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臣 榻上臣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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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做着美梦,他眼前忽然现出个人影。
道士定睛看了看:“是你。”
“是我。”玉来福莞尔。
道士尚未感知到危险:“符纸管不管用,要不要我再教你几招降妖的招数?”
“不必了。还是我来教你。”
“教我什么?”
“如何闭嘴。”
玉来福一剑封喉,将人钉穿在墙上,焚毁了那张童谣。
慎王府。
慎王逗着学嘴的鹦鹉:“那个道士事办的怎么样了。”
属下闻声单膝跪下:“主子……那道士死了。”
慎王眼中一凛:“死了?”
“是……属下再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被桃木剑钉穿在院墙上。”
“谁干的?玉钦?”
“是……他好像,并未相信道士的话。”
慎王咬着牙笑了两声,手中两颗玉核桃霎时被捏的粉碎。
跟他作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第46章
殷玄睡醒时,玉来福早就回来了。
潘全遣人来递了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淮南驿站。
殷玄从床榻上起来,本以为玉来福会问他药瘾的事,但玉来福什么也没问,只当这些事没发生过。
在殷玄最难受的时候,他都没有把实话说出来,玉来福知道自己问了,殷玄也只是搪塞。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去驿馆跟潘全等人会和。
玉来福找了掌柜,请他把殷玄撕烂的被褥,弄坏的床围一并清算价钱,照价赔偿。
掌柜站在门口不敢进屋,连连作揖:“公子随便给一点就是了。”
殷玄沉着脸,日光恰好落在他的眼珠上:“我能吃了你?”
掌柜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小的不是这意思。”
殷玄懒得理他。
玉来福大概清算了一下,将银子赔给掌柜,跟殷玄一起离开了酒楼。
殷玄牵着他的马:“潘叔已经到淮南了?这么快。”
“大概路上走的很顺利吧。”
殷玄眉宇沉下疑惑,按照行程计划,潘全还要四五日才能到淮南。
潘全是个长眼色的人,明白他想跟玉钦单独相处些日子,不可能快马加鞭提前抵达淮南。
淮南驿馆,潘全跟一众随从焦灼的等着殷玄。
玉来福还没等进了驿站,就感受到一股急迫的气氛,好像随时都要塌了天。
潘全跟块望帝石一样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盼着殷玄。
直到殷玄露面,潘全才松了口气,快步迎上来,低声道:“陛下,京城出事了。”
当天晚上,驿馆的灯几乎亮了一夜,殷玄让一堆公务缠的不可分身。
玉来福独自一人在侧屋挑灯改图。
淮南的气候还是那般闷热潮湿,玉来福只着了中单,还是让闷沉的阴云压的快喘不动气。
窗边,殷玄的侧颜刚好映在窗纸上。
玉来福能隐隐感觉到,如今的朝堂也是山雨欲来,殷玄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凭着一腔猛劲坐上皇位,谁都想把他从高位上拖下来,狠狠踩两脚。
殷玄突如其来的药瘾发作,可能只是个开始。
肃正朝堂,稳固皇权,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第二天一早,殷玄便告诉玉来福,他需要回京一趟。
玉来福:“东西我昨夜就收拾好了,随时都能走。”
“不。”殷玄道,“你留在淮南,朕会任命你为钦差御史,朕要把修筑堤坝的重任交给你。”
潘全将圣旨呈上:“公子,请您接旨吧。”
玉来福看向殷玄,殷玄脸上又笼上一层淡淡的冷雾,变成那个冷酷的帝王。
玉来福跪下身去,双手接过圣旨。
殷玄搭手将人扶起来:“朕赐你的金牌,该用就用,不必收着。”
“是。”
“你与淮南知府交涉,新修堤坝需要多少银钱,写折子报上来。”
玉来福微微一顿:“陛下如果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奴……”
