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复活进行中 最强复活进行中 第54章
作者:一树莲
凪夜一眨了眨眼睛,将手放了上去。下一秒,一阵猛烈的失重感袭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以前的五条宅,现在的禅院宅门口。
一个陌生的海胆头青年站在门口,脸色似乎有点臭。
“五条老师。”他说,“能不要中途从总监会的会议里离开吗?禅院家想要洗清您的通缉犯身份,这场会议准备了好几天……”
五条悟:“啊,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那就感觉很反胃啊。硝子不是在哪里吗?交给她就行了。”
会议的主题是,向总监会证明五条悟如今的正体,以及视结果决定是否移除针对五条悟所下的通缉令。
咒术界需要五条悟,尤其是这个非常时期回来的五条悟。
前提是,他不是受诅咒而诞生的咒灵、也不是别的什么不可掌控的不详事物,而是在奇迹之下出现的,原原本本的五条悟。
为此,家入硝子需要向总监会提供一系列证明,五条悟则需要全程在场——没人能想到五条悟会在这种场合堂而皇之地出走,原因似乎是为了把离开安全区域的同伴接回来。
对于“同伴”这两个字,伏黑惠要打一个问号。
毕竟他从来不会这么紧紧地拉着同伴的手,也不会寸步不离地挨在同伴身边,更不会和同伴在一个被窝睡觉。
好不容易把五条悟劝回会议现场,伏黑惠瞪着死鱼眼,趁着等待空隙给家入硝子打了个电话。
“家入小姐。五条老师……没猜错的话,他们两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家入硝子:“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年长的女医生从一片混乱的会议现场出来,站在走廊里点了一根烟。
“如果凪没死在那场意外里,这应该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了。”家入硝子轻轻吐出一口烟气,任白烟将自己的思维带离片刻。“嘛,不过也说不准。上学的时候他俩的关系算不上亲近,去参加凪的葬礼的时候,五条脸上甚至都没多少表情。”
她的视线往旁边瞟了一眼,干脆地掐掉了烟,“五条来了。有什么想问的,下次再说吧。”
第63章
手机上显示通话被挂断以后的界面,家入硝子捏着掐掉的烟头,低头找丢垃圾的地方。
“不要给我添麻烦,五条。”她边找边抱怨,“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到会议结束,不然我就找根绳子……”
下一秒,被尼古丁短暂麻痹的大脑开始转动,家入硝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望向五条悟走过来的方向——
长手长脚的成年男性站在走廊底下,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懒洋洋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呦。好久不见啊,硝子。”
“顺便一提,你那是什么表情?”
家入硝子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还留有余温的烟头被手指挤压成扭曲的形状。她一错不错地盯着五条悟,震惊、惊疑、戒备、怀念,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眼中翻涌。
“五……”
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年轻的五条悟和凪夜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如果换成成年的五条悟,家入硝子心里只会出现一个念头:
见鬼了。见鬼了!
她猛地甩掉手里的烟头,几步跨到五条悟面前。视线由上到下扫了个遍,从对方被黑色眼罩勒得倒竖的头发、一堵墙似的身高、到体态、站姿,每一个熟悉的细节都在告诉她一条毋庸置疑的信息:这就是原原本本的五条悟。
那个被腰斩过的……在最后一战中死去的五条悟。
五条悟回来了。
“为什么?”家入硝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问道,“会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东西诅咒了你?不……不是诅咒……回答我,是什么东西把你和凪拖回来了?”
五条悟看起来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把两只手揣在兜里,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嘛,嘛。别着急嘛。”
“具体的情况后面再聊,这个状态我保持不了多久,先把正事做完再说。”
五条悟越过她,伸手抵在和室的木门上,回过头竖起手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至于为什么回来……就当我还有没完成的遗愿,一定要达成了才会消失——怎么样?记得替我保密,这条不能跟夜一说。”
家入硝子瞬间反应过来,出言阻止:“等等,你不能这么进去!”
