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时务新事 第40章
作者：Your唯
谢善��毫不犹豫：“没。”
装！嘿嘿，真会装。
有了岳母和谢聪做人证，顾望笙如今颇有底气，却不因这底气而倨傲，反倒心中踏实多了, 就越发沉稳下来, 大方起来。
只是话说出口的时候难免羞涩。
“反正我想了你。还很想。”顾望笙含笑看谢善��两眼, 急忙挪开视线，但忍不住又偷偷看回来。
一副肉麻极了的样子。
谢善��都要怀疑顾望笙是想出了新招折磨自己。
顾望笙肉麻完，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大皇子府？”
他既然这么问，谢善��就冷淡地答：“不愿。”
“真不愿假不愿？”顾望笙今日脾气好得吓人，继续柔声细语，“若真不愿我绝不强迫你，你就继续在娘家住着，直到自个儿想回再回。若是假的，我就不管那么多，直接带你走了。我真是想你。”
谢善��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冷笑：“何必假惺惺。你何时这样在意我的想法？此刻又没别人，别装了。”
话说出口，屋内氛围陡然尴尬起来。谢善��突然后悔。
顾望笙今日好声好气的，也没动手动脚，就算别有所图，就算有所积怨，大不了自己不搭理他、搁着就好，何必一开口火药味这么浓？
然而话已经说出了口，也只好就这样。大不了就是和以往一样激怒顾望笙，两人又针尖对麦芒地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或者又被顾望笙强行亲热。
可如今是在谢府，顾望笙若敢再那样羞辱自己，谢善��绝不能让他得逞，宁可作势往床栏上撞，不信顾望笙这也不被吓到。
片刻后，谢善��已经做好了准备和顾望笙斗法，顾望笙却没动手，动口也和平时不同。
“对不起。”顾望笙恳切道，“以往是我不好。”
“……”
他这突然的服软令谢善��措手不及，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顾望笙被他这讶异的眼神一瞅，心中更软了，也越发地愧疚后悔。
“这段时日我夜里独自待着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你，咳，想了很多事儿，反省了对你不好的种种。”
平素故意肉麻谢善��的时候没什么，如今认真来说些话，顾望笙的脸上直发烫。
他不好意思看谢善��，却又怕谢善��怀疑自己的真诚，只好硬着头皮忍着羞涩看。
倒是谢善��被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也不自在起来，默默挪开目光看花。
顾望笙叹了声气：“洞房那夜是我无知把你折腾病了，却只顾自己气恼吃醋，第二天非但不好好向你道歉、照顾你，反倒冷落你，你定然是茫然无措，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谢善��听他说起这事，原本以为已经过去的那股委屈情绪又隐隐浮上心头。
顾望笙细细观察他眉目间微妙的神态变化，越发内疚，抬了抬手想抱他，伸到一半想了想又放回去。
“后来在书房，也不是想和你吵架，原本是想和好。”顾望笙小声说。
谢善��忍不住冷声道：“没看出来。”
顾望笙却反倒心中一喜。谢善��肯搭理自己，肯说这话，说明是想听自己解释的。比毫无反应、根本不在乎强太多。
他急忙再接再厉，道：“是真的！只是……”
他犹豫了下，难为情道，“我太吃醋了，心里很害怕，很慌张迷茫，因而不知怎么的就摆出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我怎么比得上顾裕泽呢？”
谢善��一怔，转头对上顾望笙湿漉漉的眼眸。他眼眶发红，好像又要哭了。
谢善��：“……”
如此人高马大的一大块，还长那副样子，还颇有武艺，还……总之，怎么也不该是有泪轻弹的人吧。可偏偏就是爱哭。
谢善��下意识地扭头朝窗外看了下，暗道：若母亲看到这一幕，又得认准是我一直在欺负顾望笙了。
这些时日佘郡主没少见缝插针地明示或暗示谢善��对大殿下好一点，别打别骂别欺负人，大殿下都那么惨了，天可怜见的……
谢善��一开始要气炸了，但只能忍着。后来听多了，面上没什么，心中却冷静下来，知道母亲说的许多话是真的，也是有道理的。顾望笙确实挺惨。
