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欲 瘾欲 第19章
作者:蒋蟾
挂断通话转过身,汤珈树被不远处静静抱臂倚着柱子而站的纪鸣宵吓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认出对方是刚刚撞他的那个小男孩的家里人。
纪鸣宵放下手臂逆着光阔步走近,彬彬有礼道:“先生,你衣服弄脏了,要不要去我房间打理一下?”
汤珈树一扫方才对待小孩子的友善,双手抄进上衣口袋,冷淡疏离:“不用了。”
纪鸣宵看出他的戒备,笑了起来:“我也是受人之托。”
指的是那位贵妇走之前让他帮忙处理这件事。
“倒也不必小题大做,我这衣服不值几个钱,待会儿自己去洗手间擦擦就好。”汤珈树心里着急,语气也匆匆,不想跟个陌生人在这儿浪费时间。
纪鸣宵端详着他的脸,仍是笑,很好脾气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是小朋友撞了你在先,我们总要赔罪的,不能失了礼数。”
这人看似谦逊有礼,其实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汤珈树被他拦住去路,皱皱眉,冷声道:“这位先生,要么我当场录个免责声明,好让你拿去你太太那里交差?”
纪鸣宵被他的话逗得眼睛都笑弯起来,笑够了才迎着汤珈树不耐烦的视线说:“她不是我太太,我看起来很像英年早婚的样子么?”
汤珈树终于觉察出这人是想跟自己套近乎,虽然摸不准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但看他衣着不菲风度翩翩,如果是骗子的话,这骗人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点。
他心念一转,左右自己要去楼上找人,孤身前往目标太大,带个掩护也未尝不可,这样想着,汤珈树面色稍霁,主动问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纪。”
汤珈树先入为主地听成了季,眼神不禁柔和下来,评价道:“是个好姓。”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汤珈树不大乐意随便对一个陌生人透露姓名,哪怕这样显得很不厚道,神态自若地编了个谎话:“我姓郑,叫郑时熠。”
纪鸣宵眉峰微挑,耐人寻味地哦了一声,看着他似笑非笑。
汤珈树不想再耽误时间,单刀直入:“这位‘季’先生,既然如此,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下章修罗场,谢谢宝子们多多评论~
第28章 难道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
林祁不出所料地把自己给灌醉了,在他趴桌上开始自言自语地说胡话并且叫来服务生准备要第三瓶酒的时候,季与淮终于出声阻止:“别喝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林祁虎口托腮,睁着一双迷离醉眼痴痴看过来:“Leo,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季与淮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起身绕过桌子,一言不发地捞起手臂将人架起。
林祁双腿打飘踉跄着往他身上贴,仿若被抽了骨头般绵软无力,两条胳膊却爬藤似地缠上来,紧紧搂住他脖子不放,脑袋也蹭在他肩窝,一时间分不清是真醉了还是故意为之。
隔壁桌客人忍不住瞟过来,很快收回了视线,两个帅哥卿卿我我固然惹眼,但在这种场合一直盯着别人看未免太失礼,好像多没见过世面才这样大惊小怪似的。
服务生原本想上前帮忙,看这架势就又退了回去,却被季与淮转头瞥来一眼,“劳驾,搭把手。”
电梯一路攀升,静谧轿厢内,汤珈树和纪鸣宵再无沟通,他也没去前台要房卡,怕露馅是其一,再者多少有点逆反心理,郑时熠这样的安排让他感觉自己被算计进去,而身旁这人的出现恰好是个意外,那他就索性利用这个意外。
两人并排站着,他余光瞥见旁边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事不过三,汤珈树忍到第四次,扭头逮了个现行,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我脸上也沾到奶油了?”
纪鸣宵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反而一脸坦荡:“没有。”
“那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纪鸣宵甩出一个万能的无赖言论,“你不看我,又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看你?”
