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病弱男企业家的垂青 得到病弱男企业家的垂青 第44章
作者:海沉珠
行程过半,尚思游开口道:“生生,我有事要回趟家,等下先把你送回去,我再走。”
成生茫然的看他,心直口快的问:“你回家什么事?”问完就后悔了,人家回家能有什么事,就是没事不能回家看看吗,又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没有家。
尚思游握握他的手,沉吟半晌,说:“应该是没什么事,但是得回去,事情处理完我会回来。”
“哦。”成生垂下头,不肯吱声了。
尚思游抠他手心,轻声道:“花都收了,还要跟我置气?”
“我没有跟你置气,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特意为我跑这一趟,来回折腾,不会晕车吗?”成生想他回家才用坐多久的车,先是大老远来学校接自己回去,再往家赶,一来一回尽浪费时间了,在车上坐那么久,能好受吗。
尚思游摇头,他昨天是没准备来的,怕成生空等一场,细想等待落空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还是来了,哪怕只是把人接回去,面对面的沟通,也好过简单的发条消息。
成生望向窗外,旖旎的心思消失殆尽,瞥见玻璃窗外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心血来潮道:“哥,能不能把我送到我家?”
他说的是我家,尚思游蹙了蹙眉,没反对,只叫谢勇注意路线。是成生和成英以前住的房子,一直没退,尚思游偶尔会叫家政去打扫,他是想留着那里给成生做念想的,但是不想成生在没有他的陪同下独自回去。
成生行李箱里什么都有,拎包回去就能住,尚思游把他送到巷口,脸色不大好看。
“准备住多久?”尚思游问。
成生大大咧咧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尚思游凝视着他,像是要确保他情绪的正常,浅叹道:“我会尽快。”
“好哦。”
成生不让他送自己上楼,非要目送他车子走远,才拖着行李箱去爬楼。成英不在了以后成生基本上没回过这里,房子太久没人住,都没人味儿了。成生搁下行李箱,摸了摸家具上薄薄的一层灰尘,麻利的先做了个卫生。
房子不大,做起卫生来那么累人,成生拖到成英那个屋子的时候,起初不大想进,抵触的情绪让他脚下生了根,就这么静默的矗立在成英屋门口,看那道随风飘荡的灰色窗帘。成英屋子的格局跟他屋子格局一样,只不过他爸布置的色调偏暗,本着耐脏的原则,灰的蓝的黑的,不像成生那个屋子用一水儿的亮色。
爸。
成生瞥见床头的照片,是他父子俩的合照,不过是他童年时期的照片,因为长大以后就不爱跟父亲拍照了。成英的遗物都没整理,尚思游当时想派人理的,成生拒绝了,他想等他能够自己处理那天,亲自整理。
国庆紧连着中秋,成生把拖把放在门口,想要不要给他爸烧俩月饼过去,他爸不挑,他想都烧五仁儿的算了,反正他爸牙口好,嚼白冰糖都咔咔响。
成生在屋里踱步,先是擦干净相框,把它摆正,自己又端详了片刻,还是一个反手把相框给扣下了。收进抽屉好了,成生拉开抽屉,正要放相框,突然看见里面的信封。整整齐齐码在一侧,成生犹豫着,还是抽了一封信出来看。
信封上写着力透纸背的‘遗书’二字,成生怔在原地,眼睛发干。
‘以防我有天突然离世,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特留此信。’
第84章 歪理
‘生生,这封信我写过很多次,从第一次昏倒,我就一直在写,写到又是一年春节,再把之前的撕掉焚毁,怕你熊着翻我抽屉,看见了又跟我吵。
我真不愿意你看见这封信,爸爸如果能过平凡人的一生,没有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丸,能活到七老八十,看你成家立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我希望你现在在读这封信的时候,能够理解,爸爸走了以后,更希望你能把爸爸当作人生当中的一串数字,或一或零,意义都由你来赋予,只是不要太过悲伤。
爸爸会把你的户口迁回来,本来想作为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过程却不太顺利,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大人有时候也是很没用的大人。不过没关系,爸爸死前总要帮你搞定的,不要怨成雄,我不是在替他开解,而是怨恨没用,如果按你现在的生活方式并没有感到快乐,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呢。你就过得比他好,熬死他,反正他也要死你前头的吧,你就这么想,恨他不如盼他死来的快。当然,爸爸只是给你举例,希望你能举一反三。(还是要学点好)’
