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光 窥天光 第40章
作者:骨色弯刀
许塘就知道周应川说让他在楼下玩,这个“楼下”最多就是院子的范围,出去路上是不可能的,开了一会,虽然没外头的下坡路玩起来过瘾,但也勉强同意了。
天气在一场连绵不绝的阴雨天后入了夏,许塘爱吃冰的,经常让苗阿姨从菜场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根儿雪糕吃。
刚好那两天周应川跟佟杭云在嘉源出差,晚上跟许塘打电话,问许塘吃了什么,许塘也没说雪糕的事。
他肠胃小时候受伤伤的厉害,神经也不太敏感,对吃多少,能不能吃,都没太大概念,这些年也一直依赖周应川给他判断,等周应川从嘉源回来的当晚,半夜许塘的肚子就开始痛起来,周应川一摸他的头,发烧了。
他赶紧开车带着许塘赶到急诊,医生问许塘吃什么了,许塘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周应川的手就抚在他脖子上了。
“跟医生慢慢说,说实话。”
“吃了几根雪糕…”
医生说:“肠胃功能弱,还敢吃这么多凉的,估计是急性肠胃炎,先去化验个血象吧。”
许塘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看不到了,不然周应川的脸色估计真够他喝一壶的。
急诊抽血的人也不少,许塘还有点怕,周应川扶着他的胳膊,给他把衣服捋着挽上去。
“在外面雇人看着你还不够,是不是非要我在家里也雇个人看着你才行?”
许塘小声哼:“家里不是有苗阿姨嘛…”
“苗阿姨能看的住你?”
许塘也不能知道针头什么时候刺进来,听周应川训他,委屈劲儿也上来了:“你干嘛呀,我都要抽血了,你还说我,你怎么那么狠的心…”
“那你自己说说,你的肠胃能不能吃那么多冰的?”
“你又没说不能…”
他没说,还怪他了。
抽完血,周应川给他摁着,他哪里能不心疼他?等出了结果,医生看着化验单,先给许塘打了一针退烧针,又开了三天消炎的液体。
周应川加钱换了个能躺着休息的床位,晚上就陪着许塘输液,许塘打了退烧针,屁股也疼,半夜烧退了,人也有点迷糊,非说周应川揍他了。
周应川就坐在病床边守着他的液体,许塘刚拔了针,大半夜的,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一动,周应川就醒了。
许塘估计梦着上回在警局的事了,捂着屁股哭:“周应川,你不是人,我都跟你认错了,你还要揍我…”
周应川压着嗓音,哄他:“我没揍,乖,睡吧…”
“你骗人,你肯定揍了,你还不承认,不然我咋这么疼…”
许塘退烧后整个人有点虚脱,周应川扶他起来,给他喂了点热水。
许塘也不知道是出汗难受的,还是真觉得屁股疼,又开始掉眼泪。
“周应川,我这么疼肯定是青了,肯定是青了…”
他一直哼唧,也不睡,周应川没办法,只好脱了外套严严实实地裹着许塘,后半夜又抱着他去开车,从急诊回去了。
到了家,许塘在被窝里闹,蹬掉小内裤,又蹬了周应川好几脚,快给人蹬的从床边掉下去。
“作吧你就…自己摸摸,我揍没揍?”
许塘抹了下眼泪,清醒了点,伸手摸了摸:“你没揍我这儿怎么这么疼了…?”
“让你吃冰,护士给你打针打的,我给你揉揉就好了……”
“你别揉,一揉更疼了…”
许塘说着,撇嘴:“你好狠心…你就让人家那么欺负我了…”
凌晨快五点了,周应川最多也就再睡一个小时,上午还有个合资企业的贷款案子要跟:“我该让人家多给你打两针…赶紧睡觉,乖…睡着了就好了。”
许塘浑身没力气,昏昏沉沉地蹭了下他的脖子,周应川给他提上小内裤,也不敢给他洗澡,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就抱着他睡了。
来回在医院输液,折腾了三天,许塘的肠胃炎才算是缓过劲儿了,晚上周应川照例给许塘量体温,床头的座机响了,是王成斌打来的电话。
算起来,王成斌是在榆溪时第一个伸手帮他们的,他也知道周应川在申州有了大出息,这两年逢年过节他就能收到的周应川寄过来的各式礼品,加上之前大黄也在他们家,关系没断过。
榆溪还没人家装电话,就镇子上的小超市才有一台固定座机,王成斌在电话里跟他说,他爹赵正生正在找他,说有急事,让他回个电话。
许塘这些天胃口都不好,没什么精神,被吵醒了,搂着周应川的腰。
“谁呀…大半夜打电话…?”
“王叔,他说赵正生找我有急事。”
“你爸?他找你干嘛…”
周应川知道许塘困了,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抽走了他夹着的体温计,看了眼温度,不烧,才放回抽屉里。
他想了想,给王成斌留下的电话号码回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就通了,父子俩三年没联系,电话一接通,赵正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他。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连你爹都找不到你人,他们说你两年前就不在榆溪了,你到底搬去哪儿了?”
周应川问:“找我什么事?”
赵正生说:“你奶上个星期在路上叫人撞了,他妈的,这些天在医院住院,一直说胡话,要见你,怕不太好,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赵正生心里也烦,报了个医院地址,就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游戏小剧场:
许小塘:(小猫咪燃烧起邪恶火焰):power!!受死吧!!