惨惨的顾望笙垂下头，惨惨地说：“我承认自己原本就对顾裕泽心怀芥蒂。你也知道，我和他不止同父，我母后和他母妃系出同门，我舅舅弃我选他。而你也喜欢他……”
“就像你所说那样，顾裕泽文武双全，仪表堂堂，高大俊美……还有他母妃和舅家的全力扶持与疼爱……我对上他，原本就自惭形秽。”
顾望笙有些说不下去了，别过脸去用手背狠狠擦眼睛。
谢善��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谨防母亲不告而来，然后指责自己仗势欺人。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顾望笙落寞的背影，为难得很，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局促一阵，几番欲言又止。
顾望笙又开口了。谢善��都想求他别开口了。一开口感觉自己好像真在恃强凌弱，可老天有眼，明明……罢了，若老天有眼，潘家怎么还没被雷劈。
顾望笙哽咽着继续忏悔：“是我不好。”
“……”
细想之下顾望笙确实也是很有委屈之处，蔺府拒绝出席婚礼的事谢善��也知道，而且原本就是造化弄人，重重误会导致，自己也是推波助澜地故意说过些刺人的话……
顾望笙却在这儿将错都揽他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装的，谢善��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半晌，顾望笙回过头来，眼眶通红，怯生生地看着谢善��。
“还能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吗，善��？我再不使性子故意惹你生气，就算吃醋我不吃到你眼前来，自己躲起来独自酸一酸。你不喜欢我拈酸吃醋，那么在你面前我就一点也不计较。”他可怜兮兮地求道。
谢善��：“……”
顾望笙见他不说话，又哽咽起来：“我自幼没有亲密的人，不知道怎么和家人相处，但今后我会好好学。谢家人那么融洽，我很羡慕，这是我不曾有过的，我也是真心喜欢来谢府，在郡主面前我承认有一些装，却也是真心敬爱她亲近她，甚至将她视作我的母亲。我还暗暗想过，若我母后还在，是否会像郡主爱护你一样爱护我……”
说到母亲，这下子顾望笙是真落下了泪，急忙侧过身去不让谢善��看到。
谢善��犹豫了下，掏出手帕递到他面前。
顾望笙低头看到，伸手接过来，往怀里塞。
“给你擦眼泪的，你干什么？”谢善��都要无语了。
顾望笙不舍道：“这丝帕多好的料子，我脸糙，别给擦挂丝了。”想想瞥谢善��一眼，声音小了些，含情脉脉道，“你的东西都是香的，别给我擦臭了。”
谢善��差点被他气笑，伸手拽住丝帕漏在外头的一角就要抽回来。顾望笙眼疾手快地拽住丝帕另一端，满脸欲语还休就是不想还。
僵持一阵，在谢善��逐渐不友善起来的眼神中，顾望笙讪讪地松开了手，可他的眼睛却一直黏在这丝帕上，好像这是什么神仙的宝物。
“……”
谢善��暗暗深呼吸，低头也盯着这丝帕看了一阵，原本不觉得什么，被顾望笙这一肉麻，就也觉得肉麻起来，不好再将它给他。
在顾望笙巴巴的哀求眼神中，谢善��郎心似铁地收起了丝帕，去脸盆旁打湿棉巾拧干水，拿过来递给顾望笙。
顾望笙悻悻然地接过来擦了把脸，心中不由埋怨起谢善��小气，连个丝帕都不肯给。肯定是知道丝帕代表相思之意，所以不愿给自己。也不知道给没给过顾裕泽。
说出口的话却是：“善��，只要你肯和我重新开始，我会努力朝前看的，再不疑神疑鬼。”
谢善��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幽幽道：“将灵和顾裕泽都有我的丝帕。”
顾望笙嘴角猛地一抽，欲言又止，最终一咬牙，扭头趴在窗台上将脸埋入冰冷的湿棉巾。
谢善��看着他跟小孩儿似的，忽的忍不住笑了。
顾望笙听到笑声回头一看，越发悲愤，可又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好含泪将头扭回去继续试图用冰冷湿棉布闷死自己告别这欺负人的悲惨世界。
“我和将灵装样子，自然要哄哄他。”谢善��道。
顾望笙听他肯解释，反倒有了些架子，扭过头来看着他，闷闷地问：“那顾裕泽呢？”
