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第125章

作者:死鱼论文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轻松 古代架空

  倘若是被刻意哄骗,过河拆桥那等事情,从前难道就少了吗?

  孙妙应冷然道:“陛下想必也知上皇当年究竟造了什么孽,我在沙州刚看到阿离时,他又瘦又小跟猫儿一样,眼看着第二天就要活不成。他阿耶穷尽心力,不知寻访多少灵药,饶是如此,年年也要过鬼门关……如今好不容易养大,却不是送给人来糟践的。”

  他言辞已经近乎于咄咄逼人,隐然间更对先皇不敬,裴昭却仍是神情温和:“老先生这般说话,想必是将宁宁当做自家晚辈了。既如此,也不妨教老先生知晓,我心悦宁宁时,并不知他来自沙州。”

  孙妙应闭口不言。

  裴昭微微一笑道:“他生的性情磊落,是一派侠肝义胆风范。当时我在滁水遭逢刺杀,他救下我,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孙妙应心道,这的确像是宁离会做的事,但是他也知晓,宁离当时离开夔州,被封了境界。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他当时可有受伤?”

  裴昭道:“自然不曾,倒教那刺客吃了好大一番苦头。”

  孙妙应神情仍是冷的,彷佛不为所动:“是么?陛下天潢贵胄,愿意为陛下效死者不知凡几。纵然是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要以身相许罢?”

  这话着实有些不敬。

  裴昭洒然一笑,那神情疏落,却是铿锵:“老先生当我是什么人?”

  这天下如果他不愿意,还没有人能逼迫他做事,若换了旁人,那自然会赏金赐银,加官进爵。而若换了宁宁……

  于是那目中傲然,又化作了一片春风细雨的柔和。

  “老先生是宁宁长辈,正好我心中也有一事,需要与他长辈商议。只是他上有高堂,又有恩师,却不知老先生能否做主?”

  。

  孙妙应心中升起个古怪感觉,道:“我勉强算他半个长辈,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裴昭微微一笑,那神情中竟有几分温柔:“我登基日久,中宫空虚至今,如今正逢心仪之人。好教老先生知晓,我与宁王府世子一见倾心,欲昭告天下,立他为后。”

  那院中的竹枝摇了一摇,光影婆娑着,好像有鸟儿惊飞了离去。

  孙妙应听得一时怔住,断然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一双老目不见浑浊,湛然而见锋芒:“阿离是男子,你若册封他为皇后,何等惊世骇俗,只怕会惹得世间议论纷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当得住?”

  裴昭淡然道:“世人庸碌,愚昧无知。他与我两心相合,又何必在乎这些凡夫俗子眼光?”

  却是大袖轻拂,高峻傲岸:“我心爱重,自当遣使节持雁帛金璧往沙州,另召钦天监占卜问吉。过承天门,入太极殿,金册玉宝,为我君后。上告天地,下祭祖先,群臣朝贺,乾坤并耀。百年之后,他当与我同陵。”

  他一字一字说来,并不如何高昂,却是切冰碎玉,教人生生的听出些惊心动魄。

  孙妙应揉弄后脑,一时惊骇,也是忘了言语。

  他心中复杂得很,委实不知该说什么。原是想仔细审视番这位金尊玉贵的陛下,若是不诚,当然要劝宁离早些看开,哪知竟逼出这么一段话来。

  老头子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自是能看出,眼前青年,谋定而动。这番话绝不是一时兴起,必是经过深思熟虑。

  孙妙应忽然扬声:“……别藏了,趴在墙头像什么样子?”

  顿时听见嘿嘿笑的一声,宁离从小院竹林后的墙头翻了下来,衣袂轻舞着,如一只灵巧的雀儿,手上正提着一只小药包。

  孙妙应不想去看那个,还能管管这个,当下板着脸:“你私底下偷听人说话,成什么样子!”

  宁离脸上笑嘻嘻的,被说了全然不恼:“你知道我在,那就不算我偷听呀?”

  一双眼眸亮晶晶,星子也似,只将裴昭望着。

  孙妙应:“……”

  孙妙应气了个绝倒。

  他心道眼下这个摊子,自己还干涉作甚?糟老头子碍人眼,好像还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他挥一挥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是管不得了。”

  眼见着两人目光跟黏住了一样,孙妙应头痛,喝道:“先去把药煎了,别忘了正事。”

  宁离:“哦!”

  根本不记得自己手上还拎了个药包。

  孙妙应朝月门走过去,心道眼不见,心为净。

  宁离哪儿知他气恼,满心满眼都是身前的青衣郎君,身影翩翩,浑没有形状,乳燕归林般飞过去,将将被人接住,忽然听见门外大声说道:“险些忘了说,既然要老头子治病,便要遵循医嘱。首先便有一桩,你们年轻人节制些,小心肾水亏虚,切忌房事。”

  宁离:“……”

  方才神魂颠倒还想要亲亲,顿时面上跟着了火一样:“孙大夫一定是诊出来了!”

  自己昨日还和裴昭胡闹了那么一通啊!

  裴昭失笑。

  小郎君依在他怀中,眉眼如莹,肌骨如玉,裴昭轻轻抚过他柔韧的背脊,目光顺着领口垂落,却知这衣袍掩映下,当有梅花点点绽放,一|夜纵|情爱痕。他心道确然是自己把持不住,被医者一口道出,羞得宁离面上霞飞。

  可怜之爱之,又如何忍得住?

  只道:“是我放纵了,如何又能怪宁宁呢?”

  。

  黄泉竭,镜照幽明,无论哪个,都是一等一的毒物。

  裴昭这病拖了二十三年,实在是再拖不得,孙妙应直言,若再拖上几月,今冬过去,便不必再治了,直接打个棺材收尸就好。

  他脾气爆,嘴巴毒,唯一一点软和都是给宁离的,对着其他人,半点情面也不讲。可情知他是那位遍寻不得的药王,阖宫上下,无不是欢天喜地,又有哪个敢不将他供着?

