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 过冬 第40章
作者:秦三见
“我妈已经过去了。”楚商羽说,“她在那儿,你就放心吧。”
索宥桉点了点头。
“成赫名也往回赶了,差不多还有半小时落地,他会先回公司稳定局面。”
索宥桉“嗯”了一声。
楚商羽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嘴,只是说了句:“肯定会没事。”
车里重归安静,索宥桉出神地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象很美他却无心欣赏。
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楚商羽在网上看到了一篇有关“山徽集团老总被刺内幕大揭秘”的文章,这篇文章阅读量已经破二十万,转发已经上万。
“妈的,怎么还有漏网之鱼!”楚商羽要打电话找人撤了这篇文章,但被索宥桉制止了。
“传播已经这么广了,这个时候撤掉别人只会觉得里面有猫腻,那些泼给我们的脏水就擦不干净了。”索宥桉说,“留着吧,我们秋后算账。”
三个小时的车程十分煎熬,那篇文章发出之后,索宥桉这边又开始电话不断,各路人马,心怀鬼胎,那些问候中到底有几分真心,索宥桉实在不知道。
这一路,漫长到他觉得自己走了一辈子。
当车停到医院门口,他才猛然意识到这里并没有下雪。
他们从漫天大雪中飞驰出来,来到了一个温度不高但晴空万里的城市。
索宥桉还打着石膏,不方便,老杨把后备箱的轮椅拿出来,楚商羽扶着他坐好。
护士已经等在外面,带着他们往楼上的抢救室去。
17楼的抢救室门外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楚商羽的妈妈,索崇山的亲姐姐,一个是索崇山的助理,还有一个是公司副总。
“家属来了吗?”
说来也巧,索宥桉刚到,抢救室的门就打开了。
“这儿!”索宥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是他儿子。”
医生跟后面的护士交待了一句,护士拿了份病危通知单过来。
索宥桉愣住了。
“索总失血过多,我们还在极力抢救,但血库存血不足,已经在想办法了。”
索宥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医生明明就在眼前,可声音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山谷传来的。
“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做不好。”索宥桉说,“这个心理准备我做不好。”
他突然之间好像被拉回了几年前,他妈妈去世前。
当时那个医生也是说“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这种心理准备怎么可能做得好?这是人一辈子也无法坦然面对的。
“我们可以想办法。”索宥桉说,“需要我做什么?没有血了是吗?我的……我的血不行是吧?直系亲属不能用是吧?”
“我来我来,我跟索总是同血型。”老杨直接上前,撸起了袖子。
索宥桉转过头去看到老杨,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没事儿,索总肯定没事的。”老杨拍了拍索宥桉的肩膀,叮嘱楚商羽照顾好他,自己跟着护士抽血去了。
“我去发动一下员工,看看有没有人跟索总是同血型。”副总说完,去走廊尽头打电话了。
“我问问我同学朋友。”助理也掏出了手机,“索总血型不算太少见,肯定能有办法的。”
“谢谢。”索宥桉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
楚商羽他妈走过来,搂着他肩膀:“大姑在这儿呢,没事啊。”
索宥桉靠在她肩上哭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孝顺,二十几年来我行我素,从不听话,出去胡闹还搞什么“卖身葬父”的戏码。
这简直就是……
他后悔不已,生活给他上的这一课,代价实在有点太大了。
第47章
很久以前索宥桉听说过一个说法:人这一辈子气运都是有数的,前面过得太顺,不懂居安思危,后面注定要遭殃。
那会儿索宥桉全然不当回事,只当是恼羞成怒的人说的些疯话。
可现在他觉得,搞不好是真的。
二十五岁之前,他过得太顺了,顺到人生路上连一个硌脚的小石子都被他爸给扫平了,没吃过一点亏,没摔过一个跟头。
可这二十五岁一到,好像什么倒霉事都上门来了。
不是说本命年才倒霉吗?怎么都过了一年了才开始?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听到遥远的、浑厚的钟声,紧接着是一阵阵欢呼。
“啊……新年了。”旁边楚商羽也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万万没想到,咱们是在医院里过年。”
过年……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索崇山依旧生死未卜。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有心思说一句“新年好”,因为这个新年的开端实在是不太好。
