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无获 不劳无获 第30章
作者:半缘修道
方寸收起脸上的表情,神色重新变得冷漠。
冯宗礼叹声气,“方寸,我不是你的敌人。”
方寸没说话,他看着冯宗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就是。
临近过年,街上的热闹气息很足,灯红酒绿中映照着一片片喜庆的红。
赵言誉到酒吧的时候,方寸已经喝了不少了。
酒吧里温度高,扑面而来的热气烘得人脸都红了。
方寸身上穿着件针织毛衫,手里拎一瓶啤酒,锁骨沾了点溅出来的酒液,灯光下亮晶晶的。
他背靠着吧台,看大厅中喝酒,跳舞,暧昧的人们。
赵言誉脱了外套,低声问唐夏,“这是怎么了?”
唐夏摊手,他也不知道。
“言哥,来了。”方寸给他拿了瓶啤酒。
赵言誉接过来,看着方寸的神色,“怎么了这是,喝这么多。”
“庆祝一下我这乱七八糟的一年。”方寸跟他碰了下酒瓶,抬手就灌了半瓶进去。
赵言誉赶紧去拦,“慢着点喝。”
方寸放下酒瓶,撑着头看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唐夏想把酒瓶从他手里拿出来,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方寸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当时跟冯宗礼结婚,是真觉得,我能在我爸面前扬眉吐气的。”
“我觉得,他就是再不为金钱折腰,起码能因为我这么大胆的举动而对我刮目相看吧。”方寸手臂摇了摇,“结果是一点也没有,更看不上我了。”
“我甚至觉得他都松了一口气,他彻底摆脱我了。”
“哎呀,我还眼巴巴地指望他高看我一眼,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满意呢。”
在酒吧里,多的是借酒浇愁的人,方寸就是在这里嗷嗷哭也不会显得突兀,但他还没哭出来,先笑了。
“人家都是为情所困,我这是干嘛呢,因为我爸没夸我所以在这儿哭鼻子?”方寸捂着脸笑起来,“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赵言誉把方寸手里的酒抽出来,“方寸,你喝多了。”
方寸摆摆手,趴在吧台上。
唐夏和赵言誉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方寸抽出手机看了眼,扔在吧台上没接。
“谁的电话?”唐夏问。
“冯宗礼的,查岗的电话。”
“你不接啊。”唐夏探头看了看,手机铃声仍然在规律地响着。
方寸坐起来,盯着手机,“冯宗礼凭什么查我岗,你说真有意思,我又给我自己找了个爹。”
他按掉电话,从唐夏手边把啤酒拽回来,“早知道当时就不挑冯宗礼,换别的目标好了。”
唐夏看他一眼,“广撒网的叫攀高枝,像你这种看上一个人,然后费尽心思的让他喜欢上你,这种我们一般叫追求。”
“那不是显得我眼光更差,”方寸嗤笑一声:“自投罗网。”
”“话不是这么说,”唐夏哄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完全可以凭借你丰富的被压迫经验,和冯宗礼做斗争啊,对吧,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有道理。”
方寸把电话回过去,“喂!”
冯宗礼的声音带着和酒吧格格不入的沉静,“你在哪儿?”
“关你屁事!”方寸冲着手机大声喊。
“你该回家了。”冯宗礼说。
“我没有家,”方寸摇头,“我也不回家。”
冯宗礼的声音微沉,“方寸。”
“叫我干什么,我跟你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他妈……”
唐夏眼疾手快按掉电话。
“喂!喂!”方寸冲着手机喊:“你敢挂我电话!”
赵言誉无奈,过来扶方寸,“好了好了,咱不喝了,大冬天的,回家睡觉了。”
方寸抓住赵言誉的手,声音已经变得含糊,“言哥,你说我这是图什么,我折腾来折腾去都是图什么。”
喝醉了的方寸很难缠,赵言誉把酒瓶从他手中夺下来,叫唐夏拿上方寸的羽绒服,他送他回家。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到吧台前,唐夏最先认出来的,他戳了戳赵言誉,低声说:“冯宗礼。”
“把人给我吧。”冯宗礼说:“麻烦你们了。”
赵言誉松开手,冯宗礼把方寸拽进怀里。
他自己开车来的,羽绒股盖着方寸的脑袋,将他塞进了车里。
车里有暖气,方寸不一会儿就闷得受不了,他把衣服扒拉下来,凑到驾驶座冯宗礼面前。
“你谁呀。”方寸说:“你走开。”
冯宗礼拧开一瓶水,递给方寸,“你说我是谁?”
