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臣 榻上臣 第48章

作者: 标签: HE 强强 古代架空

  车夫驾着马车驶出京城,扬声问道:“公子,您哪边去?”

  玉钦撩开车帘,漫天细雪扑面而来。

  在皇宫的时候,他日日盼着离开,如今终于盼来天地广阔,倒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般愉快。

  他站在马车上眺望向皇城的方向,过去那些风光的、意气风发的日子一去不返,而那些不堪的、屈辱的过去,好似也如烟云散去了。

  他从淮南快马回京的时候,时常在想他对殷玄是何种的感情。

  这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此去一别,他们大概再也不会见面。

  “先去淮南。”玉钦坐回马车,许仕安还在淮南,修筑堤坝之事也尚未完结,他总要过去看一眼情况。

  京城的风云没那么快传到淮南,趁着淮南尚且太平,将堤坝之事顺利完成,他也算是没愧对了殷玄那一张圣旨。

  皇城。

  殷玄再次到大理寺狱中提审樊林。

  樊林口中鲜血淋淋,嗓子也哑得可怕:“你还不杀了我。”

  殷玄抬手屏退众人,连潘全也退到外头:“在你说实话之前,朕都不打算杀你。。”

  樊林:“陛下想听属下说什么。”

  殷玄:“朕听守卫说,你声声喊着要朕跟你对质,如今朕来了,你且说说,朕是如何派你去刺杀玉振业。”

  樊林一时哑言,盯着他说不出半句话。

  殷玄:“阿林,朕一路提拔你,看中你的能力跟人品,朕不相信你心甘情愿的投靠了慎王,你就没想过杀了他?”

  殷玄拿出一枚盒子,里头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慎王安插在大理寺的奸细,朕已就地正法,你如今对慎王而言,也只是一枚弃子。”

  樊林盯紧那颗要命的药丸,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给我!”

  殷玄将匣子合上:“朕给你两个选择,为朕所用,或者自裁。”

  樊林盯着殷玄,竟骤然崩溃。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把樊林当条狗罢了!”樊林赤红着眼,“你们争来夺去,将我视作筹码,看成替你们咬人的狗,我做了那么多,却被逼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我得到过什么!”

  殷玄淡道:“朕已命人将你妻儿送离京城,不管你如何选择,至少你的妻儿不会牵连其中。”

  樊林神情微变。

  “朕给你一夜时间考虑。”

  另一边,玉钦返回淮南,隐瞒了京中的诸多事情,只与许仕安一心扑在堤坝修筑上。

  堤坝顺利完工那一日,玉钦火速带许仕安离开了淮南。

  许仕安坐在马车,回京的路越走越不对劲:“清源,咱们不是回京复命吗。这路怎么不像去京城?”

  时至此刻,玉钦才跟许仕安吐露实情:“我们不回京去了。”

  “啊?为什么?”许仕安担忧道,“我一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可又怕是自己多思多想,问起来再触了你的伤心事,清源,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给了我牒牌,让我离宫。如今京城不太平,我们暂且不回京的好。”玉钦没有细说京城的情况,不过许仕安也能猜出几分。

  许仕安失落道:“我还当今年能参加科举,如此想来只怕又无望了。”

  玉钦:“你也不要灰心,皇位之争一触即发,等到来年春闱,说不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还是可以照常去参加考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回淮南之前在京城外郊相中了一处小宅,那地段距离京城不远,却是个僻静之处,很适合读书写字,你若愿意,就随我一同住过去,先温着书,随时听着春闱的消息。”

  “好。”

  京郊的院子,收拾的干净敞亮。

  屋子里摆着好些小玩意,许仕安一眼就认出是玉钦从前的东西。

  许仕安暗暗惊讶:“陛下将你从前的衣裳玩意儿,都还给了你?”

  “是。”除了这些小东西,还有一沓银票,足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许仕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下去。

  他总觉得玉钦跟陛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算他问了,也问不明白。

  玉钦跟许仕安暂住在京郊的院子,两个人一同住着,日子过得倒是不无趣。

  许仕安平日写字背书,闲暇时缠着玉钦教他骑马。

  疾风这马性格太烈,不适合初学者,玉钦去马市上给许仕安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许仕安读书读累了,就喊着玉钦漫山遍野的跑马。

  年关时,京城还如往昔一般热闹,于百姓而言,日子还如从前一般,窥不见多少暗潮汹涌。

  玉钦买了些纸钱元宝,去给他娘亲上坟。

  从前他困在宫中,只能在放奴才出宫探亲的那几日,草草的给他娘上一炷香。

  今年他总算可以好好祭拜。

  路上玉钦还想着,等到开了春,天气暖些,他便请人将父亲的孤坟迁到京郊,与娘合葬,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墓碑前,刚刚燃尽的纸钱还冒着青烟,风一吹纷扬而起。

  有人比他先一步来祭奠的他的母亲。

  是谁?

