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替嫁之将 第151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古代架空

  叶星辞连声称赞,收好图纸,十分可爱地嘻嘻一笑:“我也会刺绣!我绣过手帕,给……给一个好兄弟。”

  五个女子都捂着嘴笑,没说什么。

  叶星辞斜眼一扫,门外有道挺拔的身影,是那个“兄弟”在徘徊中等待自己。

  他继续发问:“那操练时的号令,大家记得多少?”

  几人面露迷茫,说不懂。

  “那我换个问法。”叶星辞很灵活,“打仗时,射箭很要紧。能击杀敌人,也能掩护同伴。万箭齐发前,长官会对敌试射一箭,以确定方位和射法。

  再发出号令,命全员齐射。可能擂鼓,也可能敲梆子。一众弓箭手听了,才知道是往东还是往西放箭。是平射,还是抛射。若抛射,那幅度是大是小。”

  大家说懂了。

  “那我做动作,你们回想当时听到的声音。”

  叶星辞匆匆啃净鸡腿,起身挺胸拔背,摆出向东平射姿态。长臂伸展,如一株秀挺的翠柏。

  刚才抱琵琶的女子颇通音律,用筷子敲击桌沿,演示号令:“他们是敲梆子,快慢不同,动作也不同。”

  叶星辞边做,她边敲。他没人家记性好,一一记在纸上。

  他又讨教喀留军的战阵,最小的战阵是由几人构成,根据她们零散的描述画了下来。

  “是这样?”

  “差不多……对,是这样……”

  叶星辞发现,喀留军战阵的灵活性,落后于中原。

  “阵”由长短兵、盾牌配合列阵,而操控“阵”的运动变化,即为阵法中的“法”。

  从前,他爱看些宏大的兵法,疏于钻研阵法。这次随孙总旗外出探查,才领略到狭路相逢之际,战阵的重要。

  将军不是振臂一呼、冲锋陷阵,而是对同袍的性命负责。用最小的伤亡、最合理的阵法和最恰当的时机,去击溃敌人。

  步兵日常操练,练的就是列阵御敌。

  喀留军最小的战阵,由五伍组成,即二十五人。而齐昌两国的军队,一伍便能成阵。二伍、三伍、四伍……皆有相应战阵。

  这不仅灵活,更重要的,是在己方的大阵被骑兵冲散后,能迅速集结,形成最基础的抵抗力量。再逐渐靠拢,聚沙成塔。

  而喀留人的战阵,意味着溃兵更难重新组织。一旦溃败,那就像窜稀了一样,一泻千里,没救了。

  击溃战近乎于歼灭战,因为散逃的士卒大多不会归建,而是直接跑回家,或死在路上,或变为流寇。

  必须要在首战击溃他们,往后就太平了!

  “这些喀留人,也许十几年前就在用这样的战阵,等下给杨老将军看看。”叶星辞自语道,随后目光一凛,问出至关重要的一问:

  “喀留王楚献忠在不在军营?”

  最紧要的,他选择最后问。每个人都被先前的问题开启了回忆,此时判断力最强。

  姑娘们沉吟着,都说不知,也不认得楚献忠的模样。

  叶星辞失落地垂眸,仍不想放弃:“再仔细回想,敌军的一些动向,三言两语……比方说,若楚献忠在军营,他的近卫军也会在,这些人衣着打扮一定更光鲜。再比如,楚献忠每日饮馔必然最丰盛,也许会有很多军官陪同用膳……”

  忽然,一个女子捂嘴干呕。

  叶星辞意识到,自己的话勾起了她最痛苦的记忆。他慌忙道歉,说不聊这些了,大家先吃饭。

  女子抚着心口,秀眉紧锁,眼圈通红。她缓和片刻,笃定道:“我想起来了!楚献忠原本在军营,后来回他们的王城了!”

  她又呕了一下,“那是十多天前的事了。那天,随军的一个文官,把我拉进他的营帐。后来,他开始吃饭,还叫我给他倒酒。菜里有一碟肉,皮脆肉嫩。他说,这叫烤乳猪。主公突然走了,他们这些近臣就有口福了。”

  叶星辞心口突地一跳,睁大双眼。

  楚献忠回沙雅城了!

  若翻越雪山,佯装攻城,他极可能会调兵回防。自己的计策可行!

