纯情影卫对我心怀不轨 第13章

作者:花与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幻想 轻松 忠犬 暗恋 古代架空

小二闻言懵了,下意识也看了过去,就见堆放门板的地方突然冒出个人。

谢辛楼一脸自责地从门板后走出,来到沈朔面前:“擅自跟随殿下,属下知罪。”

“既知罪,待会儿你便自罚三杯。”沈朔抬脚迈进酒肆。

小二一听眼前之人是王爷,自是不敢怠慢,忙领着二人去酒肆最好的雅间。

雅间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坐在案后感受清风徐来,杯酒下肚,眺望窗外之景,就算再好的酒量也醉了。

沈朔先一步落了座,顺手将胳膊搭在了窗沿上,等谢辛楼上来后,小二搭着布巾恭敬问候道:“老爷、大人想喝点什么?”

普通百姓对贵人们的规矩了解甚少,因此也不习惯称呼“殿下”,在他们眼里,有官职、需要干活的一概称呼“大人”,矜贵不需要干活的一概称呼“老爷”。

沈朔倒是不计较这些,只是还是觉得谢辛楼叫的“殿下”好听:“来两壶青梅酒,小菜随意。”

“好嘞!”小二并不多问,腿脚麻利跑下楼去,吆喝着同后厨报菜,整座酒肆都回荡着他年轻活力的声线。

沈朔忍不住笑了笑:“这小二瞧着不过十五,到底年岁尚浅。”

不多时,那小二一手端着菜盘,左右胳膊夹着两坛酒,风风火火上了楼来,眨眼的功夫给他们摆满了一桌,笑着躬身:“二位慢用!”

沈朔给了他一大锭银子,叫他退下了,谢辛楼盯着桌上的两坛青梅酒,沉默不语。

沈朔打开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尝尝。”

谢辛楼惶恐接过,沈朔又给自己倒了杯,同他碰完杯后,一同饮下。

沈朔感觉着酸甜的酒水滑过咽喉,清凉醇透,生津止渴,竟比记忆中好喝不少。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么。

他于是看向谢辛楼:“味道如何?”

谢辛楼在喝过之后,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沈朔不解:“不好喝?”

谢辛楼轻轻回道:“属下不喜太甜。”

沈朔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是那种酸涩到发苦,喝一口可以绝食三天三夜的?”

谢辛楼听出了他的试探之意:“殿下为何忽然问及属下?”

看着他拘束的眸光,沈朔便压住心底的急切,放缓了语速道:“我瞧你平日过得清俭,担心王府的下人们对你苛刻,便特意问了掌厨,他告诉本王你喜欢喝青梅酒。我很好奇,其余影卫都喜欢更贵更好的东西,怎么你偏爱这粗陋之物?”

闻言,谢辛楼神情也放松下来,看着沈朔认真道:“因为这是殿下带属下喝的第一口酒,也是属下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你是说儿时我带你去书房偷的那壶。”沈朔眉眼也柔和下来,似乎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午后。

谢辛楼忆起往事,缓缓道来:“那时在太学午憩天热得实在睡不着,殿下说大人们睡不着时会以酒助眠,然而整个太学只有祭酒书房的书架上藏了壶青梅酒,同窗们都肖想过那壶酒的滋味,但只有殿下有这个胆子带着我们潜入书房。”

他的声音轻柔缓和,提及后续被抓包时,脸上还浮起一层浅浅笑意:“即便后来我们醉倒在地,醒来后看到祭酒就站在我们面前,殿下还是撑起摇晃的身子护在我们面前说‘要罚他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把祭酒气得休学了整整七日。”

学子们平白多了七日的休沐,也足足撒野了七日,成为学子们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虽然这七日里,谢辛楼因为喝得太多被大夫要求不准出门,但他连着睡了几日的好觉,梦里眼前都是沈朔高大背影,空气里飘散的都是青梅酒的香味。

沈朔一边听他说起往事,一边又饮下一杯,酒水中依稀浮现谢辛楼喝得红扑扑的脸蛋。

他也还记得当时的事,只不过和谢辛楼记忆里的有所偏差。

当时面对祭酒的惩罚,最开始站出来的其实是沈阙,他义正言辞地指出是祭酒先违规藏酒,把犯错的他们都摘了出去,随后才是沈朔主动承担所有惩罚,而谢辛楼不忍他独自受罚,提出各人各自按罪论罚。

