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开局捡到一根人骨头 本书作者:钦匀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 文案: 3年前,江城曾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一家三口皆在除夕夜惨死 两个大人是某中学的老师,素来受人爱戴 幼子不过才七八岁,被发现时头颅已不见踪影 官方悬赏上十万寻找踪迹,但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凶手就像不翼而飞了一般! -- 穷得叮当响的高三保送生陈立冬,在一次打工途中,意外在饭桌上捡到一块掌心大小、边缘磨得圆润的玉白骨头 他才端详2秒 就被某个《悬赏APP》系统强制绑定 ——【叮!捡到一根人类枕骨!】 ——【悬赏系统激活中!】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奖励50元!】 陈立冬:“……” 区区50元……他是这么缺钱的人吗? 还真是! 不过也怪了,身后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隐隐注视的目光,窗外格外喧嚣的风…… 他,好像被凶手盯上了! -- 陈立冬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不过,莫名其妙的 他多次被报道,被媒体和网民誉为“江城缺失的良心” 有人采访:“是什么让你在打击罪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陈立冬想到账户上那8位数的余额,笑得灿烂:“当然是热爱。” -- 自觉烂命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抠门受X长腿叔叔警察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系统 悬疑推理 爽文 单元文 主角:陈立冬 周斯礼 一句话简介:我靠悬赏奖金发家致富 立意:永远维护正义,坚守做人底线 第1章 机械地收拾完碗筷送去厨房,擦干净桌子,给店里的食客倒水、送菜……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陈立冬还有些愣愣的。 他下意识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一块掌心大小、边缘磨得圆润的玉白石头。 有些冰凉。 这是他一个小时前在桌子上捡到的。 应该是上一桌的客人遗留下来的。 当时,他刚捡起来准备送到收银台,脑子里就响起一道欢乐的声音。 是的,欢乐的机械音。 ——【叮!捡到一根人类枕骨!】 ——【悬赏系统激活中!】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奖励5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意识到什么,默默将人骨头塞进了裤子口袋。 ——这是一根人类骨头。 枕骨他知道,位于人体大脑,这个枕骨厚度不足1cm,按解剖学来算,枕骨的主人预计不到10岁。 ——这个小东西自称《悬赏系统》,他摸到这块骨头,触发的任务叫“另类收集癖”案件。 案件……代表这个孩子可能是被谋杀的。 而遗落这块枕骨的食客,很大可能性是凶手。 这个位置坐着的食客他知道。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 端菜、收拾桌子又都是他负责的。 这个食客约莫只有173左右,裸露胳膊上肌肉虬结,戴着棒球帽、口罩,声音有点哑。 他惊鸿一瞥间只看到对方乱糟糟的眉毛,约莫是一直没打理,都打结了。 如果他是凶手…… 看这块枕骨的磨损情况,足以证明对方的上心程度。 那他一定会回来的,可能会问起这块石头。 隐藏起来当没发生过,可能会打草惊蛇。 可是把东西放到收银台,陈立冬又有点担心会给店主带来伤害。 虽然店主人高马大的,看着像李逵。 他兼职的是一家中餐馆,卖些家常小炒,味道还行,价格不贵,过来吃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多是附近商铺、工地上的人。 所以餐馆关门时间早,基本上八点半就打烊。 这会儿,陈立冬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20:38. “怎么还没走?”店主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来,又想起什么,“我这儿还有点没卖完的南瓜馍馍,你带走吧!” 说是没卖完的,但都干干净净,刚从蒸笼里拿出来,还热乎着。 “谢了老板,”陈立冬左手接过馍馍,右手蜷缩着伸进裤子口袋,犹豫片刻,还是将那块枕骨拿出来。 “这是?”老板看了眼,“送给我的?” 陈立冬摇了摇头,没有隐瞒,如实说:“老板,这是一桌客人留下来的,但是我摸着不对劲。这个是人类的枕骨,头骨的一部分,看着像是未成年人的。” 老板刚伸出来的手又立马缩了回去。 “赫老子一跳!” 陈立冬见老板相信,不由松了口气。 这块骨头是他捡到的,也是他触发了外星人的小玩意儿。所以他并不是很希望让无关的人,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被迫迎上杀人犯。 能够让老板有点警惕心也行。 “所以老板,这块石头,那个人肯定会回来取。怎么办?” 陈立冬一边说,一边将塑料袋装好的南瓜馍馍塞到自己嘴里,大口地吃起来。 老板有点嫌弃地看着收银台上的那块石头,又问起那个食客的模样,听陈立冬说约莫173的肌肉男,立马放下心来。 “没事,放这吧,我今晚警醒一点。” “我这店里可是有刀有棍的,还有监控,就不信他敢做啥。” 陈立冬呼出口气。 那就好。 “你快回去吧,自己路上注意点。对了,你把这尖刀拿着,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老板顺口的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这孩子没有手机。 不过他看了眼陈立冬——一米八的高个子,虽然看着瘦弱,但他可知道这孩子有着一身蛮力气,搬200斤的面粉大米都轻轻松松,气都不喘一下。 听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吃了一些苦,经常出去打零工。但人家孩子争气,早早就保送到A大物理系,奖学金都拿了不少。 可惜闲不住,这不,今年9月份才开学,还有六个多月的时间,愣是又出来打工。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立冬将刀背靠在自己胸前,继续啃着那南瓜馍馍。 店里包中晚餐,晚餐六点多,但这会儿他又有些饿了。 ——“那老板,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早点回去吧。” 离开饭店,陈立冬干咳两声,默念,问那个不知名的悬赏系统:“你还在吗?” 悬赏APP系统观察了宿主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听到脑海中传来的情绪与对话,拍拍翅膀! 伟大的球比斯!现形吧! 让这些单纯的地球人,为祂痴狂! 陈立冬没等到小外星人的回复。 继续往前走着。 没走两步,眼前一片亮光。 像是电影里的酷炫场景,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个光团,似乎是由无数的小格子光栅透镜组成,光栅卡片飞速向前滑动,模糊间只能看清【案件】(待解锁)【悬赏金】【学习商城】这几个很微小的字。 ——亮光大闪。 陈立冬的世界亮白一瞬,又恢复黑暗。 眼睛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一个有着圆滚身材、细长肢体,描绘着豆豆眼、小嘴巴的巴掌大卡通小球出现在他面前。 当着他的面叉腰。 陈立冬:“……” 悬赏系统:“?” 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陈立冬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着,眼角余光落在这个球形外星小人身上。 “哎。” 〖你在失望吗?〗 系统不满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丝毫不客气地拿自己细长的肢体拍打他的肩膀。 〖能被伟大的球比斯绑定,是你的荣幸!你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陈立冬:“……” 呵! “那你能让我彩票中奖五百万吗?” 〖……〗 “你能让我修仙吗?或者会飞?变成武侠高手?” 〖……〗 “嘁。” 悬赏系统可受不了这委屈,它努力证明自己: 〖但是我可以让你变得有钱!〗 〖你在中餐馆兼职一天,就赚120块。但你只要解锁案件,最少也能有几万块吧。〗 “比如这个收集癖?” 〖当然!你如今才刚触发案件,解锁1%,所以只有50元的奖励。〗 〖但案件信息解锁的越多,奖励越丰富。〗 〖比如解锁到20%时,奖励2000。40%时奖励1W。〗 陈立冬眼睛一亮:“税后?” 〖……对。〗 “直接打到我的银行卡里?” 〖……对。〗 “确定不是诈骗?” 〖……不是。〗 “不会被国家发现吗?以为我在非-法-交-易?” 〖……不会。〗 “有生命危险吗?” 〖……有。〗 陈立冬一愣,脚步一顿。 悬赏系统生怕精心挑选的宿主跑掉,立马解释: 〖因为这些凶手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所以难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你也别太害怕,我会给你提供一些有效信息,特别是在可能威胁到你的生命时,我会自动监测并提醒你注意防范。〗 〖这个案件解锁100%时,一次性发放奖金10万,不比你考一次A大差。〗 “这个10万,与前面解锁的奖金冲突吗?” 〖……不冲突。〗 〖……第一个案件,累计有30W+,当然,必须得达成100%完美成就才行。〗 陈立冬……可耻地心动了。 他手里虽然有些钱,但还远远不够。 去年立冬,他刚过完18岁生日,随后没多久,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结果落幕,他获得了国前60名,入选了国家集训队,并提前拿到了A大、B大的保送名额。 本校很给力,奖励他10W元,直接打进了卡里。 A大和B大当时得知他的情况,开出了4年学费全免+每月800元的助学金诱惑,最终他选择A大物理系。 按理来说,这笔钱也够了。 但陈立冬总担忧着,怕读大学后没时间赚钱。 所以趁着保送-正式报道的这个时间差,找了些兼职。 他试过当家教,以他高考物理、数学满分的水平,很多知道的家长,都愿意开出时薪200的高薪,请他去教孩子。 可是真的好难。 他很难跟辅导的学生解释为什么要这么计算——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基础好一些的孩子,勉强能跟上一点。 基础差一点的孩子,就更难听懂了。 他崩溃,辅导的孩子也崩溃。 算了,互相放过。 还不如去端盘子。 中餐馆离他租住的地方不远,步行20分钟左右。 这个房子在中学附近的老小区,基本都是步梯房,顶楼7楼,多是租给走读、伴读的学生和家长们。 他租的这个房间是6楼,两室一厅的构造,主卧是房东夫妻俩住,但他们前两天收拾行李出国全球游去了。 次卧和次卫是他在用。 房间不大,8平米左右,有一个小的飘窗,一个书桌,一个2柜门的小衣柜,这就满满当当了。 陈立冬还挺满意的,更满意的是一个月房东只要他450块钱。 所以他眼里有活,经常打扫卫生丢垃圾,把公共区域擦的一尘不染。 客厅里有一个大钟摆,回来时,陈立冬看了眼: 21:08。 时间不早,他简单洗洗,就上床睡了。 厚重的云层掩盖住皎洁的月亮。 三月带着寒意的夜风,透过破烂的窗,吹向狭小的床。 陈立冬陡然惊醒。 他睁着眼,望向薄薄的门外,竖着耳朵,眼里一片清明。 〖滴滴滴——〗 〖有陌生人侵入,请宿主注意安全。〗 第2章 陈立冬抿着嘴,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手在旁边的枕头处摸了摸,摸到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是中餐馆老板让他拿着防身用的,刀尖长约30cm。 此刻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紧紧捏住刀柄。 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门板。 他锁了门。 但不排除对方有什么开锁的能力。 但不要紧。 他看过一点律法。 对方非法入室,再怎么着,也是他的错。 只要他不先怯气。 他不一定会输。 等等。 陈立冬突然怔住:他为什么要等着对方过来? 他可以直接冲出去啊。 看见凶手的样貌,或者与凶手亲密接触,总该算线索吧。 这是钱啊! 他一个激灵,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就穿了个洗的发白的大裤衩,手里攥着刀尖,光着脚,悄无声息地下床。 在脑海里问外星人:“他还在外面吗?你能定位到他在哪吗?” 悬赏系统拍拍翅膀,扭头一看,被他脸上诡异的神情吓到。 思考了0.01秒才回复: 〖在客厅。〗 〖等等,他好像想跑。〗 真稀奇啊。 它居然觉得杀人犯怯弱了。 对方肯定察觉到——屋里的人已经醒来。 却没有像待宰的牛羊,蜷缩在床上哭泣。 反而攥着利器,成为屠宰者。 想跑? 陈立冬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对屋子里的摆设熟悉无比。他曾多次在深夜打工回来后,不开灯,默默穿过客厅的鞋架、饭桌、饮水机,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陈立冬右手紧握着尖刀,在拉开房门的一瞬间按下客厅墙面上的开关,朝着客厅站着的人跑去。 那人影怔愣了一秒。 足够陈立冬看清他的模样: ——穿着个大兜帽的卫衣,戴着兜帽似乎不够有安全感,又戴了款米黄色的鸭舌帽。 黑色的口罩牢牢盖住大半张脸。 但惊鸿一瞥间,陈立冬瞅见他的眼睛——三白眼,还有凌乱朝下生长的眉毛。 “站住!” 陈立冬一声厉喝! 大门没有关。 那人飞速朝着门口跑去,重重掩盖上门,发出震天一声响! 等陈立冬扭开门出去时,对方已经看不到踪影。 他从楼梯口往下望: 被感应灯照亮的地方,一片斑驳,石灰打造的老旧扶手上,还能看见黑乎乎的粉尘。 感应灯一层,一层地熄灭。 灭到一楼时,楼梯口有张脸,仰着头向上看过来。 陈立冬丝毫不避。 灯灭了。 一片黑暗。 “咔嚓。” 陈立冬锁好房门,开了客厅的灯,又转悠了一圈,确定2个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他才在客厅沙发坐下。 似乎有冷风透过窗户袭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陈立冬嘶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似乎越晒越白的胸膛,还有结实的大小腿肌肉,以及光秃秃的脚。 怪不得越来越冷。 “他现在在哪?” 陈立冬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从衣柜隔板上重新拿了条海蓝色的大裤衩,光脚走向次卫。 “我要洗个澡,他要是再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 觉得也不能全靠这个陌生的“系统”,陈立冬还是提着尖刀,把利器丢到盥洗池上,锁好门。 这才放松下来。 从陈立冬冲出去,到他拿裤衩关上门洗澡,悬赏系统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反应过来后,它拍打着自己细长肢体,嗫喏又好奇: 〖你不害怕吗?〗 “怕啊,所以这不是让你注意点吗?” 〖他走了,距离你直线距离一百米外。〗 系统乖巧地蹲在盥洗池上,不住地打量这个幼崽。 是的,在系统漫长的时光里,面前才刚满18岁的少年,就是个幼崽。 但胆子出乎意外地大。 它小心地从档案里调取信息: ——陈立冬,2000年5月12日,出生于江城青苹果孤儿院,就读于城西青苹果初中,得以好心人资助上学,因中考物化满分保送江城一中1班,后又入选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国家集训队,保送A大物理系…… 好像并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很普通的一个孩子。 除了他为了生存,打过不少的零工。 但它偷偷侵入他的金融账户,零零碎碎的总余额加起来有210765.36人民币,相比不少同龄人,已经是一笔巨款。 〖他可能还会回来。〗 系统小心地提醒:〖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都非法入室了,还能有什么好人。 陈立冬冲澡很快,囫囵地拿着毛巾擦了擦身上,穿上裤衩,趿拉着拖鞋,将穿过的裤衩丢在盆里,半蹲着,泡水后抹上洗衣皂,认真地搓起来。 搓完,又把毛巾也洗了遍,用衣架挂好,放阳台栏杆上。 洗完澡,浑身热烫。 他手扶着阳台栏杆,透过防盗窗看被大树遮盖的老小区。 簌簌的风吹落叶声,不知道哪个旮旯角传来的麻将声,还有野猫发情的嘶哑叫声。 都让陈立冬缓过神来。 噢,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是真实的。 但害怕吗?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对方敢跑,就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 他是人,就有弱点。 他不高大,比自己还要矮小一些。 他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结实,但没关系,自己也不差。 对方约莫杀过人。 但没关系,自己也杀过鸡鸭鱼兔,也见过血。 而他的优势,对方却没有: 他年轻,他坦荡,他还有一个会提醒的“系统”,还有吊在眼前的奖金…… 哦对,奖金。 陈立冬回过神来,问那个小东西:“我刚刚直面他,没有触发那个……进度条吗?” 系统乖巧:〖4%了,还差一点。〗 陈立冬心满意足。 看,一点不亏! 不过这个点,已经很难睡着,他只好一边大脑亢奋,一边抱着个毯子,缩在沙发上打着哈欠。 “得快点把他送进去。” 陈立冬思忖:不然等房东他们回来,怕是得吓一跳。 -- 第二天一早,陈立冬便赶往最近的城南公安局。 最近小偷小摸的特别多,公安局尤为吵闹。 他坐在银色铁质座椅上,等着排队叫号。 就那么一小会儿,便听到很多八卦与热闹。 东边的大娘拉着年轻小警察的手,说自己楼道里放着的电动车电瓶被偷了,可惜老小区,楼道里没有监控,还喊着“青天大老爷,给俺做个主吧,这杀千刀的丧了良心的东西,电瓶车也偷”…… 西边的四个都是年轻人,有剃着光头的,有裸着胳膊露出大青龙纹身的,有染着一头彩色头发的,还有穿着个小吊带双手抱胸的,粗粗一听,似乎这四人都是朋友,纹身与吊带女生是情侣,但是女生与光头有一腿,纹身男又与彩色头发女生有一腿…… 他再转头,不远处报案的人,说去旅游手机掉出租车上,但是联系不上司机的…… “小伙子,你怎么了?” 有个年轻的警察拿着小本本过来,“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立冬见这个警察目不斜视,似乎也看不见自己肩膀上的圆球外星人,他轻轻叹了口气:“昨天有人半夜入室,站在我门外面。” 这话一出,年轻警察立马“啊”了一声。 不远处报案说手机掉了的大哥,也悄悄踱步过来,站的不远不近,够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 “怎么发现的?来,做个口供。” 陈立冬乖乖跟着年轻警察背后,看见不远处的大哥一秒变换委屈神情,默默思考等会该怎么组织语言。 “周哥,身体好些没?” “好多了。” 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陈立冬循着声音朝右侧看去,入目是穿着简约白色衬衫,看着有些高挺的男人。再抬头,对方有一张很俊秀斯文的脸,看着就令人心生好感。 “这是?”那位“周哥”开口问。 年轻警官三言两语概括:“报案的,说昨天晚上有人非法入室,正准备去录口供。” “周哥,你要听一下吗?” 陈立冬又看了眼斯文男人。 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刚刚侧着身子看不太清楚,现在才发现他右胳膊受了伤,打了石膏,胸口估计也缠着绷带。 透过薄薄的衬衫,可以隐约窥见一点。 陈立冬进了问询室。 有人坐在电脑前敲字,估计是记录员。 陈立冬坐在铁质凳子上,左右看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警局,也是第一次进问询室,还怪新奇的。 “姓名、年龄。” ——“陈立冬,18岁。” “现住地址?” ——“花园小区3栋1单元602.” “联系电话?” ——“……没有。没有手机。” 问询的年轻警察诧异抬头,又若无其事低下头,开始问下一个问题。 斯文男人“周哥”靠在一边。 陈立冬和他对视了一眼,只能看到他很轻地扯着唇对自己笑了一下。 笑的还怪好看的。 “你说,昨天晚上,也就是3月12号晚,有人非法入室?你与对方碰面了吗?有记住他的样子吗?” ——“对。” 陈立冬没有隐瞒,尽早抓到凶手,对他是有好处的。 他与警察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我昨天下午见过他,但他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正脸。我在一中学院路中餐馆里兼职,他昨天下午过来吃饭,掉了一个摆件在桌上,那是一块未成年人类的枕骨,厚度不足1CM,我当时跟餐馆老板也提了,将骨头放在了店里。” “等、等等……” 记录员停下敲击的手。 年轻警察有点目瞪口呆。 唯有“周哥”,大面上还端得住,只是换了个姿势靠着。 年轻警察重复:“你是说,对方掉了一块骨头,而你,认出来这是小孩的枕骨……头骨的一部分?” 陈立冬点头:“对。” “你怎么认出来的?” “解剖书上有,我见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嗯……虽然他与警察处于统一战线,但他还是说谎了。 愿财神爷原谅他! 第3章 审讯还在继续。 不过敏锐度高的几位警察,都不再把这个案子当作简单的非法入室案。 “你说对方晚上非法入室了?你和对方碰面了吗?几点你还记得吗?” ——“大概凌晨3点多吧,我记得兼职回来的时候不到9点,洗完我就睡了,但半夜突然醒了,浑身发凉,那是一种……很悬的直觉。” ——“客厅里有人。我能感觉得到。” “所以你们并没有碰面?” ——“碰面了。”陈立冬看了年轻警察一眼,目光又飘向“周哥”,有点纠结地继续说。 ——“我枕头底下有一把刀,所以我没有那么害怕。” ——“我们隔着门对峙了一会儿,对方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他想走。” ——“我也想看看他。所以我开门了。” “太鲁莽了!” 年轻警察忍住情绪,“对方手里有刀子怎么办?” 而且如果对方手里的骨头来历不明……这人还有可能干着什么黑灰色勾当。 陈立冬当时也后怕过,叹了口气,只继续说。 ——“客厅的灯在左手边,我开了灯举着刀朝他跑去。然后他跑了,但我看见了他的样子,戴着个兜帽、戴着个米黄色的鸭舌帽,还戴了黑色的口罩,遮的严严实实。” ——“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清人影了。” 年轻警察:“……” 他呼出一口气,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这胆子也太大了! 陈立冬咳咳两声,恶作剧地说:“我们是步梯7楼,有感应灯,我朝下看,灯灭的时候,我看到一楼楼道口有一张脸。” “他也正仰着头,在看我。” 年轻警察:“……” 记录员:“……” 周哥:“……” 最后,记录员将记录好的口供打印出来,陈立冬看了一眼,签字,然后领取报案回执。 “我们会好好调查的,这几天你也注意点,不要一个人到偏僻的地方。” 年轻警察的语气都多了三分沧桑。 陈立冬有点歉意地点头,然后想起什么,问:“对了,我想买那种小型的电锯,你们知道在哪里买吗?” 年轻警察:“……” “周哥”:“……” “你买这个干什么?” 年轻警察咽口水,“这个……要冷静一些,遇事不要太冲动。” “我知道的。”陈立冬装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过语气里多了两分认真,“我觉得他肯定会再回来找我的。但是刀子太锐利了,有点危险。” “我这人高马大的,力气也大,刀子不好控制,万一不小心……那对我心理影响很大的。但是电锯就不一样了,震慑力强,声音也大,我更能克制一些。” 年轻警察:“……” 总感觉在忽悠自己。 陈立冬见他们不相信自己,叹了口气,反正他已经提前说了,大不了他自己去买,这也算“提前报备”吧。 “可以,我带你去。”周哥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大多数电锯都有制动器功能,不至于误伤自己。” 陈立冬真诚道谢:“周警官,你真好!我想买那种锂电池的,比较轻,也很好拿、很好操控,不费事。” “放心,我研究过法律,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他想的很清楚。 如果他想靠着破案赚钱,免不了得跟警察打交道,有些事情还不如趁着第一次“傻乎乎”时,就交代清楚。免得后面次数多了,警察怀疑到自己就不好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怕警察怀疑自己。 他明明就是个好孩子。 -- 等买到小型锂电池电锯,陈立冬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 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恨不得当场打开试一试。 但眼角余光看到右手打了石膏的周警官时,还是克制了一下。只对他笑了笑。 周斯礼看着这栋比他年龄还大的老房子以及部分人家阳台处悬挂晾晒的衣服,推测出老小区的入住情况,有些担心: “你们这栋住的人不多,也没监控,从阳台的位置,其实很好爬上去。” “晚上睡觉一定要记得把所有的门窗都锁死,知道吗?” “嗯嗯,我会的。”陈立冬看向602窗口的位置,目光又从601移到502、402的位置。 他在心里问小外星人:“你现在还能定位到对方的位置吗?” 〖距离200米开外,暂时无法定位。〗 “什么距离会触发主动提醒?” 〖10米内。〗 陈立冬放下心来。 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提着的电锯,他更放心了。 “周警官,十点半我就上班了,今天麻烦你了!” 陈立冬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之类的,只能凭借太阳和生活经验去判断大致时间。 比如刚刚,就从周警官的手机亮屏,看到了时间——10:12。 “好的。”周斯礼最后看一眼老小区,用还自由的左手跟他挥了挥,“可以的话,买个能联络的手机,万一有事情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们。” “我的号码是1387123XXXX……” 不管他说什么,陈立冬都是嗯嗯点头我听进去了我很乖的表情。 见周警官走远,陈立冬这才迅速上楼。 他把电锯锁在自己的房里,又再次检查家里的门窗,确定全部锁好,才松了口气。 离开时,他想了想以前蹭同学的侦探小说,曾看过的一些情节,于是,也照葫芦画瓢,扯了一根短发,开门,微微卡在门上,再次锁门。 仔细看,能看到一根非常非常短的,探出一点点头的黑色硬发。 到了中餐馆,时间刚刚好。 陈立冬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知道还没有人来拿这块骨头,便主动将报警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嘴。 人高马大的餐馆老板:“……不是,你这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这几天,要不就住在店里吧,我们俩挤挤,好歹有个伴。你这也太吓人了都,要是真出了个三长两短这可咋整,好不容易考上A大,这容易嘛……” “不行,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我也再报个警吧,这石头在我这里我也不放心,好歹也算是物证……这也太渗人了。” 〖他好聒噪。〗 小圆球忍不住伸出细长的肢体捂住自己的脑袋,〖不过他说的有道理,你要不在店里和他一起睡?〗 “不要。” 陈立冬出声,自顾自地戴上手套,拿过厨房盥洗池上悬挂的抹布,自顾自地开始擦桌子、铺桌布、摆放碗筷、卫生纸等。 “不用担心,没事的。” 警察出警很快,拿好骨头“物证”,又记录了两人的口供离开。 -- 从十一点陆续有人过来吃饭,一直到下午两点,店里再无一人。 中餐馆就是这样,中午人多一些,下午六七点人多一些。 其他时间,基本都是打盹。 以往这个时间点,陈立冬都是在店里午睡。 今天他睡不着,跟老板提了一嘴,便坐到收银的位置,点开电脑桌面的网页,思考半晌后搜索“另类收集癖”。 跳出来的网页上,信息奇奇怪怪,什么收集树叶,收集垃圾袋,收集购物袋…… 他想了想,又搜索“江城刑事案件”,这下出来的多了一些,但也五花八门的。 继续搜“江城10年内悬疑案件”——什么无头女尸案,什么特大拐卖案,什么一家三口灭门惨案…… 小圆球也挤到他身侧,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 陈立冬在他的注视下,点开“江城警方悬赏通缉……最高奖20万”的网址,然后细细浏览起来。 嗯,先记住,万一走路上遇见了呢。 小圆球:“……” 〖你有头绪吗?〗 “没有,”陈立冬在心里说。 死者是未成年,且那块骨头是头骨,他便又搜索关键词“头骨;儿童;未成年;凶杀案”之类的字眼,这下出来的新闻要精准许多。 有未成年男童被同龄人敲碎头骨掩埋垃圾堆的; 有一家三口惨遭灭门至今未找到凶手的; 有女童被同村老人丢井里活活淹死的; …… 嗯? 陈立冬看向那个一家三口灭门案,点开新闻,从头浏览到尾: ——新闻上说,3年前除夕夜,江城幸福湾小区1栋1单元301,一家三口皆惨死家中。死者父母是江城中学的老师,平时深受学生和家长的爱戴,夫妻俩感情也特别好,经常手牵手带着娃一起散步买菜。 ——独子才七八岁,被发现的时候,头颅已经消失不见。 ——幸福湾小区是江城中学的学区房,老小区,监控只遍布在小区几个大门处,事后警察过来调查,但所获得的信息较少。 头骨…… 陈立冬立马觉察到什么。 小外星人的叮咚一声响,也让他彻底回归清醒。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0%,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果然。 陈立冬对这个10%的进度非常满意。 毕竟他现在也不清楚凶手的具体信息,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作案手法…… 陈立冬又从店里的点餐小本子上撕了张纸,记录下关键信息——2015年除夕夜、幸福湾小区1栋1单元301、一家三口灭门案。 同时,又继续在网页上搜索。 知道了这对夫妻生前在江城三中教书,一个教初中物理,一个教高中英语。 物理老师叫张米德,英语老师叫林玉枫。 两人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陈立冬记下信息后,又从各个论坛试图搜索到与凶杀案相关的线索,但都没有踪迹,讨论的人虽然有,但熟悉的人都说这两夫妻人特别随和,也不与人争论为敌,完全想不通凶手的杀人动机。 陈立冬将纸张塞自己口袋,他决定去幸福湾小区和三中都溜达一圈。 【你你你……你要大晚上去吗?】 下班点,察觉到陈立冬居然没有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小圆球吓了一跳。 【找个白天去吧?】 太吓球了! 陈立冬嗯了一声,“你不是说他离我10米内会主动触发警报吗?” 【对,但是……】 “他那样的人,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我想要得到更多线索,就只能主动去搜。没事的。” 【可是……】 话虽然那么说,可看到宿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它反而怂了。 【那好吧,我尽量给你提示。】 “谢谢你。” 陈立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幸福湾小区。 江城三中这个点肯定比较难进去,要进去不如白天进去。 幸福湾小区不远,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 好在地铁很方便,也就3站路。 陈立冬没有手机导不了航,全靠小圆球修正方向。 不过去了才发现,这块地方已经要拆迁了。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外圈的老小区墙壁上,都用红色油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写着“拆”字。 陈立冬轻微蹙眉。 拆迁后,一切可能被隐藏的证据都会消失的。 1栋1单元就在小区进门的位置,他绕着小区转了一圈,期间一直在各个楼栋,重复着上楼、下楼,再上楼、下楼的戏码。 可惜,都没有触发到那个小外星人的播报。 【你在找什么吗?】 “十米……”陈立冬深呼一口气。 十米内…… 他搜索过,这个幸福湾老小区的房子建面都在79-115平米左右,如果房间规整的话,每个房间最长直径应该在10-15米左右。 他其实,就是在赌一个意外。 万一呢…… 万一隔着墙,那个凶手就躲在这里呢。 第4章 小圆球知道他的想法后,第一时间表示: 【可能有人还没回来?】 【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住在这里?】 陈立冬轻摇头:“猜的。” “能把头骨当作战利品天天拿在手上的人,感觉也会是那种住在凶杀案附近的阴暗怪。” “而且,这里虽然是学区房,但老小区设施陈旧,整租、合租都还算便宜。我不觉得在我们餐馆只吃12块钱一份炒饭的人,会舍得花大几千块钱去住好房子。” 【有道理!】 小圆球亢奋了:【我觉得你很有前景!】 陈立冬轻笑:“谢谢,我也希望我有‘钱’景。”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陈立冬终于准备离开。 地铁站离这里不远,走路不过十分钟。 这个点,只剩寥寥打工人还在过安检、进站,陈立冬轻轻转动自己的脖子,好奇地四处看了几眼。 刚完过安检,他陡然停下脚步。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四处张望。 不是…… 不是…… 不远处,一个拉着垃圾桶的人快速走远。 陈立冬潜意识告诉自己,就是他。 当下便回头追去。 他又穿过安检台,不长的一段路,但跑到拐角时,目光所及并没有那个拖着垃圾桶的人。 这个方向有好几个出口。 陈立冬奔跑着,跑到最近的E口往上看,垃圾桶不在;又跑到F口,垃圾桶不在;G口…… 从始至终,系统的警报声再没有响过。 陈立冬站立在原地冷静思考了一会儿,又打道回府,询问现在还在岗的地铁工作人员:“你好,我想问一下晚上打扫清洁卫生的有哪些人啊?” 穿着红马甲的员工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干吗?” 陈立冬说:“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长辈,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咋样。” “哦哦,”年轻的地铁员工脸上带着几分抱歉,“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交流很少,也没怎么说过话。资料啊姓名啥的,应该都在领导那,我们也不清楚。” “你要着急的话,可以明天再过来看看。这个点他们已经下班了。” 小圆球也提醒:〖马上十一点了。再过半小时地铁就停运了。〗 陈立冬按捺住心里的失望,朝地铁人员道谢,“谢谢啊,他们是两班倒吗?” 员工点头:“对啊,早班是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晚班好像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不过他们一个月休4天,所以也有可能在休息。” 陈立冬再次郑重道谢。 “就是他吧。” 地铁车厢内寥寥几人,陈立冬坐在靠边的位置,目光落在玻璃门上,回忆着刚刚所见的一切,“他一定也看到我了。” 不然,不会跑的那么快。 系统挠挠自己的圆脑袋:〖你要告诉警察吗?〗 陈立冬想了三分钟:“告诉吧。” 〖为什么?我的系统同事说,他们的宿主都喜欢独来独往,从来不跟官方合作。〗 “为了稳妥一点吧。反正我同学他们看过的电视剧、推理小说里面,特立独行、总是远离人群的人,要么是主角,要么是第一个死的炮灰。” 〖你不是主角吗?你聪明,保送上A大;运气也好,被我绑定了;长得也很好看,我仔细监控过,遇见你的人,目光平均会在你的脸上停留2.1333秒。〗 陈立冬失笑,笑起来的样子,倒确实像个刚成年的学生,少了几分成熟。 “谢谢你。” 至于主角……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独一无二的主角。 回到家,那根短硬的黑发还卡在门上。 陈立冬松口气,洗漱关门,只是灯开着,人也正抱着那小型锂电池电锯,照着说明书研究。 时不时摁下开关,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滋——”声音,嘴角带着丝笑。 小圆球:“……” 嗯,其实宿主这样看起来,也有点像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变态。 -- 第二天一早,陈立冬又赶往城南公安局。 一如既往地喧嚣,像是菜市场。 “哎哎哎,你不是那个……” 陈立冬正四下张望,肩膀便被拍了拍,扭头,是当时给自己做审讯口供的年轻警官,“嗯?” “就是前两天你过来报案,说有人非法入室,你还记得吗?” 许警官也是很惊喜,他们这两天其实也排查过花园小区,但这老小区连个物业都没有,更别说监控了,只能无功而返。 没想到现在又看到当事人。 别说,这小伙子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可深了。 “记得,我昨晚又有一点新发现,”陈立冬抿嘴,眼神继续看向四周。 许警官一点没注意,高兴得很:“那我们进去细说。” 虽然做警察的得一视同仁,但是报案的人说自己被跟踪了、抢劫了、非法入室了……可比听到那些“手机掉了”“XX骂我/绿我/打我”要刺激得多。 前者搞不好是个三等功! 进了审讯室,陈立冬说的心不在焉的:“我搜了一下这几年的新闻,2015年幸福湾小区有一个一家三口灭门案,一直都没破,那个小朋友的头不见了,再加上我捡到的也是个未成年人的枕骨,所以有些怀疑。昨天便去了幸福湾小区,在地铁站我发现一个清洁工很像当时闯进我家的人,可惜没跟上。” 许警官:“!!!” 怎么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你再详细说说?还有别的证据发现吗?” “没有,我猜的。” 陈立冬也了解过一点司法办案的程序,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他们其实很难去随意传唤甚至审讯他人。 “但那个人,我很坚信他就是闯进我家的人。” 陈立冬又含糊了一句:“第六感,你们信吗?” 许警官:“……” 倒是想信,但又不敢全信。 “你等会有空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如果你坚持指控对方有犯罪行为,我们就可以出示证件后对他进行盘问检查,甚至带回来继续盘问,不超过24小时。” 陈立冬瞬间懂了。 他保证:“我肯定客观公正地指证。” 他又四下看了眼:“你们那个周警官不在吗?” “周哥?他在呢,你认识他?”许警官眨巴眼睛,一脸八卦样,“我也感觉周哥认识你。” 周哥似乎对面前的这个小年轻,有些出奇的耐心。 陈立冬又面无表情:“哦。现在去地铁站吗?去的话我跟老板请个假。” 许警官:“……” 去就去嘞,咋还变脸。 调查审讯肯定得趁早。 于是陈立冬借小许警官的手机跟老板打了个电话,提了一嘴请假一天的事,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身侧,周斯礼穿着一身宽松的白T+黑色长裤,露出来的胳膊肌肉分明,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走动间胸前的绷带。 他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是有新发现吗?” “嗯……”陈立冬眨眨眼,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从他怀疑、上网查案件再到去幸福湾小区、看到清洁工怀疑对方都讲了一遍。 清清楚楚,不留疑惑。 小许警官:“……” 怀疑的目光看向两人——果然认识吧。 难道是周哥的弟弟?或者哪个亲戚? 〖你认识他吗?〗 小圆球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虽然它可以通过大数据搜索宿主的生平,了解到他与周斯礼之间的联结。 但,非必要情况下,除非宿主需要,它很少这么做。 “认识。” 陈立冬垂下眼眸,“他资助过我上学。” 小圆球感受不到那股复杂的心情: 〖那他认识你吗?〗 “不知道……” “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 “他是匿名捐助的。” 陈立冬轻呼出一口气:可惜他现在还太弱小,也没办法切实地帮助对方。 但没事,他会多挣一点钱,再多挣一点。 全部回馈他! 第5章 小许警官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地铁运管办调资料,毕竟现在对方只是有“嫌疑”,如果大肆声张,可能会影响对方的工作。 大家都不容易,对方还只是一个清洁工。 工作虽然辛苦一点,但还算稳定。 如果冤枉了别人,或者因为一些风言风语,上面把他开除…… 那就太对不起别人了。 不过……对方好像也并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 他们刚到达目的地,陈立冬就在熟悉的“三角路地铁站”,看到了嫌疑人。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系统的警告,也已经爆表。 陈立冬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正推着垃圾桶车,正弯腰用火钳夹捡垃圾的人。 察觉到什么,对方淡淡地瞥过来,看见警察也丝毫不显慌张,眼神很麻木。 没有了帽子、口罩的遮盖,他看着有些潦草,还有几分陌生。 但三白眼,还有凌乱朝下生长的眉毛——都是陈立冬熟悉的“特征”。 两人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相望,谁也不避。 最终,还是对方先一步回避,继续推着垃圾桶前进。 “等一下。” 陈立冬的沉默落在两位警察眼中,就很能说明问题。 小许警官先一步上前,两人都没有穿警服,所以小许喊住对方后,就从胸前拿出自己的人民警察证,表明身份,再语气柔和:“这边有一起非法入室案,需要你配合调查。现在有时间吗?” 张祖生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又落在陈立冬身上,点点头。 于是四人找了个靠墙,又不会有很多乘客经过的小角落。 小许警官询问,周斯礼记口供。 “姓名?” ——“张祖生。” “年龄?” ——“45。” “3月12日晚你在干什么?有证人吗?” 张祖生一直低着头,语气闷闷的:“那天我是早班,上完班很累,回去就睡着了。” “你们是公司集中安排的宿舍还是?” ——“不包吃住,自己找的。” “你现在住在哪个地方?” ——“幸福湾小区,在别人家阁楼住。” “具体地址有吗?哪栋楼、几单元、几零几?” ——“……1栋1单元701,他们顶楼,送个阁楼,租给我了。” 陈立冬轻轻咬唇——1栋1单元301,是一家三口灭门案发生的地方。 他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警察自然也不相信,但谁都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询问:“所以12号,你下完班三点多,这期间你做了些什么?去欢喜中餐馆吃过饭吗?” 张祖生:“……” “去过,那边比较便宜,我点了份炒饭。” “这个是你的吗?” 小许警官打开相册,展示一张拍过的枕骨图片,拿到他面前,“你还有印象吗?” “……是。” 张祖生抿嘴,表情和眼神倒没有任何惊慌。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从哪得到的?” ——“不知道,我捡的,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后面拿去别人看,说顶多值20块……就一直留在手上了。” “在哪捡的?什么时候?” 张祖生又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好几年前吧,具体记不太清楚了。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附近捡垃圾……我承认我当时是想偷偷私藏,希望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别人说这个不值钱,我又舍不得丢,就一直带在身上了。” 他追问:“我这个要判刑吗?” 小许警官摇摇头,又重复最开始的话:“不会,不过你12号晚、13号凌晨,去过花园小区3栋吗?” 张祖生不说话了。 “去过吗?有人给你作证吗?” 张祖生嗫喏半天,又在所有人没预料的时候,坦白点头,再看了眼陈立冬:“我当时……主要是想找我的东西。他捡走了……” “东西丢了,下夜班后,我就去了中餐馆,但是他们已经打烊了,我一时冲昏了头脑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对不起!” 陈立冬轻轻挑眉看向对方。 周斯礼正在写笔录的手停滞两秒。 小圆球有点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诚实?〗 在它印象中,凶手不应该都满嘴谎言,死都不承认吗? “呵,他很聪明。”陈立冬在心里偷偷撇嘴,“他就算闯进了我住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对我造成人身伤害,他还有理由,情节很轻,所以顶多5-10天拘留,再罚款200-500块钱就行。” “但如果他拼命掩藏,一个借口又一个借口,到时候判的更多。” 小许警官也觉得这个人很聪明,看着很配合,问什么说什么,也很可怜的样子,但就是觉得怪。 “你是怎么知道他家在哪的?” 张祖生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我没事的时候,会到附近去捡垃圾,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知道了。” 陈立冬笑了一下:“随便跟别人聊聊,就能精准知道我住在哪里?” 张祖生讪讪地笑了笑:“因为你在那片很出名,有些家长说过你是保送生,特别厉害,我没读过书,所以当时一听就记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脸上满是吃过苦的痕迹,但明明很可怜的神情却被三白眼冲淡了几分:“我没有学历没有钱,这份工作还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要是去坐牢,我的工作就丢了……” 小许警官为难地看向陈立冬,出声解释:“如果他所言属实,应该会按《治安管理处罚》第40条规定,拘留5天,处200块钱罚款。” 陈立冬没说话。 他在想如果送对方进去,好处的是几天不用看见对方,可以好好查证案件;坏处是对方很容易因为过激行为做出什么报复社会的行为。 “来,确定一下口供是否属实,确认无误,在下面签上你的名字,按个手印。” 正当几人陷入僵局时,周斯礼温和地将手上的笔录递过去,还贴心地从小许背着的包里,搜出一盒印泥,打开:“按在名字的位置,这个你会吧?” 其他人:“……” 原本酝酿好的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祖生憋屈地抬头,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字迹有些幼稚不规整,看着很丑。 周斯礼将笔录又扫了一遍,对折后放到小许的背包里,笑意盈盈: “我们是按律法办事,要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情非得已去作恶的理由,那律法怎么能公正处理呢?你说是不是。” “你担心工作我们可以理解,不过没事,我了解到你这份工作月休只有4天,一天得工作8个小时,而且工资只有2200,也不算特别稳定。” “我们公安局其实也差一个清洁工,月休4天,每天工作8小时,但是工资3000还包吃住。你有对口清洁经验,应聘上肯定没问题。” 张祖生:“……” “可是……” 虽然他自认为心理素质不错,但也没办法24小时都在这群警察的注视下生活,迟早会露馅的。 “可是什么?”周斯礼还是那副温柔包容的模样,“放心,这个岗位就是给你这样有需要的人准备的,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陈立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还有点好笑。 “对了,你家里还有人吗?需不需要给他们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周斯礼又很体贴地追问。 张祖生:“……不用了。” 他家里人都在老家,没权没势,根本不能帮他。 不像面前这几个人,家室一看就很不错。 他又垂眸,掩盖住内心的嫉恨。 小许警官也很贴心地提建议:“那要不现在跟你领导打个电话,就说请几天假,你也配合我们回去。” 张祖生:“……好,不过我可以回去收拾衣服吗?” “不用。”周斯礼话音刚落,又补充,“就五天,我们衣服鞋子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都有……尽管放心!” “你别的东西也带不进去,就不费那功夫了。” “咳,”陈立冬侧过头去飞快勾了勾嘴角。他觉得周警官一本正经忽悠的样子格外好笑。 张祖生这下是彻底没辙了。 他现在又庆幸又后悔。 庆幸只是非法入室;后悔被警察发现。 第6章 张祖生在小许警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公安局,陈立冬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 一步,两步,三步…… 张祖生停住脚步,回头,发现陈立冬一直就没转移过目光。 两人对视。 “小兄弟,真对不起。”张祖生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你能原谅我吗?” 〖他在挑衅你。〗 小圆球有点生气,飞到张祖生的脑袋上,啪啪用长触手打他。 陈立冬移开目光,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周斯礼说话:“周警官,那我先回去上班了。” 周斯礼下意识看了眼左手手表,关切道:“快十二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没事,我去店里吃就行。”陈立冬有点高兴地朝他挥挥手,不过刚走没几步又被叫住。 “对了,这个是我们局淘汰下来的手机,没有什么机密文件,平时玩游戏可能有点卡,”周斯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某华手机,屏幕还保护的好好的,看着和新的一样,“不介意的话,你拿着用用吧。” 说完还掏出自己的手机,一样的机型、一样的黑色:“我也用的这个。” 本来想拒绝的陈立冬:“……哦。” 他伸出手,抚摸两下,还带着丝笨拙,“周警官,谢谢你。” 一边还等着那小年轻用害怕惊恐目光看着自己的张祖生:“……” 着急吃午饭又想八卦但嫌疑人就是站着不动的小许警官:“……” 周斯礼耐心极了:“里面存了我的电话号码,还有警局其他人的电话,遇到危险记得打电话……” “对了,加个微-信吧,平时也好联系。” 陈立冬像个刚拿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对方说什么都点头。 一步步照着周斯礼的指导,把他和小许警官的微信都加了。 他捧着手机心满意足:“谢谢你!我会好好保管的!” “谢谢!” 他帮自己太多了! 陈立冬快乐地回中餐馆打工。 这边小许警官将张祖生关到拘留所,屁颠屁颠跑去食堂吃午饭,恰好瞧见刑侦支队王队在吃饭,托着盘子就坐到旁边,一边打招呼一边大口塞饭。 王队吃了个心满意足,掏出手机给自己老婆拍了“光盘”照片,嘴里不停:“今天调查的咋样啊?” 小许警官说了几句,然后好奇地看着王队手上后屏碎了好几道裂缝的手机,疑惑:“我们部门不是有淘汰下来的手机吗?感觉比你这个还要好。” 王队:“……啥玩意儿?淘汰下来的手机?” 小许警官点头:“周哥说的,好像是某华最新款Pro……” 他巴拉巴拉把刚刚的事八卦了一嘴。 “那个小弟弟,是不是周哥的亲戚?” 王队:“不造啊……有二手的,给俺也用用,我这个手机才三千呢……” 小许警官打开淘宝搜了一下,凭借自己5.0的视力和超强记忆力,找出某最新款手机,递到王队面前:“……八千五!” 好酸哦。 -- 陈立冬什么也不知道。 他拿着“二手机”快乐地翻来覆去,每个软件都好奇地点开看看。 这是他的第一个手机。 餐馆老板走过来好奇看了眼,哟了一声:“买手机啦?” 陈立冬抿嘴,有些高兴地解释:“是周警官给的,说是他们局淘汰的手机。” “哦哦,”老板挠了挠脑袋,虽然有些迷糊但也没多问,“那正好,你也把我电话、微-信存一个,到时候工资我打你微信上还是卡里?” “卡里吧。” 陈立冬准备下一个某行的APP,他依稀知道自己的存款金额,但具体是多少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个小外星人还奖励给他550块钱呢。 下了APP,经过一系列扫脸、验证码等流程,最终,他虔诚地点向“我的资产”一栏——211287.36。 数了几遍还是这个数字。 陈立冬深呼出一口气。 真好啊,卡里还有一点钱,够他读完大学四年,说不定还能考研深造。 嗯,他听A大招生老师说可以申请国家助学金,完全不用担心读不起书。 真好啊! 〖你真棒!〗小圆球立在他肩膀上探头探脑,真心夸赞,〖居然可以存这么多钱!〗 陈立冬在心里认真道:“不能骄傲,还不够。” “万一读大学没有时间打工呢?” 〖应该不会吧。〗小圆球调取资料,生成简短数据展示在他脑海里,〖不过你读的A大物理系,平时学业应该尤为忙碌,可能还真没有时间打工。〗 毕竟看各种数据,就读物理系的学生,似乎都有些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所以,更得好好赚钱!” “达到20%奖励多少钱?” 小圆球:〖2000人民币。〗 陈立冬好奇:“5%、15%没有奖励吗?” 〖5%奖励200,但达到10%之后,只有20%、30%、40%……才有奖励,但金额都阶梯式增加。