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 污秽 第49章

作者:苏二两 标签: 近代现代

  任宇的回答干脆利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还放大了声音:“没有。”

  傅春深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他特意解开了西装的扣子,露出了略显魁梧的身材,并在心中默默给出评语:任宇就是脸皮薄。

  几轮过后,傅春深竟也输了。

  不似刚刚热烈,包房内竟然有一瞬的安静,大家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才合适。何泽见状,赶紧拿起桌上的签筒,晃了晃,递到傅春深面前:“傅经理,抽一根吧。”

  修长的手指随意抽出一根签,旁边人目光一探,念出了上面的问题:“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什么时候?”

  这问题抵着下限,包房的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

  “没发生过关系。”平静清晰的声音一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戛然而止。

  回答得太过正式了,像数学题的答案一样严肃刻板。

  何泽赶紧出来打圆场,干笑着拍了拍傅春深的肩膀:“正常正常,傅经理一直醉心事业,以后......”

  话还没说完,傅春深就打断了他:“但我接过吻。”又郑重地补充,“两次。”

  众人面面相觑,二十七岁,打过两次奔儿,还用淡淡的得意的口吻说出来,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心中吐槽的正欢,下一刻,众人却被落杯声打断了思绪。

  任宇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回桌面,突兀地站起身,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

  盥洗室内,两个个子极高的男人相对而立。

  傅春深微微低头,看着眼前明显带着怒意的任宇,轻声开口:“生气了?”顿了顿又道,“抱歉,我不应该把我们的事拿出来说。”

  “我们的事?”任宇冷笑“我们什么事?”嘴角讽刺的弧度更大,“哦,对,我们之间确实有事。你怎么不把我报警告你骚扰的事情和大家说说?”

  傅春深微微敛眉,神色依旧平静,但语气里多了一丝压迫感:“任宇,你似乎又忘了,当年是你追的我。”

  任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咬着牙,压抑的怒火终于外泄:“我他妈说了很多次了,那是误会!”

  “追没追?”傅春深的话跟得很紧,他向前迫近了一步,高大的身体几乎将任宇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是不是你的失误,让我错付了十年的感情?”

  任宇一哽,竟无言以对。他避开目光,过了几秒,才低声说道:“当年是我的错,但傅春深,我真不是gay。”

  “我也不是。”傅春深伸手扶正了任宇偏开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傅春深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为什么那么久我才同意你的追求,就是因为你是男的,而我不是gay。”

  任宇的瞳孔猛地一震:“那你还......”

  指尖一凉,手中被塞入一物。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口琴塞。

  “生日礼物。”傅春深语速沉缓,似乎在慢慢打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虽然你塞入我课桌的东西很有趣,我也喜欢,但当我知道你是个男的时,也是想拒绝的。”话音微顿,“直到有一次,我听到了你吹口琴。”

  任宇微微惊讶,抬头看向傅春深,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飘远,似乎已经陷入了某段回忆。

  “你坐在墙头上,吹着口琴。”

  傅春深又看到了那个傍晚的自己。推着自行车,站在巷子的转角,远远地望向坐在墙头上的少年。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的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柔朦胧。口琴声悠扬,随着微风一荡,轻轻拨动了傅春深的心弦。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饱满的灵魂似乎少了一片,需得那缕缕的口琴声,才能填补了那份空缺。

  “你当时看起来很像为情所困,我觉得那样真挚美好的情感不应该受到辜负,也就不再纠结性别这个问题了,第二天就同意了你的追求。”

  任宇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爬到墙上吹口琴不是为情所困,我那是装逼呢。”

  话音未落,洗手间外忽然传来了何泽与其他人逐渐清晰的交谈声。任宇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心跳陡然加快。傅春深离他的距离太近了,甚至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他脑子一急,下意识地握住傅春深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入了一个隔间。

  隔间狭小,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任宇一只手捂着傅春深的嘴,另一只手迅速落了门锁。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何泽和其他人的谈笑声清晰地传入了狭小的隔间。任宇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能感觉到傅春深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手指,温热而湿润。

