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 旧疾难愈 第97章
作者:泉起
这才是目的,只要能办成功,什么都可以做,周决明松了一口气,也不扮演热络的老友,转身走了。
当天杨如晤履行承诺。
与宣赢约会结束已是晚上,上一次享受悠闲时光还是在平南附近的那座城市,那时宣赢要学王八蛋,打算跟杨如晤来一出一夜情。
开车到楼下,杨如晤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没动身:“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回律所一趟。”
宣赢诧异:“啊?我以为你忙完了,你带回家做行吗?”
说着他又去拉杨如晤的手,抓住人家的手腕晃呀晃的。
杨如晤静看他几秒,眼神下移间无情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随即又快速地掐在宣赢下巴处:“惯的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生气呢?”
宣赢瞠目结舌,记忆快速往回倒,最近他好像经常惹杨如晤生气,但因为每晚的深度接触,他真忘了杨如晤确实还在跟他置气。
“那个.....”宣赢如今软话说的格外干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杨如晤眼睫微微动了动,无视他讨好行为,扔给他一句话:“记吃不记打,宣赢,这招不好使了。”
除了由杨如晤亲身教会的道歉,其他办法宣赢一概不会,眼巴巴地瞧了杨如晤片刻,宣赢憋不出来一句其他的话,后果就是杨如晤将他撵下了车,待钟姐下楼来接,杨如晤把他挂在车门上的手指掰下去,一脚油门,车身飘洒一转,瞬间就没影了。
宣赢啧一声,这老男人难哄的厉害。
杨如晤应该确实很忙,这趟一走,将近凌晨才回家,进门时见宣赢坐在客厅搭建的简易工作室,双手托着下巴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婉拒了钟姐的夜宵,杨如晤走过去,在他脑门上轻弹一下:“困了不回房间在这里愣什么?”
“等你啊。”宣赢一脸困倦,非要眯眼笑着,嗓音也带着一股睡意,“看我这么可怜,你气消了些没?”
杨如晤撑身在桌前,逆光之下五官无端低沉,宣赢见他久久未做回应,凝神一看,莫名觉得杨如晤浑身气压低到了极点。
顺其自然地一个对视,杨如晤又对他笑了笑,宣赢心道,困出错觉了。
“诶,不生气了呗?”宣赢勾住他手指,“我以后再也不会胡说,也不会瞎折腾了。”
杨如晤任由他一根一根地抓起自己的手指,到最后,他反客为主,单手扣住宣赢的腰拎起来,直接扔到了卧室床上。
最近杨如晤爱上了他的锁骨,咬起来没轻没重,宣赢将手指陷进他发丝,动情地挺了下腰。
“还不够,”杨如晤埋在他颈窝里,若忽略掉暧昧,声线嘶哑,充满了狠厉意味,“远远不够!”
“不够什么!要不我给你跪一个?”
“把嘴闭上吧。”
宣赢腰腹一酸,自怨自艾地叹口气,再次总结,杨如晤不光难哄,还很难对付。
接下来的几天,相处模式如此维持下去,宣赢不仅没把杨如晤哄好,反而被折腾的怨气冲天。
因为杨如晤既不回应他略带歉意的行为,但一到了床上,杨如晤变了个人似的没命地弄他,吃干抹净之后男人难得温柔片刻,宣赢趁机在温情下,跟他反复说,我错了不该气你,我们和好行不行。
杨如晤言简意赅:“不行。”
这人果然说到做到,很久之前,宣赢记得杨如晤说过,即便再生气他不会理人,放到如今,他的确言行合一,表明态度绝不轻易原谅。
宣赢攒了一肚子脏话不敢往外蹦一句,实在没法子,只能在床上换着花样来表示自己真的在反省,为了拓展思路,他甚至悄悄联系陈凛,支吾一番,问他平时都是怎么伺候沈泓的。
陈凛在电话里沉默好半天,告诉他这事儿你应该问你二哥。
沈泓一天到晚抓不到人,平日基本不在沈园住,任总想儿子了还得的使个别扭让沈休召唤他,宣赢起初没明白陈凛的意思,琢磨片刻登时就幸灾乐祸地笑了,紧接着他给沈泓打电话,没皮没脸地上来就问人家的私事。
沈泓听得脸皮子直发麻,给他一个字:“滚。”
挨了骂心里也痛快,宣赢仰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而到最后,他真的哭了。
听祝词说,周决明走了有一阵了,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恶心的畜生。