〗 “噢。” 陈立冬小小失落,但他还记得当时小圆球绑定自己时说,如果任务达成100%完美度,可以得到30W左右。 哪怕实在没法推进至100%,得到的钱也比他目前辛辛苦苦打工强。 嗯,买卖可以做! 〖你还准备继续在餐馆兼职吗?〗小圆球蹲在他肩膀上,循循善诱,〖现在你兼职一天多少钱?〗 陈立冬老实:“120块钱,但是包中晚餐。” 〖但你觉不觉得时间太长了。你每天十点半上班,晚上八点半才下班,一天满打满算要工作十个小时。〗 〖而且一个月只有2天休息时间。〗 〖如果你想深入调查这件事,肯定不能只晚上去调查,是不是?〗 〖你完全没有时间去调查。〗 陈立冬低头。 他知道,但是不工作赚钱他没有安全感。 〖我不是不让你去赚钱,但是不建议靠端盘子来赚钱。〗 小圆球拍着自己圆嘟嘟的肚子,声音愈发高昂,〖这才3天,你已经靠破案赚了750块钱,换成这份工作你得干6天。〗 〖而且,你老实说,你更想端盘子还是破案?〗 “……可能是破案。” 哼,本伟大的球比斯就知道! 嘴硬的幼崽。 〖当然,这个也得看你自己啦。〗 小圆球以退为进,〖我只是觉得张祖生被关5天,说不定趁这个时间段,能查到更多有用消息呢。〗 陈立冬垂眸,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跟老板提一嘴。” 不过老板显然很懵,随后便善解人意地点头:“没事没事,我也老早就想说,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多学习点东西,比如去考个驾照……在我这儿真的屈才了。” 陈立冬挺不好意思的,还有些许歉疚:“抱歉啊哥,也没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小问题。”老板直接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算了一下打到他的卡里,“今天21号,一天120,我打2520到你卡里哈。” “谢谢哥。” “到时候你要还想来,也随时来,我这店门永远为你敞开。”老板说的真情实感,这孩子干活又卖力,从来不偷懒,人也正直不滑头,长得还非常好看,看着实在是太喜欢了。 不过他也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想也知道A大的高材生,不可能在他这店里一直端盘子,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陈立冬还是认认真真地工作到晚上八点半,清扫干净店里的垃圾,擦好桌椅,然后把自己的水杯带走。 小圆球乖巧地立在他的肩膀上,探头探脑:〖明天你准备去哪?〗 “江城三中。”缺少了每天稳定进账的项目,陈立冬略有些不舍和不适应,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夜探三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第二天一早,他就穿好衣服拾掇好自己,提着大水壶出门了。 如今有了手机,干什么事情都方便许多。 比如不用再搭乘公交车或者地铁去江城三中,他选择更吃力更便宜也更能了解这座城市路线的出行方式——共享单车。 陈立冬简单看了导航上的路线图,显示2.8公里,骑行仅需要14分钟。 耗费1.5元。 路途上又买了2个包子1个馒头,消费3.5元。 而抵达江城三中时,还不到八点,第一节课还没正式开始。 陈立冬在门卫处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当他表明自己是“江城一中学生,已经提前保送到A大物理系”,同时展示自己一中校牌时,保安笑的可高兴了,挥挥手就让他进去。 哎呀呀,长得多优秀的一孩子啊。 江城三中教资力量并不比一中差,教师荣誉栏上还展示着上学期评选的优秀教师,他们有的教学经验老道,有的履历卓越,各有各的风采。 陈立冬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他正思忖着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耳边就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陈立冬诧异回头,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性,看着三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身休闲服,应该是老师。 他态度恭敬:“老师您好,我是一中的学生,过来……嗯……参观一下。” 短发老师笑了笑:“看着就长着一副聪明样。我是高中部的体育老师,我姓王。” “王老师您好。”陈立冬又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教师荣誉栏一角,上面赫然有这位王老师的照片,显示她毕业于帝都体育学院,曾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国家二级篮球裁判、跆拳道黑带三段,跆拳道国家一级裁判员等。 她还协助公安局抓捕过多名犯罪分子,是非常热心且优秀的一位老师。 陈立冬总觉得她很亲切,且她在江城三中任教有5年。 那3年前除夕夜的灭门案,她应该有印象。 “王老师,您认识张米德、林玉枫两位老师吗?” 第7章 王老师身躯一震,警惕又迷惑地看向面前这个青年。 “你认识两位老师?” “不认识。”陈立冬摇摇头,但目光格外坚毅,“但我想破这个案子。” 这起案子是江城三中师生心中的痛。 他们迷茫过,震惊过,伤怀过,同样也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过。 但一无所获。 或者说,那些微薄的发现还不足以支撑他们找到凶手。 王老师沉默,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又回到大年初一的那天。她接到教研组传递过来的消息时,不敢置信又手脚发软地跑到幸福湾小区—— 这儿已经全部被封锁了起来,警方的人全副武装,到处都是黄色的警示横幅。 从门口往外看,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 老师他们格外有闲情逸致,在客厅的位置还放了很大的一面的“梅兰竹菊”折叠屏风。 遮挡了绝大部分视线。 她还记得第一次过来时,还好奇地问了嘴:“这个屏风会不会挡视线?” “挡着点好,”当时林老师笑意盈盈,抬手一指,“诺你看,康子这娃把他的奥特曼模型全摆在客厅,我又不敢碰他的心爱之物,岂不是只能找个东西挡着点。” 不然,这装修的格外有古韵的家,冒出些奥特曼小怪兽,太不伦不类了。 可是,也是这个屏风,让她完全看不见客厅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警方保护现场、拍照留存时,才依稀从那些照片里看到血淋淋的一切。 昔日古韵的梅兰竹菊屏风,满是红褐色的血渍,一大块又一大块。 两位老师脖子上有致命的刀伤,法医说像是菜刀的痕迹。 血迹喷射而出,深深沁进周围的红木家具里,擦也擦不掉。 而平时伶俐可爱的康子,才8岁的康子,却被那狠毒的歹人,活生生砍下头颅,到现在都找不到踪迹。 王老师吸了下鼻子,眼圈泛红,牙齿深深陷进嘴唇里。 “王老师?” 陈立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现场也没有太多的图像露出,他知道的都来自于新闻播报和网友转述的只言片语。 王正茹从回忆里出来,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又用打量的目光看向陈立冬,看着是很高大很坚毅的男孩子,但太小了,三年前他估摸都没成年,这是连警方都破不了的案子…… 但…… 王正茹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 “你为什么想破这个案子?”她问。 “我们去那边坐一下?”陈立冬轻抬左手指向教学楼不远处的长石凳,一边轻声开口,“因为这个案子还没有破,凶手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想破。” “你想就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立冬很坦然,“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你说得对……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王正茹喃喃,“我也调查过,但可能这方面确实不敏锐,什么都没发现。”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陈立冬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是他记录的一些疑点:“平时两位老师的人缘怎么样?家庭关系复杂吗?” 王正茹点头又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但两位老师都是独生子女,家庭关系应该挺和睦的,因为我们在16年的时候,还一起去秦皇岛团建过,那时候和四位老人家见过一面,气氛很融洽。 “至于人缘我觉得也挺好的,他们都与人为善,跟学生都不会轻易红脸,还老有学生开他们俩的玩笑。 “所以我真的想不到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他们下死手。” 陈立冬若有所思,写下“家庭关系和睦、师生和睦”几个字,又问:“那他们有吐槽过,或者表露过哪里不对劲吗?” 王正茹凝眉思考,良久摇头:“还真没印象,因为我以前虽然是林老师的学生,但我教体育,跟他们也不在一个教研组,基本上只有偶然间碰到了才会聊几句约个饭,也不会特意聊这些。他们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唔……人缘好不结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人灭门呢? 因为凶手特别变态,他的童年一定凄惨,家庭关系也不和睦,他嫉妒,他扭曲……他见不惯所有“其乐融融”的景象。 陈立冬想到那双三白眼,想到张祖生。 他需要弄清楚张祖生的过去,才能知道他的杀人动机。 而且他怀疑这绝对不是张祖生的第一次作案。 他记得小圆球绑定自己的时候,说的话是——“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 收藏人体骨头确实是怪癖,但“收集”? 汉语解释是“使聚集在一起”、“聚集”[1]。 只单单一个孩子的颅骨,怎么也称不上收集吧。 他怀疑张祖生一定还杀过其他的人。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6%。】 陈立冬眼睛一亮,这说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再次追问:“您还记得案件发生前后,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事吗?” “特别深刻的?”王正茹倒吸一口凉气,拼命回想,“emmm……当时林老师他们还给附近的环卫工人、清洁工人送了年礼,这个算吗?” “算,可以详细说说吗?” 或许是自己曾经也这样被帮助过,所以每当听到类似的内容,陈立冬都觉得心里一暖。 让他回忆起之前在孤儿院时,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有好心人过来,给他们捐赠学习用品,像是书包、笔本子、笔袋之类的,还收到过伞、水杯、衣服、鞋子、篮球之类的用品。 他出租房里现在还在喝的水杯,就是初中好心人捐赠的,质量特别好。 王正茹回忆:“我记得15那年,雪特别大,已经快到过年了,学生们也都放了假,但是周围的环卫工人、地铁里的清洁工他们,都还坚守在岗位。” “好像就是小年那天,林老师在教研组里发了大雪里环卫工人打扫的图片,说有些心疼他们,于是自掏腰包给他们买了热的生姜可乐。后面还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米面粮油水果,打包好后送给了周围的工人。”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到底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陈立冬也想不明白。 但无非就是那些难以启齿的,凶手们自己聊起来都无言以对的糟糕的借口。 好像受了点委屈,不报复下社会都不能平息。 陈立冬又与王老师聊了聊,直到听到铃声响起,他才意犹未尽地跟有课的王老师说再见。 不过两人加了微信,说有什么消息就共通一下,争取早日把凶手抓住。 出校门后,陈立冬看向车站方向,沉思:“张祖生的家乡在江城吗?” 这个问题小圆球还是可以回答的。 它调取大数据,将张祖生的祖籍所在地、家庭成员都汇总起来,以PPT的形式展示在陈立冬的脑海里。 陈立冬:“……” 好高级,外星人都要做PPT。 张祖生,男,45岁,祖籍江城黄县石榴村,当地主要靠种水稻谋生。 他父母从小就外出到江城打工,靠干一些体力活赚钱。 他有2个姐姐,都只读到初中,就外出到制衣厂、电子厂打工赚钱。 他自己也是13岁就辍学打工,但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他们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但多年前两位老人就已去世。 目前张祖生自己一个人生活,他的父母还健在,在家里靠几亩地赚些苦命钱。 这些都是明面上小圆球搜集来的信息。 但陈立冬觉得,想要更精准地了解张祖生这个人,还是需要深入到他的家乡,听一听乡亲们口里的他。 于是,他毅然决然买了张大巴车票,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13:00从江城客运站出发,耗时2个小时抵达黄县客运站。 〖你真的好果断。〗小圆球再次赞赏,然后问,〖你是什么属性的人?〗 它最近上网,学到了很多潮流的、稀奇古怪的知识。 陈立冬思考两秒,思考失败,叹息:“应该是穷人吧。” 小圆球:“……” 它可是听网上说,总说自己穷人的人,反而不那么穷呢。 -- 黄县并不大,这儿的出行全靠大巴车或自驾。 他们的方言倒与江城口音差别不大,囫囵着十句里能听懂六七句,剩下的连蒙带猜也能了解个大概。 到了黄县客运站,陈立冬又在当地买了碗便宜的只花了4块钱的汤面,一边吃一边听店主和客人们闲聊。 他眉头微微皱着,有些愁苦和可怜。 小圆球探头探脑,轻轻拍拍他的脑袋: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我应该怎么去呢?” 陈立冬呶呶嘴,“有什么借口呢?” 他基本没有出去玩过,第一次出去玩还是在参加物理竞赛时,他当时被选拔上,前往湖省和帝都参赛。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江城出远门,整个人是兴奋的、昂扬的。 严格来讲,这个算是他第二次独自坐车到陌生的地方。 激动的同时,还有些忧愁。 吃住可都要花钱呢。 第8章 小圆球毕竟辅助过不少宿主,经验可丰富了。 这会儿便提出建议:〖别担心,现在最流行的就是露营、农家乐、农事体验……据本统调研,黄县在周边,也算是个有些知名度的小县城,当地有很多大规模的石榴、草莓、桃子、西瓜、蔬菜等采摘园,来这儿的人可不少。〗 陈立冬更忧愁了:“那岂不是在这儿住宿,会比较贵?” 这也难不倒小圆球,它根据价格、距离、环境等综合因素,整理了4家比较小众又价格相对低廉的民宿,然后发给他看: 〖这几家是在你价格承受范围内,性价比最高的,基本上40-80块钱一晚。〗 陈立冬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便点头:“那要40一晚的。” 均摊到一个月,月租也得1200,贵了。 陈立冬舍不得。 刚刚的客运车票,就花了他四十三块五。 小圆球就知道! 它展示这家名为“幸福小院”的民宿,信誓旦旦: 〖48块钱一晚,距离石榴村最近,自驾只需要18分钟。〗 陈立冬:“……那步行呢?” 〖咳,2小时吧。〗 陈立冬轻轻翻了个白眼,对于它名为“40”实则“48”的加价,非常不满意。 但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多了解一些线索,探寻一些真相,就能多赚一点钱。 陈立冬在黄县转悠了一圈,按照小圆球给出的地址往幸福小院走去。 这儿比较偏远,所以半路上多是开车或骑着电动车的人。 陈立冬才走不到几分钟,就听见有人呼喊自己:“帅哥,去哪?” 这并非他自恋,因为车就停在他旁边。 他四下张望,除了他,没有看见其他人,或者其他别的猫猫狗狗生物。 “我?我去幸福小院民宿。”陈立冬很老实地回答。 他们看着不像是什么坏人。 驾驶位是个短发的利落姑娘,副驾驶是个男生,后排开着的车窗有个小男孩正拿着奥特曼在呜呜地玩。 “我刷到过,来上车,载你一程。”短发女生很热情,“我看看多远啊?” 导航加了个途经点,发现这幸福小院距离他们定的民宿就几百米,于是更热情了,“这地方好像公交车班次很少。” 陈立冬没拒绝,乖乖坐上后排:“谢谢!太感谢了!” “嗨一脚油门的事,客气啥。” 短发女生重新启程,目视前方,只嘴巴动着,“你是过来玩的吗?” 陈立冬嗯嗯点头:“你们也是吗?” “对,我们过来摘草莓的,刚好休息几天。” 陈立冬附和几句,将自己背着的书包挪到身前抱着,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几下,侧眸,对上一个精细的成人手臂长奥特曼手办,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哥哥,给你玩!” “哈哈,”陈立冬不清楚这个奥特曼叫什么名字,只是晃了一下手,做出攻击姿势,“小怪兽来了!” 小男生眼睛一亮,立马收回奥特曼,认真又严肃地一手握拳于胸、一手握拳伸直,“迪迦奥特曼,变身!” 到了目的地,陈立冬嘴角还噙着笑跟他们一家三口挥手告别。 小圆球趴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看向他:〖你还挺会哄小孩的。〗 “是啊,”陈立冬从背包里掏出身份证,迈进小院子,这儿也停了好几辆车,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橙子树,“我以前在孤儿院长大的,有很多比我小的弟弟妹妹,哭闹着可烦人了。” 小圆球若有所思。 〖你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吗?〗 陈立冬脚步一滞,沉默片刻:“不知道,我可能是被遗弃的,所以……” 所以不是那么想找到。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万一是被拐卖的呢?〗 “猜的,拐卖怎么也丢不到孤儿院。” 陈立冬环顾四周,进了大厅,办好了48一晚的民宿,他先浅浅租了3天,花了144大洋。 房间很小,大概就10个平方,里面有一张床、一个磨砂玻璃的卫生间,简单做了下干湿分离。 还有一张比较小的桌子,上面放了1瓶水和1个烟灰缸。 陈立冬很满意,他把黑色双肩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除了一个大水杯外,就是一条牛仔裤、两件T恤和全部的内裤、袜子。 拎着就能直接走。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小圆球简直佩服他的精力,从早上七点起床后,就感觉他没有休息过,一直在忙碌地忙这忙那。 陈立冬看了眼时间,刚4点。 3月下旬,空气中还透着寒意,天黑的比较快,基本上六点左右天就暗了,村里没有路灯,视线也会受阻。 “嗯。” 他用手机导航至石榴村,显示10.6公里,骑自行车的话约莫58分钟。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共享单车,”他决定下去转悠一圈,“如果没有的话,希望能租一辆。” 步行2小时他真遭不住。 陈立冬绕着幸福小院及所属的黄沙街道转了一圈,长直的双车道水泥路旁,有不少原住民支着张简易的桌子,用白纸板写着“红颜草莓20/斤、奶油草莓10/斤”、“新鲜的农家菜”、“农家散养土鸡、土鸡蛋”等招揽语。 还有不少明显是游客,手上提着装满新鲜水灵蔬菜的塑料袋,食指勾着满满当当草莓的塑料篮,走路也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是好奇感慨模样。 〖草莓看着不错,要吃一点吗?〗 陈立冬望向不远处的草莓小摊,轻轻瘪嘴:“有点贵。” 基本上一斤也没多少个。 〖你吃过吗?〗 “算吧。高中的时候同学买过,给了我好几个。” 〖甜吗?我看资料上显示非常香甜。〗 “甜,很甜,好吃。” 〖要不要尝几个?3月份的草莓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小圆球诱惑他:〖来都来了,还可以自己动手摘一点。〗 陈立冬有些犹豫:“可是……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反正今天也去不了石榴村,就逛逛呗。〗 〖你看大家都买了不少,还专门开车过来,说明味道真的不错。〗 陈立冬开始心动。 他微微走近两步,一位离他最近的和善大姨就笑着招揽:“吃草莓哟,自己摘自己选!” 陈立冬又走近了几步,看着牌子上“红颜/奶油草莓”的字眼,好奇:“自己摘吗?” 大姨点头,又从两个不同篮子里一样选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草莓递给他:“这个是红颜的,这个是奶油的,你吃吃看!” “香甜的嘞!我们这边都是自己种的,要不要去摘一点?” 陈立冬接过,道谢,然后一样咬了一口,眼睛一瞬间变亮。 他两口就将2颗草莓塞进嘴里。 “有便宜点的吗?” 大姨继续笑着,递给他一个小篮子:“有啊,小伙子你长得俊,你摘红颜还是奶油啊?” “奶油吧……” 虽然红颜的草莓好像更香甜一些,但差着10块钱,陈立冬还是有些不舍得。 “那给你8块钱一斤。这一小篮子装满差不多两三斤,你看着去摘吧。”大姨又递给他两颗草莓,还非常“好心”地提醒,“摘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但陈立冬不太好意思。 他第一次摘草莓,整个人还有些兴奋,只浅浅摘了十几个,前后不到十分钟就从草莓棚里出来。 摘完后还不好意思地把小篮子递给大姨:“您称一下。” 大姨接过,眼神略过青年洗的发白的T恤与结实有力的胳膊,心里叹息一声:“一斤多,你给十块钱吧。” 太实诚了,都不在棚子里多吃几个。 陈立冬看得懂秤,知道这阿姨还给自己便宜了,更不好意思了,道谢好多声。 他在水龙头旁把草莓洗了洗,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捏了颗草莓就往嘴里塞,在心里感慨:“真的很甜。” 小圆球无限怜惜眼前的幼崽。 它轻轻用细长肢体拍打他的肩膀:〖多吃点!〗 陈立冬微微侧头,抿出好看的笑容。 “可惜你尝不到。” “真的很不错。” 以前哪怕手里有丁点存款,但总是在忧愁未来的事情,别说这些于他而言“昂贵”的水果,就连普通的便宜的香蕉橘子,他也舍不得。 更多的时候都是以饱腹为主。 小圆球当然知道,此刻正重重点头: 〖你以后一定会很有钱很有钱。〗 “谢谢!希望你也能完成你的任务与心愿。” 一人一球相视而笑。 第9章 陈立冬找附近的居民租了辆他们自己家的老旧自行车,给了50块钱的押金,用一天10块钱。 第二天还不到七点,他就已经收拾完毕,骑着自行车跟着导航前往石榴村。 乡村建设已经全面开展,附近的大道全是水泥铺就而成,好走的不得了。 太阳刚刚升出个脑袋尖,水波蓝的天空缀着一条条红黄相间的云霞,微风吹过,路边膝盖高的草木还有未落的露珠滚动。 陈立冬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双手都松开,只余双腿蹬着脚踏。 五六秒后,他又稳住扶手。 在小圆球的【哇哦】呼声中,越骑越快,越骑越快。 路越骑越近,太阳也越升越高。 不过八点,就已经到了石榴村村口。 这儿没有黄县那么繁华,人也不多,路两旁都是一大块一大块整齐平坦的水田,长着膝盖高的青苗——是水稻。 地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着。 陈立冬略带新奇地看着,他在江城青苹果孤儿院长大,基本上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会儿便在路边停驻观看。 “小子,咋嘞?” 一个挑着担、穿着白背心黑长裤、半米高塑料靴子的大叔走过来,就把作物放在他面前的田埂子上。 “没,随便看看。” 陈立冬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模式,“大叔,这是水稻吗?” “对啊,没见过吗?”大叔担里挑着粘着厚厚泥土的青苗,也没空闲唠嗑,直接往水深3-4cm的田里走去,没多久,就从担里理出1根苗,弯腰插在田里。 陈立冬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检查田里水稻的涨势,顺便补种。 陈立冬若有所思。 他索性相机就没关过,一边推着自行车往村里走去,时不时就停下脚步,对着路边的野草野花,对着别人家门口的小黄狗,对着七八十岁坐在门口理菜的老奶奶,对着半亩大的池塘……拍个不停。 没一个小时,就有闲不住的奶奶、太婆们搭话。 “小伙子,这是在干嘛呢?” “在拍照呢。” 陈立冬解释了一番什么叫闲的没事跑到乡下来拍一些特别淳朴特别自然特别美丽风景的行为。 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跟对方聊,诸如“最近农忙都是种稻子吗?噢噢家里几口人哇?都去城里打工了?您家孩子出息啦……” “噢噢家里的孙子还没成家啊,没办法现在年轻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噢噢……您这个年龄的老人是该享享福了……” “我一看您就是顶顶享福的吧……家里孩子是不是特孝顺?” 于是没一会儿,陈立冬就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搭话的太婆牙齿都掉光了,头发发白,皱纹横生。她笑眯着眼,更像是找到了知己,张嘴说当地半普的方言:“全靠孩子们孝顺才能享福……看我们前头的张婆子,那就是个顶没有福气的人,家里的孩子孙子都没有出息噢,真是白养了!” 陈立冬适时搭话,惊讶脸:“怎么回事?是家里的孩子不养老人家吗?” 太婆一脸的同仇敌忾,还拿了个小板凳招呼他坐:“可不是嘛,那张婆子可比我还小个几岁,结果三十年前就去世了。” 陈立冬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眼神中表露出浓浓的好奇,歪头:“哎老人家也是可惜了,还是您更有福气啊。” 这可说到了太婆的心坎里,虽说她的子女也不是顶孝顺,但谁让幸福感也是通过对比产生的呢。 有时候埋怨子女的时候,他们便会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看前头张太婆,我们对您可好多了”,话听多了,慢慢也催眠自己——家里孩子对自己确实还可以。 “哎,那也是她没有福气,也没嫁个好人……”太婆说着往事,说屋子前头就隔着一块田有个张太婆,年轻的时候长得也俏,人也勤快,就是性格特别弱,特别好说话,嫁了个男人没本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会打女人。 身子打坏了,就生了一个男娃,再也生不出别的孩子了。 孩子取名叫耀祖,但人也没什么本事,特别左性,对不起他的名字,没做出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儿,反而偷鸡摸狗样样都会。 后面取了个媳妇,这个媳妇倒是“有福气”生了两女一男。 当时村子里大家都在种田,张耀祖和她的老婆倒是没留在家里,而是进了城去了工厂当临时工,拿着微薄的工资勤勤恳恳干着。家里3个孩子都是爷爷奶奶抚养大的。 两个女娃都没读什么书,初中没读完就辍学打工去了。 孙子也一样。 “这瘪孙子是真没良心啊,以前他们家还攒了一点钱,家里几个壮劳力也都是肯老实吃苦的,但这个瘪孙子在学校里打别的小娃娃,把一个娃眼睛打坏了,家里的钱赔干净了……后面书也没读了出去打工去了。” “跟他爷爷一样,不学好爱打人……现在不知道死在哪个外头了。” 陈立冬一下子就想到了张祖生。 他同仇敌忾,表露出震惊与气愤:“这也太过分了!现在人也不在老家了?” “早不再了,走了快三十年吧。”说到这个,太婆又有话说,“他还偷钱。” 陈立冬“啊”了一声,故意嘟囔:“他怎么这样啊,偷了谁家的?” “哎说出去都羞祖宗哦!”太婆一边八卦一边拍自己的大腿,“那张婆子不是在家从来没享过福么,后面又得知孙子把人家眼睛伤了,这瘪孙家里都没人想管的,是她东借西借,自己的养老钱也拿出来,又闹腾了一番,才凑齐了赔偿。” “本来身体也不好,又经过那一遭,再被他家老头一打,在家里躺了一年多,后面一口气没上来……死了!后事还是我们操持的呢。” “这张婆子对谁都好,偏偏儿子不争气,一直疼着的孙子也不说回来看她一下,走了都是带着怨气走的。” “走的时候,这瘪孙倒是回来了,但第二天就偷了亲戚们赶人情的白事礼钱,还有他们家的存款,跑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估计他也没脸回来……” 〖真的好坏啊。〗小圆球在一边感慨,舔自己的手,〖早点抓起来进局子里。〗 陈立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叹了两声,陡然问:“那他爷爷呢?” 阿婆想了几秒,哦了一声:“你说张老头啊……也死了吧,耀祖他们在外面打工也不回来,家里没人洗衣做饭,他又是个不会种田懒得干活的……好像张婆子刚去世,他就出去了,然后再也没见过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哪个赌场了。” 果然。 陈立冬怀疑这个所谓的“爷爷”,应该就是张祖生杀的第一个人。 当然只是猜测。 毕竟按年龄推算,张祖生那个时候,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现在村子里生活都好多了,他爸妈应该都在村子里种田吧?”陈立冬感慨几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婆眯着浑浊的眼睛,笑的露龈不见齿:“在村里种田呢,那瘪孙名字还真取对了,好像叫什么畜生……可不就是畜生么。” 张祖生…… 如果是方言的缘故,念出来倒确实有几分“畜生”谐音。 陈立冬更确认了。 “那……那位张太婆,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叫李菊,菊花的菊。” 他又聊了半个小时,从中知道张祖生两个远嫁的姐姐,其中一个就在黄县,家里开了家五金杂货铺子;还有一个为了孩子读书结婚,已经在江城买房去享福了。 而那个童年因为张祖生霸凌伤了眼睛的娃,好像书也没能读下去,后面在村里包了快田种石榴、草莓,现在游客多了,一年也能赚一点,养活家里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听到后面,陈立冬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 往事不可回溯,但被伤害的那些人,也有在好好地过日子。 想到如今还在牢里五日游的张祖生,陈立冬更迫切地想要找到证据,送他一个死刑。 中午,陈立冬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两包一块钱一袋的方便面,又跟几个上了年龄的爷爷奶奶聊聊,最后他们说到张祖生这一家时,是同样情绪的鄙视和愤怒。 他还在村里人的言语中,走到了曾伤了眼睛的村民家门口。 村里人说他叫“柱子”,为人特别憨厚。 伤了眼睛一事也特别简单与愤怒,就是张祖生读书的时候要逞英雄当“老大”,基本上同村同校的人不听他的就会被打。 其实有的孩子比他高大比他壮,但他们下不了手,而张祖生敢下手,且打人的时候喜欢打人的脑袋,逮着别人脆弱的眼睛、下-半-身去打,不要命了一样,跟他爷爷一样凶残斗狠。 好像就是柱子不借钱给他,张祖生就敢把人掀翻在地,结果打架的过程中,柱子挣扎中撞到地上的尖石头,直接把左眼撞坏了。 花了不少医药费,还是治不了。 “怎么了后生?” 陈立冬推着自行车怔怔发呆,思考着张祖生的事,门口草莓棚出来一个长得瘦小的男人,穿着非常简单的草绿色T恤和同色系长裤,他头发理得很短,左眼旁的肉都凝结在一起,对视时会有些吓人。 但只要再多看两眼,就会被右眼透露的宽厚打动。 笑盈盈的,还带着几分好奇。 “噢噢……我听说这里有卖草莓石榴……”陈立冬将车立在一边,上前两步,“现在有卖的吗?” “有啊,”柱子叔很高兴,“有红颜有奶油,红颜贵一点要18一斤,奶油草莓10块一斤。” “石榴现在还没到季节,要十月份才有。” 说完,又高兴地问:“要给你一个篮子吗?” 陈立冬嗯嗯点头:“您给我一个篮子吧,我摘……摘红颜的吧。” “好、好……给你。” 草莓棚不大,就搭了四个棚子,走进去直接陷进那馥郁甜蜜的草莓香里。 陈立冬沉默地摘着草莓,有个头小但很标准的草莓,有分裂成2个奇行种的大块头,也有红的特别深的…… 小圆球看他很快就摘了满满一篮子,哎了一声。 突然说起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在我们星际,也有一些罄竹难书的死刑犯,大家都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犯罪。〗 “你们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 〖有的人说是悲惨的身世。〗 〖有的人说是后天的环境。〗 〖有的人说是卑劣的基因。〗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陈立冬若有所思。 〖如果照他们那么说,你的身世也不美好,但你没有选择成为一个罪犯。〗 第10章 陈立冬有点子纠结,他努力辩驳:“有没有可能,我的身世不算凄惨。” 〖可是,资料上显示你是一个孤儿,从小没有家人关爱,你也一直在很辛苦很辛苦地赚钱,吃的也不好,平时还特别节省……〗 陈立冬:“……”好扎心的外星人。 小圆球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但是有些罪犯,明明过的也不差,但就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而部分穷凶极恶的罪犯,其孩子却良善有正义。〗 〖所以,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祂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这些罪犯的生平与当地的律法条例,留待星际[审判局]去参考,再集百家之所长,让全星际洒满爱的种子。 小圆球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毕竟祂只是一个系统。 陈立冬摘完草莓,称重时有三斤二两,柱子叔给他抹了个零,只收了50块钱。 陈立冬从口袋里掏钱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太多了……太贵了……”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 要知道,他浑身上下最贵的也就是脚上穿的那双鞋,花了他59块,其他T恤也好,裤子也罢,都是在批发市场买的便宜货,19.9就能买一条。 有时候折扣力度大,29.9还能买下3条内裤。 陈立冬沮丧地提着草莓篮子,放在自行车车篓里,慢悠悠地推着往村子里转悠。 〖别伤心啦,你花的物超所值呢!〗 陈立冬轻轻哼了一声。 他知道。 但他还是舍不得。 “刚刚调查的那么多,都没有触发进度吗?” 陈立冬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太挑剔了!” 小圆球看了眼进度条,雀跃回复: 〖动了动了。〗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9%。】 19%…… 实在是可恶。 陈立冬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见小圆球牢牢跟在自己的身侧,怒上心头,大长腿一跨,捏住方向盘、脚蹬都踩出火星子往前冲去。 一瞬间便蹿出十几米。 还傻乎乎愣着原地的小圆球:“……” 幼稚!! 祂身形一闪。 半秒后,便又出现在陈立冬的……脑袋上。 然后,啪啪地用细长的肢体拍打他的脑袋。 两人又很快和好。 〖你还要再找人说话吗?〗 “不了,你也帮忙找一找路边有没有什么没立坟的鼓包。”陈立冬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张祖生的爷爷,要么是死在这个村子里,要么是死在他经常赌-博的村子里。” “也有可能张祖生不会挖个坑掩埋,而是找个湖泊丢进去。” 〖为什么?〗 “毕竟张祖生的爷爷几乎也没出过这个村子,他过惯了安逸日子,绝对不会在老婆死了后,就突然洗心革面出去打工赚钱。” “而没有了人给他洗衣做饭操持他的生活,他多半会更沉迷于嫖-娼-赌-博这些虚幻的事上。” “如果张祖生真的杀了他爷爷,大概率是在对方赌-博-嫖-娼的路上动的手。我们需要找到他的尸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 “其实我有一点猜测……”陈立冬灵光一闪,松开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挖个坑或者丢进池塘湖泊,都有被别人发现的可能性。” “有一个地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小圆球激动地细长肢体抱住他的脖子,动用大数据思考:〖是不是在坟里?〗 “对,有可能在他奶奶的坟里。” 谁无缘无故去刨人家的坟啊,只有这样,张祖生的爷爷才能失踪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反正他是不信一个不事生产只会吃喝嫖赌的人,会离家这么多年不回来。大概率已经成一架白骨了。 话音刚落,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22%,奖励2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 陈立冬忍不住干咳两声,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找坟了。 很好找,毕竟石榴村的人基本都将逝世长辈的坟,埋在靠西的小山坡上,一座又一座的小石碑错落伫立着。 陈立冬自行车停放在山坡脚下,他一步步路过每一座小坟,定睛查看石碑上刻的碑文,如若不是,则歉疚地作揖三下,差不多把西山坟茔绕了一圈,才终于在靠近小树林的一边瞧见了写着“故显妣张母菊老孺人之墓”的坟包。 李菊…… 陈立冬从林子里找了几朵还盛开的野花,用草轻轻缠好,将小小花束轻放在李菊的墓前,作揖,站定。 随后长叹一口气。 这儿偏僻,除了特殊祭拜节日没人会来。 想必李菊死后不久下葬,其丈夫应该就遭杀害,他对此只能说一句这等吃喝嫖赌还打老婆的人,早早走了最好。 不过新坟本来就有土地动工的痕迹,所以再动一次……也没有人会怀疑。 “嘶。” 〖怎么了?〗小圆球对这种场景还比较陌生,此刻诚实地记录下来。在他们星际,人死后不会立坟,而是直接低温冷冻放置在专门的“葬仪馆”,想亲人的时候,穿好防护服刷卡进入就行。 除了亲人不会说话睁眼,其他还跟活着时一模一样。 “就是一边庆幸一边心塞。” “庆幸30年前还是土葬,但是心塞我不能挖别人的坟吧……” “这是要遭天谴的。” 小圆球绕着坟墓转了一圈:〖那要怎么办呢?〗 “先等等,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陈立冬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想先见见他父母。” 〖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张祖生就被放出来了。 “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把他诱到这里来。”陈立冬一边思考一边下山坡,“其实在城里到处都是监控,他那个人可能会再次动手,也有可能不会,如果等着他动手太被动了。” “而在村里就不一样了……村里没有监控,其实更方便他动手。” 小圆球有些犹豫:〖万一你出事了呢。〗 宿主才十八岁,那个张祖生四十多岁其实正值壮年,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杀了4个人……怎么想都觉得危险。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你不是有十米自动提醒警告吗,”陈立冬倒是很果断,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其实我很想去他家里看看,但是去不了……他就是因为非法入室被送进去的,要是我也悄咪咪进了他家,估计也得一个下场。” “若是能把他激过来,一些重要的东西,他可能会随身携带。” 〖什么东西?〗 “骨头。”陈立冬眼神复杂,揪了根野草摆弄着,“或者说战利品。”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山坡的孤坟。 如果张祖生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杀了他的爷爷,且没有从中拿走什么“东西”,那最初遗落在饭桌上被他捡到的枕骨,就绝对不是第一块。 也说明着,张祖生在第一次犯案与幸福湾一家三口灭门案期间,一定也犯过其他的案子。 而他“收集”的东西,应该就是证据。 第11章 太阳西斜,风沙沙吹过高大粗壮的杨树林,陈立冬躺在池塘边的绿草地上,微闭着眼睛,但手也没闲着,正往嘴里塞洗净的草莓。 或许是草莓过于香甜,又或者是今天的风格外和煦…他差点儿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睡着。 小圆球善解统意地跳到他头顶,用细长肢体轻拍他脑袋:【睡吧睡吧,有情况我会提醒你。】 陈立冬嗯了一声,不过手还是没停,继续小憩着往嘴里塞草莓。 “真好吃啊……小圆球,你真的吃不到吗?” 小圆球整个统差点儿宕机。 卡顿0.03妙后,它问: 【小圆球……是我?】 是如此雄伟高大威猛强大的……本统??? 陈立冬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啊,太阳真大。” 小圆球怒不可遏地啪啪啪打他的脑阔! 陈立冬懂事地道歉,并称它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有本事的系统。 于是两人又很快和好了。 陈立冬倒真的躺着眯了会儿,等五点左右,已经能闻到萦绕在他鼻尖的饭香味时,他才爬起来。 “走,去吃饭。” 【去哪吃?】 “张祖生家。”陈立冬推着自行车往前,他已经和那些闲聊的阿婆老头们打听过,张祖生的爸妈这几年过得不如意,没有承包草莓棚,只种了几亩水稻勉强饱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再外出打工。 他可以借着“旅游”的机会,去花点小钱吃个饭。 当然,如果被拒绝就算了。 他们家的地理位置还不错,靠近村口,前头屋后左邻右舍都有挨着的人家,站院子里喊一声方圆十米内肯定能听见。 院子里有个阿婆正在拿高粱穗做成的大扫帚扫地,瞧见有人停驻,忙抬起头问。 是个陌生的推着自行车的少年,看着很小,长得很端正。 “你是?” “阿婆,可以花20块钱在您家吃个饭吗?”陈立冬将自行车放在门口,学着周警官的样子笑的温和,“我是过来旅游的,但这里好像没有餐馆,所以……” 扫地的阿婆噢了一声,有些迟疑和心动。 正说话的功夫,从大开着的堂屋里又走出一个白了不少头发的老头,端着个大瓷茶缸,操着一口半普话:“干啥的?” 陈立冬眼神闪烁一瞬。 目前的男人,跟张祖生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阿婆回头解释:“想到我们家来吃个饭,给20块钱,行不?” “行啊,20嘞。” “我也觉得。” 陈立冬听懂了,但脸上依旧带着笑,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等听到阿婆有些心虚地说家里没有什么好菜都是家常菜时,他也非常上道:“没事没事,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说完就从口袋里先掏出一把散钞,零零碎碎有一百来块的样子。他提前递给阿婆20块钱,“真是打扰你们了。” 拿到钱,阿婆心里高兴多了。 地也不扫了,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炒个菜,很快的。” 饭本来就热着在,再把中午没吃完的菜热一下,几分钟的事。 陈立冬乖乖地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坐下,还跟已经坐下了的张老头搭话:“最近是忙着种稻子哈?” “那能有几个钱……”张老头从口袋里掏出根烟,要递给他。 陈立冬忙推手拒绝:“您抽吧我不会。” 张老头嗤笑一声,“咔嚓”一声点燃,将烟嘴咬嘴里头,打听:“你们是来旅游的?” “是啊,你们这边风景不错,”陈立冬状似无意地扫了一下院子,“而且院子也很有农家生活气息,做度假村的话应该能吸引不少人来。” 这话可戳中张老头的肺管子,他骂骂咧咧地吐槽说几个年轻的村干部不干人事,不能带领他们赚钱,说村里没啥发展……一年到头领着百来块的补助,连看个病都不够。 陈立冬附和,不过话音一转:“其实我看您身体还比较强壮,可以去外面做保安啊,比在地里种田可能要来得多一些。” 张老头抽烟的手一顿,呵呵笑了两声,沉默着不说话了。 陈立冬垂下羽睫,轻轻抓了一下自己的背包,也跟着转移话题:“不过也是,在熟悉的村子里种几亩地,能养活自己也不错了。到时候逢年过节儿子女儿再给两千生活费,也绰绰有余了。” 张老头:“……” “给个屁!!” 张老头突然暴怒,把手里装满水的茶缸也狠狠摔了出去,“都是些白眼狼混账玩意儿!” 张老头摔东西,这么大的声响,紧挨着院子的厨房应该能听到零星半点,但阿婆一直也没有出来看一句。 好几分钟后,才探出头来:“饭好了,来吃吧!” 吃饭的氛围并不算好。 菜也不算美味,只是熟了而已。 一道蒜蓉炒空心菜,一碗清炖豆腐,还有一小盘鸡蛋和一小碗花生米,应该用了2个鸡蛋,这道鸡蛋是现做的,其他两道菜都是中午没吃完遗留下来的。 【可以吃。】 小圆球刚刚趁他们聊天的时候就跑去厨房“视奸”阿婆炒菜,确保饭菜里没有被下料。 陈立冬努力扒着饭,只是眼神还不住地在阿婆和张老头身上游移。 阿婆倒是在认真吃饭,张老头则就着花生米喝着酒,偶尔情绪上头再骂一句“混账玩意儿”。 吃到一半,阿婆也跟着叹了口气:“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你也没办法。” “就当养了几个白眼狼。” 陈立冬扒着饭的手停顿两秒,睫毛飞速抖动,若有所思。 他跟村里人聊天的时候,只知道张家2个孙女1个孙子都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大,没读几年书就出去打工,倒是不清楚她们和父母之间的具体矛盾,怎么听起来像是“断亲”了? 他好奇地问了一嘴:“这是?” 阿婆开始抹眼泪:“也是让后生你看笑话了……你说我们养了3个娃,家里条件也就这样,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让她们吃饱穿暖……结果现在他们长大能挣得到钱了,就把父母忘到一边,逢年过节都不过来看一眼,这这这……这像话吗?” 陈立冬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尴尬地笑了笑:“这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当然,他觉得情况肯定不是两夫妻说的那样。人都习惯把事情往自己有利的一面去美化,所以他只信三分。 阿婆自己都把自己说委屈了。 “你看……连你都认同哎……” “就当自己白养了。” 陈立冬填了个八分饱,托腮看着老两口:“我还是不太懂,是有什么矛盾或者误会吗?” 阿婆沉默了半会儿,才嘟囔:“亲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而且我们都是站在家人的角度提的建议,我们哪还能害他们呢?你说是不是?” “难道你家里人打你骂你两句,你就心里偷偷记着了留仇了?” 陈立冬微微抿嘴。 他知道自己在这对夫妻身上,应该是听不到什么真话了。 第12章 第二天陈立冬就在黄县周边转悠,但骑自行车半天,也没有看见什么五金杂货铺子…… 哎。 他掏出手机,点开某导航,输入“五金杂货”,很快便从近至远地跳出来好几家五金铺子。 有叫芳芳五金杂货铺的,也有叫大强五金铺,还有叫鑫鑫杂货铺的。 小圆球站在他左肩膀上,好奇探头看去:【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陈立冬:“……你越来越华国化了。” 连约定成俗的俗语都会。 小圆球努力挺直身板,骄傲:【当然,我可是最高级最厉害的系统!而且入乡随俗!】 陈立冬暗暗给它一个大拇指,只是感慨:“我好像越来越依赖手机了。” 【可是手机不就是你们发明的工具吗?】 陈立冬呶呶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以前没用手机,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但最近一直在用手机付款、看导航…… 突然,默认的手机铃声响起,陈立冬看着屏幕上“周斯礼”三个大字,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啊……怎么突然之间给他打电话…… 咳咳。 陈立冬清了清嗓子,接通:“喂周警官,有什么事吗?” 周斯礼站在中餐馆门口,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明显中气十足时,才悄悄松了口气:“你不在家吗?” 陈立冬嗯嗯点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压根看不见。 “对,我在黄县这边……嗯……旅游……” 周斯礼顺势关切:“是有认识的人在那边吗?” 陈立冬没办法对他说谎,只能蹲在路边,揪着长得茂盛的野草,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没有……周警官,你吃了吗?” 周斯礼:“……吃了早餐,你呢?” “嗯嗯我吃了。”陈立冬又去拔另一根草,突然说,“嗯……我其实在张祖生的老家。他好像是黄县的。” 周斯礼:“!!!”他就知道,胆子大到出奇。 “你一个人吗?正好我是个病号,在局里也没什么事要做,不介意我过来吧?” “先等等,我还想您在张祖生放出来后,隐晦地跟他提一下,就说我在黄县……”陈立冬换了第三根草去揪,“看他会不会回老家……” 周斯礼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现在局势不明,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判他有罪,万一他狗急跳墙……” “我会很小心的。”陈立冬差点儿把这片的草揪完,“我会很注意的。” “……行。不过他放出来当天,我也会来黄县。”周斯礼看了眼手表,其实也就还有2天,“在此之前,不要做过多危险的事情。” 陈立冬保证:“当然不会,我只是在单纯旅游。” 那真是太单纯了! 小圆球在一边纳闷不解,CPU都要烧了,但检索半天也没有个答案。 【就因为他资助你,所以你这么听他的话、害怕他?】 陈立冬眨眼:“有吗?” 小圆球:【有!】 要不照照镜子呢。跟别人说话也没有这么小心谨慎过吧。 陈立冬转移话题,掏出手机:“一家一家看过去吧……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小圆球检索一番后,提意见:【要不买个灯泡?】 陈立冬轻轻翻了个白眼。 他去了第一家芳芳五金杂货铺,去的时候,店里正有个中年女人在门口浇花,只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不得不说,张祖生一家的基因还怪稳定的,大家都长着一张5分相似的脸。 杂货铺不大,看着约莫五十来平的样子,货物很多,显得非常紧凑。一眼望去能看到很多常见的东西,门口还摆着很多垃圾桶、衣架、脸盆之类的东西。 大家买东西都是站在门口说一声要个啥,店主再帮你找出来不同型号、不同价格的供挑选。 陈立冬刚站到门口,中年女子就转过头来好奇凝望:“需要买什么吗?” 陈立冬轻摸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可以随便看看吗?” 中年女子怔愣了一秒,疑问的二声调“啊”刚说出口,又反应过来,摆手,“你看吧,不过位置有点局促,你别绊倒了。” “谢谢。”陈立冬说看看,但其实也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探头探脑,突然转头,“姐,我能给小店拍张照片吗?觉得挺有特色的。您就继续在门口浇花,我尽量不拍到你的脸,可以吗?” 虽然要求怪怪的,但中年女子也知道他们县现在算是旅游县城,经常有人开车过来买各种水果,拍拍拍已经是常态,还看见不少扛着很多设备对着镜头自说自话的人呢。 “拍吧。”女人弯腰继续浇花。 是很漂亮的一大盆花,一小朵一小朵淡蓝色的五瓣花结成团,一团一团的枝丫朝着四面八方肆意生长。 “真好看,您养了很久吧?”陈立冬变换不同角度,无师自通地拍了好几张图。 照片里,女人正弯着腰侧着身子浇花,暖和的阳光穿过屋檐洒在女人的头发上,泛着一层浅浅金光。水壶倾斜,细密的水珠浇在蓝雪花上,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小圆球凑近看,诧异感慨:【你拍的很好看诶。】 “是吧?”陈立冬有些自得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在拍照这块点亮了什么不得了的天赋,还讨赞式地将拍好的照片递给女人看,“您觉得怎么样?” 女人看了好几眼,哟了一声:“好看的嘞,拍的真好看!” 陈立冬趁热打铁:“那我加您个微信,把照片发给您?或者我去打印店打印出来给您?” 女人看了眼面前的青年,年龄小着呢,笑的也好看,应该不是什么骗子。更何况左邻右舍都有人,叫一声好几个本地人就能出来。 她放下心来:“那你加我吧。” 陈立冬顺利加了好友,再把照片原图发给对方,顺势又夸了两句:“您一看就是特别爱生活的人。”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说着,一个扎着马尾头的小姑娘揉着眼睛从旁边不远处的二楼楼梯走下来,走到跟前时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打着哈欠熟练地端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腮。 女人轻轻伸手揪着小姑娘的耳朵:“口脸又没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买个早餐回去吃,有事记得打电话。” 小姑娘接过钱快乐地嗯了一声,然后颠颠儿跑了。 陈立冬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诶,小朋友没有上学吗?” 女人扯了扯嘴角,笑容浮于表面,带着几分敷衍:“生病了,过阵子再去学校。” 陈立冬识趣地没有多问。 然后告别。 小姑娘走的蹦蹦跳跳的,径直走到不远处一家卖面条的店,要了五块钱的汤面打包带走,加了很多店家自己腌制的酸萝卜。 中途还跟几个认识的长辈挥手,又快快乐乐地往家的方向走了。 