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25章
作者:陈鲜
从第一次接触,董鸣宇便看出这位方家大少爷是十分随性的人,再不推辞,稍微拾掇拾掇,就跟着方绍伦一块儿出发了。
方绍伦原本想找当初送赵书翰回家的那位司机来开车,但袁闵礼去了沪城,一时间联系不上。
他有赵书翰给的名帖,顺着地址找,想来也不是难事,便亲自开车带着董鸣宇,径直往下边的江宁县去了。
方家才买第一台小汽车,他和方绍玮便都学会了这门手艺,但去县城的路比想象中难走,等辗转反侧找到赵书翰家大门口,太阳已落西山。
来都来了,肯定还是得去拜访一二。
赵府坐落在县城大街的拐角处,不算很阔大的门扉,收拾的整齐干净,门楣上贴着一副旧对联“门对青山千古秀,家藏万卷四时春”,斑驳褪色,笔走龙蛇间看得出书香底蕴。
他二人叩响铜环,门房匆匆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吱呀”连声,大门洞开,赵书翰穿一件棉袍长衫,鼻梁上仍架着那副小圆框眼镜,行色匆匆的迎出来,“方兄,你怎么来了?”
方绍伦迎上去跟他握手,“赵兄,叨扰了。这位是西岷大学的校长董兄。”
他作中间人,替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赵书翰把二人迎进大堂,赵家大人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到他们进来,拄着拐杖站起身,露出慈蔼笑容,“贵客远道而来,失迎了。”拱了拱手,一看就是老派的文化人。
方绍伦和董鸣宇忙行子侄礼,口称‘世叔’,落座后略用茶水便直接表明来意。
父子俩面面相觑,喜不自禁。
其实二人上门时,赵家父子正在堂前争执。
赵书翰自留洋归来一直在寻摸差事,本待去北平或沪城,家里大人十分不放心,不肯放行。
他家三代单传,当初为出国留学一事,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亏自己争气,考上了官费留学生名额,才得以成行。
如今学成归来,尚未成家,又要抛离父母远游,家长不肯也在情理当中。
只是赵书翰也有不得不外出的理由,不说男儿志在四方自当报效家国这些大道理,便是家中近况亦堪忧。
赵家原也不过几亩薄田,他母亲有病在身,每日汤药不断,很费银钱,所以他急于去找事做,好挣些薪资贴补家用。
父子争执的当口,方绍伦领了董鸣宇上门,来意一说,便好似及时雨落下。
董鸣宇颇善言辞,把西岷大学说得尽管创办时间不长,但前景远大。从办学规模到教资储备,都大有可为。
何况教育本不该只图一时之利,乃是百年大计。任职大学,与授教小学、中学又不同,非饱学之士不能胜任,在文人眼中是极清贵、极有体面的事情。
赵父听完董校长一番介绍,大喜过望,一叠声吩咐赵书翰,将这些年求学获得的各类证书、奖状通通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明面谦逊,暗含夸耀,“犬子自幼只爱钻研学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些年也就学业上头稍有建树,让二位笑话啦。”
董鸣宇适时恭维几句,看着这满桌的证书十分细致的一一翻阅,又与赵书翰校对理论,越聊越投机。
赵父忙吩咐厨房赶紧去杀鸡,要留二位贵客用饭。
方绍伦看看黯淡下来的天色,没有路灯,夜路难行,便向赵书翰道,“今夜只怕要到府上借宿了。”
赵书翰忙吩咐家中仆从准备客房,赵府没有装电话,他领着方绍伦到一个世叔家中,往月湖府邸挂了个电话,大少爷便安心留在赵家做客。
三人秉烛夜谈,从百年大计谈到教育民生,言语投机。
董鸣宇当即拍板要聘赵书翰为西岷大学教务主任一职,帮着他管理师资招聘、学科建设一应事宜。
虽然是个不大不小的职务,但其实也是一副不轻不重的担子。
赵书翰并不推脱,他在东瀛钻研工科三年有余,一直勤奋克己,以振兴华国工业为己任,如今能得赏识,兴奋异常,当即就答应下来。
二人约定,等过完年,出了元宵节,便走马上任。
方绍伦道,“届时恐怕行李不少,我派人来接你。”
赵父大喜过望,儿子能得一荣职,离家又近,不止可解囊中匮乏,更添面上有光。
第二日又摆了一桌筵席,另请了本家的几个叔侄作陪,与方董二人言辞恳切的深谈了一番,才放他们回去。
董鸣宇自任职以来,可谓殚精竭虑,西南各界财政支持也到位,就是人手缺到了极点。
昨夜与赵书翰一番深谈,只觉得此人并非夸夸其谈之辈,乃是有实力的人士。
他感念方绍伦的推荐,一路道谢不迭,又道,“我已写信劝服本家表妹,等过完年让她一并入职。”
方绍伦大表赞同,他一直觉得董小姐腹有诗书气自华,若能来西岷大学任教应是极适宜的。
二人回到月城,他径直将车开到月湖的府邸,要邀请董鸣宇去家里吃饭。
方学群一向欣赏饱学之士,对教育人士颇为看重,平时多有招待,董鸣宇也不过分推辞。
两人开车至门前,却见热闹喧天,孙叔开了角门,十数进进出出的仆从佣人,正在杀鸡宰羊。
“孙叔,怎么这么热闹?”方绍伦高声问道。
“大少爷回来了?三爷和二少爷从沪城回来了,几个掌柜的都在,还有周家两位小姐,老爷命备两桌酒席。”
狗东西还敢上门来做客,胆子不小!
