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在 第98章

作者:夏正年轻 标签: 近代现代

从分行放完贷款回来,姜存恩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看电脑屏幕上的字都重影。

他用力摇了摇头,重影的症状不见好转,刚想再摇两下,一旁的小月皱眉,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色看起来好差。”

经她这么说,姜存恩才往这么方面想,最近深秋降温,他白天一身冷汗,还以为是来回折腾累的。

姜存恩量了下体温,他眼皮烧得泛粉,微微往下耷拉着,看着体温计上三十九度的水银线,烦躁地喃喃一句,“好烦。”

这个情况肯定没办法再赶飞机,姜存恩退掉机票,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去医院输液。

“嗯,临时有点工作。”姜存恩靠在椅子上,左手扎着针,右手拢着大衣搁在身前,戴着耳机和陆晟初说话。

“你在哪呢?”

“客户公司。”姜存恩闻声睁眼,莫名紧张地坐直身子,强忍着头疼,竭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会儿回支行。”

“好,我知道了。”

陆晟初在电话那头极轻地叹了口气,姜存恩脑袋晕乎乎的,都没注意他担心的语气,仰着头努力减少下坠感,还在庆幸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

输完液回家已经九点多,姜存恩实在没力气支撑他去洗澡,就这么穿着衬衫扑到床上,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个长觉。

夜里一点多,姜存恩口干舌燥,浑身都是汗,他翻了个身,仰头看床头的水杯,里面空空的,他乏力不想动,干脆躺着望向飘窗发呆。

手机闪了下,亮度刺破浓稠的黑夜,姜存恩蒙上脑袋,视而不见,结果被它隔一会儿就发出的震动声搞得心烦意乱,最后不情愿地拿过来准备开勿扰模式。

屏幕上有几条陆晟初的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是晚上九点多发的,而最近的一条就在五分钟前。

陆晟初:睡了吗?

陆晟初:在家吗?

陆晟初:我到楼下了。

没等姜存恩细思这句话,客厅的大门有动静,他脑子懵懵地穿鞋出去,就看到陆晟初在玄关换鞋朝他走过来。

“陆晟初?”

“嗯。”

陆晟初有问必答,他用湿巾擦了擦手,也没顾上开灯,循着一点昏昏朦胧的月光走过来,掌心贴了贴姜存恩的额头,“退烧了?”

屋里有点暗,姜存恩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接着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捎带着夜的凉气,渐渐的,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体温润透他的指腹。

“吃药了吗?”

“嗯。”

“我洗个澡,你先回去躺着。”陆晟初没问多余的问题,也没解释回来的原因,他亲了亲姜存恩眼皮,叮嘱道,“别着凉。”

浴室的水流声戛然而止,陆晟初关掉淋浴,他向后抓过湿发,走出热气缭绕的淋浴隔间,任由水滴沿着背脊丰富的线条滚落,洇湿垫在脚下的毛巾。

“你怎么进来了?”陆晟初顿住擦拭的手,转头看着略显潦草凌乱的姜存恩。

“我也想洗个澡。”

姜存恩抬手抚了下贴在额头的汗湿头发,高热体温退去,他脸颊和嘴唇的红渐渐变淡,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茫然的憨。

可能是烧糊涂了,说完就开始当着陆晟初的面脱衣服,他解开衬衫的三颗扣子,竟然抻拽着从上面脱下,牵带着手臂、肩背和腰胯的肌肉,无一不展现得彻底。

陆晟初喉结滚动,毛巾停顿在腹肌处,他抑制着心猿意马,看了眼姜存恩那颗醒目的脐钉。

“......”

陆晟初去阳台收了干浴巾,回来掐着时间让他洗完出来,包住他的身体,“刚退烧就洗澡,容易着凉。”

“身上有汗。”

“不嫌你。”

陆晟初给他穿上睡衣,又替他吹干头发,中间还不放心地又贴了贴他的体温。

“去医院输液了。”

“知道。”

“你怎么知道?”

姜存恩被他抱回卧室,可能是睡过一觉的缘故,也可能是陆晟初突然回来,他精神异常兴奋,拱到人身上追问,完全没有病人的自觉性。

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姜存恩反应迟钝又发蔫,病怏怏的委屈,加上背景音嘈杂,偶尔夹杂着其他病人叫护士换药的声音,陆晟初一听就知道他在哪。

要是陪同,姜存恩不会遮遮掩掩,所以十有八九是自己生病,不想告诉他。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下次这种事情不要瞒着我。”陆晟初也没有睡意,臂弯环着他的肩膀,语调轻轻的,柔柔的。

“你这周末不是有很重要的工作吗?”姜存恩才想起来,撑着手肘紧张地问,“你突然回来不影响吧?”

影响肯定会影响,但是陆晟初这时候也不在乎,再重要也不会有姜存恩重要。

“请假了。”陆晟初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给他掖好被子,“睡觉。”

“不困...”

“还难受吗?”

姜存恩脑袋埋进被子,陆晟初的体温热度扑面而来,隐隐荷尔蒙的灼热气息,让他黏糊不清地‘嗯’了声。

“......”

陆晟初抓住他搭上来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强势地放在身侧,吞动喉结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明显,他克制,略含警告地说:“姜存恩,睡觉。”

“......”