陈立冬也跟着要了一碗面,在店里吃。耳边传来其他人的闲聊声:“小雅这丫头,还没上学啊?” “没呢,躲她外公外婆吧。” “这也不是个事啊,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她外公外婆也太离谱!” “不过孩子也小,刚上学也没事,以后慢慢学回来……” 陈立冬听了一耳朵,迷迷糊糊的,好奇探头搭话:“躲外公外婆?为什么呀?” 旁边一桌正在闲聊的当地人哽了一下,其中一个话性上来,热心解答:“嘿黄县哪个人不知道这事,这也说来话长啊……这张大丫跟她爸妈不和,前不久她爸妈过来要钱要不到,跑到孩子小学去了,可把张大丫吓坏了,瞧,这几天不就让孩子老实在家待着么。” 陈立冬噢了一声,故作好奇实际上也很好奇:“为什么不和啊?” 第13章 闲着也是闲着,何况这小子面善还话多,一口一个“噢这样啊”、“您懂的可真多”、“真厉害啊”,这不问什么答什么。 反正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话密的人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听说啊,张大丫当时其实是被卖给老黄的,不然当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怎么娶得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 有人搭茬:“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听老黄爸妈提过,闹的特别难看,三十年前诶,要了老黄家两万八,那时候彩礼嫁妆也才两三千块,这钱不是小数目了。” “哎谁说不是呢,还好老黄还比较疼老婆,为了他老婆跟着他老子娘干起来……张大丫日子也算是好过起来,要不然……” 陈立冬歪头:“既然这样,大丫的父母怎么还好意思找上门来呢?” “也是邪门……”有个人呼噜呼噜吃着面,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也跟着纳闷,“按理来说他们也还能干活,之前不是还在江城打工打的好好的,突然就待在村子里,要说种田吧好好种也行,偏偏就种个三五亩勉强够吃饭的,平时打打零工……这不缺钱缺得很,就把主意打在了出嫁的女儿身上,还是被卖的女儿。一年来那么两三次要钱,也不知道存着个什么心,存心不让孩子好好过日子。” 陈立冬若有所思,低头扒了一口面。 不需要他跟着附和什么,其他人就三言两语地聊天八卦起来。 “抠门得很,每次来手里都不提个什么,反而从大丫的五金店里扒拉一些东西回去。这不上次惹恼了大丫,提着扫帚给打出去的!” “她不是还有个妹妹好像搬到江城去了么……这山高皇帝远找不到所以就只盯着大丫吧。” “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怎么不去找他?” “嗨你还不知道吧……这儿子就没见过面,大丫嫁过来好像就是因为这儿子犯了啥事,好像是把同学眼睛戳坏了,要钱给人家赔……过程不知道,反正是这么个结果。后面大丫奶奶不是死了么,这儿子好像偷了钱跑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报应啊……” 陈立冬听了一肚子信息后,又悄悄扭转话题:“小雅还挺懂事的,家里只有这一个娃吗?” “是啊,就这一个,大丫那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天天带着,就怕出啥事。” “家里只有一个是看顾的仔细些。” 陈立冬吃完一碗面,又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到处逛起来。 小圆球飞到前方车篓子里,好奇看看四周:【有什么线索吗?】、 “不算明确,但有一点我很在意。” 【什么?】 “张耀祖夫妻,为什么只待在村子里不敢出去打工?他们已经这么穷了,甚至穷到跑到几乎断亲的女儿家里要钱。脸面那么不重要吗?” 【因为他们……懒?】 “我觉得不像。三十年前他们也才三四十岁。” “从这些邻里的口中,张耀祖他们几乎是在父母相继去世,张祖生偷了钱跑了后,操持完父母的葬礼,就回到了村子里再没怎么出门过。” “就算他们省吃俭用,这些年手里的钱应该也花的差不多了,我更倾向于他们不愿意甚至是害怕出去,所以宁愿撒泼打滚地找女儿要钱。” 【害怕出去?】 “我猜的。为什么会不敢出去呢?除非外面有什么令他们恐惧的。” “而黄县外面有什么呢?张祖生,只有一个张祖生。” 小圆球身上电流一阵阵泛起,又褪去,再泛起,再褪去。 陈立冬说到一半的话梗住,好奇:“你怎么了?” 怎么感觉像是被电了。 小圆球清理完数据,也很迷茫:【不知道……好像是起鸡皮疙瘩了?】 陈立冬:“……” 他只是一个猜测,这会儿便接着分析:“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不离开黄县的原因。总不可能是思乡吧?” “三十年前张祖生也才十五六岁……假如假设成立,他们为什么会害怕他呢?” “除非……除非他们见过他杀人。而死去的这个人,就是张老头了。”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30%,奖励5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眼睛一亮,抑制不住的喜悦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小圆球如果有表情,这会儿肯定瞠目结舌。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因为很违和呀,所以忍不住带入他们的情况去推断他们目前的行为,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反正只是猜测,对的不对的都跟你说。” “万一蒙对了呢。” 而最好的证据,就是进度条。 小圆球再次调出宿主的资料卡,结合这些天的情况,果断: 【对不起我错了,你一点也不普通!】 陈立冬轻轻哼了一声。五千块钱到手,他花五十块钱买的草莓也没有那么心疼了呢。 接下来两天几乎没有什么进度。 陈立冬也不好装模作样地跑到别人面前再去暗搓搓搭话,估计也聊不到什么内容。 他专心等着张祖生被放出来。 不过奇怪,这两天周警官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他吃了没,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钱够不够用什么的。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给唯一在身边的小圆球听。 小圆球大胆发言:【他想追你。】 陈立冬:“……” 算了,看来找小圆球也是个错误的答案。 -- 周五十一点,江城城南公安局又变成了菜市场。 许警官带着拘留五天的张祖生出来,短短五天他明显憔悴了不少,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眉毛更是打结得像被猫抓了的毛线团。 整个人也更阴郁。 “以后别做违法乱纪的事了,好好工作……要是地铁工作丢了你就过来,我们这边也还缺人。”许警官安抚了几句,轻拍他的肩膀,“记住啊!” 张祖生扯着脸皮笑了笑,垂下眼眸没说话。 “立冬,你去旅游了?”正在这时,刚拆完绷带的周斯礼凑巧路过,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去哪了?” 陈立冬声音很大,零散却清晰的对话往外冒,许警官都能听到二三。 “在黄县这边摘草莓呢,回去给你们带点儿!” 周斯礼嗯嗯两声:“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立冬也在装呢,说:“过几天吧。” 许警官好奇搭话:“周哥,跟立冬聊天呢?” “对,他去乡下摘草莓去了。” 许警官:“真好啊,还是他会享受。哪里啊?” “说在黄县,自驾快两小时。不过听说那边风景还不错……” 许警官:“真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去旅游。” “快了。” 许警官说完,拍拍张祖生的肩膀,见他浑身一抖,好奇看去:“怎么了?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张祖生干巴巴地噢了一声,顺从地签字,然后慢慢离开公安局。 中午十二点半,陈立冬接到来自周警官的电话:“他买了一点到黄县客运站的车票。我已经在路上了。” 陈立冬一个激灵郑重起来:“好。” 真稀奇啊,真有趣啊。 阔别这片土地近三十年的人,再次踏上熟悉的地方,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小圆球提建议:【要不要买个防身的东西……万一出事怎么办。】 陈立冬有些遗憾自己的小电锯留在江城出租屋了。但小圆球说的也有道理,他思考半天去了芳芳五金杂货铺,买了一根长约20厘米的扳手。 “可以塞进裤兜里,再用T恤遮盖一下。” 看着就天衣无缝了。 下午两点,比张祖生先到来的,是周警官。 第14章 陈立冬见到周斯礼时,有些许开心,也有些许低落:“他看到我们都在,会不会不动手啊?” 周斯礼还是那身清爽斯文打扮,白蓝细条纹的短衬衫+杏色阔腿裤,笑得很好看。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们要逼急了他,却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这些天查到什么消息了?” 陈立冬心虚,干咳两声,超级小声地把自己的猜测和听到的风言风语简单说了下。 “所以,我很怀疑他。” “他确实很怪。”周斯礼肯定+夸奖,“这个案子官方好像悬赏十万,你这些天的调查也是线索之一,我先帮你上报上去。” 陈立冬眼睛一亮,也不觉得周警官过来多余了。 多好的周警官啊。 多体贴人的周警官啊。 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是,周警官还请他吃了一顿饭,两荤一素,为了不浪费他硬是全部吃完了。 免费吃了顿饭,陈立冬开始殷勤地要帮周警官拿行李:“……我住在幸福小院,他那边好像还有没定出去的空房间,不过有点贵,要一两百块钱一晚。” “没事。”周斯礼来得着急,根本没时间收拾行李。不过他车后座常年放着2个购物袋,里面装着2套干净的衣服鞋子和护肤旅行套装,家里的阿姨每周都会及时更换车里的东西确保他每次用的时候都更干净卫生。 “你带的行李多吗?可以就放在车上,随时随地都能走。” 做他们这一行的,习惯把个人物品都丢在车上,毕竟经常会遇到一些紧急事故,时常出现跨市甚至跨省捉凶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再返回到酒店或者家里等地方,去拿自己的随身物品。 “好。” 到了幸福小院,陈立冬把自己的背包拎着就去了周警官的房间。 周警官就住在他斜斜斜对面,房间比他的大多了,不仅有冰箱、沙发、小茶几,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台,光线很好应该可以晒衣服。 陈立冬粗略看了两眼,然后把背包小心放在茶几上:“马上三点了。” 张祖生应该要到了。 说着,又从背包里掏出那根二十厘米长的扳手,上下打量后继续放在老地方——裤子口袋。 瞧见这一幕的周斯礼:“……” “你想去哪里偶遇他?”周斯礼打开平板,调出黄县的矢量电子地图,招呼陈立冬坐下,“客运站距离幸福小院有二十公里。距离石榴村有近八十公里。” “黄县并不大,但想偶遇甚至找到一个人也并不容易。” “与其思考他到底在哪里注视着我们,我更倾向于先定位到他,双方都在阳光底下,他擅长的那一招可能就实施不了。” 陈立冬嗯嗯地点头,眨巴眼睛一副纯良的模样,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其实张祖生一家长得非常相像,而我有他亲姐张大丫的微信。” 周斯礼反应过来,抿嘴无声地笑了。 一旁的小圆球:【???】 不是,笑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下午四点,陈立冬坐在离芳芳五金杂货铺不远的大榕树下,正低头玩手机,尝试研究朋友圈怎么操作,小圆球蹲在他肩膀上不明所以:【我们在这里可以等到他吗?你有张大丫微信咋啦?】 “猜的,他如果怀疑我在调查他,那反向推理,我肯定会出现在他的家人附近,目前离黄县客运站最近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你也知道我喜欢拍照,随便拍拍一些花花草草,再发个朋友圈,谁知道里面会有哪些人出镜呢。万一张大丫在照片里看见了熟悉的某个人……她会不会认出这是她的弟弟?毕竟两人长得那么像。” 【万一她没看朋友圈呢?】 “没事,我会超级不经意地递给她看。” 小圆球这下明了,它悄悄用数据定位了一下张祖生的数字痕迹,发现他果然朝着这边过来。 它想了想,还是悄悄告诉宿主这个消息。 陈立冬立马拿起手机,从芳芳杂货铺门口开始拍拍拍,拍巷子,拍大树,拍坐在路边凝视街道的人群…… 还没拍几张,就听到悦耳的声音。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超绝不经意地对着不远处拍了一张远景,将走过来的人囊括进来。 几天没见,他看起来更憔悴邋遢了一些,肩上还背着一个黑色大包,头发和胡子似乎联结在一起,有些分不清。 戴着个鸭舌帽,看人的时候三白眼显得略有些凶狠。 陈立冬举着手机又拍了几张。 看他一步步走近,两人不足三米远。 “小兄弟。”张祖生行动没有逃避,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只是神情不太友好,扯着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前面的青年,目光又落到不远处的芳芳杂货铺,“你是保送了A大吗?” 陈立冬缓缓放下手机,也跟着笑了笑:“对啊。” 张祖生长叹一口气:“真优秀啊,哎!才十八岁……” 陈立冬轻轻挑眉,目光落在他背上的黑色大包上,眼睛微眯,良久才移开视线。 小圆球半懂不懂地蹲在张祖生的黑色大包上,用细长肢体轻轻拍了拍:【它在威胁你吗?】 说完,注意力立马转移:【你看看,他的行李都比你的多!你得学着精致一点了。】 陈立冬“昂”了一声:“你能看到他包里是什么吗?” 【看不到……】 “算了,”陈立冬觉得包里肯定有什么骨头纪念品,他突然想起什么……想要立刻问一下周警官月中递交的枕骨,从中提取到的DNA,能不能成功匹配康子的DNA数据。 心里藏着事,陈立冬就没心情跟张祖生打机锋。 他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组织语言给周斯礼发送消息。 ——周警官,那根枕骨有匹配上谁的DNA吗? ——幸福湾灭门案的小男孩叫张康。 周斯礼倒是很快回复: ——已经检出DNA,但并没有匹配上公安数据库里的已有数据。 陈立冬微微失落。 周斯礼又发来消息: ——目前我们已经开展Y-STR检验技术,我已经上报枕骨可能属于幸福湾灭门案中的一员,技术员已经在连夜检验,后续应该能确定受害者的性别、家族身份[1]。 【他在瞪你……】 陈立冬正在啪啪打字回消息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都看着,他也不觉得面前的人会突然暴起给他一刀,所以回消息很专注。 不自觉就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闻言他抬头瞅了一眼,果然发现张祖生的神情更阴沉了。 他体贴地摊手:“你先忙。” 说完,又回到了刚刚躺尸的大榕树下坐着,只利用某度搜索了一番Y-STR检验技术的相关解释,并看了几个案例,这才舒服地放下手机。 然后推翻自己之前的话:“其实手机也很好用的。” 随时随地就能学到新知识。 小圆球:【哼,善变的幼崽!】 【不过你把他晾在那里不要紧吗?】 “那我把他供起来?”陈立冬抬眸看了眼在原地驻足,最后转身离开的张祖生,眯着眼睛,“你能跟上去吗?” 【干嘛?】 “我想知道他会去哪里。” 比如石榴村,或者……小山坡的坟堆? 【不行,我不能离你10米远。】 陈立冬微微失落,唉了一声:“好吧。”毕竟是给自己打钱的外星人,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他看了眼张祖生消失的方向,有了个主意:“你说……我把这些照片不经意地给张耀祖夫妻看,会怎么样?” 【应该会被吓死。】 “他们会打起来吗?”陈立冬托腮,“会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检举他?” 他要立刻试试! 第15章 陈立冬屁颠屁颠骑着自行车准备往石榴村跑。 蹬了没几分钟,迟疑:“我要不要先跟周警官说一声?” 下午他在芳芳五金店门口守着,周警官则去了当地的黄县派出所调取三十年内整个黄县的失踪案+凶杀案,重点翻看有没有石榴村张老头的失踪报案。 结果没有,张耀祖夫妻并没有来报案。 周警官说除了张老头,他还想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说一声吧,安全点。】 小圆球比任何人都挂念宿主的安全,生怕一不小心,这个胆子很大的人类幼崽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啊,它都学会了这句俗语,不愧是最厉害的本统大人! 陈立冬发消息提了一嘴,然后继续格外有劲地蹬着自行车朝石榴村赶去。 【到那儿差不多五点半……】小圆球突然想到什么,犹豫起来,【七点不到天就黑了……】 天黑,会很危险的。 “没事。”陈立冬安慰它,“有你在呢。” 小圆球:【啊……】 它得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保命的小工具……好叭没有。 得跟审判局申请一下,怎么能不给系统配备特殊金手指呢,万一宿主夭折了怎么办!! 它可舍不得现在的宿主。 如果宿主有事,它会数据抑郁的。 赶往石榴村的路上,陈立冬没有瞧见张祖生的踪影,连系统播报都没有。 抵达石榴村时,正如他前几日过来时一般安静又热闹,地里头也还有人正在栽秧。 到了张耀祖所在的小院,陈立冬轻轻敲门,用老套路20块钱蹭到了一顿晚饭。 饭后,面对张耀祖不太可亲的口吻,说他闲着没事干不好好学习挣钱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掏出手机:“其实我在忙着采风,主要是记录乡村的人文风貌,到时候要留着写论文的。” 然后打开相册,点开一张石榴村晨辉下的美景:“您看咱们村子,多好看啊。” 张耀祖敷衍地看了一眼。 陈立冬超绝不经意地退回到相册的位置,手指无意间误触到某一张照片,不小心点开。 正是张祖生在黄县离他三米远的对视图。 张耀祖猛地站起来,右手向前想要进一步细看时不小心带翻了手边的碗筷,哐地一声砸在地上,奏出清脆悦耳的乐曲。 “你……这……他……” 张耀祖语无伦次,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话都险些说不出声。 张阿婆闻声也凑近想看是什么东西,引发老头子这么大反应。 上一次震惊到失声连做了半个月噩梦,还是因为…… 她探头一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他在哪?” 陈立冬点开相册里张祖生的照片,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张老头的神色:“哦,我今天下午在黄县拍照时看见的。” “说起来,您和他长得可真像,是您的孩子吗?” 张耀祖脸色发青,没有应声。 张婆子已经在抹眼泪,捂着脸哽咽:“他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都走了三十多年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好啊……还回来干嘛呢? “哎一家人团聚,真是感动啊……”陈立冬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估计他在外面也很想你们……” 张婆子脸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炊烟四起,天色渐暗,归巢的鸟儿划过天际。 张耀祖夫妻两人惴惴不安,紧张、害怕、犹疑、惊慌……他们虽然坐在堂屋桌子前,却有一种想要立刻回屋关上房门的冲动。 小圆球也紧张起来:【天要黑了……还不回去吗?】 “不急不急……”陈立冬给周警官发了一个定位,顺势提出,“好像有点晚了……方便我在这里住一晚吗?不知道多少钱?” 张耀祖眼睛一亮,和张婆子对视一眼,心里的忐忑居然消了大半。 有人在……有人在好啊……有人在安全啊…… 还是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住……尽管住……”张耀祖拍板,“你看50块钱一晚怎么样?” 太贵了! 陈立冬果断砍价:“30吧,我能先看看房间吗?” 30就30.反正他们也不是冲着住宿的钱去的。 乡下别的没有,房间倒是多得很,毕竟是自建房,想建几个建几个。 2层小院子,一楼主卧住的张耀祖夫妻,还有一个朝西的房间放的一些杂物。 二楼倒是有3个房间,主卧一直没人动,推开一看床铺被子都没有,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陈立冬选了二楼朝南的一个房间,十几平的样子,只简单摆放着一张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张婆子殷勤地给他抱过来一张薄被子和垫的棉絮床单,嘴里说着简单凑合一晚。 陈立冬没有洗漱……毕竟他的衣服全部都在周警官的车上。 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1个手机和1把扳手。 夜幕降临,院子里灯火通明……想必张耀祖夫妻确实也睡不着。 小圆球有点紧张害怕,球身不停抖动:【如果张祖生真的来了,你一个人……怎么打的赢他们三个?】 陈立冬轻轻挑眉,他站在漆黑一片的二楼客厅,就着窗帘的遮挡从上往下看,能清晰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和院子外的道路。 “不是一个人,”陈立冬倒是不怕,“就算张耀祖他们想要同流合污,但站在院子里喊一声……前后几家都能听见。这几家可还是有劳动力在的。” 【他们会帮忙吗?】 “喊一声走火了?或者抓小偷?或者捉奸了……总有人感兴趣过来。而且我也跟周警官发消息了。” “就算没人帮忙也不要紧,”陈立冬安抚小圆球的紧张情绪,“二楼很矮,我到时候可以从二楼阳台位置跳到楼顶,再从后院跑走……我跑得很快别担心。” “而且我还有自行车,我蹬自行车也很快的。” 小圆球:【好吧。】 连逃跑的路线也计划好了……应该没事吧。 天很快如泼墨一般黑沉,好在弯月和几颗零散的星星,还浅浅点亮着大地。 “叮咚”一声响,某信弹出消息。 是周警官发来的——已经在路上了,预计20分钟。 陈立冬回复“okk”表情包,然后果断将音量调为静音。 云层飘过,月亮被遮挡。 一阵阵规律的“叩叩”声,从院子里传来。 陈立冬靠在窗帘处往下看,但围墙的阴影遮挡住敲门的人,他看不清楚。 小圆球强忍着害怕,从二楼窗户处轻轻飘下去,看清敲门的人后,又大声播报:【张祖生……他背包不见了。】 陈立冬问:“他身上能看到什么利器吗?” 小圆球尽职尽责地从张祖生的各个口袋里窜了一遍:【裤子口袋里有一把水果刀,有盖,长约18.6cm。】 “真棒。”陈立冬夸它。 敲门声愈发急促。 “谁啊——”一楼主卧,张耀祖也没睡着,颤抖着声音,手里提着一根长棍,站在院子灯光下这才觉得安心些。 他又问了一句:“谁啊——干啥——” 门外声音低沉:“是我,张祖生。” 世界仿佛霎那间安静下来。 张耀祖重新拎起长棍,重重地敲了敲门:“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你还回来祸害谁……你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张祖生靠着门,声音清晰可见,“你确定不开门吗?” 张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一声比一声哀怨:“祖生啊……你就当没有我们这对父母……你自己也不小了,我们也养不起你了……你自己一个人生活不是更自在……” “开门!”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随后又重重用脚开始踹,本就不太结实门吱呀作响,在老两口心里打颤。 他们俩颤抖着抬头看,陈立冬顺势开灯,揉了揉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往下看,三人对视一眼。 陈立冬口型:“怎么了?” 张耀祖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一点,这个后生他知道,看着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 有人的情况下,那个白眼狼也不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张耀祖颤颤巍巍着开门,对上那凶狠双眼、胡子眉毛头发都打结看着杀了不少人在潜逃的张祖生,不由“啊”了一声,惊吓地直往后退。 “哈,舍得开门了?”张祖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掌长的水果刀,上下舞动式的威胁,“看见我活着回来还很意外?” 张耀祖夫妻抱在一起,言语中满是害怕和控诉:“你还回来干什么?” 张祖生嗤笑:“当然是看看你们死没死……怎么还没死,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说着举着刀威胁。 张耀祖大喊:“后生!!” 张祖生抬头一看,那个讨人嫌命大的小年轻,正举着手机似乎在录视频。 两人对视一眼,陈立冬嘴角带笑,挑衅挤眉。 ——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第16章 在张祖生提着刀冲上来的那一刻,陈立冬就揣着从张耀祖家顺手牵羊拿的一个银色铁制手电筒,边在二楼阳台处大喊“杀人啦”,边爬上屋顶从后院一跃而下,然后撒丫子往前跑。 【他追上来了!】小圆球简直比2位当事人还要担惊受怕,免不了担心,【你刚刚不该激怒他的。】 “就是得激怒他,他没有理智才好发现线索。” 既然小圆球没有响起10米提醒,那说明张祖生还没有追上来,他放下心来开始往前跑。 【你要跑去哪?】 “李菊的墓前。” 到了目的地,李菊的墓前竟然摆放着一束明显是刚摘的白色小野菊,更令人惊喜的是,陈立冬还在坟堆后面发现了一个黑色大背包。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是您在保佑我吗? 陈立冬都想给李菊磕一个了。 小圆球压根笑不出来。 它一边系统播报,一边看宿主飞速地将黑色背包划拉到自己身后。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可惜时间不够,不然陈立冬真想立刻打开黑色背包看一眼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简单提了提,讶异:“好重,感觉有四十斤。” “嘭——” 陈立冬将背包又丢回自己身后,飞速摁两下左边裤子口袋的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又打开手电筒照射着前方: 光亮处,张祖生正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张祖生往前走的脚步凝固一瞬,抬头,阴狠的目光看向他。右手正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 两人距离不足三米。 陈立冬右手缓缓伸向右裤口袋,光明正大地掏出那把扳手。 哼看什么看,我也有武器。 “我猜,这座坟里不止你的奶奶一个人。”陈立冬目光牢牢盯着对方,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心虚的神情,可惜并没有,“你的爷爷三十年前失踪了,再也没有踪影,是你杀的吧?” 张祖生没有说话,只脸上神情狰狞一瞬。 还挺聪明,没有留下什么话柄。 陈立冬也不气馁,继续激怒他:“真奇怪啊,你们家这种配置应该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吧,给你取的名字都不一般,你奶奶更是爱你愿意拿出所有存款……但你为什么变成了人人生厌的存在?” “你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张祖生低吼,捏着刀的手更是上下颤抖。 陈立冬眯着眼睛打量对方,从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再到他打结的中长发,灵机一动:“是不是因为你爷爷打你——” 张祖生冲了上来。 【小心!!!】小圆球吓得大喊。 手电筒滚落在地上,轱辘轱辘滚落几圈后,在小菊花旁停下,光线照亮墓碑上李菊愁苦的脸。 陈立冬左手紧紧捏住张祖生拿刀的右手,右手紧捏着的扳手迟迟没有打下去。 右脸猛地受了一拳,重力和疼痛让他轻轻嘶了一声,头微侧。 他干脆把扳手丢到一边,也跟着攥拳死死打在张祖生的小腹上。 等对方因疼痛松懈之时,一拳又一拳扭打在对方肚子上,拳拳到肉。然后趁机拔出对方的水果刀,抢夺时左手轻微被划出血。 陈立冬没在意,只在夺完刀后,在丁点的亮光照射下看清张祖生一瞬间紧绷的神色。 他将刀狠狠向外丢去。 又与张祖生抱做一团,互相扭打起来。 没有了能致人死命的利器,陈立冬不再收手,每一拳都打在张祖生的小腹位置。疼,但不会留下特别明显的伤痕。 【他好阴险。】 小圆球焦急的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戳张祖生的眼睛。 没办法,谁让他的宿主打人都不下狠手。 但张祖生这家伙,打人专往眼睛脑袋等脆弱的地方打。它的宿主可是要学物理的,打傻了怎么办! 【你用点力啊!他都要把你打死了!】 小圆球看不见宿主给了张祖生多少拳,它只知道宿主好看的脸狠狠挨了两下,说不定都毁容了!!! 陈立冬:“……” 终究还是久经锻炼的年轻人更胜一筹。 陈立冬狠狠再次一拳下去后,张祖生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瘫在地上动不了。 小圆球这下又觉察出不对来。 【他会不会告你啊?】 “……算互殴吧?”陈立冬挣扎着站起来,其实他也疼的厉害,尤其是右脸和胸口位置。 他将手电筒拿起,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三十年前你爷爷应该60岁左右,你十五六岁正是年轻有力气的时候,所以你能杀掉你爷爷我并不疑惑。” “但是你为什么会杀他?因为他打你,还是因为他打你奶奶?” “呼——呼——” 张祖生趴在粗喘着气,冷笑:“你们这些家庭幸福的人懂什么?” 陈立冬动作幅度稍大一些,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不自觉嘶了一声。 “你不是调查过我吗?我是个孤儿,家庭可算不上幸福。” “呵。”张祖生捂着肚子翻滚到一旁,看着似乎起不来的样子,“你打我,我要告你!” 陈立冬没听他的,直接拎着黑色背包手一伸肩一抬,牢牢背在了背上。 “没事,你去牢里告吧。” “你有什么证据?”张祖生踉跄着要爬起来…… “没事,我相信警察,”陈立冬戏谑地看着他,“你嘴硬没关系,但是张耀祖夫妻的嘴应该硬不到哪里去。” 张祖生不说话了,只默默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他拿到刀了!!!】 小圆球一刻也不敢放松,恨不得360度全程看着张祖生的一举一动。 老阴比! 陈立冬立马反应过来,在张祖生举着刀扑过来喊着“去死吧”时,飞速往旁边躲闪。 尖刀划过黑夜,空气一阵激荡。 “嘶——” 最后一下,陈立冬以双手紧捏住刀身,鲜红的血霎时四流,他咬着牙看着张祖生癫狂凶狠的样子,想起背上的黑色大背包,突然一松手狠狠转身,利用惯性与背包的重力,啪的一下—— 不低于四十斤的背包直接撞击上张祖生的脸。 他几步踉跄往后倒去,彻底爬不起来了。 陈立冬立在原地,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有点干渴的咽喉……都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他垂着眸看向正啪嗒啪嗒流血的双手。 以及趴在自己手上,心疼的流数据面条泪,不停给他吹气的小圆球。 【宿主!疼不疼啊!】 【坚持住啊……】 “陈立冬——” 比村民们先到的,是剧烈停车引起的一阵轰鸣声,是亮闪车灯照射下从驾驶位跑下来的周警官。 焦急的声音比人,要先一步出现在他面前。 陈立冬陡然就放松下来。 第17章 “陈立冬——” 周斯礼大跨步上前,借着手电筒的余光打量着他的神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哪里伤到没有?” “……手,”陈立冬心虚地将还留着丁点血的双手抬了抬,他感觉自己有点没力气,双手抬起有些艰难,浑身上下酸痛到不行。而且也很困,想睡觉。 “你……”一摸黏糊糊的血腥味十足,周斯礼深深叹了口气,拉扯着他的手,“先去医院包扎,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把张祖生带走。” 陈立冬感受了一番黑色背包的重量,心里微微放松下来,只是眼神还执拗地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张祖生,坚持:“把他带走!” 一阵兵荒马乱下,最后陈立冬和张祖生两人都进了黄县人民医院急救,陈立冬的伤要稍微轻一些,他双手包的像个猪蹄一样,脖子的位置青了一大块,脸上搽着消毒的药水,使那张好看的俊脸瞧着有几分滑稽。 可周斯礼都笑不出来。 还很生气。 却偏偏又没有理由生气,毕竟对方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但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真的很令人头疼。 张祖生在急救室抢救,他毕竟年龄大一些,最后背包一击让他有些脑震荡。 陈立冬有点子担心,直到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有点骨裂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了周警官,帮我把黑色背包拿下来吧……这个是张祖生的,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周斯礼无奈地看了他的双手:“您可悠着点,我来。”提着背包让他胳膊肘屈一下好方便脱下来,又用眼神制止住他蠢蠢欲动的翻看,“老实坐着。” 陈立冬悻悻坐下,探头探脑:“里面是什么?” 周斯礼戴着手套,自己一手打开手机录像模式,一手拉开黑色背包的拉链。 里面包裹着一个又一个的塑料袋,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让人有些心头发麻。 周斯礼只打开其中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几根人的指骨,看指骨的长度和大小约莫是成人。 他只打开了一个,就立马关上塑料袋,给江城刑侦支队王队长打电话。 大半夜的王队吓了一跳,等听清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时,一个激灵从头醒到脚,连忙掀被子:“我们马上开车过来!你们现在医院好好待着,嫌疑人一定要控制好!” 陈立冬听闻又乖乖坐在椅子上,只是眼神总还忍不住往黑色背包处看。 周斯礼将背包放在陈立冬身侧:“我跟医生交代一些事,马上回来,这期间什么事都不许动,知道吗?” 陈立冬:“……好。” 等周斯礼离开后,小圆球才开口,细长的肢体轻轻拍打他包扎的双手,怪声怪气:【你太冲动了!这样很容易没命的!】 陈立冬没说话,他是有些急了。 总感觉耽误了很多时间,想要快点得到一些线索,多赚一点钱。 小圆球继续骂:【这次完全是侥幸,要是张祖生体力再好一点或者他学过什么格斗技术,你早就死在他刀下了!】 【你连拿扳手打架都不敢,就想正面迎击拿刀的凶手,要是你继续抱有这个觉悟,你一定会吃大亏的!!!】 小圆球都要气死了! 要不是它不放心时时刻刻盯着张祖生,要是他们俩都没发现张祖生拿了那把刀…… 它气的继续上前啪嗒啪嗒捶打着陈立冬的脑袋! 陈立冬低头,沮丧又带着点心虚:“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你要知道你很珍贵,我不希望你在以后追凶的路上,都这么一命换一命的架势去打,你懂吗?】 陈立冬恹恹点头。 他现在有点心疼他的钱了:“这点伤,花了一千二……” 其实不用照CT的,他感觉浑身都还挺好的。 【该!】 哎。 陈立冬用鼓囊囊的拳头抵住自己的下巴,弓着腰发呆。不知道触到哪里,疼的嘶了一声。 “喝水。”周斯礼走进来,端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装了五分之四的温水,“张嘴。” 这会儿确实没有手拿。 陈立冬啊了一声,抬头,嘴巴处就抵住杯口。 水杯倾斜时,他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朝周警官露出讨好的微笑,还带着几分抱歉。 周斯礼顺势坐在他身侧,目光从他脸上的青紫、脖子处包扎的绷带和双手略过,问:“你九月份才报道,这期间有什么打算吗?” “emmm……”陈立冬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毕竟这玩意儿也有点悬乎,好像也不好说。 “你对破案捉凶很感兴趣吗?”周斯礼又问。 这下陈立冬点头就比较用力了,然后又疼的嘶了一声。 周斯礼发出邀请:“那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局里学习学习擒拿格斗和一些战术枪-支?” 陈立冬眼睛一亮,凑得离对方更近了一些:“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啊,你这次做出了突出贡献,等回去后我跟局里提一下,让你作为编外人员参与训练。虽然很苦很累,但至少比你这样去跟嫌疑人打架要来得好一些。” 陈立冬再次悻悻低下头。 -- 不到两个小时,王队就带着小许警官过来,还连夜把局里的刑事技术民警和侦查员一同叫醒。 因为涉及到大案,大伙儿心里都火热着,凌晨一两点也精神的不得了。 到了医院就冲向黑色背包,开始拍照留存整理证物。 陈立冬好奇地看着他们戴着塑胶手套整理塑料袋,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看见透明的塑封袋里装着一对凸起的椭圆球一样的东西时,才没忍住一阵恶寒:“……这是……眼睛?” 周警官等人面色都变了。 背包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骨头,眼球,甚至还有早就枯萎干瘪的生-殖-器…… 他们现在要确定这些是属于几个人的! 张祖生才刚出病房意识清醒了片刻,就立马被逮捕拷上手铐,张耀祖夫妻也直接被传唤,带至江城城南公安局。 审讯的具体过程陈立冬倒不清楚,毕竟他进不去。不过只听周警官提了一嘴说张祖生不招供,目前正继续羁押着。 但张耀祖夫妻那边的进展就非常明确了。 两人继续是刚进警局,还没待半小时就颤颤巍巍、颠三倒四地把他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陈立冬虽然进不去,但小圆球全程为他播报! 基本上里面说什么,它就跟着解读一遍,读到一半还非常懊悔为什么没有可视功能,这样宿主不就可以享受高清画质投屏。 张耀祖很是懊悔:“早知道生下来就掐死他算了。” “那个畜生,把他爷爷害死了!!” 王队眯着眼睛:“他为什么要杀他爷爷?什么时候杀的?你看到了什么?” 张耀祖踟蹰片刻,还是老实交代:“那时候我妈刚去世不久,我们办了葬礼还请了哭丧的过来,因为事情比较多,家里又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个人操心,忙都忙不过来……那个畜生就是趁人多的时候跑我们房间把白事钱全拿跑了。” “我们也是当天晚上才发现,可是死都找不到他的人……” 张耀祖几乎是花费大量的字眼去骂张祖生的白眼狼丧良心。 王队拍桌子:“别哭丧,然后呢?你们亲眼看到他杀了他爷爷?” 张耀祖畏缩地屈成一团,嗫喏着:“……看到了。我妈死了不到一个星期,我爸有天黄昏吧,莫名其妙就往外面走,我当时觉得不对跟了上去……然后在西山坡那边,就是我妈的坟墓那里,看见了我爸和那个畜生……” 王队觉得奇怪:“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起来,我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刀,直接往我爸脖子上捅……捅了好多好多刀……” “我当时都吓坏了。” 王队问:“你没有报警吗?” 张耀祖低头,轻轻摇摇头:“没有。” “那他看到你了吗?” “……看到了。” “等等,”王队想起小周跟自己聊过的信息,问了一嘴,“你爸的尸体埋在哪里?也在西山坡?” “嗯……在我妈坟里。” “你埋的?”王队觉得案子哪里都不对劲,好像有什么隐情和纠葛,“你们还帮着隐瞒了吧?不然这么多年村里没一个人发现?” 张耀祖老实交代:“他……要说我们不处理完尸体,要是敢报警,就把我们也杀了……他说他才十五岁还未成年,要不了几年就能出来,所以……所以……” 王队轻敲桌子,问出核心问题:“所以,你知道张祖生为什么杀了他爷爷吗?” 漫长的沉默。 张耀祖用沾满灰尘黑线的指甲轻扣着桌面,一声又一声,尖锐得令人烦躁不安。 “可能……” “可能因为他爷爷……” “□□过他……” 第18章 听着小圆球转述的陈立冬:“……” 他眉头紧皱,很难理解这种事情居然是发生在爷孙之间。 一刹那,他倒是能明白为什么张祖生会做出杀掉亲爷爷的举动。 审讯室里,张耀祖也在车轱辘般说着后悔的、埋怨的、诅咒的话。 埋怨他爸为什么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明明有老婆,但还是对孙子下了手…… 后悔看见张祖生杀人时,帮他隐瞒藏尸,应该直接报警算了也不用现在一直担惊受怕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诅咒自己生的这一窝白眼狼白养了…… 至于问他原因,为什么张老头子做出这种事,他也是非常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打工赚钱养他们那么多人……” 至于张婆子那边,供词倒是与张耀祖的基本一致。 只是他们俩对于张祖生杀爷爷,都只猜测是不是与幼年被强-暴有关,并不了解张祖生平静外表下波涛汹涌的内心。 他们一年回家一次,电话也只有三五个,连几个孩子有没有书读都不关心反正不饿死就行,哪里还管那么多呢。 “还是得从张祖生入手,可惜他拒不配合。” 陈立冬在局里听了一耳朵的墙角,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证人——张大丫。 张大丫十八九岁嫁出去,她和张祖生两人只有不到四岁的年龄差,如果侵犯事情发生的早,或许她知道点什么,或者看到点什么? 他果断将自己的想法转告给周警官,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周斯礼眼神落在对方包扎的跟棉花糖一样的双手,沉默。 陈立冬默默将双手藏在背后。 “哎,”等周警官等人离开去黄县找张大丫录口供,陈立冬深感无奈,“人不能受伤,一受伤周警官都不相信我了。” 小圆球在一旁哼哼:【活该!】 陈立冬:“……” 真无聊啊,他忍不住找小许警官打听,看背包里的证物检验结果出来了吗?里面的骨头残留物属于几个人? 小许警官忙碌的很,但对于这个发现关键证据的小年轻态度特别好,说:“还在检测,估计得要几天……这事情急不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挖开张祖生的嘴。” 怎么才能挖开呢? 陈立冬若有所思,将自己代入到张祖生的身份里: ——如果他幼年逞强斗狠,在学校里说一不二,所有同学都害怕自己,直到打伤了一个同学的眼睛,家里翻箱倒柜才能凑齐医药费,自己也觉得读书没意思出去跑社会…… 不对,如果张祖生是先遭遇的侵-害,再出现的逞凶斗狠呢? 他眼睛一亮,又屁颠屁颠想跑去找小许警官,恰好看见和小许警官在一起的王队。 瞧见他,王队脸上的笑都和蔼了几分:“小陈啊中午就在食堂吃哈,你这伤还没好,得多休息休息,别乱跑裂开了……” 多有正义感的小伙子。 多好看的脸啊,怎么被打成这样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亏得他不在意。 陈立冬确实没在意这些小伤口,眼巴巴地看向王队:“张祖生还没有交代吗?我可以跟他聊聊吗?” 王队迟疑:这个……按理来说是不建议的。毕竟他没有执法资格。但如果是他们委派取得了授权,在有警察全程记录的情况下,聊聊还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张祖生跟个死鸭子嘴一样,审问半天啥都不说,心理素质还挺强。 他们还得等检验结果出来才好针对性审讯。 他也听小周提过,这个嫌疑犯跟小陈好像颇有渊源,还曾经跟踪到他家里去——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在嫌疑犯手下幸存的勇士。 聊聊么……聊聊也行。 -- 审讯室一如既往的简洁、肃静又带着几分……冰冷。 噢不是错觉……这个温度调的是有点子低。 或许是因为受伤,所以陈立冬对温度还有点点敏感。 张祖生已经在审讯椅上坐了有三四个小时,迫不得已必须得板直的坐姿,他腹部还有伤口,却表现的风轻云淡…… 陈立冬都有点佩服他了。 听到走动声,张祖生睁眼,下一瞬又坐直了身子,语言还带着三分奚落:“小兄弟,又见面了。” 小圆球咻地一下就冲出来,死命拍打他的脑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它现在抬头低头都能看见宿主险些毁容的脸和手,整个球都要气死了! 陈立冬坐在离他2米远的凳子上,不远处有记录员和随行的辅警。 他抓住刚刚脑子里的那些丝灵感,漫不经心说:“没能杀了我,你很遗憾吧?” 张祖生表情一滞,重重咬唇,良久笑了:“怎么会呢?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嫉妒吧。”陈立冬虽然不确定事实是否如此,但说的肯定,仿佛已经将张祖生里里外外看透。 他漫不经心:“我只是捡到了你遗失的东西,你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说明其实你很早之前就注意到我,只是一直在踩点。” 张祖生没说话,低垂着头。 陈立冬又分析:“你出生在黄县石榴村,上面2个姐姐,只有奶奶对你特别好,爸妈又常年漠视不在家……等你稍微懂事一点,你又发现一向疼你的奶奶总是被爷爷殴打,你可能试图阻止过,但当时年龄尚小,你的阻止一点用也没有,或许也跟着一起挨打。” “可能你曾经试图告状,但你爸妈只会敷衍你。” “直到……你被你爷爷侵-犯了。你当时年龄绝对不大,12岁?不对,10岁?8岁?那就是8岁左右。” 虽然隔着那么远,陈立冬只能看清张祖生的一点表情,但不多。 但谁让小圆球恨不得贴着对方的脸庞呢! 每当张祖生剧烈眨眼闭眼的时候,小圆球那嗓门扯的: 【你说中了!它眨眼的频率比刚刚快了1.32秒!】 “被侵犯后,你百思不得其解,可能只有你奶奶抱着你说一些劝慰你心疼你的话。” 想起成年后张祖生不修边幅的打扮,长袖长裤甚至头发胡子打结,他心里隐隐猜测: “你深深厌恶这一切,常年长袖长裤甚至不想洗脸洗头,想要遮盖住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想要阻挡你爷爷的进一步暴-行。” “你变得特别易怒,读书时候,别人不小心的肢体接触,或者嬉笑两声,都能当作是嘲笑你的证据……于是你虽然不想,但变得愈发像你爷爷一样逞凶斗狠,每天大大小小各种打架。” “我想,肯定有村里人风言风语,说你像你那个没良心遭天谴的爷爷一样吧?” 张祖生闭上了眼睛。 “你虽然更强壮了,但可能因为畏惧,你不敢朝你爷爷动手,只敢朝同龄人下手。直到你打伤了你同学的眼睛,你奶奶心疼你,为了你借了所有钱……甚至卖了你的大姐。” “你跑了出去,想要逃避这一切,结果奶奶病重加上又被反复殴打去世,所以你回来……想要解决这一切的源头。” “你以为杀了你爷爷之后,事情就结束了。” “但你发现并不是?对不对?” 第19章 张祖生抬眸,三白眼半眯着凶狠地瞪着他。 “你以为你很聪明?” 陈立冬接受这个赞赏,他恬不知耻地说:“是比你聪明一点。” “我猜,你杀死你爷爷后,从他身上取走了一些东西吧,比如右手掌骨,因为他用这只手打你和你奶奶;比如生-殖-器,因为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住嘴!” 张祖生赫赫出声,浑身一震想要从审讯椅上下来,但他双手被手铐链圈锁定在台板上,用力挣扎只是激起一阵铁链晃荡声。 这股声音让他更愤怒,情绪随时要失控。 “肃静!”旁听的警察厉声喝道,让张祖生安分一些。 他正听这小年轻说的带劲呢,觉得分析的还挺对,合该进他们局里,多好的苗子啊。 张祖生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闭嘴。 长久的沉默过后,陈立冬百思不得其解,再次追问:“你黑色背包里有很多人体残肢,你到底杀了几个人?” 张祖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你可别冤枉我。” “哦,那你意思是指你爸妈都在说谎?他们可亲眼见到并帮你埋了张老头,你背包里的残肢检验之后再比对你或者张耀祖的DNA……人证物证齐全。” “我那时候只有十五六岁,还是未成年。”张祖生不反驳他杀了张老头的事实,但其他概不承认。 陈立冬用“你在搞笑么”的神情看向他:“背包里的东西已经拿去检验了,你猜猜如果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警察和法官会怎么判定?你当他们是傻子吗?” “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那是你捡到的……谁家好人把眼球、头骨、指骨乱丢啊!” 一旁的警察不由点头:对啊,拿他们当傻子吗? 只不过得走一道道程序罢了,毕竟就算有指纹,他们也得撬开张祖生的嘴,从他嘴里了解到事情经过,得到这一份“犯罪嫌疑人供述和辩解”,从而知道他犯罪的时间、地点、手段以及行凶的一些目的和动机[1],这样既能侦破案件,也能让民众有所警醒。 张祖生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教训?赫赫。” 笑的真难听。 陈立冬认真摇了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能得到一些钱。” 他突然感慨起来:“其实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杀我,主要是因为嫉妒吧。明明我这个人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甚至比你还不如,至少你还有一个疼你的奶奶。” “但是呢我得到了陌生人的善心救助可以成功上学,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保送到江城一中;而你却被亲人伤害,十五六岁出去闯荡社会,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受到的苦难可想而知。” “偏偏我还没有像你一样自暴自弃,而是老老实实打工赚钱,于是你偶然间了解到我——开始深深地妒忌,凭什么我有肉眼可见的璀璨明天,而你却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一个月甚至只能拿到两千块钱的低保。” “说不定你还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甚至抢-劫的坏事。” “你这样的人,只要遇到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就开始嫉妒;得不到或者不曾拥有,就想要毁掉……很得意吧你,好像真的破坏了很多人的幸福家庭。” “实际上你这种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本质。出门戴一个帽子都不够,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喂,这样的日子,你过了这么多年,真的受得了吗?” 陈立冬开始恶意揣测他,诋毁他,激怒他。 而效果也很明显。 话音刚落,粗喘的呼吸声,隔着2米的距离都清晰可闻。 张祖生猛地又蹿了起来,手铐链条碰撞到铁质桌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刺挠声。 “你懂什么?你们懂什么?”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 陈立冬乘胜追击:“被你杀的张老头勉强算是罪有应得,但其他人呢?他们凭什么被杀!” “凭什么不行?你以为他们是好东西吗?”张祖生站起来低吼,愤怒充斥着自己的内心。凭什么说他嫉妒?凭什么说他是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 陈立冬也跟着“愤怒”起身,像是马上要打人一样跟着爆吼,“那幸福湾的那一家三口呢,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凭什么被你杀?” “他们瞧不起我!!这是他们活该的!都该死!”张祖生话音刚落,消失的理智在一瞬间仿佛回落,他张着嘴,狰狞的表情还没能收回去,显得整个人有些蠢蠢的。 陈立冬噢了一声,又慢条斯理地转头看向旁听的警官,问:“这边都有录音吧?他刚刚自己承认了。” 张祖生:“……” 在一旁等候的警官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个操作,整个人都差点笑出声来,但马上收回表情,立马正色道:“当然!不仅有监控,我们也是证人能够作证。” 张祖生:“……” 他自暴自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说话了。 小圆球已经星星眼地看着自己的宿主,然后如他所愿地响起快乐的金钱信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40%,奖励1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嘿嘿。”陈立冬笑了两声,又收住自己得意忘形的笑,诱哄加好奇再激怒他:“你不会冤枉人吧?别人怎么就瞧不起你了?” “所有人都说张林两位老师与人为善,他们还在暴雪天气给你们户外工作的人,送米面粮油水果,你不会自己心理阴暗所以看什么都坏吧?” 张祖生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立冬立马抬头看天花板看地板,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然后故意说:“你看我现在不看你,你不会觉得我就是在漠视你看不起你吧?” “难道不是吗?”张祖生有些破罐子破摔,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洋洋得意,“那些人在外人面前那么有身份,但实际上只有我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有多恐惧,所有的丑态都冒了出来,完全没有白天的高高在上。” “真好啊,这样的我们才是平等的我们。” “……” 陈立冬只觉得一阵恶寒。 在张祖生平静地讲述中,陈立冬等人,又听到了另一个故事。 