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 芝兰玉树 第50章
作者:寄衷情
“什么?”
“……没什么。”
没头没尾的,秦铮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可爱,很想抱他,但林一航涨红着脸,手伸进被子,摸到了他的手,小指勾上了他的小指,他也就一瞬间心跳得不行,失去了追问的语言能力,脑海中纷至而来的多是废料,让他不由地别过脸,不想让Omega看到自己的神情。
“手好冰,给你捂会儿。”
用这样的借口,秦铮将Omega的手包在了自己手里,林一航就举起自己空着的手,编绳挂在手指上,坠下来的钥匙悬在掌心下方摇摇晃晃,“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的?”
“是Omega协会下发的防咬项圈的钥匙。”
“你们以前……”因为是约定俗称的传统,基本没有人不知道这把钥匙交给Alpha代表了什么,林一航一头栽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耳朵红的简直要滴血,闷着声音又问,“这么山盟海誓的吗?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他过门?”
秦铮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但Omega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点儿咬牙切齿,摸爬滚打多年培养出的情商和隐约泛起的求生欲也提醒他此时措辞务必要小心,就先避而不答,只温声问:“祖宗,这是又怎么了?”
“没什么,”林一航又从床铺里直起来,表情很有些泄气,咬了会儿嘴唇,说,“对不起……我想不起项圈去哪里了,应该是在老宅,我回去找找看,也许还在……”
秦铮失笑:“别说八年前,就是八十年前,就没人戴这玩意儿了,找不到也没事。”
林一航却很执拗,“所以你不打算解开了吗?”
“都让我咬了,还用解么?”
林一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个字都能说得磕磕巴巴的,“要、要的,当然,要啊……”
“那就再去协会领一个。”
“可是……不是同一个了。”
虽然周期中Omega的情绪化会让很多Alpha叫苦不迭,但秦铮却感觉像是吃了一大口甜,即便是沮丧的表情,在林一航脸上都显得如此可爱,会让他极力压下的欲念疯狂滋长。
正当秦铮努力摒除废料,一时没接上话的时候,林一航的脸凑近了,带着显然的红晕,眼帘低垂着,不肯看他,像是明知故问那样,“……你在想什么?”
想干你,还能想什么?
还不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秦铮就往后靠了靠,想离他远一些,免得自己把持不住,续上的肋骨又断掉,眼神飘到别处,又莫名闷了股气,最终只是淡淡地以牙还牙道:“……没什么。”
“骗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一航,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林一航又退回去,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脖子都红透了,放在床沿上的手捏拢又放松,就这样反复着过了许久,地上的光影都移位了一格,秦铮才听见他小小声地说:“好吧……我说不出来,我只能说我在想什么。”
“我想你亲我……我不是都亲你了吗?”
“我知道这样很……你都受伤了,但是我就是想……你不亲也没关系,我就是想一想……总之,比你想的那些健康一点儿。”
秦铮觉得自己的肋骨估计是好不了了,如果林一航再不上前来的话,他就要负伤上阵,说什么都要亲到他。
第70章
林一航很难判断自己的脑筋是否清醒,不然为什么总是会当着这个Alpha的面说些无意义的蠢话,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的举动,就好像年龄一下子倒退了十几年。
对此,夏青禾的看法是,“周期就是这样的啊,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之前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没有你喜欢的Alpha在身边而已。”
午后的阳光和煦地透过纱帘,热可可在床头柜上升起香甜柔和的雾气,病床上凌乱地放着几本漫画书,手中摊开的那本中,表明心意的两个主角正在拥吻,接下来的两格是独白,没有呈现出画面,只有隽永的文字,饰以繁花和梦幻的气泡。
这大概是这本作品中最令人心动的部分,林一航却看不进去了,转而将漫画书盖在脸上,就因为夏青禾刚刚说的那句“你喜欢的Alpha”,他的胸口好像一瞬间被涨满了,脑海中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第二个吻。