汤珈树皱眉,逼到嘴边的“神经”俩字硬生生咽了回去,突然开始后悔跟这人同行。
“抱歉,”纪鸣宵观察他表情,略一欠身,诚恳认错:“是我冒犯了。”
这话汤珈树听着也不太舒服,俩大男人之间说什么冒犯,除非……
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也并不迟钝,大学时期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酷哥脸荣登F大校草宝座,直到研究生毕业都还有学妹拿着他的证件照去校内论坛问这位帅哥学长姓甚名谁,那会儿除了叶星宇,追着向他表白的爱慕者里也不乏同性的身影。
见得多了,感知自然敏锐,再一想,也解释了这人为什么执着要为了一个孩子的过错赔罪,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意识到这点,汤珈树再次庆幸自己没把真实姓名暴露出来,从站位上拉开了距离,绷着脸不再吭声,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待会儿不管电梯在哪层开启,都要找个借口跟这人分道扬镳。
纪鸣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了笑,也绅士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电梯升到五十六层,停了下来,双侧门打开,外面等电梯的人还不少,影影绰绰的,走在前面的是俩穿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架着一名喝醉的顾客,礼貌地说着不好意思借过。
汤珈树看那醉汉身形有几分眼熟,还在认真分辨到底是不是Stephen,就听见纪鸣宵操着寒暄的口吻跟人笑着打招呼:“Leo,这么巧?Stephen这是喝醉了吗?”
这世上英文名叫Leo的人应该不少,但今晚跟Stephen在丽思卡尔顿法餐厅吃饭的Leo有且只有一个,令汤珈树万万没想到的是,圈子也太小了,怎么这人居然会认识季与淮?
找了俩服务生一左一右架着烂醉的林祁回房,季与淮单手揣进西裤兜里走在后头,电梯门甫一开启,他一眼就看见了汤珈树。
后者明显也一愣,慌忙垂下眼帘,做贼心虚似的。
季与淮眸色一沉,没什么表情地抬脚走进轿厢,在两人中间站定,先回答纪鸣宵的问题,“嗯,喝醉了,送他回房休息。”
与他并肩而立的纪鸣宵贴心奉上一句:“Have a good night。”
这回季与淮没接腔,而是转过脸看向右侧的人。
“汤珈树,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当事人组织好语言,发现自己被骗了的纪鸣宵便不计前嫌地主动帮他解围:“这位汤先生是跟我一起来的。”
汤珈树:“……”
在家待着跟孟蕾叶星宇一起吃火锅挺好的,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大晚上地跑到这儿来?
季与淮看了纪鸣宵一眼,视线很快又回到汤珈树脸上,唇角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弧,还不如不笑,看得人汗毛立起。
“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纪鸣宵大概是那种小时候在班上会很积极举手回答老师问题的三好学生,若非不合时宜,汤珈树真的很想问问他偶像是不是叫赫敏格兰杰,因为他又一次开口抢过话道:“刚认识,”说着还看了眼腕表,给出更精准的答案:“不到半小时。”
电梯在这时抵达楼层,两名服务生扶着林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推开了,踉跄着回头去找季与淮。
汤珈树没想到自己还有想感谢Stephen的一天,被这么一打岔,季与淮暂时没空兴师问罪,大步上前架起林祁的胳膊,利落地控制住对方乱动的手,径直把人往房间门口带。
看着俩人贴那样近,林祁甚至把头歪在季与淮肩上,汤珈树心里又隐隐不舒服起来。
季与淮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对还愣在原地的汤珈树命令道:“过来帮忙。”
汤珈树像解了定身般提步跟上去,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电梯里的纪鸣宵言简意赅道:“谢了,有缘再见。”
纪鸣宵挑了下眉,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位汤先生只在面对季与淮时表现得像个鹌鹑,联想之前他顶着寒风在酒店门口徘徊踟蹰,难道也是为了季与淮?
今天之前,纪鸣宵只把季与淮当做慕名已久的对手,今天之后,他承认,自己对这位对手产生了一丝嫉妒。
季与淮嘴上说得不近人情,其实也没真让汤珈树上手帮忙,那俩服务生已经先行离开,他一手撑着林祁半边身体,从对方西装口袋摸出房卡,刷开门,一路把人半拖半抱地带进卧室,放倒在床上。
汤珈树跟进去,默默地看他弯下腰来给林祁脱掉皮鞋拉过被子盖上,形容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以及此情此景加上房间里格外安静的氛围,显得特别诡异。
人一觉得尴尬就想找点话来说,于是汤珈树开口道:“我给他倒点水喝?”