成生顿住,又要哭又要笑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因为成英把学点好三个字写的那么醒目,比旁的字体要大了一倍还不止。他继续往下读:
‘爸爸在老家的房子要留给你,关于这个我另立了一份遗嘱,没请律师是怕牵扯到陈年往事。我知道,你当初跟我回家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不然不会一直找我要妈。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谁不想要一个清白的出身,可人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生生,爸爸没养你之前,日日夜夜都后悔,后悔当初喝了那杯酒,后悔那时冲动做了错事,后悔这件事让我跟我亲兄弟反目。可带你回家后,你那么小一个,坐我肩头,稚嫩的叫我爸爸,我突然开始明白,为人父的喜悦与责任。爸爸甚至能坦荡的告诉你,时至今日,我一点也不后悔把你带到这世界上,也许你怨过我恨过我,可爸爸还是要郑重的告诉你,你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馈赠,我盼望你能早早接受自己,早早于人言当中独立。
爸爸只能牵着你的手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摸黑走,我很抱歉。
还是不要悲伤的好,你来时我是你人生当中的第一个数字,我走后于你便更像是零。生生,你的名字是我偷偷求着父亲取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爸爸对你的爱,生生不息,活着如此,死了亦是如此。
要珍重。
成英留。’
成生看着生生不息那四个字,眼眶发热,他一直在遗憾没听到他爸的临终遗言,如今以这种方式再见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登时五味杂陈。
他并不好,居然要父亲跟他道歉。明明成英走的时候他已经那么大了,是再努力点就可以让成英跟着他享福的时候了。
爸爸,不要抱歉。成生拿出相框摆正,对着年轻时的成英感慨,如果时光能过的慢些就好了。
他在成英屋子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摸兜,以为是尚思游,结果是花儿。从他读书开始,跟花儿就不怎么联系了,不是要跟朋友撇开关系,而是纯粹的没时间,联系渐少,连朋友都生疏了。
“喂。”成生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出花儿兴奋的声音。
“生生!你是不是回家了呀,我看你们家窗子亮着。”
成生走向阳台,看见楼下站着的花儿,还有赵晓舟。他们正朝楼上挥手,摆动的幅度有那么大,重复的像是雨刷。
“靓仔!下来哈啤酒!”赵晓舟冲他喊。
成生飞快下楼,踩楼梯的瞬间,心情有一刻的放松。他很久没有赴一场朋友的约会了,此刻正是傍晚,热烈的火烧云斑斓的天幕离大地有那么近,近到油画般的色彩似乎触手可及,美好的一切都似触手可及。
他才靠近,就被那两人拿眼神打量着,一个说长高了,一个说变帅了,说完便拐着他往大排档去吃烧烤。
熟悉的地点,成生坐在大红色塑料椅上,听花儿和赵晓舟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侃。
“等下回家给你拿盒月饼,我爸托人从北京稍的。”
“也去我家拿,我爸专门从香港买的。”
花儿啧道:“赵晓舟,我赵叔什么时候去香港了,他不一直在麻将馆搓麻将吗?准点的比新闻联播都准时。”
“李改花女士,我爸不能白天去晚上回吗?”
“丢!不要叫我名字!”花儿愠怒,最讨厌别人叫她名字了。
赵晓舟笑嘻嘻地,“得,听您的。”
花儿烦他,径自把话题抛给成生,问:“生生你咋回来了?”
成生简短道:“很久没回,来看看。”
不过是一年多的光景,除了成生大变样,其他似乎都没变。赵晓舟在桌子底下踢花儿,让她别瞎问,花儿踢回去,边好奇道:“你哥呢?咋不见他来。”
“他有事。”
花儿盯着他,看他那么淡定,不像是感情出问题,于是放开叫酒,图个热闹。烤串上的慢,酒倒是下的快。成生没准备多喝的,只是拎起瓶子,想到那个空荡的家,不由得伤了感情,喝的有些凶。
赵晓舟伸手拦他,打哈哈道:“行了行了,又不是水,三四度的酒精含量呢。”
“没事。”成生夺回瓶子,单是喝的快,却不见醉态,喝到最后,一桌两人都拿他没辙了。
花儿和赵晓舟互相使眼色,估摸着差不多就拐着他胳膊把人给拐回去了。成生没醉到不省人事那步,所以能听到花儿和赵晓舟呛嘴。
“几瓶啊,九瓶!赵晓舟,你就一天到晚除了打游戏没一点眼色,拦住他你不会吗!”
