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漂亮皮囊 第67章
作者:程云极
徐知竞还沉浸在初恋一词带来的热忱之中,夏理却已然被新的苦痛纠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羞愧难堪。
雨声渐起,庭院里的池水再度满溢。
下雨的傍晚不见月色,夕阳早早沉落,留下一地难以与雨幕分隔的暗调光辉。
水面被打得零碎,圣诞的彩灯将其照得光怪陆离。
徐知竞不像夏理那样敏感,随意让视线扫过,低下头,略显失神地坐在地上发呆。
酒柜里还放着他特意准备的montrachet。
为了配这支酒,他才会去布鲁克林的手工玻璃制品店,才会在途中丢了手机。
可惜这些都是徐知竞一厢情愿的浪漫,从来没有想过夏理接不接受,喜不喜欢。
他只是傲慢地认为既然夏理愿意为了钱伏低做小,那么对于对方来说,奢靡的就是最好,浮华的即是对方想要的。
徐知竞理所当然拿金钱去换取爱,得到的就只有夏理的眼泪,与那副被玩透的躯壳。
他始终不懂错在哪一步,还当是夏理太贪心,又或他赐予的仍不够。
徐知竞根本不明白爱是坦诚与珍重,还以为爱也应当符合社会的运行逻辑。
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是无数人争相结交讨好的徐家继承人。
他想要任何东西,都该有人忙不迭地向他进献。
徐知竞学着用那些人讨好自己的方式去讨好夏理。用奢侈的礼物,不设限的生活尝试取悦。
夏理却始终怏怏不乐,甚至要靠药物来维持相对的平静。
那双潮湿的,永远泫然的眼睛成了徐知竞的梦魇。
无论清醒沉睡,徐知竞心底的夏理始终都忧悒地垂敛着眼眉。
夏理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如今的夏理。
即便时光仅仅倒流五年,徐知竞所见到的,尚且还是会笑盈盈捡一片落叶跑到他面前的少年。
“徐知竞,你看。”
“梧桐开始落了,又要有好多人来拍照。”
徐知竞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当时夏理和他在湖边的合影仍旧存放在书房的小阁楼。
年少的夏理穿着校服,纯白的衬衣衬着对方纤细的脖颈,黑色冲锋衣折下领口,将本就修长挺拔的骨骼笼罩得愈发高挑。
太阳沉落湖面,残余昏黄衰败的光晕。
夏理举着手机放到两人面前。
镜头定格,留下两张笑得纯真灿烂的面孔。
第56章
徐知竞醒来,面前是一地散乱的装饰。
他不知在何时睡着了,就这么枕着靠枕在客厅地毯上睡了一夜。
或许是因为触感与小阁楼的地毯相像,他在梦中回到了十六岁的江城。
夜风吹得很轻,窗外的景色没有逻辑,雾蒙蒙的寒冷空气裹着盛开的荷花,街上满是灿黄梧桐与烧红的槭树。
夏理在靠窗的书桌前写作业。
徐知竞走过去,拉开一旁的椅子,从窗内眺望整片湖区。
梦里的时间大抵并非他们共同度过的几年。
游客比记忆中多了太多,熙熙攘攘沿岸边的步道走动。
平静的湖面上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一条游船,画面顺着堤岸割裂,将那些攒动的人影变得愈发庸常。
夏理握着笔,笔尖‘沙沙’划过纸页,好像冗杂的脚步声,为远处的人群添上配乐。
小书房安静得异乎寻常,要等几声敲门声打乱沉默的氛围。
佣人把塑封好的相片拿上来,是早先夏理拉着徐知竞在岸边拍的那张。
站在门后的不知何时换成了夏理。
徐知竞倒是坐到了窗边。
屏幕上是才写到一半的作业,那支发出轻响的笔不见了,转而替上随字母出现的,更为清晰的敲击声。
“徐知竞。”
夏理在叫他。
依旧是清润温和的嗓音,听得出语调里的雀跃。
“别写了,我们去玩吧。”
徐知竞一行字打到一半,hallucination还没拼完,就被夏理牵着向通往小阁楼的楼梯跑。
地灯追着两人的脚步亮起,木质扶栏代替墙面围住最后几级台阶。
夏理在踏上地毯后俯身,朝仍在楼梯中央的徐知竞伸出了手。
宽松的衣摆坠下去,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起伏流丽地朝后延伸,引向薄而窄的胯,更衬得臀肉丰润撩人。
徐知竞分不清自己是在以怎样的视角审视夏理。
是青涩懵懂的十六岁,还是混沌失序的当下。
“徐知竞。”
夏理开始催他。
徐知竞跟着对方尾音上前,几步来到夏理身边。
对方穿了双长至小腿的棉袜,将本就纤细的脚踝裹得愈加修长漂亮。
徐知竞半跪下去,伸手卡进夏理膝窝,沿着细腻的皮肤不断向上轻抚。
暖气似乎开得太热,把夏理的脸颊闷得绯红。
他在即将越界的瞬间曲起膝盖夹住了徐知竞正打算作乱的手,随后举起相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徐知竞。”
这回应当算是警告。
书柜上专门匀出一排来放相册。
除却与家人的合照,出现最多的就是夏理。
徐知竞把最新一本抽出来,翻到尚未填满的那页。
夏理用指腹捻开透明隔膜,拿起相片,小心翼翼塞了进去。
“徐知竞。”
阁楼里光线昏暗。
主灯没开,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幽幽亮在角落。
徐知竞有些失神地注视着夏理,看对方的轮廓在模糊的光线下变得缥缈而弥蒙。
夏理像是正盖着层面纱,要变成幽弱光影下圣洁的新娘。
徐知竞无知无措地半跪在对方面前,被那双眼睛偷走了灵魂一般,自始至终都在等待夏理的指引。
“徐知竞。”
夏理从冰箱拿了个冰淇淋出来,香草口味,一揭开就能闻到浓郁的奶香。
他挖了一勺,送到徐知竞嘴边,等对方吃下去,又把同一柄勺子含进了自己嘴里。
徐知竞盯着那柄木勺。
它压住夏理柔软的唇瓣,在离开时余下一小片白色的水渍。
徐知竞很自然地想到去品尝。
夏理的嘴唇上会有香草味吗?会与想象的一样软润吗?
如果亲一口呢?
会是柔软又甜蜜的体验吗?
“徐知竞。”
“嗯?”
徐知竞发现自己终于能够出声。
“你在发呆。”
“没有。”
他赶忙否认。
“就是在发呆。”夏理不依不饶,“你在想什么?”
夏理一面追问,一面不断向徐知竞凑近。
冰淇淋残余的奶油味与熟悉的草木气交织,缠得徐知竞少有地红了脸。
“没什么。”
他还想否认,夏理却将一只手撑到了他腿边。
“你的脸好红。”
徐知竞当然知道,就连他的心都烫得快要烧起来。
“你在想我,是吗?”
夏理直白地戳破了徐知竞试图否认的事实。
他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抵住徐知竞的胸口,略微施力,让后者茫茫然倒在了绵软的地毯上。
徐知竞最初望向天花板,看见被照得半亮的尖顶自中线被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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