韩明:(左抵挡,右抵挡)抵挡不住时,喊:周哥!你咋来了?
一回头,邪恶许小塘不见了,一只雪白小猫咪已经跑着爬上周应川肩头:“嘤嘤嘤喵喵喵!韩明踩我尾巴!”
韩明:????
第三十六章 考察
许塘没有见过周应川的奶奶, 他从前只是偶尔听周应川提过几回,还有就是之前过年的时候周应川有时候也会被赵正生接走,说去看他奶, 不过很短暂,一顿饭不到的功夫就回来了。
“他这么晚了跟你打电话是什么事情呀?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说奶在路上叫人撞了, 在医院情况不太好,让我回培江一趟。”
“这么严重啊…”
许塘往被子里钻了一点, 困着眼睛的哼:“你躺下来一点嘛…你在考虑去不去吗?”
周应川也关了灯,搂着他:“是。”
“那你奶对你好不?我觉得她对你也不怎么样, 从前你去, 回来的时候都还要自己弄饭吃,他们连饭也不给你吃…”
许塘心里有自己关于亲疏远近的逻辑, 最中间儿的、谁也不能动的,只有他妈, 周姨和周应川,其他任何人,说白了,他都不怎么在乎。
“小时候她对我和我妈不好, 后来两年挺好的,不过记不大清了。”
“你都没跟我说过…小时候她打你了?”
“打过,小时候我一直跟着我妈, 开口说话说的晚,她以为我妈把哑巴的毛病遗传到我身上了。”
“她怎么能这样想,…那后来呢?”
“后来我会说话了, 她就又对我们还不错…赵正生丢下我妈和我在城里结婚的时候, 她也打过他, 后来被赵正生接走了。”
“我就说我好像记得, 小时候周姨老到过年就蒸豆包…是让你给你奶送的吗?”
“嗯,当时妈怕赵正生把事儿做绝了,想着奶能看着亲孙子的情分,护着我点。”
或许这是当时周英那个无法开口说话的女人能唯一能为儿子想的,做的全部了。
“那你想去不?”
“再说吧…明天我给他回个电话,乖,你快睡…”
“可我这两天的英文作业还没做…张老师说容易落下进度…”
“生病了不能做作业,先休息好,养好身体…”
许塘也困了,蹭着他点点头:“那我可跟你说了啊…”
学习这事儿他得和周应川报备,周应川平时对他是‘只要好好吃饭,健康快乐’的最低要求,但也有周应川真的在意的事,比如从前是讲那些复杂的数学符号表示的意思,现在是学英文。
周应川在意的事,许塘要不干了,得跟他报备才行。
当然,换个人许塘估计连理都不会理,老师说的也没用,但是谁叫那个人是周应川,从小到大都是他哥,这一个十足简单又能秒杀一切的理由,足够把一切看似不合理的要求变成习惯和本能。
许塘的脾胃本来就弱,一场肠胃炎得养好一阵子,周应川这边,一家担保公司的经理给他打来了电话,言语里是请他帮忙的意思。
电话里,问他能不能救个火,说他一个远房亲戚在培江投资了一个做手表零件的电子厂,但地方上承诺的资金没到位,现在建到一半,钱不够了,开槽的建筑单位闹得厉害,问他能不能派个队去评估一下,要是行,批些贷款,把这个窟窿先补上。
这位经理跟周应川认识,周应川问他多少钱,那边犹豫了一下,说估计得八百来万。
现在上面相关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不然那位经理也不会求到周应川这儿,那边说完了,连连保证:“周哥,你知道我这人直爽,事儿要是能成,贷出多少,我回你百分之五。”
这是默认的潜规则,如今还流传那样一句话,老板要想把钱从银行贷出来,得买两辆A6,一辆自己开,一辆得送给银行那边的人。
挂了电话,周应川看佟杭云哼着小曲路过,问他有没时间带几个人过去。
“他们真这么说?那应该是很急了…这么好的差事你给我?”
“我抽不出时间,月底我还要飞去港城参加金融师的考试,你知道的。”
午休时间,佟杭云看着周应川仍然坐在办公桌前,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真的应该平衡一下工作和放松的时间,人不能总紧绷着神经…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我现在就在放松。”周应川也没抬头,继续分析着他手下厚厚一叠草稿,示意他手边放着的咖啡。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随便想想,打算试一个估值模型,总部的竞选,你没收到通知吗?”
“……”佟杭云说:“去吧,算我求你的,就当是你的假期…你休息会儿吧,不然我们危机感很重的,我一想到我那三个哥哥万一也这么努力,我晚上都会做噩梦,不过想想应该不会,他们除了满世界玩女人脑子里没别的了。”
“我最近真抽不出空来,我弟弟肠胃炎,在家里休息,需要人照顾。”
“你说你那个讲话很有趣的弟弟?你带他一起去不得了,放松放松…毕竟以后这样的日子就少了,美国总部那边的调令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到时候我还指望着和你一起征战华尔街…”
周应川也没有再说,佟杭云跟他说完就得赶去机场,后天是他妈咪生日,他要赶回滨海庆生。
和那边对接的事务自然由部门的下属负责,回去之后,周应川就跟许塘说了要去培江的事。
“你要去培江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