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 第40章
作者:翡酌
话音刚落, 陈末野和周趣就推门进来,小夏立刻回头告状:“压榨初中生了!补课时间都快结束了他要给我加题!”
陈末野听了个大概,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到祈临身后的沙发上。
他翻出背包里的水壶,细长的指节轻轻拧开瓶盖, 润过唇面后低声开口:“还在不高兴?”
祈临回头,不客气地冲他假笑了一下:“是的, 我在迁怒, 而你是罪魁祸首。”
少年装作恼怒的表情十分灵动, 陈末野看了一会儿,回头又轻拎起了身后的背包。
他摸了颗巧克力, 轻轻触过祈临的手背, 在他垂眸的时候将金箔纸包装的糖果放到他的手心。
陈末野:“那我向你道歉, 你再给她加两道题。”
“听听!听听!”小夏突然出现在两个人跟前, 一副真心错付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他们两个:“果然狼和狈是两兄弟!狼狈为奸啊狼狈为奸!”
祈临垂眸看了她两秒:“成语使用不恰当,要对高频词进行查漏补缺, 我会给你定制新的针对性练习的。”
小夏:“……”
算你狠。
经过了小夏一道题叹三口气的漫长解题过程之后,今日的补课终于结束,玫姐上来检阅作业时还表示相当惊喜, 一个劲儿地夸祈临,说终于有人能治得了小夏。
祈临从RUGOSA出来的时候耳尖都还是烫的,有种浑身不自在的别扭:“玫姐是不是有点夸张?你以前给小夏补课的时候不加题么?”
陈末野站在路边,指肚勾过肩膀上的背包:“基本不。”
祈临歪了下头,偏过脸看他:“为什么?”
入秋的晚风比往日更凌冽,抚开了少年眉眼的发,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陈末野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颗藏在他眉尾的,色泽极浅极淡的小痣。
这颗痣之前是没有的。
他轻敛回视线,嗓音低淡:“知识超纲的题,她不喜欢听,讲起来也麻烦。”
“是么?”祈临应了一声,又想起那天在酒店的事,跟声又问,“那你之前为什么让我做高二的题?”
远处有车鸣了一声,斑驳的车灯划过视线,这一瞬间是喧闹的,可祈临却清晰地听到了陈末野的回答。
他垂眸看着手机,几乎没有迟疑:“我不怎么喜欢对外人费心思。”
交通灯转绿,车流熄止,所有的光影都沉淀下来后,才是祈临低低的“哦”。
……
十一月天气渐凉,冬季校服逐渐开始派上用场。
十六中有规矩,校服不能有外衣遮挡,也就是说学生只有单穿夏季校服和穿完厚衣服之后套冬季外套,两种穿法。
偏偏校服配色是非常显眼的绿配白,冬天但凡裹得厚点,远远望去跟冬瓜没区别。
“十分的没有人性。”看着班里一排苍翠的绿色,胡黎如此评价,“看看都把我们这群未来的花朵装点成什么丑样了。”
前桌的燕子好笑地回头:“你别自己丑就拉所有人下水啊,还是有能看的。”
“我不信。”胡黎双手抱胸,“我回班的时候观察过了,整个男生宿舍楼就没有穿冬装校服能看的。”
话音刚落,邻桌的椅子就被轻轻拉开。
胡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燕子说:“喏,好看的回来了。”
祈临刚拉开椅子,就对上胡黎震惊的视线,他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
胡黎站起来,搭住他的肩膀转了一圈,难以置信:“班长,你对校服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你看起来和别的男生有壁?”
燕子乐于助人地回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脸?”
胡黎:“……”
这两位同学的对话内容时常这么跳脱,祈临没有搭话,低头摸过外套口袋……他手机呢?
胡黎半天才不甘心地开口:“好吧,我承认,班长是例外。”
前桌又摇摇头:“不,还有一个。”
胡黎张嘴就想说我不信三个字,然后就看到另一袭人影出现在后门。
陈末野只是轻敲了下祈临座位边的窗户,却吸引了半个教室的注意力,而他本人却好像全然不觉,只是安静地等着座位上的男生抬头。
“陈末野?”祈临有点意外。
“嗯。”陈末野把手机放到他的桌面上,“你忘记拿了。”
“哦……我说怎么没找到,谢了。”祈临把手机收好,朝他挥了挥手。
高三的学神只停留了短短片刻,却吸引了一大批学生路过张望。
胡黎连连摇头:“啧啧,风云人物的魅力。”
想到这里,他又一脸哀怨地看向同桌:“班长,我们是不是还有一点误会没有解开?”
祈临平静地将卷子放到桌面:“什么?”
