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 第86章

作者:翡酌 标签: 情有独钟 成长 校园 日常 近代现代

“那什么……”周趣的嗓子很哑,他费劲地咳嗽了两声,“叶月让我留下来催你们的,演出马上开始了。”

陈末野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回头看向祈临:“走吧。”

到后台的时候,成员们已经到齐了,林冬现主动向他们两个人招手。

强烈的音浪还有台下观众的杂音一阵阵地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范弥见人已经齐了,拍了拍手:“来吧,打个气!为我们的临时小主唱!”

这几个人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有前辈的样子,祈临本来还有点紧张,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缓和了不少。

在几道视线的期待下,他也把手放到交叠的中心。

陈末野是最后一个,掌心落在祈临的手背,几乎完全将他的指尖覆满。

然后齐声:“1,2,3,演出顺利!”

……

乐队换场的时候幕帘是拉上的,四周的空气有些混浊,酒精饮料和各式香水杂糅在一起,将气氛染得有些沉闷。

周趣站在黑暗之中,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幕帘动了一下,随后是架子鼓棒敲击的脆响,像是倒数的3、2、1,幕帘紧跟着拉开。

乐队经过这两年大大小小的演出已经磨合得很有默契,贝斯和吉他先后响起,随后是强烈密集的鼓点,光柱灯从舞台中间绽向四周,光点是火油边远溅落的星火,瞬间燎遍整个场子。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发生了一声尖叫,台下的反应忽然激烈起来。

周趣甚至在混乱的杂音里听到了几声激动的询问:

“我草这是哪个乐队?演出服好帅!”

“你说的是哪个?主唱还是吉他手?这俩不分上下啊!”

“主唱是谁啊看着好小好嫩!”

而舞台中间,祈临站在麦克风前,手是搭在支架上面,看起来自然轻松,但还是无法控制地有些紧张。

耳返里的节奏越来越紧促,视野也跟着狭窄,台下的一片渐渐有些白茫茫时,一段漂亮的riff从身侧响起。

祈临回头,就看到陈末野扫过琴弦的指尖随意地搭在眼前的麦克风上,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那根指头散漫轻佻地在麦克风上点了两下。

温沉磁性的嗓音带着绝对掌控的音准,透过麦克风压下了所有背景噪音的干扰,开口就让台下涌起成片尖叫。

祈临这才后知后觉,他是第一次听陈末野唱歌。

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磁性沉哑,却不逊色于和声里的任何一把乐器……很好听。

清透的少年音抚平了先前所有的不安,祈临重新睁开眼睛,握紧了跟前的麦克风,自然地开口跟上他哥为他铺好的调。

乐队的选曲很讨巧,是为了实际演出考虑,前几首都是在地下演出时比较热门的曲目,两位主唱开口没多久台下就是一片跟唱。

看着越来越热烈的气氛,周趣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他没有担心过陈末野,只是怕祈临会不会紧张。

所幸弟控的潜力是无穷的。

陈末野和祈临契合的不止是嗓音,视觉效果也很不错,周趣这个角度不能完全看到台上,但是却能看到台下举起的成片手机。

这种小型的地下演出一般不会邀请有名气的乐队歌手,买票进来的观众也只是为了玩和蹦迪,因为只是为了消遣,很少会有这么多观众拿手机进行长时间的拍摄。

甚至祈临和陈末野偶尔一个对视,还会掀起一大片尖叫,明明两个人只是正常的舞台互动。

叶月的颜值至上提议果然是对的。

前三首歌的节奏都是轻快的,最后两首则慢慢转向柔和温沉的蓝调。

上一首歌的余韵息止,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

最后一首歌叫《Take me to church》,是周趣精挑细选的歌,围绕禁忌的爱与死亡,也是今晚的主题。

周趣正想跟观众一起融入结尾的氛围时,却忽然发现台上祈临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毕竟有上台演出的经验,能看到的比台下的观众要更加细致,小临骤变的脸色不像最开始紧张带来的僵硬,更像是……出意外了。

祈临扶着麦克风的动作有半秒的僵硬,眼神也跟着回落到台上,然后右手轻触了一下耳侧。

毕竟是现场演出,以防各种突发情况,陈末野给他临时设计过一套动作。

而现在,祈临贴在耳边的左手微微比了一个“1”。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耳返出问题了。

周趣这才想起——草,昨天顾着勘察现场的问题,忘记给耳返充电了!