  叶星辞又和姑娘们聊了几句,匆匆告别。临出门,她们叫住他,每人都说了句“谢谢”。

  和他最熟的王姑娘莞尔一笑:“恩公,你真的很英勇。明天我大概就回家了,有缘再见。”

  “你也很勇敢。”叶星辞微笑点头,“后会有期。”

  回到总督府署,楚翊召集众将继续军议。叶星辞换回男装,呈现自己的收获。

  首先,是绘在纸上的大纛。

  众将一眼辨出,挂帅的是楚献忠的异母弟弟,朝廷敕封的景源公。此人颇有才干,且忠心不二。

  “先前有消息,由楚献忠的长子挂帅,看来是故意迷惑我们。”一人道。

  杨老将军评价:“这景源公是个将才。十几年前,老夫曾与他交过手,差点吃亏。当时,他带着麾下三千人小胜了几场,颇有战绩。只是楚献忠太无能,亲率的主力被先皇击溃,此人来救援,也跟着归降称臣了。”

  叶星辞又拿出自己画的战阵,请教道:“难道他没意识到,五伍为阵,一旦被击垮,便溃不成军?还是,我见识浅薄?”

  “你想的没错。”杨老将军沉吟,“啧,这么多年,他怎么一点革新都没有……”

  “因为,他不曾溃败。”楚翊的眸光和声调陡然一冷,一语道破,“吃一堑才长一智,他没吃过亏,所以沿用熟悉稳妥的打法。楚献忠就是看他当年打得不赖,才点他为帅。”

  叶星辞恍然。

  “比如说,一个傻蛋被男扮女装的骗子骗了。”他顽劣地一挑嘴角,“那么,再遇到一见钟情的姑娘,才会变得谨慎。”

  楚翊抿着唇白了老婆一眼,随口出题,刁难揶揄他的臭小子:“那么,当年景源公为何能打出优势?小五,你聪明,你说说。”

  叶星辞拧眉苦思,虚心求教。楚翊调侃他,这点问题都看不透,可没法做将军。

第256章 心肝宝贝挨打了

  “当时,他麾下只三千人,想来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所以在小规模交锋中未尝败绩。”楚翊冷冷的话语顿挫有力,鞭辟入里,“而此刻,他统帅三万大军,多半是临时招募的青壮平民。继续沿用这样的战阵,就是主动往火坑里跳。”

  “九爷高见,卑职佩服!”叶星辞击掌称赞,眸光晶亮,注视着心上人。

  不愧是少年时就著成《兵略》的英才(虽然只自己这么一个读者),看问题一针见血。

  楚翊被盯得不好意思,耳廓泛红。

  叶星辞又说起敌军的种种号令,最后,是举足轻重的情报:“楚献忠不在军中,在沙雅城。”

  楚翊方才就得知了,并不惊讶。杨老将军浓眉一挑,缓缓吸了口气:“你确定?”

  叶星辞便讲了“烤乳猪”一事,“见微知著,这极可能是真的。”

  楚翊思忖片刻,忽而深眸一闪,抬手招了招:“快,将昨日搜集的线报拿来!”

  叶星辞这才得知,昨日一早,有几名被扣押在沙雅的商人拼命逃回来了,也带回了城中近况。并无特别,无非粮价飙升一类。

  楚翊蹙眉速览,食指点中一则情报:王府遍寻名医,为突然染病的小郡主医治。

  “这小郡主叫如玉,是楚献忠的掌上明珠,也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他才匆匆动身返回沙雅,都没顾上吃饭。”

  说着,楚翊狠狠一点纸面,口吻笃定:“那女子说得没错,楚献忠真的不在军中。”接着,他从容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现在,我们继续讨论战术吧。”

  见一时无人应声,叶星辞鼓起勇气,走近沙盘:“在下想谈谈自己的见解。”

  他一指雪山,慨然谈起念念不忘的奇策,“敌人天马行空,偷挖一条河道,我们也可以大胆一点,翻山奇袭。”

  与上回不同,众人的反馈不是哄堂大笑,而是注目与聆听。这看似少不更事的漂亮小子,已展露出峥嵘的头角,用行动和见识,赢得了尊重。

  叶星辞面颊微红,平复波动的心绪,说出自己离开驿馆后重新思考的战术,更加细致周密:

  “敌军地下粮仓被烧,军粮全靠后方运送,几条粮道压力倍增。探骑、游骑会全力守护粮道,暂时无暇顾及我军动向。我们派两万兵马,驻扎在龙吟川中游以北的这片区域,这也是他们回防沙雅的必经之路。”

  叶星辞挪动一枚红旗,摆在那里。

  “敌军会认为,一切都按他们预期的发展,未来将在河湾决战。而他们探查的重心,会放在西边,认为那里有我军另一半兵马。

  事实上,这两万人不是用来作战,而是逼他们改道。当沙雅被袭的消息传来,楚献忠命大军迅速回防,敌军只好绕过我军这两万人,改走这里。”

  叶星辞神色毅然,点向沙盘上一片连绵的土丘,“此地方圆几十里地势起伏不定,不利哨骑观察,最适伏击。我军真正的主力,便提前部署在此,备足粮草以逸待劳,与敌军决一死战。

  先以重骑突击,轻骑与步军随后。而先前那两万兵马,从后包抄,围堵溃兵,力求一战全歼。唯有兵行险着,方可险中求胜!这里,便是喀留大军葬身之处!”

  叶星辞干脆利落地收尾,为楚献忠的命运敲响丧钟。他扫一眼沙盘,耳畔隐掠千军万马的奔腾,激昂如雷。

  他略一抱拳,退回楚翊身侧,长身玉立。那尖刀般锐利的胆魄和美貌,直刺人心,以至于半晌无人言语。

  他表面淡然,心里“啦啦啦”地活蹦乱跳,为自己喝彩。甭管是否被采纳,引得一众将领沉思,便是一种成功。

  楚翊侧目端详老婆,眼中闪过震撼和赞叹。他环顾一周,掷地有声:“本王认为,此计可行。”

  他看向沉默的杨老将军,“比起当面锣对面鼓地交锋,这样半路伏击,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此役是平叛,不是略地,目的是让楚献忠彻底臣服,再无还手之力。朝廷无意,也没有精力,去扶持一个新王。喀留民俗与中原不同,民众只认他这一支血脉。攻城拔寨要一点点吞,稳扎稳打,而平叛可用奇兵。”

  杨老将军缓缓点头:“一切的前提是,那些佯装攻城的精锐,能神不知鬼不觉翻越雪山,成功诱敌。”

  叶星辞一昂头,眸中的自信炽烈如火:“拼尽全力,一定能行,我也会加入敢死之列!”

  这一年半的坎坷,如一块磨刀石,将他打磨得锐气逼人。先前,只是收在鞘中。

  楚翊大惊,立即将这柄刚出鞘的利剑压回去,低声斥责:“胡闹!”

  叶星辞不好公然反驳,不忿地皱皱鼻子,黯然退居男人身后。罗雨侧目挑眉,朝他比大拇指,认可他的勇气。

  “诸位各抒己见。”楚翊压下骤生的焦躁,故作镇定,“争取今日敲定战术,而后开始部署,这对各部兵马的配合是个艰巨的考验。已入深秋,时不我待。”

  作为统帅的杨老将军沉思许久,首肯了叶星辞的策略。

  众将共同研讨至深夜,将作战计划逐一拆解细化,加以完善。

  结束军议前,楚翊询问众人,是否还有疑虑。

  这时,他那叫人心神不宁的传令兵又站了出来,神态倔强。

  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跟头:“外出探查时,我违抗军令,硬闯敌营救人。昨夜我请罚,王爷说今日再议。敢问王爷是否想好,怎么惩治我?”

  我想在床上治死你,楚翊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在惹人生气上,小五天赋异禀。

  “你有斩将之功,功过相抵。”楚翊脸色阴沉。

  “相抵,那就等于没功劳了。”小五不卑不亢,“卑职想要功劳,请王爷责罚。”

  众人不动声色,想看看年轻的摄政王是否会偏袒亲信。

  楚翊为难得想以头撞桌,想不通这小子为何刁难自己:“念在你献策有功,就禁闭三日,期间正常吃饭。”

  “再加二十军棍吧。”少年目光毅然,轻飘飘地提议。

  楚翊心底一阵剧烈的酸痛。

  小五并非故意捣乱,而是想让大家知道,王爷不偏袒亲信,如此才能驭下。大战在即,他在帮自己进一步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