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蜗牛 第5章

作者:海牙牙 标签: 近代现代

  “为什么要提出分手?”

  谈橙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就算说空出几天去接其他商务也很合理。真的达到耽误进度违约的程度,十万也不够,但能唬住他的姜迟就够了。

  “如果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复你消息,我跟你道歉,我之后会调整一下,尽量在休息时间多和你联系,行么?”

  姜迟想说很多话,又都咽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决定放弃一切时,谈橙来找他解释让他更加难受,更加揪心。

  为什么之前吵架,你不说这些。如果离开才能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悲哀?

  为什么让人伤心了才来挽回,你知不知道,我都不舍得让你伤心的。

  姜迟垂下眼,酒吧混乱的灯光在他眼里染上一层忧伤的底色。

  他微张开唇,避开了谈橙所有的问题,最终只说:“……我赔你就是了。”

  “我明天会离开绍州,谈橙,”姜迟顿了一会,抿了抿唇咽下心口漫出的苦涩,开口时差点失声,“祝你杀青顺利。”

  他说完就起身,看上去不想再有多余的牵扯。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谈橙短暂地怔怵着,反应过来后才想起站起身去追人。谈橙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决绝,就像突然被判死刑,却没告知他犯了什么罪。

  姜迟走得不快,谈橙在他后面能看出他姿势有点晃。

  虽然刚刚一直听着他这边的动静,但毕竟没亲眼见到,谈橙还是有些担心他误食了高度数酒精,步伐加快,一把圈住他的手腕:“等等,不要跑。”

  姜迟被拽的往后回了点,踉跄着差点摔回谈橙怀里。谈橙还没来得及将那句“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说出口,就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你的体温怎么……”

  姜迟眼前泛黑,甩了甩头,又他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拧眉对自己小声说了句:“头好疼。”

  谈橙听到了他小声的自言自语,抬起手碰了下姜迟的额头,脸沉下来:“你在发烧啊。”

  姜迟耷着眼,没什么精神,蔫蔫地点了点头:“哦……我自己不觉得烫,还以为就是没休息好,谢谢,我等会自己去医院。”

  在谈橙眼里姜迟有一点特招人喜欢,就是做什么都乖得要死,都很可爱。生气时不吼不凶,会板板正正地和你诉说哪里错了,哪里不对,然后请你道歉,最后说一句我原谅你了。

  但是谈橙就在刚刚,觉得这样的乖巧有点多余。谢谢?这就和我说上谢谢了。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分手为什么就能是你姜迟一个人的事情?发烧了自己没察觉,这么笨的人都会说分手了啊?

  谈橙早就没有来时的从容,担忧和生气都表现得很明显。但是现在姜迟不敢赌他的动机,于是很快把谈橙的情绪定为在发脾气,“我说了会赔就是会赔,不会跑的。”抬头瞥了眼谈橙,又道,“我走了。”

  谈橙差点被气笑了。

  “我送你去,生病不能一个人。”谈橙问:“上次你中暑也没第一时间和我说,所以我第二天确实有点生气没怎么回你。你是因为这个闹别扭,想和我分手?”

  “不是。”姜迟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又被谈橙这句话灼伤到了,眼睫颤得厉害。

  姜迟今天没有按照流程来,倾诉不满、拿出证据、请人道歉、原谅,这几个步骤全部放弃,谈橙耐心问他:“那是因为什么,能和我说吗?”

  姜迟心想,我该怎么说。因为你展现出的好对所有人都一样,甚至常常吝啬于分给我;

  因为你总是忘记我们的纪念日,你明知道我就是喜欢这些幼稚的形式却仍然不放在心上;

  因为你在我黏你的时候都冷暴力,我生病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关心,你明明就经常让我生病一个人。

  太多了,我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还故意忘记了很多呢。

  为什么你的喜欢我怎么努力都够不着了。

  但姜迟觉得,这样说话太伤人。就像他刚刚说的,他舍不得谈橙太伤心,所以把罪人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反正他现在根本不在乎我了:“因为我变了,这段感情我坚持不下去了,这个理由行吗。”