在语无伦次地说出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实在是很不合时宜,于是下意识想要逃走,然而手腕却被Alpha捉住了,没什么力道,毕竟断掉的肋骨不允许Alpha发力,但他就是没办法挣脱,只得顺着他坐在了病床上,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缱绻的吻。
而后,不知为何,病房里陷入了小心翼翼的沉默,其中却氤氲出了心动和喜悦,很多个瞬间,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和Alpha握在一起的手心不住地冒汗,但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
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过了。这种心照不宣之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但之前的那些,不足以让林一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正在被充入甜蜜气体的气球,仿佛一旦失去了Alpha手掌的牵引,就会立刻飘到天花板上。
连带着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的。以至于后来,在林一帆的助理送来衣物,Alpha提出想要洗一下,并且拒绝了安排护工帮忙的提议,松开了他的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进入了浴室之后,他本来应该离开的,却梦游般坐在那里没动,直到后颈中Alpha留存的少量信息素开始释放出信号,逐渐递增到一个近乎于针刺的烈度,他才意识到Alpha正在浴室里做什么。
哪怕浴室的隔音好到离谱,连传出的水声都微乎其微。
而他居然像个变态一样,还坐在那里,长达半小时之久,最后赶在水声停止,Alpha出来之前,才心慌意乱地跑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或许是周期进入末尾了,又或许是因为感到害怕,林一航觉得自己正常了不少,有好好运用大脑,克制住嘴巴,没有再说一些奇怪的话,并且尝试着开始学习如何料理病人的生活,表现得安分守己。
毕竟,他也不想Alpha会因为他的缘故,做一些伤患不该做的事情了。
其实隔天检查的时候,林一航特别提心吊胆,生怕Alpha的预后被影响了,幸而秦铮的底子大概是真的很好,做了那种荒唐事,肋骨也没有重新裂开。
但也因为最近他刻意保持距离的这些举动,Alpha的心情好像微妙地变差了。
大概是人类的行为模式多少都会奇怪地去遵循一种惯性,中途停止过,林一航就不太敢主动了,总是会担心因为信息素又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不过,要是Alpha提要求的话,林一航觉得,只要不太出格,是可以一直牵着手的,抱一下也可以,只要小心不碰到受伤的地方,要亲的话……他小心一点就好了,可Alpha偏偏什么也没说,甚至表现得和之前差不多,可林一航就是知道,他不太开心。
林一航也感到很苦恼,独处的时候难免表现得恹恹不乐,夏青禾抽空前来探望的时候发现了,还以为他是觉得住院无聊,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带来了现在摊在床上的这些漫画书。
不过比起林一航,她大概自己更想看,而且一定一定要避着林一帆看,所以这些书平时都藏在林一航房间,她窝在病床边的懒人沙发上边喝热可可边看漫画,还时不时拆一袋薯片吃的样子看起来要惬意得多。
“怎么,难道他嫌弃你了?”
继续着之前的话题,夏青禾把视线从漫画书上抬了起来,她今天好像没有去公司,就没有穿套装,身上是一件过于宽大的白色卫衣,一看就是她买给林一帆,但林一帆很少有穿着的场合,所以偶尔会被她自己捡来穿的那类衣服,比较青春活泼的风格,配着羊绒材质的冬裙和雪地靴,显得她和二八少女也没什么两样。
“那倒没。”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秦铮对他一直都很包容,甚至都可以说是纵容了,以至于林一航有时都会推卸责任地想,他变得这么夸张,都是因为那个Alpha太惯着他的缘故。
从没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大嫂谈论有关于Alpha的情感问题,林一航花了好一会儿才克服羞耻心诚实相告,夏青禾听完,倒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他不能使力的话,你也不能使力吗?”
