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 旧疾难愈 第71章

作者:泉起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HE 近代现代

  贺此勤霍地站起:“他承不承我的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可以带走他!”

  杨如晤转而看向贺成栋,几分玩笑:“叔父,我记得此勤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混蛋了,看来您没少在他面前说我坏话。”

  这话不假,贺成栋确实没少跟继子提过有关于杨如晤的事情。

  当年贺此勤初入家门,性格很温吞,上学那阵儿因为被人欺负经常带着伤回来,到家也不肯对家人讲,有杨如晤这个恶劣的例子在前,贺成栋生怕贺此勤也是个蔫坏的,于是便会有意无意地与他聊起杨如晤。

  说他如何难驯,如何嚣张,如何跟他打架,又是如何为非作歹,末了意有所指地说,此勤千万别学歪了。

  由于贺成栋所讲述的‘反面教材’是赵林雁还未嫁来之时,贺此勤完全没有接触过,他来到贺家时杨如晤表面的脾性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眼里,杨如晤是个顶好顶可靠的兄长。

  那时杨如晤在国外,虽然并非朝夕相处,但每周都会给家中来电,贺此勤非常喜欢跟他聊天,听他沉稳的训话,以及宠溺地夸赞,所以对于贺成栋的种种描述,他是不信的。

  后来杨如晤学成归来,拜入大佬门下,办成了第一个案子后当事人送来一面锦旗,贺此勤听闻后,杨如晤在他眼里的形象再次拔高,俨然从好哥哥升级为了正义的使者。

  他一直为有这样的哥哥感到自豪,总觉得自己脸上也有了光,然而某一年的一次偶然事件,他开始质疑杨如晤在他心中的形象。

  记得那是某年夏天的午后,他当时大三实习,跟着工作室前辈在外跑了大半天,结束后前辈心疼他,特放了他半天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实习的工作室与杨如晤所在的律所不远,贺此勤闲来无事,买了几杯冷饮,要去探望,走到律所附近,远远地看见有一群人在围观什么,贺此勤走过去,隔着人群看到一位极其瘦小的男人跪在中央。

  他身上挂着一块快与他身高大小的木板,塑料绳子紧紧地吊在男人黑红的脖颈上,那木板上用红色的喷漆描了两行大字,第一行:鼎才律所无良律师杨如晤,第二行:勾结权贵,残害百姓。

  譬如游行示众类行为,大多言辞夸张,贺此勤仅担忧了一会儿,便稳好了心神,躲开人群去了楼上。

  因他偶尔过来,在律所混了个脸熟,跟众人打完招呼,径直去往杨如晤办公室,推门一看,杨如晤临窗而站,双手插兜,姿态睥睨地盯着楼下的那个瘦小男人。

  贺此勤走过去,试探地问他:“哥,你在干什么?”

  问完,他见杨如晤轻轻地笑了笑,说:“在看一个笑话。”

  贺此勤忽然浑身不适,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冷血,放下冷饮匆匆离去。

  之后几天,贺此勤每天都会‘路过’一趟,那个男人在楼下跪了六天,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那以后,贺此勤会故作不经意地观察杨如晤,有时杨如晤要外出应酬,他若得空也要跟着去,在那每一次笑语寒暄,每一次推杯换盏的时刻,他浅浅地触碰到了一个从未涉足的领域、以及非常奇特的思想里。

  后来他渐渐明白,这个世界有一种无法用简单的黑白对错来界定的东西,杨如晤混的水太深了,而他本人彷佛天生如此,不仅运筹帷幄,甚至如鱼得水。

  印象的反转其实并没有影响杨如晤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依然是业界炙手可热的律师,也是一位可靠的家人,只是在尊敬只余,贺此勤对他多了几分敬畏。

  简而言之,贺此勤尊他敬他却不苟同,所以当察觉杨如晤对宣赢有意时,他的下意识里是阻拦,是不可以让宣赢踏上杨如晤这条船。

  “哥,不管爸跟我聊过什么,我依然把你当哥,但是你想带走宣赢,不可能,”贺此勤看了眼贺成栋,又说,“即便爸同意,我妈也不会同意的。”

  杨如晤把手里的烟放下:“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意,这是通知,不是征求。”

  说罢他直接走向楼梯处,站定几秒,又转身:“叔父,若周五得空,若宣赢愿意,我会按照以前的习惯,在那天带宣赢一起回家。”

  这很符合杨如晤一贯风格,说一不二,却又顾全大局。贺成栋叹息,语气无奈神情悲伤,久违地对杨如晤说了一句重话:“你想来就来吧,我们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杨如晤感念恩德,又见贺成栋年纪渐长,于是诚恳地解释:“叔父,这事儿我做的不对,但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您体谅,之后我会给叔母一个交代,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贺成栋忽然攥紧了拳头,起身沉声道:“你要还认这个家,就少去招惹宣赢!”