或许要从张祖生杀掉他爷爷,携款一千七百元离开黄县说起。 第20章 出门闯荡的生活并不像张祖生以为的那样光鲜亮丽。 此时,严打时期虽已过去,且山高皇帝远,很多村子的偷鸡摸狗、抢劫打架不受约束,大家也根本想不到要报警让警察处理,基本都是靠宗族。 所以在乡下村子里,他能靠着拳头让周围同学诚服认他做老大。 但出门在外,他的拳头不管用了。 那个年代多的是比他更狠的混社会的人。 而他想出人头地,想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找个好活计,很难。 “当时,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张祖生歪着头,似乎还有些怀念:“当时字没认几个,国企民营单位也进不去,就只能去码头给人扛大包,辛辛苦苦一天也才不到三十块钱,还不管饭,也不是每天都有活干。” 陈立冬搜了一下,确实,在八十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城镇年人均可用于生活费的收入也才不到1200块钱,且大多数人的月工资还停留在两三百块钱,改革开放的地方工资要高上不少,得六七百一个月。 跟现在的物资条件比不了。 张祖生在码头老老实实干了几年,他没有别人去摆摊卖盒饭、卖衣服的勇气,只是老老实实出卖着力气。 但好景不长,他在码头这几年认识了一个朋友,一个老家也在江城周边小乡村的朋友,两人都积攒了一些钱,平时抽烟吃饭样样节省,觉得人生没什么乐子,于是就跟着一些会玩的人“找乐子”。 骰子,扑克,红灯区…… 他这几年辛辛苦苦下来积攒的小几千块钱,不到三个月就挥霍殆尽。 钱没了,偏偏心气也散了,不愿意在码头继续扛大包了,总妄想着能靠歪门邪道发家致富。 那个时候万元户层出不穷,不少靠倒卖衣服收音机的人,都赚了大钱,出门大哥大甚至有小轿车。 他跟着朋友去华侨酒店看了眼,哇塞金碧辉煌,据说那里的有钱人给小费都是外汇券,吃一顿饭睡个觉几百上千就没了。 张祖生想过那样的生活。 “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不行?” 他那个朋友说有法子,他们这条街的胳膊上绣龙头的大哥,准备策划一起绑架案。 在20年代初期,绑金高达一百万。 张祖生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他干了。 完全没有章法地跟着“大哥们”往前冲。 “其实就是当人肉垫子,我们这些小弟在前面冲,一个富豪身边顶多就两个保镖,撑死打死三四个人……还有那么多人呢,光明正大就把他们掳走了。” 陈立冬轻轻张大嘴巴:“这么猖狂?” 张祖生赫赫两声:“所以他们都死了,大多都枪-毙了,还有一些人改头换面跑了。” 他就是跑的那个人。 听到大哥们被抓的消息,他实在不敢在江城待了,可又不敢去更繁华的港城、海城等地方,就只能蜗居在隔壁市。 手里没钱,心里有欲望。 “其实没想杀人的,可他刚从银行出来,穿的又好,吃的又好,看着那么光鲜……” 张祖生回味起当时的情况,脸上还挂着憧憬的笑容,“我就是找他借点钱,不借还骂我,还要把我送进局子里,还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所以我捅了他几刀,挖了他的眼睛……” “临市又待不了了,我又跑到了江城。” 好在当时没监控,没人证,他头发蓄长一点,再瘦个十几斤……谁也看不出来他是谁。 “最穷的时候,打电话给家里人,想要他们再资助点钱,”张祖生声音狠毒,“结果呢,他们骂我让我去死,还说希望我被枪毙。” “老不死的……我让他们这辈子最好别出来,出来了就捅死他们。没想到这么孬,还真一辈子没出来过……” 不知何时,刑侦王队和周警官已经回来,他们在隔壁房间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两个房间通过喇叭和监控连接,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可以通过监控大屏和小喇叭听清楚、看清楚。 张耀祖夫妻和张大丫,听着里面残忍又恶意的言论,都有些瑟瑟发抖。 陈立冬也有些生理性反胃,主要是对方全程都没有杀了无辜之人的歉疚,也没有杀人后的惶恐不安,反而带着笑,带着对自己的欣赏。 在幸福湾灭门案之前,他陆陆续续,杀了三个人。 一个是张老头,一个是隔壁市无辜的人。 还有一个,是他的狐朋狗友。 “谁让他想举报我!都是垃圾,凭什么他还想改过自新?” 张祖生语气里带着怨念:“他当时怎么就没被枪毙呢?” 周围没人搭话。 他自己也不在意,越说越生气:“还说什么要回去结婚了,说什么准备回去开一家杂货铺子好好养家,以后来江城就少了……” 陈立冬打断他的怨念:“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杀人了?你自己说的?” 真是个垃圾,好想揍他一顿。 听见宿主的心声,小圆球当仁不让,立马跑到张祖生脑袋上用细长肢体打他的眼睛嘴巴脑袋! 【畜生畜生畜生……】 张祖生露出一丝笑:“是我告诉的又怎么样?” 在场人一阵恶寒。 故意告诉对方……谁会把自己杀人的把柄告诉其他人?真是兄弟情深,怎么可能! 指不定就是相遇后知道对方过的还行,攒了一笔钱还准备回家乡结婚开店,于是打从心底里就没想让对方活着,故意告诉这个把柄,好“冲动杀人”。 张大丫在另一个房间,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怎么也想不通,小的时候还会努力挡在奶奶身前,阻拦爷爷暴-行的弟弟,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东西? “那幸福湾的一家三口呢?你为什么说他们瞧不起你?” 事情离得近,还是他创下的第一起差点潜逃成功的灭门案,张祖生聊起来都洋洋得意。 “那小-杂-种,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才敢这么嚣张吗?” -- 不过是15年一个很平常的秋天,8岁的张康每天都会独自一人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地从门口的地铁站进站,1站后抵达江城一小。 爸爸妈妈都忙着带即将中高考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所以他得乖一点,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 偶尔想爸爸妈妈了,就用小天才电话手表跟他们打电话、开视频。 与张祖生的第一次见面,是他偶然一次看到在楼梯口打扫卫生的张祖生,一边敷衍地扫垃圾,一边往墙面上啐了一口浓痰。 年龄尚小的张康当即就跑过去,义正言辞:“叔叔,不可以乱吐垃圾的,我们老师说过乱丢垃圾是很不文明的行为!” 张祖生一阵厌恶,却又只能挤着笑脸清理掉。 后来,他回到自己狭小的出租屋里苟延残喘,偶尔也会碰到那个义正言辞的小朋友,举着自己的奥特曼跟同小区的其他男生炫耀:“这是我妈妈奖励我的,它还会发光哦!” 后面他知道这么个小玩意儿,要三四千块钱,而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210. 偶尔,也会看见这个孩子背着小书包在小区公园里,一边看书一边嘻嘻哈哈:“爸爸,你说我以后读清华还是读北大啊?” “我以后也要当老师,嗯当数学老师,我喜欢数学课!” 见到的次数越多,他心里那颗阴暗发酵的心,就越是蠢蠢欲动。 第21章 这股子阴暗的心,被小年前夕一场又一场的暴雪酝酿的更为坚定。 他狭窄的出租屋里,室内温度低至个位数。 可开取暖设备,高昂的电费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在苦水中度过。 此时别人的幸福在他眼中,分外刺眼。 那天雪刚停不久,他哆嗦着拿着扫帚扫着地铁楼梯口的灰尘垃圾,有一家三口穿着温暖的新衣服,那个讨厌的小男孩手里提着一杯热腾腾的生姜可乐,捧到他面前:“叔叔,给你喝。” 张祖生不想接,可不远处还站着两位光鲜亮丽的大人,虚伪地捧着手机录下了这一幕,边录还边夸赞:“小康,要双手递喔!” 随后,这个小男孩又从楼道口努力地提着一袋大米放在他身侧,又折返回去提着一桶油,再次折返……来回几次,他看着这一家人演戏。 “他们记录下我丑陋的一幕,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令人讨厌。” 可他还没有办法,必须得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 真令人作呕。 离开的时候,他还听到这个可恶的小男孩问自己家长:“叔叔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还得打扫卫生……” 他的家长说:“对呀,所以小康以后一定要更努力更努力……” 低吟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远,飘散在了风里。 张祖生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努力不成为他这样的人吗? 凭什么呢? 张祖生脸上扭曲成一团,直白地露出厌恶神情:“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秀幸福。凭什么他们能幸福?” “全世界幸福的人那么多,你能一个一个杀完吗?”陈立冬眉头紧皱,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的心态早就出问题了。” “那又怎么样?”张祖生已经不在意了,“至少在你们看来,他们要比我重要得多,但是,我用我一条命换了这么多人的命。” “值得了。” 陈立冬气的又想跟他打一架了。 “啊,我是不是还没有说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张祖生露出怀念,还有几分憎恶,“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但我端着自己做的饺子上门,他们还不想让我进去,只在门口虚伪了几句就想打发走我。” “根本不想要我的饺子,怎么?嫌我脏?” 所以他故意地问“你们是不是嫌弃我”,果然,又得到两声虚伪的“怎么会”。 他执意要把饺子给他们端到厨房,好在他们拒绝几声后又妥协。 客厅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闹腾的不行,遮盖住了张康的哈哈大笑声,所以后面也顺理成章地遮住他的惨叫救命声。 “我冲进厨房,拿了他们家的菜刀冲着男的脖子就直接砍了下去,那个女的见状尖叫想跟我拼了,力气小的很,我三两下就砍死在地上。” “最小的那个还有点难缠,还想跑到阳台去叫救命,被我抓住后又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叫我放过他……哈哈哈现在态度终于好一点了哈哈哈……” 张祖生歪头:“杀完他们,我又把自己做的饺子吃完,把那小兔崽子的脑袋砍下来带走。果然第二天警察就来了,但查了几天,问了好些人,都没找出什么证据。” 刑侦王队进了屋子,厉声:“你怎么把尸体带走的?我们检查过周边,没有第四人的指纹和脚印。” 张祖生轻蔑地笑了笑,用一种“你是不是傻逼”的眼神看向他:“当然是擦了,我会那么傻吗?” 王队皱眉:“凶器呢?厨房的那把菜刀呢?” 检验科的根据伤口大小与痕迹,判断凶器应该就是家常菜刀,但他们翻遍了凶案现场,排查了小区周边的绿化带、垃圾桶甚至周边的河流,都没有发现凶器的影子。 “哦,在我家厨房,洗干净了还能用。” 张祖生轻描淡写,“还别说,沾了人血的刀,切菜还就是香。” 在场人:“……” 真特么变态。 陈立冬疑惑不解:“为什么没有留下脚印?而且杀人时血迹喷射,怎么也会沾上一点吧?” 说起这个,张祖生就有些憎恶了,语调拉长,带着几分不屑:“哦这个啊,进门的时候他们非得让我换上拖鞋……短短几步路,怎么?怕我踩脏他们的地方吗?” 不过也还好,正是穿了备用拖鞋,且拖鞋的尺码比他平常穿的要大上一些,所以屋里没有留下他独特的脚印。 杀完人,戴着厨房里的一次性塑料袋擦干净残留有指纹的地方,打扫干净屋里的血迹,再全屋喷了点清新剂。 临走前用自己带来的盘端着脑袋,盖个小碗,换上自己的鞋。 再顺走了厨房的塑料袋,装上菜刀和备用拖鞋,美滋滋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大半夜的没有监控,大家都缩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没有人在外面闲逛,自然也没有人撞见他。 而警方一直在排查与死者们可能有交际的人,盘查他们的关系网。 而他……哈哈,一个在外人看来“可怜的卑微的”地铁清洁工,与他们一家甚至都没有接触的渠道,自然怎么排查都排查不到他这里。 虽然凶案第二天,警方封掉案发现场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排查了他们住户。 但,已经杀过人且本身就是清洁工的他,比警方更知道怎么藏匿东西,更知道怎么装无辜。 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垃圾车,和一堆清洁消毒喷雾。 审讯室内,万籁俱寂。 只余有几个旁听者心绪起伏的呼吸声。 期间,张祖生每每说出他的作案手法,每每倾泻自己内心的嫉恨,小圆球就会诚实地播报一次。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50%,奖励2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60%,奖励3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70%,奖励4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案件解锁至70%后停滞。 一切都只是因为嫉妒,而酿成了这一桩桩的惨案。 好在真相终于大白。 -- 陈立冬一夜未睡。 直到灰黑的天空沾染上金色的光芒,天空逐渐透白。 天亮了。 他打了个哈欠,用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猪蹄手擦了擦沁出来的眼泪,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 一笔又一笔丰厚的进账,都只让他开心了一瞬。 隔壁审讯室里,张耀祖夫妻和张大丫也才结束审讯不久。 原本精神的面孔灰黑一片,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陈立冬思考又思考,问小圆球:“人,为什么会犯罪呢?” 小圆球舔舔自己细长的小手,诚实摇头: 【不知道。原因可太多了。】 【或许等你接触更多案件后,心里会有一点答案吧。】 “案件是随机发生吗?” 【对。当你接触到关键信息,或者捡到了什么凶案残留物,或者与凶手擦肩而过……就会触发案件。】 “唔,那张祖生已经交代清楚了,为什么才只有70%完成度?” 【不知道。】 【可能还差些什么东西。】 陈立冬叹了口气,望向不远处的蓝白色的长廊,定定看向那一句红色标语: ——立警为公,执法为民。 第22章 张祖生的案件暂告一段落,周警官他们也正在忙碌地整理卷宗、收集证据、记录口供,并将一切证据链送检,等待法院判刑。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陈立冬感慨:“等他死刑的时候,说不定我都已经读大学了。” 他将全部心神从张祖生的案件中抽离出来,开始专注养伤——这伤好的太慢了,他还惦记着周警官说的格斗技巧呢,可惜现在这个鬼样子,根本没人愿意教他。 “哎。” 陈立冬坐在警局门口无聊,他右手包扎成球,左手还稍微好一点,医生体贴地给他左手缠绕住密密麻麻的绷带,好歹手指头有还露在外面,能够勉强摁一摁密码,打开手机。 小圆球在一边幸灾乐祸:【晚上你洗澡怎么办?】 陈立冬:“……” 自从抓到张祖生后,从昨晚到今晚,他都留在警局里,别说洗澡了,洗把脸都没有。 但也是奇怪,小圆球没说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精神百倍,等意识到自己已经两晚没怎么休息时,那股子困意就袭来,虽不至于立马倒头入眠,但也眼皮子千斤重,睁眼都困难。 “困了吧?” 陈立冬半眯着眼睛,歪歪头望向发声处——啊,周警官。 周斯礼看了眼他包扎严重的手和脖子,目光又落到他俊脸上斑驳的消毒水,蹙眉,“你自己能上药吗?” 陈立冬:“……” 糟糕,忘了这一茬。 他在脑海中紧急呼叫小圆球:“你会上药吗?” 小圆球看看自己细长的肢体,宕机0.01秒:【……不会。】 从他无辜的表情中,周斯礼立刻明白过来。 他记得陈立冬住在花园小区,老小区设施不完善,还是步梯房,现在这样别说自己做饭了,点个外卖都困难。 “去我家吧,”周斯礼虽语气温和,但又带着三分强硬,“我家地方大,等你手上伤好了再搬出去。” 小许警官一脸困意地边打哈欠边路过,闻言眼睛发亮:“太好了!周哥你愿不愿意再收留一个?” 说完还对陈立冬强烈安利:“对呀立冬,你这情况得好好养伤,周哥家里有阿姨做饭,而且位置超级大房间超级多,我们以前经常去他家聚餐!” 陈立冬犹豫,但是犹豫就会败北。 他迷迷糊糊上了车,跟着周警官去了他家…… 虽然他已经猜测周警官家里肯定比他租住的地方要大一些……但到底怎么大他并不清楚,毕竟高档一点的地方他也没去过。 但没有想到会是耳熟能详的江城核心地段的复式大跃层,站在270°全景玻璃窗外,能一眼能俯瞰到长江支流。 客厅看着就比他房东家的房子要大上许多。 陈立冬坐在弹润度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屁股陷进去就没敢乱动,眼神牢牢盯着周警官,大气都没敢乱出,就怕自己贫穷的呼吸声损了这片金钱的地方。 小圆球倒是适应良好,围绕着四米高的繁复华丽吊灯转个不停,语气带着兴奋:【你也买个这样的吧!】 陈立冬:“……” “谢谢你呢。” 他自己都不敢这样想。 【不是说你们人类会互送礼物吗?】小圆球越看越喜欢这个宽敞华丽的地方,语气都带着三分憧憬,【你说他会把这个房子送给你吗?】 陈立冬:“……” 好想逃。 “先吃饭还是先睡觉?”周斯礼端着一盘水果和一盘点心走过来,“抱歉啊,阿姨还没过来,我这边只能找到点填肚子的点心。” “你要是不饿的话,可以直接睡觉,我这边客房都是干净的,阿姨定期打扫过。” 陈立冬打了个哈欠,犹疑:“那我……睡吧。” 周斯礼也松了口气,带他去客房,拿了套干净没人穿过的睡衣递给他,“你这个伤口暂时不要碰水,实在想洗澡的话,就简单擦擦。主卫那边有浴缸,你也可以泡泡澡,手、脖子和脸尽量别碰到水就行。” 陈立冬眨眨眼,看向自己包扎的双手,想洗澡又很犹豫。 周斯礼还有什么不懂的呢,立马又拉着他去了主卧,贴心地放满半浴缸的水,睡衣、毛巾和拖鞋都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有需要再及时叫我就行。” 然后把空间留给他。 陈立冬看向至少能塞三五个人的大浴缸,再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主卧,心里头居然也冒出一丝丝幻想:“统啊,你说我破几个案子,能买得起这个房子?” 系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这个跃层房屋租赁官网上报价只要3200万,不过这个装修不太便宜……】 【按照一个案件30W左右,你可能得破……至少破一百个案子吧。】 陈立冬半躺在浴缸里,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卡里应该有30万吧?” 系统纠正,精准到个位数:【一共318215.36元。】 “其实也挺多的了。”陈立冬很容易满足,脸上又挂起笑,“你说得对,破案确实比刷盘子要赚的多很多很多……” “如果我要捐出去一点,你有什么好项目推荐吗?” 小圆球震惊。小圆球不解。小圆球疑惑。 【你要捐钱吗?为什么啊?】 宿主才这么小一点,手里的钱这么少一点,为什么要捐? 而且哪怕有了这些钱,他生活还是过得那么那么那么节省, “就是力所能及嘛,我之前都没敢想我能在开学前赚到这么多钱,”陈立冬很高兴,“可以捐给一些跟我一样读不起书的人。” “你可以帮我看看靠谱的机构和公益项目吗?” “拜托拜托。” 【好吧……】 【那你自己也要吃好点哦,】小圆球有些丧气和关心,【你还在长身体呢。】 “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靠着小圆球的大数据,陈立冬很快便知道了好几个值得帮扶且靠谱的助学公益项目,他默默记在心里。 跟周警官互道晚安后,临睡前他便用不太好使的左手,点开某项目,在捐赠金额上敲了“5000”,想了想,又改成“10000”,然后微闭着眼狠狠心点了确定。 “好心疼好心疼……” 他把手机捂在自己胸口,喃喃自语:“统啊,快触发下一个任务吧,穷的我要吃不起饭了。” 小圆球:【……】 【哎,你这个案子才赚十万呢,就捐了一万出去……】 不理解,但尊重。 陈立冬心疼的做梦都在梦自己卡里的金额全部长出了翅膀,从手机里面飞出去,他扑腾着扑腾着怎么也追不上。 梦里金额0.00的心痛让他起床都郁郁寡欢。 结果艰难刷完牙洗完脸,周警官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上次给你申请的官方悬赏金有后续了。你提供线索并帮助抓捕重大嫌疑人张祖生,这个案件官方悬赏金额是10W,上面综合判定后决定奖励你6W,扣税后到手48000。你把卡号给我,我帮你报上去。” 陈立冬:“!!!” 他脑海中从“好人有好报”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再到“幸福来得太突然”…… 最后用贫瘠的语言挤出喜悦的3个字:“真的吗?” 周斯礼眼带笑意:“童叟无欺。” 这钱来得太快,整的陈立冬又想捐个万把块了! 第23章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和伤口愈合能力都比较强悍。 没几天陈立冬就去医院拆了绷带,医生说只要每天上药就好,这期间不要做过于激烈的运动,免得影响双手伤口愈合。 脸上虽然有些青紫破皮,看着有点凶帅凶帅的,但陈立冬完全没当一回事,只心心念念惦记着周警官提到过的格斗训练和枪-支练习。 没有人能拒绝真-枪-实-弹!他更不行。 可惜…… “你手还没好,先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周斯礼再次拒绝,并端出一盘炸酥肉和小鱼干拼盘,“吃点?” 这几天他嘱咐阿姨晚上多做一些小零食,毕竟这孩子还在长身体,消耗大,胃口肯定也不小。 好几样零食中,他观察到陈立冬好像格外喜欢小酥肉、小鱼干、牛肉干之类的咸辣咸辣的肉食。 陈立冬本想再恳求几句,闻言诚实地伸手捏了几根小酥肉塞嘴里嚼吧嚼吧。 还不忘肯定:“我的手真的好了。” “听医生的。医生说可以了才行。” 周斯礼也没完全打击他的积极性,“但你这几天可以先熟悉不同型号的枪-支及其结构,学会怎么拆卸和组装。” “平时你也可以多去俱乐部练习准头,放心,合法的。” 一番话下来,陈立冬被哄的眉眼带笑。 等双手皮肉彻底愈合,在医生的允许下可以做更精细更刺激的运动后,陈立冬才终于被允许接触到格斗。 哇塞,这可是警局专业人士倾情赞助的格斗技巧……然后就被甩摔在地上N次。 格斗教练秦警官仔细评估了刚刚放了半个大海的“对战”,精准点评:“没有格斗意识,全靠一身蛮力和不要命的精神跟敌人硬碰硬。如果敌人拿武器,你这会儿脖子、心脏、脑袋都得有好几个大窟窿。” “没有保护自己要害部位的意识,像是太阳穴、眼睛、喉咙、颈动脉……在打斗过程中都必须尽可能规避躲闪,千万不能硬碰硬。” “还有……” 陈立冬乖乖地瞅了眼秦警官,小脑袋嗯嗯点头。 小圆球更是在一边拍掌:【对!你太莽了!你好好学学!】 秦警官看了眼旁观的周斯礼,再看看貌似很乖巧但长得就很桀骜的小年轻,好奇:“是准备长期训练吗?还是短期学学擒拿之类的?” 陈立冬不确定,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里长期训练。 “长期吧,还是得打好基础。”周斯礼下决定后又询问,“你觉得呢?” 陈立冬嗯嗯点头。 能长期学习肯定更好,以后打架胜算都更高了! 秦警官心里有数,拍板:“那你就每天有时间过来跟着一起跑步、攀岩、翻越等,然后还是从最基础的拳法、腿法、肘法、膝法、摔法等学起。” “我听说你九月报道,也就四五个月了,好好学也能学个半吊子。” 陈立冬的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 他多余的蛮力每天都在训练场上被消耗的一干二净,再到局里公共卫浴洗个澡,基本就累瘫的爬回去都有点困难。 噢他已经从周警官家里搬出去,回到花园小区租住的地方。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周警官开车送他回去,美其名曰“小孩子回家不太安全”。 期间,幸福湾一家三口灭门案证据链确凿送检后,局里也通知了相关家属,陈立冬又见到了头发短短的体育老师王正茹。 她红着眼脸上却带着笑:“没想到你真的把案子破了,英雄出少年啊!” 陈立冬挠挠脑袋,说不出别的话,只好说一句“节哀顺变”。 哪怕凶手获得应有惩罚,但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 天气逐渐转热,一向抠门的陈立冬在训练期间,也每天不重样地买市面上刚出的新鲜水果,从丑橘到甜瓜再到他自己也没有吃过的花香蓝莓…… 钱虽然花的有点心抽痛,但还算甘之如饴,毕竟警局的人对他太好了,总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你说我要不要给周警官买点什么呢?”陈立冬蹲在花坛边思考,“但是我又不知道他缺什么。” 被“思考者”江城分像吸引过来的小许警官知晓后,也跟着思考:“周哥好像什么都不缺,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你要是真想送,不如送他个老婆。他单身太久了,我看不惯。” 陈立冬疑惑,陈立冬震惊,陈立冬无能为力。 “这……” 他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能力送周警官一个老婆。 “不过为什么看不惯他单身?” “还有周警官年龄很大吗?” 看着很年轻呀。 小许警官:“……怎么说呢,因为太让人嫉妒了!你说说周哥长得好家里还贼有钱,自己性格也好对兄弟们也大方……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你再看看我们王队,人也挺完美的,但自从结婚后每月工资上交连在外面买包烟都要跟嫂子撒娇,这要是代入周哥嘿嘿嘿……” 陈立冬也代入一下,然后跟着嘿嘿嘿。 身后的周斯礼:“……” 他无奈:“这么乐呢?” 陈立冬臊眉耷眼地蹲在一边,全是背后谈论别人被正主抓个正着的尴尬。 周斯礼倒习惯了,他伸手拍了拍陈立冬的肩膀:“送什么呀,你周哥还差这点儿嘛。没把我当自己人呀?” 小许警官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惹来陈立冬的一个白眼。 -- 凶杀案并不多,但各种口角斗殴、猥亵以及嫖-娼、赌-博事件倒层出不穷,陈立冬偶尔也会听局里的警察们聊起。 “最怕大晚上一群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在外面喝酒,”小许警官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喝点儿猫尿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又手贱又嘴贱又容易被激怒……” 天知道他们凌晨两点多接到报警电话有两伙人在大街上打起来的崩溃。 抓起来,通通给我进局子! 陈立冬训练过程中也去看了眼,然后心有戚戚然——还好他不爱喝酒。 虽然训练很充实啦,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子焦虑: “打架斗殴也不能触发案件吗?” 小圆球慢条斯理舔舐自己的小手,对他这幅焦虑的样子看不过眼:【急什么,先学到硬本事再说。】 【就你这三脚猫的身手,真要是跟什么死刑犯碰上,也就吃亏的份!】 陈立冬:“……哼。”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在训练之余跑到江城市图书馆借阅了不少的书,多半是刑法律法相关的文献资料,比如《重返刑案现场》《上海十年经典名案》《犯罪剖绘》《犯罪心理学》等,还在周警官等人的推荐下了解《刑法》的不少案例,基本上都是已经公开过的案子,他们有空的时候会掰碎了跟他一同探讨。 反正陈立冬听来听去,觉得人性真的还挺复杂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大多数的犯罪,其实都与七情六欲有关。 【这是肯定的呀,就像你愿意为了破案的几万块甚至十几万块,跟凶手搏斗。也总有人愿意为了贪欲,犯下滔天大罪。】 【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江城市前几天不是还刚爆出了贪腐了1.8个亿的以权谋私案么……】 陈立冬呶呶嘴,反正他暂时还没办法理解与共情。 他放下《犯罪剖绘》,眼神坚定:“我要主动出击,不能等着罪犯找上门来。” 小圆球:…… 【你加油。】 怎么才能遇到潜在的罪犯呢?或者说怎么才能触发到案件呢? 陈立冬搜了不少的资料,最终第一站决定前往欲望之都——酒吧。 他听贴子里不少人提到“捡尸”,虽然似懂非懂,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汇。 说不定可以遇到一些斯文败类,希望能为他的小金库添砖加瓦! 虽说到了酒吧,但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 陈立冬蹲在马路边,一心二用地看起了公众号推送的律法案例,还不忘嘱托小圆球帮他多盯着点,要是有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不进去?说不定里面的违法犯罪更多。】 陈立冬尴尬了一瞬,小声在心里蛐蛐:“听说里面一杯最便宜的酒,也得88块。” 这是酒吗?这是金子! 小圆球:【……我就知道!】 两人再次冷战。 不过冷战不到三分钟,小圆球瞬间精神起来: 【来了来了,这对一定有问题!】 陈立冬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第24章 为什么说这一对有问题呢? 出来的女士明显有些醉了,双颊酡红微微闭着眼,弯眉红唇,瀑布一般的长卷发铺散在她肩上。 她穿着紧身的及膝红色半袖长裙,哪怕只这么粗粗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美的享受。 而扶着她的人,就有些磕碜了。 大肚子,黑框眼镜,头发倒还算茂盛,但身高约莫只有一米七四七五的样子,看着力气也不大,扶着美女的腰部走路都打颤。 更关键的是,他笑的太猥琐了。 一脸捡到宝的神情,笑的跟口水下一秒就要流出来的狗一样。 酒吧门口等着的一些男人,闻言都投过来羡慕的眼神。 还有三三两两揽肩搭背的过来,吹着口哨,对着男人问:“哟兄弟有口福啊……” 大肚子男人笑的更欢了。 陈立冬眉头紧皱,在小圆球摇旗呐喊声中,气势汹汹地往跟前走,走近了直接伸手,一副要打架的模样:“你谁啊?” 大肚子男人哆嗦一下,犹疑地看看美人,再看看陈立冬。 两人长得不像,但都很好看,是那种只要长了眼睛有一定审美的人都不可否认的好看。 所以他一瞬间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亲戚关系。 语气都带着一点儿讨好:“你是?” 陈立冬继续凶凶的表情,重复一遍:“你谁啊?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大肚子男人不甘心,这可是他聊了那么久的人,面基后完全没想到这么好看,好看到他忘记了家里的老婆和两个娃,只希望能快快揽着美人去酒店,快活一下是一下。 可现在被人阻拦了。 他不想放弃,又有点子害怕对方真的与美人有关系,纠结:“我们是朋友,约好一起出来玩的,你是?” 陈立冬凶凶的,掏出手机就要按110:“她现在喝醉了你看不见吗?你想带她去哪?” 大肚子男人撒谎:“我这个……我那个……我准备送她回家的……” “哦,那不麻烦你了,”陈立冬直接拨打110,“我觉得让警察送她回去更安全一点。” 大肚子男人:“……” 周围有两个兄弟吹口哨,其中一个黄毛轻轻推了下陈立冬,嘴里不干不净的:“兄弟,你管的太宽了吧?毛都没长齐充当正义使者是吧?” 陈立冬给周警官打电话,开扩音:“周警官,我在胜利路……嗯heat酒吧这里,对……这里有位女士喝醉了,还有几个人围着我……” 围着他的两个黄毛立马退开。哦真是玩不起,嘴里花花几句还要报警。 周斯礼一听,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没危险,但还是说:“胜利街吗?好的我们5分钟到。” 陈立冬挂掉电话,直接伸手用食指中指捏着醉酒女人的肩膀,眼神威慑:“放开,警察马上过来。你也别想走。” 大肚子男人哭丧着脸,恋恋不舍地松开揽着女人腰部的手,挣扎不舍:“小兄弟,我这也没招你惹你吧……行了行了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牛逼……我惹不起躲着你总行了吧。” 说着就想跑。 万一警察来了一调查,给他家里打电话怎么行…… 失去搀扶,女人一个趔趄,陈立冬立刻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然后扶着她轻轻坐在地上,靠着一旁的石墩子。 不过对方腿不规则地散着,裙子又短。 还好陈立冬想着晚上盯梢多穿了件薄衬衫,此刻又脱了衬衫盖在女人腿部,上下看了两眼没露什么,才深深呼出口气。 这副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做实了两人不认识的事实。 大肚子男人嘟囔:“合着你是到酒吧来英雄救美了……小兄弟,这你情我愿的事,你何必呢?” “你说你情我愿就你情我愿?”陈立冬狠狠威胁,目光落在对方看着并不年轻的脸上,“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鬼混,对得起家里人吗?” “关你屁事!!”男人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推搡,但还没推到就怯弱地泄气,毕竟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年轻人看着就比自己要力气大些。 “哼。警察马上就过来了,你等着吧。” “别想跑,这儿有监控,老老实实等警察来了再说。” 大肚子男人:“……” 真是遇上活爹了! 【她在装睡。】 小圆球凑近女人被黑色长卷发遮盖了大半的面孔,发现对方的眼睑在不规律地抖动。 只是夜色太黑,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立冬傻眼:“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的数据流出了一点问题,一直在案件加载中……可能触发了新的任务,但是主脑还不能辨别。】 “哈?那现在怎么办?”陈立冬目光落在女人身上,“算了,她确实喝了不少酒……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警察来的很快,周围的男人一哄而散。 警察盘问了这大肚子男人几句,发现这两人的关系既不是嫖-娼,也还没有达成违背妇女意志事实,还有点网友面-基-约-炮的意思,所以只能警告他几句。 毕竟如果两人真的你情我愿,警察也管不了,没法管啊。 陈立冬看着男人屁滚尿流地跑远,鼻子轻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爽。 至于地上的醉酒女人,一位女警官也温柔地俯身,轻轻摇晃对方:“你好?你好还有意识吗?” 红裙子女人片刻后缓缓睁眼,轻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你……我这是?” 清醒了就好。 在场人都舒了口气,简单叮嘱几句一定要注意安全,再询问女人家里有没有人,没有人的话送医院留观一下。 毕竟醉酒状态,如果没人照料半夜呕吐导致窒息怎么办?那就问题大发了! 女人露出浅浅微笑,只是眼神迷离:“那麻烦……送我去……去医院吧……” “谢谢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最后由女警送对方去最近的医院。 陈立冬微蹙眉,看着女人在女警的搀扶下一步步往警车走去,随后对方轻轻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纤细的手还颤颤巍巍地摆了摆。显然知道是谁报的警。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1%,奖励5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你好美人鱼?”陈立冬在心里喃喃,从名字上完全猜不出来是什么……而且触发关键人物,对方是受害者还是凶手呢? 唔,猜不到。 但是!主动出击还是有用的,瞧,这不就遇上新案件了。 陈立冬喜形于色,看向一旁静静站立的周警官时,还眉眼带笑:“周警官,你吃了吗?我请你吃……烧烤。” 周斯礼点头:“不过要等我一下下。” 陈立冬疑惑:“怎么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周斯礼拍拍警服,“万一有事呢。” 不过酒吧里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吵了,也太熏了,一堆醉鬼和随地大小抽的人。 见到警察,不少人迷瞪的眼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就想往外跑。 还有人醉蒙蒙地喊:“条子来了,快跑啊!” 陈立冬:“……” 周斯礼:“……” 警匪片看多了是吧? 等两人离开酒吧去了据说很好吃的一家大排档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陈立冬胃口好着呢,再加上是请周警官吃,也不小气点了好多肉串。 “扇贝……好吃吗?”陈立冬眼光撇过菜单上的海鲜区,“来一份?” “还不错,他们家品类很多可以都试试。”周斯礼接过菜单,唰唰点了好几个海鲜,扇贝、花甲、虾球是最基础的,还点了大闸蟹、皮皮虾、花螺、罗氏虾之类的。 陈立冬:“!!!” 陈立冬傻眼。 陈立冬震惊。 陈立冬……开始心疼了。 第25章 虽然周警官点的太多了,但不得不说,味道是真不错。 陈立冬以前没吃过海鲜。 在孤儿院时吃的并不算好,偶尔有好心人过来时他们会得到一顿加餐,多半是小鸡腿、猪肉之类的,偶尔也会有小虾米。 特别鲜特别香。他还记得那个味道。 后面保送去了江城一中,初高中阶段他已经在忧心学业和学费、生活费该怎么赚。 哪怕高一时突然被资助,从老师口中得知资助人会承担他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仅仅高中生活费一个月就有高昂的1500元,他也还是不敢吃好喝好。 这笔钱都是要还的。 而且拿着好心人的钱,怎么可以乱挥霍。得好好存着才行。 平时闲暇时间能赚钱的活儿,他也都尝试过。 所以才能在保送A大物理系后,卡里还能存下近二十万。 陈立冬没想到海鲜这么好吃,虽然很辣,辣到他库库喝了一瓶冰镇的荔枝味汽水,但依旧幸福得吃的头也不抬。 周斯礼戴着手套慢条斯理地拆解着大闸蟹的肉,然后放到陈立冬的小碗里:“多吃点。” 陈立冬:…… 小气过后,陈立冬又原谅了周警官。 嗯虽然周警官点了这么多,但很多都进了他的肚子。而且周警官还给他剥蟹耶。 陈立冬吃的头也不抬,突然听周警官问:“怎么去酒吧了?” 他咽下没吞完的肉,抬头眨巴眨巴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说。 但是这可是周警官。 是资助他上学的周警官。 陈立冬最终诚实了50%,稍微语言艺术加工了一下下,但是又没有掩盖住自己的本意。 “我是去钓鱼的,你信吗?” 周斯礼似懂非懂,又给他剥了个蟹肉:“嗯信,不过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也要及时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 陈立冬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点头再说,毕竟态度得有。等吃饱喝足发现这家店周警官早已预存了好几万块,警局人过来聚餐都是直接划账后,他开始检讨:“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对周警官态度有些敷衍了?” 周警官,明明那么温和那么善解人意。 还那么那么大方! 小圆球轻哼一声:【谁对你大方,你就喜欢谁。】 “这肯定呀?”陈立冬轻拍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犯困了,但还强撑着一口气,“对待衣食父母总该尽些心吧?” 一人一球再次冷战! “就像我对待你,难道我的态度不好吗?” “毕竟你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圆球。” 【真的咩?】 “当然。” 于是一人一球再次和好。 回家后他就开始跟小圆球探索新触发的案件“你好美人鱼”到底是什么意思,后面在网上搜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本来陈立冬都想着要不要向昨晚的女警官打听一下醉酒女士在哪个医院,但这样目的又过于明显,还是算了算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他继续在公安局训练场遭受秦警官的“殴打”时,就接到周警官的电话,说昨晚的醉酒女士过来送锦旗,还说尤为感谢仗义出手的小男生,希望能当面道谢。 当面道谢? 陈立冬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速就往外窜去,只留给秦警官一句“我先出去一下下马上回来”! 今天的醉酒女士看着清醒很多,她穿了一身雪白一尘不染的西装套服,瀑布般的卷发披散在肩头,走近时能闻到一股馥郁的馨香。 陈立冬闻不出来,只觉得还挺香挺好闻的。 瞧见陈立冬,醉酒女生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主动伸手,笑得知性:“你好呀,我是郑美鱼,非常感谢你昨天帮了我。” 好正式的握手场景。 陈立冬轻轻碰了对方的指尖,浅浅扯了下嘴角:“应该的,您客气了。” 郑美鱼笑容不变,只是走了一套赠送锦旗、拍照的官方流程,然后再转过头来掏出手机,露出自己的微-信界面:“你今年多大?方便加个好友吗?” 陈立冬眨眨眼,下意识地看向周警官。加好友当然好哇,万一能从中得到更多信息呢? 他便又主动揽回话题:“18,刚成年。” 郑美鱼笑容微微凝滞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手腕微动收回自己的手机,不再说加好友的事情,只感慨着说:“真是年轻有为啊,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更纯真更勇敢。” 陈立冬觉得话有点怪怪的,但对方既然收回了手机,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些遗憾一番接触并没有得到什么关键信息。 不对,郑美鱼,美人鱼,你好美人鱼? 这期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但到底是什么呢? 双方友好告别,中午休息的时候,陈立冬还掏出手机搜索了一番,期间跳出来不少同名同姓的人,但有几条是某查和某招聘网站上的信息,将郑美鱼与一家“美人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相关联。 又是美人鱼。 陈立冬点进去看了看,不过信息很简陋,只提示郑美鱼是这家美人鱼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股东、实际控制人,注册资金300万元,员工人数50+,属于中小型企业。 他突然想起昨晚大肚子男人说的话,他说两人“你情我愿”,警方调查也说两人有点符合“网友面-基-约-炮”的情况。 为什么呢? 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审美应该没有这么差吧。 那……又是一起凶案? 可是看郑美鱼的样子,她也不像是害怕警方的样子,行为言行看着都很优雅,面对警方时眼神非常自信。 像他遇到的唯一一个杀人犯张祖生,就不会这样。 那她可能是受害者? 唔有可能。 陈立冬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小圆球听,寻求意见:“如果这是一起未发生的凶案,也会触发词条吗?” 【不会。】 小圆球果断摇头:【都是已发生的案件,因凶手主观意识导致的死亡结果才会触发词条。】 陈立冬:“……”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已发生的事情,且凶手主观意识下发生的死亡案件……那说明郑美鱼不可能是未来的受害者。 那她是凶手? 陈立冬将思绪集中在“网友面基”上,面基……约-炮…… 他眼睛一亮:“小圆球,你说现在有什么交友软件比较火?” 小圆球浑身一震:【你问这个干吗?这些都不正经的。】 “我探案呢。”陈立冬振振有词,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它听,“我觉得从交友软件入手,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线索。” 而且不正经?哪种不正经? 小圆球拗不过它,检索了注册、实时在线人数最多的前三名交友软件。 陈立冬一鼓作气三个都下载了。 在注册时他犹豫了片刻,又综合了小圆球给出的交友信息,最终昵称选定为“西北孤狼”,头像是小圆球搜过又经过P图+AI生成的一张高清怼脸孤狼图,性别为“男”。 他刷了片刻,发现没人给自己发消息。 疑惑了几秒,陈立冬好奇:“怎么没人给我发消息?” 小圆球舔舔自己细长的肢体,轻哼一声:【那你给别人发。】 “不要。” 一人一球再次冷战。 陈立冬刷了片刻,有点刷不动了。突然,他注意到同城交友“附近的人”一栏里,出现了一张他见过的人! “你看,这是不是昨晚的那个大肚子男?” 昵称是什么“爱妻的刚子”,头像是高P过后的他与妻子的结婚合影图,连个性签名都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陈立冬眉头紧皱,眼里都是鄙夷。 但很快! 小圆球就发现他一边鄙夷着,一边飞速模仿,将自己的昵称改为“爱妻的冬子”,头像偷了网络上经典的卡通动漫“一家四口图”,然后果断将个性签名改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小圆球:【???】 小圆球:【!!!】 好一个一比一copy! 第26章 哪怕改了信息,但很可惜,依旧没人给他发消息。 陈立冬百思不得其解,试图从小圆球那里得到答案:“为啥没人找我?” 小圆球闲适地舔舔自己小手诚实摇头。 陈立冬的脑袋和双手咔地一下垂下去,无力地将脸压在方桌上,看着白墙叹气。 小圆球:“……” 真是拿幼崽没办法。 对这种事它也不太懂啦,不过利用大数据搜集资料再综合搜查到的信息,小圆球故作高深地说: 【算了教教你吧!大数据都说交友软件主打一个聊-骚。无论是男是女,总得把自己的优势、欲望摆在明面上。】 陈立冬支棱起来,认真听。 【你翻翻交友软件,能发现活跃度高且欢迎的男性群体,多半会在主页、资料、头像以及背景图里面,展示自己的豪车豪宅、存款流水,也有人展示自己的八块腹肌、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的更直白写上尺寸时间……】 【女性群体,你看看她们的头像基本上与身材、自拍照相关,含蓄一点的人也会在主页或资料上提供自己的喜好和欲望。比如这个人主页就直白提到‘老公常年不在家’,你是男人你会怎么想?】 陈立冬思考一番,郑重答题:“他老公工作很忙,很可能是医生、军人、警察或者水手之类的工作。” “这类工作赚钱不?” 小圆球气的挥舞着细长肢体,啪啪啪打他的脑袋。 陈立冬抱头。 【算了。总之,如果你想别人主动找你,一定要把自己的优势说清楚。你的这个人设是结婚的一家四口,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明面上还非常爱妻……除非是别有用心的网络骗子,不然很难有人找你呀。】 “可是……为什么他可以?” 陈立冬抓了抓脑袋,退出界面思考一番,什么豪车豪宅他是没有的,自己更不可能拍什么颜值身材图。而且他也并不是想勾搭其他人,只是想了解郑美鱼和大肚子男到底是怎么聊起来的。 哎,没想到小小的交友软件也有这么多学问。 果然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可能郑美鱼审美有问题吧。】 小圆球不知道,小圆球拒绝回答。 陈立冬转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你说我再注册一个女号,然后去跟大肚子男聊天怎么样?” 【那如果他约你出来呢?】 陈立冬:“……” 那就真的很糟糕了。 钓鱼第一天,毫无所获。 - 接连两天,陈立冬都在社交平台上研究聊天的艺术,但收效甚微。 好不容易,终于有个人主动私聊他,发了一个平台自带的“在干嘛”表情包,陈立冬立马精神起来。 小心翼翼地也回过去一个表情包:【探头探脑JPG】 【你多少岁呀?】 陈立冬斟酌:“40岁。” 对面回复一个【捂嘴笑】表情包,然后再没有下文。 陈立冬不解,陈立冬震惊,陈立冬疯狂刷新当前界面,疑惑:“她为什么不回我了?” 小圆球轻轻翻了个电子白眼:【都四十了,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你四十岁还在网上聊骚!谁理你!】 陈立冬委屈,嘟囔:“我又不知道……” 这不是想把年龄说大一点,这样好歹看起来沉稳可靠吧。 【而且对面的头像还比较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谁愿意搭理你!】 陈立冬倒头:“好难啊。” 他有点子怀念和张祖生打架的时候了。 小圆球继续清洗自己的外壳没理他。 接连几天,陈立冬都垂头丧气的,没有找到一丝线索。直到他走路回家,在小吃街买量大管饱的蔬菜卷饼时,听到一旁明显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聊天。 一个语气笑嘻嘻:“你看了我分享给你的新闻没?你去看那个妻子的采访我要笑死了!果然聊-骚的男人都该献祭下半身哈哈哈哈!” 另一个一脸迷惑:“啊我还没看呢我看看哈……” 听到“聊-骚”关键词,陈立冬竖起耳朵听。 女生没耳机,这会儿外面各种喇叭声、聊天声也比较嘈杂,她干脆就声音调小直接外放这段视频。 陈立冬悄咪咪靠近,能够依稀听到一星半点时才停下。 然后结合听到的关键词,打开某新闻平台搜索,果断热度顶在最前面,视频标题也起的非常喜剧——有妇之夫聊骚献祭□□,正义警察出动了? 他点开视频,结合文字及评论区终于看懂了视频内容,不由眼睛越睁越大—— 江城一男子结婚十二年,与刘女士育有一8岁女儿,因为丈夫工作繁忙,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甚至分床睡多年。 每次刘女士有念头时都会被丈夫以“工作太累”委婉劝解。 刘女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总疑心丈夫是不是出轨或者在外面有人,加上丈夫改变越来越大,情绪变得特别极端,时而暴躁易怒时而翘起兰花指声音柔情似水。 直到一天晚上,刘女士趁着丈夫熟睡时脱下了他的裤子,才发现丈夫……下-体失踪了! 因为这件事,夫妻俩大吵了一架,甚至因为剧情过于猎奇引发了记者的追踪采访。 最开始该男子还不肯说,后面刘女士以离婚威胁,该男子才终于吐露出真相—— 原来他在三个月前与一直网上撩-骚的女性朋友见面,吃饭喝酒开房,结果女性朋友说想睡觉可以,但他必须得签个自愿赠予协议。 视频里男子的声音委屈又理直气壮:“我没仔细看就签了,结果签完才知道她想要我的命根子。” “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同意,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越聊越发觉得对不起她,然后就自己切了……” 评论区也全是网友在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其中热评第一更是获得了5.8万赞。网友辣评: ——“床上的时候花言巧语,宝贝,我的命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给你,结果就要你一个命根子就舍不得了?” 底下更是整整齐齐的跟帖:“就要你一个命根子就舍不得了?” 陈立冬若有所思:“你觉得这和你好美人鱼有关系么?” 小圆球点头:【有。】 “你咋这么肯定?” 【因为刚刚案件进度推进到5%了。】 陈立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爱小吃街!他爱蔬菜卷饼! -- 有了方向,陈立冬开始搜索这几年江城类似的新闻,重点在“网聊、献祭、命根子”等话题上。 结果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类似的新闻居然有十几起。 他一个个一个点击查看,并截图。 ——江城一39岁程序员疑似情感纠纷,自切□□丢入江中 ——43岁网吧老板王某疑似出轨,被老婆剪掉命根子 ——男子酒后生事与女友发生纠纷误撞利器,惨遭自宫 ——…… “嘶,你说这里面和美人鱼有关联的多吗?” “她还得开公司赚钱,有这么多时间吗?” 【不知道。】 陈立冬在纸上先记录了这些“割礼”案件的时间线、事件,漫不经心地用笔帽戳着自己的下巴,“不对劲。这些人都没有死,为什么会触发案件呢?” 第27章 既然触发了案件, 那证明肯定有人已经死了。 陈立冬托腮思考,半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不出来,线索太少了。” 郑美鱼明显和张祖生不一样,张祖生比较主动, 会半夜入室甚至跟踪。但郑美鱼听到他的年龄后连微信都收了回去, 如果他不能主动出击,说不定两人以后都见不到面。 陈立冬向来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 他搜索了并记下了郑美鱼所在的美人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地址, 随后打开应用软件。 小圆球好奇地坐在他肩头, 瞄:【你有计划了?】 “嗯……没有。”陈立冬在应用软件里搜索了某外卖骑手软件, 下载后完成了一系列资料注册步骤,并实名认证, 缴纳了保险金, 光荣成为一名外卖骑手。 “我想了想成为外卖骑手,就可以接他们公司附近的外卖单, 这样遇到她或者她们公司的人的几率也更大一点,看上去也不会惹人怀疑。” 不然他天天在她们公司附近转悠,郑美鱼一看就知道有鬼。 【那你的训练怎么办?】 “没事,我只在中午和下午吃饭点去送外卖,其他时间都拿来训练。”陈立冬也不是真的想全天候跑外卖,就是一个接触郑美鱼的借口。 不过他第二天跟周警官聊了自己的想法, 说早上下午都过来训练, 吃饭时间点想锻炼自己决定去送外卖后, 周斯礼直接挑眉, 定定地看了他几分钟, 一阵见血:“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陈立冬:“……”好敏锐。 但这个新发现还真的没有,他轻轻摇摇头:“没有……得去碰碰运气。” “行,你自己注意点安全。”周斯礼知道他主意大得很, 所以也不在这些事上约束他,也没有理由约束,只叮嘱,“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跟我们说,千万别逞强!” 