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77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深埋心底的话一旦说出口,像一道藩篱被拆除,心防被捅破,袁闵礼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轻声而坚决道,“我说我爱你,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你问我什么是爱情,我当时说的人就是你。”

  “不是苏小姐……”

  “没有什么苏小姐,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我跟苏娅萍只是同病相怜,念书那会什么也不懂自以为是的谈恋爱,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出我对你的感情……”

  他絮絮叨叨的想要诉说心意,却被方绍伦打断,“你在开玩笑是不是?”他用力甩开他手掌,“闵礼,你前天才举行了婚礼……”

  “我没有碰魏小姐,”袁闵礼疾声道,“我可以将她送还魏家,负荆请罪。我不需要魏司令的支持,我也不想再夺回家业,只要有你。绍伦,其实你明白我的心意对不对,绍伦……”他的神情几近魔怔,涨红的面庞上是一双满含热望的眼睛,双手仓促的挥动着,想要握住方绍伦的肩膀。

  方绍伦挥开他,“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中邪了?”

  “我没有!绍伦你听我说我爱你……”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断了他深情的表白,像一台机器被按下了暂停键,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他捂着脸,“我,我……”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是说真的。”

  方绍伦呆立着,茫然道,“闵礼,你回去吧。”他转身打开床畔皮箱,“我得收拾行李了……”他扯过被子往箱子里头塞。

  袁闵礼突然冲上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绍伦,前天晚上亲你的人是我!让你舒服的人是我!”

  方绍伦如遭雷击,扒开他两只手臂,一转身钳住他胳膊,颤声道,“你说什么?说什么……”

  难道不是梦?而是……他松开手,一叠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袁闵礼惨然一笑,“我的洞房花烛夜,是和你……虽然没有到最后……但如果我像张三那样不择手段,你早就是我的了。我不想趁人之危,但只要能让你舒服,做什么我都愿意……”

  “别说了闵礼!”方绍伦大喊一声,“你回去吧赶紧回去!”

  他面庞红得滴血,头脑里一片混乱,袁闵礼说的字字句句都落在耳朵里,却那么不真实,嗡声连连。

  “我求你了你走吧,”方绍伦一只手撑着脑袋,“我头疼得很,我想休息一下。”他完全接受不了一块长大的兄弟竟对他抱有这种心思和情感。

  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双手之上,他使劲推搡着,把他推到门外,“嘭”的一声甩上了门。将那份难堪和震惊隔绝后,他却脱力般滑坐到了地上。

  门外的袁闵礼陷入癫狂的神情逐渐恢复清明,转头发现赵武抱肘靠在离门一米远的墙上,发生在房间中的对话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

  他此时却顾不得计较,瞥了一眼,冷哼一声,疾步下了楼。

  回到袁府,直入书房,铺纸研墨,奋笔疾书。将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一一罗列。将满腔的情意,倾注于笔端。

  他知道方绍伦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毕竟他藏得那么好,演得那么真,有时连自己都能骗过。

  突然说爱他,他怀疑、抗拒,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如果他能把原因说清楚,把感受倾诉明白,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必然是要慎重考虑的。既然他能接受张三,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他不认为自己比张三差半分,一个北地来的流民罢了!稍稍得势便傲慢无礼,是方绍伦之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只不过没有人敢伸手才让他拔得头筹。

  就连袁闵礼自己,如果不是那一晚亲身经历,他从不敢想象方绍伦其实可以接受这份亲密与碰触,会在男人的臂弯里低吟婉转,温柔相就,是相交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你忍痛丢掉一只精美的盒子,“乓啷”一声落地,从里头滚出一颗璀璨明亮的珍珠。

  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一定要把这颗珠子捡回来!什么家族恩怨,产业争夺,通通抛到脑后。只有情意的倾诉和对爱情的憧憬。

  一整个下午,他写写停停,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他们在沪城求学时的那些画面,那些青春里美好的记忆,都因了这份情思的浸润而愈显美好。