话没说话,殷玄轻轻看向他。
玉来福手里还捏着任命钦差圣旨。
这道圣旨仿佛给了他底气与勇气,他凝着眉,眼底神色如同重新擦亮的宝刃,重新措辞道:“陛下如果放心,把这件事交给臣去做。”
“陛下这些年喂给淮南的银钱够多了,该让他们吐一些出来。”玉来福道,“国库的银子,陛下该放到更重要的地方。”
招兵养马,置办军火物资,都需要大量的银子。越是朝局不稳,越要有足够的硬实力。
两个人足以在眼神交汇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朕相信你。”殷玄道,“圣旨,金令,都在你手上,这些奴婢暗卫,朕也留给你调配,将这件事办好。”
玉来福拱手作揖:“臣遵旨。”
潘全在一侧安静的凝视着玉来福。
他到了淮南,见玉来福穿着一身玉色阑衫跟陛下并肩而行的时候,就感觉到玉来福不同往日。
再尘封破损的美玉,只要用心的呵护,总还是会露出光泽。
陛下的用心良苦没有辜负。
殷玄交代了些淮南的事由,与潘全一起策马回京。
临走时,殷玄又勒马回头望向玉来福。
可最终,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回京城,身影随着快马消失在窄路尽头,坚定决绝的奔向权力的漩涡。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漩涡之中的定海柱,要么就丧命其中,万劫不复。
不管是为了玉钦,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必须打赢这一仗。
玉来福目送着殷玄离去,带着剩下的奴婢侍卫前往淮南府衙,筹备堤坝之事。
淮南知府将玉来福奉为上宾,吃喝用度安排的一切妥当。
玉来福为了修坝与几个士绅周旋,对他来说不算难题,只是身边没有信得过的帮手,有些事上分身乏术,殷玄虽然留给他些奴婢侍卫,到底不是亲信。
许仕安可谓从天而降。
“没想到是我吧!”许仕安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玉来福抬了抬下巴。
玉来福身上的防备和谨慎陡然卸下,一脸的轻快,快步迎上去:“仕安,你怎么会来淮南!”
许仕安眉飞色舞:“当然是陛下让我来的!陛下说让我来跟着你学习一番,要不然我怎么敢贸然来找你!”
玉来福牵着许仕安往前堂走:“真是太好了,仕安,你真是我的救星。”
侍婢为许仕安奉上茶水,满室茶香。
二进的院子,奴仆在侧,碧螺春的新茶,玉来福一身锦缎束腰阑衫,玉冠束发,端的一身好气质。
许仕安坐在梨木的太师椅上,手指握在椅子光滑的把手上,有一瞬的不真实感。
玉来福见他出神,笑问道:“怎么了仕安,茶喝不习惯吗?”
“是有些不习惯……做梦一样。”许仕安打趣道,“我抱上你的大腿,也跟着享了福,竟喝上雨前碧螺了。”
但他又觉得,玉来福在皇宫的那些日子,更像是一场噩梦,如今这番场景,才应该是玉钦出现的地方。
许仕安想再称呼他一声“来福”,竟发现这两个呼不出口了。
许仕安想了想:“我该称你一声玉大人了吧?”
“你我何必这么见外。”玉来福真心道,“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清源,如何?”
“我怎么会嫌弃,你不嫌我就是了。”
许仕安本质上也是达贵家的公子,要说志趣相投,他跟玉来福闲暇时品茶论画,话题颇多。
而玉来福身上好像有种会感染人的气度,许仕安跟他在一块久了,学着玉来福的神态做派,也窥见几分从前许小公子的模样。
玉来福草拟了一张募捐文书给许仕安看。
许仕安:“你想让当地士绅出钱修筑堤坝?他们肯出钱?”
玉来福莞尔:“硬要肯定不行,总要给点好处。没钱的人想赚钱,有钱的人想博个好名声,堤坝的名字就由出钱最多之人的名字命名,其余出资者,也可将名字刻在堤坝石碑上,让后人传诵其功德。”
“等到竣工之时,再让陛下赐下牌匾褒奖,又节省了国库,还能使善德善行蔚然成风,岂不是两全其美。”玉来福笑道,“只是他们如今尚有顾虑,所以今晚仕安你还得跟我好好配合一番才行。”
许仕安一点即通:“你放心,我懂。”
当晚,玉大人宴请当地豪绅地主,商谈堤坝善款之事,几位财主将信将疑的落座,寒暄客套,生怕自己的钱让这位玉大人骗了去。
财主张谦为难道:“玉大人,虽说我们张家有些布匹生意,可这些年不景气的很,只怕拿不出太多银钱,最多能出个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