赵晓舟无语:“九瓶而已,他正常水准啊,有心事才会醉的吧。”
成生默默接道:“我没醉。”
赵晓舟摊手:“你看吧,他都说了他没醉。”
花儿瞪他:“喝醉了的才说自己没喝醉,你到底有脑子没有啊?”
赵晓舟:“说话归说话,干嘛骂人。”
花儿翻白眼:“讲不通人话,所以……”
一路拌嘴上楼,赵晓舟要留下照顾成生,花儿直接拿过他手机解锁,给尚思游打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赵晓舟还在说:“我都说了我看他就行,你干嘛还非打电话啊,多麻烦。”
花儿语气有些凉:“要不说你没对象呢。”
赵晓舟:“嘿!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谈恋爱!”
电话接通,花儿一改语气,异常客气又拘谨道:“您好,我是花儿,生生的朋友,他喝醉了,你…有时间过来吗?”
那头沉默片刻,说道:“我来之前先麻烦你照顾他,谢谢。”
花儿挂断电话,松了口气,粗着嗓子道:“我老觉得跟他说话有股子压迫感。”
赵晓舟:“我也觉得,他看上去不苟言笑的。”
等了近一个小时尚思游才到,他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几盒月饼,见到是花儿跟赵晓舟两个人,心想还好拿的是偶数。中秋紧挨着国庆,他礼数到位,倒叫花儿和赵晓舟不好意思,提着礼盒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走。
这两人走后,老旧房屋顿时安静下来,成生卧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看上去极为不适。尚思游过去,在沙发旁摸他额头,问:“喝了多少?”
成生回他:“九瓶啤酒,我没醉。”
尚思游蹲下,看他因为喝多而水光四溢的眼睛,黑眼珠雾蒙蒙的泛着潮气,叫人看不真切,不像是没醉。
“哥,好麻烦你。”成生只觉得脑袋昏沉,意识还在,只是反应慢,慢到大着舌头,说话有点跑音。他知道花儿给尚思游打电话了,他是要阻止的,可惜软绵绵的四肢被花儿避开,什么也没做成。
尚思游掐他脸,掐的重了些,成生吃痛皱眉,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懂的话。
“说什么废话。”尚思游去盥洗室给他打水擦脸,拧的半干的毛巾擦他烧热的脸,潮湿的触感被热气蒸腾,温度尚未降下来,尚思游只好为他擦第二遍第三遍。
成生酒品极好,温顺的坐着,任尚思游摆布。
“想你爸了?”尚思游怎么会不了解他,要不是因为成英,尚思游也不会跑这一趟。早知道要闹这一出,就不让成生自己回来了。
成生不说话,嘴巴翕张,似乎要说是又似乎要说不是,嗫嚅了半天,只红了眼圈儿,突然去抱尚思游的腰。
尚思游发出一句无声的喟叹,抚了抚他的后脑勺。
成生挣扎着,酒精像是掖他进了泥潭,让他在极度复杂的情绪下叫出了一声爸爸,成英走后他就没再叫过这个称呼了,猛的一出口,似乎是屈从于本能,又叫的不是那么顺畅,“爸爸。”他叫。
尚思游垂眸,用手指捋他后颈,细细的,宛如在摸骨。
叫了第一声,后面再叫,便没那么滞涩了。成生无意义的叫着爸爸,似乎在等一个回应,明知道他这辈子都等不到回应了,却还是要叫。
直到他叫到疲乏,吐出最后一句:“爸爸。”
发过的酒疯要醒了,尚思游按着他后脑勺回了句:“嗯,爸爸在。”
成生:……
他斜眼珠瞟站立的尚思游,幽幽道:“我没醉你知道吧?”
尚思游:“嗯,知道。”
“知道还应我……?”
尚思游沉吟道:“看你叫的太可怜,所以应一应。”
成生掐他后腰,应什么应!就是为了过把当爹的瘾罢了!怎么那么讨厌!
尚思游躲他,笑道:“别掐了,要不是你掐的那么狠,我能应你吗。”
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