索宥桉脑子木木的,看向窗外,不让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在这个时候,夜空还是夜空,平静得和往常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他嘀咕着:“过年……”
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他还没想起忘了什么,抢救室的灯灭了。
“出来了!”楚商羽嚷嚷了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脸疲惫的医生出来,索宥桉看过去,紧张到快不会呼吸了。
“患者已经转移到ICU了,不过暂时还不算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什么意思?”索宥桉问。
“失血过多,期间心脏多次骤停,缺氧导致大脑受损。”医生说,“还要继续观察。”
“大脑受损是什么意思?”索宥桉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得了什么癔症,什么都听不懂了。
医生看向他。
眼前这个目光茫然的年轻人和他其实很相熟,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他跟索崇山是几十年的好友,看着索宥桉长大的。
索宥桉眼睛通红,眼白布满了血丝:“我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算醒了,也很难保证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他说得很保守。
实际上,索崇山未必会醒,就算醒了,不是植物人也很大程度上会出现迟钝甚至痴呆。
简而言之,醒了也傻了。
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把这么残酷的事情直白地讲给索宥桉,因为他很了解这个孩子,承受不了的。
“家属暂时不能探望,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院长捏了捏索宥桉的肩膀:“你现在要照顾好自己,后面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处理。”
院长走了,索宥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楚商羽红了眼,不敢和他说话。
楚婕仰起头把眼泪憋回去,走过来拍了一下侄子的背:“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汤秽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往年他守岁,会自己做顿像样的年夜饭,再包点饺子。
他喜欢在饺子里包上枚硬币,再另外包一个放糖块。
因为小时候王婶儿跟他说,谁要是吃到了包硬币的饺子,新的一年会赚很多钱,要是吃到了放糖的,新年日子会过得甜蜜。
那些年,叔婶儿还在,三口人围在炕上的小桌边,看着春晚吃饺子,每次他都会吃到包糖的那个。
后来他才意识到,其实是叔跟婶儿故意挑挑拣拣,找到那个最特别的饺子,放到了他碗里。
家里就剩他自己之后,这个习惯依旧保持着。
就算是一个人,他也还是觉得以后都会很好很好的。
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劲头,啥也不想做。
他草草吃了口饭,然后开了电视。
没开索宥桉买的那个超级大的电视机,智能电视,他搞不明白怎么用。
还是搬出了自己家那个小破电视,各种线插好,看完新闻联播就等着看春晚。
电视机里热热闹闹的,他屁股下面的炕也烧得热乎乎。
汤秽面前放着一盘瓜子,边吃边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就已经跨了年,春晚的节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外面家家户户在放响亮热闹的鞭炮。
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哪里的人放了烟花,因为实在太远,他只能看见烟花却完全听不到声音。
汤秽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从炕上下来,还差点弄撒了瓜子。
他穿着拖鞋跑到另一个屋里,咧嘴笑着说:“叔,婶儿,过年好。”
他让自己笑得灿烂点,深深鞠躬,从兜儿里掏出了两个红包。
“俺给你俩准备了压岁钱。”他小心翼翼地将红包放在遗像前的小桌子上,“按理说,你俩投胎去了,到今年得十岁了。”
他抬手揉揉鼻子:“还是小孩儿呢,俺得给你们压岁钱。”
他说完,看着照片上两人的笑脸,目光扫到了一旁索宥桉给他们画的全家福。
笑容僵在脸上,汤秽又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了那副画。
画得很好,三个人都看起来特幸福。
汤秽用袖子蹭了蹭相框上的灰,这相框据说很贵,是索宥桉让老杨特意去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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