“没关系啦。”五条悟一脸无所谓,“我是什么状态完全不重要……当然,变成几岁的小屁孩除外哦。”
——只要是五条悟就可以了。只要是五条悟,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比起这个,你可以直接回去休息了。”他朝家入硝子摆了摆手,像驱赶小动物似的,语气非常欠揍,“黑眼圈快到下巴上去了。”
家入硝子额角爆起一根青筋。
等到女医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五条悟嘴角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人死了不用工作,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
他一边吐槽,手上用力,推开了木门。室内空间相当昏暗,有限的光源来自于房间四角摆放着的蜡烛,烛光被四周竖立的障子门当了个七七八八,中间割出一快狭小的空间,气氛紧绷,说是会议,更像是一场目的不纯的审问。
五条悟大剌剌地走进去,伸手把眼罩拽下来。
苍蓝的“六眼”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尖锐的美感,这是连自然地造物都无法企及的神迹,也是无法伪造、独属于五条悟一人的【纯粹特征】。
木门在身后自动合上,五条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障子门,兴致缺缺地抓了一把头发,语气有点不耐烦:“五分钟,想问什么赶紧问。先说一句,我很忙的。”
凪夜一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身上因为咒力挤压出来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因为身体是被白日馆捏造出来的关系,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对他完全不起效。
因此,在伤真正养好之前,他每天能自由行动的时间实际上相当有限,今天已经好好地用完了。
虽然说是休息,但凪夜一其实睡不着。
他闭着眼睛躺在榻榻米上,在脑海里整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获得的有限信息。
这个世界的政府虽然岌岌可危,保密工作仍在起效。大部分的异常被划归到“污染”、“天灾”一类的范围,但几乎每一起异常事件,都与咒灵有关。
2018年12月24日,灾厄起始的年代。这一天是明显的分割线,从这一天开始,来源不明的异变出现,日本全境不可控制地滑向黑暗。
在2018年10月31——12月24日之间,出现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历史空白。世界根基似乎在此时受到冲击,演变出自此以后的灾厄事态。
2019年10月31日起,异变事件呈指数级别增长,对应咒灵的数量激增。
2022年9月17日,大阪陷落,成为版图上的灰色地带。
同年10月15日,福冈陷落。10月23日,本州岛陷落。……2023年3月8日,宫城。4月19日,静冈。5月3日,北海道全境。
人类的生存环境如同打满子弹的靶子,被挤压得不成形状。每一次较大的灾害记载,都指向同一地区的咒灵暴乱,暴乱过后的地带称为“禁行区”,生还者都被迁进还处于安全地带的集聚地内。
这样的事态持续了整整六年,在第六年末暂时趋向稳定。现在是第七年——2025,凪夜一和五条悟归来的时期。
凪夜一在脑海中回忆东京的禁行区地图。
二十三个区,在咒术师扎堆出现的东京市,禁行区数量仍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一个。其中几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涩谷区,也是最早出现的禁行区之一。
他们现在的所在地京都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但仍然无法掩饰严酷的事实——想要把这个世界救起来,难度约等于让一棵枯死一百年、连根都朽烂掉的死木返生,也就是说,几乎不可能。
除非时间能够倒流。
原点已经崩坏,那么他想要送别五条悟的最后一程也失去了意义。
想到这里,凪夜一难得感到有点茫然。他翻了个身,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在被子下狭小的缝隙里缩成一团。
无数条杂乱的想法在他脑袋里跑来跑去,直到有人一把掀开了被子——
凪夜一被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上移,看见坐在榻榻米边缘,正低头观察他的五条悟。
墨镜松垮垮地挂在鼻梁上,露出一小片未被遮掩的白色睫毛和冷蓝眼瞳。他用直勾勾的视线盯着凪夜一,而后居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是哪里不舒服?”
那只温热的手在额头上轻轻一压,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划瞬间被压得烟消云散。凪夜一愣愣地回答他:“……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五条悟把墨镜摘下来,在六眼的视野中,凪夜一体内并没有咒力暴动的征兆。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带了点笑,“有没有饿?我在路上给你带了点吃的哦。”
“去外面吃吧。”凪夜一说,“里头有点暗。”
五条悟于是把他移动到走廊底下,跟着一块来的还有一块薄薄的毛毯。凪夜一受到非常可靠的安慰和照顾,还感受到一丝诡异地违和感。
虽然悟现在逐渐变得会照顾人了……但是有这么熟练吗?
遵从自己的想法,凪夜一伸手拽住了五条悟的衣服下摆。茶点就放在门口不远的地方,五条悟拿东西的动作被凪夜一拽得一停,回过头,看见一双直直盯着他的绿色眼睛。
“怎么了?”
凪夜一没说话,视线死死地盯着五条悟的脸,似乎有了什么不能让他放手的发现。
五条悟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真是黏人啊。以前有这么黏人吗?让我先把茶点拿过来啦。”
说着话,还冲他眨了一下左眼。凪夜一整个人都差点僵住了,他将头顶上那只手摘下来,语气急切道:“……悟!”
重新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二十八岁五条悟完全长开的脸。面部线条流利,五官比起十几岁锋利逼人的美感,更多了一些沉淀下来的、可靠的成熟。
偶尔间、在盯着凪夜一的时候,还会出现几分罕见的柔和。
“啊,暴露了。”他把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取下来,“很敏锐嘛,夜一。”
这是凪夜一第二次在完全清醒状态碰见完全体的五条悟。第一次是在横滨河畔,从那之后,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只会在深夜熟睡时、或者其余他意识不清的时候短暂出现。
上一次出现是在那间废弃公寓,凪夜一身上缠的绷带以及血符文,就是出自他手。
嘛……虽然因为实在太久没画,有一笔画错了。
他把茶点拿过来放在两人中间,随后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
和五条悟在一起待久了,凪夜一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见到这张脸就崩溃窒息到无法思考。但他仍然抱有一丝微妙的犹豫与沉默,手指微微蜷缩着,迟疑地收了回去——
随后,被一双比它大了不少的手掌握停。
凪夜一生前吃得不多,手腕细得好像一折就断,总是透着几分病态。五条悟把他的手攥在手心,故意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欸?没打算和我牵手吗?”
凪夜一的手有点抖,指节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他猛地把头埋下去,把脸和表情藏进睡得乱蓬蓬的白发里头。
体态好像写满了拒绝,手也在微微发着抖,但仍然乖乖地待在五条悟手里,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预兆。
下一秒,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耳边响起。
凪夜一垂在眼前的头发被一双手轻轻撩开,冰凉的长条状物从脸颊边上滑过,鼻梁一重,眼前的世界漆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凪夜一怔怔地伸手去摸,摸到冰凉光滑的镜片。
五条悟把自己的眼镜给他戴上了。
“害怕我的脸的话,就把这个戴上吧。”青年用不着调的声音说,“我戴上它的时候看不见你,你戴上的时候看不见我。真是了不起的墨镜啊。”
这片黑暗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凪夜一勉强抬起头,终于从乱糟糟的思维里找到一点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