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 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 第42章
作者:小鱼饼干
这牛好,精神还漂亮,沈柳一眼就瞧上了。
范大伸手摸了摸小牛犊,转头看向沈柳:“小、小公子买牛,是、是做啥用啊?”
“家里相公早晚要做工,平日里接送他,到了春秋时帮着翻地做做活儿,家里的地也不多大,总共不到五亩,不多累。”
闻言,范大点了点头,又把俩人叫近了来瞧:“这、这买牛,得会看。”
家里的牛好,即便别个只是来瞧一瞧,他也要给人讲清楚。
老话都说“牛长马短”,买牛犊得买腰身长的,这样的犊子才能长成大牛。
就连买牛的季节都有讲究,秋冬得买肥硕的牛,夏秋两季草木好,牛吃得饱,这会儿最好长膘,壮实丰满了才好过寒冬。
要是秋冬的牛就瘦骨嶙峋,多是有病难治,到冬冷起来,怕是挨不到春就得病死。
范大又扒开小牛犊的嘴给人瞧牙,他家的牛犊是头小公牛,正是调皮闹人的时候,被范大烦紧了,蹄子跺在地上啪啪响。
范大没法子,拍拍它脑瓜,同沈柳和顾知禧道:“闹、闹脾气,不叫看了。”
沈柳瞅着它心里欢喜,忍不住摸了把,小牛犊不认生,甩了甩尾巴。
正说着,外头起了天风,呼啦一声骤响,吹得茅草屋顶都翻了起来。
几人忙出了牛棚,就见日光疏散,天色发灰,大风鬼哭狼嚎,卷着雪粒子呼啸着砸上牛棚的夯土墙。
顾知禧摸了把脸,看向沈柳:“哥夫,这是下雪了吗?”
沈柳瞅了眼雾蒙蒙的天,细密的雪粉狂舞,真的下雪了。
范大搓了把手:“要、要是不急走,进屋、屋里避会儿风?”
顾知禧是个闺女,沈柳又是个哥儿,不多好往陌生汉子家里进。
他忙解释:“我、我夫郎在,婶、婶子也在,我、我到灶房里待,不进屋。”
天骤然冷了下来,俩人穿得都不多,棉帽也没戴,只这一会儿脸就冻得通红,沈柳有些犹豫,看去顾知禧,小声同她商量。
也不知晓这风雪几时能停,顾知禧抿了抿唇:“那我俩借地方避一会儿,风小些就走。”
“打扰了。”
“不、不碍事。”
轻轻推开门,掀开厚门帘,正对着是个小堂屋,放着八仙桌、红木椅,侧面才是卧房。
范大叫俩人在堂屋里等一等,他去同夫郎说一声。
薄木门不多隔音,能听见范大结结巴巴的说话声。
不多会儿,门就开了,汉子叫俩人进屋坐。
屋子里阿婆和陈景都在,陈景坐在床里,头上裹着保暖的棉抹额,襁褓里有个才满月的小娃娃,眉心红红的一点,是个小哥儿。
这会儿吃了些米糊,已经不哭了,阿婆拿着小波浪鼓敲一敲,他就转着眼睛咯咯咯的笑。
范大伸手摸了摸陈景的被子,缓声问:“冷、冷不冷?给你换、换个铜壶。”
陈景还气着,说不出好听话:“冻死得了。”
因着阿婆在逗宝宝,他块头大坐不下,就蹲到地上,伸手将陈景的手握紧了:“不、不能说这话,长命百岁。”
陈景哼哼一声,将铜壶掏出来给他。
沈柳和顾知禧身上寒,怕过给人,不多敢往床头靠,就在门边站着。
嘎吱一声门合起来,范大出去了,陈景才朝俩人看过去:“拉把椅子坐嘛,边桌下头有。”
俩人道了声谢,可才坐下来,沈柳就闻见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他偏头瞧了瞧,正见边桌上放着喝尽的汤药碗,没及时收走,在碗底结成了块。
不知道这药里放了些啥,闻着尤其难受。
他面色灰白地咽了口唾沫,实在忍不住,同顾知禧道:“我去瞧瞧外头风雪停了没有。”
听人应声,忙快走了几步推门出去。
屋外头山风呼啸,竟是比之前还冷了不少。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实在忍不下,蹲在墙角干呕起来,却是什么也吐不出。
沈柳心里慌得要命,他身子向来硬实,就是前两日起低热也没这样,可眼下竟然吐了,怕不是真得了重症吧。
他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才嫁了个知冷知热的相公,就发了重病。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糊了一脸,就听边上一道声结结巴巴地传来:“你、你不碍事吧?”
沈柳看过去,范大手里抱着铜壶,避嫌避出八丈远。
他摇摇头,伸手抹了把发红的眼睛,就听那汉子又道:“你、你这身子,家、家里人咋放心你出门的啊?”
沈柳心口发紧,咬着嘴唇看过去。
范大局促地咽了口唾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风、风冷着了,对娃儿不好。”
沈柳愣住,耳里嗡的一声长鸣,娃儿……
第46章 一篮子鸡蛋
沈柳阿娘走得早, 打小跟着阿爹做活儿,养得糙,没人教过他这些。
况且他是个哥儿, 本就比寻常妇人难生养, 又少时累着身子, 孕痣比旁的哥儿都淡,他从没想过自己是怀了娃儿。
沈柳紧着抽了一息:“这、这是有了娃儿了?”
