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时务新事 第112章
作者：Your唯
第130章
“顾裕珩呢？”谢善��接着问。
顾望笙有点不高兴, 嘀咕：“你非得在咱俩的床上提别的男人吗……”
“那好吧，我问女人。”谢善��说，“那说一说菅贵妃……”
“有什么差别！”顾望笙愤愤咬他脸蛋一下，说, “他俩还关着呢, 顾裕骐在的时候就整治过, 早就没他俩事儿了。”
谢善��淡淡道：“这俩不能留，以后找个由头做了吧。”
“你不说我也打算如此。”顾望笙正经了一些, 说，“顾裕珩虽然愚蠢但是蠢人做出的坏事不少, 只是没怎么得罪到你头上过，但比起潘成栋也不差。”
谢善��：“正是如此。”
因为皇子的身份和昏君奸妃的庇护, 还有顾裕骐背黑锅，顾裕珩那罄竹难书的过往恶事才看起来似乎无关轻重。
至于奸妃……
顾望笙的声音越发沉下去，冷冷道：“他娘当年害死我娘, 前些日子我去冷宫看她，逼问之下她都认了，说要残生每日跪拜我娘灵前赎罪……呵！”
他的眼睛都红了, 隐隐闪烁着泪光。
谢善��便将他拥入怀中, 又安抚起来。
良久，顾望笙的情绪稳定下来，带着恨意嘲讽道：“既她有这份心，我就成全她，让她死后也日夜跪拜我娘。”
“嗯。”谢善��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望笙回过神来与他对视，忍不住依赖地又蹭了蹭脸。
安静了一会儿, 谢善��再度开口：“我听闻贤妃自缢了……”
顾望笙道：“这不是我干的, 我只禁她足, 都没短她吃喝，只是她自己想不开，夜里趁人都睡下自缢了。”
贤妃是顾裕泽的母妃，也是顾望笙母亲的妹妹，但两人关系十分冷淡，几乎没什么往来。
“顾裕泽知道这事儿了吗？”谢善��问。
“还没告诉他。最近事情太多，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没去天牢看他，先扔那儿，过后能抽出手再说。”顾望笙说。
“我去说吧。”谢善��叹了声气，“我和他之间也该彻底做段了结。”
顾望笙一怔，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不必……”
两人心知肚明，顾裕泽是肯定要死的。可到底是那么个身份，得让他略死体面些也低调些，便是一杯毒酒。
顾裕泽肯不肯喝是一回事，强摁头固然可以，顾望笙原本是打算自己去送他这最后一程。
然而谢善��这时候说这话，顾望笙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亲自带去这杯毒酒。
半晌，谢善��坚持道：“我去吧。我确实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我和你一起去。”顾望笙说。
谢善��拒绝：“你若实在有话和他说，咱俩分开去。”
“我和他有屁话说……算了算了你去吧！”顾望笙不爽道。
谢善��叹道：“别生气了，他都要死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好话和他说，就是告诉他，他母亲、朋友都死了，问问他想没想好下黄泉后若见到唐献仪该说些什么。”
“……”
“不过我想他大概并不在乎这些。”谢善��幽幽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早又如何呢？就这么点字[白眼]
第131章
顾裕泽被关在天牢深处, 脚上是镣铐，还拴着两个人头大小的实心铁球。
他的衣裳还算干净，没有血污拷打的痕迹。
他静静地坐在木板搭成的床沿上，面无表情, 一动不动。狱卒向谢善��介绍他几乎每天都是如此, 除了吃喝拉撒睡, 就是这么待着。
“嗯。多谢。帮我打开牢门就好，酒给我, 我拿进去，和他单独说会儿话。”谢善��和气道。
顾裕泽一怔, 原本全无神采的眼中猝然有了一瞬的亮，但一闪而逝, 缓慢地转头看向来人。