  玉钦茫然往山下看了一眼,是谁来祭拜了他的母亲?

  “大哥?!”玉钦往山下追了几步,难道他兄嫂还活着吗。

  除了兄嫂,谁还会来祭奠呢?

  玉钦往山下去,潮湿的泥土里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印迹,循着循着便没了踪迹。

  玉钦望了几眼,看不见半个人影,牵马回了墓碑前,将准备的瓜果、点心一一的摆在碑前,燃香之后便坐在碑前等着三炷香燃尽。

  在他不远处,一双眼睛悄悄从粗壮的树后探出来。

  殷玄偷偷的看着他,玉钦自言自语的跟石碑聊天,说着说着便抱着膝,浅浅的呜咽起来。

  殷玄从没见过如此悲恸的玉钦。

  玉钦这人外柔内刚,殷玄只见过他挨了打之后疼的控制不住掉泪,真遇到难事,他反倒又比寻常人坚韧的多。

  潘全不忍心道:“陛……”

  殷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潘全不要声张。

  他原本也不是刻意来跟玉钦见面的。

  殷玄默默站了一会,轻步从小路离去。

  玉钦擦干净眼泪,牵着疾风去山下集市上买了些烧鸡好酒,晚上同许仕安一起过个小年。

  玉钦跟许仕安都不是擅长厨艺的人,两个人平日里只会做些简单饭菜,过年的时候想着搞一顿丰盛,两个人对着灶台研究半天,做了一桌四不像出来,谁也咽不下去。

  没办法两个人只好架起火来吃烫锅子,两人一边烫肉片吃,一边总结经验,最后得出个“君子远庖厨”的结论。

  吃饱喝足往被窝里一滚,这个年过得倒也不算差。

  这一年雪下得很多,小年下了场大雪,大年又下了一场雪,立春那日还冷的厉害,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

  许仕安隔三差五骑着他温顺的小马驹到京城里去看告示,瞧着有没有春闱的消息,顺道带回些好吃的来,给两人改善伙食。

  玉钦在屋里读书写字,写的倦了就靠在窗边卷着软毯小睡。

  听着马蹄声回来,玉钦懒洋洋的伸着懒腰,笑问:“今儿怎么下山这么久,是不是发了春闱的告示了?”

  玉钦掐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每年的春考都在三四月份。

  许仕安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玉钦只当他是为难费用:“一切费用你都不必担心,你从匣子里拿一张银票去花,你若不好意思便算是我借你的,等你高中再还我就是。”

  “不是这个……”许仕安道,“今年的春闱推迟了,听说要等到夏月里再说。”

  “为何突然推迟?”玉钦怪道,春闱考试向来循规蹈矩,时间上很少变动。

  许仕安神色紧张,特地掩上门,低声道:“我听到的消息是,慎王登基为帝,改旗易帜,这几个月诸事繁多,顾不上开科。”

  玉钦陡的坐直了身子:“慎王登基了?”

  许仕安点头:“我四处听了好久的消息,应该错不了。”

  玉钦神色凝重:“那殷玄跟潘公公呢?”

  许仕安:“慎王率领入宫那日,潘公公不知道去向,大约是早早的逃了,至于陛……是先帝,那些人都说,他死了。”

  “殷玄死了?!”玉钦心头像是被什么蓦的绞了一下。

第51章

  “怎么死的?”

  许仕安细想了想:“市井里的说法千奇百样,是真是假我也难以分辨,清源,这些传言未必是真的,你也知道市井嘛,总是会夸大其词。”

  玉钦点了点头,第二天亲自到市井去听消息。

  的确如许仕安所说,慎王已经登基称帝,但对于殷玄的去向,大家好像都讳莫如深,不敢多言。

  能听到的几个说法,无非就是死于慎王刀下,或者天雷斩杀巨溪蛇怪等神鬼无羁之谈。

  大约再过一段时间,有关殷玄的传说就会完全跟“蛇胎怪子”几个字联系起来。

  而这段时间,吕默也一直没有联络他,想必也是深卷在这场龙争虎斗之中。

  玉钦牵马行至骠骑将军府。

  府门的牌匾崭新如旧,吕默府上的老管家依旧里里外外的操持着家务,玉钦略安心了些。

  乱世靠武将,盛世文官言,吕默在军中威望颇盛,慎王根基不稳,一时半会也不敢对吕默下手。

  玉钦上前叩门,老管家迎上来:“这位公子您寻哪位?”

  玉钦头上戴了个斗笠,他将白幔撩起,老管家眼前一亮,低声道:“原来是您。我们家将军去军营了,您请堂中稍候,老奴着人去请。”

  “罢了,既然子肃不再府上,我改日再来就是,不必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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