祭酒当时采纳了谢辛楼的提议,但沈朔却硬是拦在谢辛楼身前说:“他全程只是看着,也是我逼他喝的酒,至少免了他的罚,我愿意代为承受。”

最后,祭酒网开一面,只让沈朔和沈阙在堂下抄书自省,沈朔担着两份罚,从早罚到深夜,谢辛楼也一直躲在暗处陪着他。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沈朔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先前谢辛楼明明之前说记不得儿时的事了,如今又说起青梅酒的事,所以先前说记不清分明就是在骗自己。

沈朔不动声色地冷了脸,静静看着谢辛楼。

对方始终低着头,用双手握着酒杯,像是对方才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一般,用指尖来回摩挲着酒杯。

莫名其妙的,沈朔心头一痒,脸色一下绷不住,笑出了声。

“吃完回府,我给你看样东西。”

谢辛楼睁大了双眼,他只觉得今天的殿下,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

待二人回了王府,沈朔带着他径直来到后院,院中栽着一株玉兰树,树下不知被谁摆放了两只酒坛。

沈朔指着酒坛道:“这是我给你酿的青梅酒,没有用酒坊的手艺加工,最终酿出来的味道应该和当年的一样。”

谢辛楼喜欢的,就是单纯用青梅泡制的酒,又酸又涩,简单纯粹。

“我当年问过祭酒,为何这么难喝的酒还要费劲心力珍藏。祭酒告诉我,这酒是他的至交故友酿的,故友还活着时,二人同朝为官却三十年不曾言语,故友去世后,二人已不复再见。”

“故友去后,祭酒也从未提及此事,只因多少言语全无意义,滋味尽在酒中。”

到今日,沈朔也为自己和谢辛楼亲手酿就此二坛。

谢辛楼久久盯着酒坛,酒意在此刻重新涌现,整张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他怕被人看见,赶忙低下头去,却不经意瞥见沈朔手上的伤口:“殿下的手怎么了?”

沈朔抬手看了一眼,又不甚在意地垂下:“只是本王太久不做事,酿酒的时候失手打碎了一坛,就这么点口子不碍事。”

“殿下!”谢辛楼激动到声音都变得破碎,他紧紧攥拳,用力到要掐进肉里。

前有殿下为了自己不惜冒着危险偷取山参,后又有殿下因自己爱喝青梅酒便亲手酿酒被割伤,还安慰自己并不碍事。

明明自己才是下属,殿下却一而再为自己涉险;明明发誓要守护好殿下,到头来却是殿下日日关心、顾及自己的感受——

自己实在是无能过头了!

他倏地单膝跪地,对沈朔深深低下头:“是属下无能!”

沈朔被他这一跪弄得摸不清头脑,皱眉道:“你好好的,怎么又动不动请罪,起来,本王不喜欢低头看你。”

谢辛楼重新起身后,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去,恢复成往日那般冷白、没有表情的模样。

沈朔发现了他在克制。

明明自己一直在努力拉近和他的关系,结果反倒把人给推远了。

辛楼当自己的属下当惯了,已经将君臣有别刻进了骨子里,稍有逾越便格外应激,愈发退缩到界限之后。

这违背了沈朔的初心。

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是。

并且光说光做还没有用,得让辛楼真正认识到这一点。

思前想后,沈朔想到了一个法子:“辛楼,我们回肃州看看吧。”

