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57章
作者:陈鲜
“为何?”袁闵礼略感讶异,他清楚方绍伦或许无意,但方学群必然是要极力促成的。而大少爷并非新潮青年,一个“孝”字压下来,多半挣脱不得。
不过他并不会直接点明这点,转而说道,“大概静怡有跟她姐透露想法,静芬让我探探你的意思。我还想,要是能跟你做个连襟倒是正经亲戚了。”
方绍伦不惯撒谎,但这事也没法说,只能敷衍道,“静芬面前你帮我分说一二吧,就说……”他极力思索一个合适的理由,“……性格不合。”
袁闵礼看着他一手支颐,皱眉思索的神态,心里却泛起微微的凉意来。张定坤火急火燎的去了沪城,近一月未归。刚到工地视察,神情间很有些志得意满,难道……
他待要出言试探,方绍伦倒先露出踌躇的神色,低声道,“闵礼,我有件事想问你。”
袁闵礼摊开手掌做了个请问的姿势,心中警铃大作,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
“关于苏小姐……她当初选择关家,是你建议的吗?”方绍伦向来认为袁闵礼与苏娅萍情谊深厚,如今苏娅萍嫁给一个酒囊饭袋,又与位高权重的小叔子牵扯不清,绝不能说过得多好,尤其是墓地里仓促一瞥,那明显可见的伤痕……如今这年代,女子择夫婿,盲婚哑嫁的居多,的确有许多托兄弟或亲友打探。如果真的是袁闵礼的建议,那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袁闵礼略作沉吟,并未急着否认,反问道,“三爷跟你说的?”虽是询问的话语,口气却十分笃定。清楚他的底细,能掌握他的动向,并且向方绍伦进言的也只有一个张定坤了。
他不待方绍伦回答,兀自斟满一杯,淡笑着饮尽,柔声道,“她的确询问过我,不过……”他搁下酒杯,垂头道,“绍伦,我可以发誓,我并未给予任何建议。只是说了我自己的想法……我娶不到心中所爱,那么无论娶谁,都是一样的。”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大少爷并非情思敏捷的人,却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袁闵礼想要表达的惆怅,并对他生出深刻的同情来。他就知道闵礼不会是那样的人,不会从利益的角度去衡量一段感情。或许也不能怪张三,因为张三是这样的天性,万事总要衡量利弊,并且觉得别人也一定如此。
大概是不同性格的人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理解。
他因此对袁闵礼生出了些许愧疚,愧疚于自己的疑心,接过递到唇边的酒,连饮了两杯,用行动表达着歉意。
袁闵礼看着他绯红的面庞,喉结上下滚动,擎起酒杯,抿了一口。长衫的衣袖挡住了嘴角牵起的笑意。张定坤太小看他了,他从不给出具体的建议,只展示一腔深情,再略微陈述利弊,决定权始终在当事人手里。
一顿饭吃完,方绍伦薄有醉意,袁闵礼要开车送他。他犹豫一瞬,还是摆手拒绝了,天色尚早,夕阳斜照在郊外密林,他一路漫步着走远。
袁闵礼看着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因为俊俏的外表、温和的性情,他可以轻易获得青睐,从而赚得机会。但他从未想过要利用方绍伦的感情,他在得到这份友谊的同时,也付出了相应的真诚。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所有的甜言蜜语只要臆想着这个身影,就能说得无比诚恳。
他甚至没有想过一定要获得同等回应。有的人,只要他在,就是美好本身。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份美好被玷污,这份真诚被打碎……
方绍伦路过长柳书寓,果然见张定坤那辆福特牌小汽车停在院墙外。
暮色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步从内堂走出来,绸缎的流光微闪,张定坤穿了一袭深青底面泛着花纹的长衫,与那个并肩而行的窈窕身影十分合衬。
他鬼使神差的往院门后一站,透过门扉的间隙看过去,那巧笑倩兮的女子竟然是周灵波!
她抬起一张芙蓉玉面,脸上挂着亲昵笑容,笑嘻嘻将一样物什塞到张定坤手里,然后径直出门坐上一辆黄包车走了。
大少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张三怎么又跟方绍玮的妾室牵扯上了?他不是那种有事憋心里的性子,长嘴就是要问话的,气冲冲走到院墙内,张定坤听到脚步声,颇有些惊喜的迎上来,“到处找你呢,上哪去了?门房说你来过电话。”
方绍伦皱眉道,“张三,刚那是灵波小姐吧?你怎么跟她……她给你什么了?”
张定坤摊开掌心,伸到他面前,是个精致剔透的玻璃瓶子,装着深红色的膏体。他扯开嘴角笑道,“这是她帮我调配的药,你来的正好。”
药?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药,但方绍伦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真怕是什么定情信物。正当春季,万物都要躁动些。
“你跟灵波小姐很熟?别说她也是你妹妹啊。”
“呃……还真是,你信不信?”
“滚!”
