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 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 第13章
作者:小鱼饼干
他腿不好,走路稍微有些晃,却还是过来迎他。
沈柳心里熨帖,急着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小声说:“你怎么过来了?”
“宝妹说你醒了。”
“嗯……”沈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站在这男人跟前都觉得脸热。
“小鸡喂好了,放到后院里耍了,阿娘一早叫宝妹去买了肉,给你包了馄饨。”
“给我包的?为啥呀?”
大手轻轻揉了把沈柳的后腰:“你说为啥。”
“啊……你说啦。”
顾昀川眉宇柔和,伸手握住沈柳的手:“就阿娘知道,和宝妹说你是风寒冷着了。”
沈柳脸色涨得通红,额头抵着男人宽阔的胸膛:“我之前答应过她,再不骗她了。”
“又不是你骗她,我骗的。”
见顾昀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沈柳埋在他怀里咯咯咯直笑。
笑声挠得人心窝子痒,顾昀川垂眸瞧他,小哥儿眉眼弯弯的,他也跟着欢喜起来。
灶房里,水已经给打好了,赵春梅正在下馄饨,见人进来:“饿了吧?快去洗把脸,待会儿吃馄饨。”
沈柳连声应下,到盆边掬了把水,等洗漱好,馄饨也出锅了。
赵春梅这一早上就没闲着,顾昀川和顾知禧对灶房活计都不趁手,过来帮忙她都嫌碍事,只是手上活儿一多,午饭就做不多丰盛,干脆就包了馄饨。
镇子上家家户户都种菜,就算种类不齐全,倒也不愁吃饭,菜价便宜,肉就金贵,顾家过得虽然不算紧巴,可用钱地方多,肉买地少些,馄饨就分做了肉素两种。
堂屋偏厅的饭桌上,馄饨盛出两大海碗,清汤做底,又调了猪油、葱花,少许酱油,加上几叶青菜,又清爽又有滋味,刚出锅,还冒着腾腾热气。和着汤一口咬下去,汤鲜馅香。
赵春梅又单做了一盘炒青菜,临出锅前撒上把蒜末,地里新摘回来的蒜头,辛辣十足,爆香入味后,蒜香溢满了屋子。
顾昀川给沈柳拉开椅子,又拿了厚实软垫铺好了,很是殷勤。
赵春梅和顾知禧对视一眼,偏过头直笑。
顾昀川没多理会,帮着给沈柳盛馄饨。
赵春梅弯着眉说:“肉买得不多,做了荤素两种,这个肉的,多盛些。”
沈柳生怕肉的全给自己,别人吃得少:“我都吃的。”
顾昀川应了一声,给两边碗里都舀了一些,又夹了几片叶菜,放到小哥儿面前。
顾知禧把碗推过去:“阿哥也帮我盛。”
顾昀川顺手接过,就见小姑娘捧起脸笑着说:“以前都不知道,我阿哥这么会照顾人。”
小姑娘爱吃肉馅的,顾昀川多盛了几个,又并了两只素的,他笑着问:“照顾你还少?”
“那能一样嘛。”顾知禧接过碗,瞧一眼沈柳,“你可仔细我哥夫了。”
沈柳闹得大红脸,桌上几个都抿唇笑开来,一家子其乐融融。
屋外头起了风,刮得树枝子轻晃,叶片飘落。
暴雨过后,可能是挨着山,气候骤凉。
赵春梅想着,得去街头店里扯些布,给沈柳做身衣裳。
小哥儿无依无靠的,过冬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到时候再做双鞋,暖脚。
第14章 在家不换
沈柳年纪轻,恢复得快,歇了没两天,就已经好全了,在顾家吃得舒坦,小脸儿都见圆。
天边泛起鱼肚白,不知道谁家鸡先扯开嗓子啼鸣,紧接着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叫亮了长天。
沈柳睁开眼,顾昀川还没醒,俩人挨得很近,他稍微偏偏头就能亲到男人的脸。
可沈柳没敢动,屏住呼吸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就算摔伤腿瘦了很多,可还是好看。和他记忆里的模样慢慢重叠,总是一晃神就回到那座山寺里,他俩相隔得遥远,如今却又这般近。
顾昀川昨儿个忙着赶工,睡下得晚,阿娘说这是费脑子的活儿,心里累。
沈柳没敢吵他,动作轻巧地下了床。
白云镇挨着山,雾气弥散过来,晨曦穿不透,尤其快入秋了,天地一片白茫茫的。
沈柳搓搓手臂,到灶房里洗漱干净,井水冰脸,揉了把发僵的脸颊,拿上苞谷碎去柴房喂小鸡。
这两天冷下来了,顾知禧说柴房门本来就不多严实,不用再单留道缝出来,沈柳就把门口的石头撤掉了,将门闩紧。
他才到门口,就已经听见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叫声,之前顾昀川还笑话他说小鸡崽把他认作阿娘了,屁股后面追着讨食。
沈柳拉开门,蹲到筐子边,日光斜切着照进来,将柴房分割出阴阳两面。
温暖日光里,小鸡崽毛茸茸的,听见动静,自筐子里探出小脑瓜,扑棱着翅膀喳喳乱叫。
这个时候的小鸡崽长得尤其快,隔上一两日就能看出变化,本来还蓬松的鹅黄绒毛,已经逐渐换作了雪白的飞羽,瞧这样子,再过几日,小筐子就困不住它们了。
沈柳伸手将小鸡崽自筐子里捞出来,许是被人抓着不多舒服,小鸡崽脖子伸长、爪子乱蹬,还没安稳放到地上,已经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一片兵荒马乱,满身飞毛,沈柳拍了拍衣裳,自碗里抓了把苞谷撒在地上。
细碎的啄食声混着互相顶撞的咕噜声,白团子撅着毛乎乎的屁股,争先恐后地扎在地上抢食。
“别抢别抢,还有呢。”
沈柳往边上撒了一把,小爪子噼里啪啦踩出急雨,一窝蜂扎了过去。
等吃饱了食,小鸡崽也不闹腾了,三三两两偎在一起,黑芝麻似的眼珠子倦怠的轻眨,相互啄啄羽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沈柳半弯下腰,拖长尾音将小鸡崽往后院子赶。
白团子在后院遛过几回了,眼下已经认路,撅着屁股、扑扇着翅膀连飞带跑的一阵窜。
到后院沈柳便放心了,前几日,赵春梅和顾知禧一块儿在院里围上了篱笆,小鸡崽知道家,从不乱跑。
日头渐升,掠过山脊树丛,一片灿灿的金,雾气散尽,天色晴朗。
沈柳回了柴房,竹编的筐子里一股子鸡味,他把垫在下头的褥子拎出来抖干净,连着筐子一并拿到日头下去晒,又返回柴房把地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打开屋门通风。
赵春梅推门出来时,沈柳已经把要用的柴火搬去了灶房,正在院子里扫地。
风把落叶吹得满院,小哥儿扫作了几堆,听见开门声,忙扭头叫人:“阿娘。”
赵春梅微怔,脚下快了几步走过来,皱起眉毛:“你啥时候起的啊?”