谢善��穿着月牙白的圆领长衫，几支挺拔的翠竹自衣摆绣起，长发高束, 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白玉发簪，很是清俊利落。
恍惚间，似乎有一瞬回到了多年前初见的时候, 他记得谢善��也是一身洁白的衣衫, 仿若天边皎洁圆润的月亮向自己奔来。
但他很快醒悟过来。不一样的。那个时候谢善��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嘴角含着灿烂友好的笑容，而此刻那熟悉的面容上全是疏离与淡漠。
牢头有些犹豫：“小的恐怕……”
谢善��明白他的顾虑，安抚道：“他伤不到我。我也会注意的。若实在有事我会叫你们。”
牢头仍不肯，谢善��知他好意，再三保证没事, 终于令对方听话离去了。
顾裕泽看着谢善��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温柔耐心, 觉得好笑, 又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曾几何时，谢善��也是这么对自己的。
牢门打开，谢善��走进来，将放着一杯毒酒的托盘放到木板搭成的床上、顾裕泽的身边。
顾裕泽依旧坐在那，唯独视线随着谢善��而动，其他地方依旧一动不动。
谢善��放下毒酒，左右环顾了一下牢房，又打量了一下顾裕泽，淡淡道：“江泊润当日蒙冤下狱，可没你这好过。我去看他，他满身是伤，狼狈不堪。”
顾裕泽没说话。
谢善��接着道：“我没能亲眼见到唐献仪的样子，但想来也不会好。”
顾裕泽还是没说话。
“宁蔚算对得起你，你被捕后，他不肯投降，奋起顽隅，可其他人不想陪他死，把他杀了投诚。你的其他余孽见状，心知大势已去，要么投降要么自杀。你也算是值了，从未以真心待他们，许多人仍以真心对你。”谢善��道。
“还有件事，你娘贤妃自缢了。”
顾裕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嘶哑，不似往日。
“你还肯来见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他问。
谢善��看了眼毒酒：“主要是来替唐献仪看着你偿他满门的命。”
“……若我那时没有杀唐献仪，你我之间是否就不会到如今地步？”顾裕泽问。
他最不明白的是，谢善��明明和唐献仪无甚交情，甚至唐献仪还有点讨厌谢善��，暗暗争高下。可唐献仪死后，谢善��就像疯了一般揪着这件事与他反目成仇。
当然不是。如果没有唐献仪的死，也许只是会晚一点知晓顾裕泽的真面目，到那时还是少不了反目。
但谢善��看他一阵，说出口的却是：“是啊。如果你没有杀唐献仪，我会仍然辅佐你，如今登上皇位的就是你。”
顾裕泽忽的笑了笑：“你想让我更悔不当初，故意这么说。”
谢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132章
顾裕泽想说些什么, 却到底没说。只是眼中越发沉郁，似乎在竭力隐忍心中想要说出的话来。
虽然顾裕泽和将灵都挺有病的，但在这一点上很不一样。将灵生前死前话都很多，而顾裕泽多数时候的情绪都是内敛的, 寡言少语。
这是自小他母妃对他的要求, 在孩童最活跃的时候, 他被严苛地要求背弃天性。
贤妃与顾望笙的母亲先皇后是姐妹，先皇后在出阁前便是人人称赞的贵女, 大气端庄，才华横溢, 并且国色天香，京中同龄的女子无论家族内外, 都常被拿来与她比较，甚至不是为了比较输赢，而是比较离她还有多远。
原本或许贤妃只是心中略有对这位长姐的羡慕嫉妒, 并未闹出矛盾来，可皇后死后，她被家族生硬地拆散原本与青梅竹马未婚夫的姻缘, 送入宫中延续蔺家的权势, 可菅贵妃宠冠后宫。
皇帝对待皇后尚且还有几分结发夫妻的敬重之情，对待贤妃就全然没有了，并不会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妹而厚待她。而菅贵妃却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妹而迁恨她，少不了磋磨。
