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以北 春日以北 第101章
作者:默山
“我是怕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再压坏了……哎呀!”
郁春明的话还没说完,关尧已手往后一绕,抓着郁春明的腿窝,把人按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麻利地站起身,问道:“你说谁老胳膊老腿呢?”
郁春明头晕眼花,趴在关尧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我自己……”
关尧轻笑了一声,双手稳稳地端住了郁春明的腿。
他说:“还记得吗?你八岁那年,在河边上扭了脚踝,就是我背着你,从城外头一路走回家的。”
郁春明抱紧了关尧的脖颈,他回答:“我当然记得,回去路上你还给我买了个馅饼,结果咱俩上台阶的时候磕了一跤,馅饼才吃一半,就掉到地上了。”
“然后你趴我身上哇哇大哭,我就把那馅饼捡起来,自己吃了。”关尧接着说。
“你又给我买了个新的。”郁春明亲了亲关尧的鬓角。
“我又给你买了个新的。”关尧笑了。
第93章
铁门“当啷”一响,嫌犯于增被押解进了审讯室。他缩了缩肩膀,一矮身,被警员塞到了审讯椅中。
关尧正坐在对面翻看上次的口供记录表,他扫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于增,开口问道:“你听说过陈玉培这个名字吗?”
于增一愣:“陈玉培?”
“金玉的‘玉’,培养的‘培’。”郁春明补充道。
于增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关尧放下了口供记录表,抬眼问道:“那你对你的同伙陈玉杰了解多少?”
“了解……了解不是很多。”于增支吾道。
“不是很多,就能一起杀人?”关尧反问。
于增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行了,都这时候了,还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吗?”关尧说道,“我来之前向你们天运冶金厂的老职工打听过了,陈玉杰死之前,你俩好得穿一条裤子,所以现在知道啥就说,别给我打哑谜。”
于增听到这话,咽了口唾沫,他怯怯地看了看关尧,又看了看脸生的郁春明,然后小声问道:“警察同志,我要是说了,算不算立功,到时候,可不可以不判我死刑?”
原来,在进了看守所之后,法外狂徒第一次了解到了制毒贩///毒的后果,他细细一算,忽然意识到,自己经手过的毒///品和涉嫌参与的谋杀,已足以砍他十个脑袋了。
任何人在面临死亡时,都会试图讨价还价,于增也不例外。
他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警察同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可不可以帮我给法官说说情?”
郁春明掀开眼皮,打量了几下对面这枯皱着脸的男人,他随口应道:“行啊,你先说,说完我们来判断,达不达得到减刑标准。”
“真的吗?”于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郁春明很真诚地一笑:“真的,你放心。”
听到这话,没被郁警官审讯过的毒///贩还真放下心了,他吁了口气,说道:“刚刚你们没说错,我和陈玉杰的关系是挺好,我俩当年是一个技校毕业的。”
“哪个技校?”关尧问道。
“桦城高等电焊技工学校。”于增回答,“我俩是同班同学,还住一个宿舍,关系一直蛮好。”
“陈玉杰是哪儿的人,你清楚吗?”关尧又问。
于增答道:“松兰兰县,应该是兰县文和镇高塔村,我去过那地儿,鸟不拉屎的。”
“陈玉杰家中,除了他父母还有啥亲属吗?”郁春明插话道。
“亲属……”于增想了想,“好像有个老哥,但我去他家的时候也没见着,只见到了他老娘,人家老太太早就瘫着不会动了,现在估计已经归西了。老陈死的时候,是他老姨去厂里收拾的东西。”
“有个老哥?”关尧抓到了重点,“他老哥叫啥名,你知道不?”
“不知道,”于增很利索地回答道,“老陈没说过,我就知道他家有这么一号人,至于具体情况,那就不清楚了。老陈说吧,他这个哥,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他老娘又怀了他,有点养不起,给送去他老姨家里当儿子了。”
“陈玉杰的老姨住在哪儿?”关尧问道。
“不清楚。”于增晃了晃脑袋。
如果仅凭陈玉杰和陈玉培姓名中的相似来判断两人是否具有亲属关系,那是绝对不严谨的,可于增已经说了,陈玉杰确实有一个哥哥,而这个哥哥离开的时间,也确实和陈玉培跟随农垦团从兰县搬往扎木儿的时间一致。
那么陈玉培到底是不是陈玉杰的哥哥?
