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 过冬 第17章
作者:秦三见
买鸡蛋的人走了,汤秽把那几多块的零钱捋好,放进口袋。
“俺是跟自己生气,这么大的人了还以为天上真能掉馅饼。”
索宥桉看看他,伸手帮他把盖鸡蛋的棉被扯好:“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但是你有什么心愿,我觉得我是能帮你实现的。”
汤秽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汤秽说:“其实你还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面前慢慢散去:“俺这么蠢,把你领回家,可你也没骗俺啥,还让俺家里那么热闹。”
“你别挤兑我了。”
“真的。俺家好久没这么多人了。”汤秽笑了笑,“李奥,你真是个艺术家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汤秽面前,索宥桉觉得“艺术家”这个词儿特别讽刺:“你就当我是个画画的就行。”
“那你能帮俺个忙吗?要是成了,俺就答应给你做模特。”
“真的?你想让我做什么?”索宥桉说话时,已经伸手把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披在了冷得直抖的汤秽身上。
汤秽没有推开他,很快就觉得热乎了。
这羽绒服是真暖和啊,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暖和。
又轻又好看,还这么保暖。
汤秽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俺想让你给俺和叔婶画个全家福。”汤秽说,“俺出生就跟着叔婶儿,每年过年俺婶子都说来年要一起去镇上拍个全家福,她说要把照片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可是一年压着一年,俺们三口人从来没一块儿去过镇上,这全家福也始终没拍成。”
汤秽停了停,又继续说:“你会画画,俺想让你给俺画一张。”
索宥桉想过他会跟自己要车,要房,或者直接一点,要钱,也想过他会向自己要一个去城里的机会。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汤秽只是想要一幅画。
索宥桉的画近两年很值钱,他小时候卖50万或许是因为别人为了溜须拍马索崇山,但现在他确实是势头正盛的艺术家,一画难求。
他的话,汤秽以后要是拿出去卖,必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可是索宥桉明白,这幅画无论到什么时候,汤秽都不会卖掉的。
与此同时,他又一次为自己狭隘的认知感到羞愧,无论是车还是房亦或是钱,对汤秽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甚至是一种人格上的羞辱。
“好。”索宥桉答应得痛快,“但你也得再答应我一件事。”
“俺咋又要答应你?”汤秽脑子清楚得很,“俺是一样跟你换一样的。”
“我不是缺德么,你就让让我呗。”索宥桉看着他笑,“我送你的羽绒服,你收着。就这个要求,行吗?”
第19章
汤秽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但答应了索宥桉的交换请求。
天又开始飘起小雪来,汤秽在雪地里直接脱掉了身上旧到已经几乎不保暖的棉服,换上了那件白色羽绒服。
很轻很柔软。
穿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汤秽把带来的小马扎给了索宥桉,自己站着,冻脚了就绕着鸡蛋筐跑两圈。
索宥桉个子高,整个人窝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委屈得很。
汤秽偶尔瞄到他,觉得好笑,也不再忍着,笑盈盈看对方。
“不生气了啊?”索宥桉见他笑了,松了口气。
“俺没跟你生气。”
“别嘴硬了,你就是生气了。”
汤秽跑了两圈回来,站在索宥桉旁边:“俺是跟自己生气。”
他嘟囔:“色字头上一把刀,俺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这一句话把索宥桉逗得狂笑不止,接着又玩心大起,用胳膊肘怼人家,欠儿登似的问:“我是色啊?我长得那么好看呢?”
汤秽到底是个质朴青年,人实诚,不像索宥桉花花肠子那么多。
他有一说一:“嗯,你长得好看。”
索宥桉是从小被夸到大的,人们夸他长得好,夸他很聪慧,夸他有艺术天赋,还夸他有个好家世,在虚虚实实的赞美声中成长起来的人其实已经对这种夸奖见怪不怪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汤秽的这一句“你长得好看”,他心花怒放成了个傻子。
“我确实长得好看。”索宥桉又问,“我比那个楚商羽强不少吧?”