也许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与遭遇中，贤妃对待自己机关算尽求来的唯一的儿子很是严格。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儿子的身上，她要他当太子、当皇帝, 无论这有多不可能实现。
顾裕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有过无数次轻生的念头。
他眼看着父皇对自己与母妃的冷淡生疏和对菅贵妃、三皇子的亲昵宠爱, 觉得母妃的痴心妄想实在是没可能实现。
谢善��出现在这个时候, 如同一阵清风吹散迷雾，又如朝阳驱散黑暗寒冷，给了他希望。
那个时候谢善��的年纪也还很小，因着家世渊源与他自己模样漂亮、行事大方，爱笑又会说，无论是真心还是表面，至少皇帝看起来是很喜欢他的。其他人更是不需说。谢老太师年岁太大，鲜少出现在人前，但一旦现身，若身边有孙儿陪伴，一定是谢善��。
谢善��小时候以女装示人，谢家人总将他打扮得娇俏可人，三皇子顾裕珩看了以为是女孩儿，不由心动，大献殷勤。
皇帝大概觉得有趣，反正孩子们都还小也没什么，不仅不说破，甚至还以长辈逗弄小孩的心态取乐。
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谢善��，对待同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裕珩的殷勤疏远冷淡，却对无人问津看好半分的顾裕泽主动亲近温暖。
那个时候顾裕泽没有任何朋友，他本就长在深宫里难以接触外人，贤妃还不许他和宫娥太监厮混，就连只猫狗都不许他养，说他会玩物丧志分心。
考虑到谢善��得圣宠，贤妃倒是没阻止儿子与他来往，只是因为谢家清流又没实权，让儿子应付应付得了，不能因此耽误功课。
顾裕泽已经不太能听进去母妃的话了。他的心思全被从天而降一般闯入自己生命中的这唯一的朋友吸引去了。
谢善��是完美的，性情好，就连功课也很好。顾裕泽原本很讨厌读书，可是听谢善��指导自己功课的时候心都静了下来。
他对谢善��唯一的不满在于，当他鼓起勇气问谢善��为何对自己那么好时，谢善��说：“因为我是你皇嫂啊。”
谢善��说这话时眼中有促狭的笑意，很显然是在逗他。谢善��有稳重的时候，也有顽皮的时候，喜欢逗人玩。
可是顾裕泽多方打听就知道了这话其实是真的。谢善��出生不久就真和太子定了亲，太子失踪后也没人说要废掉这门婚事。
顾裕泽从未见过这个太子、自己的长兄，也可以说是表哥，就连母妃也并不在意一个出生就被送去宫外庙里自生自灭、已经失踪、都在私下里说多半是死了的不受宠的小孩，顾裕泽便也没花半分心神在这人身上，他的对手是三皇子顾裕珩。
可当他知道谢善��与这个人的关系、听到谢善��说是为了这个人才对自己那么好时，他就痛恨上了这个人，暗暗地祈祷对方真死了。
谢善��一般不提自己那桩胡闹的亲事，但顾裕泽和顾望笙的亲缘关系非同一般，眉宇之间还颇有些相似，又是个沉稳乖巧的孩子，谢善��就告诉了他。既然已经告诉了，天性使然，谢善��有时会忍不住开开玩笑，譬如说：“我将来可是太子妃~”
说者玩笑，听者有心。
顾裕泽觉得谢善��确实应该当太子妃，如果谢善��不当，那谁又配当呢？谢善��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只是那太子是谁就不一定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去拼尽全力争一争那太子之位。
就算后来渐渐察觉异样，譬如，谢善��好像是男扮女装……可是执念已经在心中生根，而且他并没有反感。只要对方是谢善��，他就觉得都可以。
而谢善��似乎也在长年累月的陪伴中对自己有了情，不再提及了无音信的太子（后来成了废太子），努力为自己出谋划策丰厚羽翼，很明确地说要辅佐自己攀爬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