胡黎靠了过来,压低声量:“高三那位学神,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自从那天陈末野来接人放学之后,一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祈临和陈末野是“兄弟”,只不过这两位都是破校史纪录的传奇,自带光环和距离感,没人敢轻易打听更多。
但胡黎不一样,他和祈临初中同校,认识杜彬,还亲耳听祈临说过他和陈末野“不熟”。
胡黎同学觉得自己收到了感情上的欺骗,急需一个真相。
祈临看着他好奇的眼神,眉梢轻挑,忽然开口:“胡黎。”
胡黎本能地察觉到什么:“额我也就随便问问其实不需要解释的我撤了。”
他刚想挪回自己的位置,却被祈临搭住了肩膀:“那我问你个事。”
胡黎眨了眨眼,换上一副忠肝义胆的表情:“臣必当知无不言。”
“你之前说,陈……”祈临顿了一下,干脆换了个称呼,“我哥当初转校过来的时候,有人找过他的麻烦?”
胡黎思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那天中午被陈末野本人听见的“八卦”,狐疑地抓了抓头发:“对,被当时高二的。”
“叫什么?”
“好几个呢,我记不太全,只记得领头那个了。”
祈临回忆了一下名字,低声:“刘坚?”
“啊,对。”这回胡黎是真疑惑上了,“你怎么知道?”
“听过。”祈临垂眼,“说说?”
杜彬到底不是十六中本校的人,打听到的消息真真假假乱七八糟,但胡黎不一样。
祈临记得,他姐和陈末野是一个班的。
胡黎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知道的都透了个底。
刘坚和陈末野同级,本来在十班,成绩不行人缘一般,属于是边缘人物,经常和社会上的混混来往。
陈末野转来就在一班,按道理应该和他没有任何交际,但刘坚就跟做了标记一样把人盯上了。
事情的爆发是在一个月后,刘坚叫了两个小混混在校外堵人。
那天晚自习正好是年级主任巡堂,陈末野迟到还脸上带伤,主任和校方上报后,调了附近的监控,确定是刘坚先惹的事,叠加他之前累积的种种处分,校方决定开除。
本来就该到这里,但胡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个,是我姐听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有一回撞到刘坚和别人聊天,刘坚好像说‘谁让陈末野惹了不该惹的人’什么的。”
祈临眉目微动,平静地嗯了一声。
刘坚果然是受人之托“关照”的陈末野。
因为这个结论,祈临想了一下午陈末野的事情,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才回神。
上次陈末野来接他放学之后,一起回家就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祈临会很自觉地在教室里把剩下的作业写完,等隔壁的窗被敲响,就和陈末野一起走。
两个人回家的时间错开了放学高峰,住宿生都在吃饭,走读生已经抢了第一批车次,教室到校门车站这段路就显得异常安静。
到车站时,祈临勾着书包,瞥了一眼身侧的人。
陈末野明明在低头看着手机,却在他的视线扫过来时开口:“瞄我几次,怎么了?”
祈临没想过自己会被抓包,轻咳了一声:“……你余光范围那么广?”
陈末野唇角微挽:“是的。”
祈临犹豫着要不要试问什么,另一道人影飞速地步入他的视野范围。
杜彬刚从职高走上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站旁边的祈临。
他有点人来疯,在短短的五秒钟里迅速地给自己找到了适合的角色和身份,大步流星地跑到祈临身后,飞扑向他的肩膀:“嘿!抢劫!”
这是他发疯的一贯套路,平时祈临在听到脚步声就会反应过来。
所以杜彬没想到他的好哥们这次会站不稳,更没想到祈临跟前,被车牌挡住的地方,还站了个陈末野。
和高大的男生对上视线时,杜彬一下刹在原地,却拽不住他的发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祈临栽进陈末野的怀里。
事发突然,自我保护的本能占据了理智,祈临下意识地在扑到男生身上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觉得疼,但真正站稳时,却先闻到了很淡的栀子花香。
祈临怔了片刻,迟滞地抬起头。
夕阳的余晕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溶在陈末野的眉眼上,处处泛着光。
男生一手护着祈临的额头,一手扶着他的背,稳稳地护住了怀里的人。
车站里的片刻寂静之后,祈临听到陈末野短促地笑了一声。
“怎么办,我们被劫了。”
祈临有一瞬打翻了什么的惊乱无措感,直到远处的车鸣一晃而过,他才迅速地从陈末野跟前站直了身子。
然后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人。
头一次这么想挖个坑把杜彬敲晕扔进去埋了。
幸好这人脸皮厚,嘿嘿笑了两声就翻篇。
“草,你原来改了放学回家的时间,是因为要和你哥一起走啊?”杜彬绕到祈临身边偷偷地问。
他是个大嗓门,再压低声音也达不到窃窃私语的程度,祈临余光瞥到陈末野轻别开脸的动作,耳尖那点余温又烧了上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