方绍伦停了车,和董鸣宇并肩走进客厅。
一群人围坐在客厅闲谈,人头攒动间,他却一眼就看见了张定坤。
这厮今日仍穿一件银灰色立领长衫,搭配一件及踝深蓝色大衣。
大衣样式中规中矩却镶了一道银灰色绲边,垂坠的丝绒面料,让原本有些魁梧的身段看起来修长挺拔。
没有披斗篷时那样气焰嚣张,却很有一分富家公子的矜贵自持。
方绍伦看着他侧坐的身影,不免感叹,这是他捡回来的狗张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百年世家、富贵窝里浸淫出来的张三爷。
张定坤转头看见方绍伦进来,殷勤的站起身,扯开一个笑脸,“大公子真是贵人事忙,才回月城,又下县城去了?”
他都站起身,胡启山、左云并另外几个掌柜,便都站起来,跟方绍伦打招呼。
只有几位女士端坐不动,女士们在社交场合,向来是有特权的。
方绍伦一张目,才发现他大姐也在座,正冲他招手,“绍伦,快来,启山刚还跟我说起东瀛,你快来给他解解惑。”
她坐在胡启山身侧,一只手掌极亲热的搁在他膝头。
张定坤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简直是修罗局,方绍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第24章
自方绍伦从东瀛回来,月湖的府邸第一次这么热闹。
方学群这两年身体欠佳,不便饮酒,很少召公司的股东、商铺的掌柜们一同过来吃喝玩乐。
方绍伦脑海里,是七八年前的情景,正当壮年的父亲和世伯世叔们坐在刚装修好的气派客厅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谈笑。
随着方学群的老去和身体的衰弱,这样的场面逐渐少见。
方绍玮还没能完全的接管住这些班底,年龄大一点的几个叔伯很少过来吃饭了,最多探望一二。
其下子弟或是出国或是自立门户,如今客厅里在座的几位都是后起之秀,是方学群为方绍玮准备的班底。
而这一群人隐隐以张定坤为首。
他在客厅真皮沙发上坐下后,翘起二郎腿与身边几位交谈着,一头黑发厚重而一丝不苟的服帖在脑后,在众人的包围圈中,展现怡然自得的领导风范。
胡启山陪着方颖珊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似乎如坐针毡,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方绍伦头一回发现自家大姐是颇有演戏天赋的。
她坐在胡启山身侧,一只手时不时搭上他膝头,轻声细语的询问他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水果?亲热甜蜜的模样,就好像最初跟她订婚的人就是胡启山一样。
胡启山在一边略显尴尬的应答着,“大小姐客气了,我不渴。”“大小姐你自己吃。”
方颖珊嗔怪的看他一眼,“还叫大小姐呢,叫我颖珊就好。”
她嘴里说得亲热,眼风却不时掠过张定坤所在的方向。
而张定坤呢?毫无异样的与弟兄们谈笑风生,半个眼神都欠奉。
这场爱情拉锯战,方颖珊输得很彻底。
一个高个子掌柜站起来散了一圈烟,张定坤将烟叼嘴里,立刻就有一双手擦燃火柴奉上去为他点火。
这一群人显然缺乏绅士风度,女士在场,也毫不顾忌的吞云吐雾。
烟递到方绍伦跟前,他摆了摆手。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周氏姐妹看到方绍伦过来,灵波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周曼英在一旁点头微笑。
这对姐妹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时凑一块咬耳朵,唧唧咕咕的谈论着她们自己的话题。
好在还有一位董鸣宇,不时能与之攀谈几句。
吞云吐雾的圈子里站起来一位,掐灭烟,走到方绍伦身边,淡笑道,“大公子,多年不见了。”
左云是“月城三结义”之一,张定坤的义弟,方记名下的酒厂和酒铺一直是他在打理。
他长相是袁闵礼那一挂的,但不如袁闵礼俊美,气质偏阴柔些。身条修长,面庞白净。
方绍伦之前跟他交道不多,点头示意,邀请他落座,“左掌柜,一向安好?”
如今年月,军政府形同虚设,月城日常维护多赖自治公所,自治公所也是左云牵头。
方绍伦夸赞道,“我和董校长从县城上来,街道宽阔,两侧洁净,比沪城还要干净不少,自治公所功不可没。”
这算一句恭维,毕竟沪城是大城,月城只是一座小城,占据地理优势,街头饿殍流浪汉要少许多,每年入冬后也会另辟收容所。
左云自然也知道,“大公子过奖了。”
厨房总算来请吃饭,方绍玮搀扶着方学群从楼上走下来。看样子是从沪城回来便到书房汇报工作去了。
月湖府邸的餐厅,因为经常要预备宴席,颇为宽阔。仍是席分三桌,三姨娘领着女眷孩子们分开坐。
主桌便是方学群领着这群汉子们。
菜色十分丰盛,在座的几个掌柜都爱喝酒吃肉,厨房特意做了烤全羊,撒了厚厚的孜然、辣椒粉、香料,弄得喷香流油,分装在不锈钢的盆中,人人面前都有一盆。
方学群咳疾未愈,饮不得酒也吃不得辣,说过一番场面话,提了提明年筹建棉纱厂的事宜。
棉纱厂落地西郊,先圈了三百亩地,特意选在开阔的位置,以备后续扩建。
“这次这个棉纱厂与以往面粉厂、酒厂、布庄都不同,不叫‘方记’。我跟几位老掌柜商量之后,定了‘博新’二字。”方学群徐徐道,“博采众长,万象更新。这个厂子要采取完全的股份认购制,这个事情早前已经商议过,具体细则章程回头绍玮你给大伙分说分说。年前把这事敲定,年后择吉日动工。”
方家筹建棉纱厂已有两三年之久,先后派出不少掌柜赴通州、无锡、沪城学习,从股份认领到纱车进货渠道、人工管理制度都有较为全面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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