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 污秽 第59章
作者:苏二两
一直沉默的靳晖突然撑着轮椅站起来。老人的手按在周若安肩上,声音虽颤却有力:“加上我刚过户的33.4%股份......”他环视众人,“周若安先生现持有盛凯43.6%的股权。”
会议室落针可闻。
靳晖的手像枯枝般颤抖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周若安轻轻按向会议室的主位。
“靳爷爷......”周若安仰头看着老人,喉头发紧。
老人笑了,岁月在他脸上犁出的沟壑里盛满星光:“说吧,孩子。”
会议室中,或坐或立数十人,周若安却下意识望向了蔺逸。
目光相撞,男人读懂了他眼底的犹豫与忐忑。他迈开长腿,走向周若安,鞋子踏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却在每个旁观者心里踩出震颤。
走到周若安身后,他立于椅旁。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搭上椅背,像巨龙盘踞在了宝藏之上。当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全场时,最嚣张的董事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肩上是靳晖苍老温暖的手,背后是蔺逸沉稳有力的存在。周若安深吸一口气,缓慢且坚定地说道:“城南项目,我投反对票。“
“去死吧!”
周冉明突然暴起,抄起博古架上的太湖石,在众人惊恐的抽气声中,挟着风声砸向周若安面门。
蔺逸的瞳孔骤然收缩。
“小心!”
他一把扣住周若安的腕骨,将人拉向自己的怀中。当周若安撞进他胸膛的瞬间,蔺逸已经用自己的整个后背铸成了一道肉盾。
“砰!”
一声钝响后,世界突然失焦。
周若安的耳膜像是被灌了水,所有尖叫声、恐惧声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他看见董事们张大的嘴,看见傅春深飞扑过来的身影,看见靳晖颤抖的嘴唇。
但这一切都成了默剧。
唯一清晰的是贴着他耳畔的呼吸声。
蔺逸的呼吸。
沉重、潮湿,带着隐忍的痛楚,像暴风雨夜搁浅船只的引擎。
然后他看见了血。
先是滴落在他西装领口的一滴,藏青色面料上洇出紫黑色的圆点。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它们顺着蔺逸的下颌线汹涌地滑落,将周若安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腥的红色。
“蔺逸!“
周若安的声音变了调,他颤抖的手刚碰到蔺逸伤口,就被鲜血浸透了指缝,蔺逸的体温透过黏腻的血液传来,烫疼了他的手指和心脏。
“蔺逸……”
耳畔沉重的气息忽然有些凌乱,身后的男人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周若安紧紧地抱在怀中,他低下头,贴着周若安的耳边,艰难地说道:“我那天听到了你和靳老说的话了。抱歉,以后......”
他的声音轻的像在叹息,“不能让你利用了。”
第85章
盛夏的日头毒辣,周若安拎着塑料袋站在坟前。塑料袋兜着餐盒,不远处打算抢食的野狗不断抽动着鼻尖儿。
“灌汤黄鱼,八千多一道菜,你尝尝,不过我吃也就那样。”打开餐盒,摆在墓前,周若安摸出烟盒,在掌心磕出一支,点燃后席地而坐。
青烟在灼热的空气中笔直上升,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景致,”他吐出一口烟,望着远处的麦浪,“弄得我想给你哭一个都哭不出来。”
“你昨天给我托梦说头疼。”手指探进衬衫口袋,摸出个小药瓶,“去痛片,头疼脚疼肚子疼,吃上就好使。”
拧开瓶盖,他将药片倒在了坟墓前:“三年了。”他放下药瓶,对着照片里的青年说,“我在周家已经待了三年。”
照片上的张瑾永远定格在二十二岁,眼中无光,还是生前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来向你做工作汇报。”周若安掸了掸烟灰,“你曾经说过像我这种人渣,到什么虎穴狼窝都能成功,借你吉言,我现在真的可以骑在你们三房肩膀上作威作福了。”
“你大哥周彬风流,我就投其所好纵着他,他现在才三十几岁,就掏空了身体,前段时间那人遮遮掩掩的去做了体检,我私下一打听,他竟然查出了艾滋。”
“你二哥周哲够狠,为了上位连亲爹都坑。我顺手推了一把,现在老头气得中风了,话都说不利索还要天天骂周哲不孝子。”
“至于周哲……”周若安衔着烟笑,“好着呢,当着公司的副总,风光无限。胆子也越来越大,该碰的不该碰的都想试试。那我只能随了他的心愿,将不能碰的红线放在了他的面前。”
仰头望着天际,周若安低声道:“快了,贪心的人不会不咬勾的。”
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他最后看了眼照片:“等周哲戴上了银手镯,咱俩的账就算两清了。为你的十五块钱,我忙活了三年,这买卖......不划算。”
他走上墓园的甬路,背身摆了摆手:走了,有信儿再来向你汇报。”
……
走出墓园,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周若安拉开车门时,驾驶位上的人抬手示意他噤声。
车内的冷气很足,携着一身暑气的周若安打了个冷战。驾驶位上的人正在打电话,法语拗口,绕在车厢中让人昏昏欲睡。
当任宇结束越洋会议时,周若安仍在假寐。他发动引擎,车体微微震颤,那人才挑起一条眼缝,嘟囔着:“好忙啊任助理。”
任宇乜了周若安一眼:“要不是我的老板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我也不至于这么忙。”
周若安一哽,倒是无言以对。
鉴于任宇的以下犯上,小心眼儿的领导决定报复。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人力总监的电话:“徐总,让那个傅春深入职吧,对,明天到岗。”
刚刚启动的车子猛然刹停,任宇的脸色着实不算好看:“录用傅春深?”