郁春明换了个思路,他转而问道:“你来描述一下你伙同陈玉杰谋杀李且的细节。”
于增嘴角一抽,然后赔笑道:“警察同志,这个事情,我只是知情,没有动手。动手的是老陈,我负责放哨。”
“那你具体讲一下,你放哨的过程。”郁春明顺着他的话道,“最好从王新生找上陈玉杰布置任务开始描述。”
于增喉结一滚,回忆了片刻:“我不太清楚王厂长是啥时候找上的老陈,我就隐约记得当时刚入冬,这个……有天晚上下了班,老陈找我喝酒,我那会儿还不是冶金厂的职工,平时比较闲,老陈他是上我家里来,跟我说的这事儿。他就讲……‘小于啊,我给你找了个工作,能挣点小钱,就是万事开头难,你得先帮我办件事儿’,他是这么给我讲的。”
“那你是咋答的?”郁春明问道。
“我嘛,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办啥事儿,我就答应了呗。”于增回答,“我一口应下了,我说,‘没问题,老陈你让我干啥,我上刀山下火海’,然后第二天,他就把我领到他们厂子里去了。”
“厂子里的啥地方?”关尧接着问。
“就那电解铝的厂区。”于增说道,“老陈是焊工,他平时主要干的活都是维修设备,所以他有这个……库房的钥匙,那天晚上,他先上的库房,然后才带着我去了厂区。”
“去厂区之后,又干了啥?”
“就放哨呗,”于增讨好地笑了笑,“我就站在那个冶炼炉上面的过道里,他说要我看着底下门口有没有人进来,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了。当时我以为,老陈他是打算偷点东西出去卖,所以没放心上。谁知道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哎哟喂,我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那边的过道走了进来,然后没多长时间,竟然跟老陈扭打在了一起。我冲过去想要把两人拉开,结果老陈一脚把这人踹进炉子里了。”
“是吗?”关尧凉凉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你事先并不清楚陈玉杰要杀李且?”
“不清楚。”于增立刻摇头。
郁春明拿过口供记录表,冲他一笑:“那你上次审讯的时候为啥说,在谋杀李且之前,你和陈玉杰曾琢磨过,李且又笨又木讷,还是个孤家寡人,你和陈玉杰为了能在冶金厂里吃香喝辣,所以才答应了王新生?”
“这……”于增脸色一变。
关尧猛地一拍桌子:“别给我撒谎!”
审讯嫌犯,最重要的,就是从他们的言语中发现逻辑漏洞,找出前后不一致的地方,然后一击必中。
于增虽然精明,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哪能完完全全地复述出来,自己上次为了推诿责任都说了什么?
但口供记录单不会撒谎,那是签过字的东西。
“你还想减刑?我告诉你,再给我耍滑头,别说减刑了,你起码死刑立即执行!”关尧冷着脸道,“王新生让你和陈玉杰杀李且,除了许诺进厂挣钱之外,还许诺了啥?当晚杀人的时候,你到底动没动手?给我讲实话!”
“实话,实话……”于增慌慌张张道,“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我这个……记性不好了。”
“你直接说,王新生到底许诺了啥东西,不要给我讲别的。”郁春明打断道。
于增肩膀一塌,他垂头丧气道:“王厂长说,这个李且看着不起眼,实际上身边值钱玩意儿不少,他说如果我俩成功了,到时候李且的钱,我们对半分。”
听到这话,关尧和郁春明对视了一眼。
李且是李英的儿子,他死时,李英刚出狱不到一年,两人离开扎木儿的时候都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身上能有什么钱?
王新生这么说,恐怕他想要的,不是李且身上的钱,而是李且身上的某件东西。
关尧往后一靠,心知肚明:“你和陈玉杰从李且的身上找到值钱玩意儿了吗?”
