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漂亮皮囊 第103章
作者:程云极
细白的五指毫无征兆地攥住对方的衣襟,死死抵向喉咙,泄愤一般将徐知竞按回到墙边。
夏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徐知竞没有反抗,他便无所顾忌地继续起单方面的宣泄。
积蓄的憎恶时隔多年在一个寻常的雨天爆发。
夏理变成低等动物,用最野蛮的方式与徐知竞撕扯纠缠。
汗水沾湿发梢,摇摇欲坠地悬在眼前。
过道里挤满了两人的喘息,以及似有似无的,从屋外飘浮而过的雨声。
徐知竞到底反扣住夏理的胳膊,终结了这场丑陋的表演。
他沉敛下神情,让目光在夏理的眼中聚起。
两人谁都不曾开口,只是一味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像是将要溺亡,在异国的土地上演出一场怨侣的殉情。
徐知竞察觉到掌心细微的颤抖,夏理的手腕冰得像要失温。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审视一般,直勾勾坠入眼底。
夏理潮湿的眼眶变成两湾深潭,扯住徐知竞不断下坠,直至在凄然的冷郁中溺毙,再也分不清爱与恨的界限。
徐知竞伏在夏理身上,用一种早已复现过无数次的视角深深投落下影子。
夏理无力地瘫软在徐知竞框出的世界里,茫然无措地轻喘,才刚哭过的眼睛泪痕未散,在眼尾浅淡地留出一抹薄红。
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与对方交视,含着贫瘠的希望,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下去。”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人的关系难以用简单的词汇去界定。
徐知竞的欲望未经消解,夏理甚至能在对方起身时鲜明地察觉到起伏。
他闭上眼,紧蹙着眉头不愿再想。
徐知竞就安静地退回一旁,颓然坐在无光的墙下。
夏理许久才转过头,缓慢地让视线聚焦。
画面倾斜着,晕晕乎乎始终无法被解析,只有徐知竞手上那枚青蓝的帕拉伊巴熠熠闪烁,不可忽视地一瞬夺走夏理的全部注意。
徐知竞依旧戴着十九岁时的戒指。
夏理像是预感到什么,心跳骤然变得剧烈。
感冒带来的晕眩与失衡让他无法即刻从这场闹剧中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知竞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嵌着帕拉伊巴的对戒,献宝似的送到了他的手边。
“我不要。”
夏理不想再被徐知竞困住了。
他愿意承认自己爱慕虚荣,也愿意直面自己欲壑难填。
可比起这些,与之交换的痛苦实在过分沉重。
夏理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不会再天真地沉浸于回往旧日的梦中。
他太清楚那些优渥的物质与享受该用什么交换,夏理不想再被当成一件能够随意摆弄的玩具了。
“我不要!”
夏理将手抽了回去,留下徐知竞的手掌空落落地悬在原处。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听不懂!”