“楚商羽是谁?”
得嘞!好样的!
索宥桉又开始暗爽了。
“哦,对,是来找你那个帅哥。”
帅哥?索宥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是帅哥。”索宥桉严肃地对汤秽说,“他是个变态。”
索宥桉告诉汤秽:“楚商羽是个同性恋,就是你说的变态。”
“艾玛。”汤秽吃惊。
汤秽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人家的是非,说了句“俺没骂他”就尴尬地去数鸡蛋了。
“没事儿,骂呗,多骂点,他爱听。”索宥桉开始得意。
他跟楚商羽从小一块儿长大,别人怎么夸他的就是怎么夸楚商羽的,俩人还总被放在一块儿比。
索宥桉不愿意和他比,觉得没劲,可楚商羽是个不省油的灯,偏偏喜欢跟他面前找存在感。
很长一段时间里,索宥桉以为他暗恋自己,吓得他赶紧澄清自己的性取向。
结果人家楚商羽说:“你再造谣我立刻起诉你!我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至于喜欢你。”
这话又惹恼了索宥桉:“喜欢我怎么啊?我拿不出手吗?”
没想到,楚商羽竟然点头了。
妈的。没品的东西。
“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索宥桉费劲地从小马扎上起来,凑过去看汤秽数鸡蛋,“楚商羽是变态,我不是。你平时不用躲着我。”
汤秽机械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汤秽的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妈呀!俺看见活的同性恋了!
汤秽的鸡蛋卖得费劲,因为天实在太冷,来赶集的人少。
在索宥桉的鼓动下,俩人中午就准备收摊往回走了。
汤秽重新用棉被盖好鸡蛋,然后换掉了身上的羽绒服。
“怎么又脱了呢?”
“俺要挑鸡蛋筐,别给肩膀磨坏了。”汤秽把那羽绒服当宝贝似的塞到索宥桉怀里,“你帮俺拿着。俺过年穿。”
索宥桉拿他没办法,怕再多说几句,这家伙又反悔不要了,只能任由他去。
“咱们在这儿吃顿饭再回去吧。”汤秽换衣服的时候,索宥桉嘀咕了一句。
赶集的这地方虽然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小镇子,但至少是个乡,比汤秽家“商业气息”重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走回去还得将近一小时,大雪泡天的,又冷又累,不如吃饱了再走。
汤秽从没在外面吃过饭。
“回去吧,俺给你做。”
“别了,就在这儿吃吧。”索宥桉是觉得到家都得一点多了,汤秽做完、吃上饭,那不得两点。
更何况,他不想让家里那两个等着吃白饭的占汤秽的便宜。
汤秽的便宜,只有他能占。
“就这家吧,看着还行。”索宥桉扫视了一圈,要么是破破烂烂的小吃部要么是面馆,只有两家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索宥桉随手指了靠近他们这侧的那家。
当然,这也仅限乡下的“像那么回事”。
“这家得老贵了。”
索宥桉看看汤秽,抬手就搂住了他脖子,把人往里带:“哥有钱,哥带你消费去。”
老杨来了,手机有电了。
索宥桉再也不是当初刚遇见汤秽时那个“卖身葬父”的骗子了。
有钱。随便花。
他倒要体验一下这所谓的“老贵了”究竟是多贵。
门推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索宥桉帮汤秽拉着门和厚重的门帘,让他先进。
汤秽从没进过这么“高级”的饭店,有收银台,有大桌小桌和包厢,还是两层楼。
他有点局促地挑着他那两筐鸡蛋往里走。
“哎哎哎!别往里进了!”前台突然冲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件红毛衣,头发盘在脑后,化着很浓的妆,看着倒是挺“贵气”。
女人嗓音高且尖,直接冲着汤秽就来了。
汤秽一愣,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我这地都让你踩埋汰了!”
汤秽低头一看,赶紧后退,回到了门口。
外面都是雪,他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把流光的瓷砖地面给踩出了好几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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