  若是宣赢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在跟杨如晤背着全家人交往的时间里,他经常陷入两难与自责,但实际上他想象的责难并不存在,贺成栋与贺此勤更多的是维护与他,而非杨如晤。

  尤其贺成栋,即便宣赢在家大大小小闹了好几场难堪,他也没有横加指责,反而多有体谅,因为有杨如晤这颗‘珠玉’在前,宣赢再闹,也赶超不上年少时的杨如晤一半嚣张。

  “如晤,别用你的沉默来给我们施压。”贺成栋走到他面前,“离宣赢远一点,能做到吗?”

  “办不到。”杨如晤蓦地一笑,沉吟几秒,甚至贴心地说,“我带走宣赢对大家都有好处,他跟叔母总是不对付,即便您在中间调节也无济于事,现在他算我这边的人,我们依然会在同一屋檐下,关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两全其美不好吗?”

  贺此勤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贺成栋左右张望,抄起纸巾就砸了过去:“诡辩!”

  “还好。”杨如晤弯腰捡起,“这词儿我都听腻了。”

  这一晚,杨如晤得偿所愿。

  宣赢稀里糊涂地跟他一起离开了欢喜园,出门前,贺家父子一脸复杂,站在门口对他欲言又止。

  关系暴露于众人面前的宣赢仍在心虚,他回望二人,杨如晤把他的脸掰回来,连人带行李推到了车里。

  到玲珑阁,进门后杨如晤没有刻意招待,直接去了洗漱,宣赢在玄关处呆愣了良久,才终于确定,他跟着杨如晤一起回了家。

  发麻的神经在迟缓地跳动,宣赢小心翼翼地从玄关探头出来,先是惊叹杨如晤家里的客厅好大,后又察觉出来,是因为里面的摆设不多才会突显空旷。

  客厅里只放了一张巨大的黑色沙发以及靠墙两个书架,除此之外一概没有,左侧是开放式厨房,一应厨房用品也全然没有,乍一看好似一间寒酸的样板间。

  宣赢挠了下脸,转头去看某一间房门,盯来盯去,没动,反而直接坐在了地下。

  心脏残留着胀痛,宣赢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沙发处的那块儿地毯不错,便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杨如晤洗完澡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宣赢好似成心做出这副脆弱的样子,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可怜巴巴地滚在地毯上。

  “宣赢。”杨如晤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说,“起来回房睡。”

  杨如晤身穿黑色浴袍,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从宣赢角度可以看到一双深邃的目光,以及一片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有几颗水珠。

  “房间在哪里?”宣赢问。

  杨如晤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末了对他一勾手,转身就走,宣赢忙不迭地站起来跟着他,杨如晤打开房门,示意里面:“去吧,你那些行李明天有时间再收拾,先睡吧。”

  说完他就要走,宣赢一愣,一把抓住他手腕:“你....你不...”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杨如晤按下他的手腕,笑道:“想问我为什么不跟你睡了?”

  宣赢看他半晌,缓缓地点了下头。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了么?”杨如晤语气微凉,重翻旧账,“你不是要跟我散了么?拽我做什么?”

  宣赢心里的火气没比杨如晤少,赵林雁私自给他过生日,杨如晤有意无意的帮扶,以及...他与贺成栋在楼下到底谈了什么,贺家怎么轻易就让他们一起离开,这些东西断断续续地扰乱着他的思绪。

  “他们....说什么了?”宣赢低声问。

  杨如晤靠在门边:“第一,我不知道你从来不过生日,中间我有联系过沈休,他有意躲我,在我回家之前他才接了我电话,但那时已经晚了,第二,我没有帮忙叔母隐瞒什么,因为我确实不清楚,而你总是不肯全身心地信任我。”

  宣赢抿唇,想要解释,又被杨如晤打断,他继续说:“第三,我说过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我与叔父谈了什么不重要,结果你看到了,现在你人在我这里,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空旷的房间似乎将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杨如晤低沉平缓的嗓音萦绕在周围,宣赢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声如蚊讷地问:“那...可以不分手吗?”

  “可以。”

  宣赢猛地抬头,杨如晤面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

  “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宣赢又低下头。

  杨如晤沉默片刻,抬起他下巴,嘴唇冷冰冰地动了两下:“确实不高兴。”

  宣赢喉结滑动,干涩地问:“为什么?”