宣赢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原先他浑浑噩噩,对未来没有任何期盼,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可是杨如晤拿着一把刀,在他身边危险地绕一圈,剑锋一转,真真切切地将他与过去的阴霾斩断。
他应该高兴,起码精神上应该好一些,但那些后遗症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某天晚上,杨如晤照例加班,宣赢沉浸地给一只花瓶补彩,刚描完缺口处,他手指突然轻微地跳了一下,紧接着浑身的力气似是开了闸的水流,瞬间就流干了。
心跳持续飙向危险值,宣赢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托着发麻的双腿,走到那张巨大无比的黑色沙发上。
“钟姐。”
刚出口,宣赢想起了,钟姐外出采买,刚走不到一小时,而齐怀湘因为有客户相约,今天也没来。
宣赢让自己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那张华丽的水晶灯,感觉眼泪无法控制且快速地从眼角滑下来。
“你眼泪怎么这么不值钱。”两鬓很快就湿了,宣赢骂完自己,眼神飘向房门处,喃喃道,“杨如晤,救命啊.....要死了我.....”
说完,宣赢头一歪,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
再次醒来,周身一片温暖,身前是熟悉的体温,杨如晤的声音响在耳边:“醒了?”
宣赢动了下手,力气恢复了一些,手又顺势往杨如晤身上一搭,埋头在他怀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姐打电话,”杨如晤深深叹了一口气,按住他后背,“说你叫不醒。”
宣赢仰起脖颈,手腕搭在他肩上,看着他哑哑地笑了几声,仗着虚弱口出狂言:“小杨,这很正常,不怕不怕。”
杨如晤微微拧了下眉。
房间里很安静,灯光也调成了适宜的柔黄色,宣赢疑惑地嗯了声,察觉到杨如晤神色有几分紧绷。
思绪下意识地翻涌,宣赢恍然觉得杨如晤身上的紧绷感非常熟悉,好像存在了很长时间,即便在床上缠绵,杨如晤攥着他的脖颈律动,深陷情欲时也未曾松懈半分。
在杨如晤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宣赢主动开口询问:“你不舒服吗?”
“没。”杨如晤回答的很快。
“那你干嘛这副表情?”宣赢讨好一笑,又问,“还生气呢?我还难受着呢,你先放一放,等我好些了,再接着哄你,行吗?”
宣赢脖颈处汗涔涔一片,杨如晤用指腹反复摩挲,眼神转瞬冰冷,又是那硬邦邦的几个字:“不行。”
宣赢愁闷不已,趴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问:“行吧行吧,算我求求你。”
杨如晤攥起他一直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嗓音低沉温柔:“不够。”
话音刚落,宣赢不客气地往他胸口上砸了一拳,你不够没完了!
季节转变,秋雨下了好几场,天彻底凉了,直到某一场雨后的晚上,宣赢接到一通陌生的来电,才明白杨如晤口中的不够到底是什么意思。
“请问是宣赢吗?”电话里的女人啜泣着哀求,“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杨大哥,让他放过决明。”
令他想起来就作呕的名字再次出现,宣赢心头一震,问她:“你是谁?”
女人说:“我是齐蕊,周决明的妻子。”
话落,门锁响了一声,钟姐过去接住一件黑色西服外套,杨如晤的身影随之出现在玄关。
细雨在落地窗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雨痕,杨如晤看着宣赢,目光转到的手机上,灯光折射下,他眼睫下晃动着阴影,身上的紧绷感瞬间就松了。
随即,他笑着吩咐:“挂掉。”
杨如晤未刻意压低声线,电话里的女人闻言哭的更惨了,宣赢眼前模糊了几秒钟,愣着一时没动,杨如晤走到他跟前,轻而易举地抽出他手机,拇指微动,电话嘟地一声断了。
宣赢手臂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在杨如晤偏头亲过来时,连忙问:“你做什么了?”