  世外高人嘛,都有那么点脾气,他们这等凡夫俗子,自然是懂的。

  裴昭不可在宫外久待,若要治病,不能在那方小院住下。当天下午,孙妙应便随从进宫,又使人在太医院收拾了一处住所,暂且做歇脚之地。

  过往的病案上一回时,便由宁离搬到了式干殿的书斋,如今也不必再去找了,昨夜便在偏殿收拾了一处书房搁置。

  宁离过去的时候,就见李奉御与孙妙应,两个白发苍苍的大夫,都在案前,正围绕着脉案与药方争辩。

  说是争辩,倒也不是很贴切,更准确一点,是孙妙应说,李奉御听,那场面倒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李奉御时不时点头,又问上两句,那目光中时而疑惑,时而又是恍然,瞧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两人叽里呱啦的念着术语,越发的深入,宁离初时还能勉强听懂些词汇,再往后,就是全然不明白了。他摇了摇头,也不打扰,悄悄地走出偏殿。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那一次看不懂时,他就已经不强迫自己了。

  他不必强行去听,只等着被吩咐,该做些什么就好。

  。

  当晚便有了章程。

  式干殿中,孙妙应神情肃然:“若要解毒,需要双管齐下,外施以灵药,内加以真气。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陛下|身上这毒,经年累月,已经深入骨髓。若是半途而废,只会毒发攻心,死得更快。”

  张鹤邻侍立在旁,紧张得很:“这成功率究竟有几成?您可否给个准话?”

  孙妙应瞥了一眼宁离:“老头子勉力而为罢了。”

  裴昭若要所思:“是要武者坐镇的罢?”

  孙妙应点头:“自然要绝顶强者坐镇。否则这‘镜照幽明’反噬,谁又能扛得住?一旦疏忽,毒性反噬入心,嘿……”

  他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明。

  “这两个法子,究竟怎么选,还是陛下自己做主罢!若选定了,便来告诉老头子。”

  他施施然的出了去,浑然不知,里边人被他搅动的那一腔心绪。

  式干殿中,便只剩得两人。

  宁离握着裴昭的手,安慰道:“别慌,孙大夫不是那种庸医,若是救不了,便会直说的。既然接了手,那便是心中有数。”

  裴昭凝望着他,低声道:“自从前日害怕后,我便不曾再惧。宁宁已经将人请来,我难道还要做那犹豫胆怯之人?”

  只是那绝顶强者……

  。

  无人之时,裴昭走进偏殿,外间所有人都被屏退。他道:“老先生给出的这两个法子,都要内佐以真气,却不知是否有人选?”

  孙妙应反问道:“你难道不知?”

  裴昭心中隆隆直跳,他正是知晓,也因为此,宁愿是不知!

  他声音说不得有些嘶哑:“朕身旁正有两位‘入微’境高手,俱是修为深厚,忠心耿耿。”

  孙妙应一声嗤笑,知晓他说的是哪两人:“区区‘入微’境界,如何能算绝顶高手?”那言语轻忽,说不得教人生怒。可孙妙应像是半点也不在意,彷佛只说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他们究竟能不能,陛下心中难道不明白?”

  若是萧九龄、薛定襄当真是绝顶高手,又何以拖至今日?

  可若连他二人都够不得,那还有何人,竟可以视“入微”境不过区区。

  裴昭失神:“宁宁……”

  孙妙应见他这情状,终于解释道:“陛下如今是‘入微’境,请旁的‘入微’,又有什么用?其实这解毒种种,最为关键的一桩,便是‘无妄’境大宗师。若是不想要阿离插手,那陛下想请谁?”

  裴昭默然不语,那神情在天光中明灭。

  孙妙应也不看他:“何况阿离眼巴巴的把老头子找来,不就为了你这一身的病吗?他看着软和,实则倔强得很。眼下他就在这里,陛下能劝得动他换人?”

  嘿,就算想换,那又能换谁?

  总不能再去请厉观澜罢!

  。

  那言辞句句随意,可里间透露出的消息,却是字字惊心。平地炸起波澜,只搅得人心旌动摇、心神大乱。

  滁水河畔,慨然击退了解支林;净居寺中,随意赠与一张剑符;式干殿中,说观照境不足以封xue,想要通幽,便轻而易举晋入通幽……

  一件件,一桩桩,蛛丝马迹,早有端倪。

  裴昭恍然,略一定神,心中喟叹。也是,若早至无妄,登临大宗师境界,自然可以轻车熟路,重返通幽。

  他终于明白,自己生出的那点恍惚异样,源于何处。

  只是……

  裴昭低声道:“若是为我解毒,他身体可会有损……我瞧着他,如今还是‘通幽’,并不是‘无妄’境界。”

  何况,便当真是无妄境,难道便不会折损修为吗?

  孙妙应颇有些意外的打量他一眼,似乎没想到,得知自己沉疴有救,他担心的竟还是是否会伤到宁离。

  他道:“那便不是陛下该操心的事情了。”

  眼见裴昭眉宇间似有不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妙应心中哼了声,到底还是有几分满意,终于道:“老头子虽然不懂武道,但是也听到过些说法,能伤着无妄境的,只有无妄境自己。”

  外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默契住口,心下都明白,外间有侍卫守着,能够毫无阻碍过来的,再无他人。

  “行之?”探过来的果然是宁离,他手中拎了一只竹筒,笑吟吟道,“我摘了些竹露,你要不要尝尝?”

  孙妙应一捋白须,痛心疾首:“唉,男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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