早知道自家大嫂是豪放派,但林一航还是恨不得把脑袋捂进被窝,然后夏青禾又说:“我好像还没和人讲过,嘉懿是怎么来的……是林一帆的易感期,他那时候特别消极,对外界都没主观反馈的,但我把他办了,当然那时候完全不知道他还有个未婚妻就是了。”
“咳咳,这件事是不怎么光彩来着……谁让他一直拒绝我,我寻思得不到心,身体也可以,权当了却一个执念,刚好又有机可乘……他还以为是自己把我怎样了,特别愧疚来着,然后我就在想,林家居然还有这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继承人啊……”
夏青禾谈兴来了,滔滔不绝,其中夸大的不真实的部分大概有很多,所以林一航就看着推开了房门的自家大哥的脸变得越来越黑,在使了好几个眼色也无济于事之后就放弃了,转而偷偷摸摸地把床头放下去,想要缩进被子里。
“夏青禾。”
夏青禾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很像是生吞了一只青蛙,舒展的肢体缓慢收拢,双手握紧放在膝头,姿态宛如一个乖巧的表情包。
漫画书从沙发上滑落在地,摊开了不堪入目的一页,被林一帆拾起来,云淡风清地扫了一眼,合上了。
“嘉懿闹着要找你。”
林一航很自觉地透明化,用被子盖住半张脸,看着夏青禾被林一帆揽在臂弯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临走前,在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里,林一帆放下了一只小小的手提袋,交代说是他擅自做主拿去修好了的秦铮的腕表,林一航等房门关上了才打开来看,他对表没什么研究,只能认出这是一只百达翡丽的腕表,本来不至于要特别仔细地看,但他对秦铮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所以发现了表盘底部的花体铭文。
formylove.
这不太像是来自长辈或者朋友的赠礼,林一航觉得心头一阵发苦,连带着喝下剩余的半杯热可可的时候都尝不出来甜味了,抱膝枯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穿上鞋子,拿上手提袋,迫不及待地往Alpha所在的病房那边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何至于这样低迷,抵达病房时,正巧医生在,敞开的门内传出了“差不多可以适当下床活动了”的结论,他就感觉自己好像稍微松快了些,但还是没有好过多少,又莫名不想让秦铮见到自己这样,所以在医生离开之后,也还是站在门口,像是脚下生根。
因为是夏青禾的爱好,所以林一航也跟着看了许多,但很少会带入,为什么在书里的人总是会那样别扭,不会遵从自己的心呢,明明很多事,只需要说出来,误会就会解除,只需要向前一步,就可以将心爱的人拥入怀中,却偏偏踟蹰着,彷徨着,庸人自扰。
现在他也陷入同样的境地了,明明只需要推开门去问秦铮这只腕表的来历,就不会再感到苦涩,但偏偏像抗拒着被Alpha看见自己小气的样子,所以哪怕很想立刻见到他,甚至是跑着来的,但在见面之前,也必须要去先克制自己不暴露情绪。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由不得自己的。
又站了一会儿,林一航差不多整理好了心情,回身抬头时,却对上了Alpha沉静的眼睛。
住院近两周,即便是好吃好喝供着,秦铮也还是清减了一些,之前卧床的时候,林一航感受得并不明显,现在站在了面前,才发现比起初见时,他真的瘦了好多,以至于藏蓝色的睡衣挂在那副宽肩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也因为体脂下降的缘故,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更深刻了。
头发也长了些,额发垂落在眉前的样子和瘦削了许多的体型让林一航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八年前的那个少年Alpha,区别是身量比少年时要高出一些,逆着光站在门扉间,投下的影子可以将林一航完全罩住。
林一航胸口发痛,眼眶也酸胀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了,只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不堪的模样,应当是做得很好吧,他真的有在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不做出任何表情了,因为努力做着这件事,所以才没办法开口对Alpha说话。
Alpha叫他“祖宗”的时候,他总是感到甜蜜又惶恐,会担心自己真的变得那样骄纵,所以收敛了自己,但又很想再听到那样温柔的呼唤,无奈的,宠溺的,不明所以的,怎样都好,害怕的同时,又渴望着。
他要是哭丧着脸的话,Alpha应该会轻轻抱住他,再那样唤他的吧?可是,明明是他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叫人更心痛一些。