  就在这时,傅春深突然拨开了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扣住了任宇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压向自己。

  下一秒,傅春深的唇蓦地吻了上来。

  几秒钟的空白后,任宇蓦地一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想要反击,又想推开傅春深,却怕弄出的声响惊动了隔壁的人。

  因而,只能无奈地被迫承受傅春深突如其来的吻。

  傅春深的吻不像他的人那样规矩,任宇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仿佛要冲破胸膛。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洗手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傅春深才缓缓松了桎梏,结束了一吻。

  任宇提拳就揍,却被揽着他的人轻易钳住了手臂。

  傅春深静静地看着任宇,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缓缓向上,轻轻抚过殷红的唇角,带走了上面的濡湿。微微倾身,男人低声说道:“任宇,你掰弯了我,却想抽身离场,哪有那样的好事?这债,你得还。”

第73章

  车辆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街道两旁的路灯快速后掠,一闪而过的光影,在深暗的车窗上留下一道道冷白的光带。

  扶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虎口和手腕处沾上了血迹,被车内昏暗的灯光一晃,泛出诡异的色泽。

  副驾上传来声音,王志平幽幽道:“白九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小舅子也不肯放过。”

  声音里满是忌惮,又夹杂着幸灾乐祸。

  驾驶位上的蔺逸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风挡上摸起一包烟,动作娴熟地抖出一根含进嘴里。香烟过火,深吸一口,他才说:“连小舅子都不放过,更何况你我了,王哥。”

  王志平随身带刀,如今刀身出鞘,被他握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笑道:“他小舅子背着白九坑他的那些钱,有他老婆帮忙瞒着,一直没有事发,可怎么最近就让白九得到了风声了呢?”

  蔺逸含着烟笑,反问:“王哥觉得是我搞的鬼?”

  “不然呢?”

  车灯直直地探照出去,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劈开了一块光亮,蔺逸的目光随着光亮延伸出去,最后没入前方深不见底的夜色中。他忽然开口:“他小舅子置换资产这事儿,难道不是王哥找人给我放的风?”摘了烟,他偏头看向王志安,“王哥拿我当刀使,但又想背后捅我一刀?”

  刀柄被骤然握紧,可王志安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但很快,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蔺逸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别紧张,年轻人,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要是败了,没人能够全身而退。”

  转而他又忧心忡忡:“白九让咱俩处置他的小舅子,那小子的姐姐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你刚刚把人差点揍残,他姐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蔺逸落下了一条窗缝,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他将香烟伸出窗外,轻轻弹了弹烟灰,火星子被流风一带,在暗夜中划出了一条火线。

  “那女人不过是仗着白九的势才敢胡作非为。”

  王志安点了点头,接话道:“白九要是倒了,她也只能抱着他那个不中用的弟弟瑟瑟发抖了。”

  “计划提前。”蔺逸忽然开口,直接压住了王志平的尾音。

  王志安望向青年伶俐的侧脸:“什么时候?”

  那只还沾着鲜血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了几下:“明晚。”

  ……

  王志平的情人住在位于城郊的别墅区,蔺逸驱车将他送到门口。夜色中,别墅中透出的灯光温暖柔和,映在王志平那张阴狠的脸上,竟看出几许难得的柔情。

  他收了刀,推开车门,笑着对蔺逸说道:“跟我十年了,才揣上娃,明年落地,属兔的。”

  蔺逸笑着说了“恭喜”,王志平得意地摆了摆手,刚想关上车门,却又返身回来,扶着车门,压低身体,看向车内的蔺逸。

  “周家那个小少爷是你的情儿吧?”