于是,陈立冬的送外卖之旅就顺利,哦不顺利地开始了。 因为美人鱼娱乐公司在江城外滩附近,这个地方的写字楼租金只有一个字——贵。 外卖也特别贵,基本上均价都在25块钱以上,配送费也不错,所以——很抢手! 陈立冬第一天压根就没有抢到单子。 不过也是他没有经验,有经验的骑手在11:00-14:00点午饭时间段,大多都守在美食商圈或者美食街附近,这样单子按照距离优先分配时,抢到单子的概率就会高些。 可他第一天啥也不知道,还穿着某外卖平台的T恤,骑着个小单车傻乎乎地在写字楼附近守着。 第二天陈立冬就改变策略。 他看过美人鱼公司在某招聘软件上的职位,他们官方上下班时间是朝11晚9,基本都是招主播、经纪人、运营之类的,薪资待遇开的很高,五险一金照常缴纳还是双休,让他都有点小小的心动。 既然上班时间晚,那陈立冬就专注抢下午的外卖单。 小单车也不行了,不想超时罚钱还是得靠小电驴。他主动问了嘴附近穿着工服的外卖小哥,在对方的推荐下进了二手群,挑挑选选买了一个二手的小电驴,花了他九百块,但出行问题就解决了。 第三天,陈立冬已经能穿着工服、戴着头盔,像模像样地送起了外卖。这天下午没有抢到美人鱼公司的单,不过抢到了同写字楼其他楼层的单…… 但送进去后,他天都要塌了。 外卖不让进电梯,只能放到楼下的外卖柜或者货架上。 【哈哈哈哈哈——】 看见他吃瘪,小圆球笑的方圆十里公鸡打鸣,但笑完又开始隐隐心疼:他的宿主还这么小,送这一单才4.8,却花费了近半小时,实在是太亏了。 它又用细长肢体轻轻拍拍他戴着头盔的脑袋,铁球柔情:【没事没事,都是小问题。】 陈立冬只叹气一下就算了,他接下来也没怎么抢到单子,渴的慌,便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咕噜咕噜喝着。 只眼神还落在不远处的大楼,目光带着几分好奇。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正发呆呢,突然小圆球播报声响起来,陈立冬一个激灵立马掩饰好自己的表情,掏出手机佯装在看接单界面,实则悄咪咪用眼角余光看着周边的人。 “陈——立冬?” 熟悉的人越走越近,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意外和好奇:“真巧啊。” 陈立冬这才抬眸。 面前是郑美鱼和她的同事,两人看着像是刚从写字楼里出来要去往什么地方一样,同事手上还拿着一个浅棕色的公文包。 陈立冬扯着唇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郑美鱼还记得前几天在警局里了解到的,面前这个小男生才18岁,现在这是……她目光扫视了一下对方坐着的老旧小电驴和身上明黄色的工服,再落到对方明显杂牌的鞋子上,眼里闪过几丝意外,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条件应该不怎么好:“当初真谢谢你啊,还没有好好跟你道个谢。” “方便的话加个好友?” 她再次把联系人的界面递过来。 陈立冬犹豫了片刻,还是加了,并备注“郑女士”。 郑美鱼又露出很歉疚的表情:“本来择日不如撞日遇上就是缘分,我应该请你吃顿饭好好答谢一番,但今天着实是有些事情,只能看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了!” 陈立冬着实不太能应付这种场景,只能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摇摇头:“您客气了,都是小事,您先忙吧。” 郑美鱼一愣,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一些。 身侧的同事或许该说是助理,见两人聊完立马摁了摁车钥匙,不远处一辆银白色的卡宴车灯亮了亮。 陈立冬:“……” 他说怎么这么巧遇上郑美鱼,原来是他误打误撞在别人车附近。 他像是礼貌性地目视,实则悄悄记下对方的车牌号,然后超绝不经意地回头,继续可怜巴巴地喝着只剩下瓶底的水。 郑美鱼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电动车上那挺拔却可怜的身影上。 助理兼司机小声说:“您看上他了吗?需要我……” 郑美鱼轻轻摇头:“才18岁,太小了。” 助理:“……”您泡过的18岁男大也不少啊,前不久刚分手的那个男生,好像也才19岁。 等车越来越远,陈立冬终于呼出口气,赶紧点开郑美鱼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内容。 但没有,朋友圈一片空白。 不过个性签名倒有趣,叫“莉琪啊莉琪”。 小圆球智障发言:【啥意思?】 陈立冬摇摇头:“不知道。” 突然,属于郑美鱼的头像跳动两下,陈立冬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不小心误触了什么。她的头像是全红的背景上一朵雪白的玫瑰花,红的妖艳,白的显眼。 他返回,才发现郑美鱼确实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转账8888.88】的消息。 一条是对方的消息:【只是一点小心意,有空一起吃饭。】 陈立冬傻眼,他也从来没遇上这种事,更不可能点收款了。无缘无故的他拿着良心不安…… “怎么回还不会破坏我们俩的关系?” 不能太决绝,不然后续查案碰面就会很尴尬,不利于他调查线索。 陈立冬思考半天,才点了退还转账,并回复【只是小事不必挂心】。 对面没有再回复过来。 陈立冬深深呼了口气。 【你完了……】小圆球拿细长肢体轻拍他的头,小小的球体上不断闪烁电子表情,【她肯定想泡你。】 陈立冬:“……别瞎说。” 【没有瞎说。她助理的眼神很微妙,目光一直停留在你的脸和鼻子上。】 小圆球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毕竟它只是一个纯情的天下独一无二的系统罢了! 第28章 厚厚的云层遮盖住月亮, 墨色天空便再也看不见一丝光。 heat酒吧后门,一位穿着红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正急色地将手探进隐藏在门边女子的胸口,嘴里不住地淫-叹:“宝贝, 可想死我了~” 女人指如葱根, 艳红的美甲在他眼下一点一点:“你答应我的可没做到,怎么好意思来找我~” 男人的心随着这指尖忽上忽下, 忽然一捏, 着急忙慌地往自己裤兜里探:“宝贝你就别打趣我了, 我家那个母老虎你又不是不知道,凶得很, 我一跟她提离婚立马就劈头盖脸吼我……还骂我说茹茹马上高三我要是敢耽误她学习就杀了我……” “你放心等茹茹上了大学我立马就跟她提……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昏暗的灯光打在女人脸上, 落下长短不一的阴影。她突然叹了口气,用力挣脱对方的手, 抚上对方的眉毛:“可是你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眼泪一颗颗掉落。 男人心都要化了:“哎哟宝贝你别哭,这可比杀了我还难受!” “是吗?”女人嘴角微微撅起,“我的眼泪比你的命都重要吗?” “那当然了!”男人拍拍胸脯,“只要你别哭,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快满足满足我吧,我都要爆炸了……” -- 陈立冬正躺在床上复盘着今天的行为, 深刻检讨了自己的几大问题:比如送外卖没有提前深入地调研, 导致浪费了一些时间;比如接触郑美鱼但获得线索都很少, 一定是语言艺术还不过关…… 他睡前郑重道:“明天不能再这样了!” 小圆球敷衍点头:【嗯嗯嗯你加油。】 陈立冬轻哼一声, 一人一球再次陷入冷战。 第二天一早, 陈立冬跟着周警官、秦警官训练时,听到有个女人过来报案,说自己老公一夜没回家, 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女人对着警察哭哭啼啼,骂了一个小时的“男人出轨不管家里死活真该死外面得了”,又哀怨半天自己为了家庭付出当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现在孩子好不容易要高考了,结果男人说离婚自己拿不到几个钱命可太惨了…… 这种既不涉及家暴又没有证据定性为金钱交易的事情,警察也没办法,只能劝几句,说着“孩子长大了你自己也要想开点,就算离了你也能拿到一半的家庭夫妻共同财产”等等。 但女人很快破口大骂说咒他们夫妻离婚不是个好东西要去举报之类的话。 然后愤愤离开。 陈立冬在一边若有所思,只听其他报案的人吐槽: “男人算什么啊,既然都知道对方出轨肯定要先收集证据证明对方是过错方好多分割财产啊……” “哭哭啼啼的等那个男人把财产转移了,到时候该你哭的时候!” “就是就是!孩子都要高考了还怕个毛线,钱拿到手了孩子也大了少操不少心,去外面自己快活快活不知道多舒服~” “……” 听着听着,陈立冬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太当一回事。 晚上跑外卖,他只从六点接到八点,再围绕城西江滩跑一圈。 一来锻炼自己的耐力,二来希望碰运气能撞到更多线索。 但!线索可遇不可求! 陈立冬接连送了好几天外卖,别说线索了,连“嫌疑人10米”的警告都没有触动过。 他疲惫地瘫在路边的长椅上,不远处的台阶上正停着他的二手小电驴。 “再不触发任务,没有钱吃饭了……” 【出息!有时候一年半载破一个案子都是常态。】 【你这才一周,急什么!】 一年半载…… 陈立冬瘫得更死了。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路灯下婆娑摇曳的树影,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这么急功心切。” 但话是这么说,压根做不到啊! 他都急的恨不得深夜潜进美人鱼公司来一个翻箱倒柜查看有效线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张祖生的教训还在眼前呢。 “唉!” 【别叹气了,有一个41块钱的单子接吗?】 陈立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飞速点开手机都没有仔细看,就库库库点个不停,终于抢到小圆球所说的高价外卖单。 等抢到手,才仔细端详几下: ——啊,足足8.3公里,好远,骑电动车也得三四十分钟。 ——啊,居然在城西水库那边。 再定睛一看,好吧是神奇的钓鱼佬,下单的东西包含鱼竿、鱼饵、鱼护等,足足两大袋,总金额高达五百八。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陈立冬犹豫了三秒,还是戴上头盔骑上小电驴,先屁颠屁颠跑去取了单子,再哼哧哼哧导航往定位方向赶去。 夜里的江城繁华、喧闹、明亮。 烧烤的咸香随着风送进他的鼻腔,路边的吆喝聊天、酒杯碰撞、闲言碎语闯进他的耳朵。 陈立冬深深呼出一口气:“饿了……” 小圆球骑在他头顶也四下张望:【有个蟹咩店生意特别火爆,你回来可以尝尝。】 【我看好评也很多,味道应该不错。】 “好,回来就吃。” 陈立冬许下花钱的豪言壮志,不过才刚送到呢,他的心就不停地砰砰跳,左眼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左眼跳财左眼跳财…… 他环顾四周,这水库旁有大片大片的飞虫在路灯下徘徊,不远处的水库边边,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钓鱼佬正专心坐在小板凳上,夜钓灯照亮了浅浅一小片湖面。 另一个刚拿到外卖的同伴,正在路灯下组装自己的钓鱼竿。见陈立冬还没离开,还主动抬头问了一嘴:“兄弟,你钓不?” 陈立冬轻轻摇摇头,问了一嘴:“这里鱼多吗?” “多啊,什么草鱼鲫鱼翘嘴……” “噢,”陈立冬再好奇一句,“一晚上能钓几条?” 不知道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面前的男人:“……额……这个……看运气……” “多的时候十几二十几条……”当然是钓不起来的。 但是这怎么可以说出去!! 有损他们钓鱼佬的尊严。 陈立冬似懂非懂,告别后,他慢慢悠悠骑着小电驴,就着路灯缓缓朝水库边晃悠。 小圆球不解:【你也想钓鱼咩?】 “不是……但我刚刚左眼疯狂跳动。” 【眼睛抽筋了?】 “……左眼跳财,我寻摸寻摸,万一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陈立冬调侃几句,虽然值钱的东西也会上交,但来到这个地方他心砰砰跳。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圆球舔舔自己细长的肢体,吐槽几句:【这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论坛都说了,钓鱼佬所在的地方,要么出现尸体,要么发生命案。】 话音刚落,两道闪亮的车灯从远方丝毫不减速地冲过来,伴随滴滴滴的喇叭声,当着陈立冬的面直接驶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第29章 随着“咕噜咕噜”一声巨响, 陈立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圆球,刚刚是不是有车掉进去了?” 【对,】小圆球咻的一下飞到逐渐下坠的银白色小轿车车顶,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整个球都要傻了, 【驾驶位的人好像晕了。】 【副车窗是半开着的,水蔓延进去了。】 陈立冬一听也来不及反应, 飞速把身上的贵重东西——手机丢在草丛中, 然后“扑腾”一声下水, 飞速朝落水的汽车游过去。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钓鱼佬也纷纷站起来,大声喊:“怎么了???听得到吗???” 还有人打着手电往这个方向赶过来。 陈立冬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报警——有车落水了——” 等游到落水车辆旁边时, 车顶几乎只剩个尖尖。 天色大暗, 陈立冬透过水流和车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驾驶位是一位短头发的人, 能隐约看见对方一头黑发随着水流朝后轻轻拂动,像是刚萌出的豆芽长短。 驾驶位的窗户关的死死的,陈立冬握拳砸了几下,车里的人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现如今车内才只漫进去一半的水,车内外水压不一致,车窗基本上也打不开。 他也没时间在这等水全部灌进去, 只能憋着气下潜到副驾驶, 但这半开的车窗空间实在有限, 他努力了半天也只能钻进去2个胳膊, 脑袋死死卡在外面进不去。 陈立冬俊脸死死贴在车窗上, 伸长了胳膊努力去摁副驾驶侧的开窗键。 车窗艰难地下滑一点点,很快就卡死不动,没办法继续下滑。 估计是车内外压力差太大了或者其他原因。 陈立冬也不在意, 因为他终于可以把头够进去了!!! 头能进去,身子就能卡进去。 他咕噜噜吐出两口脏水,努力探进去一把抓住了司机的头发,拼命往外薅——纹丝不动。 嗯?噢噢噢好吧安全带卡住了。 身子探进去更多,再摁下安全带红色按钮,黑色安全带像是索命的绳索,因为水流和姿势原因卡在了司机的脖间。 陈立冬都要被折磨的没脾气了。 等他拼命将人扯出窗外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有2个钓鱼佬都已经游到了他身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就帮着一起抬着人上岸。 这个过程中,那人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一点挣脱的表现都没有。 淡淡的不妙感萦绕在陈立冬心头。 小圆球立在男人胸口,出声:【他好像死翘翘了,没有心跳声。】 陈立冬:“……死了?” 而且刚刚一番动静,他也认出这车里的人是个男人,穿着好像是个衬衫,布料滑溜溜的贴在人身上膈应的很。 小圆球检查一番数据流,突然播报:【《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10%,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 荒谬中又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直觉。 等上了岸,有个懂心肺复苏的钓鱼佬已经着急忙慌地开始了救援。 借着昏黄的路灯,陈立冬只看到地上人身上穿着的鲜红衬衫。 心肺复苏还没开展2分钟,一阵阵耳熟能详的“滴嘟滴嘟”救护车声音就由远而近,与之一起的则是“bibubibu——”的警笛声。 陈立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深深地呼了口气,低头去寻觅自己下水前丢掉的手机了。 耳边还传来其他几位钓鱼佬的嘀咕:“卧槽能不能救活啊?” “是不是喝酒了没看路?这水库边多宽的路怎么能蹿河里去?” “也是正好有人,不然哟……” 救护车车门打开,2个急救经验一看就很丰富的医生护士飞速下来推着担架,接力某个钓鱼佬的活开始做CPR心肺复苏,足足按压了近十五分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两位白大褂医护人员对视一眼,又擦干净男人胸口的水分,搬来了AED除颤仪进行抢救…… 来的警察陈立冬并不熟悉,他只听到对方问:“人还有救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白大褂医生说:“先抬上救护车。”然后连接心电监护仪——果然,心率、血氧饱和度、血压、呼吸基本都是一条直线。 “人应该早死了。” 其实他们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但没全套抢救之前,这话也不敢张口就来,真要是出了事谁担责? -- 好好的抢救现场,秒变“凶案第一现场”。 有警察在这儿拉上横幅保护被破坏掉的案发现场,至于在场的陈立冬和几个钓鱼佬,也立刻被传唤至城西公安局。 上车后,他乖乖地跟周警官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说了目前的情况,听到电话那头“我知道了别担心”才呼了一口气,虽然确实不怕,但也确实安心了下来。 到了城西公安局,几人被警察分开叫去审讯室录口供。 这一套流程陈立冬自己都熟悉的不行,他如实报了自己的信息,从送外卖抢到高价外卖单送到了城西水库,再到自己左眼跳个不停心里揣着事所以绕着水库转悠了半圈,最后到自己听到扑腾一声巨响借着灯光看到车子掉进水库于是丢了手机跑去救人。 陈立冬好奇问了一嘴:“他是自杀还是被人谋杀啊?我感觉我救他的时候,他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像是早死了。” 他有系统播报,愈加知道这个男人是被谋杀的。 可惜好像没看见什么伤口,是提前溺死?还是说其他原因? 审讯的警察嗯嗯两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好了你看看口供,没问题的话签字按手印。” 陈立冬一目十行看了眼,乖乖签字按指纹。 等走出审讯室,正好瞧见站在大厅里穿着一身浅水蓝衬衫的周斯礼。 “周警官。”陈立冬焉头巴脑地上前,乖乖问好,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人死了,在救出来之前就死了。” “这种情况需要尸检吗?” 周斯礼点头又摇头:“要随访调查之后,如果案件排除自杀,那我们有权进行死因鉴定。如果鉴定结果为自杀,就看家属怎么想了……”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几天他也一直密切观察这个事,零零碎碎从不同的人口中得知,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他叫“李明山”,今年38岁,最开始是在台球厅当助教,后面转行做了健身教练,经调查常年混迹在各大酒吧,和不少人有染。 他的妻子就是当时在城西公安局里怒骂丈夫出轨、报案丈夫失踪的那个,叫赵晓梅。 单从尸体来说,其并没有明显外伤,也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更没有溺水的相关症状表现,比如鸡皮样皮肤、口鼻部蕈形泡沫等。 看着倒像是什么心梗或者心肌缺血引起的猝死。 “警方希望进行下一步的尸检,从内部器官症状去判定死亡原因。” “但是赵晓梅不接受,说他们那边有习俗人要完完整整的,不接受自己丈夫被解剖……这几天正在城西公安局闹呢。” 陈立冬眨眨眼:“那怎么办?” 周斯礼其实也更倾向于这不是一起意外,所以他们也在找相关线索:“先排查李明山的社会关系找证据吧,能尸检肯定是最好的。”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超绝不经意地说:“我这几天送外卖,碰到过好几次郑美鱼女士,听说她开了一家美人鱼公司,真厉害啊!” 一句话转三个音。 周斯礼:“我知道了,我们也会往这方面多查查的。” 不过可惜的是,李明山还确实和郑美鱼以及她公司的旗下员工,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接触。 第30章 2个人如果能够产生交集, 只有两种可能——线上或者线下。 如果线下没有认识的途径,并不是什么同事、同学、朋友之类的关系,那线上肯定有过交流。 陈立冬还是觉得凶手与郑美鱼有关。 而那个美人鱼公司,也总是让他分外在意, 也可能是当初初见面时, 经过小圆球提醒陈立冬才慢慢回过神来的“助理的眼神”。 正常的助理,会用那种眼神看人么? 如果是线上的交流, 该怎么办拿到信息呢? “小圆球, 你是黑客不?” 【不是。】 “为什么?你不是超超超智能的机器人么?只是提取一点信息, 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不可以。】 小圆球球体上冒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大“X”,语气严肃起来:【这是不被允许的。】 这话说的, 陈立冬悄悄靠近小圆球, 伸着耳朵妄图听到什么一星半点的八卦,蛊惑语气:“为什么呀?” 【因为有前辈这么做过, 被回炉重造了。】 陈立冬微微张大嘴巴:“这么严重?” 【当然,有第一次试探就有第二次更严重的红线。那个前辈就是听了宿主的话,刚开始只是窃取了一些非法网站的用户信息,后面变本加厉靠大数据窃取国-家-机-密,最后枪毙了。】 陈立冬:“……” 打扰了。 既然系统这边没有办法,陈立冬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得从某个交友软件入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圆球, 你确定郑美鱼可能对我有兴趣?” 【不确定, 但你救过她。】 陈立冬思考一番, 掏出手机开始编辑文字发朋友圈。 小圆球探头, 想看看宿主又有什么操作。 ——【送外卖也挺有意思的。】 然后附上两张图——【城西水库图】【水库·心肺复苏图】 小圆球绕着他转了一圈:【如果你想钓她,不应该这么发。】 “那应该怎么发?” 【你的腹肌照啊!论坛帖子都这么说的。而且她一看就见多识广,你得用新鲜的肉-体吸引她。】 陈立冬:“……少逛点论坛。” 【没办法啊, 你送外卖又见不到她。】 见不到…… 陈立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起来,飞速穿好洗的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就往外窜。 小圆球被吓了一跳:【你去哪?】 “heat酒吧。” 他主动解释:“我方向错了,既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heat酒吧,且他们愿意约在那里面基,那说明这个地方是她经常去且熟悉的。” “或许我只有在那里,才能见到她。” 【88块钱一杯酒愿意喝了?】 陈立冬脚步一顿:“你说的对,我去那里送外卖。” 就不信酒吧一晚上都没人点外卖! -- heat酒吧208包厢,郑美鱼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套装,松松垮垮地躺在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 她面前的沙发上,一个年轻的留着长卷发的男人,正一点一点脱下她的高跟鞋,手顺着脚尖往上滑…… 郑美鱼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翻着,只偶尔抬眸给他一个眼神。男人得到鼓舞,手愈加放肆。 她熟门熟路地点进某个交友软件,名为“林美鱼”的主页背景上,着红色紧身短裙的女人正贴着钢管,她长手紧紧拉着钢管,暗色背景下腰细胸大,眺望着人的眼神更让不少人脸红心跳。 至少在私信页面,就收到了99+的私信。 点开一看,更是不堪入目。 “美女约不约?” “好爱你好想你每天念你都睡不着觉。。。” “自从遇见你才知道我前半辈子都白活了,如果不能和你恩爱我这辈子都活在懊悔中……” “看看胸【色狼】【色狼】” “我有18cm,你是处吗?” “……” 她神色不变,只是手指头一一从这些头像上略过,偶尔看见头像是结婚照或者亲子照时,才点进去查看。 比如这个,取名为【恩爱一家人】,头像是一家三口卡通亲子照的男人,发来的文字却包含了“胸、性、爱你、做不、约”之类的词。 她点进去,消息立马变为了已读。 那个男人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该界面,立马发消息过来——“美女,你在哪啊?也是江城人吗?好想和你见一面。” 鲜红的指甲敲下一句句甜美的赴约。 【哥哥,你住在哪里呀?】 【你的头像是你家里人?你结婚了?】 对面立马反驳——“已经离婚了,是前妻,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哥哥,你真坏。】 【捂嘴笑/羞涩笑。】 长卷发的男人双手不自觉停顿,他看着面前半眯着眼睛微笑着,眼里满是憎恶与恶毒的郑美鱼,有些害怕,双手都不自觉离开了她的双腿。 郑美鱼轻飘飘看他一眼,对方瑟缩着手继续往上攀爬,只是早已失了性-欲。 郑美鱼在线上和对方聊了会儿天,勾的对方一个劲地自爆自己的情况,比如是某个车间的小管理,和“前妻”结婚有八年多,有一个六岁的儿子正读一年级。 【你是不知道家里那黄脸婆恶心的哟,每天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就去送儿子上学,就穿那邋遢睡衣招摇过市,骑着个破电动车……】 【我一个月给她三千块一点也不知道拾掇自己,都胖得跟什么了还不减肥……】 【不像你宝贝,你好美你太美了我好爱你……】 见面当然是不会这么早见面的,她故意留下一句“可是你为什么结过婚”就下了软件,乏味地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一栏,在一众的晒豪车豪宅美女帅哥腹肌胸围的界面,瞧见了一股清流。 ——【送外卖也挺有意思的。】 送外卖…… 郑美鱼笑眯了眼,眼神略过那两张图片,神色不变地点开,从背景的水库再到地上躺着的死人,最后又挪到男生的【一汪麦田】头像上,轻轻地点了点,呢喃:“小警察。” -- 赶到heat酒吧时,正好夜里十点半。陈立冬爱惜地将自己的二手小电驴停在非机动车停放区,一脸担忧:“听说偷电瓶车的很猖狂,你一定要帮我看好我的电瓶,别被偷了知道吗?” 小圆球:【……我得跟着你。】 【别担心,你看看这马路上的豪车,不会有人偷你的二手电动车。】 陈立冬一脸不放心,不过他也没时间纠结。他还真接到一个单子,是外送的99朵玫瑰花和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蛋糕,配送费39块钱,一路上可小心了,生怕蹭到刮到毁了某个人的惊喜和快乐。 “好吧……” 因为配送外卖,他又临时在白T外面套了一件亮闪明黄的外卖马甲,果然刚到门口就被酒吧保安给拦截了。 保安看了眼他闪亮的马甲,语气倒挺好的,说:“小兄弟,要不打个电话让人出来取吧?我们有规定不能进去。” 陈立冬理解地点点头,老老实实给对面打电话,可惜不知道是酒吧里面太吵闹还是其他,对面一直没接电话。 他又给对方发了条短信,同时在某外卖平台也艾特对方留言,但五分钟过去,订单都快要超时了。 他想了想,先点了确认送达,又继续给对方拨电话,好悬,这次接通了。 “你好,方便出来取一下吗?我这边进不去。”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一顿骂:“进不来不知道想办法吗?你是蠢比吗?进不来就给你差评!” 啪叽一下把电话关了。 陈立冬不解,陈立冬疑惑,陈立冬生气了! 他啪叽将自己的黄马甲脱下来折叠成一团攥在手里,气势汹汹,语气却软和:“我现在不是外卖员。” 保安:“……” 保安都笑了,他也听到那顿骂,这会儿也想到了自己平时被一些户口本只有一页的客人刁难的样子,挥挥手:“行吧进去吧。知道位置吗?” “知道。他说了自己在38桌。”陈立冬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提着蛋糕,大跨步朝酒吧里走去,哟西不用花88块钱也能见识一下这里面是啥样了。 啊好吵,能听到歌手在唱一首流行乐曲,曲调动感耳熟能详。 能听到邻桌摇骰子大声吆喝的吵闹。 还能听到有人酒意上头的醉骂,说着什么“也就是我时运不济没有赶上这波风口”之类的话。 陈立冬看的眼睛都不眨。 倒是很快找到了38桌,是一个大的卡座,大大小小坐了有七个人。 其中一个戴皇冠的应该是今天的寿星,正微闭着眼睛吹蜡烛。 陈立冬等女生吹完蜡烛,才微微提高声音问:“请问李先生是哪位?” 声音清越,眼神清明。 在场几人都朝他看过来。 一个窝在沙发里的卷发长男人懒懒伸手:“你就是那个打电话说进不来的蠢比?” 第31章 陈立冬径直将花和蛋糕放在卡座中间的小圆桌上, 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先生,您的餐送到了哈。” 他准备闪人,但眼珠子还骨碌碌地望着四方,悄咪咪问小圆球:【你有看到郑美鱼吗?】 小圆球这会儿正生气地拼命用细长肢体拍打着那个长卷毛的男人, 嘴里念念有词:【你才是蠢比!你是大蠢比!!!】 陈立冬:“……”还怪感动的。小圆球也太可爱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什么“锁定恶毒炮灰”的戏码, 他准备溜,但那长卷发的男人还咄咄逼人, “我让你走了吗?” 陈立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哇了一声:“先生, 我这单就39块钱,你不要随意加戏哦, 我不会配合的。” “噗嗤——” 在场好几个人都笑出了声, 丝毫不给那卷发男面子。 还有一个穿着衬衣的男人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抱歉哈, 他脑子有问题。” 还有人讽刺那男人:“怎么?在富婆那受挫了,到外卖小哥身上找自尊是吧?” 长卷发男人想到包厢刚发生的事,面色如霜。他这群朋友都知道他最近交了个特别有钱的女朋友,开了家小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其实就是玩票性质,他只去过郑总家里一次, 她家住在江城闹中取静的别墅区, 家里好几个阿姨, 出门都是各种豪车换着换着来开。 确定关系没几天, 只要他撒娇或者不经意间秀秀腹肌、下-体, 郑总就会欣赏地给他几万几万地转账。 他本来以为两人这关系也还算稳定,刚好朋友准备在heat酒吧过生日,都想见见他的“女朋友”, 郑总也经常在heat酒吧出没……见一面应该不难。 他来之前还想着把郑总伺候好了说不定她能露个脸……结果不知道郑总看到些什么,直接让他滚蛋。 对了,郑总喊他滚蛋之前说了句什么话来着,什么“警察”? 陈立冬轻撇撇嘴,没搭理他们,走到一边的空道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这酒吧很大,还有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各色射灯打在地面、天花板等地方,光线昏暗,再加上他也只见过郑美鱼三面,所以基本上看不太清楚人。 但他看不见郑美鱼,郑美鱼却在二楼一眼就见到了他。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听到脑海内小圆球的疯狂提示警告音,陈立冬立刻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继续用好奇地目光张望着四周,然后再自然地与右后方的郑美鱼对上视线。 郑美鱼笑弯了眼,主动一步走上前来,笑着说:“刚满18岁可不建议来酒吧哦。” 陈立冬露出左手里还攥着的明黄色马甲,解释了一句:“过来送个外卖。” “挺热闹的。” “要不坐坐?”郑美鱼主动招呼,“这儿比较吵闹,二楼更安静一些,喝一杯?” 陈立冬轻轻点点头又摇头:“不能喝酒,我开电动车来的。” 电动车也算酒驾,不安全呢。 郑美鱼彻底笑了,捂着嘴:“行,那就只坐坐。” 陈立冬顺从地跟着对方走,但还没走几步,就被某个眼熟的长卷发男阻拦住。 长卷发男人铁青着脸,伸手就想打人。 陈立冬一拉一扯一折一扭,轻松将男人双手扭到背后,他轻哼一声:“如果你要动手打人,那我就会倒下,你至少得赔我一万块。” 郑美鱼笑的合不拢嘴,只是目光落在长卷发身上时,带着淡淡的凉意,她白眼轻翻,微微弯腰,艳红的指甲轻点在男人脸上,凑近,小声:“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长卷发男人面色煞白。 陈立冬同情地将他放开,眼神撇过举起手机看热闹的那群卡座生日人,挪开目光紧跟上郑美鱼。 还依稀能听到几人的八卦声音。 “我擦现场打脸。” “我看的小说要都是这个速度,那简直爽爆了好吧!” “啧啧啧外卖小哥真是深藏不露啊……” 只有小圆球蹲在他肩膀上,有点疑惑又有点纳闷:【总感觉你有点怪,你平常不这样说话。】 “可爱单纯且贫穷的18岁男生,会不会对她更有吸引力?” 小圆球的审美比较黄,它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你得露腹肌才行。】 陈立冬状似拍肩膀,轻轻一拂,将某个霸占他肩膀的小圆球虚影“推开”,惹来小圆球拍拍翅膀的一句“小气”。 到了208包厢,关上门,就将一切灯红酒绿与嘈杂窃语都挡在了外面,安静无声,确实很适合谈话。 郑美鱼率先坐在某个双人沙发上,邀请面前的人坐:“不好意思啊,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陈立冬左右看看,半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轻歪头:“您客气了。” 小圆球疯狂【呕】。 陈立冬:“……你能看出这里有摄像头吗?” 小圆球转悠一圈,点头:【有8个。】 陈立冬:“……好。” 他想起什么又补充:“你看看隔壁包厢装了多少个?” 小圆球转悠一圈又很快穿墙回来:【2个。】 陈立冬:“……” 嘶,这个包厢郑美鱼一看就特别熟悉,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个heat酒店也是她开的了。可惜当着对方的面他也不好去查。 该说些什么词呢?没人教他啊…… 回去就补几本《说话的艺术》。 正蹙眉思索,就听见对方慢悠悠的像是调戏又像是打探的话语:“话说最近,我们碰面还挺频繁的,半个月见了三四次面,是吧小警察?” 陈立冬心神一震。 他眨眨眼,眼神无辜地看着对方:“我不是警察。” 郑美鱼捂着嘴轻笑:“没事,我也没说你跟踪我……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是不是想杀了我?”陈立冬悄悄问小圆球,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惊喜,“那岂不是能发现很多线索。” 小圆球:【……你是真不怕死啊。】 【门外有2个保镖守着了,我真怕你说个什么不中听的,她直接把你拉去沉海。】 “怎么可能!”陈立冬立马反驳,“我们这可是中部地区,哪里有海!” 隔着那么远呢,路上监控多着呢! 小圆球:【……】 它愤愤开始咬宿主的手臂,差点儿把它气宕机了! 不过这句话倒像是一句随意的威胁,很快,陈立冬又听郑美鱼聊起了一些工作上的笑话,比如哪个可爱的同事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布置的任务,又说这个酒吧平时还挺热闹的,会定期邀请一些驻唱歌手过来,当然最受欢迎的原因是这里的酒很好喝。 有服务员敲门进来,端进来一盘一共12小杯的各色漂亮酒,然后压低脑袋走出去。 “真的不喝一杯吗?” 郑美鱼端起一杯红色的血腥玛丽,诱惑:“大家都是来这里找快乐的,喝酒是,听歌是,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陈立冬一本正经:“……我是过来送外卖的。” 第32章 郑美鱼眼睛都笑弯了, 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喝到第五杯时,陈立冬好奇地伸手端了一杯酒,从杯底往内看,绿莹莹的液体周边还有点点亮白的星光, 看着确实有几分想喝掉的冲动。真是神奇。 “调这种酒的工作人员, 工资高吗?” 要是高的话,他可以学学。 郑美鱼哽住, 微微低头遮盖住他拿酒瞬间的阴冷目光, 再抬眸时又笑意盈盈, “高,一个月好几万。” 陈立冬眼睛瞬间亮起来。 郑美鱼又说:“但不会喝酒的调酒师, 不是好调酒师。尝尝?” “算了, 我开车来的。”陈立冬拒绝,摁开手旁的手机, 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有些心焦,怎么还不动手呢? 他可以装晕的。 或许他刚刚应该喝一杯酒,喝完说不定就能晕过去……但他又怕晕过去后再也醒不过来。算了算了还是小命重要。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谨慎些行事最好。 “那就不送你了。”郑美鱼轻抬右手,举着刚刚他随手拿过的绿色小酒杯,微微一点, “自便。”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喝酒了, 欢迎随时过来。”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离开208包厢, 往下走的时候发现那长卷发的男人还守在楼道口, 瞧见他过来时更是怒气冲冲掀起了袖子, 似乎想要跟他干上一架! 陈立冬半眯着眼睛,抬眸望向包厢门口守着的2个人高马大的黑装保镖,挪开视线的时候一把捏住长卷发男人越过来的胳膊, 微微用力将他右手反束在背后,声音压低:“出去打!” 说完架着男人胳膊往外走。 门口两个保镖看了眼,其中一个敲门进去很快又出来。 到了酒吧门口,陈立冬拉着长卷发男人到自己完好无损的电动车面前,听对方叽叽歪歪一些“你是不是勾引她了你们在包厢做了什么你们认识多久了”之类的话。 他轻轻打断,故意挑衅:“那你们又认识多久了?” 长卷发男人气急:“我们认识快一个月了!!你最好收回你的心思!” “噢才一个月,”陈立冬故作不屑,“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 你——”长卷发男人不信,“就你还救命恩人?吹牛不打草稿是吧。郑总可是对我一见钟情主动追的我!” 虽然他隐匿了一些真相,比如郑总只是在他打工的咖啡店过来小坐,随后递给他一张名片。他主动拨了过去,彻底成为对方的“男朋友”。 周遭漆黑一片,只有这家heat酒吧门口还闪着莹莹七彩光芒。一些醉酒的男人在路边躺着,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蹲着几个抽烟的人,一双双眼睛狼一样看过来,瞧见是男人后又乏味地移开。 一见钟情……那应该不是网恋关系。 陈立冬没有再搭理长卷发男人,只是目光微微略过招牌左右两侧很明显的监控摄像头,想到208号包厢的8个摄像头,他在心里问小圆球:“你能看到外面有多少个摄像头吗?” 【18个。】 陈立冬:“……” 18个……可惜他怎么看,都只能瞅见2个,还是小圆球实在见不惯他一副瞎子模样,飞到了每一个监控的地方,他这才看清楚。 绿化带、花墙、大树、二楼门廊……这些地方大大小小遍布18个监控摄像头。 他只粗略扫了一眼,不敢细看,就像是好奇这儿的摆设建筑一样,各个地方都瞄了一眼。 因为他总觉得装了这么多摄像头的地方,可能一直有人守着。 陈立冬骑上电动车,友好地跟长卷发男人挥挥手,在对方见了鬼狰狞的表情中,愉快拧油门把手往前。 行驶到一半,他陡然握住右手刹车,扭头往后看,视野里已经完全看不见heat酒店。 夜风阵阵,吹得人心寒。 “小圆球。” 【嗯?】 “你有看过heat酒吧大厅里的摄像头吗?” 【有,大厅一楼68个,二楼包厢合计88个。】 果然。他就说感觉哪里不对劲。既然外面都有这么多摄像头,那室内估计更多。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监控? 怕顾客发生纠纷冲突的时候,没有证据?估计小孩子都不会信。 摄像头太多了,不像是保护,更像是监视。 监视谁呢? 是方便屋内的人随时看到从heat酒吧离开的人往哪个方向走? 还是方便他们了解屋外的动态?比如警察,比如闹事的人…… 不对,肯定不对。 如果是这种小事,不至于需要这么多的监控摄像头,反而更像是监控内部的人……内部…… 陈立冬嘶了一声,这里哪哪都透着古怪,他干脆往更古怪更阴暗的方向想:“heat酒吧有没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 仔细想想酒吧除了昼伏夜出外,还有什么特点?热闹!!身在那热闹喧嚣的地方,连听旁边人说话都得竖着耳朵或扯着嗓子。 那如果发生了一些别的声响,比如尖叫声,比如救命声,比如殴打或其他……会不会也压根听不见? 【有。案件刚刚推动了5%。】 穿的太少了,风又太大,吹得陈立冬都有点发冷。 就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地下室且与刑事案件能扯上关系,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略一猜想都能有所胆寒。 但酒吧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底层员工可能都是为了讨生活,但heat酒吧的店长呢?一直紧跟在郑美鱼身边的两个保镖呢?他们也不知道吗? 这么多的人,只是为了杀个人吗? 陈立冬飞速准备回家,想想又觉得不对劲,立马调转车头往周警官的别墅区跑。 快点再快点,如果是真的,他们这会儿估计察觉到不对劲了。 -- heat酒吧208包厢,黑装保镖轻轻敲门进去,身后紧跟着一个穿着朴实嘴里一口龅牙的男人,男人手里还抱着一台笔电。 “郑总,监控室的小李过来了。” 郑美鱼轻歪着头,眼神迷离:“嗯?” 小李恭敬地将电脑打开放在茶几上,画面是一段截取出来的监控视频,时长2分8秒。 “郑总,您交代过的小男生刚刚在酒吧外,瞥了隐藏的几个摄像头。我感觉他应该是发现了。” 视频里,穿着白T牛仔裤的男生眼神扫过门口2个显眼的摄像头,又像是看风景般,不经意地看向四周的方向。 初看似乎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后面1分钟,小李截取了共18个摄像头的关键画面,其中每一个画面,都有男生直面镜头的关键一帧。 “您看,就是这样。” 小李暂停画面,低下头规规矩矩地挪到一旁站着。 只用眼角余光,瞧见郑总鲜红的长指甲一点一点,她又将那视频看了一遍,像是头疼纠结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呢喃:“他救了我一次,我是真感谢他。” 小李大气不敢出。 发生在酒吧门外的那一幕,他在监控录像上看到过。如果不是那个小男生“见义勇为”,可能眼镜男这会儿已经喂鱼了。 “小张。” “在。” “哎,先搜搜吧,看看有没有证据。” “是。” “毕竟是救过我的人……才18岁……” “……是。” 第33章 陈立冬电动车油门把手都快扭出火星子来, 夜风吹拂下手臂冒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他回过味来:“我刚刚扫过那几个摄像头,监控室的人会发现吗?” 小圆球舔舔细长肢体,蹲坐在他安全帽上:【不知道呢。】 “应该会吧。如果细心一点, 截取关键帧, 说不定能发现我每个摄像头都看遍了。” “一个经常往警局跑的学生突然发现一家酒吧外藏匿的所有监控摄像头……” “他们不会今天就转移清理地下室吧?” 陈立冬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血液里隐隐有股东西在沸腾, 让他精神抖擞感觉还能再夜跑十公里。 他停下车, 掏出手机飞速给周警官拨通电话……拨到一半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正犹豫要不要挂掉,电话那头声音响起。 “喂, 立冬, 怎么了?” “周警官,”陈立冬摸了摸鼻子, 也甭管那头的人是否可以看见,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和试探,“我还有五分钟到你家。” ——“好,我等你。” “我发现了一点东西很重要……”陈立冬还准备再说几句,但电话那头很快打断他。 ——“你先回来再说。” ——“电话我不关,别怕。” 陈立冬深呼一口气, 回了一句“好”, 便将手机息屏攥在左手心, 仅靠2根手指头搭在左车把手, 右手扭紧油门往目的地冲去。 才刚到小区门口, 他就在保安亭旁边瞧见了一道人影,周警官罕见地没再穿他熟悉的衬衣或休闲装,而是一身松松垮垮的墨蓝色纯色睡衣, 脚上趿拉着拖鞋,瞧见他时立马笑开挥挥手,上前几步。 “周警官……”陈立冬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随即又听到自己的声音回音般再次响起。 “周警官……” 他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挂,羞赧地挤出笑,连忙挂断电话,想说什么又忍住。 “载我一程吧,这条道直走再拐个弯就是了。”周斯礼边说着,边跃跃欲试往后座上坐,顺手拍了把他的背,“走。” 陈立冬:“……噢噢好。” 开的小心翼翼,油门都没敢多拧,生怕不小心摔倒对方。 车停在楼下车棚里,他踟躇地跟着周警官进电梯。 人脸识别后开门进屋。 呆愣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心不在焉地接过周警官递过来的常温牛奶。 陈立冬终于组织好语言:“周警官,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美人鱼公司和郑美鱼女士吗?” 周斯礼点头:“记得,你今天发现的东西与他们有关?” “对……”陈立冬简单说了自己今天送外卖去了heat酒吧,遇见了郑美鱼,然后机缘巧合下发现整个大厅有六十七个摄像头,而室外明面上的摄像头有2个,但实际上密密麻麻遍布18个摄像头。 当然到底是怎么个“机缘巧合法”,他不说,周警官也不追问。 陈立冬松了口气,继续透露他猜测的东西:“装这么多摄像头,我怀疑酒吧里面肯定有些什么东西,比如说地下室之类的。”至于地下室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甚至地下室到底在哪个地方,他都不清楚。 他最担心的是:“我出来的时候扫过那几个摄像头,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周斯礼没有问他消息是怎么来的准不准确,只是抬手就给王局拨打了个电话聊了聊陈立冬的新发现,问:“要不要我和两个同事过去查查?” 也倒是名正言顺,反正他们也经常去各大娱乐场所巡逻,顺便检查下安全设施嘛! 不过要想特别细致地搜查,估计是不可能了。 因为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对方酒吧私藏违禁品或其他,所以没办法合规开出搜查令。 王局沉吟片刻,压低声音:“我也去看看,heat酒吧的老板有点难缠。” 周斯礼也知道,对方的父亲是江城某支行一级分行的行长,同时还担任省级金融管理工作,如果处理不好他们后期的工作会有些难做。 但难做并不意味着撕破脸,也不可能不做。 做得好还是业绩一件。 周斯礼挂断电话,轻轻看了眼陈立冬——胆子真大,什么都没摸清楚就撞了上去,还好没出什么事。 陈立冬在一边急的跳脚,拼命指着自己做口型“我要去”。见周警官摇摇头往主卧走,又跟个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去主卧衣帽间拿警察制服。 陈立冬蠢蠢欲动:“让我去吧!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但很快被否了,只肩膀被温热大手拍了拍。 周斯礼语气软和态度却强硬:“你待在家里,你去了他们很快便能猜到是你报的警。如果真的查出什么问题,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打击报复呢?” 而且酒吧那么吵那么挤,万一有冲突,他没办法保证陈立冬安全。 陈立冬:“……我不怕。” “不行。不可以。” 陈立冬急的跳脚,委屈的他直噘嘴,眉头耷拉着,生无可恋地往沙发上一躺。 小圆球在一边出馊主意:【你哭啊,你哭他就带你去了。】 周斯礼换好衣服回头一望,那么大只的年轻人在沙发上颤抖。他身躯一震,脚步僵硬地往沙发旁走,语气干涩犹疑:“哭了?” 陈立冬右臂横亘遮住眼睛,只身躯颤抖。 周斯礼嘶了一声,揉了揉眉间,对他实在是没办法:“算了算了一起去。不过你一定要注意……” 话还没说完,沙发上的人就一跃而起飞速往门口冲。 周斯礼:“……” 陈立冬扒着门往里探,神情雀跃,双眼连红都没红一下,声调也正常:“走啊周哥。” 周斯礼:“……” 连称呼都变了。 -- 凌晨一点五十,陈立冬跟着警局的人抵达heat酒吧,但到达的时候却看见一批批的人正在往外散,酒吧的玻璃大屏上也手写着“抱歉已打烊”五个大字。 陈立冬眼睛一下子亮起——官方营业时间是晚八点到凌晨四点,现在才两点就打烊,说没有鬼谁信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场的几个警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已经暴露在摄像头面前,所以他们也没闲聊,只是对着门口的保安出示证件,表明身份的同时表明巡逻的目的。 保安啥也不知道,愣愣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刚打烊了,顾客基本都出来了。” 王队态度和蔼,语气亲切:“没事,我们也就看一看。” 保安:“噢噢,那你们进吧。” 才刚走两步,穿着白衬衫西服的酒吧经理就急匆匆地出来,对着王队伸手握了握,弯腰讨笑,语气更是谦逊:“哎呀您过来怎么不说一声,真是不凑巧,我们请的驻唱歌手中场休息的时候摔了一跤骨头给摔骨折了,这不刚一波人急匆匆将人送去了医院。这临时也找不到人去顶着,就只能先散了。” 王队俨然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一边继续往大厅走一边说:“哎呀人没事吧?是在哪里摔的啊?这摔骨折的地方肯定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下,下次要再有人摔到可就不好了。” “呵呵……您说的对。”酒吧经理进门后指着拐角洗手间的位置,“真不凑巧,就是上完厕所出来没瞧见地上有滩水,这不……” 王队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 陈立冬连同几个警察都分散开来四处看看。 吸顶音箱还飘扬着性感的英文乐曲,曲调昂扬,音量不大不小。 酒吧经理看着这几人的表情,眉毛一扬:“您这不像是来巡逻的啊……” 王队打着哈哈:“就是看看消防看看安全通道看看地面上有没有水……最近怎么样呀,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冲突?” 酒吧经理目光没有收回,表情也淡淡的:“哈哈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您看我们这准备打烊了,要不……” 王队挥挥手:“放心放心,就走个流程很快的。” -- 陈立冬一边听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心里对王队满满都是佩服。他可跟人说不了这些话。不过也奇怪,他悄咪咪地碰了不少摆件,甚至脚尖偷偷踩了每一块地板,就是想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机关或者某块地板是镂空的,但都一无所获。 他偷偷看向周警官,见对方也轻轻摇了摇头,就知道他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十分钟过去,酒吧里的客人连同工作人员都散的七七八八。 酒吧经理的表情也愈加难堪,他打着商量:“您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王队摆摆手,听了又没听:“哎呀没事,我们就走走流程,很快的。” 酒吧经理舔舔嘴巴没说话。 一楼什么也没有发现。 陈立冬皱眉四处望望,陡然见二楼208包厢门打开,穿着睡袍披散着长卷发的郑美鱼走了出来。她倚在二楼栏杆处,挑眉:“王支队,您这可不地道,在我这儿寻业绩来了?” “怎么会呢,不过是日常巡逻罢了,瞧你这话说的。”王队看向自己的几个属下,见他们都没什么收获掩盖住内心的失望,“郑老板今天在酒吧休息?” “这就得问问这位小兄弟了,毕竟我们一小时前还喝了几杯,不是吗?”郑美鱼托腮,“您这要是找不到什么东西,打扰了我休息,当心我明天投诉你们。” 陈立冬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二楼包厢还没巡逻!” 周斯礼紧跟随后:“这个音乐吵得闹腾,能不能关掉?” 酒吧经理眉眼微动,转头望向老板。 郑美鱼不接茬:“我这是酒吧,又不是酒店,您这要是没官方搜查令,我这边也是能拒绝的,对吧王队?” 王队笑眯眯:“郑老板这么说就言重了,要知道按照《娱乐场所管理条例》,我们也是有权进入包厢巡逻,有权要求你关掉音乐的,毕竟咱们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确保场所安全和秩序,你说对吗郑老板?” 两人目光死死对视。 “呵——”郑美鱼挥挥手,“行吧,老田,把音乐关了,让咱们支队的人安安静静地过来巡逻。” 陈立冬才不管什么机锋和威胁,见王队朝他们点头,立马就往二楼包厢冲,周斯礼伸手都没拦住,只能快跑上前几步按压住对方的肩膀。 陈立冬诧异回头,眨眼。 “没事,你想先看哪个包厢?”周斯礼死死跟着他。 陈立冬刚刚灵光一闪,就是觉得208号包厢有鬼怪,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莫过于不对外营业的“老板私人包厢”吧。 保佑保佑,希望有个什么机关暗门。貌似电视剧里暗门最多的地方是哪里来着?假门?壁画后面?柜子后面?床底下? 也不知道能不能搜。 郑美鱼嗤笑一声,让两个保镖让开,挥挥手:“进吧。反正今晚我一定会投诉你们支队。” 【她好嚣张哦。】小圆球在前面飞着,靠近郑美鱼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神情,【宿主你放心,她表情要是不对劲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208号包厢陈立冬两小时前才来过一次,但当时没细看,这会儿他恨不得打着个放大镜把里里外外不和谐的地方都摸一遍。 包厢不算大,约莫八十多平米,中间有一道屏风遮挡着,外侧是几个沙发、茶几和一个超大的青花瓷花瓶;内侧则是一张约莫一米六宽的大床和一个简单的淋浴间。 陈立冬有点想掀开这个床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机关……可他不是执法人员,又害怕没有会让王队他们更加难办。 