  “有什么可高兴的?”杨如晤重复问,“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表达出不需要我的念头,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宣赢垂下眼,把双手捧在他的手腕上:“我错了。”

  “不错,学乖了,会道歉了。”杨如晤唇角浅浅一动,“我听到了。”

  宣赢听得心口渐渐发暖发烫,他觉得杨如晤真的太特别了,生气与高兴都会跟他直接表达出来,绝对不会干晾着他:“那...你先躺,我去洗澡。”

  “你又忘了。”杨如晤挡住他,再次提醒,“你的主导权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之间的权利掌握在我手里,我是听到了你的道歉,但你要指望一声苍白的道歉就让我原谅是不可能的,我还是生气,所以你自己睡,不用害怕,我就在你隔壁。”

  宣赢错愕:“你....”

  “知道我们哪里不一样了吗?”杨如晤捏住宣赢耳垂上的红痣细细碾压,“我再生气也不会不理你,更不会离开你,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反省,想一想以后还会不会对我口不择言,以及,我生气的时候应该怎么把我哄开心。”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新年快乐呀!

  祝大家!钱包鼓鼓,头发多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比心比心~)*^^*

第78章

  翌日清晨,贺家客厅烟雾缭绕,贺氏父子一人一边,均面带愁容,打眼一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贺此勤看眼时间:“爸,我妈快起来了,怎么跟她交代?”

  昨晚妻子情绪也很激动,贺成栋先前哄了她上楼休息,本意是处理好了第二日大家相安无事地吃早饭,谁料折腾一晚上,他侄子把她儿子给带走了。

  贺成栋还未说话,赵林雁下楼,乍闻室内烟气,顿时秀眉一拧:“你俩把屋子熏成什么样儿了!贺成栋,你又抽烟?”

  待站到父子面前,贺成栋思索一番,拉她坐身边,以柔和的方式交代了昨晚在她上楼后发生的一切。

  赵林雁起初是沉默不语,很快又喜笑颜开,竟与杨如晤那场诡辩不谋而合:“这样也好,有如晤在,宣赢应该不会再对我们那么仇视了。”

  “妈!”贺此勤反对,“他....他们不合适的,如晤哥....他...”

  关于杨如晤种种,在赵林雁嫁来之前贺成栋就与她交代过,当时杨如晤虽已收敛锋芒,但他担忧混世魔王对新叔母不适应,万一故态复萌制造各种麻烦那就难办了,所以提前给妻子打了预防针,诚恳地说若有不愉快,万望担待。

  但赵林雁运气不错,杨如晤是位非常得体的晚辈,赵林雁对他的喜爱程度有时会赶超小儿子。

  “我觉得如晤很好啊。”赵林雁为他说话,“宣赢跟他在一起,我很放心。”

  贺此勤坐过来:“妈,你不了解他。”

  “你们才不了解他。”赵林雁起身要去厨房,“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再说别的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倒是.....贺氏父子互相对视,不说话了。

  饭后赵林雁未在家中久留,朴闲栖雁接下的生日宴正是今日,她要早早过去盯着现场。

  那位千金小姐包了场,到店时店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现场,只待午后接待主角与其朋友。

  赵林雁前后检查了一番,一位服务生过来告诉她,杨先生来了。她端着杯白水陷入沉思,很快,示意服务生引杨如晤进包间。

  杨如晤此番前来是履行在贺家的承诺,给赵林雁一个交代,二人坐下,他开门见山,说明宣赢与他在一起,省去中间种种插曲,并且隐瞒了二人如何发展的过程,整体感觉给人一种他们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爱情,最后他表示,他与宣赢现在以及以后都会住在玲珑阁。

  这个男人说话语调很沉稳,态度也非常坚定,赵林雁对二人的关系乐见其成,全程只听杨如晤讲话,待他说完,赵林雁说:“你们...好好的就可以了。”

  杨如晤轻微颔首:“多谢叔母。”

  “不用谢,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只有一个要求。”赵林雁抿抿唇,“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宣赢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虽然我在尽力弥补,但他....并不领情,我希望以后麻烦你....能在中间周全一下我跟宣赢的关系,不需要你多做什么,你只要......”

  杨如晤若有所思地看她,赵林雁叹气补充:“你只要像以前一样,还当我们是家人就可以,宣赢....很善良,他不会让你为难。”

  赵林雁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卑鄙,纵观全局,宣赢与杨如晤在一起对贺家只有好处,一来她深知杨如晤绝不会与贺家断交,二来...她了解宣赢的秉性,嘴再损脸再难看,心里仍是纯良的。

  如此纯良的一个人,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让自己的爱人为难,何况,赵林雁想,她会用一生去弥补对宣赢的亏欠,让杨如晤保持原来的态度,只是起一下辅助的作用。

  杨如晤久不作答,赵林雁期期艾艾地问:“可以吗?”

  服务员正在搬动桌椅调整场地,包厢外不时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杨如晤手指微微动了下,话锋一转:“叔母,最近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