这一觉姜存恩睡得长,睁眼的时候飘窗有寸行的阳光,旁边枕头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他扎进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心里有种后知后觉的甜丝丝感受。

陆晟初坐在沙发处理工作,听见浴室有声响,戴着耳机边开线上会议,边去厨房热早餐。

琴岛家里没有保姆,这一年半,姜存恩每次周五过去,周六都要赖床补觉,久而久之,陆晟初就简单学了一些饭菜做饭,早餐口味和花样也越来越多。

“嗯,我这边没意见。”

陆晟初如常开会,他放下餐盘和牛奶,拉开椅子,用口型叫洗漱完的人过来吃早餐。

等姜存恩吃完早饭,陆晟初刚好结束会议,他摘下耳机,“今天几点去医院输液?”

“下午过去。”

“我送你。”

“你有时间吗?”

“有。”陆晟初关掉手机,说得理所当然,“回来就是陪你的。”

......

话是这么说,但陆晟初根本没有真正空闲的时候,就算是不看手机消息,工作电话和审批通知也是一会儿一条。

一直到姜存恩输完液,陆晟初的手机才消停会儿,副驾驶的姜存恩呆若木鸡,终于有机会出声,便感慨道:“我的妈呀,分行级的行长这么忙吗?”

陆晟初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即便无声,姜存恩也能感受到他这个动作里想要表达的歉意和补偿。

那天晚上陆晟初很晚都没有睡意,他靠在床头,像自言自语,又像自我检讨。

“我这一年半,一门心思投入工作,只盯着业绩和成果,对你忽视了很多,也没有办法待在你身边照顾你,总是让你在榆京和琴岛之间奔波来回。”

姜存恩盘腿坐起来看着他。

“我很愧疚,也很自责,所以以后我会尽量在周中赶完所有工作,周五回榆京。”陆晟初很认真地打算,揉揉他的耳垂,“不用你再来回赶飞机。”

“陆晟初,我生病不是因为这个。”姜存恩摇头,握了下被他拢在手心的手,“是前几天下雨降温,可能有点着凉了。”

陆晟初后脑勺抵着床头,望着一处叹气,牵强的笑意,“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愿意继续和我在一起。”

姜存恩一头雾水,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反应。

“身上这些看似光鲜的光环,也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反而因为这些光环和割舍不掉的事业,让你跟我在一起很辛苦。”陆晟初眼眶红红的,他握住姜存恩的手,“对不起存恩,让你吃了很多苦。”

他对自己的付出和辛苦只字不提,姜存恩皱着眉,探出上半身,紧紧盯着他红红的眼睛,“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陆晟初一下下磕动后脑勺,很束手无策的表现。

“现在想想,当初在明华支行的时候,我重心也没有向你倾斜,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调去琴岛以后,甚至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陆晟初,我没有觉得很辛苦。”姜存恩摸摸他的脸,说出从来没有说过的肉麻话,“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陆晟初没有因为这番肯定而沾沾自喜,他沉默片刻,哑着声音说:“我以后会做得更好。”

“我只是一点小感冒,不用担心,也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我知道。”陆晟初坚持,“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是我应该做的,过去是我亏欠你,以后不会了。”

陆晟初这么承诺,也确实做到了,接下来的半年,一直是他往返榆京和琴岛。

清明假期,陆晟初要先回趟陆家,给母亲扫墓,程姨和陆珩今年罕见地没去程家。

从墓园回来,陆晟初更真切地感受到家里气氛的古怪,程姨在客厅,指了指茶桌旁泡茶的陆父,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过去和陆父说话。

“爸,我有事想和你说。”

程姨和陆珩识趣起身,陆父接腔,反而叫住离开的两人,“一家人,不用避嫌。”

俩人相视一眼,陆珩表情拧作一团,全是对他哥的担心,还有陆父会不会发火的猜测。

程姨如坐针毡,她向来脾气柔和,明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所以没办法坐视不理,便先做和事佬,“晟初,你刚回来,要不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不管他。”陆父兀自斟茶,嘴角轻蔑幅度,“我都管不了他,你管他做什么。”

“爸。”

陆晟初在他身旁跪下,在场的三人皆愣住,陆父端茶杯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我知道调去外地是你给明灿哥的建议,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这两年我回榆京,你总找理由和借口不肯见我,生病也好,做手术也好,你都不让他们告诉我。”

“没有尽到床前孝心,是儿子的错。”

陆晟初跪得笔直,他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像回到小时候,在父亲面前认错。

“初中和你赌气,一直住在舅舅家,你尊重我的选择,每次都偷偷去学校看我,工作以后我心气儿高,想方设法和你作对,你顾及我的自尊心,暗地里替我铺好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包容我。”

“爸,儿子惭愧,活到三十几岁才真的理解你的苦心。”

陆父喝了口浓茶,茶汤已经凉了,他咽下苦涩,淡淡开口,“起来吧。”

陆晟初跪着不动,头垂得更低。

“爸,我知道你介意我和姜存恩的事情,但是...”

“但是我爱他,我已经三十六了,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能分清一时兴起和深思熟虑,你养育我成人,教育我成材,婚姻是人生头等大事,我应该征求你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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