  厚厚一摞宣纸承载着满溢的柔情,在信的末尾,他提笔写道:“绍伦,你我知己多年,其实神交已久,只是爱而不自知罢了。你曾为出言讥谗我的同学大打出手,也曾为我们两家产业的纠纷深表愧疚,更曾为我倾囊相赠……绍伦,你扪心自问难道对我别无他情?而我爱你之心更无半点虚妄,能否赐一良机,容我再诉衷肠?殷盼切切。”

  他急切的将这封厚厚的书信火漆封口,然后唤来忠仆,命他速速送到月湖府邸,“一定要亲手交到大少爷手里,”他叮嘱道,“最好避开旁人。”

  方绍伦明天就要回沪城,他期望走之前能再与他见一面。

  仆人领命而去,他在书房满地乱转,片刻也安静不下来。

  佣人来请吃晚饭,“我不饿,”他摆手道,“下去吧,不用再来问了。”

  片刻之后,门外却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轻声的叩响。

  “都说了,不要再来……”他心火如焚,哪里吃得下饭?不悦的皱眉喊道。

  “夫君,是我。”魏静芬温柔的声音传来。她是旧式女子的典范,一声“夫君”唤得柔肠百结。

  袁闵礼愣了愣,犹豫片刻,打开了书房门。

  她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将上面的汤粥排布到茶几上。

  “夫君这几日可是上火?我按家中的老方子,熬了些汤水,清淡养气,你尝尝?”她将瓷勺递到他手边,柔声道,“不吃饭怎么行?肠胃要受不住的。”

  袁闵礼转过身,回避了那双春水般的柔波。

  成婚三日,都不曾圆房,魏静芬却无半句怨怪之语,反倒担心他的身体不适。

  他当时没有看错,这是个极温柔贤淑的女子,只可惜他觉悟得迟了些,少不得要伤她拳拳心意了。

  倘若离婚,便是完璧,也难免于名声有损。

  他叹了口气,示意她坐下,面露愧疚之色,“静芬,是我对不起你。倘若你要回家去,我愿倾尽所有赔偿于你……”

  “闵礼,你快别这么说。”魏静芬面露羞赧,垂头道,“妾本丝萝,愿托乔木。如今西医很是了得,便有……也可求医问药,不必避讳。我更不可能因此就要抛家别去。”

  洞房花烛夜,袁闵礼枯坐了半宿。第二日上了床榻,却是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难道是有什么隐疾?魏静芬作此猜测,却全无恼怒。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来说,并不会把这种事情看得多么重要。

  她喜欢他俊秀的面庞、翩翩的身姿和温文的谈吐,符合她对“夫君”的所有想象,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她并不了解的床第之事而有所改变。

  袁闵礼听到此番言语,一时之间羞惭涌上面庞,化作一片绯色。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在那具白皙的躯体上为所欲为,尽情驰骋。

  他不是不能人道,只是……

  “你自去用饭吧,让我好好想想。”魏静芬的出现,让他躁热的心房逐渐的冷静下来。

  魏家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岳家,有魏司令的支持,他展望的一切都有更快实现的可能。

  那些由“袁记”改成“方记”的店铺,每到年终结算明里暗里受到的刁难,还有他跪在他哥病床前立下的誓言……在他的脑海里交替浮现。

  如果说,对方绍伦的情思,犹如一把炙热的烈火,因了那场亲密的接触,烧得澎湃热烈;那两家的恩怨和多年的筹谋就像地下水,不动声色,冰冰凉凉的浸润开来……

  “笃笃笃……”书房门响,门房送进来一个熟悉的盒子。是他昨天捧到方家去的那一只。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挥手示意门房退下。

  听到“咔哒”一声门响,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里头除了七条黄鱼、那块玉佩,还有那叠厚厚的书信,只是已被一撕两半。

  一块绸缎捆缚其上。

  袁闵礼认出是方绍伦那件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长衫衣角。

  他嘴唇都在颤抖,展开那块破布,四个大字赫然其上:“绝无可能”。

  从今日起割袍断义。

  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第70章

  方绍伦怀着一腔郁卒与愤概回到了沪城,连着几天都心气不顺。大少爷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张三对他的异样,他一早就有察觉,只因张三表现得十分明显,说尽了蠢话、做尽了蠢事。但袁闵礼的心思,他真是半点也没有看出来。

  他接到那封长信,匆匆扫过,并没有觉得感动,反而羞恼异常。雌伏于张三,一是他亏欠在先,二是张三实在歪缠得厉害。他并非天生就喜欢男人,在这段关系里始终是有些被动的。尤其在体位上……舒服是真舒服,羞愧也是真羞愧!