“对,他已经投过三次简历了。”
“盛凯不是永不录用他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周若安的话中透着心虚,“傅春深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公司自然要任人为贤。”
任宇紧紧蹙眉:“什么岗位?”
周若安向椅背一靠,闭上眼睛:“你最近太辛苦了,缺一个秘书。”
……
周若安很少晕车,今日从任宇车上下来时却有些晕头转向。
他看着愤怒驶离的车子,脑子中想象着任宇将脚踩进油箱的样子。
转身,他拨通电话:“欠你的人情还了,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电梯按钮在他指下亮起,“不过你要是让任宇知道我是用这个岗位来换你帮忙的,傅春深,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接近我的助理了。”
电话中传来平淡的声音:“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你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他了。”
“草。”周若安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拎着打包袋走进了电梯。
……
电梯停在十七层,飞宇集团的logo巨大醒目。总裁办公室外有人守着,女秘书客气地拦住了周若安。
“周总,我们领导不在。”
周若安叹了口气,绕过人,径直推开了她身后紧闭的门。
办公室里的男人闻声抬头,寸头下,眉眼锋利。
将周若安纳入眸中的瞬间,他蹙起了眉:“你怎么又来了?”
周若安无视男人恶劣的态度,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刚去墓地看过张瑾,在最好的馆子要了两份灌汤黄鱼,他一份你一份,你们都是我得罪不起的祖宗,须得惯着。”
男人将餐盒向旁边一推:“我已经吃过饭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我还要办公。”
周若安轻啧,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他拄着桌子,单臂撑头,看向桌上的文件:“初中都没毕业,蔺总字儿认得都不全吧?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蹲在街边,问我“污秽”这两个字怎么读?”
闻言,男人冷了脸,本就不善的面相便显得有些凶戾气:“周先生,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自我受伤之后,我已经不记得你这个人了,也忘了和你在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且我对你口中的那些过往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
“蔺逸,”周若安眼底的光芒慢慢退去,“你记得白板,记得张瑾,甚至记得我们常去那家烧烤店老板的名字,偏偏就忘了我?”
蔺逸重新拿起笔,不算走心地给出答案:“那可能说明你对于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不重要?”周若安猛地拽过男人的手按在他自己的后脑上,“这道疤怎么来的?周冉明用石头砸下来时,是谁拼了命护着我?”
指下的疤痕蜿蜒曲折,像一条沉睡的蜈蚣。蔺逸慢慢放下手,看向青年微微殷红的眼尾:“可能是情势所迫,也有可能是……你连累了我。”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若安的拇指在口袋中的硬币上重重搓了两下,他缓缓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他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把扳转蔺逸的椅子,面对面跨坐了上去,“你喜欢我,喜欢得发疯。”
膝盖抵着男人结实的大腿,他揪住蔺逸的领带将人拉近:“为了我,你什么罪都肯受,什么亏都肯吃。”指尖戳上对方心口,“蔺逸,你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我。”
“是吗?”蔺逸松开领带,后仰靠进椅背,拉开些许距离,“这么卑微?幸好我忘了。”
周若安一怔,眼尾泛起更深的红。他猛地压上前,食指强硬地撬开蔺逸的齿关:“你喝过我的血,我也喝过你的,和我说什么歃血为盟,结果,你转头就不认账了!”
蔺逸的舌尖抵着周若安的指尖,将他的手指缓缓推出。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声音冷淡:“周先生,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畴。”
周若安嗤笑一声,不仅不退,反而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贴进他怀里。他偏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男人的面颊,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距离?你知道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距离吗?”
手指下滑,抵上了蔺逸的心口,周若安的声音又轻又狠:“我们赤裸相见,胸膛挨着胸膛,没有一丝距离,甚至……”
“负的。”
长久的沉默后,周若安终于感受到了蔺逸的变化。
掌下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紧贴的肌肉逐渐绷紧,周若安的吻轻轻落在蔺逸的唇角。
他声音含混:“需要我帮蔺总回忆回忆吗?”
散了衣角,解了搭扣,周若安慢慢下滑,跪在了长绒地毯上……
喉咙很疼,唇角似乎裂开了,周若安卖力地弄脏了自己,在最后时刻低低地咳了起来。
没有以往的安抚,甚至连一口水也没送来,蔺逸很快地平复了呼吸,垂眸问道:“周先生,你到底要什么?”
周若安仰起头,看着面色依旧冷硬的男人,语气轻的近乎请求:“叫我一声安安。”
话音未落,他的脖子就被人用力扼住,蔺逸俯下身,盯着周若安的眼睛问:“真让我叫?”
“嗯。”
“叫多久?”
四目相视,周若安顶着颈上的力道微微挺直脊背,吻上了蔺逸:“多久都行。”
蓦地,他被人骤然拉起,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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