  “谈橙,我们不合——”

  他话没说完,谈橙就直接打断他,也不和他对视了,“现在不谈这个,你先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姜迟被打断了很烦,但同时还在为谈橙着想,以他的身份去医院,肯定会被人拍到的,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姜迟觉得爱和放弃并存的时候原来这么痛苦。

  “不要你陪我去医院。”

  “那回家吗?我让我助理找医生过来。”

  “回家,”姜迟重复这两个字,“可我已经搬——”

  谈橙立马说:“那就回家。”话落拉起他的手,生怕姜迟跑了似的就往外走。

  姜迟对谈橙的评价有很多“总”,他最常在心里抱怨的句式就是你总是这样。

  谈橙总是这样,不管恋爱前还是恋爱中,哄人的方式就是打断矛盾,逃避却强势地把人往另一个方向领。导致姜迟这五年在放弃和坚持的中界线里不断徘徊。

  可惜再坚硬的绳子也经不起磨,姜迟提出分手的那一刻绳子就欲崩,谈橙长达一周的沉默让其彻底断裂。

  坠落的速度是很快的,怎么抓得住呢。还落得一个粉身碎骨。

  把姜迟强硬地拉到车上后,谈橙努力保持冷静:“你睡会,到了叫你。”

  随后他伸出手,快要碰到头发时又收回去:“流汗了吗?这个要不要摘掉?”

  姜迟一边头靠在车窗,碎发被压着,微遮住眉眼。耳廓因为发烧变得通红,姜迟这个人对热也很敏感,手上的指关节、眼尾都透出淡淡的血红色。

  但他嘴唇苍白干燥,眉头不舒服地拧着,眼睛半睁不睁,随时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谈橙见到这样脆弱的姜迟就心软,像雨天里,绿萝垂下的一摞卷叶。他叹气,“不要怄气,我看见你这样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待着。很难受吗?”

  姜迟摇头,问:“我的车怎么办。”

  “钥匙给我,我之后让彭舒白开走。”

  姜迟已经上了车,没法改变了,干脆把谈橙当成司机:“可以的话,能把我送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吗,或者哪个公交站也行。”

  谈橙没回答,攥着方向盘的指尖泛了白。姜迟就当他默许,闭上眼睛睡着了。

  谈橙当然不听他的。他最擅长把要跑的人抓回来,最不擅长讨好留在原地的人。

  车开开停停,谈橙时不时摸下熟睡中姜迟的额头,别墅较偏,开回去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旁边没有姜迟的碎碎念,谈橙感到孤独——这是很矛盾的时刻,谈橙原以为自己最不怕孤独,姜迟是意外中的意外。像个乱码程序闯进来,谈橙也没有及时更改,纵容了他的扰乱。

  所以程序崩溃,两败俱伤吗?

  那天犹豫再三发出去的信息,他洗完澡后回来胆战心惊地查看有没有新消息时,发现姜迟删掉了他的好友。

  他原来期待的都没有了,姜迟没有低头服软,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顺着他。

  姜迟其实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他做每一件事都会考虑好后果。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认真的,不是在闹脾气。谈橙后来第一反应是,他看着姜迟在这五年里越来越爱自己,提出分手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真服了,回个消息能怎么样?谈橙你差不多得了,哄人都不会谈什么恋爱。他在心里这样骂自己。

  谈橙当晚就坐不住了,和导演请假,连夜坐了高铁回绍州。想给姜迟打电话,发现姜迟把他电话也拉黑了。

  无奈之下他找了彭舒白,让彭舒白帮他联系姜迟。看见姜迟一直在输入的提示,他就知道姜迟要拒绝。不知道是不是演渣男演的,谎言张口就来,什么女朋友生日都是他现编的主意,一切以把姜迟骗出来为主。

  彭舒白直觉他和姜迟之间发生了什么,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他和我提了分手。”

  “……你又干嘛了?不是我说,你当初追他的时候那股劲儿呢?”