不知何时,王队也过来抱臂张望着周围。 “王队,我只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找不到走人,行不?”郑美鱼倚靠在门边,歪着脑袋嘴角不屑地勾起,“这也是您出面,要不然……” “哈哈好说。”王队看着这金碧辉煌大大小小的摆件都有几十件的包厢,眯着眼睛笑,“还是郑老板懂生活啊,瞧瞧这布置的。” 郑美鱼反讽回去:“那还是局里安排不妥当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几乎所有摆件都被碰了一下,但确实什么也没发现。 陈立冬焦灼地在原地转圈圈,他望了眼门边的郑美鱼,知道这监控密集的地方,如果这次找不到什么线索,可能下次就很难再进来……就算能进来,证据基本也被转移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在哪里呢。 系统案件的推动证明肯定有地下室,那入口应该不会设置在人人都能轻易触碰到的地方,不然误触开关怎么办。 只有208包厢是老板常驻包厢,在这里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而且小圆球也说过其他包厢都只有2个摄像头,但208包厢有8个…… 等等。 陈立冬打了个激灵,见郑美鱼已经在不耐烦地看手表,还伸手摆出送客的姿势,立马呼叫小圆球。 【小圆球,8个监控摄像头位置在哪里。】 小圆球咕噜一下飞过来,自动朝着几个摄像头的位置一一飞去。 陈立冬抬头四处张望,眼角余光撇过几个摄像头的位置,在心里描绘该屋内的立体空间图,结合8个摄像头照射的方向,分别连线取中点…… “找到了!!!” 陈立冬突然朝门口跑去,在郑美鱼诧异的眼光中拍了拍包厢的门,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郑总,能让开一下吗?” 确实,8个摄像头可以全面覆盖屋内的大大小小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但刚刚小圆球飞行的那几下,他意外发现屋内大花瓶摆件、壁画以及茶几上的纸巾盒所监视的区域,是有一部分重合的。 而连接这几个摄像头的照射轨迹,发现高度重合的区域就是门口。 门口? 陈立冬开始垫着脚尖从那厚重的金色铜门里里外外摸起。 “够了!王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郑美鱼没让开,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陈立冬,“我记得他不是警察吧?有执法权吗?让无关人员来执法这件事你们局长知道吗?” 王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意盈盈的:“哎呀年轻人最喜欢刨根问底,等会儿一定让他跟你好好道歉。” “立冬呀,要谢谢郑总的耐心,知道不?” 陈立冬敷衍地嗯嗯点头,手根本不停地拉扯着门往被掩盖的门后看去。 突然铜门压力一松,他抬头,见周警官牢牢抓住了铜门。 郑美鱼恼羞成怒:“小张小李!”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静静站在门口。 周围城西警局的几个同事默默围在门边,手牢牢按在腰侧。 气氛一时凝滞。 陈立冬陡然蹲下,眼疾手快地摸上那门后的金色“门吸”,试探着上下左右来回摇动。 咔嚓一声响,正对着金色门吸的一块地板缓缓下陷,露出一平米大小的黑洞。 第34章 【《你好, 美人鱼》案件解锁20%,奖励2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再次收到入账消息,陈立冬已经学会调整自己的喜悦,他只露出一点点浅笑意思意思一下。 不过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几位警察在王队的示意下, 举着手-枪包围住郑美鱼及其保镖, 楼下的酒吧经理也被控制住。 郑美鱼脸上只闪过一丝意外,无奈地耸耸肩, 指着凹陷的地板:“这么大的阵仗, 就为了找这个吗?” 她语气自然:“一起下去看看?” 【她好像真的不怕。】 “你能看一眼下面有什么吗?”陈立冬不认为下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她何必在这儿跟王队打机锋。 除非地下室里要命的东西都被转移了。 没两分钟, 小圆球的声音就传到脑海里:【有三排……你等等我查查资料, 噢SM的道具。】 【有残留的血渍。】 【很空旷,有点恶心。】 直到下去后, 陈立冬才懂小圆球的意思。 约莫五百平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地下室被划分成两大区域——豪华的主人房,有床有沙发有地毯甚至还有淋浴间及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浴缸;情-趣室,四四方方的地方有三排各色的道具,皮鞭、手铐、尼龙绳子以及乱七八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玩意儿,甚至还有绞刑架。 陈立冬好奇地从头走到尾,这儿动线设计的很合理, 下了地下室就能瞧见左边的主人房、右边的情趣室, 中间则满满当当铺着暗红为底黑色玫瑰为纹的地毯。 【《你好, 美人鱼》案件解锁30%, 奖励5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为了保留证据, 他也没有乱碰乱摸,只是从头到尾看了遍。 “SM犯法吗?” 他悄悄打开手机搜索起来,发现它们属于刑法和道德的模糊边界, 如果造成人员轻伤及以上,或强制拘禁限制人身自由,或死亡……都会被判刑。 但更多时候,民不举官不究,这些“个人情-趣”很难有一个明确的划分。 远处,郑美鱼倒也的确有恃无恐。她的声音飘来,带着一贯的嚣张和挑逗:“王队,这种事咱们心知肚明就好,怎么就非得摆在明面上呢?” 她无奈摊手:“我和自己的情人玩玩情-趣,应该不犯罪吧?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不上拘-禁、伤害,你说是吧?” 见周警官溜达到自己身侧,陈立冬小声问:“真的判不了吗?” 周斯礼沉吟片刻:“需要证据,她致人轻伤及以上或他人举报她故意伤人、非-法拘-禁的证据。” “这些血液需要取证吗?”陈立冬伸手指向那一排排道具上带着的暗色血迹,情绪外露,“好气哦。” 既然任务进度才推进到30%,那说明他才只触碰到一点点……也对,目前他也只接触到一个水库溺亡的人,至于郑美鱼的犯罪心理和手段,更是一知半解。 哎!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开心起来。 就这一晚入账7000块钱呢。 “需要的。”很快就有侦查技术同事接到电话过来,对现场及各色道具拍照留存取证。 郑美鱼目光冷下去,嘴角绷直:“王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队转头看向现场,一本正经:“郑总,这些年的名单需要你提供一下,你也知道我们得走个形式,必须得了解一下弱势一方的身体及心理健康,你明白吧?” “如果我不配合呢?” “那就只能请郑总去咱们局里多喝几天茶,看什么时候想起来名单的信息了。”王队也没当一回事儿,他见过太多这些误以为自己很牛能够一直踩着灰□□线游走的富一代富二代们,真查到违反犯罪的证据就老实了,“郑总觉得呢?” 王队又补充:“对了,在郑总一日没提供证据时,酒吧便一日营不了业。” 郑美鱼咬唇气急:“你威胁我?” 王队挑眉:“怎么会呢?我们走正常流程罢了。郑总还是好好回想一下配合一下。” …… 陈立冬一边听那边的机锋,一边跟在技术人员屁股后面学习他们是如何取证、如何不破坏现场的。 他们甚至戴着手套口罩把这三排的道具全部打包带走。 他正疑惑着,就听身侧周警官开口解释:“他们会检验并核对残留血渍所属人员。如果撬不开郑美鱼的口,从这些人入手也是一种方法。” 陈立冬噢噢两声,又转悠回主人房,对着卧室里面巨大的浴缸若有所思。他望向周警官,眨眼:“我之前不是在水库救过一个人吗?当时水并没有全部灌进去,但对方在我救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还没能解剖吗?” 周警官轻微摇头:“还没有,家属还在闹呢。但法医从死者肢体表征提过不像是溺死的,看能不能从内脏器官发现些什么信息。” 好好好。陈立冬决定这两天就去接触下死者家属。 为什么会拒绝解剖呢? 他记得对方还因为丈夫出轨来警局闹过,出轨的丈夫死掉了,现在还有一个机会去解剖出轨丈夫的尸体,岂不是很妙……看着对不起自己的人连具全尸都没有,不应该也是一种报复么? 陈立冬挠挠脑袋,越想越困,没忍住疯狂打了几个哈欠。 “案子没破之前,你就在我那儿住吧,”周斯礼看似询问,语气却笃定,“我那边安保要好一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住了,之前双手受伤就是周警官和家里的阿姨照顾的他,一来二去的陈立冬也没了那份不好意思的心。 他顺势点点头:“好。不过我白天要出去。” 周斯礼眼眸含笑:“当然,我白天也得上班。” -- heat酒吧暂时被查封开不了业,也不知道郑美鱼是妥协了还是啥,她第二天递交了一份足有36人的名单递交给王队,语气还有些挑衅:“王队,你们会传唤对方的吧?” 王队点头:“当然。” 郑美鱼满足了:“那我就等着了。” 直到真的去传唤后,陈立冬才知道为什么郑美鱼的态度为何如此违和,因为这些男人全部都是已婚已育。 警局传唤又不是偷偷摸摸的,家属一听自己的老公涉及“酒吧SM情-趣案调查”,基本都在家里掀翻了天,更有跟着来警局就想看看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恶心玩意儿的女性,还有好几个。 陈立冬也算是在隔壁小办公室,听了一耳朵的招供。 -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审讯椅里,他今年39岁,有两个孩子,一个刚读高二,一个孩子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审讯警察记录他的基本信息后,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通过什么途径认识的?” ——“……这个,好几年了!” “老实点!” ——“7年前吧,那时候我老婆刚怀孕三个月……我下了个交友软件,然后就和对方聊了起来。她给我发过她的照片,都是她勾引我的……后面我们约着见面在heat酒吧,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她原来是heat酒吧的负责人……她问我要不要玩点刺激的,然后我就被蒙着眼带去了她说的秘密基地……” 男人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一切,算了算,这是他平淡生活中唯一的激情,可惜激情过后,他明白自己有妻有子女,只能和刺激告别。 ——“我们没有发生过关系……她一直都在调/教/我,后面也是她说了结束,但是……” 男人语气带着丝忐忑和羞耻:“她问我这几个月快乐吗?她说她不希望我之后因为欲/望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要为我……为我……绝育。” 被调/教的过程中,他所有的羞耻所有的意志力和清醒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为那当时灭/顶的快乐。他逃脱不了,更拒绝不了,只犹豫了不到三秒就接受了。 审讯警察:“……绝育?” 眼镜男点头:“她要了我2个蛋蛋当纪念品……其实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没有安全感,是我对不起她是我配不上她,她那么美那么有魅力家里还有钱,而我什么也没有,连婚姻也给不了她……” -- 陈立冬望向自己身侧的女人,她是这个男人的妻子,今年也四十岁了。他见过很多四十岁的人,有像郑美鱼这般看不出年龄的女性,也有如身侧这般,一眼便知受了无数磋磨和苦痛的女性。 她头上已经有了白发,相比眼镜男一身还算得体合身的名牌logo休闲装,她便只穿紧身不合身的T恤牛仔裤,T恤上有一个超大的动漫人物,明显是捡着孩子的衣服穿。 她在哭,哭的小声哭的悲痛,整个人靠着墙滑落下去,本就松松垮垮只用一根黑色头绳固定的头发,也在动作中凌乱起来。 陈立冬微微闭眼又睁开,四下张望,从旮旯角落找到半抽卫生纸巾,缓慢地递给对方:“不值得。” 女人抬起头,狼狈地用袖子擦眼泪,没有指责没有大骂,只抽过纸巾擤鼻涕。 “你说得对……不值得。” “我今年四十岁了,我之前是做护士的,经常上夜班很苦,后面坏了孩子孕吐厉害,他说养我我便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娃。” “有了孩子,再回归到护士昼夜颠倒值夜班的生活,就不太适应了。再后面我就只在闲暇的时候摆摊卖点火鸡面卖点火腿肠……” 女人一边抽噎着,一边询问:“我这种情况,我能争取到2个孩子的抚养权吗?” “我没有钱,但是我不想把两个孩子给他……” 第35章 对于孩子抚养权这回事, 陈立冬并不清楚,所以他只能用笨办法——上网问律师。 10分钟咨询费50块钱,他总结归纳该女人的情况,律师给出分析。他再反馈给该女子:“如果你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满8岁, 在争抚养权的时候法院会问下你两个孩子的想法, 如果他们都愿意跟你生活,且你自己的态度也比较坚定, 再加上你老公属于出轨过错方, 所以他们跟着你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但如果你因为物资条件妥协, 实在没有能力养活2个孩子,法官可能会一人判一个。” 女人神色怔楞片刻, 抿嘴握拳, 这一刻她脑海中回想了很多,最后还是重重点头, 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一定会尽我最大能力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陈立冬除了祝福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每一个已婚已育的男人坐在审讯椅子上时,陈立冬发现他们都像是同一类人:先撒谎再推卸责任,话里话外全是自己的身不得已,是郑美鱼勾引他们,是家里的妻子给不了自己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排解, 偶尔提起自己的错也只是粉饰太平般诉说自己养家压力太大只能靠外力去发泄……最后便是哭诉, 哭诉自己家庭可能的破裂, 哭诉自己职业可能的终结。 每一滴都是鳄鱼的眼泪。 每一句都是虚伪的陈词。 陈立冬只听到一半, 脸上便布满了不耐烦。 他只能从这些虚伪的陈词里提取到一个关键——他们的交友软件名为“约友”, 近80%的人都是在发现郑美鱼已读他们的消息后开始了进一步的骚扰,一般聊天持续2个月左右会进行第一次面基,基本上第一次面基男方都会因为对方的外貌身材和背景爱的死去活来。 第二次面基的时候, 郑美鱼则会提出“要不要更刺激一点”的要求,随后开始了S/M之路,大概持续1-3个月,郑美鱼会主动结束这段关系并索要“报酬”,基本上都是“绝育”。 但有几点,陈立冬还挺在意的: 一是每一个男人在交代事实之后,都会来上一句“其实我不怪她”。表明自己的“自愿”而非对方的强迫和故意伤害。 二是交上来的名单,基本都是2年前的事了。最远的则是刚刚追溯到7年前的眼镜男。 7年前是她第一次钓鱼吗?有没有更久远的名单? 近两年她没有提供任何名单,那这些人呢?是她突然收性了吗? 不可能…… 他怀疑近两年她钓鱼的人都死了。 如果地下室的那些调/教道具上提取不到除了这几人外的血液、指纹等信息,他怀疑这些人可能都没进入过地下室就被搞死了。 三是郑美鱼的约友ID名为“林美鱼”。 郑?林? 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可惜搜资料搜不太齐全,他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嘴周警官,没想到他倒是知道。 既然已经卷进了这个案子,周斯礼便把他知道的都简单明了地告诉陈立冬:“郑美鱼随她爸姓,她爸是江城X行一级分行的行长,也是省级金融管理科主任,家里还算有钱。” “……”还算有钱? 在陈立冬看来已经很有钱了。 “对于她家里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之前听家里人提过一嘴,”周斯礼回忆,“郑坤行长目前是第三次婚姻,已知的子女有6人。” 陈立冬微微瞪眼。 周斯礼继续抛业内丑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郑坤的第一任妻子就是郑美鱼的亲妈,我只知道她妈最后是从别墅跳下来自杀头着地死的,死的时候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 “很久远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郑美鱼应该才十几岁吧。” 陈立冬眼睛瞪的更大了,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嘶了一声,结合被割掉下-体的这几个案例,大胆猜测:“所以她是因为童年的阴影,格外讨厌这些婚内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于是主动出击干脆给他们阉了?” 周斯礼耸耸肩:“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但如果是这样,她最该对付的应该是她爸。” 【任务往前推进了7%。】小圆球悄悄告诉他进度,【说不定你可以往这方面查查。】 陈立冬若有所思——这说明郑美鱼的最初阉割念头,确实跟原生家庭有关。 但为什么会选择杀人呢? 因为觉得单纯的“阉割”已经不足以泄愤?还是这段时间她名义上的父亲又做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抑或这些男人做了什么触及到她底线的事情? 陈立冬又仔细查了水库死亡男人的基础信息,知道女人名为赵晓梅,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家里有个17岁正读高三的女孩,是住读生。 他第二天下午踩着单车就前往对方所住小区。 上去的时候瞧见楼下水果店正摆放着新鲜的桑葚、蓝莓,顺便又各买了一小篮提上去。 对方就住在201,窗帘并没有拉紧,能瞧见阳台处有人正在收衣服。 他提着东西轻轻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谁呀”问话,陈立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只好微微提高声音回答了一句“您好我叫陈立冬来自江城一中”。 他能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驻,对方约莫是通过猫眼在观察他。 很快,他又听到里面女人的疑惑:“有什么事吗?” 陈立冬有点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思考三秒还是如实说:“我前不久在城西水库救了一位穿红衬衣的男人,想跟您了解一下他的相关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门开了。 里面的女人开门,双手抱胸语气冷淡:“进来吧。” 陈立冬倒是微微瞪大眼睛,略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好奇怪。 最开始在局里见她的时候,她还在哭诉老公出轨提离婚自己当家庭主妇日子过的很艰难……那个时候她不修边幅,样子看着也很颓丧。 但如今老公死了,状态却明显好了起来。 面色红润了,脸上带笑了,穿着的衣服和头发看着都像是细细打理过。 如果不是他猜测凶手是郑美鱼,这会儿指定要觉得面前的女人应该也掺和了一脚。 陈立冬乖乖地关上门,将手上的小果篮放在茶几上,坐在椅子上装作一副纯良的模样。 他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您好,我叫陈立冬,此次过来,也是想跟您打听一些事。” 女人抱胸翘着二郎腿,眼神从上看到下:“说吧,什么事?能交代的我都跟警察提过了。” 陈立冬先问了第一个:“请问平时李明山身体好吗?有没有一些基础疾病?因为我当时救下他时,水位还没有彻底淹进车里,从车子失控开进水库再到我把他救出来,可能不到半小时,但他这期间已经去世了。所以……” 赵晓梅放下二郎腿,皱着脸一副思考的模样:“他也没怎么体检过,干的也都是一些昼夜颠倒的工作,身体好不好这谁知道啊!” “可能是报应吧,他背叛家庭就活该死翘翘了呗。你说是吧?” 陈立冬微微笑笑,点头,又好奇地问下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他出轨的呢?知道他出轨的具体对象吗?” 赵晓梅默默看了他一眼:“可以不回答吗?这个警察都找我了解过,我反正是一字一句都说了的。” 陈立冬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赵晓梅撇了撇嘴:“出轨对象我不知道,但是出没出轨我肯定清楚,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隔三差五不回家,身上还有女人的头发、香水味、口红印,最后还要跟我离婚……这要不是出轨是什么?” “那这种表现持续了多久呢?”这是目前日期最近的死者,就是不知道他和郑美鱼纠缠了多久。 “出轨有快十年了吧……孩子才刚上小学生,我就发现他出轨了。” 陈立冬也没有去问一些很不讨喜的为什么不离婚之类的话题,又问“平时李明山玩手机聊天频繁吗?有没有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一些交友软件的APP?”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通过约友软件认识的。 这个赵晓梅还真的不清楚。 “每次查他手机就发脾气摔手机,后面也懒得管了更懒得看了,要不是他上次说要离婚还跟我抢抚养权,我也不会去报案。”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他真的是非常对不起您了。” 赵晓梅认同地点头。 陈立冬话音一转,又问:“那您不恨他吗?” “恨?当然恨!恨得要死。” 陈立冬:“那您为什么不愿意法医解剖他的尸体呢?对于他们这种有死后尸体完完整整观念的人,却保留不了完整尸体,应该很痛苦吧?” “说不定死了都不会安生哦?” 赵晓梅神色一滞,不说话了。 第36章 陈立冬似乎在自言自语, 毕竟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啦! “所以我很佩服您耶,明明他那么伤害你,可是你还是想要保全他最后的体面,让他来生完完整整地去投个好胎, 再找个您这样的妻子继续享一辈子福。” “好羡慕哦。” 赵晓梅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是啊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的男人死了还能过上好日子。 她神色愈发狰狞。 陈立冬正期待着她给警官打电话同意解剖这件事, 却又见对方神色一变,像是一丝心虚一丝惋惜。 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模样。 “算了。毕竟是孩子她爸, 还是留个体面吧。” 陈立冬愈发疑惑, 略带探究地看向对方又很快压下来。跟对方友好告别后, 他在离小区不远的广场上坐着。 无他,这里有一群老爷爷老太太聚集着, 有的在闲聊, 有的在踢毽子打羽毛球,还有的在打太极下棋…… 他突兀地坐在聊天的老人旁边, 胳膊上举压在脑后,看似在放空,实则耳朵竖的直直的。 这类退休老人眼睛可尖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们,偏偏他们还很八卦很喜欢输出。 一连说两小时都不带口干的。 没待一会儿,陈立冬就听到不少夹杂着口音的输出。 什么1栋的哪个退休舞蹈老师花花肠子可多了, 一把年纪身材保养的贼好, 天天傍晚在门口跳广场舞, 一个月收了8个老头的金镯子。 什么3栋的女人可怜嘞, 孩子马上要高考了结果老公出事故死了, 她又没工作可怎么搞。 听到关键词,陈立冬微微侧头。 小圆球仗着没有人能看见它,已经非常利索地窝在老头老太太中间, 时不时还给陈立冬补充解释几句。 “哎哟可怜的,我记得8栋的老张不是也死了老婆么,要是能行还能搭个伙过日子。” “不需要吧,”有个老太太眼睛倒是尖,“这晓梅啊虽然没了男人,但家里应该还是有点存款的,之前碰见她都没怎么打扮,但男人死了她反倒开始打扮起来,应该是有接触对象了吧?” 陈立冬眼睛微微瞪大。他也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听到老太太的话,倒是给他提供了不少灵感。 为什么前不久赵晓梅还因为男人的出轨失踪去警局不顾面子地闹,但男人明显死因不太正常的情况下,反而一点儿也不担心,更有心情去打扮溜达…… 这么短的时间内,态度变化这么快么? 而且她确实有些不对劲。恨吧,却不愿意解剖丈夫的尸体想给他留个全尸;爱吧,却比以前更快乐了。 更关键的是……她好像并不为没有收入而焦虑。 孩子高考在即,家里能赚钱的男人死了,自己还能怡然自得地在家打扫卫生继续当全职主妇? 除非……她有一笔对她而言不少的钱,或者说确实有个“对象”愿意给她花钱,让她不需要打工。 陈立冬继续竖耳听着,等夜幕降临他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距离201不远的地方坐着喂蚊子。 “你说可能是哪种情况呢?” 小圆球不掺和不回答,只蹲在他脑袋上发呆,数据流一阵一阵的波动。 直到晚上八点,他接到周警官关切的电话询问,才无疾而终地回去。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继续过来“监视”,打着要租房的名头,跟门口的保安大叔混了个眼熟,还实地在周边看了好几套房。 话说有好几个房间陈立冬都还蛮心动的,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朝南小户型月租只要1700块钱,又宽敞又干净,基本上可以拎包入住。 “你觉得怎么样?” 小圆球做梦:【我还是觉得周斯礼的家好看。你买个那样的吧!这个好小哦。】 陈立冬:“……”就你这半只手臂长的小外星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跑酷么? 更何况他现在买得起吗? 买……陈立冬又跟中介了解了一下80平左右的房子卖价行情,得到中介热情的加微-信、留电话。 不过等陈立冬知道那小小旧旧的80平房子也能卖个一百六七十万后,他立马就告辞了! 这至少得触碰十个案子才能赚到! 他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赵晓梅的秘密了。 连着溜达了好几天,郑美鱼的酒吧都已经正常营业,所有名单上的已婚已育男人全部问询一遍,郑美鱼只是意思意思赔了一些钱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后,陈立冬才终于发现了新线索! 赵晓梅!跟一个陌生男人出去逛街了! 这比陈立冬他自己脱单都更令人兴奋。 他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 不过别人开车他则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愣是靠着5.0的视力+小圆球的时不时提醒,才终于没有落后太远,牢牢缀在赵晓梅身后不远处。 只能说感谢江城一塌糊涂的交通路况,任何车来了这里也得乖乖开40码! 目的地居然是SKP商场。 说实话这还是陈立冬第一次进来,只觉得空气都是香香的,各种平平无奇的摆件、包包、手表、鞋子就那么在触手可及的玻璃展柜里。 他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噢这个手表看着还不错。个十百千万……一支手表十二万八?告辞! 最后他很是不舍地在负一楼消费了高达28块钱的一杯平平无奇奶茶,然后坐在椭圆造型的凳子上发呆。 “你去盯着吧小圆球,这地方太费钱了。” 他感觉连呼吸都是金钱的味道。 没盯多久,小圆球就传来最新战报: 【他们进了X铺黄金,总共买了价值21万的金子!】 陈立冬觉得自己对金钱没有概念了。 他跟随小圆球路线往店铺走去,在距离某黄金店铺不远处的地方举着手机,看似在自拍,实则偷偷摸摸拍照录像。 “他们是什么方式支付的?你能看到他的支付账号或者签字姓名吗?” 这种一次性的高昂支出,肯定能留下什么信息吧。 小圆球很快给出回复:【刷卡支付的,字太丑了,但好像是姓林。】 林? “林美鱼”的林吗? 两人出来似乎只有买金子这一个目的,很快,他们又离开了SKP去到一栋以韩式年轻低价的服装大楼,据小圆球反馈两人买了几件年轻女性穿的裙子、套装、帽子等,瞧着像是给赵晓梅的孩子穿的。 不过两小时,男人便将赵晓梅送回了家,开车离去。 马上十二点,他们连午饭都没在外面一起吃! 正常谈对象会这样吗? 而且为啥买金子?比较好交易么? 陈立冬自己不太懂,便将他觉得可疑的地方都编辑消息发给周警官:“周警官,这是不是贿-赂?” 周斯礼:“……算,他们之间应该确实有不正常交易。他们发现你了吗?” “应该没有。”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立冬心满意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进度条没有推进吗?” 【推进了1%。】 “折合人民币多少钱?” 【……】 不过事情终于有了进一步发展,因为这特殊的不合常理的亲密关系,警方再次传唤赵晓梅,并质疑两人的大金额金钱交易关系。 赵晓梅脸色煞白:“我们在谈对象,他给我花钱不应该吗?” 警察话语直白:“你们认识了多久?对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有婚育?做什么职业的?你们第一次见面是通过什么渠道?对方一共给你花了多少钱……” 通过赵晓梅的通话记录,警局再次传唤这位名叫“林山”的中年男人,分别录口供。 但很可惜,两人的言语中都有一些漏洞。 比如怎么认识的,都说是“一见钟情”,但说到具体的时间、地点甚至进一步追问那天出门是准备做什么、是否第一次见面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续是怎么联系的……口供完全对不上。 因为这一变故,警方以“李明山死亡案件存疑”的理由,依法申请李明山尸体解剖并得到批准。 第37章 李明山的尸体还在殡仪馆保存的好好的, 不过可惜的是尸检报告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短则7-15天,长则1-2个月,所以陈立冬也没把时间全部放在等待尸检报告上,而是默默又跑去调查郑美鱼。 不过郑美鱼那边还没发现一星半点信息, 赵晓梅和“林山”的口供倒是先出来了。 陈立冬晚上回去跟周警官一打听, 才知道赵晓梅最开始一直拒绝回答,但后面听到“如果不如实告知涉及到故意杀人罪共犯, 可能会影响孩子的高考及未来”后, 她才终于开口。 在赵晓梅的口供里, 她提到:“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李明山出轨了,衬衫上的口红印、身上残留的香水味, 每次回家不耐烦的语气和越来越厌恶的眼神……” 明明之前也是真心相爱才携手走向婚姻的。 但赵晓梅没有办法, 她脱离职场太久了,等孩子读了初中她再想出去工作, 只有一些制衣进厂、保洁、帮厨的工作能做。 她每次一提,李明山就非常不厌烦地说:“难道我不给你钱吗?你出去找这些工作是不是丢我的脸?好好好你要是出去工作那以后一毛钱生活费都不给你了……” 靠她零碎的几千块钱,根本负担不起孩子的生活费。 久而久之,工作这件事就彻底告一段落,不敢提,更不能提。 “前不久李明山要跟我离婚, 一毛钱都不准备给我, 说他的钱全部都拿来养家了……房子也不准备给我, 说这是他的婚前房……所以我当时很生气, 偷偷摸摸跑去跟踪他想要闹一闹。” “我想着如果能抓到小三, 握着他出轨的证据,法官应该能偏袒我一些吧?但是后面我见他打电话进了一个小区,门口的保安把我给拦住了不让进……我拍了他进小区的视频, 本想等到他晚上回来再跟他聊聊,但第二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出现,所以我跑到警局去闹了一闹,没两天就接到警局电话说他开车到水库里死亡……” 在场警察追问小区的详细地址、最后一次见到李明山的具体时间等,得知小区名为“盛鸿嘉园”,当天是6月21号下午四点半左右。 “那几天我确实很崩溃,我总感觉是那个狐狸精害的……所以我一有空就跑去盛鸿嘉园,还真遇到一个人……她身上的香水味很熟悉!我曾经多次在李明山身上闻到,我没有闻错,所以我冲了上去跟对方发生了冲突……” “对方说她也不知道李明山死了,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出差。她还说愿意弥补我的损失,他说李明山签过将房子赠予她的遗嘱,她不准备去争夺这个房子,也愿意给我三十万。这三十万她不会打在我的卡里,毕竟这个关头太敏感了会害了我……她说她有个哥哥跟我年龄差不多,她会制造机会让我们俩认识,以谈对象的方式让对方送我价值30万的东西,这东西我可以自己选……” 所以最后她选了自己熟悉且相信的黄金。 -- 听到这里,陈立冬微微瞪大眼睛:“那这个人是郑美鱼吗?” 周斯礼微微摇头:“不是。警察把照片给赵晓梅看过,并不是她,是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目前正在排查她的身份。” 陈立冬噢噢两声,托腮,心里头还有另外一个疑惑没有解开:“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解剖李明山?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么?” “算是吧,”周斯礼一边说一边将阿姨做好的土豆炖牛腩+肉酱意面推到他面前,询问,“有鲜榨的西瓜汁,来一杯吗?” 陈立冬自然接过,噢了一声:“谢谢。” 周斯礼又去厨房拿了壶鲜榨西瓜汁给他倒在高脚杯里:“下午在外面吃过吗?吃的什么?” 陈立冬咬着土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警官,机智地转移话题:“啊所以赵晓梅为什么不愿意解剖李明山?” 说完呼噜呼噜开始扒意面。 下午他当然吃了!吃的小摊贩上猛火爆炒的鸡蛋火腿炒饭,还别说,味道还怪好的,就是没那么有营养罢了。 周斯礼微微叹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吃的有营养一些。” 这几天陈立冬早出晚归寻找线索,毕竟是小大人了他也不过多干预,只要保证自己生命安全就好。但有次他执勤路上碰见了,隔着栏杆和车窗,对方正坐在台阶上啃馒头。 馒头?馒头怎么可能有营养! 如果让陈立冬知道了他一定要爆喊冤枉! 他中午好好吃了饭的,只是出门都靠小电驴再加上体力消耗确实很大,没到晚饭点就饿的肚子咕咕叫,恰好路过包子店拿了2个馒头垫肚子罢了…… 见他这会儿乖乖吃肉吃意面,周斯礼满意了,告诉他下午审讯的结果:“因为在李明山闹离婚还不想给她分钱分房子的时候,赵晓梅偷偷去买了老鼠药。” 陈立冬:“!!!” “真吃了?” “一点点,她买的市面上抗凝血类的老鼠药,下药的时候她心虚了,只放了一粒米大小的老鼠药,煲了汤给李明山喝了。” “少量应该只会引发恶心呕吐或者胃肠道出血等,不会影响到生命。但她害怕,所以根本不敢让法医解剖尸体。” “真牛。”陈立冬叹为观止,“不过也是李明山自作自受。那她会被抓吗?” “暂时没有,需要等法医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周斯礼耸耸肩,“除非她投放老鼠药让李明山受到轻伤及以上程度,才会构成故意伤害罪。而实际操作的时候,她女儿可以出具谅解书,所以……” 陈立冬懂了。 周斯礼又说:“目前还没有证明李明山的死跟她有关系,所以先暂时不扣留。” 谈话间,陈立冬已经将面条牛腩吃的干干净净,他乖乖端着盘子去厨房洗干净,再屁颠屁颠回到周警官旁边:“那个短发女人有照片吗?” “还没有,已经让赵晓梅去指证了。” 不过陈立冬万万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我见过她,她是郑美鱼的助理。”陈立冬站在审讯室玻璃窗外,扭头诧异又高兴地看向周警官,“那是不是说明郑美鱼他们肯定接触过死者?” 周斯礼若有所思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拿着一沓资料走进审讯室交给审讯警察,悄悄说了几句话,又出门站在陈立冬身侧一起旁听。 审讯室内,郑美鱼的助理,或者说“林芳”坦然承认自己和李明山恋爱的事情。 林芳耸耸肩,神色自然:“我并不想结婚,但也想试试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之前我玩台球的时候他当过我的助教,再加上很会说甜言蜜语,所以我也跟对方维持了这种关系。” “我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他也说过要离婚娶我,不止一次许下承诺。不过我也没当真,反正大家玩玩罢了……” “李明山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他虽然有时来我这儿过夜,但我们聊的都是调情的话,他也不敢带我去见他的兄弟朋友们,毕竟他已婚。” “前不久我被公司派去帝都与T家美妆谈合作,他们在21-22号一共2天1晚在希尔顿会议厅举行年中美妆趋势融合的峰会,我还在现场签到并合照,如果你们需要可以提供给你们……” “至于他去没去过我家,我倒不清楚,因为他知道我家的密码。” 陈立冬目光略过林芳的脸和手,紧缩眉头思考。单从言论里没什么违和的地方,玩玩罢了,不在场证据也有。 可是……她是郑美鱼的助理。 警察出示李明山落水逝世一案中的涉水车辆:“你坐过这辆车吗?” 林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头:“哦坐过,我们毕竟是特殊的关系,他来接我的时候我坐过。” 警察又问:“你一般坐在哪?” “我开过他的车,副驾驶和后座都坐过,怎么了?” “那为什么这辆车提取不到你的任何指纹,只有李明山一个人的指纹。请问你最近坐这辆车是什么时候?” 林芳耸肩:“有半个月了吧,可能他趁这个时间段去洗车了,所以把我的指纹都消的干干净净?” 警方继续追问:“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们最常约会的地点是哪里?” ——“家里啊,超市啊,私人影院啊,酒吧啊……都去,成年人么,都是酒肉感情。” “你最喜欢什么香水味?” ——“明确来说没有最喜欢的,不过我经常喷Z家的橙花还有B家的玫瑰。” “我记得你是一家美人鱼公司老板的助理,那李明山和你老板见过吗?” ——“可能吧,我们都是晚上约的,见没见过还真不知道。” “你和你老板喷同一款香水?” ——“对啊,可能这几款香水大家都很喜欢吧。” 审讯警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看向林芳,询问:“冒昧问一下,李明山有一块很显眼的痣,是在他大腿根部还是在哪里?” 林芳:“……” 她沉思几秒,摇摇头:“还真想不起来他身上有没有痣了。” 说完又找补几句:“可能是见面基本都是熄灯,还真没注意。” 审讯警察挑眉:“是吗?你们这么亲密的关系都不知道吗?” 他举起一张李明山的全-裸-照-片,靠近大腿内侧的地方赫然有一块成人拇指大小的黑色色素。 “那真是不凑巧了,我们法医同志第一次见,就能清晰说出这块痣的大小和位置。” 警方质疑:“林芳同志,你真的和他是情人关系吗?” 第38章 面对这种指控, 林芳自然是无奈地笑了笑。她长相很普通,但表情和神态总是很平淡,似乎对方在开玩笑一样。 她说:“警察同志,我们算不得真心相爱, 顶多算是炮友。关了灯, 谁管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呢,你说是吧?” 林芳的确有很确凿的不在场证据, 她的航班、酒店入住信息、峰会签到及照片, 都充分证明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但警局的人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们迫切需要证据证明李明山的死亡与郑美鱼有关,而不是林芳。 不过也是奇怪, 郑美鱼的交友软件ID叫“林美鱼”, 先后出现的几个人,有“林山”, 也有“林芳”……都姓林? 陈立冬把疑惑说出来,不过局里的人也发现这个点,他们正在调查美人鱼公司的人员名单、林芳林山及“林美鱼”之间的细微联结。 差不多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在各方调查下,理清楚他们的关系。 林芳、林山两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山县。 那是一个进去后只能靠最强大脑走出来的地方,很多如他们一般的人都是依靠支教老师和好心人的捐助,才得以读书。 多的是读了小学就留在山里采茶、放羊劳作的同龄人。 他们不幸, 却也幸运。 据周警官的家人反馈, 郑美鱼的母亲林女士是一位特别温柔善良心思很细腻的人, 或许是从小学习绘画的缘故,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共情并发现他人的难处。 外出采风时, 她意外发现了山县这个地方,不缺钱,又衣食无忧, 便出资赞助了山县中学近二十多人的学业,只要能读出来,她都给钱。 但只有林芳和林山走了出来。 哦,最开始他们并不叫这个名字,是终于考上大学千方百计联系上救命恩人却得知其悲惨遭遇后,才改的名字。 据说最开始一个叫招娣,一个叫山根。 “所以……林芳他们对郑美鱼非常忠诚,不会说出不利于她的信息。” 陈立冬心如死灰地抵在桌子上,目光呆愣愣地看向白墙上挂着的警徽。 太难了!任务一直卡在30%进度条,只偶尔在深挖到郑美鱼母亲的信息后,才跟蚂蚁攀爬一般,往前动那么1%、2%的进度条。 其实有一个方法肯定能知道。 那就是跟踪郑美鱼! 据他所知,警局的便衣同事已经开启了埋伏之路,只是对方基本上三点一线,徘徊在公司、家里及heat酒吧,轨迹规律,进了家门、公司、酒吧包厢,就很难再看到人影。所以很难有什么新的发现。 但潜伏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他们忍得住。 陈立冬准备另辟蹊径——他决定跟踪林芳。 对方是郑美鱼的心腹,他相信林芳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 江城的早高峰一如既往的拥堵。 陈立冬一大早就守在盛鸿嘉园北门,这是从赵晓梅口中得知李明山经常出入的大门。 他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小圆球也是看的叹为观止,先从那一顶厚到看不清眼睛的假发上跳过,再飘到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前面,最后扫过他身上特别熟悉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格子衬衫和卡其色七分裤上。 暴言:【好丑。】 陈立冬还挺满意的,对着反光的车窗看了眼自己的形象。 “大隐隐于市你知道不?” 怕林芳认识他心爱的二手小电动车,他今天忍痛没有骑,而是决定——打车! 希望今天一定要有点线索吧。 打车他真怕自己破产。 第一天铩羽而归!因为林芳开车上班,而他,并不认识林芳的车。 第二天做好准备,落败而归。因为对方进了公司大楼,直到晚上才出来并直奔家里。 第三天…… 第四天…… 半个月后,陈立冬已经非常熟练地在周斯礼的目光下,穿上洗的发白的蓝白格子衬衫,戴好厚刘海头套,再往脸上抹匀他从闲鱼上收购的据说叫粉底液的玩意儿,色号偏黄偏黑,再背着写着“暴富”的大挎包出门跟踪。 周斯礼贴心地递给他一份热气腾腾的三明治:“警局这边已经有一点线索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陈立冬嗯嗯点头,咬着三明治出门了! 他斗志昂扬地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师傅紧跟前面的白色奥拓,而对方走的路也越来越陌生!他眼睛都在发亮,终于……终于能发现新线索了吗? 师傅跟到一半也好奇心起,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城方言:“搞么比克滴?莫不是捉奸?” 陈立冬摇摇头,努力组织语言:“不是,她是我远方亲戚,前不久突然说了些丧气的话,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哎,”陈立冬叹气,“每次主动问她都说日子过的很好,真让人操心啊。” 师傅也跟着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现在年轻人压力也是真的大,上次我车上坐了个刚下完班回来的姑娘,打电话对着里面吼‘那我去死行不行’,可把我给吓得。” 陈立冬附和了好几句,等车慢慢停下,他疑惑地看向四周,就听师傅说:“哟到城西墓园了,你有亲戚葬在这儿了?” 陈立冬嗯嗯两声,心痛地支付了近五十块钱的车费,再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方的身影。 她应该是直接从家里出来的,怀里抱着一束不知道什么花,手里还拎着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陈立冬隔着远远的蹲在一边,见林芳在墓前耽搁了有一个小时,最后才转身往外走去。 他遥遥看了眼墓,思考片刻还是先走到墓前……果然,看照片约莫是郑美鱼的母亲。 墓碑上写着“爱妻林羽桔之墓”,照片上是一位披散着头发对着镜头浅笑三分的女人,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和郑美鱼只像三分,一个温婉一个犀利。 他垂眸,瞧见碑前放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白色百合花,旁边还摆着一大盒256支色笔及一沓画纸,看着像是林芳放置的。 陈立冬叹了口气,道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鞠躬三下。 “你很闲吗?”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陈立冬吓了一跳,诧异望去。一身素白休闲装的林芳正站在不远处,轻耸肩,“跟踪我好多天了吧。” 陈立冬更诧异了:“你知道?” 林芳走近,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温和了些:“当然。我记忆力一向很好,你这件蓝白衬衫……出现了一共6次。而且就算你把脸糊成这样,但身高180往上的男人,这条街也没几个。” 【她好像对你没有恶意。】小圆球好奇地围绕着林芳转了一圈,【按理来说,这时候她不应该一棍子把你打晕然后扔进大海里喂鲨鱼吗?】 陈立冬:“……少看点电视剧。” 他转移话题:“其实我也是被资助上学的。” 林芳抬眸看过来。 “我之前在孤儿院长大,免费读了几年的义务教育,后面也是碰见好心人资助我上学,给我打生活费……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他。”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这会儿已经在厂里打工赚钱,不知道什么是梦想什么是追求,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要过成什么样子。” 陈立冬坐在墓碑一侧的石墩旁,叹息。 小圆球诧异地蹲在他肩头:【你的梦想和追求是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宿主说起。 陈立冬冷漠:“赚钱。” 小圆球:【……】它挥舞着细长肢体打他个鼻青脸肿。 或许是有相同的经历,林芳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她只是站着望着墓碑前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遇见了仙女,她抱着画板穿着白裙子出现在我家里,很温柔地让我好好读书,说以后不用操心读书的费用,她都会打给我。” “我可能比你惨一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十三四岁就嫁人生了好几个孩子。幸运的是,我爸妈贪图她每个月打过来的一千块钱,这笔钱我能用8块,用来买笔和本子,偶尔交学杂费,放了学我还得去割草采茶赚钱。” “如果不读书,这笔资助的钱就没有,所以我爸妈放任我考高中读大学。” 只是她以为读了大学就能好好回报好心人,却没想到在自己高中的时候,对方就去世了。 那笔钱,也一直是她不懂的“基金会”在定期打款。 陈立冬能理解,他吐出一口浊气:“她确实很厉害,但郑美鱼不是她,也不像她。” 林芳挑眉望过去:“你知道很多吗?” “不知道。”陈立冬耸肩,“我只是觉得她好不容易将你们从沼泽地里拉了一把,好不容易有看起来光明的前景。但是郑美鱼让你们做的事,却又把你们拉了回去。” “你们真的是在为她好吗?” “你懂什么?” 林芳脸颊轻微抽动,她能不知道吗?只是早在大学时,她的未来就已经没有了。 “我当然不懂。”陈立冬举起手机,里面是一条“庆贺X行郑坤行长当选荣誉会长”的新闻,照片里的人一身西装光彩夺目,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我只是很好奇,如果真的是打着为了她好的名头,为什么罪魁祸首一直逍遥法外?” “你们是害怕他,还是压根就不敢动他?所以只能以‘出轨’的名头,去看似正义地惩罚那些软弱的没什么出息的男人,放任真正的杀人凶手不管?” 他真的很好奇。 最开始得知郑美鱼母亲的逝世真相后,便以为郑坤已经得到了报复。 但很可惜,并没有。 第39章 林芳望向手机里光鲜亮丽的男人, 嘴唇抽动着紧握双拳没说话。 陈立冬歪头:“为什么一直没报复他?因为你的老板其实又恨又爱又需要他,他的身份地位能帮你的老板做成不少事,这才是真实原因,对吧?” “根本不是为亡母报仇, 对吧?” “只是为了自己的执念找一个发泄口, 对吧?” 虽然他其实也不太能理解这个“行长”的名头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周警官的家人因此听过他了解过他的事迹, 王队也因此亲自带队探查heat酒吧给郑美鱼面子。 陈立冬思考很久, 才决定以林芳为突破口。 林芳能一大早过来祭拜“林羽桔”, 能带她需要的画笔画纸,想必也是虔诚爱着敬佩着对方。 林芳拂袖而去, 只是离开的时候冷漠警告:“别再跟着我, 下次不会再如此好运。” “小圆球,你说离间计有用吗?”陈立冬重新回到墓碑前叹气, 他发现自己还是更适合跟张祖生类的人打交道。他们智商低易怒易犯错,很容易就抓到把柄。 不像郑美鱼等人,打手又多,弯弯绕绕的连续两个月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知道诶,但她离开的时候心率超标了。】小圆球乖乖蹲在他脑袋上,【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么, 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是这么用的!” 【啧, 真麻烦。】 小圆球拍拍他的肩膀:【不行就再找证据呗。】 “你说得对, 我心急了。”陈立冬搓了把自己的脸, “希望我报道前能有决定性证据吧。” 不过好消息很快传来, 李明山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一些专业术语陈立冬也听不太懂,只听到周警官说对方尸检鉴定报告主要原因是因口服莫西沙星过量引发的心源性猝死。 法医在对方的胃液、消化道内检测出莫西沙星浓度超标,正常24小时服用0.4g至多1片, 但化验结果显示对方可能一次性服用超过3g左右[1]。 莫西沙星本身就有一定的严重不良反应,过量服用就是在故意杀人。 “莫西沙星?”陈立冬上网搜索了一番,发现这是一种抗菌药物,很多肺炎感染的时候会用,安全性较高,但一些特殊人群禁用,比如肝肾功能不全、婴幼儿、低钾血症群体等,可能会出现肝损伤、心律失常甚至猝死[2]。 “这是处方药吗?” 周斯礼认真地翻阅着尸检报告,良久合上:“是严格处方药,我们已经介入各大药铺系统,调取近2年购买莫西沙星的患者名单。” “如果是在正规渠道购买的都会有记录。” 但如果靠一些不合法手段获取,那可能就…… 陈立冬若有所思,懂了周警官的未尽之意。 他呼出一口浊气:“郑美鱼最近有接触新的对象吗?” “没有,很安分。”周斯礼也很头疼,“她知道警方在调查她,这段时间肯定能多安分就多安分,绝对不会给我们留下把柄。” 陈立冬眼睛一亮,没有把柄制造把柄不就得了? 等晚上heat酒吧开门后,他悄咪咪骑着电动车来到heat酒吧门口,确保监控摄像头能照到自己一半身影。 然后蹲在酒吧门口听听八卦。 听着听着,他发现一个商机:“小圆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考个驾照?好像晚上代驾单子特别多。” 可惜他没有驾照不会开车,错过错过!! 【可以啊。】小圆球老早就想说了,【而且你考上驾照还可以去买个二手的小车,这样追踪犯人更隐晦更安全,轻轻松松就可以飚上120码,不像你这个小电驴……】 “小电驴怎么啦!”陈立冬轻轻摸摸自己的二手小电驴,“你不要说它的坏话!” 小圆球:【……】 一人一球再次爆发以小圆球乱抓乱拍为最终胜利的大战。 蹲到蚊子都吃饱喝足了,陈立冬哈欠都打了无数个。 “你说监控室的人发现我没?” 【应该吧。】小圆球绕着监控摄像头转悠了一圈,【发生上次的事,他们肯定更警醒。而且你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你的照片已经上了酒吧黑名单!】 陈立冬:“……” 禁止恐吓! “那你帮我瞅瞅,如果有不对劲的人出来,记得告诉我。”陈立冬觉得自己得试试“瓜田李下”,他掏出手机鬼鬼祟祟地对着门口拍了几张照片,装作在跟人发消息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还戴上耳机,嘴巴蠕动着小声嘀嘀咕咕。 “喂周警官,等会吃什么……噢噢噢好……一切正常……” 小圆球:【……】 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说些啥呢。 但没一会儿,它机械眼也跟着放亮光,啪啪拍打着陈立冬的脑袋:【十点钟方向有个穿着黑T恤戴眼镜手上有纹身的大哥,应该是酒吧的保镖,他3分钟内往你的方向看了4次。】 陈立冬嗯嗯点头,放下手机没有往该方向看。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又看了你一次。】 又过了十来分钟,陈立冬手机屏幕亮了一瞬,他飞速将屏幕上显示的“10:15”闹铃熄灭,故作紧张地将耳机拿下塞进裤子口袋,再往heat酒吧方向瞄了一眼,做贼心虚般坐到自己的小电驴上开始往回赶。 三分钟后,他速度飚到最快,在心里问小圆球:“有人跟上来了吗?” 【有。白色丰田车牌号XXX……一共2个人,感觉都是保镖。】 【就在你的侧后方二十米不到。】 夜晚十点,江城大道上还有不少车如流星般驶过,陈立冬手心出了不少汗,头皮似有电流划过让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酥麻。 