灵波秋天就要嫁入方家,张定坤不确定此刻的坦诚是否会对她的人生规划产生一些影响,只能含糊道,“二少爷跟周家姐妹在公寓住过几天,你忘了?自然是熟的。”
他拉着他手往书寓里头走,方绍伦慌忙甩开,“正经点,这是什么场所你不清楚?人来人往的。”
“放心吧,但凡我来这,都是清场的。”张定坤拉着他胳膊径直进了内厅,又冲迎上来的柳宁道,“不要让人上来,我跟大少爷说点事。”柳宁“咯咯”笑着应是。
等转上二楼的地毯,他便揽着他肩膀,细细凝视,“去哪了?怎么喝酒了?”
“一点点,”方绍伦别过脸,“柳宁说你去西郊工地了,我去看了看厂房的建设。”
“撞上袁闵礼了?跟他一块吃饭喝酒了?”张定坤皱眉。
“你倒管上我了!”方绍伦拂开他手,径直在茶几上倒了杯凉茶来喝。
张定坤追过去,摸着他略带绯红的面颊,手在脖子间探了探,“还说一点点,大少爷,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他掐着他后颈,推到胸前,“喝醉了,容易被人赚便宜懂不懂?”
“你又来了!你才要谨言慎行,以后少说闵礼的事情……”
张定坤丝毫不意外袁闵礼的巧舌如簧,但是两天不见如隔六秋,他半点也不想要无关人等夹在他与大少爷之间,径直垂头吻了下来,他嘴里有股清淡的茉莉香味,方绍伦酒意上头,便没推拒,黏黏糊糊的跟他亲起嘴来。
一时间意乱神迷,色令智昏。直到一只手不安分的往下,他才慌忙捉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张定坤想拥着他往内室走,“旁边那屋子是我的,再没人睡过。”
“那也不行。”方绍伦整理了一下衣襟,“你妹还在楼下呢,要点脸吧张三。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张定坤跟着往下走,方绍伦想起还没说正事,没出声反对。
两人跟柳宁打了声招呼,径直上了车。
等车子发动,方绍伦才道,“大姐让我来找你,说要跟你见个面,有话说。”
“啧,”张定坤转动着方向盘,“不能去,你就说找不到我。”
“为什么?有话直说不好吗?”方绍伦不解。
“她要问什么你想不到?”张定坤侧目看着方绍伦,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叹道,“无非是你有没有爱过我了,有没有一点真心了,你叫我怎么答?”
“我说没有,一点都没有,人家马上要做新娘子,非得让人心里不痛快?你姐那性子,万一想不通,大哭大闹怎么办?万一往我身上一扑,吊着我脖子非让我负责怎么办?”张定坤啧啧感叹,“三十六计躲为上计,不必把话说得太难听,也不必把事情做绝了。反正经过这事,她小时候冤枉我偷她金镯子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也不跟她计较了。”
方绍伦瞠目结舌,“感情你是在报复?”
“那也不是,顺水推舟罢了。”张定坤说了实话,“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是不会去招惹她的。可都三年了,你还不回来,万一要跟别人好上了怎么办?有天晚上做梦,梦见你娶了一个东瀛娘们,可把我吓死了。”
他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方绍伦“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演吧。”
“我真做了这个梦哩。”张定坤按了一下喇叭,门房把大门打开,方绍伦这才发现张定坤直接把车开到了他的宅子里。
“怎么跑这来了?送我回去。”
张定坤把他拉下车,“等会送,先试试药。”
“试什么药?”方绍伦被他拉扯着穿过甬道。他这个宅子确实清幽得好,两进院落之间间隔颇远,院墙高筑,方绍伦挣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这是他第二回来这宅子,坐在书桌后,将他那架子上的书翻了翻,竟然不少有备注和折页。
炉膛里升着火,方绍伦拿铜吊子煮了一壶茶,悠闲自在的浅斟慢饮。
张定坤跑进跑出的拎热水,将耳房里头那个新打的浴桶装得满满当当,饿狼似的目光跑一趟便看他一眼。
犹嫌不足,故意脱了长衫,只穿一件棉布褂子,一边干活一边秀肌肉,方绍伦漫不经心的咳一声,“张三,悠着点吧,回头吹了凉风又该拉肚子了。”
张定坤愣了一下,忙捞了一件衬衫披上,“说的是,我这风寒还没好全乎呢。”
方绍伦勾了勾嘴角,等他把热水备齐了,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既然还没好全乎,就好好养着吧,我先走了。”
张定坤一把拖住他,头一回面泛难色,说全好了吧就得还债了,说没好吧就吃不到肉了。
但他还有一招百试百灵的“求字诀”,捞着方绍伦腰身,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吓得方绍伦一把抱住他,“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这狗东西一到发|情期,连男儿膝下有黄金也顾不上了。
张定坤恬不知耻,“绍伦,你一而再,再而三,救我性命,我跪一跪你又怎么了?”
“哪里一而再再而三?”
“这会就是了,”张定坤挺身站起,一手搂住肩背一手抱膝,将大少爷抱在臂弯里,“心肝宝贝肉疙瘩”叫个不停,“千万救我性命!”