  “你别问了,赶紧打个电话给他,我联系不到,他前几天还中暑了。”

  “他什么时候提的?”

  “……一周前。”

  彭舒白很无语:“你怎么不一年后再回来。”

  “这几天台风天,没有航班。”

  “啧,那这下联系不到人怎么急了,怎么坐高铁也要回来了?”

  ……

  旁观者几句道出他的问题,偏偏谈橙还不死心,想来质问姜迟为什么要这样。可看到姜迟没有任何挽留的眼神,他那些藏在心底的,逃避的东西全都爆发出来,一件一件摆在自己眼前,他没有了嚣张的底气,他害怕失去。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冷淡,在不确定姜迟的意图时,还在心里与自己狐假虎威,说什么早就预想过这样的结局,知道没人受得了他这样,觉得真分了对我对他都好。

  等谈橙确定了姜迟的想法后谈橙就怕了,又暴露出他的优柔寡断,他不想分手,姜迟是他的,他很确定自己以后不能再和另一个人这样相处。

  “姜迟,醒醒,”谈橙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到家了。”

  “嗯,嗯……”姜迟咕哝醒来,缓慢睁开眼,由于太熟悉别墅周边的路景,他一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跟着下了车。

  等谈橙指纹解锁了密码门,姜迟听见一声长嘀,缓过来了。

  “我不是说把我放到学校附近吗?”姜迟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他没有责怪谈橙的意思,只是在烦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谈橙误以为他是要回学校,“去学校做什么,这个点,你睡办公室吗?”

  看起来还不知道他辞职的事情,姜迟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谈橙把他拉进门,发现鞋不见了一双,于是对他说:“你的鞋呢?你等等,我再去拿。”

  姜迟看着他走远,退了几步倚在门边。室外的蝉鸣喧嚣,吵得姜迟心烦。

  两分钟后他辨别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谈橙跑过来,问他:“你把你的东西都搬走了?”

  姜迟眨了眨眼,觉得脑子里像灌满了烧得滚烫的铅水,只要身体稍微动一下,颅腔就仿佛在摇晃。脑海里产生嗡鸣,与蝉鸣声渐渐混在一起,逐渐被拉成尖锐的金属摩擦音。

  姜迟下意识喊了一声“谈橙”,接着眼前阵阵发黑,直直地往前栽倒。

  谈橙过来扶住他,姜迟头靠在谈橙的颈窝,剩下一点点残存的意识,听见谈橙叫他好几声。

  姜迟热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说了句:“我没事,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想走。”

  “不行,问题没解决,跑什么?”

  姜迟意识不太清楚,开始自说自话,语序十分混乱,“我没有跑啊……跑的一直都是你。而且你之前都打断我,我不喜欢你打断我,你知道吗?你总喜欢用亲我解决问题,我一直被你牵着走,好像只是你的宠物。”

  谈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放弃讲理,干脆直接把人半搂半抱地弄到房间,把姜迟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摸他的脸:“怎么这么烫……你这几天在干什么?之前中暑真的有去看医生?”

  “你是不是身体没好就跑去做志愿了。”

  生病让姜迟口无择言,袒露出一点点不满:“你心里都有数的吗……我以为你不关心我是不知道呢。”

  他说得很小声,谈橙听得有些心疼——这个语气好像是在怕诉苦后被骂不懂事的孩子。

  有那么一会,他在等姜迟提出证据,并让自己道歉,重现之前吵架时的流程。但姜迟没有。

  谈橙喂他喝了退烧药,又去给助理打电话,让一直给他看病的私人医生来家里一趟。

  “我喝完药应该会好一点,谢谢你照顾我。”姜迟又开始礼貌。

  谈橙觉得他这样不可爱,发出一声很刻薄刺耳的轻笑,打断他:“姜迟。”

  “嗯。”

  “你受不了我什么?”

  “没有受不了你什么,是我适应不了你。”姜迟说。

  谈橙突然很想趁着姜迟不清醒,无法反抗时趁人之危,博取一个挽回的机会,“好,谢谢我是吧?那你要用什么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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