耳朵里是断断续续的杂乱电流声,眼前的台下是成片的手机镜头还有观众期待的目光,祈临握着麦克风的指尖一下泛白。

他强装镇定地看着台下,企图忽视耳里的噪音,但是他临场经验过于稀薄,不仅没有及时想到补救的办法,甚至本来还记住的歌词也忽然模糊错序。

周趣在台下飞快地向工作人员打手势,焦躁地想找解决方法时,两下吉他扫弦的声音忽然从间奏间隙扬起。

周趣脚步一顿,只见陈末野很自然地续了一段solo,低音弦泛出沉重的金属音阶,在观众察觉到祈临的异样之前,将演出推向了更高潮。

叶月和林冬现的临场反应也很快,瞬间配合上吉他的节奏。

台下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后就为这极其出色的即兴演出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尖叫和欢呼。

陈末野的视线落在琴弦上,但余光却一点点捕捉到舞台中间手足无措的人。

临场的意外本来就很难应付,更何况祈临还是第一次上台,即便身后的成员及时补救,他也很难立刻从刚刚让人窒息的紧张感里抽离。

陈末野回头,向身后的林冬现看了一眼,后者了然地颔首。

沉重肃穆的电子琴衔接上吉他,台下的观众只听见键盘手恰到好处的声音——

“If I'm a pagan of the good times,(若我是这盛世的异教徒)*”林冬现的声音自然得不像是在弥补错误,更像是演唱本是如此:“my lover's the sunlight.(我的爱人便是我得光明永沐)*”

像是在呼应歌词,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时,吉他手忽然侧身退离了自己跟前的麦克风,拨弦的右手扶上了主唱落在支架的指尖,连人带麦克风拢到自己跟前。

小舞台的追光灯纷乱繁杂,因为演唱的人临时变更,那道光影慌张地在台上晃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舞台中间,包裹住两个人。

祈临仰头的刹那正好迎上灯光滑落,视野瞬间变得炽白。

那瞬间的过曝之后,视野就和此刻的心脏一样,空得只有陈末野了。

林冬现的声音依然铺在舞台上方,台下涌起越发激烈的尖叫,演出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推到顶峰,唯独祈临像在风眼之中,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是失真的。

冷硬的吉他琴头抵在腰侧,低沉轻缓的冷调栀子香渗入呼吸。

陈末野浓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那抹深沉的琥珀色逆着光,仿佛失了禁制,裹藏的情绪显露无疑。

他的指尖仿佛还留有拨弦时的余温,从下颌线开始游移,落到颊边,轻缓地覆盖住祈临整张侧脸。

此刻的陈末野和他平时所知道的陈末野截然不同,那双清透的眼曈里没有“哥哥”的温柔从容,只有湛暗浓烈,压抑已久的,厚重的欲望。

而祈临站在他的欲望之中。

心跳跟上了身后急躁激烈的鼓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倒流。

台下的尖叫越发失控,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甚至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以为追光灯里将会有一个吻。

但结局就像是一场契合歌词的舞台演出,一切都没有发生。

吉他手只是缓缓低下头,静默而温情地垂眸触上小主唱的额头。

追光灯繁乱耀眼,祈临感受到陈末野略被汗湿的发丝落到自己的皮肤上,拖出一点点绵密的痒。

他哥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将他的耳返摘了下来。

伴奏、歌声、尖叫……一切声音如潮水般回笼。

然后,陈末野的指尖抚着他的后颈,略带薄茧的指腹一点点摩挲到他的喉结上。

轻轻抚压的动作像是提示,用触感帮他找回了声音。

陈末野沉哑的嗓音仿佛在虔诚宣誓,带着他续上歌词的最后两句:

“Offer me that deathless death.(赐予我永恒的死亡)*”

“……let me give you my life(我会将生命呈在你手上)*”

……

今晚整个livehouse最高潮的就是这首《Take me to church》,即便成员们下台了,台下的热烈情绪依然经久不绝。

祈临表面上装作镇定,但实际上踩落地上的每一步都是飘的。

陈末野为什么刚刚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贴下来?

那一瞬间他是不是要吻他?

太多太多的问题接连涌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爆炸了,连带着一向冷静的大脑也无法运转。

他迫不及待去找陈末野,想问他为什么要在台上那么做。

但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另外两道人影却先出现在陈末野左右。

叶月夸赞:“陈末野你真厉害啊,能想出那么绝的救场方法。”

范弥也跟着说:“那是,两个大帅哥靠一块儿的时候现场都叫疯了,谁还去管这是失误还是舞台设计?”

祈临往前的脚步忽然刹住。

救场……舞台设计。

啊,是啊。他失误了。他哥只是在帮他兜底而已。

那一瞬间的奢望幻想像赤裸裸的巴掌扇到脸上,无边无际的难堪和羞耻涌了起来,让祈临无所遁形。

偏偏陈末野好像察觉到什么,停步回头,低声叫住了他的名字:“小临?”

祈临浑身一僵,抬头才发现不仅是陈末野,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在看着他。

“怎么脸色这么白?”叶月顿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不会在反省台上的失误吧?那个没关系的,我们要结果不要过程。”

范弥也跟着附和:“对啊,结果是好的就行。”

祈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在内心四分五裂的时候,还是能笑得出来的。

他平静地挽起唇角,点头:“嗯。”

然后他跟着队伍,更换演出服,收拾东西,离场……一路上和平时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是又一次期望落空了而已,能平静地消化,祈临这么想。

直到陈末野回头,垂眸看着他,突然问:“你要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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