方绍伦想拿大耳刮子抽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那张面庞上,却只是轻抚一把,低下头去,耳廓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脸上来……
一个鸳鸯浴洗完,双双跌倒在床上时,张定坤摸出那个玻璃瓶罐,方绍伦好奇道,“到底什么药?”
张定坤满口胡诌,“上回灵波小姐说她颇擅制药,我便说在沪城浪荡,有没有提神助兴的好玩意儿……”
“你真是不要脸!”方绍伦抽他一记,“这也说得出口?”
“那有什么,灵波小姐是最知情识趣的了。”张定坤嘴上胡言,手上却是毫不含糊,食指中指蘸了那深粉色的膏体,轻拢慢捻抹复挑……
方绍伦只觉得以那处为中心,酥麻灼热的感觉逐渐向四肢百骇蔓延而来,竟至头皮都一阵发麻,他忍不住咬紧嘴唇,“张三你这狗东西……”
张定坤覆身而上,嵌身而入,在他耳畔喘着粗气,“……绍伦,我的大少爷……我是狗……那你岂不是……”
第51章
一夜|欢愉,神魂俱荡。
方绍伦原本计划半夜溜回府,不光脱不得身,张三片刻不停歇的歪缠着他。他自感也比平日放纵,心中那一点痒,一点空虚,不断扩大。两条腿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想挂在哪里,顶好是那劲瘦的腰间。
张定坤从不曾见过他这般勾缠、风流的模样,眼尾的绯红蔓延而下,星眸里的水光却蒸腾而起,似怯弱又似鼓励的睨着他,令人如坠云雾间,恍若修仙般,万般欢喜,愿得长生。
第二天方绍伦醒来,先给了张三两巴掌,“这什么玩意?!再不能用了!”
张定坤对他幺妹的制药技术算是有了深刻了解,与有荣焉。虽然灵波一再承诺,先让柳宁给书寓的老客试用了没有半点不适,他才敢用在大少爷身上,但不免提心吊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好滋味……
大少爷的天性里总有着两分矜傲,除了喝花酒那次着了道,平日就算哄着、求着,也很难让他吃个痛快,荤话过了头他是要恼的,不是赏他两耳刮子,就是给他两记窝心脚。这么撒娇撒痴,简直开天辟地头一回。
连他悬在门口,逼着他把“三哥”换成“三郎”他也允了,红霞翻飞的面庞泛着羞色,喉间逸出低吟,“……三郎……你进来嘛……快些……”
那一刻,纵使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
张定坤餍足的叹息着,笑嘻嘻受了巴掌,又搂着人一顿揉搓,随手拉了电铃让厨房送早餐上来。
方绍伦挣扎着要起来,“还让人送饭到床上来吃,像什么样子!”
他将他拖回被褥间,“放心吧,我这府里的事情半个字也传不出去。”话虽如此说,到底拗不过他,喝令仆从不必进来,起身披了件外袍,走到门口去接了餐食,伺候大少爷吃完早饭,才恋恋不舍的把人送回去。
这一日是方家办出嫁酒,方绍伦让车停到月湖边,还剩半里地,他慢吞吞走回去。张定坤脑袋伸出车窗,“我跟你一块不行吗?我反正要到府上喝喜酒。”
“消停点吧张三,哪有这么早来喝喜酒的?”方绍伦叹着气,“而且我警告你,回头别跟我坐一桌,你那双招子也收着点,要是让我爹看出点什么苗头……老子跳这湖里去算了。”
张定坤看他行走间略显滞涩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满足,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他再三的驱赶下调转车头,开走了。
佳期吉日,天气颇好,方绍伦缓步而行,沿路感受着暖阳,闻着风中送来的花香,身体的酸涩消散了不少。方家府门近在眼前,大红喜字、对联已经张贴起来,西式的鲜花拱桥铺得满满当当,仆从进进出出抬着宰杀好的猪牛羊肉,外边垒着数个大灶台散发着肉香。
身后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方绍伦回头,却是袁闵礼骑马而来,在晨光中冲他挥了挥鞭,“绍伦,散步呐?上来?”他向他伸出手。
方绍伦哪里还能翻身上马,只能苦笑一声,摆摆手。
袁闵礼跳下马,牵着缰绳,与他并肩而行。
到月湖的府邸,只有这一条水泥铺设的大路,他驭马而来,与张定坤的车擦肩而过,本就怀了三分疑心。刚伸手只为试探,如今再偷眼打量方绍伦的形迹,步履维艰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不由得攥紧了缰绳。
他很早就知道张定坤的心思,但从不认为他会得逞。方家大少爷是多么高傲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连他都不敢肖想,张三一个北地来的流民,凭什么?凭-什-么?!
身侧的人步伐缓慢,眉眼间却满是春情。绍伦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枉我一直甘心待在兄弟的位置上。他不去争也不去抢,皆因自认了解方绍伦,是个心地纯挚、性情耿直的青年,必然会娶一个家世相当的姑娘。
即使他不太乐意,也会听从家长的安排。这种因势利导的婚姻,占据不了他太多心神,甚至因为际遇相同,他会更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就像在沪城求学时那样……他们可以白日放歌,农闲垂钓,月下醉饮,花间论道……
袁闵礼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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