第12章

大燕王公贵族子弟均是八岁入太学,谢辛楼比沈朔早入学两年,和沈朔一起度过三年后,盛彦调任为肃州刺史,谢辛楼便随着家里搬去了肃州。

二人分别不到一年,沈朔便吵着要去找他,便央求父王带他一同前去,此事传到先帝耳边,先帝感念他二人幼子情深,便准了此事。

待到了肃州,沈朔和谢辛楼重逢没多久便遭遇那场变故,每每想来,总是遗憾与心痛互相交织。

沈朔提到肃州,谢辛楼也是顿生感触,二人自侥幸逃出,除了沈朔当年回肃州主持埋葬了所有人的尸首之外,他们都不曾再回去看过。

“殿下想去,属下愿与殿下同往。”谢辛楼道。

“好,本王即刻命人准备。”沈朔道。

故地重游,往往能唤起最深的感情。沈朔不想多加等待,让严管家准备好上路事宜,最好明日就能出发。

但严管家却带来一则坏消息:王府平日喂养的上驷,近几日得了寒症,腹泻不止,拉不动马车了。

沈朔便让他去府外车马行重新买几匹,但大燕对王公贵族豢养的上驷有明确规定,不能超过定数,府内的马只是染病并未去世,因此也无法买到足够的用于拉车的马。

沈朔心急之下,干脆租车马行的马匹与车辆上路,然而车马行的人却回复:“殿下赎罪,马和车都被宫里的人召用了,用以运载本地茶叶、糕点以及丝绸等特产之物回京。”

沈朔气笑了:“竟有这般巧?莫不是上天同本王作对。”

恰在此时,一位宫里的人来到王府传话,说圣上乘船回京,听闻长平王欲北上去往肃州,回京途中恰好路径肃州,便开恩邀他同行。

去肃州倒是不急,沈朔本不愿劳烦圣驾,但李婕妤却传话过来,说还未设宴好好感谢殿下救命之恩,希望他莫要推辞。

如此,沈朔再无拒绝的道理,只得命松山、轻舟等影卫先自行赶往肃州,自己带着谢辛楼上了御船。

这几日水上风向变换,回京速度不算慢,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快上数日。

沈阙着急带人回宫安养,因此让辎重慢慢回京,自己和一干人等先行出发。

圣上的御船足有一栋楼阁大,在运河上乘风而行,十分巍峨。

在御船周身,则并行着六艘较小的护船,也足有三层之高,一方面为御船破浪领航,一方面也是其余人下榻的地方。

沈朔二人被安排在御船右边的护船,房间也如岸上那般宽敞,只是行船总有颠簸,除了必要的器具外,装饰简朴很多。

谢辛楼就睡在房间的外间,身为贴身侍卫,这般安排也无甚不妥。

二人上船后,圣上那边并未急着宣召,只如常过了几日,圣上将朝廷的奏书处理得差不多了,二人才被请去赴宴。

护船向御船靠近,两边搭起一块木板,二人通过木板到了船上,来接他们的却是李婕妤身边的宫女。

“宴席还有半个时辰开始,娘娘请殿下与大人往舱内暂歇。”

沈朔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李婕妤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便不动声色跟着宫女去到船舱内。

李婕妤正侧躺在一方软榻上,头上裹着绣金抹额,身上穿着万福衣,半个身子盖着厚厚的锦被,见到来人后便起身见礼。

“陛下被公事缠住了身,特命我在此招待殿下,还请殿下见谅。”李婕妤款款道。

沈朔回礼:“娘娘客气,小王不过出游赏玩,还能借娘娘金面搭乘圣驾,小王不甚感激。”

一番客套的同时,二人自顾自落座、躺回软榻上,待屏退了下人们,李婕妤才道:“陛下本就有意让殿下同行,我不过顺从圣意罢了,殿下不必谢我。”

“听上去,娘娘似乎并不欢迎本王。”沈朔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谢辛楼立在他身后,神情一丝不苟。

李婕妤眯了眯眼,道:“朝野的风声,殿下应该清楚。不知从何人嘴里传出,殿下私藏了前朝御史大夫之子,欲伙同此子篡位,颠覆朝政。殿下如今被陛下盯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御茶香气浓郁,入口回甘,沈朔不由点了点头道:“娘娘觉着本王不似他们口中的那般狼子野心?”

“我信不信不重要,因为殿下清楚,我既是婕妤又身怀龙子,必是站在圣上身边的。”李婕妤道:“不论如何,我都希望殿下离圣上越远越好。”

“娘娘聪慧。”沈朔也开门见山:“本王的父王母妃都不幸遇难肃州,自本王回京、受封于长平以来,都不敢面对过去。前几日圣上提及往事,本王也是情难再持,想回去祭拜父母遗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