方寸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眼尾红的像是上了妆,“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想看见你。”
冯宗礼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沉声警告,“方寸。”
“我不想看见你!”方寸推他,推不动,脑袋栽到冯宗礼肩膀上,闭着眼睛眼泪也能从眼尾沁出来。
他哭着说:“我不要看见你。”
看见冯宗礼就是看见他荒唐的婚姻,就能看见他搭上这一切,喊着反抗的口号,在他爸爸面前卑躬屈膝祈求那一点夸奖和认同。
冯宗礼不动了,昏暗的车厢里,方寸在哭,哭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方寸,你喜欢我吗?”冯宗礼抱着他,手掌拂过他颤抖的肩背。
“或许是有的,”冯宗礼想,“但跟你的自由、尊严相比不值一提。”
因为方敬山的事情,方寸陷入了一种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忘了那天喝醉之后跟冯宗礼说了什么,总之冯宗礼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他不再提让方寸出去上班或者留学的事情,而是给方寸定了门禁。
“不出意外的话我晚上都会回来吃饭,七点,我希望能在餐桌上见到你。”
造型师推着几套礼服,冯宗礼坐在沙发里,大概看了看,选定一身作为方寸今天出席酒会的衣服。
方寸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冯宗礼。
“如果我有应酬晚上不回来吃饭,那么八点钟,我希望你能在家里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看看你。”
方寸换好衣服走出来,一身白色的复古造型的西装礼服,搭配方寸微微卷曲的头发,苍白的脸,阴郁的眼,像中世纪藏在城堡里的贵族公子。
冯宗礼站起来,把领带递给方寸。
穿衣镜前,方寸给冯宗礼打领带,丝绸在方寸细白的手指间穿梭,很快变成了一个典雅漂亮的领带。
“方寸,你真的不考虑继续拉小提琴吗?”冯宗礼看着镜子里的方寸。
方寸眼也不抬,“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的事情一样可以做得很好,”冯宗礼掐着方寸的下巴,“比如做冯太太。”
方寸抬起头,向冯宗礼露出清晰的眉眼。他狠狠皱了皱眉,打掉冯宗礼的手。
冯宗礼走到旁边,掐了一朵新鲜的白玫瑰,别再方寸的衣领上。
临近年关,各种宴会活动很多,冯宗礼挑了一两个参加,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他和方寸共同公开露面的时刻。
方寸站在冯宗礼身边,做一对肉眼可见的貌合神离的夫妻。
有人过来向冯宗礼敬酒,方寸端着香槟杯,一口喝完了。
来访的人受宠若惊,“冯太太好酒量啊。”
冯宗礼看着方寸,方寸咂摸了一下酒味,端着空杯子,回看过去。
冯宗礼松开方寸,让方寸自己去玩了。
方寸离开冯宗礼,坐在长沙发的末端,摸出手机打消消乐。
“今天怎么不吃小香肠了?”
方寸抬眼,面前是跟个花孔雀一样的季池。
方寸撩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季池说:“今天我是主办方啊。”
“这样,”方寸懒洋洋地敷衍,“酒不错。”
他明摆着不想搭理季池,季池反而来劲,他刚要继续说点什么,楼上孟闻青叫他上去。
季池只好暂时放过了方寸,往楼上去。
他上了楼,发现小会客厅里,冯宗礼也在。
季池挑眉,拿过桌子上的酒和酒杯,“怎么都不喝酒?我这里的酒可是冯太太亲口称赞过的好喝。”
孟闻青看了眼冯宗礼,问季池,“你跟方寸都说什么了?”
“随便聊聊,他看起来很无聊。”
孟闻青说:“我记得他不经常参加这些活动。”
季池就笑,“冯,你把你的小妻子藏得太严了。你多带他出来走动,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是吗?”冯宗礼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酒,往楼下看。
楼下方寸身边坐着一个男人,方寸一扫对季池爱答不理的态度,不仅没拒绝,还笑得很开心。
“看来,他没有那么喜欢你,”冯宗礼说:“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都不笑。”
季池有点挂不住脸,但更诡异的是这句话是从方寸的丈夫冯宗礼口中说出来的。
“这是谁?”孟闻青也走过来,“方寸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