  王志平盯着蔺逸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继续说道,“怪不得你这么急着把白九拉下马,不光是觉得他利用了你吧?白九看上了周家的小少爷,打算把他拉上床,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既然王志平已将话挑明,蔺逸知道再掩饰也无用,便大大方方地认了下来:“什么都瞒不过王哥。”

  汪志安笑得猥琐:“怪不得那个小少爷能拿着地契来担保,原来你们这是夫妻一心啊。”

  他慢慢直起身体,拍了拍车顶:“挺好,情比金坚。”说完,啪的一声,他关上了车门。

  蔺逸望着王志平逐渐远去的背影,拿起手机,切到了白板的界面。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落下。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王志平提到情人与孩子时的表情,以及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满足。片刻后,蔺逸终于落下了手指,输入了一行字:“明晚,计划不变。”

  屏幕熄灭,蔺逸靠在座椅上,慢慢抽着手中的烟。烟雾缭绕,裹着空洞的目光,车内的顶灯自动熄了,窗外的黑暗密密实实地压了进来,只留下一个孤寂的剪影。许久,蔺逸才扔了烟蒂,拿出备用手机,拨通了周若安的电话。

  风音直到最后停止,也无人接通。

  ......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裙角翻飞,便连地面都映出了华丽的倒影。

  周若安口袋里的手机静音,屏幕闪到最后一刻,归于了平静。

  他向来善于应付这种场合,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谦逊,端起酒杯与众人轻轻碰杯,谈笑间尽是新贵的从容与风度。

  却也很快就乏了,寻了个机会,周若安躲进了一个飘着薄纱的露台。

  却有人先于他站在了露台的角落,海藻式的卷发微微飘动,发尾连着婀娜的腰肢,女人一转头,是三小姐那张压着厌烦的脸。

  周若安靠在露台的另一侧,笑着向女人举了下杯:“里面热闹,怎么到这儿来吹冷风?”

  “你不也一样来了。”三小姐的声音平日里总是拖得缓慢娇憨,如今回归了正常,倒是清冽动人。

  周若安抿了口酒,目光投向窗外缠着彩灯的花木,语气随意:“听说你要订婚了?年逾五十,大腹便便。”他转头瞄了一眼厅内那人的背影,“头上那点头发,按根就能数得过来。”

  三小姐沉默了片刻,才捋了一把蓬松的发丝,淡淡地回道:“半斤别笑八两,听说你的好叔叔也给你物色了人选,纺织业大亨的女儿,天之骄女,前任出轨,她将人捅了两刀,判了三年,刚刚出狱。”

  周若安一乐:“这么牛逼?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三小姐一哽,忽的就有些恼了:“这门婚事不错,以你私生子的身份已是高攀,就是你千万别被她抓到感情不忠,不然可能会送你去见阎王。”

  周若安杯中的红酒一抖,被三小姐看到,她笑出了声:“看来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她瞧着周若安脸上的郁色,轻声问:“现在你身边就有人?”

  一杯酒,周若安干了半杯:“被人缠的紧。”

  “切不断?”

  见周若安叹气,三小姐的笑容更甚:“看来是个泼辣的,还是……你让人家怀上了?”

  再次扬起的酒杯一顿,周若安低咳了起来,他脑海中闪过蔺逸的腹肌,有些恼怒:“你淑女一点。”

  三小姐轻嗤:“切不断能缠上来的,都是因为有感情。”

  “胡扯。”

  “真不喜欢?”

  杯子里的酒又乱出了波纹,沉默了片刻后,周若安声音笃定:“对,不喜欢。”

  女人懒懒地收回目光,语气淡漠:“不喜欢就行,那就切断了,等着做高门的女婿吧。”

  她拽起裙摆,反身向宴会厅走去,周若安却忽然叫住了她:“周从雪,你真的要认命吗?”

  女人缓缓转头:“我十二岁的时候主动回到周家,用我自己换了二百万给我妈妈治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命我认了。”

  她顿了顿,语气柔和了几分,“谢谢你这段时间在周家对我的照拂,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替我挨过骂,也没人将我不爱吃的酸渣蜜饯换成甜甜的果脯,所以,谢了。”

  说完,女人跨出了露台,在挑起那层细软的纱帘时,转头最后说道:“夏从雪。”她看向周若安,“我叫夏从雪,随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