杨如晤抬起他的脸,先实实在在地亲他一口,才说:“只道歉,远远不够。”
第107章
人生在世,有时需得承认,在某些时刻,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周决明以为背靠齐秉屹万事大吉,以为屈尊下跪便全数翻篇,但他一直不懂,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尤其他现今并未手握大权,还需仰人鼻息生存。
周决明离开的那天下午,杨如晤约会结束,晚上回到律所履行承诺,他亲自联系那位江湖人称的齐二爷,省去寒暄,开门见山一句话,要齐秉屹清理门户。
这事难办也不难办,全看齐秉屹的态度。
虽然平日齐秉屹将杨如晤当手足看,外人瞧着二人关系确实不错,而且有些事齐秉屹不愿得罪杨如晤,乐意买个好给他,但那天通话中杨如晤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这让齐秉屹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
“如晤,你在故意难为老哥。”齐秉屹声音低沉了下来。
杨如晤坐在办公室,轻轻嗅了下手中的那支烟,也不废话,将杀手锏往面上一亮:“齐二爷,我保你,够有诚意吗?”
齐秉屹沉默几秒,好言相商:“换个条件,不论什么我都办。”
杨如晤轻轻一声笑:“只要这个,齐二爷办不到的话,回头我去港城散散心,顺便看看我的老同学们有没有漏下什么。”
电话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似是齐秉屹砸了什么东西,他怒道:“如晤,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听着要鱼死网破了似的,杨如晤笑的悠闲散漫:“清闲太久我都要懒怠了,你大可以来跟我斗法,我拭目以待。”
话落,齐秉屹那头又有几件东西落了地。
齐家虽然式微,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再不济,杨如晤再有手段,两者碰上去按理说还是齐秉屹胜算大。
然而齐秉屹深谙杨如晤行事作风,用一句俗语概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另外一句俗语更适合来概括杨如晤,那便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杨如晤常常把怕死放在嘴边,实际上他才是最不要命的那个。
上流圈层谁人不知,杨如晤经年只接手大案,结识权贵在情理之中,这本应遭人嫉恨,不过杨如晤有能力将隐藏的暗算安然无恙地避过去。
因为一旦官司结束,表面银货两讫,除了不菲的代理费,杨如晤并未得到多余的好处,实际上有一条银丝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积年累月织成一张独属于杨如晤的关系网。
这么多年过去,他手里的人脉只多不少,甚至可能还握着一些外人看不到的几分权利。
那是一套阴晦且成熟的运营模式,掌控者是表面行事果敢口碑无尚,实际上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的杨如晤。
维护正义维护当事人两者并不冲突,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律师也并不单单只为外界所认为的‘好人’进行辩护。
杨如晤嘴严,且办事极其牢靠,可以当枪也可挡枪,没有人会跟这样的人为敌,更何况杨如晤极有分寸,很少会将人逼到绝境。
说白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尤其这份独属于杨如晤的关系网,它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有制衡有帮扶,有猜忌也有信任,如何使用,全凭杨如晤自己。
但落在齐秉屹身上,那便是挥向他的尖刀,他可以与杨如晤斗法,胜算也相当有把握,但若杨如晤出事,他背后的关系网有的是人争先抢后来护他平安无事。
杨如晤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齐秉屹企图威胁:“杨律,我知道手里过过多少不干净的案子,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你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怕?”
“干净与不干净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杨如晤说,“要是不信,我们大可以碰一碰,看看谁的损失多。”
有些东西要捏住要害,杨如晤下手狠,齐秉屹也不是吃素的,他竟然又调转话锋,关切询问:“听决明说了一些,如今非要逼我,也是为了他吧?叫什么来着?宣赢?”
杨如晤抬起唇角,没作声,齐秉屹继续威胁:“我知道你不怕死,他呢?怕不怕?”
“他呀,正好跟我相反,他怕死的很,”杨如晤舔了下唇角,紧接着又说,“不过没关系,要是我出事,我第一个拉他陪葬,到时候我俩一起死,想必他会非常乐意。”
杨如晤软硬不吃,斧头凿不烂,油水烹不开,齐秉屹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
“多谢夸奖,”杨如晤掏了掏耳朵,懒得跟他打太极,“办还是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