他脑海中挣扎了好一会儿,在想自己等会是去周警官家还是去租住的地方,万一给房东家造成不好影响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最后他缓缓将车停在熟悉的江城中学林荫街,这条街两旁住着不少的住宅,再往后一条街就是他兼职的地方,那边有很多开到凌晨三四点的烧烤摊,吃烧烤的人很多,如果真发生了点什么,也能有个人给他打个120急救电话。 他飞速掏出手机给周警官发了个定位消息,随后半眯着眼睛转头,看向那辆白色丰田在自己身侧不远处停下。 车窗打开,驾驶位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眼神凶狠, 副驾驶穿黑T恤的男人则一把推开车门,扭动脖子,转动着手腕,语气嚣张:“拍啥呢小子?” 小圆球看着他们线条虬结的手臂肌肉,语气都在哆嗦:【你硬碰硬肯定打不过的!!!】 “我知道。”陈立冬神色凝重,转眼又笑了,“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小圆球:【……疯子。】 陈立冬才不会主动动手,他态度良好地指了指闪烁着红灯的马路摄像头:“这两位大哥,有摄像头呢。” 这种紧急关头,他猜到郑美鱼不会真的让他们俩做什么,顶多“看看手机给个教训”。 只有等事情平息警察不再盯着她们的时候,说不定他那会儿被跟踪,就是真的“被消失”,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摄像头遍布的地方。 “你胆子很大啊……”黑T恤男人一把抓住陈立冬的领口,威胁十足,“手机交出来。” 交肯定是不交的。 交了相册里那点迷惑人的玩意儿不就成了笑话么。 所以陈立冬非常肉疼地想摔手机给他们一种“自己真的拍到了什么”的错觉。 但是…… 这个手机是周警官给他的!!! 比摔手机更快的,是他挥出去的拳头。 第40章 凌厉的挥拳破风而来, 击打在黑T恤男人的下颚。 他吃疼地嘶了一声不由松开束缚着陈立冬的手。似乎是没想过面前的青年会主动动手,转过来的眼神都带着三分傻。 “你小子……” 陈立冬后退一步灵巧躲过,思考着秦警官教给自己的格斗技巧。 挥拳、抱腰、勾腿、屈肘…… 短时间内,他和黑T恤男人打得有来有回。虽然脸上被打了两拳, 但对方的小腹和下颚也受了好几击。 陈立冬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个初步了解, 不过另一个保镖加入后,他的攻击捉襟见肘, 基本上反击为3挨打为7。 他们也没出全力, 跟猫捉老鼠一样见招拆招。 趁着一个空挡陈立冬立马闪身后退, 半眯着眼睛看向两人,然后撒丫子往兼职的美食街跑去。 他一跑, 身后的两个男人下意识地去追。 陈立冬纠结:“我的小电驴应该没事吧?”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路边, 被偷了怎么办? 小圆球气的半死:【你又被打了!】打宿主的脸就是打它小圆球的脸,这怎么能忍!它一定要再次申请主动预防的攻击技能! 陈立冬:“……” 他跑了几步瞧见人影, 往后一瞅见两人也在犹豫要不要跟,立马就扯着嗓子吼:“救命啊!!!□□半夜抢-劫正直青年啊!!!救命啊!!出人命啦!” 身后跟着的两人:“……” 路边烧烤摊正喝着酒吹嘘着往日年轻时丰功伟绩的一群大哥:“……” 最后,陈立冬又被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往最近的城南公安局而去。 黑T恤两人被大哥们锁住喉困得严严实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耷拉着眉眼,察觉到注视抬头。 陈立冬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小兄弟别怕啊……” “嚯真嚣张啊, 你们谁啊大街上就敢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陈立冬被轻拍了好几下肩膀, 得到不少大哥的安慰。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心里头有些不妙的预感, 是什么呢?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周警官”的来电,才陡然反应过来—— 啊啊啊!他跟周警官发了定位。 他飞速接通,嘴巴跟安了加速器一样飞速吐出一长串的话:“周警官我没事有一群善良正义的大哥帮了我现在我们在往城南公安局走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报警了……” 刚来到定位地址的周斯礼:“……好我知道了, 不用急,我马上过来。” 有个大哥听到“周警官”字眼,眼神一眯,张着嘴酒气扑面而来:“还是警察同志的朋友啊?你这是被打击报复吗?” 陈立冬心念一动,眉毛耷拉着悄悄看了眼身后:“我就在酒吧门口拍了几张照,谁知道……”留下无尽遐想。 大哥们也是很给力,大舌头咕噜着: “我操不会拍到什么犯罪证据吧?” “不会拍到什么关键人物吧?” “不会拍到什么交易画面吧?” “不会……” 看着黑T恤两人愈发难看的神情,陈立冬无辜摇头:“不知道啊……” 等到了局里,陈立冬也没指望这几张照片能够给他们定什么罪,而他主动出手,顶多也是一个“互殴”的结局。 他只是在试探郑美鱼的态度。 别看他现在没有拍到什么关键证据,但如果他隔三差五地过来拍照呢?如果他哪一天真的拍到了什么可以定罪的东西呢?如果他已经盯上heat酒吧并有足够的耐心蹲守…… 郑美鱼会怎么做? 解决掉他,还是放弃自己的“报复”? 陈立冬觉得是前者。 -- 陈立冬和黑T恤等人被警察一顿批评教育并除以各1000元的罚款,然后各回各家。 交罚款的时候,陈立冬手都在抖。 他看着熟悉亲切的小许警官,在对方一脸戏谑的眼神中,颤颤巍巍地转了一千块钱罚款。 “行啊立冬,在咱们秦警官这刚学会的格斗,转眼就嚣张地跟人互殴,”小许警官指头点啊点,“你这胆子什么时候能小点。” 他们现在也正在探查李明山死亡一事,但官方药店购买记录都很正常,所以幕后人买到的莫西沙星估计就是在药贩子或黑市网站买到的,这探查起来要耗费不少功夫。 结果立冬这小子,主动吸引对方视线拉仇恨,还真被他拉到了。 胆子忒大了,合该是他们局里的人。 -- 黑T恤保镖等人灰溜溜地回到heat酒店。 酒吧经理点点两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都搞不定?” 保镖没说话。 “废物!”酒吧经理怒骂两声,听到脚步声又立马讨好带笑地看向围着披肩抽着女士长烟的郑美鱼,“郑总,这小子跟苍蝇一样,总盯着我们,这……” 偏偏警察也盯上了他们,什么行动都不方便,这可真是…… 黑T恤保镖想到陈立冬那张脸,心里暗暗吐槽:如果他是苍蝇,那他们是什么?是XX么? 郑美鱼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吐出一口长烟,幽幽看向身后侧的助理林芳:“你觉得呢?” 林芳微微低头:“老板,我觉得我们先不要动,现在动就是给他们送上证据。” “是吗?”郑美鱼挑眉,“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动他。” “确实,一个正义的,和你有着同样经历的,小帅哥,舍不得是正常事,”郑美鱼一字一句说完,拍拍林芳的肩膀,“但林芳,你可要记住是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林芳抿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只是回到包厢走进密室,她恭敬地立在一边,看着郑美鱼陡然扯下身上围着的披肩,从墙上的工具里挑选一根长-鞭,径直走向房间,那儿被束缚着酒吧里刚招不久的侍应生帅哥。 她看着郑美鱼挑起侍应生的下巴,在对方的呼救和不要声中,放软力道挥鞭而去。 “郑总~轻点~” 林芳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涣散地盯着地上暗红色地毯的刺绣花纹,脑海中回想起墓园的一番对话。 失控了…… 不止是郑总,更有她。 她再次微微抬头看向挥鞭的郑总,低头的瞬间眉毛不自觉紧蹙。 明明说好要惩治郑坤,但现在郑坤风生水起日子越过越快乐,孩子、地位、金钱都有了,每天乐不思蜀的。 而郑总,也像是完全忘记了几年前的目标,虽说也在“惩治”那些出轨的已婚男人,但…… 或许是权势和贪欲,她已经沉浸在新鲜的、年轻的肉-体里。 说什么“她只是勾勾手指侍应生就抛弃了他的女朋友需要惩罚”这类的话…… 明明以前不是那样的。 林芳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等郑美鱼发泄完,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林芳忽略掉麻痹的双腿,微低着头,跟郑美鱼擦肩而过。 对方进浴室洗澡。而她则是给侍应生松-绑,在他痛呼的声音中拿止痛药为他上药,随后确认他的账户,往里打入66666.66块钱,备注“自愿赠与”。 这样的事,她已经做了八年。 侍应生小哥听到某支付入账的声音,眼睛一亮,讨好地冲她笑了笑,一脸的脂粉气。 搔首弄姿。林芳心想。 她心绪不平,但一贯的死人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只是在上楼瞧见林山,短暂碰面,听到他提起自己今天去别墅拿文件,碰见了“阿语”打听了一下进度,她是郑美鱼传媒公司最美的主播,一直在接触郑坤并成为他的情妇。 但除了给对方发-泄并拿到一些“打赏”,目前什么证据都没有拿到。 林芳内心涌现出短暂的恨意与迷茫。 第41章 从晨曦到日暮, 从星繁到破晓,如此又过了几天。 陈立冬还沉浸在1000块罚款的悲伤中时,手机突然“叮”了一声,他万念俱灰地拿过手机, 眼睛陡然睁大, 又从头到尾一字一句查看这条未知信息。 ——如果你能把郑坤拉下马,我可以送你你感兴趣的真相。 他盯着短信消息久久, 嘶了一声:“小圆球, 你觉得这是林芳发的吗?” 【你打过去不就知道了?】 “不行。”万一他打的电话恰好被人听见打草惊蛇, 或者留下踪迹怎么办,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他可不希望一通电话铃声害了对方。 “郑坤……” 陈立冬对他根本不了解, 除了知道他是X支行行长及什么什么荣誉会长,以及私生活有些滥情外, 其他的都不清楚。 但想要拉这样的人下马,光靠私生活估计有点悬,顶多受点舆论压迫,可能连正式的处分都没有。 贪-腐、放-贷、刑事案件…… 陈立冬托腮思考半天,先上网搜索了一番有关郑坤的生平记录,发现光靠记载他的一生倒也算令人羡慕。 郑坤, 江城本地拆迁户, 正常就读于江城中学、江城大学经济系, 毕业后进入X行从柜员做起。 官网记载郑坤亲和力极强且极富同理心, 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客户需求并加以解决, 入行第二年他就为X行拉到了季度1.8亿的对公存款和总1200万的私人存款,且每年交给他的任务都能圆满完成。 所以没几年,他便慢慢升职最后成为江城X支行行长。 光看个人能力他似乎没问题, 但他如今才刚满60岁,明面上的婚姻就有3段且最近的一段刚以离婚收尾,最短的一段才3个月,最长的一段则是和林羽桔的婚姻,长达17年,最后以她怀孕6个多月从别墅跳下来自杀为结局。 而他已知的亲生子女都有6人,还不算他的“继女继子”。 而对方刚离婚,哪怕爆出什么感情问题,也可以算“黄昏恋”“真爱”,只要双方并没有涉及到已-婚-乱-伦的丑闻,都无伤大雅。 越看搜索结果,陈立冬越觉得这比抓住郑美鱼的证据还难。 如果很好找,想必早有想拉他下马自己升职的人守着了。 遇事不决,问周警官。 一直忍到周警官下班,陈立冬才屁颠屁颠把自己搜到的东西和那条短信告知对方,眨巴眨巴眼睛求知欲十足:“这个有搞头吗?” 一看对方就不是什么好人,拉下来! 周斯礼看着短信若有所思,又带他折返回信息科,准备让同事帮忙查查这个号码。 来往的警察对陈立冬的存在已经习惯,毕竟这个小伙子天天过来被秦警官“打”,对探案捉凶抱有极高的热情,连王队都约了几次一起去食堂吃饭。 “小陈,又发现什么线索吗?” “立冬,晚上吃啥呢?” 陈立冬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警官身侧,对几个友好的警察咧嘴笑了笑。 到了信息科,他们见多识广直接道:“这是虚拟网络电话,回拨过去99%可能性是空号,用的虚拟隐号功能,追踪起来会有些困难。” “行,”周斯礼拍拍对方肩膀,“辛苦了,明天一起吃个饭。” “哟,这不是蹭大户么!” 简单笑闹几句,算是缓解一下破案卡顿没新证据的苦闷。 等出了公安局,还没等陈立冬追问,周斯礼就主动解答,说:“郑坤这个人比较胆小,他令人诟病的只有私生活问题,想要抓到能让他下马的证据会比较难。” 陈立冬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陈立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什么办法?” “你最擅长的钓鱼执法。” 陈立冬:“……”总感觉是在骂人,但是找不到证据。 一路闲聊到家,周斯礼这才慢慢解释:“我爸妈现在一个月能接好几个行长、经理的电话,都是问他们有没有存款、理财或者信用卡需求的。” “昂?”陈立冬一知半解。 周斯礼又说:“就跟考试有分数要求一样,我们工作了就有KPI考核,银行的业绩KPI往往高到没有天花板,几乎每年度都会往上递增10%甚至20%。比如说今年要求贷款额度达标3000万,明年就敢要求5000万……而这些压力基本都顶在行长的头上。” 陈立冬“噢噢”敷衍点头。 “郑坤马上就要60岁退休,”周斯礼话音一转,“他年轻的时候干劲十足,但现在一年不如一年,据我所知郑坤这几年酒局尤为多,应该也是业绩压力太大了。不知道他们行有没有完成业绩目标。” “如果业绩一般,他年薪应该也就五六十万吧。” 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我查一下具体情况。” 陈立冬脑袋点头如捣蒜。他听到这些什么业绩KPI都觉得一阵头疼。 听不得,听不懂。 听到年薪五六十万,更是又想起了自己1000块的罚款!心塞,心痛! 资料没那么快搜集,所以周斯礼只是详细聊了一下能拉郑坤下马的方式:“他现在年薪一般,私生活又不检点,想要养活他的女朋友们和子女们,肯定或多或少会涉及到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牟利。” 陈立冬瞪大眼睛:“他年薪一般吗?”五六十万还一般? “难道你的工资很高?” 周斯礼学他眨眨眼,笑的温和:“算是各种工资、津贴、奖金,年收入应该不到20万。” “但是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他要养那么多人。如果他保持现在的享乐状态,年薪五六十万肯定是不够的。” 每个月给女朋友买个包,也得三五万吧,一年就得三五十万,更别说还有未成年子女要养。 陈立冬听得口水都要羡慕地掉下来:“我也想年薪这么多。” 他现在累死累活,在郑美鱼的案子上,也才赚了不到一万块钱……可是都快过去三个月了! “我一定要找到证据。” 有证据就有小钱钱! 周斯礼认同地点头,转移话题:“今天阿姨做了黄焖鸡、避风塘罗氏虾、蟹钳,味道都还不错,你要多吃点。” 还是太瘦了,瞧瞧脸上又青紫了几块。多吃点,力气再大点,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好歹不至于再挨打。 没两天,陈立冬还真发现了证据。 是他点开某社交软件搜索郑坤时,系统给他弹出来一个同城美女直播,女生直播界面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美人鱼logo。 他好奇地点进主页一看,发现有个标签写着“mcn美人鱼传媒”,搜索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主播应该是郑美鱼公司的员工。 他点开评论仔细看了眼,粉丝们亲切地称呼她为“阿语”,还说阿语已经有了一个“大叔男友”,正在很幸福地筹备婚姻中。 还有评论说阿语直播的背景看着就非富即贵,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毕竟出镜的一个某H包包官价就得十二万多。 陈立冬下意识截了个图。 等晚上吃多了化悲愤为食欲,在跑步机上快走消食时,就瞧见周警官抱着个电脑过来,对方的电脑界面正是今天刚刷到的女主播。 周斯礼说:“郑坤又要结婚了,他给我爸妈发请帖了,你想去吗?” 陈立冬指着电脑界面的主播:“是和她结婚吗?” “对,对方叫黄千语,22岁,她也是郑美鱼公司的签约艺人。”周斯礼点开好几个瞧着像是偷拍的亲密逛街图,“估计是郑坤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怕对方拿私生活做文章,于是昨天跟黄千语求婚了。” “订婚宴在这个月19号。” 陈立冬:“……” “好草率。”订婚结婚居然也是这么草率的事么。 而且……郑美鱼公司的签约艺人?难道是传说中的双面间谍? 最重要的是…… 陈立冬库库掏出手机,点开中午截图的照片,指着对方背景出镜的H包包一角:“评论区有人说这个包包十二万,如果是郑坤送的,是不是说明他肯定有贪-污-受-贿?” 当然也有可能是主播自己买的,可是十二万的包包……陈立冬自己花120块都要纠结一下,花1200块就头疼的不行,实在不敢想花十二万是种什么体验。 “可能性很大。”周斯礼看着直播背景若有所思,“订婚宴你跟我一起参加吧?” “没问题!” 订婚宴当天,陈立冬在婚礼上瞧见了阔别已久的郑美鱼、林芳林山,甚至还有当初在酒吧有过一面恶缘的长卷毛。 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42章 订婚宴在江城知名的瑞华酒店举办。 来往宾客不管带着什么目的, 总归见面三分笑。 陈立冬发现,他们似乎总有很多认识的人,至少他短短观察了一下,就见他们眼睛滴溜溜转, 时而小走几步微微弯腰:“呀是周总啊, 最近身体可好啊?” 时而脖子扬得高高的在他人搭讪“是XX地产的王总”时,骄矜地点点头。 陈立冬好奇地左顾右盼, 小圆球也滴溜溜地瞧着, 下着定论:【这儿好, 你下次结婚也在这儿办。】 陈立冬:“……”不是很想搭理。 他绕着宴会厅转圈,肩膀就被人轻拍:“去哪?” 哦是周警官。 陈立冬指向靠花墙一侧巨长一条的自助美食阶梯, 探头:“那边可以吃吗?” 他看见好多人走过去, 从那边拿了小盘子和酒杯,五颜六色的瞧着好吸引人。应该不要钱吧, 堂堂X行市长。 “对了,我们随份子了吗?” 虽然他没有随份子,但是如果周警官随了,他应该也能跟着蹭一点吧。 周斯礼手搭在他肩膀上,带着他往甜点酒水区走,小声说:“随便吃, 不过留着肚子吃正餐, 这儿的酒席味道还可以。” 陈立冬嗯嗯点头。 周斯礼又说:“份子不要担心, 我已经随了。” 怕他吃起来有负担, 又解释:“我们两家没什么密切往来, 所以意思意思随了六千六,你记得吃回本。” 陈立冬蓦的瞪大眼睛……关系不好还随六千六? 贪-腐!!一定有贪-腐!!! 他极其小声地在周警官耳边说:“我知道为什么郑坤办了这么多次婚礼了!” 周斯礼只觉得耳朵热热的痒痒的,像有什么小爬虫在上面蜿蜒前行。忽略掉心里的异样, 他笑:“为什么?” “收礼钱啊,你们关系不好的都随这么多,关系好的或者有求于他的,应该会随的更多。” 陈立冬摇头:“如果我有求于他,我就给他送一箱子钱或者一箱子值钱的东西,比如那十二万的包。” 周斯礼眼里闪过异样的光,随后也小声说:“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得把他拉下来。” “嗯嗯。” -- 这是陈立冬第一次透过照片见到郑坤,约莫170的个头,身材没有走样没有大肚腩,穿着黑色西装端着红酒杯时看着还有些斯文儒雅。 他的头发应该是特意漂染成黑色,瞧着不像六十岁的退休人士,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 真是春风得意啊! 而挽着他臂弯的女生则美的很惊艳自然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笑的太多,陈立冬发现她的表情偶有一些僵硬和不自在。 闲着也是闲着,他端着个装满各色小甜点和一杯小甜酒的托盘,倚在一个装点着鲜花的立柱旁,一边库库吃,一边在黄千语、郑美鱼、林芳身上来回打转。 连小圆球也充当着移动摄像头,尽职尽责地注视着这几人,给他勤勤恳恳播报: 【报!女主角刚刚看了郑美鱼两眼,眼睛里都是惊恐!】 【报!女主角跟郑坤说自己去厕所补个妆!】 【报!郑美鱼跟上去了!】 【报!林芳也跟上去了!】 【报……】 陈立冬也不管它愈加亢奋的声音,只小声在心里说:“我是男的进不了女厕所,你能不能在盥洗池那边看看她们有没有说什么……” “注意隐私噢。” 自觉自己是个无性别的小圆球咻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陈立冬也微微跟上去,毕竟小圆球不能离他十米远。 没一会儿,他在有男女标识的酒店走廊停下,与走廊尽头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林芳对上眼。 陈立冬眨眨眼,走近两步:“林助理,你这个衣服好看。” 大喜的日子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还别了个“十字架”,超度的意思么? 林芳淡漠抬头——一如之前见他的模样,面前的人眼神清明带着跃跃欲试,似乎天不怕地不怕,手里还端着装满甜点的盘子,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吃的一脸满足。 真奇怪,他似乎从来不懂什么是自卑。 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大摇大摆地在这地方晃悠。 不对……他今天穿的衣服质感一看就挺好的,不像之前见他时穿的白T恤,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廉价货。 陈立冬不懂林芳的心理路程,毕竟这衣服是周警官准备的,说去吃酒席穿的简单一点。当时拿出来时他还呼了好长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衬衫西装,太不方便他行动了。 林芳没开口说话,瞧着和他一点都不熟。 陈立冬也没随意说什么“我收到了信息”之类的话,只感慨了几句:“哇这是郑坤结的第四次婚吧,我看好多人随份子钱都随大几千上万。” 林芳眼神微动,倚在墙壁上依旧没开口。 陈立冬离她三米远,也默默靠在墙上吃甜点,还在心里问小圆球:“怎么样怎么样?” 【有点刺激!我转述给你!】 -- 五分钟前,小圆球颠颠地跟着郑美鱼进了女洗手间。 穿着红色旗袍的黄千语正微微弯腰在洗手,见人进来,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微妙。 【她看起来快哭了,如果将她的微表情总结为饼状图,大约是4分惊恐、3分忐忑、2分喜悦和1分骄傲。】 【郑美鱼表情看着好疯。】 他爸的订婚宴上,也是非常应景地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别着个白色的菊花胸针。进洗手间后便眼神牢牢地盯着黄千语,阴暗地从头打量到脚,说出去的话有些讽刺:“跟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也能上-床,你也是能。” 黄千语微微抓住裙角,脸上露出三分屈辱:“郑总,这不是您的安排吗?” 郑美鱼眯着眼:“但你好像真的在高兴。怎么,想翻身做主人了?” 黄千语:“……” 如果能真的嫁个好人,满足她吃吃喝喝逛逛的奢华日子,谁又愿意听郑总的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去勾引郑坤,当个没有话语权的“奴隶”呢。 “别以为傍上他就万事大吉了,”郑美鱼上前掐住她的脸,尖锐的指甲划破细嫩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我能让你怎么上的床,就怎么灰溜溜地下去。别惹我,知道吗?” 黄千语惊恐地深吸一口气,浑身绷直,一个劲地点头。 “滚吧。”郑美鱼慢慢冲洗自己的双手,“别忘了你的目的。” 黄千语连镜子都不敢照,提着裙摆飞速离开。 陈立冬注视着黄千语离开,又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林芳,也跟着端盘子闪人。 【听着感觉郑坤和黄千语是在床上相遇,且是郑美鱼安排的。】 陈立冬没法评价,只觉得有点恶心。 -- 订婚宴倒是很正常地举办。 只是陈立冬发现郑坤这个人很是虚伪,应该看出了黄千语下巴上的血痕,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继续言笑晏晏地与其他人攀谈。 只留黄千语表情僵硬跟个吉祥物一样立在原地。 【啧啧,人心不古啊。】 充当摄像头和录音机的小圆球吃瓜吃的乐不可支,反正它就算蹲在他们的脑袋上,对方也察觉不到。 陈立冬吃饱喝足,见周警官也在跟一伙儿不知道在小声蛐蛐些什么,他便自己大摇大摆地游荡。 首先!去记账桌瞅瞅。 陈立冬觉得随礼应该能看出很多东西,关系好的、有求于人的、想走贿-赂的、看戏的关系一般的,或多或少会从金额上透露出来。 桌前有两位记账先生正在整理礼簿,见到人过来微微抬头,挤出笑脸。 陈立冬好奇地探头去看,哇的一声:“字好好看呀,刚劲有力、挥洒自如,您这手字练了很久吧?” 记账先生原本只是三分假笑如今也全部化为七分真挚的喜悦,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过誉了过誉了!” 陈立冬顺势离礼簿更近一点,一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低头看似欣赏,以非常谦卑的姿态求教:“您是自学成才还是练的字帖呀?我一手字就写的不行,很想学一下系统的毛笔字,不知道是报班还是……” 边说,边一眼扫过上面的名单和随礼金额: 建材周国强 88888 餐饮王明生 18888 地产赵生 66666 …… 他微微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大家随礼都是以万为单位。看来周警官说自己随礼少只随了几千块……他以为是谦虚,没想到是真的。 贪-腐!绝对的贪-腐!! 陈立冬好奇地翻开下一页,在记账先生诧异和怀疑的目光中,指着其中一个“国”字,大夸特夸:“您这个国字写的真妙啊,真是端庄雄伟、铁画银钩啊!” 语文老师,请原谅我当时没好好学习说话的艺术。 但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夸吧! “哎呀您这是书法大师现世呀……” 记账先生淡淡收回礼簿,毕竟这也算是客人的隐私,更何况对方还是X行行长,万一搞砸了也是得吃挂落的。 “小公子,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去吧。” 陈立冬讪讪收回手,也不好胡搅蛮缠,只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打扰您了。” 虽然看到的名单上没有特别突出的,但每个人随礼都这么多……至少说明这些公司老板从他身上得到过便利。 投桃报李,郑坤应该也利用过职务便利非法收取这些人的财务? 而且……公务人员收到这么多的礼金是允许的吗? “小圆球,你能不能帮忙拍个照呀?” 小圆球看了眼账簿,飞过去咔咔一顿拍:【不过我只能拍到露出来的这部分惹……】 瞧见宿主失落的神情,小圆球再次觉得执行官给的权限也太少了!除了增加防御、攻击功能,好歹再增加一个读取扫描文档的功能吧! 回去就写报告申请! 陈立冬离开记账台,慢慢踱步到周警官身侧。 对方很快意识到他的到来,抬眸微笑,跟正在聊的几个人介绍了一遍:“这是我弟弟,陈立冬,保送到了A大,很勇敢的小伙子。” 迎接几人目光的陈立冬:“……” 他下意识挤出一个笑,对其他人点点头。 其中一个看样子和周警官关系还不错,笑着调侃了一句:“喂,你不会要把别人拐进你们局里吧!” 周斯礼回怼一句:“立冬可是学物理的,对了立冬,这个人离他远一点,他读书物理经常十几二十分,会传染。” 其他人哈哈大笑。 被说的人也不在意,反而互说了几句糗事,比如陈立冬就从一名青年口中听到:“喂立冬,你看动漫小说吗?” 陈立冬摇摇头。 那位青年就可惜地叹气:“你要是看了就知道得离老周远一点,你看他现在笑的这么纯良温和,其实啊,眯眯眼都是怪物!” 陈立冬诧异地看了眼周警官,对上他温和微笑的脸,疑惑歪头:“没有啊,周警官明明很温和很友好啊。” 周警官还资助他上学,教他很多知识,还带他去警局训练,让他住在家里给他做好吃的,还送他手机给他买衣服…… 明明很好噢! 周斯礼笑的更温和,轻轻锤了一拳朋友的肩膀又收回,搭在陈立冬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别跟他们在一块,会被传染低智商的。” “哦,”陈立冬下意识点头,然后悄咪咪把随礼的事情说了一嘴,“这么高的礼金是允许的吗?” 周斯礼思考一会儿:“不允许。郑坤是党员干部,如果随礼少还好,但这么多的随礼算是利用职权收受高额礼金了,肯定违规。有证据的话可能是处分或者开除党籍。” 虽然不足以拉郑坤下马,但陈立冬还是立刻做决定:“等我偷偷偷过来一份留档!” 第43章 不过可惜的是, 等陈立冬再去到记账桌时,他们已经开始清场,礼簿和礼金也早就放进保险箱里递交给主办方郑坤。 他失落了一瞬,盯着离开的记账先生满心惆怅。 但转头就瞧见似乎是漫不经心看过来的林芳。两人对视一眼, 林芳率先移开目光。 订婚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结束。 没两天, 陈立冬再去某社交媒体上搜索“黄千语”的名字时,就发现她已经不再直播, 视频也没有再发, 只评论置顶留下一条“小语决定全身心回归到家庭中, 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粉丝们,祝你们未来顺遂平安”的消息。 他正纳闷呢, 手机又“叮”了好几声。 居然是上次的“空号”号码发过来了好几张彩信, 点开一看——是订婚宴上他想要得到的随礼账簿。 一张张照片清晰地将每个名字、随礼金额都牢牢记录在册。 他全部点了保存,然后颠颠跑去找周警官。 只是心中还满是震惊:“林芳居然和黄千语有联系。” 这个账簿名单只能是未婚妻黄千语拍的, 只有她才能借着自己的身份,去接触这些还不惹人怀疑。 看来这些年林芳也是掌握了不少东西,可是她为什么不自己报复……不对,如果她有了异心想要报复,估计也很难活下去。 陈立冬重重叹了口气,跟周警官聊的时候还有些焦急:“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 我怕再耽搁下去, 证人都没了。” 就郑美鱼那个疯子, 要是发现林芳背叛了她, 还不定怎么折磨人呢。 周斯礼接过手机翻看着这些照片, 在心里回忆起这些人的样貌、公司、近几年的发展历程,也轻轻宽慰他:“已经在查了,有了一些眉目。” “有啥眉目?”陈立冬眨巴着眼睛好奇心十足, 要是凭他一个人,估计怎么都接触不到这些证据,太难了! 挣钱真难。 周斯礼看了他一眼,本想含糊过去,但对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出现在自己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每次垂眸都能看见他好奇的眉眼。 “我保密!我绝对不告诉别人!”陈立冬一步不离地跟着对方去洗手间,扒在门边探头,“告诉我吧周哥!” 周斯礼:“……” 他叹气,只匆匆洗了个手便出来了,组织了一下语言,避重就轻: “之前的事我都跟王队反馈过,这次订婚宴上的名单我也调取了一份,局里同事一一排查后,发现有好几家单位这几年跟郑坤有非常密切的联系。” “其中他违规审批贷款是已经坐实了的,之前那家建材公司的周国强,厂房在城东那边,占地面积不到千平米,市场占有率更是低的可怜。这样小的规模但近五年却从X行贷款高达6000万。” “所以郑坤肯定在评级、授信、贷款准入、发放等过程中插手,应该也收取过来自周国强的非法礼金。” “而且我们还发现江城X支行的一体化监管控IT运维平台公开招募过,最终中标的是一家新兴信息技术公司,叫‘诚鼎’。” 陈立冬竖着耳朵听得一脸认真。虽然他对这方面的猫腻一窍不通,但不妨碍他听得津津有味。 周斯礼皱眉:“这个投标金额足有1600万,好几个大公司都没能中标。再一深查,发现这家信息技术公司的股东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小股东的妻子是郑坤的大学同学,在校期间关系很好。且中标之后郑坤也参加过3次大学同学聚会,目前他们也一直在保持着很友好的联系。” 当然,里面的很多信息都是他利用家里资源查出来的。 但以往不在意,毕竟贪-腐-廉-政这块也不归他们管,如今因为陈立冬和案件,往深了一扒拉,却发现真是千疮百孔。 “那这些足够拉他下来了吧?” 周斯礼沉吟片刻:“差不多了。我这两天把证据全部整理一下递交上去。我有一个朋友开了家娱乐公司,到时候推波助澜一下,舆论声音足够大也能充当筹码。” 陈立冬乐得忍不住握拳。 那他岂不是能从林芳口里了解到事情经过了? 要知道现在案件解锁才到38%,隔三差五跟挤牙膏一样,愣是达不到40%的大关。 -- 事变来得如此之快。 陈立冬还在心里数着日子,结果周警官说自己把证据递交上去的第二天下午,纪检监察组的人就入驻X支行开始查账单,且已经提前控制住郑坤及其居住地。 连郑美鱼的美人鱼文化公司也有纪委的人过来探查。 陈立冬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在7月20日这天,等来了好消息,连江城本地的各大官方媒体和娱记都在争相报道: 【金融圈震荡!江城X支行行长郑坤被抓!】 【台上廉政、台下收钱!江城X支行行长郑坤因涉嫌非法收受巨额财务被抓……】 【重大消息!原江城X支行行长郑坤涉嫌重大违规,据调查他在银行授信、贷款降息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 【有律师在线分析,X支行行长郑坤或判处20年无期徒刑或死刑……】 【据悉被告人江城X支行行长郑坤利用职业便利……非法收取单位和个人财务……折合人民币约2.1亿元……】 等真正看到新闻和郑坤被纪委的人带走的照片,陈立冬才彻底松了口气。 而heat酒吧,林芳自然也刷到了新闻,她抿着唇紧闭双眼,压下那股陌生的、酸涩的想要流泪的感觉。 等调理好心情后,她才看向一旁借酒消愁的老板。 对方正铁青着脸刷着新闻,手隐隐颤抖,随后重重呼出口气:“现在就买票。” 林芳问:“去哪?” 郑美鱼连忙站起来:“M国,我在那有住处,能偷-渡出去得赶紧偷-渡出去,如果官方的人反应过来扣留,就再也走不了了。” 林芳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动作。 郑美鱼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陡然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林芳,你……是你……你在我身边待了多久?” 她沉默片刻:“有十年了。” “十年了……”郑美鱼蓦地将手机朝她砸去。 林芳没动,尖锐的手机也像是这些年尖锐到刻薄的感情,一同重重砸向自己的额头,钝痛感传来,她吭也没吭一声。 “老板!”瞧见这一幕的林山蓦地站出来挡在林芳面前,眼神焦急,身子下意识遮住对方。 瞧见这一幕,郑美鱼更是怒上心头,鲜红的指甲朝着两人点啊点:“好啊好啊……林芳谁让你做的!你这样对得起我妈吗??” 林芳心中酸涩万分,她瞧着面前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的女人,她连震怒的时候都是好看的,可是时间越来越久,这副貌美躯壳里的灵魂也愈加腐朽。她已经很难再理解老板的所作所为,如今借这个机会说出所有的疑惑:“老板,我不明白。” “郑坤她是害死林女士的凶手,现在他倒台了,您不应该高兴吗?这不是我们都想要的吗?我们从一开始不是就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郑美鱼微微怔愣,精致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那也不是现在!我说了我有我的节奏!你不要擅自做决定!” “你现在让事情完全脱离控制!” 林芳平息着心里头那股子几乎喷涌而出的恶意和揣测:“那什么时候才能报复他???” “他马上60岁了!他马上就要退休了!他已经自在地过了十几年,凭什么一点惩罚都没有?” “老板我真的不懂,你一直说要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等到他寿终正寝吗???” “是不是等到他退休后再没办法帮到你,你才能一脚甩开他去实施所谓的报复?” “林芳!!!”郑美鱼站起来一巴掌甩过去,却在半途被林山挡住,“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林芳只是露出半边身子,红着眼睛看着她,微微摇摇头:“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其实你早就忘记林女士了吧?” 早在这些年乱七八糟的“快乐”中忘记了。 只有她还记得,林山还记得,她们这些被真真切切改变过人生、受过恩泽的人才记得。 “你想报复所有出轨的男人,唯独……你不想报复你的父亲。”林芳绝望地摇头,“为什么?” 这才是最令她心痛,也是最让她下定决心寻求外援的原因。 明明,她们也可以像处理那些出轨男人一样,这么去对待郑坤。可是她每次都阻止说不是最好的时候…… 郑美鱼狼狈地扭过头去。 林芳不愿意再多说几句,她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朝外走去。 起初郑美鱼也没在意,毕竟她们捆绑得太深了,所有的龌龊,她们都一同参与过。更何况如今两人都需要各自冷静一番,再去思考退路。 但林芳走后没半小时,警方的人便包围了heat酒吧,强制带走了郑美鱼、林山、酒吧经理、黄千语、保镖以及一干有关联在内的十来个人。 林芳自首了。 -- 陈立冬也没料到她说的“真相”会是自己主动过来自首,虽然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额头上红肿青紫了一大块,行动也有些迟缓,干涸的泪在脸上留下两道划痕。 但好在,她的眼睛还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林芳吐露的消息比陈立冬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首先是最近发生的“李明山疑因口服莫西沙星过量引发心源性猝死”一事,她坦白人是她们杀的。 审讯警察问的特别细:“药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 ——“网上有渠道,海外账户打款就行。” 有警察上前得到了对应的卖药网站链接,交由技术部侦查。 警察:“你们是怎么和李明山认识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林芳微微歪头回忆了一番,说出了和之前赵晓梅指控时不一样的口供:“他确实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当时他主动过来搭讪我们老板,交换了联系方式。有的时候老板不愿意跟他聊天,也是我代劳。” 或许是她对林夫人的崇敬达到顶峰,所以老板格外相信她。 “李明山这个人喜欢聊骚,交流没多久就总是明里暗里发健身照片过来,”林芳微微耸肩,“可是人又虚伪得不行,微信背景都是他和他老婆的结婚照。” “刚好在我们的目标里,所以就与他虚与委蛇了狠狠一段时间。” 其实最开始没想杀他的,但是偏偏人不识趣。 “这两年来每次碰面他都会吐槽自己家里的黄脸婆,说什么为了老板可以掏心掏肺,但是老板一让他离婚他就闭口不言说等孩子再大点再说。其实恰恰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没有对他下手。” 林芳闭眼又睁开:“后面他对自己老婆丝毫不顾忌提了离婚,又光明正大地聊起了转移财产、争夺抚养权的事,完全没想过他这种行为会把一个家庭主妇逼到什么地步……” “郑坤的原配妻子林羽桔女士,就是因为其丈夫在她孕期出轨丝毫不加掩饰,长期冷暴力导致精神心理出现问题才跳楼自杀的!” 说到这里,林芳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该死!都该死!” 实在没办法忍受,所以杀了他。 那天在heat酒吧,老板将他带到了208包厢地下室,用柔软的不会留下痕迹的束缚带捆住了他手脚放进大浴缸里。 最开始,他还笑眯眯地调情,以为是在玩熟悉的游戏……毕竟这一遭戏码他们玩过很多次。 直到她拿来半瓶莫西沙星再强制喂他吃下,开始静静欣赏他疯狂求饶疯狂怒骂的丑态。 束缚住他的手脚他不能挣扎,而浴缸光滑宽大怎么抓都不会留下印记,这一招他们用过很多次,已经轻车熟路。 “过量服用莫西沙星初期只会导致意识不清醒,所以保镖全副武装戴好手套将人带到城西水库那边,再擦拭掉留下的指纹和各种印记,再将李明山伪装成开车的样子一脚油门掉进水库造成溺水假象。” 林芳叹气:“那个时间点不早了,鬼影子也没几个,我们也把车窗打开了一个小缝,方便让水灌进去,原本以为他会在水库里泡上一晚呛死溺死淹死,这样尸体上也只会有淹死的症状表现,到时候家属也不会追究只会觉得是自己老公运气不好……” 谁知道……出来个陈立冬。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车子刚落水他就发现了,还特别见义勇为库库上前砸窗救人…… 人没溺死,那死因成谜,一解剖自然出问题! 【《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40%,奖励1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50%,奖励2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见有警察看向自己,陈立冬抬头挺胸骄傲自得:“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 果然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是小圆球播报地声音。 林芳休息了片刻,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她半眯着眼睛闲聊一般地说起了她们的美人鱼公司,说起了她们的宏伟目标。 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被判无期还是死刑。 或许她的一生,早在山县遇见她时,就定下了基调。 “知道林羽桔女士去世后,我便深深地怜惜起老板,把对她的感恩和崇敬全部付诸于老板身上。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老板常说我明明比她小,却像个姐姐一样照顾她。” 其实最开始,她们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报复的火苗一直未曾熄灭,但当时的他们还太弱小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报复到郑坤。 是郑坤耽于女色为人重贪欲,所以她们思考很久后,决定开一家以美女直播、网红为主营业务的公司。 专门用来勾引郑坤,然后找到他的把柄将他送进去。 明明最开始,都还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公司才开始起步,我们就发现了很多很多和郑坤一样的人。” 林芳苦笑,眼里都带着绝望:“很讽刺不是吗?这些人堂而皇之地顶着自己老婆孩子的头像,个性签名看起来那么正直深情,可是给我们的主播私信却一个比一个龌龊恶心不堪入目。” “既然都要收拾,何不一起?” 后面,她们便开始接触到交友软件。 “老板说她要亲自做这件事,要看看这些表面上装的深情的正人君子,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只是有了公司没有根据地不行,老板有钱,便又盘下了一家酒吧改名为“heat”,既是为她们的计谋“激动”,也是为这些人的行为“愤怒”。 “最开始,我们没想杀人。”她们并不敢,大家都是活在法治社会的人,但又思考着怎么给他们惩罚。 “所以他们越炫耀自己什么,越是控制不住什么,就越是想留下什么。” 林芳带着笑:“老板的别墅里,还放着一排这样的展示架,里面都是各个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男人,留下的纪念品。” 在场的一个警察立马向外传达消息,很快便有警方随同去到郑美鱼的别墅,在上锁的客卧发现了……一排又一排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玻璃罐,里面装着用福尔马林泡着的男人丁丁。 照片触目惊心。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玻璃罐细细数下来,足有187个。 是187个出轨的男人,187个破裂的家庭,也是187份教训。 对于她的倾诉,警方并没有多加评价。 同情?批评?惋惜? 虽然她们打着“为家庭除害”的目的,但这是一条在灰黑色线上游走的事,稍不注意,便会触碰律法红线。 陈立冬查看案件进度,发现又卡在59%的进度上不去,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得探寻郑美鱼的内心。 审讯结束,林芳最后望向陈立冬,带着笑意和不解:“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问问……为什么她不愿意报复郑坤吗?” 这个她指的郑美鱼,他们心照不宣。 陈立冬微微点头。 -- 郑美鱼的嘴却不是那么好撬开。 她自暴自弃地趴在审讯桌上,半眯着眼睛呆愣地看向墙壁,长发铺在身后却莫名打结。 无论警察拍桌子说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林芳已经交代了所有事情、证物已经在她的别墅区找到,她就是拒不开口,听的烦了就紧闭着眼睛,盯着一小块灰尘或光斑都能发呆很久。 一连两天,郑美鱼都不肯说话,连水也不喝,很快便枯槁憔悴得不成样子。 连警察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可是也没听说她在定期吃什么药。 这个时间,陈立冬在周斯礼的陪同下去了趟已经被查封的郑美鱼的别墅。 主卧空旷到吓人。 heat酒吧如此热闹,208包厢也金碧辉煌摆满了摆件,但她别墅区睡觉的主卧,却只有一张素白的一米八的大床,墙壁上干干净净,没有壁画,也没有摆件。 窗帘拉上,厚实到透不出半点微光。 陈立冬戴着手套上上下下转悠了一圈,冰箱里只有冰着的酒,连半点其他蔬菜瓜果都无。 抽屉里倒是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性-用-具”。 书房有一整面的书,但看落灰的程度,主人应该很久都没有翻阅过。 他一本一本看过去,在走到其中一本名为《步履不停》的书前,这上面的灰尘要稍稍少一点。 他拿起翻开,在书里看到一张照片—— 一张郑坤抱着小小的郑美鱼,与林羽桔依偎着看镜头的照片。 第44章 陈立冬拿着照片怔怔看了很久, 久到周警官探头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笑:“其实郑美鱼不愿意报复郑坤,或许是因为……以前他们真的曾幸福过?”这股幸福一直延续伴随了她整个童年,所以如今才会更绝望更破碎。 周斯礼嗯了一声,若有所思:“这次调查了很多, 发现林羽桔因为绘画, 经常会外出写生一段时间,短则几天长则个把月, 这段时间基本都是郑坤手把手带孩子……” 所以她悲伤憎恨郑坤, 可以理解;犹豫不决, 也可以理解。 陈立冬又看向照片,垂眸:“每个父母, 最开始都是爱孩子爱家庭的吗?” 那为什么他有记忆起, 就在孤儿院呢? 【你怎么了?】小圆球察觉到宿主略有些低落的情绪,好奇地歪头看向他, 【是想父母了吗?】 陈立冬轻轻嗯了一声:“只是有点点好奇。” 还没从这股子陌生的情绪中抽身,便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周警官温和的声音传来:“可能吧,有很多父母有身不由己的困难,但也有很多是缺乏责任造成的苦果。” “我们之前就有好几起父母遗弃孩子将孩子送到孤儿院的案例。” 陈立冬抬眸看他,只是眉眼还不由自主地皱着。 周斯礼说:“有一起是一位姑娘大学的时候和男朋友恋爱,结果男朋友出轨而她又怀孕不愿意打掉, 孩子偷偷生下来了家里才知道, 爆发了非常激烈的争吵甚至报警了好几次, 这个姑娘自己读书生活的钱都是父母资助的, 自然也没有多余的钱和时间精力去养一个孩子……最终协调下就是将孩子送到孤儿院。” 陈立冬噢噢点头:“可以理解。” 但最好的结果其实是打掉, 而不是一意孤行的在自己完全没能力的时候,要一个孩子。 “还有一个孩子我印象也比较深,”周斯礼回忆起来也在皱眉, “这个男的在老婆坐月子期间出轨多次被抓到了,两人很强硬的离婚,本来孩子应该是判给了女方,可是她因此这件事患有比较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多次自残,她又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爸爸生活,家里根本没有精力和多余的金钱去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宝宝。于是又协商把孩子交给了男方,结果这个男的也不是东西,刚离婚就跑去相亲马上要结婚,多了个孩子自然不愿意,推来推去就把孩子送孤儿院了。” 陈立冬:“……” 只能说人渣一个,气死! “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有的是因为孩子出生有重大疾病或残疾,之前有对父母就是因为孕期不做产检,孩子生下来才发现右臂缺失。他们不想养了便把孩子丢到了孤儿院。” “还有的就是重男轻女思想,之前有个在乡镇上班的老前辈便说他们那有很多陋习,甚至还有女儿生下来溺死的……不过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所以,我也很难去判断他们生孩子前后,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是只是为了繁衍任务……” 陈立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其实我现在也挺好的。” 身边遇到的人都很不错,还有些幸运绑定了一个小外星人,赚到了更多的钱,居然也能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些人了。 -- 审讯室内强光如昼,郑美鱼依旧那副面无表情憔悴的死样子,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审讯的警察都有点没辙,让她保持正确姿势,保持了;让她交代事情经过,就是不开口;人家也不喊饿不喊渴不喊上厕所,自有一种“随便吧就这样等死”的姿态。 审讯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真的没空跟她闹了。 陈立冬的出现让审讯的警察都振奋起来,想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啥新的线索——哎说起来也有点丢人,但不得不说这小子在这方面确实有一些运道在,两起凶案的落网,他的功劳都是大大的。 所以人家每天跑到局里来跟着秦警官训练,全队上下都主打一个默认、赞同,时不时也来过两招比划两下。 陈立冬默默将照片放到她面前,叹了口气:“我倒很想跟郑坤聊聊,但是不够格更是接触不到。” “林芳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报复郑坤。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为什么郑坤能那么轻易地出轨、放弃你和你的妈妈?” 郑美鱼眼珠子转动,披散的头发从身后垂落至胸前,她低头看向那张久违的照片。 从意气风发面带笑意的郑坤,望向眉眼温柔浅浅微笑的林羽桔,眼眶一红,泪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 她拿着照片颤抖着,佝偻着身子,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等郑美鱼调整好情绪后,已经是半个钟头后的事了。 她猩红着眼望向审讯室的人,挑眉:“你们结婚了吗?” 为首的审讯警察摇了摇头,记录员也摇了摇头,陈立冬更不用说。 郑美鱼又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这还得了!审讯警察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立马拨通内线电话让局里结了婚的几个警察都过来一趟,哎呀管他呢,嫌疑人愿意开口说话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没几分钟,连王队都被薅了过来。 郑美鱼看着这几个明显上了年龄的人,嘲讽地勾勾嘴角:“你们有孩子吗?” 几个警察都点了点头,聊起来了: “有啊,马上读初二呢。” “哟老张可是天天为孩子的学习操碎了心啊哈哈哈!” 郑美鱼继续嘲讽地看着:“你们出轨过吗?” 这话说的,在场几个警察连连摇头。 郑美鱼:“真的吗?是没有时间还是不敢说?怕说了丢脸?” 王支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其实出轨这件事跟职业没关系,跟人有关。别的地方的我不敢保证,但这几个同事都知根知底,大伙儿还是比较顾家的。” 哪怕说这些年了,夫妻之间新鲜感过去没有了爱情,但这些年相处也都跟亲人差不多,有责任感的人再怎么面对诱惑,也还是能扛得住的。 郑美鱼垂下头不说话了。 其他几个警察一急——嘿,怎么又不说了呢? 不过没几分钟,郑美鱼又迷茫地看向天花板:“那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为什么我们遇到的这些人,全部都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呢?” 她牢牢地盯着这几人:“就那么下-贱那么管不住自己的一两肉吗?” 几个警察:“……” 啊喂喂!别对着我们骂啊!我们招谁惹谁了! 但不敢说,相比于之前闭口不言的状态,现在……骂就骂吧,情绪发泄出来了后面才会好好交代,他们都懂!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几乎都是郑美鱼的不解与谩骂。骂这些男人婚前一套婚后一套,骂他们虚伪丧良心,骂他们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骂他们狠起来没有底线,也骂这些女人傻的跟个呆瓜,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要伤害自己…… 骂到最后,她哑了嗓子,愣愣盯着面前的审讯桌:“其实我也该死。” 陈立冬一个激灵。 大家敛声屏气,等待着她的交代。 郑美鱼望向一众穿着警服面色严肃的人群中,插进来格格不入的青葱一般的少年,愣神,透过他看未来:“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昂?”陈立冬不解。 “也会在结婚有娃后,变得面目可憎,演都不愿意再演下去?老婆死了无所谓反正转头可以娶新媳妇?孩子要不要无所谓反正有的是人生?” 陈立冬脑袋瓜都是嗡嗡的,下意识绷直了身子,下巴紧缩:“别别别……” 不过思考了片刻,才诚实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如果未来某一天我真的变成这样的人,说不定到时候也会有如你们这般的人,来惩罚我。” 