他艰难地支起身,随之而来一阵强烈的晕眩。
徐知竞茫然地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夏理,像是反要控诉后者的冷漠。
夏理挥掉那枚戒指,看它晃悠悠在地上滚过半圈。
戒圈擦着地板发出轻响,刺耳到夏理不得不躲向角落回避。
徐知竞实在读不懂夏理的心,不知所措地仍旧向对方靠近。
夏理一再退后,肩胛再度抵上墙壁。
他惶惶盯死了徐知竞,一味地摇头,不住地在口中呢喃。
“我不要,我不要,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要……”
转角的柜子上摆着只花瓶,里面的蔷薇在假期间枯死了,留下干瘪的茎秆,以及散落的,轻轻一碰便能碾碎的花瓣。
夏理崩溃得突然,眼泪毫无征兆地盈满眼眶。
荡荡悠悠悬在眼下,不住地随着呼吸颤动。
他反复地深呼吸,随着徐知竞的靠近愈发急促,亮晶晶的泪珠泫然划过脸颊,坠向地面,‘啪嗒’砸在一片枯黄的花瓣中央。
夏理几乎在眼泪落下的同一秒抄起了花瓶,没有任何犹豫地挥向徐知竞。
瓷器清脆的破裂声随之而来。
徐知竞抬手挡了一下,破碎的瓷片划破小臂,飞向墙面,再割过他的手背,一片片沾上鲜红。
它们在下个瞬间纷纷落回地上,尖利而刺耳地铺开,凌乱地与血渍一起为两人划出有形的结界。
徐知竞沉默着,自始至终注视着夏理。
后者甚至说不清这么做的缘由,犯错似的一味地摇头,盯着愈渐蔓延的血痕不断地退后。
“……你自找的。”
夏理没有想要伤害徐知竞,更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可是徐知竞受伤了,就和纪星唯一样,让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染红了一地。
“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夏理自我催眠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字句。
他试图忘记几秒前才刚发生过的事,嗅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崩溃地一阵阵干呕起来。
“夏理……”
徐知竞对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说一些用以安慰的话。
“别哭了……”
他小心翼翼朝夏理靠近,试图让对方明白那不过是几道伤口。
可他越是接近,夏理的恐惧就越是鲜明,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口,只有眼泪始终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或许徐知竞与夏理真的不契合。
爱情对于两人来说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能够被定义为浪漫的时刻。
夏理扶着墙面,跌跌撞撞逃回房间。
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随即便是落锁时发出的轻响。
徐知竞站在门外,茫然地看着一地的杂乱。
夏理的逃避比那只花瓶更重,更深地割在他的心上。
可惜他时至今日仍不明白,一厢情愿的并不能被称□□情。
第82章
小雨连着下过几天,街道上满是水渍划出的车辙。
徐知竞请了假,在附近一家酒店住下。
手臂上的伤口并不深,简单的清创缝合后就能离开医院。
这里的天气与纽约相似,生活节奏却截然不同。
酒店的窗户正对着普罗维登斯河,每个黄昏都能看见有人沿着河岸慢悠悠地散步。
徐知竞想起那些在索伦托的日子。
手里的冰淇淋迅速融化,往往还没递到夏理面前,奶油便凉丝丝地淌过了皮肤。
这里的雨水也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偏偏算不上激烈,只是轻盈地从云层间落下。
夏理的学校已经开学,徐知竞不敢常去,不过偶尔趁着雨停在图书馆逛逛。
白色的砖石堆砌出建筑主体,由不断向上的台阶引着造访者步入悬落吊灯后深棕色的大门。
助理告诉他,夏理的实验室位于后山的一座大楼。
除却那里,图书馆大概是对方最常出现的地点。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徐知竞在这里待过一周都没能遇到夏理。
他甚至已经熟悉了附近的街巷,可他真正期待的却始终不曾出现。
这天下午细雨渐止,徐知竞穿上外套,难得没有朝山上走,而是顺着河道漫无目的地途经市区。
夏理周二的课少,被教授差去送一份文件。
他感冒了近一个星期,断断续续地低烧,直到临近开学才终于好转。
家里的食材所剩无几,夏理顺道去了趟超市,买一些食物和日用品。
走向室外的那一刻,席卷而来的寒冷空气不免让他想起徐知竞。
对方手上的伤口在思绪平静过后成为一道新的心结,叫夏理时不时便为此后怕不已。
他倒说不清究竟是为了徐知竞,还是为了自己。
时至今日,夏理的生活仍就依赖徐母提供的费用维持。
他实在过惯了不需为经济困扰的日子。
人在年少时或许尚且留有改变的勇气。一旦越过某个节点便会被习惯束缚,囿于构成自身常识的生活之中。
自记事起,所有接收到的信息都不断向夏理强调,他能够无所顾忌地去追求自己喜爱的事业。
徐知竞的母亲在面对徐知竞时过分严苛,对待夏理却又太过宽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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