“他受伤了，没多想，随手拿了给他包扎伤口，后来他没还我，还以为脏了扔了，谢府再清廉我也不必要找他赔一条帕子吧？”谢善��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和他都是男子，当时关系不错，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都关系不错了还没往那上面想，哄傻子呢？顾望笙酸溜溜腹诽。
谢善��看他表情就猜他心里在骂自己哄他呢，想了想，道：“我和顾裕泽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呵呵，不是我想的……嗯？“不是我……不是，那……那是什么……”顾望笙紧张地问，一双乌黑分明的眼睛牢牢盯着谢善��，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生怕错过心中乍然浮现的那个想要的答案。
被他这么盯着，谢善��想不想说也非说不可了。
他垂眸：“那时候，我和陈贤直的理想一样，想辅佐明君整顿朝纲，力挽狂澜，成为中兴之主身边的一代贤臣，青史留名。说出来恐怕你又要生气……可这是事实。即便不和三皇子作对比，即便是和二皇子比，自小顾裕泽不仅文武双全，而且性情稳重，体恤下人与民情，看起来很正直。比起二皇子不喜亲人且与司马忠良为伍，我自然而然地倾向于他。”
顾望笙温柔可意道：“不生气，不生气。大家都说我脾性温和，很讲道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你见着宋淮安了就知道，他长得小白脸的样子，其实脾气很暴躁，我虽然看起来凶，其实很有耐心，很温柔。”
谢善��一下子不是很想说了……
顾望笙伸手要拉他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改而隔着衣袖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桌前拽着硬让坐下，殷勤道：“坐下说，别站着累着。然后呢？你只是想辅佐他当皇帝？后来怎么不辅佐了？因为他明知你是他大嫂却还对你有那意思，你也觉得他很不知羞耻目无伦理吧？”
谢善��：“……”完全不想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孟某蛇：长嘴啊你！
对顾望笙：少说点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白眼]
宋淮安：其他人是玩梗，但老子现在是真想把这玩意卖了[摊手]
第43章
谢善��是真不想说了, 无奈顾望笙两眼亮晶晶地等在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实在是又好笑又叫人心酸。
谢善��不得不劝自己，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何必忸怩呢？
“然后……”他回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 问, “你可知道唐献仪？”
顾望笙立刻就回答：“和你同一届金科的探花, 名声不错，可惜后来……”
他真为唐献仪的遭遇而感到同情与愤懑, 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读过他的文章, 不比你的差太多，亦能看出其骨气智略, 只是略输在太爱玩弄文采，骈词奢华过甚，给人轻浮感。”顾望笙道。
谢善��突的问：“那你觉得我的文章如何？”
顾望笙很认真地回答他：“你那时候的文章我也拜读过, 锋芒甚锐，似化兵刃为笔下文字，我真心喜欢, 只是说实话, 更像檄文的风格。从文章造诣而言，选他。”
这其实已经很委婉。直接说的话，谢善��的文章就是在骂天骂地骂这骂那。
当然，他不是乱骂，他只是善于发掘许多该骂之人该骂之事该骂之物，为之深切动情, 然后极尽讽刺之能事, 不带脏字却又咄咄逼人。
往好听了说是鞭辟入里, 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刁钻刻薄。
顾望笙觉得谢善��骂得很好很对，可毕竟不同于主流。
但顾望笙不怕自己这么说会引来谢善��的不悦。谢善��写都那么写了，心中自然有数，恐怕以他的心性，被人如此评价反倒会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