季与淮瞥一眼林祁陷进枕头里的半边脸,回他:“睡着了。”
“那,走吗?”
“再等等,我怕他一会儿会吐。”
确实,林祁醉成那样,万一半夜吐起来,身边没人看着是很危险的。
“好吧。”这样想着,汤珈树索性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既然季与淮没赶他走,那他就不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这一晚折腾的,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上,完全属于自作自受。
一道阴影罩下,季与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把你手机给我。”
汤珈树愣了愣,抓着机身的手反而收紧了,仰起头来警惕道:“干吗?”
“打个电话。”季与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眸里印着对方的脸:“你紧张什么?”
“我……你自己没手机么?”
汤珈树其实不太喜欢在季与淮面前单方面被压制的感觉,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变成了如今局面,哪怕事情的走向非他所愿,但伤害已经造成,他就是罪魁祸首,真相如此的赤裸裸,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连想发泄怪罪一下命运无常都显得是在推卸责任。
可这么多年来,他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又该向谁倾诉?
季与淮没多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又是那副命令式口吻:“拿来。”
汤珈树终究犟不过他,毕竟自己罪孽深重,在他面前自认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依言将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季与淮调出最近通话记录,看到最顶上熟悉的号码,又觑他一眼,汤珈树抿了抿嘴,偏过头去。
电话拨通,郑时熠一上来就急吼吼地问:“怎么样?小汤,你看到Leo他们了吗?”
季与淮语气平缓道:“我准备明天去拜访一下郑董,告诉他,他的大儿子其实一直都将父亲视作人生榜样,敬他爱他,却不肯诉诸于口。”
“That's bullshit!”郑时熠难得对着他激动到爆粗:“Leo,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
季与淮冷冷道:“你现在知道被人多管闲事的心情了?”
“……”郑时熠哑口无言,顿了顿才说:“好吧,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了。”他信誓旦旦地说完,又道:“那什么,你没把小汤怎么样吧?”
季与淮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将通话挂断。
“你以后,”将手机扔回给汤珈树,季与淮面无表情道:“再敢乱听郑时熠的撺掇试试呢?”
虽说汤珈树理亏在先,但这样的责骂听着实在刺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季与淮讲话这么难听,一口气憋在心口,回道:“理论上讲,他是公司领导,我听他的话也没有错。”
汤珈树的狡辩让季与淮脸色更冷了几分:“哦,技术部归郑时熠管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汤珈树面色发白,胸口起伏一个来回,抿紧了唇转过脸去。
不想跟他吵,甚至不想再看他,这不是季与淮,以前的季与淮说话不会这么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完全是一副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可这样的季与淮又是谁造成的呢?
心底一个声音慢慢地说,是你啊,汤珈树,是你咎由自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事到如今却还在问为什么?
大脑又开始嗡嗡作响,类似耳鸣一样的尖锐噪音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汤珈树晃了下脑袋,想把那些恼人的声音晃出去,但无济于事,这房间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渐渐喘不上气来,浑身血液流得很慢,更像凝滞了,一点点凉下去。
“我错了,对不起。”
他机械地道着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变得难以启齿,对不起讲多了,就会显得格外廉价,悲哀的是如今的他在季与淮那里,除了这样廉价的忏悔,竟找不到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季与淮眼底情绪交织,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当时的汤珈树因为和父母闹别扭决定离家出走,他在出城的大巴车上找到对方,两人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
具体什么原因他忘了,大概率又是汤珈树考试分数不理想被沈玉英给骂了,这种情况很常见,两家人从季与淮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做邻居,沈玉英望子成龙的念头从没断过,甚至与日俱增,那时候还没有“鸡娃”这个词,但沈玉英显然就是典型的鸡娃父母,加上她自己还是高中数学老师,单在学校管教学生还没够,回到家就变本加厉地对汤珈树施压。
不止一次,汤珈树半真半假地对季与淮说,如果我是你爸妈的儿子就好了,咱俩换换,你去当我爸妈的儿子,反正他们时常把你挂在嘴上,这样皆大欢喜。
让汤珈树去做他爸妈的孩子,季与淮其实是很愿意的,只不过不是以交换的形式。
然而造化弄人,十多年前不曾说出口的话,后来也就没机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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