林一航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所以,仅是顿了两秒,他便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了Alpha的腰,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免了和肋骨带的接触。
小小的手提袋坠到地面,发出啪嗒的轻响,回荡在僻静的走廊和空心的拥抱间。
Alpha也回抱住他,垂眸落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额吻。
“躺了太久,我差点忘了要怎么走路。”
紧接着是耳语,会让林一航从吹入气息的左耳开始,半边身体都逐渐陷入酥麻,“总算能自己亲到你了。”
第71章
“这块表是爷爷的遗物。”
时间到底是冲淡了一切,老人已经逝世八年,秦铮再回忆起那张弥留之际憔悴却又慈爱的脸庞,当时刻骨的痛楚竟显得不甚清晰了,心头涌动的更多的是深深的思念和缅怀。
十二岁之后,他们祖孙一直聚少离多,秦见山又走得那么突兀,秦铮光是接受现实就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对爷爷知之甚少。
秦见山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秦铮长大之前就这样撒手人寰,所以有太多话来不及说,太多故事来不及讲,甚至最后留下的可以寄托思念的物品也不过是寥寥几样。
这块表就是其中之一,秦铮也不知道来历,老人从未提及,却是老人在住院之前从不离身的物品,保养得也很妥善,虽然是上个世纪的舶来品,但几乎看不见划痕,想来是对老人很珍贵的物品,所以秦铮拿到之后,也就一直戴着了。
和这样的物件吃醋,林一航实在很羞愧,说不出话来,只能把脸轻轻靠在Alpha的肩膀上,看着那块躺在Alpha掌心,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柔和光辉的腕表。
过了片刻,几乎是异口同声,俩人的话音在空气里碰在了一起,又一同止住,林一航对上了Alpha含笑的眼睛,像是在鼓励他先说,不由面颊微烫,猜测道:“看刻字的话,好像是恋人的赠礼。”
“我也觉得,应该是奶奶送的礼物。”
秦铮只在旧相册里见过自己的祖母,背景是剧院的舞台,照片中的女人正穿着芭蕾舞裙谢幕,不清楚出演的是什么剧目,但那张开双臂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只温婉的白天鹅,时光残酷地将她的一切永久定格在了三十岁,她离世后,秦见山一直没有再娶。
他知道的只是这些,也就都说给林一航听了,为了不惹林一航哭,还特地叙述得比较平淡,但Omega还是红了眼睛,过了许久才闷着声音问:“奶奶会知道,爷爷一直想着她么?”
斯人已逝,会有什么感想注定无从考究,秦铮也就回答:“……我也不知道。”
感到抱歉的同时,林一航也恼自己,“我竟然……”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吃味的事,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自语,“……太不像话了。”
气氛有些沉闷,长辈的往事也确是令人感伤,秦铮却不想看到Omega那么沮丧,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可能是脑子坏掉了,我其实巴不得你吃醋,看到你在意的样子,我简直开心得要命。”
“以前,我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放不下,这副狼狈的样子究竟是随了谁,也逼迫过自己忘掉,时间一长,日子就这样过着,后来,我也就以为自己放下了,忘掉了,告诉自己没办法和别人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也是一种埋怨,想着有朝一日再站到你面前,看看你是不是会觉得歉疚,很糟糕对吧?但当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是觉得庆幸,还好我没有放下你,也从来都忘不了你。”
“我应该是快疯了,那时看到你的背影,哪怕告诉过自己一万次不要去找,也还是追了上去,真的看到了你的脸,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去看医生,是不是已经无可救药,才能真的看见你站在我面前。”
“所以,你会知道,我一直想着你么?”
这些吐露心意的话,秦铮已经想了很久,只是始终觉得不到时候,生怕林一航觉得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偏就在这时说出了口,本意是想宽慰,但这下是真把林一航惹哭了。
看来是躺了太久,不光是骨头生锈了,脑子也生锈了。
秦铮一边懊恼,一边用袖子帮Omega揩眼泪,然而林一航简直像坏掉的水龙头,那些眼泪怎么都揩不干,眉头可怜地蹙着,泪盈盈地看着他,哽咽了好久,才语不成调地说:“我……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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