“没有,”于增苦着脸回答,“那姓王的就是个骗子,李且身上,除了钱包里装着一百五十块钱之外,啥都没有。”
“啥都没有?”郁春明不信。
“真的啥都没有,”于增叹了口气,“警察同志,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我和陈玉杰杀完李且,就跑去他宿舍扒拉了一圈,一点儿值钱的都没见着。”
“那王新生咋说?”关尧问道。
“王厂长失望呗……”于增讲到这,忽然灵光一闪,他立刻坐直了道,“哦对,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这个李且手里还真有个看起来很值钱的东西,我和陈玉杰一开始觉得像个宝贝,赶紧自己私藏了,结果后来拿出去找人鉴定了一下,发现压根不是啥宝贝,就是个普通手工艺品。”
“手工艺品?”郁春明一抬眉,“啥样的手工艺品?”
“梅花,一朵看起来像是用玉雕成的梅花。”于增回答。
这话一出,郁春明瞬间明白了。
这个被于增形容为“玉雕成的梅花”,实际上是一座由玻璃做的纪念奖杯。
那是林场文艺团上松兰大剧院表演后,由松兰本地文体局赠送的礼品,主要演职人员都有。江敏也有,只是她的“梅花”在郁春明小时候,被秦天那个不长眼的货色给打碎了。
关尧则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段梅床头看到的那个,他低声问向郁春明:“是不是咱们之前见的……”
“是。”郁春明一点头,“就是那个,李且手里的,应该是李胜男的。”
关尧了然,他又一拍桌子,问道:“后来你俩把这玩意儿丢哪儿了?”
“哪儿也没丢!”于增大叫,“老陈自己收着了!他说那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看着挺漂亮。至于老陈死了之后,这东西又到谁手上了,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没让王新生看过那朵梅花雕?”郁春明问道。
“没有。”于增回答,“我俩一开始觉得这是个宝贝,值钱,所以就私藏了,王厂长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关尧隐隐觉得这里面还有文章,他接着问道,“那你俩杀完人之后,王新生有说过啥特别的话没有?”
“特别的话……”于增想了半天,“嘶”了一声,“他问过我俩,李且有没有贴身儿带着啥重要信件。”
郁春明听完这话,眼一眯:“重要信件?具体咋说?”
“具体?”于增苦笑,“具体咋说,我也形容不来,好像就是王厂长觉得李且手上有他的把柄,这把柄是封信,他雇我俩杀了人之后还不踏实,想找到这个把柄。”
这话倒是显露出了点案情的眉目,可以看出,当年,与李英等人结了仇的,似乎不止是钱国伟,徐文和艾华没准也有份儿。
不然,都已经做了十来年“王新生”的徐文,又怎么会大费周章雇凶杀人呢?
“你觉得徐文要找的那封信到底是啥东西?”等审讯完后,走在出看守所的路上,关尧轻声问道。
“遗书。”郁春明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在找李胜男的遗书。”
关尧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郁春明说:“十七年前,钱国伟曾令林智民假扮成他,去问你江婶儿索要遗书,你江婶儿装傻充愣,声称自己压根不知道啥遗书。你觉得,钱国伟会就此放弃寻找遗书吗?他肯定会另辟他法,寻找遗书。”
“没错。”关尧应道。
郁春明接着说:“只是现在我们弄不清,这个李且在去冶金厂打工前,到底知不知道厂长是徐文,如果他知道,他又是冲着啥去接近徐文的。”
关尧眉梢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刚刚于增声称,在陈玉杰死后,他老姨曾去厂里收整陈玉杰的遗物。如果说,陈玉杰真的一直存着那朵梅花雕,他也真的是陈玉培的亲哥,春明,你觉得,这个东西现在到了谁的手上?”
于增说过,陈玉杰确实有个哥哥,由于计划生育和经济问题,这个哥哥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姨家生活。如果陈玉培真的是陈玉杰的哥哥,那这朵梅花雕如今会不会就在陈玉培的手上呢?
还好,陈玉培的儿子陈澄还在,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进来吧,”到了陈玉培在扎木儿城郊的家,陈澄拉开房门,把关尧和郁春明迎了进去,“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我家老头子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因为毒///品损伤大脑,以后可能很难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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