沈柳挠了挠头:“刚起。”
赵春梅耳朵尖,远远听见小鸡喳喳的叫声,也看见了大开的柴房门:“你这孩子,干啥起这么早,家里又没多少活计要你干。”
沈柳咬了咬嘴唇,手指头把扫帚杆攥紧了。
在他们村,嫁人的媳妇儿、哥儿都是得操持家务的。他阿娘去世早,亲戚也不多往来,可隔壁院子的婶子他却清楚,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了,做完一家老小的饭食,又得刷锅洗碗,再把换下来的衣裳洗干净。
他嫁到顾家,已经没干什么活了,若还成日里晚起,他心里头过意不去。
沈柳抿抿唇:“我不知道娘和宝妹爱吃啥,没做饭……”
他家里穷,吃得多的就是苞谷、山芋头,鲜少能吃上口粗米,他其实不咋会做饭。
赵春梅直叹气:“不碍事,娘会做的。”
她瞧着沈柳细瘦的手臂,晨风一过,冷起一层白毛,她前儿个还想给小哥儿扯布做衣裳,却没想天冷得这么快。
粗糙的掌心在冰凉的胳膊上搓了搓,赵春梅拿过沈柳的扫帚立到墙边,拉他进屋。
这还是沈柳头一回进来,他不敢多瞧,任人拉坐到了椅子上。
室内布置简单,墙边摆着床,对面是一架枣木长柜,中间是一张方桌,一把椅子。
赵春梅打开柜子,想找件自己的衣裳先给他穿上:“本想这两天去铺子里给你扯块布的,谁知道天就冷下来了。”
“阿娘不用。”沈柳怕浪费钱,他到顾家什么嫁妆都没带,就连衣裳也是人家备好的,怎么好一直花银子,“我穿这个挺好的。”
赵春梅停下动作,转过身,就看见小哥儿眉心紧蹙,局促地看过来。
她知道沈柳是老实孩子,舍不得,只轻声说:“这是夏天的衣裳,到秋了总得换换吧,你搁家时,不也是这样?”
“不……不这样。”沈柳垂下头,两手轻轻搓了搓,“在家不换。”
“一年四季都不换啊?”
沈柳咬紧嘴唇,有些难堪地点了下头。
他们石东村该是十里八乡最穷的地界了,山多地陡,常有灾害,稻麦都难成活。
村子里几家富户占了最多的良田,而他这样穷苦人家出来的,只能靠干苦力活勉强维持生计,饭都吃不饱,更别提穿得暖和。
村里人挨受不住的,都往别处逃荒去了,可天大地大,真能落下脚的地界少之又少。
他若不是为了阿爹的棺材板钱,翻了几座山寻摸到白云镇,若不是苏夫人带他进城,他怕是还得跪在镇子口。
赵春梅心里头不是滋味,她明白沈柳的心思,穷日子过久了,用些好东西心里就有负担,她没再说什么宽慰的话,只反身到柜子里翻找起来。
“川儿长得快,这些衣裳才穿了半年就小了。”赵春梅翻出两件长衫,“都是好料子,只是胳膊肘磨坏了,你若是不嫌弃,娘改改给你穿?”
沈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嫌弃!这衣裳好看。”
赵春梅将衣裳展平放到桌面上,折过一只袖子:“娘在这块打个补丁,再给你绣个小老虎。”
沈柳点头,他看着赵春梅,心里又酸又甜,他想他阿娘了。
久远的记忆模糊不清,可他总记得阿娘的声音和她怀抱的温度。
瞧见小哥儿吸鼻子,赵春梅忙放下衣裳:“乖儿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忍不住了。
沈柳摇摇头,明明是高兴的,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淌了下来,他怕人笑话,忙捂住脸。
赵春梅大抵能懂沈柳的心思,一个自小没了亲娘的哥儿,定是受尽了委屈,她心口发酸,轻声道:“乖儿不哭,往后都是好日子。”
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抚上沈柳的发顶,忽然,小哥儿给赵春梅抱了个满怀,两条细瘦的手臂圈紧她的腰:“阿娘……”
“哎。”
赵春梅轻轻拍着沈柳抖动的肩膀,等人哭够了,才缓声说:“陪娘做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