“你、你不晓得?”范大本就口吃,这会儿更是难说出句完整的话, 只道,“景哥儿怀、怀实儿那会儿, 就、就这般吐。”
见沈柳一脸茫然, 范大皱了皱脸:“我、我也说不多清楚, 屋头婶、婶子和夫郎都在,要、要不……”
话还未说完,沈柳张皇地摇了摇头, 指尖抠紧了衣边,他也不知道为啥,心里没着没落的有些慌, 不想叫宝妹知道。
范大看他眉头紧锁,想这小哥儿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别家的事儿他不好打听,只道:“你、你进屋里坐吧, 外头风冷。”
沈柳点了点头,撑着腿站起身, 缓缓进了屋子。
一直到申时, 风雪都还未歇,看这样子, 怕是要下到夜了。
沈柳和顾知禧忧心忡忡,商量着冒雪回家,要么真等到晚时,雪厚封路,该回不去了。
因着有别家夫郎和闺女在,范大一直没进卧房,就在堂里坐着,见二人出来,这才站起身。
俩人是同他道谢作别的,范大皱紧了眉头,他结巴道:“风、风雪好大,不好下、下脚。”
沈柳点了点头:“可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真到夜了,更难回家。”
破天气着实恼人,范大叹了口气:“你、你们等会儿,我去和夫、夫郎讲。”
沈柳刚想说他已经同景哥儿道过别,可那汉子动作麻利,已然推门进屋了。
不多会儿范大出来,头上多了顶风帽,身上加了件棉袄,袄子是粗麻布的,可里头蓬松,放了十足的棉花。
陈景这哥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沈柳才同他坐了这一会儿,就听他骂了范大好几回,可汉子这身干净棉衣,该也是他给做的。
见俩人瞧过来,范大伸手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我说不冷,夫、夫郎偏叫穿,凶我。”
外头北风狂卷,刮得门板子咣咣作响,他又道:“风、风大难行,我、我送你们回。”
“这、这也……太麻烦您了。”
“不、不麻烦。”
推开门,屋外一片白,只这一会儿,雪已经积了一指来厚,脚踩在地上吱嘎作响。
因着养牛,家里本就有车板,只是后头夫郎怀了小娃娃,范大又装了挡风的车厢。
汉子进棚子,解了拴牛的绳套,又给黄牛披上蓑衣,这才牵了出来。
待架好车辕,让沈柳和顾知禧坐进了舆厢。
家里不多富裕,车里光板的连个垫子都没放,范大道:“门、门头有小绳,系上能挡、挡风。”
厢里传来一声应:“多谢。”
北风呼啸,白雪漫天,天地间卷起苍白的风旋。
范大是庄户,沈柳说的地界他虽不咋熟悉,可巷头那间粮铺却是清楚,待人坐稳当了,他拍了拍黄牛的屁股:“走、走了!”
黄牛养得久,很是通人性,它哞哞地应声,鼻息间喷出一团团白雾。
车轮慢慢滚动,风雪太大,黄牛压低身子缓步前行,车尾的铜铃被大风刮得震颤,带起一串清脆的碎响。
本来二刻的车程,因着风雪,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听见敲门声,沈柳忙打开车门板,一霎间冷风灌进来,他一个哆嗦,待看见熟悉的巷口,长舒了口气:“就是这儿,多谢了。”
这若是放在往常,沈柳三两下便跳下车去,但念着肚子里或许有娃儿了,他谨慎地扶住车板,等脚下踩实站稳当,才收回了手,再反过身来接顾知禧。
偏头时,目光正掠过车辙印,已是深深的一道,他心口不由得吊了起来,这般冷的天,顾昀川该咋回家啊……
临进门前,沈柳同顾知禧一块儿和范大道了谢,汉子笑着摆摆手,他送俩人回来,其实也有私心。
他想来瞧瞧这户人家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家小牛日后若真的卖到这里,能不能有口饱饭吃。
他瞧着青砖黛瓦的平整房舍,心里有了计较。
拍了拍黄牛的屁股,范大正要往回返,却听沈柳道:“烦您等一会儿。”
说罢,他同顾知禧反身进了门。
雪下得深,院子里厚厚一层,一踩一个脚印。
许是听见了动静,赵春梅的卧房门开了,见是俩孩子,她忙披了件厚袄子出来:“哎哟可回来了,我方才找你婶子问了地方,都要出门寻你俩了!”
沈柳和顾知禧齐齐叫了声人,虽然坐了牛车回来,车板子挡风,可冰天雪地的,还是冻得满脸通红。
知道阿娘担心了,俩人忙跑到她跟前,小姑娘垮着小脸儿,跟她撒娇:“阿娘,没想着突然变天,您担心了吧。”
粗糙的手心捂了捂小哥儿的手,又搓了搓小姑娘的脸蛋儿,见俩人头发没咋湿,赵春梅这才放下心:“快进屋、快进屋,娘给你俩煮姜汤。”
沈柳应下一声,却又道:“阿娘,我先去趟灶房。”
灶房的门板子透风,没生火时一股子穿透棉衣的寒。
赵春梅也进了门,到筐子里拿了颗巴掌大小的生姜,一偏头正见沈柳蹲在鸡蛋筐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