  难道袁闵礼是看张三轻薄于他,所以也想效仿一二?而且新婚之夜,竟然……他半点也不想再回忆那场梦境。

  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袁闵礼剖肝沥胆,在方绍伦看来是一时兴起、羞辱于他。

  毕竟,一个从小称兄道弟,交过女朋友,刚刚举行了婚礼的至交好友,突然跟你说,他爱慕你多年,你除了觉得他神经病,不可能有半点悸动。

  而且这番表白,还是在窥探到你与另外一位男士的亲密关系之后。

  多少带着点,既然你能让他上,那不妨让我也试试!在这个基调下,袁闵礼表白的爱情,在方绍伦看来是欲望的矫饰。

  他越把他当兄弟,越不能接受这种羞辱。方绍伦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秘密,这唯一的秘密被三岛春明察觉,得到的是理解和支持。透露给他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却换来了当胸一剑!

  愤慨之下,他割袍断义,跟袁闵礼绝交了。顺带着连远游未归的人都恨上了。都怪你!让我沦为笑柄!原本因为距离而产生的思念,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一让他产生惦念的是沈芳籍那件事情,毕竟是一个女子的终身,他不能因为羞恼就弃之不顾。

  然而,打发罗铁去河对岸跑了一趟,带回来的却是已举家搬迁的消息。

  “我问了邻居,说是这家的姑娘攀上了高枝,上城里头给她爹治病去了。”罗铁小心的窥探着方绍伦的面色,上官派他去处理私事,自然是信重他了,只可惜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忐忑的抹了把汗。

  方绍伦面无表情,“知道了,下去吧。”

  到底还是嫁人了?他发自内心想要帮助这位姑娘,却还是没能做到。这不能不令他产生困惑,难道真的是他太自以为是?释放的善意、付出的友谊,别人其实并不需要。

  就像袁闵礼,几十年的交情啊,他自认为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他却能轻易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来。大少爷不能不感到难过。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机械的拿起话筒,“喂。”

  “绍伦,今晚去美东跳舞吗?我跟你说,新来那‘紫萍儿’真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一块去捧个场?”魏世茂兴奋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

  “呵!”方绍伦不禁冷笑一声,人为什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丢弃一段感情呢?几个月前,他才追逐过白牡丹,后来换成了红玫瑰,如今又变成了紫萍儿?

  方绍伦哂笑之余,又不由得自省,难道是我太不合时宜了?世事本该如此?都要看开些,看淡些么?

  当他站在喧嚣的舞厅里,看着周遭享乐的人群,在灯红酒绿中搂搂抱抱、亲亲我我,陷入了迷茫之中。

  魏世茂见他一脸惆怅、兴致不高的模样,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极为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的美人儿。

  美人颇有眼力见,观他穿着不俗,举止文雅,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使出了浑身解数,时而红唇贴着他的耳畔低语,时而一双藕臂搂着他的脖子在舞池里转悠。

  见方绍伦始终举止有度,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急色的乱摸乱揩油,反而燃起了兴味,起了要将他纳入裙下的决心。

  灯光黯淡,她脚步牵引,领着他转到了舞池边阴暗的角落里。

  “方公子……”她柔柔唤道,一双美目凝注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红唇微嘟着凑了上去。

  方绍伦鼻端闻到一股脂粉的香气,看着缓缓移近的朱唇,闭上了眼睛。

  这是几个月前,他来沪城的初衷不是么?找个美丽的女子,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

  他曾想过,只要有女孩子愿意主动亲吻他,他就要跟她谈爱情,然后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什么张三!袁闵礼!全都是意外,都他妈给老子闪一边去!

  他攥紧了拳头,合上了眼,却在那抹馨香靠近的瞬间偏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