郑美鱼笑了:“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陈立冬眨眼,头皮发麻:“不对。” 如果大家都用这般看似正义的理由去惩凶除恶,社会会乱套的。 而且,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正义,是真的“正义”呢? -- 郑美鱼交代了,该有的细节她也都补充,为什么杀人的理由、怎么诱导这些男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切下自己的丁丁送给她,都一一说了。 只是最后她耸耸肩,问:“那187个玻璃罐,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对于这个,警察还确实有些棘手。 “还给他们吧,就当是我最后的……善意。”郑美鱼眉眼都带着笑,“我有一个小号邮箱,里面记录了这些玻璃罐主人的全部信息,希望你们能帮我物归原主。” 信息科的同事拿到了邮箱使用权,发现草稿箱里保存未发送的草稿有近200篇。 每点开一个草稿,在场人便沉默几秒。 陈立冬探头探脑地挤进去看,每浏览一个信息,进度便往前再蹿一截。 【《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60%,奖励3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孙强,身高171体重52kg,车间工人,月薪6500。X年X月于约友软件认识,ID幸福一家人,个性签名:爱老婆爱孩子爱家庭。】 该邮件草稿里附上了孙强的头像、背景,附件里更是有近百张露骨的聊天记录,而大多数聊天都是由孙强开启,从最开始的“美女能认识一下吗”再到“看看你的胸你的腿”最后到“想X你想到睡不着”。 附件里更是有一段一段的录音,随便点开一段,要么是“宝贝我爱死你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要么就是“不要提家里那个黄脸婆真是丑死了蠢死了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跟她结婚”。 陈立冬看到这个孙强的头像是自己的本人,面相看着憨厚无比,很像是随处可见的“老实人”。 …… 【王峰,身高173体重68kg,程序员,月薪13000。X年X月于约友软件认识,ID触手可得的幸福,个性签名:挣钱不重要,养家最重要。】 【冯良心,身高178体重72kg,炸鸡店老板,月薪2W+。X年X月于约友软件认识,ID幸福顺遂,个性签名:家和万事兴。】 【吴国一,身高169体重52kg,国企会计,月薪8800。X年X月于约友软件认识,ID爱意坦荡,个性签名:家是讲爱的地方。】 …… 【《你好,美人鱼》案件解锁70%,奖励4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187份资料和187个装有“证物”的玻璃罐,警方的人正在一一整理然后调取资料联系,这是一件大工程,但所有警察都松了口气。 陈立冬好奇地看着这些瓶瓶罐罐,耸肩:“这些人会离婚吗?” 小许警官“哇”了一声:“说不定过几天,会掀起离婚热潮。” “希望他们的老婆能够下定决心吧。”陈立冬叹息,他没能看到全部资料,毕竟每一个邮件都包含着大量的聊天记录、录音信息,大家刷了十来个就完全受不住了。 太人渣了! 结合ID和个性签名更人渣了。 再听到郑美鱼说她的后台每天能收到99+的私信,但她从来不管那些将淫-欲放在嘴边的人,而是专门与这些打造的一副“爱家爱妻爱子女”的人聊,便更觉得这些男人畜生了。 在见林芳之前,陈立冬先去旁听了一下黄千语的审讯。 毕竟他真的很好奇,黄千语为什么会选择和林芳合作,明明她已经和郑坤订婚了,还愿意“偷”礼簿资料给对方。 第45章 前几天才刚成为郑坤的准未婚妻, 但转眼郑坤进局里还不知道被判多少年,所在公司的老板也跟着蹲了局子。 事业爱情看似一片惨淡,但黄千语脸上却还带着笑,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 对于警察的疑问, 她更是知道多少就交代多少。 听到陈立冬的询问时, 黄千语愣了三秒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脸上又露出三分苦涩:“朋友, 你不会觉得郑坤和我订婚后, 我就什么都有了吧?” 她讽刺地耸肩摊手:“相反, 郑坤订婚前就跟我提过会签署婚前协议,他说他一个月工资有五万多, 如果我愿意放弃直播做网红, 他的工资会全部给我用来生活。如果我不答应那他的工资就得看情况给我一小部分。” “跟着他既没钱又没爱,他也不是什么十八岁的小伙, 我图什么?” “更别说我上面还有一个疯老板整天盯着我,既见不得郑坤跟我亲密,又要我为她们窃取郑坤的行踪、收集他的证据……” 现在知道这两人都进局子,她恨不得啪啪鼓掌觉得老天真是开了眼了。 陈立冬思考片刻,觉得……可太有道理了。 准备离开警局时,他还在跟小圆球感慨:“感情问题可太复杂了。”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唔他都没怎么体验过, 所以有时候确实很难共情。 【爱情会让人盲目, 】小圆球劝告他, 【你可别一头扎进爱情里。】 陈立冬歪头思考:“不会的。我居然觉得郑坤愿意一个月给五万块钱生活费, 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是我的话……” 啊, 他没有钱!他给不了!! 这可是一个月五万块钱! 不过今天赚钱可真多,进度条拉到70%后,他靠这个美人鱼案子已经赚了近11万。 “你说我还要再捐到慈善机构吗?” 前几天上网搜郑坤、美人鱼的时候, 官方给他推送了一些慈善机构爆雷事件,让他很是在意。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赚的钱,他可不想捐到其他人的口袋里。 小圆球也觉得很有道理,利用大数据搜索了一番,给出思路:【要不你直接捐给有困难的人?】 【就像是你们人类常说的——日行一善?】 “好!”他想了很久,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江城医院方向走去,“我觉得在医院里寻找可能更能发现目标,你觉得呢?” 小圆球啪啪鼓掌,诱导他:【这次赚了一些钱,我觉得你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可是……” 【你看看周斯礼,他家又大又宽敞,出门有百万轿车,家里天天有阿姨做饭打扫卫生……他那种才叫享受生活。】 陈立冬皱眉:“那怎么能一样呢!周警官家里有条件,而且他值得!” 周警官人多好啊,收留他那么久。 他得给周警官买点东西……买啥呢?不过无论他送什么,周警官应该都会高兴的。 他就没有看见周警官发过脾气。 对了,现在案子结束了,他是不是应该主动离开,毕竟当初是周警官怕他被报复才让住家里的。 啊离开周警官家……怎么一想还觉得有点不适应。 唔,应该是周警官太过纵容他了,每天还让阿姨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买了好多水果零食…… 周警官人真好。 陈立冬边走边思考,嘴角不经意露出浅浅微笑。 不过等坐地铁到了医院,陈立冬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医院人真的太多太多了!而且其实他很难发现谁是真正需要帮助的。 “小圆球,你能找到医院谁最需要帮助吗?比如说患了重病但条件有限的,或者目前非常拮据的?” 小圆球有些纠结——这算是好事吧。 可是调取医疗档案好像也不在任务中也是被禁止的……啊帮不上宿主的忙真的好难过!还是主系统太古板了! 【抱歉……】 陈立冬立马懂了,理解地点头:“没事没事,我问问吧。”他绕了一圈决定问一问住院病房的护士,都住院了,花销肯定很大吧! 正转悠着呢,手机一震,垂眸一看,是周警官打来的电话:“喂周警官?” 周斯礼已经到家了,左右看看没瞧见人影,客房的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住了这么多天,也没留下什么痕迹,瞧着像是一声不吭离开的样子。 “你在哪?怎么没回来?” “我在医院——” 话还没说完,那头便传来急切的追问“生病了吗怎么在医院在哪个医院”…… “不是的周警官,”陈立冬找了个靠墙的地方蹲下,乖乖解释,“我……我过来做好人好事。” 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毕竟自己好像……好像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收入。不对!上次张祖生的案子结束官方悬赏了一笔钱,嗯嗯就用这个当借口。 周斯礼了然:“成功了吗?吃饭了吗?我过来找你一起吃个饭吧。” 陈立冬永远不会拒绝他,嗯嗯两声挂掉电话就又颠颠儿往外走,准备站到医院门口,让周警官一眼能瞧见。 小圆球:【……】心酸。有股孩子长大了跟着其他人跑路的错觉。 有了周警官,事情就好办了。 陈立冬见他似乎对这种事特别熟练,先是跟导诊台的护士表明自己的想法,然后成功从她们手上拿到了粗略的住院清单和家庭情况。 能够有好心人愿意承担一部分花销,护士也是非常热心:“719床的袁阿姨因为卵巢囊肿破裂住院,病情比较严重送来的时候腹腔内出血较多,所以当时是切除了受损的卵巢组织。” 护士不好透露患者太过具体的情况,略有点含糊的说:“住院第5天了一直是一个人,阿姨也没有医保这些。选择的也是最便宜的开腹手术,其实综合费用在一万八左右……但是阿姨条件有些拮据。” 这几天手术明明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照顾,但她居然借用护士的小电煮锅,天天就吃白水煮挂面…… 她们几个护士看着都有些心疼,于是就去医院食堂里尽量给阿姨带一些有营养的鸡汤泡饭这些,好歹比清水挂面强。 “另外812床的张先生……” “还有728床的周女士……” 陈立冬先悄咪咪去了719床,透过病房门上镶嵌的玻璃,能瞧见靠在门边病床上正平躺着的一位阿姨。 其实她看上去年龄不算大,约莫只有五十来岁的样子,但是萎靡不振,脸颊两边凹陷,像是只有一张皮耷拉在上面,完全不见皮肉。 陈立冬都吓了一跳。这人像是被饿了很久很久才能饿出这幅模样。 在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瞧过来时,陈立冬已经先一步离开,给导医台的护士留下1万块钱的“病款”,便心有戚戚然离开。 周斯礼一直默默陪同在一边,没有追问为什么会想要捐钱又为什么选择来医院,只是转移话题:“最近天越来越热了,买几件衣服吧?” 他见立冬还穿着牛仔或休闲长裤,T恤好像也不多,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两三件,鞋子更不用说。 这次以参加订婚宴为借口,准备了两身符合他日常穿搭的衣服鞋子,但也都是长款,不好不好! 还是得多多再买一些才行。 “啊?哦。”陈立冬回神,垂眸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鞋子,又嗯嗯点头,但是婉拒了周警官说去商场看看的要求,“我明天去吧,我知道有条服饰街衣服种类还挺多的。”那边是批发市场超便宜的。商场里的衣服他看都不敢看! 等两人吃完饭回去,陈立冬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周警官说自己要住回去……不过在住回去之前,得给周警官买点东西才行。 他的目光落在周斯礼的手腕上——那儿有块表,小许警官说这块表很贵很贵,但具体多贵他并不知道。 他也还没有学会拍照识图这种高级的功能。 既然答应周警官要买衣服,一大早七点他便出发前往批发市场,买了五件不同颜色的T恤一共花费185元,买了2条七分裤花费105元,又买了两双透气性好一点的鞋子,这个贵一点,两双花了480块。 陈立冬觉得心脏有点痛。 好贵。 小圆球拍拍他的小脑袋安慰他:【要对自己好一点呢。】 陈立冬用批发市场送的黑塑料袋,将自己的衣服一骨碌塞进去,大大方方提着,扫了辆自行车蹬着前往地铁站。 屁颠屁颠回去放好衣服后,又乐呼呼往最近的商场跑。 小圆球好奇看了他几眼:【看上什么了?】 陈立冬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但是一进商场,他转悠一圈摸准方向后,就停留在机械手表专区一直隔着玻璃柜看里面的各色手表。 啊这个表都是运动系列,均价在1200左右。 小圆球点评:【这个可以,你平时可以看时间。】 陈立冬反驳:“有手机呢。” 才1200……不行,有点配不上周警官了。 他又转悠去下一个手表专柜,这边的均价高一点,在4-5千左右。 陈立冬看看,有点心动,但想了想还是往下一个走去。 小圆球狐疑地看着他。 连续走了几个专柜,来回转悠了3遍,陈立冬指向其中一块某琴牌银色经典款手表,问小圆球:“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小圆球尖叫吃醋:【你是不是给周斯礼买的???】 【不准!!这个要两万四!太贵了啊啊啊!】 陈立冬左看右看,觉得还不错,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在小圆球的尖叫魔法攻击中,付钱全款拿下。 夜里八点,周斯礼回来后,就发现客厅的餐桌前,正静静摆放着一个小礼盒。下面还压着一张手写纸条: ——周警官,送给你的 :) 周斯礼打开,里面是一条远超陈立冬目前价值观的手表。 承载了一个青年最直观也最热忱的谢意。 第46章 周斯礼摩挲着手表, 心里头划过一阵阵暖意,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左腕上百万级的手表取下来,换上这块银色经典款手表,再心满意足地左右端详, 最后回头——果然见到正扒着门探头探脑的陈立冬。 “过来。”他朝他招手。 陈立冬抿嘴露出三分不好意思, 飞速蹿到餐桌前,两手撑着桌面歪头:“周警官, 你喜欢吗?” “喜欢。” 陈立冬心满意足了:“那就好。” 然后熟练地给对方画饼:“等我有钱啦, 给你买个更贵的。” 周斯礼温柔地看着他, 再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表:“不用了,这个就很好了。” 这话说的陈立冬愈发开心, 然后提起郑美鱼案件结束他没有生命危险了该回家去了。 每个月的房租都还交着呢! 此话一出, 周斯礼明显有些迟疑,其实近端时间的“合租”生活, 他觉得还挺安逸自在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同事朋友来家里短暂住过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跟立冬住时完全不一样。 朋友同事住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玩下游戏喝喝酒,聊聊生活;立冬住的时候他会想着家里有个才刚刚成年的弟弟,想要投喂他多吃一点, 想要给他买点衣服鞋子, 每次看到他一脸餍足的小表情, 心里也会油然而生满足感。 而且立冬也很懂事, 虽然家里的卫生都是阿姨做的, 饭菜也是阿姨做的,冰箱里的各色瓜果零食是他每天下班去超市买回来的……但他都乖乖吃完,从不挑食, 多好一孩子呀。 “我这边房间多,你不如搬过来住?” 他主要是担心立冬现在住的那个老小区,监控设备不顶用,门口的保安大爷瞧着一推就倒,这孩子胆子还特别大……没有人看着真的怕他夜不归宿去跟踪什么可疑嫌疑犯,到时候出事了怎么办。 住在自己家就不一样了,好歹回来的时候没瞧见他的人,会给他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及时确认安全。 周斯礼谆谆善诱,使出杀手锏:“你们那边吃的喝的也不方便,阿姨还说明天给你做蛋黄鸡翅和避风塘蟹腿呢。” 陈立冬:“……” 可耻的心动了。 他微微动动鼻子,嘴巴砸吧一下,满脸心动却又有些犹豫:“那我给你付房租和伙食费!” “埋汰谁呢。”周斯礼轻敲他脑袋,“放心吧,你周哥的工资再养10个你也够了。” 陈立冬看向他手腕上的表,暗暗下决定:等他再破个案子,就再买个更贵的。 哦对了…… “周哥,我明天能去局里看看那剩下的邮件吗?”近200份邮件他才看了不到20份,进度推进到70%再没有下文。 这可给他急的呀。毕竟80%进度是5W,90%进度是6W,到了100%就奖励10W,少推进一点他真的心如刀割。 可惜上次张祖生的案子,也是推进到70%就突然停滞不动。 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悲伤。 周斯礼没有反对:“我跟王队提一下。邮件大家差不多都看完了,名单也整理了出来,已经通知了第一批共30人过来接受调查。” “你明天可以在信息科看资料。” !!! 这怎么能行! “我午睡再过去信息科吧,”陈立冬眯着眼睛挤眉弄眼,“我想去看看……” 只要想一想那个场景,都觉得会很热闹吧。只希望这些女人能够认清自己老公的真面目,果断一点。 第二天局里确实很热闹,巴掌声、唾骂声、诅咒声,声声入耳;陈立冬也是举着几杯六十度的热水适当递过去让“蒙在鼓里的妻子们”喝两口润润嗓子,心里事、家务事、社会事,事事关心。 几个警察看着在那上蹦下跳吃瓜安抚的陈立冬,都没忍住嘴角越咧越大:“立冬这孩子,真不考虑报考警校吗?” 多好的苗子啊。 周斯礼倚在墙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露出左腕银色手表,似漫不经心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道:“立冬可是学物理的苗子,物理满分呢。” 这么晃悠了几下,小许警官终于发现,“呀”了一声:“周哥,换手表了吗?” 之前那贼贵贼贵的让他疯狂流口水的手表,不戴啦? 周斯礼嗯了一声,状似伸出左手看了眼时间:“立冬送的。这孩子就是客气,花了好几万呢。” 还感慨:“现在的孩子可真了不起,我年轻那会儿可挣不到这么多钱……” 其他警察:“……” 滚吧你! 瞧你嘚瑟的! 陈立冬可不知道这一遭,他心满意足地看了不少八卦,其中一个阿姨战斗力很棒,听到警方说自家老公在软件上约-炮还割了丁丁,立马就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直把她那脆皮老公甩地上去,张口就是:“活该死男人!!离婚!” 这位阿姨还说她因为二胎难产,自己身体也是撕裂的厉害,从此对夫妻间的亲密事有了心理阴影,男人不来找她她自己也无所谓,所以一直也没发现。 现在孩子大了也正好,离婚!孩子归她! 陈立冬立马倒了杯温水让阿姨多喝几口!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妻子都能够狠下心来,还是有小部分犹犹豫豫,哭着埋怨但没有离婚的念头,反而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这种陈立冬也不好劝解,只能倒杯水安慰一下了。 但令陈立冬不明白的是,他这两天跑信息科将187份邮件全部看了个遍,聊天记录、录音录像也丝毫没错过,但任务进度条只是从70%艰难升到81%,虽然再也不动了。 后面他还找机会又去围观了一下林芳、郑美鱼等人,但任务进度条跟死了一样。 “为什么……” 他趴在桌子上,颓丧而萎靡! 这可是整整16W案件奖励金,为什么呜呜呜! 小圆球其实也搞不懂,这几天它正忙着各种搜集案件资料和律法,每位涉案人员的言行举止和心理历程它也诚实地记录下来,全部汇总打包进自己的资料库。 对于案件进度的判定和奖励,这是审判局接入的核心程序。 只有在触发案件后,程序会自动接入星球数据,它是非常公正理性的不受任何外力影响,案件进度是多少就是多少。 至于为什么只有81%到底缺少了什么先兆条件,或者说哪一个版块还未被挖掘,小圆球其实也不知道。 它拍拍宿主的小脑袋,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与法院还未做判决有关?】 毕竟每一个案件都应该有始有终,凶手和涉案人员的最终判决,应该也是案件的一部分。 陈立冬眼睛一亮,觉得有些许可能。 “那有的等了。” 就算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法院结案之后,如果凶手还要再提出上诉,等个二审三审最后裁定……整个周期短则两三月长则一两年。 【是吧!已经七月份了,还有2个月你就要报道了。】小圆球循循善诱,【下一个案件的触发还不知道等多久,这段时间你有安排吗?】 安排? “继续跟着秦警官训练吧。”陈立冬也没有特别的安排,先好好把防身技能学好! 【那你要不趁这个时间去报考驾照?】 小圆球努力为宿主分析目前他最应该做的几件事,这可是它上网学了不少家长的经验后罗列出来的,毕竟宿主还是个没人照顾的幼崽。 它!伟大的系统大人!得承担起“家长”这个荣誉责任! 【等你去A大读书后,物理系课业比较繁重,你可能没有时间去学车。】 陈立冬有些犹豫。 系统又祭出杀手锏:【最关键的是,我查过帝都和江城的练车费用,哪怕你是学生可能有团购价,但A大附近历年来综合学车费用在5200-7400左右,而江城综合学车费用只在4100-5300左右。】 这中间可相隔了一千多块钱,它不信宿主不心动。 陈立冬:“!!!” 心动了。 小圆球送佛送到西:【这是我整理的价钱最合适、距离最近、教练有经验脾气好且真实好评最多的2家机构。你可以看一下。】 陈立冬好感动:“小圆球,你太好了!” 他认真在地图上查了两家驾校机构的距离,某芳驾校离他2.8km,规模不大是夫妻店,但是俩夫妻都是经验丰富做了二十多年的教练,主要对标附近的学生群体,口碑极高且价格便宜。 另一家某翔驾校稍微远1km,但是大机构,旗下训练车多,且流程比较完善,价格略高500块钱。 陈立冬拿着资料屁颠屁颠去找周警官,开口就是:“周哥,你说我去学车怎么样?” 周斯礼看了他选的2家驾校,给出意见:“选第一个吧,然后平时我带你熟悉一下操作,你先下个X驾考APP学一下科一知识。” 好好好。 在蝉鸣声如尖叫、热浪铺天盖地袭来的炎炎夏日,陈立冬过上了上午去找秦警官打架,中午在警局蹭吃蹭喝学习律法知识,下午继续找秦警官打架,傍晚被周警官带着去三环外大道上练车的……充实生活。 谢邀,八块腹肌非常明显,偶尔掀开衣角擦擦汗都能被警局不正经的同事拍照尖叫喊着“孩子终于大了”! 肤色也黑的特别明显。 有一天他和周警官一起去局里路过反光的镜子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守护在斯文公主旁边的“黑色恶龙”。 但是管他呢! 陈立冬对镜露出傻笑——啊真好,他被周围的朋友照顾的很好。 第47章 七月如蒸笼, 八月似火炉。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立冬一周刷题过科一、两周满分通关科二、三周完美考过科三,从报名到拿到崭新的驾照,耗时四十来天。 距离他报道, 也不过剩十余天。 这天上午, 他跟秦警官对打结束,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瓶水后, 又在小圆球的提醒下, 决定去附近的箱包市场买个26寸的行李箱, 用来放他开学的物品。 箱包市场距离城南公安局不算远,差不多5km的路程, 不需要跨江。 自从有了小电驴, 陈立冬去哪都要骑上。 小圆球甚至还提前贷款使离间计:【你现在考上驾照,准不准备买车呀?到时候小电驴和小轿车, 你更喜欢哪一个?】 陈立冬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始忧心忡忡:“马上要去上学了,我的小电驴怎么办啊?” 又上不了火车飞机,难道只能留在江城? 等他大学读完可怎么办啊! 小圆球只在一边嘿嘿地笑,哼谁让宿主天天张口小电驴闭口周警官,啊喂!谁才是让他赚了第一桶金的人, 呸球! 一路玩玩打打, 等去了箱包市场时, 陈立冬竟然在巷子里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人——719病床的袁阿姨。 咦, 她出院了吗? 陈立冬扒在巷子墙壁上, 探头往里看——袁阿姨还是那副瘦削的模样,她身边是一个大的蛇皮袋子,周边散落着一些饮料瓶子和压得扁扁的纸盒子, 她正有气无力地将瓶子踩扁,再丢进蛇皮袋里。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袁阿姨抬眸,瞧见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由肩膀瑟缩,畏惧地看他一眼又一眼。 陈立冬察觉到了她的害怕,眼神清亮地出声:“是袁阿姨吗?您出院啦?” 袁小草疑惑地看向对方:“你是?” 声音细细小小的,明显没养好就出院了。 陈立冬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对方三步远,他也怕阿姨害怕,不过确实很好奇阿姨出了什么事,便又蹲下老实说:“前几天在江城医院719病房瞧见过您,听导医台的护士说起您的情况,便留了一万块钱……” “是你啊小伙子,”袁小草露出真心且怯弱的笑意,“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我……” 本来想说还钱,但是手里头也只剩五百多块…… 袁小草苦涩又尴尬地笑了笑,擦擦手:“天热,我买个西瓜你吃吧,太感谢了。” 陈立冬连忙摆手:“小事小事,您这是要送到废品站吗?” 袁小草嗯嗯两声,语气还带着丝欣喜:“天热了,大家喝水也多了,瓶子好捡,拿去卖几个钱。” 陈立冬便帮着她一起收拾了,一手直接提着蛇皮袋一手提着一摞纸盒往废品站走去,行走间胳膊肌肉分明。 袁小草愈发不好意思,还是跑去一旁的便利店准备给小伙子买瓶水,她略过2块钱的矿泉水,生疏地打开冰柜,从上到下看了遍,其实这些水是什么她也不懂,但还是拿了瓶写着什么“维他命”的黄色饮料,花了6块钱。 “小伙子你喝。”她想接过纸盒,给小伙子分担下,但被拒绝了。 陈立冬看向对方干到脱皮的嘴唇,满是酸涩:“您喝吧,我带了一瓶水来的,现在一点儿不渴。” 推脱了好几次,袁小草才呐呐嗯了一声。 但瓶子依旧紧紧握在手上没舍得喝。 一蛇皮袋瓶瓶罐罐和约莫五六斤纸盒,便宜的要命,加起来才卖了21.5毛。 袁小草收进口袋里,满足地拍了拍。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陈立冬和袁小草坐下,他好奇问:“您的家人呢?” 袁小草舔舔嘴唇,叹了口气:“孩子去帝都了,这两年没回来,老伴生病去世了。” 陈立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跟着唉了一声:“为什么不回来?是工作很忙吗?” “不知道……”袁小草也不知道,“孩子是收养的,平时也内向不怎么说话……” 袁小草和她丈夫两人身体都不算好,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娃,后面去医院检查花了一些钱,才发现她子宫后移很难怀孕,而丈夫又有些弱精。 两人家庭情况也不好,思来想去就决定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后面三十来岁的时候,他们听人说可以在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便去了。 那是一个内向的已经满十二岁的孩子,初见面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瘦瘦的小小的,看着就惹人心疼。 孩子刚读完六年小学,学习成绩一般,袁小草和她丈夫对这孩子有眼缘,想来想去还是收养了,登记的时候改为“袁安平”,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孩子才12岁不读书怎么能行,于是袁小草和丈夫又问了一些人,查了一些资料,考虑到孩子比较瘦小没力气,做不了厨师汽修这些活,便将孩子送去美发专科学校,想着出来后跟别人剪剪头发,能赚些生活的钱就行。 可惜孩子读书的时候,老伴患癌去世了,这事估计让孩子愈发内向,平时生活费也要的少,总说自己有钱有钱让她留着自己花。 “孩子很懂事,关心我呢。” 后面孩子毕业了,在江城待了两年,说有个读书时候的朋友在帝都开了一家理发店,给他开了一个月八千的工资。 袁小草抹眼泪:“是我没本事,孩子在这边当学徒一个月才一千来块,不包吃不包住,一天干十个小时也累的慌……” 赚不到钱,她能切实感觉到安平越来越焦虑,每晚都睡不着,有时候还哭着跟她说是自己拖累了她。 怎么会是拖累呢。 袁安平背着包离开江城那天,还笑着跟她说:“等我去那边赚大钱了,回来咱们就买房,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因为生病的缘故,也没能做一些体力活,平时主要给好几家店铺打扫卫生,然后捡捡垃圾。 陈立冬听完“啊”了一声,更是疑惑不解:“那他……有给您打钱吗?” 一个月八千,就算帝都那边开销大,那应该一个月也能攒下两三千甚至更多吧? 为什么袁阿姨还是过的如此苦的样子。 袁小草沉默,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我也不知道……孩子去那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狼狈地打开手机,翻开置顶【安平】的聊天记录。 他们一个月也聊不了几句话。 陈立冬翻最近记录,发现基本都是袁阿姨这边在关切的询问: 【安平,吃饭了吗?累不累呀?】 ——嗯。 【安平,帝都好像降温了,记得多穿衣服。】 ——嗯。 【安平,国庆有假吗?回来吗?】 ——不回。 有时候会有来自“安平”那边的消息,错别字很多,语气也很坏: ——妈,有钱打给我。别人都是家长给买房,买车,取媳妇,我什么也没有,羊了也白羊。 ——吃不包,穿不好,我这边好苦,给我打点钱。 陈立冬只看到隔三差五的“打钱”二字,还有袁阿姨这边时不时发起的转账,有200、500、1000这样的金额。 他紧皱眉头,再看了眼袁阿姨,问:“我能看一下几年前的聊天记录吗?” 这个手机一看就用了很多年,前屏和后屏满是细小的划痕,而且手机卡顿的不成样子。 袁小草叹了口气:“看吧,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陈立冬搜了一下聊天记录,从15年袁安平刚离开帝都看起。 发现在最开始的时候,袁安平虽然内向沉默,但网上消息却蕴含关心。 【妈,我到了帝都,好大,好美,有机会带你看看。】 【和朋友见面了[理发店图]理发店好好看。】 【朋友请我吃烧烤,真好吃。妈,下次带您也吃。】 【……】 这样温馨的消息,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月。 后面,陈立冬发现来自袁安平的消息,都变得很简短,语气不好。 【太忙了。】 【好累先睡了。】 【日子太苦了。】 且,他一直在拒接来自袁阿姨的语音和视频,每次问起来都是【我同事睡了不方便】【太累了】。 后面估计是拒接的次数太多,袁小草又问起他放假回不回家时,对面蓦地炸了。 【我又不是你亲生儿子叫什么叫?那么想我回去给我买车买房啊……别人家的父母有能力,你们没能力,就不要脱累我。】 【给我打钱。】 面对袁阿姨小心翼翼的“安平你是不是在那边学坏了”的话。 对面也是一顿错别字输出: 【凡死了,没钱别找我。】 陈立冬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想法:“所以,袁安平两年没回来了?” 第48章 两年没回家, 性格大变,拒接语音和视频…… 陈立冬叹了口气,但因为没有亲自见面,所以他也不敢随意揣测, 只说:“您有安平的照片吗?我还有几天就要去帝都上学, 到时候可以帮您去安平工作的地方看看他。” “真的可以吗?”袁阿姨也是一脸喜意和不好意思,但真的太久没见到安平, 这股子对亲人的爱压过此刻的羞赧, 让她完全无法拒绝。 陈立冬如愿见到了安平的几张照片——这是一个满脸怯弱和羞涩的青年男性, 瘦瘦小小的,皮肤也并不白皙, 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 袁阿姨说他身高170左右, 平时酷爱穿一身黑灰深蓝色的衣服。 他加了袁阿姨的联系方式,存了安平的电话号码, 又将安平仅有的几张照片都保存在相册里。 回家后,陈立冬跟周警官提了袁安平的事情,一脸凝重:“希望是我想岔了吧。” 周斯礼轻轻屈腕若有所思,随后一脸正直:“准备几号去帝都?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好歹也是我们江城的人。” 陈立冬嗯嗯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并且终于放下一丝担忧。 有周警官陪着一起去帝都, 心里更有底了呢。 不过他不知道周警官去请假, 美其名曰去帝都破案时, 局里的好几个警察都在那笑他:“哟去帝都破案呢?什么时候跨省办案手伸到人家皇城脚下了?” “哟我只是去帝都办案,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立冬一个人去那儿没照应。” “哟……” 周斯礼伸手虚虚点了几人,脸上挂着笑,说话却毒死人了:“唉毕竟是考A大的苗子, 你们不会懂的。” 几个家里有娃的警察:“……” 跟他拼了。 -- 离开江城前往帝都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天蓝云厚,阵阵微风。 陈立冬的行李本来只收拾了一个行李箱,但临行前两天,周警官整理了一下他的行李,又往里塞了不少东西,最后变成了2个大行李箱。 就这,周警官还仍觉不够,说到了帝都再置办。 还递给他一张卡,让他平日里缺什么直接买,不要太节省。 陈立冬怎么能要,推辞了好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其中一张银行卡里的余额给周警官看:我有钱着呢。 看完,周斯礼心都软了:就这么点钱还舍得给他买三万的手表。唉,他合该对立冬再好一点的。 帝都路远,飞机正好。 抵达帝都时是下午三点,机场出口已有周警官预约的司机过来专车接送前往A大。 陈立冬全程好奇地看向帝都——上次竞赛时匆匆忙忙,都没有好好看一眼。 到学校缴了费,领了校园一卡通和棉被四件套军训服等生活用品,知晓了所在班级和宿舍,便又奔着男寝去了。 他被分在3号楼316,四人寝,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据说这是新楼,所以环境会好一些。 宿舍里已经有同学在,他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利索地将床铺擦洗干净又把各个物品归置整齐,双手一拍大功告成。 刚来没什么好寒暄的,宿舍也闷的厉害,陈立冬干劲拉着周警官出门,殷勤地用路边小广告发的折扇,给他扇扇风:“我们现在就去找袁安平叭?” 9.1号才正式开学军训,他们提前了3天过来,预留的时间就是为了大概了解袁安平。 周斯礼看了眼手表:“先吃个饭再过去吧。” 左右吃饭也不费什么功夫,扒完陈立冬便目光炯炯地看着周警官。 走吧走吧,他等不及了。 周斯礼:“……” 一时间不知是欣慰还是心塞。 袁安平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地址,只在2年前在微信上拍过照片,提到一嘴“潮丽人美发”。 但他们在地图上搜索——很遗憾,并没有这个名字。 不知道是倒闭了还是其他原因。 不过之前的图片也是个线索。在来之前他们便请人仔细辨认过,最终确定目的地在帝都西区花园街道附近。 这是一片新开发的商区,主要做住宅用途,小区楼下则是一连串的商铺,什么餐饮、社区医院、美容美发、健身房……应有尽有。 大热的天来往行人匆匆。 陈立冬和周斯礼对视一眼,果断进了一家名为“潮流理发”的店,啥也不干就简简单单剪个头发就得花88块。 陈立冬心痛到滴血。 关键是进门他尤为注意,扫视了一下店里目前正在忙碌的4位理发师,并没有一人的身形和袁安平类似。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触发新案件,以及嫌疑人10米内预警。 不是这家吗? 不过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陈立冬还是在吹头时,问了一嘴红发小哥:“大哥,问你个事,你们这有一个叫袁安平的人吗?” 红发小哥手一顿,好奇地看他一眼:“安平?你是他谁啊?” 陈立冬眼睛一亮,既然没有触动预警,那说明面前的人不是涉案人员。 他便半真半假地说:“有点亲戚关系,我正好来帝都上学,袁阿姨让我过来看看他。” 红发小哥理解地点点头,挠挠脑袋:“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之前跟他在一家理发店工作过,后面那理发店倒闭了,我就没见过他了。” “我找到新工作还给他发过消息,不过没回我,就没管了。” “请问,之前那家理发店叫潮丽人吗?什么时候倒闭的?” 陈立冬从镜子里盯着红发小哥,见他皱眉思考,神色倒不像是说谎。 “对啊,就叫潮丽人。不过倒闭很久了吧,快两年了。” 陈立冬在心里叹了口气,那股不妙的直觉让他连喉咙都变得干哑,说出口的话慢慢吞吞:“我记得安平哥说他在帝都有个熟人,投奔他来着,你知道对方叫啥吗?可能……可能安平哥跟他在一起。” 红发小哥挠挠脑袋,思考更久了:“好像叫钱军吧……不过我不喜欢他没跟他加好友,倒真不知道他在哪。” “你有安平的联系方式吗?可以跟他打个电话。” 陈立冬:“……” “唉……没接。” 红发小哥爱莫能助。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钱军这个人。 怎么找到这个人呢? 周斯礼直接携带证件去往最近的公安局,出示身份、表明原因,要求查一下袁安平电话号码的动态地址。 只有这个是最正规不犯法且最快的方式。 陈立冬叹为观止并给他竖起大拇指。 帝都的技术员得到指令后,几分钟不到就定位了该电话卡所属地址——西区花园街道明哥棋牌室。 居然还在花园街道。 周斯礼和两名帝都警察,并陈立冬三人前往明哥棋牌室。 刚到门口警察同志就大喝一声:“举起手来!不许动!” 本来吆喝的、抽烟的、摸牌的、骂架的……全都跟按了静止键一样,几秒后才有人狼狈地蹲头:“条子来了!!!” 陈立冬:“……” 刚一进去,他就触发新的预警。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1%,奖励5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守在门口,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棋牌室的人。 就这么一眼扫过去,就觉得其中一个黄毛怪异的很,贼眉鼠眼的,眼神闪烁,浑身哆嗦。 当警察靠近时对视时更是站都站不稳,明显有鬼! 帝都的一个警察立马扭住对方,厉声:“老实交代!” 那黄毛立马哭诉,什么都往外倒:“我招我招我全都招,我不该昨天偷了李大爷的买菜钱……” “前几天不该出老千骗新手的钱……” “前前前几天抢了小学生的钱和冰淇淋……” 陈立冬:“……” 为首警察们:“……” 围观群众:“……” 什么人呐! 周斯礼环顾四周,大着嗓子问:“谁是钱军?” 没人应答。 穿着警服的警察面无表情,吼了一句:“谁是钱军?站出来!” 棋牌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认识的人这会儿就探头探脑,将目光望向其中隐藏在人群中的男人。 那人便也顺势出来。 陈立冬诧异地挑眉。 这人穿着一身白T黑裤,头发剪的短短的,戴着黑框眼镜,约莫有一米八的个子。 最关键的是,他看人时自带三分笑,若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准以为他是什么大大的善人。 此刻,这人便露出笑,似乎不理解警察叫自己干嘛,回:“我叫钱军,怎么了?” 为首的警察问:“有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等出了棋牌室的门,警察说:“你认识一个叫袁安平的人吗?” 钱军神色未动,自然点头:“认识,他是我朋友。” 陈立冬蹙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浅浅笑意莫名很排斥。 小圆球更是绕着他转了一圈:【他表情都没有变过诶。】 警察:“那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钱军面上露出几分犹豫,随后说:“他走了,他想要去追寻自由,前两年便抛下一切联系方式,去藏区那边礼佛去了。” 陈立冬:“!!!” 为首警察似笑非笑:“那他手机怎么在你这里?你怎么还隔三差五找他妈妈要钱?老实交代!!” 钱军叹气,面上表情真真切切:“是真的。他说自己是个孤儿,来这人世间一直在遭罪,所以想要彻彻底底的灵魂与□□都回归自然和信仰。” “他不愿意再和家里人交流,却又逃不开这些纷扰。我作为他的朋友,便只好为了他跟他家里人聊天,只希望断掉他父母的念想罢了。” 钱军神色愈发悲悯:“唉!人这一遭,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第49章 陈立冬不知道在场警察怎么想, 但他是真的不信什么袁安平去藏区追寻自由和灵魂这种鬼话。 所以当即便生理性地“呕”了一声。 周斯礼眼眸带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陈立冬想起袁阿姨微信删收到的错别字回复,故作好奇,歪头看向钱军:“冒昧问一句, 请问您是什么学历呀?” 钱军面容一变, 又很快恢复平和,一派的高深姿态:“其实学历都是身外之物。小兄弟, 不必过多执着这些灵魂外的包装。” 陈立冬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 看似小声跟周警官嘀咕, 实则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见,他说:“周哥, 累计金额达到多少算诈骗啊?这位钱军先生不懂, 你能帮他科普一下吗?” 然后又故意挑衅地看向对方:“对了周哥,这年头只要肉身没死, 就算是灵魂也得遵守当地的律法吧?” “也不知道灵魂冒充他人诈骗老年人的养老钱能判多少年。” 周斯礼憋住笑,一本正经科普:“三千以上算数额较大,判3年以下;三万以上算数额巨大,判3-10年;50万以上算数额特别巨大,判10年以上甚至无期[1]。” 其他两个警察都闷笑着没说话。 钱军瞪大眼睛,表情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变动。他反驳:“我没有诈骗。” “那你为什么要误导袁阿姨, 以袁安平的身份要求她给你转钱。这两年累计金额早就超过三千块了。” 陈立冬不想听到他的鬼话, 他只想知道袁安平到底在哪。 “我说了这都是袁安平的安排, 他去了藏区……” 陈立冬捂住耳朵不听!为了激怒对方, 他张嘴就是一顿输出: “别在这里骗人了!!!袁安平到底在哪?你是不是看他好欺负自己又是个赌鬼所以杀了他抢走了他的钱, 又怕他家里人发现端倪报警,于是就这么冒充他给他家里人发消息!!但你这个人又贪又蠢,发现袁阿姨没有发现你的冒充还主动问你在外面花销够不够主动给你转钱后, 你就越来越过分,每次都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骗钱!” “你是不是仗着他们的关系,所以肆无忌惮的索求!” 只要一想到孑然一身还等着袁安平回家,明明手上没几个钱连手术费都攒不下来却还给面前这个骗子赚钱的袁阿姨,陈立冬就是一阵气急! 他一骨碌说完自己的猜测,正准备听面前的钱军会怎么狡辩,就见小圆球趴在他脑袋上,说出他此刻并不愿意听到的话。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10%,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 袁安平真的死了。 哎。 小圆球:【……你刚刚一口气说了足足170个字诶!】 它还是第一次见宿主这么激动与愤怒。 其他人:“……” 钱军张口怒斥:“你别瞎说!!你不要冤枉我!” 陈立冬恢复平静模样,哦了一声:“哦,所以冤枉你什么了?” 一旁的2个帝都警察哎哎了两声,毕竟没有证据便打圆场:“都冷静一下,这天热,咱们去局里凉快凉快。” 钱军:“……” 到了局里,他也还是那副硬气模样,翻来覆去就是不知道袁安平的踪迹,只知道他去了藏区,而冒充袁安平给家里人发消息要钱也都是安平临走前的要求,主要目的就是让袁家人能够想开一点就当没养过这个孩子。 “我承认我拿袁安平妈妈的钱这个事做的不对,我愿意补偿他们。但我的初心是好的。” 警察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为首的警察审讯:“那你说袁安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帝都?什么方式走的?还记得他当时跟你说了什么话?” 陈立冬抱臂在那看着钱军狡辩。 钱军微笑:“具体时间倒真的有点记不清,我们之前都是在潮丽人美发店工作,后面理发店倒闭了,安平就找我喝酒说了想要追求自由想要追求灵魂的这番话,临走前把手机还交给了我。等我醒了就没再见过他。” “这两年他也没有联系我,我还真不知道他的情况。” 怎么也不说真话。 后面警察又晾了他四个小时,依旧不肯说真话。 到最后警察都无奈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袁安平的踪迹没证据,以袁安平身份骗钱这件事却是真的。 “你以袁安平的身份骗取他妈妈钱财这件事却是坐实了的,涉嫌诈骗罪,这你认还是不认?” 钱军瞪大眼睛,紧握双拳,大声:“我不认!我申请律师辩护!” 如果真像那个讨厌鬼说的诈骗三千元以上判处3年有期徒刑,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他才不要坐牢。 陈立冬电话联系袁阿姨,一步步引导她操作,并将这两年她转给袁安平的转账金额及截图发给自己,账单上显示这两年转账共8150元。 袁阿姨一步步操作后,满怀期待:“立冬呀,是找到安平的踪迹了吗?他怎么样呀?瘦了吗?” “对了,要这个干吗呀?” 外放的语音像大铁锤击中陈立冬的心,酸涩伴随悲哀,他一时语塞。 他选择说“实话”:“安平哥这边的朋友说他可能去藏区放松一段时间。您别担心,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袁小草噢噢两声:“放松好呀放松好呀,让安平好好休息。” 只是说完语音,她盯着聊天置顶的“安平”联系人界面,然后吸了吸鼻子,快如闪电地擦了擦眼泪。 -- 陈立冬将证据交给帝都警察,略有点沮丧地和周警官离开警局,叹气:“我准备这两天在这附近转悠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证据。” 他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万一有人瞧见了什么呢。” 周斯礼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的警察,他也不会相信钱军的一面之词。说实话,他其实也更倾向于袁安平已经死了。 但已经过去了2年,如今虽然锁定关键嫌疑人,但如果他嘴巴一直这么硬咬死了袁安平在藏区,只要前后话语不矛盾,而他们又没有关键性证据和证人,其实是有点难的。 但没事,让他在牢里待两年还是能做到的。 来帝都的第一晚,周警官在附近连锁酒店开了个套房,两人凑合先住了一晚。 第二天陈立冬吃完早餐,就绕着帝都西区花园街道转悠。 周警官则去警局那边调取资料,两人分头行动。 西区花园街道是原潮丽人理发的地址,且钱军也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所以陈立冬下意识觉得——证据,或者说袁安平大概率也在这附近。 他绕着花园街道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东西。又以花园街道为中心,往外骑自行车转悠——太阳炽热如火,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蹲在树荫处看这一大块才建设不久的地方。 这片都是新盘,不过他刚刚点开某二手软件查了一下,就这偏僻的地方新房价格也很贵,得要七八万一平,是江城的三四倍贵。 等等…… 花园街道才建设不久…… 那在这之前,花园街道是什么样子的?老城区还是荒地? 如果他常识没错的话,楼盘建设之初,应该会有大片大片的施工材料和钢筋水泥以及大型机器…… 九月的烈日,陈立冬却打了个寒颤。 如果人真的在里面,机器一运转,水泥一封…… 他仰着头看向这一大块占地数十亩的商区,从哪里找起? 感觉到宿主的颤抖,小圆球好奇地扒着他的头发看他,关切问:【怎么了?】 陈立冬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它听,拧着眉也没放弃。并不是毫无希望,嘶,他得先查查这片区域具体建设了多久、是什么时候交的房、又是哪一个工程队承包的业务…… 人多眼杂,那么多建设工人,总该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吧? 小圆球听到宿主的猜测,短暂宕机了0.03秒,然后伸长肢体抱住他的脑袋汲取热量,小声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陈立冬:“……坏消息。” 小圆球:【你的猜测是对的。袁安平可能真的在里面。】 陈立冬:“……那好消息呢?” 【任务进度推进了8%。】 陈立冬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树荫下挪到阳光下,半蹲着任由太阳暴晒才驱散心底里的凉气。他瘪着嘴小声:“我都不敢跟袁阿姨说。” 小圆球怜爱地轻轻拍他的肩膀。 “之前赵晓梅不想给他老公解剖,说人死后要有全尸灵魂才能转世,是假的吧?” 【假的!】小圆球哪知道,但这会儿为了安慰宿主,各种话都冒出口,【人死了就能投胎,生前越良善越有慈悲心做善事越多,死后越能投个好胎。】 陈立冬哽咽着嗯了一声,模糊不清地看向那片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商区,良久移开目光:“走吧。” 他去了就近的网吧,先搜索了一番花园街道前身——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后面五六十年代建设起大片大片的居民区和厂房,到了19世纪初又大规模建成车辆厂及其员工宿舍。 但厂子跟不上时代发展也早早落幕,后面又改建为农贸市场,一堆的人在这边摆摊租门面做生意。 10年某地拿下了这一整块地,一直到12年才动工在这块地上建商业楼,建幼儿园,建商超…… 从动工到完成建设,花费了四年多的时间。 而1、3、5、7栋住宅是最先完成交付的,其他的去年才慢慢交付,大多数买了花园街道的人也多是去年年底或今年年初才住进去。 陈立冬望向公开的楼盘俯瞰图,目光从1357栋的具体定位再挪到建设前“潮丽人”的定位上,两者直线距离甚至不到1km。 对了,袁安平初来帝都,是住在哪里? 跟钱军住在一起吗? 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之前袁安平在微信上说投奔“开理发店”的同学,这个人是钱军吗? 陈立冬有一肚子疑惑。 他只将这些问题记录在手机笔记APP里,又专心搜索当时的工程队,这些都是网上可以查到的资料。 这支工程队规模还比较大,成立有专门的工程公司,如今叫“云建施工”,公司内部有近600名全职员工。 陈立冬记录下当时参与施工的几个过程负责人的姓名、电话,又转头搜索“钱军”此人,可惜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既然搜不到,就实地走访。 比如那个明哥棋牌室。 第50章 明哥棋牌室热闹喧嚣,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能瞧见一桌一桌的男女老少,有叼着烟搓麻将的,也有围观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陈立冬最初还在想这么多的棋牌室算不算赌博,但今天实地走访的时候, 发现除了不少隐藏在居民楼里的棋牌室, 还瞧见遍布在各个街道的连锁无人麻将馆,又查了一下才发现赌资在500元以下的麻将属于娱乐性质, 警察也不会管。 基本只要没人举报, 这种事情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是昨天才来过, 还陪同警察过来,所以今天刚走到门口, 就有眼熟的人跟棋牌室的老板提了。 很快一个剃着平头穿背心胳膊上还纹着不知道什么神兽的男人走出来, 叼着根烟,语气友好又看着凶悍:“兄弟, 昨天是不是来过呀?” 陈立冬嗯嗯点头,望向棋牌室:“噢我想玩一局。” 在还没清楚这些人对钱军的观感和立场时,他也没法傻乎乎的撞上去,寻人就问。 那就太傻了。 打麻将应该不一样。 看论坛和帖子里,大家打麻将虽说也是面上的交情,但麻将的过程中, 免不了各种闲聊。到时候总有人会试探性的问几句, 或者透露些什么。 而且陈立冬觉得麻将馆可能并不算是钱军的大本营, 昨天来那一遭, 警察问话时, 就有人眼光悄咪咪看向钱军的位置。如果有看不惯钱军的人,说不定也会透露一些更真实的消息。 所以来这里打听,并不亏。 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自己没有玩过麻将, 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什么技巧——如果输太多钱,他真的会很难过。 除了麻将馆,陈立冬又想起理发店的红发小哥,决定这两天有时间也去跟他聊聊。 反正钱军还在局里呢,他涉嫌诈骗在事情没定之前,怎么也得关几天。 麻将馆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年轻人不纯粹,但管他呢,来者是客,多个人多个场位费多做门生意。 反正他跟钱军没啥大交情,不耽误他赚钱就行。 麻将馆老板马哥一说,很快便凑了一桌爱玩爱聊八卦的,还约定好一局5块钱,但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加倍、分值。 涉及到钱,陈立冬立马正经起来。 他不懂帝都的麻将,或者说任何麻将,所以跟马哥简单说了,先旁观其他桌玩了两圈,大致了解了规则,开打。 陈立冬摸牌不是很熟练,他努力理清楚自己的牌型,其他人都是熟手,便一边打一边问。 左边的黄毛问:“你也是警察?” 陈立冬摸牌打出去:“不是,我过来读书的。” 右边的阿姨碰牌:“哟读书的呀,有出息啊小伙子,在哪读?” 陈立冬摸牌:“姐,在A大呢,第一次来帝都还望多多照应呀。” A大的学生啊…… 一听就很有出息。 一圈结束,陈立冬开出去35块钱。 钱输了,大伙儿一看——哟新手,送钱的来了。再加上这小伙子长得俊,听说才刚成年,还是A大学生,明显态度更友好了些。 第二圈就有人打听了。 “你们昨天带去的那个人,钱军,他犯啥事了吗?” 这也没有不能说的。提前说了还能防止钱军出来后乱说,便透露了一点:“之前有个叫袁安平的青年过来投奔他,一起在潮丽人理发店打工。” 有人知道这个投奔的事,便点了点头。 陈立冬又说:“可是袁安平出来后一直没回去过,消息也还在发,但电话语音都不接,聊天的时候还找他妈妈要钱。这次我正好过来读书,就过来看一下,结果没有看见袁安平,他的手机是钱军拿着的,钱也是钱军要的。” 好几个心思敏锐的人:“……” 这就不对了。 这啥社会了,手机微信等私人设备软件还能给别人拿着?这袁安平不会是出事了吧……那怪不得警察要过来看看了。 再一想到钱军那张看似温和的脸,平时在棋牌室里也是大方得体,有好些人就有些心里不适了。 陈立冬也跟着叹气:“钱军说袁安平去藏区了,可是一个人去藏区,有必要抛下所有甚至家里人?” “而钱军,他又凭什么能用袁安平的手机,心安理得地跟袁家人要钱?” 陈立冬又补充了一句:“那袁阿姨我见过的,身体不好做手术都没钱,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每次挣到一点钱就给钱军打过来了。她也根本不知道手机那头不是她儿子。” 棋牌室的人都惊呆了。 钱军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个啊,说出去都是要挨骂的。 “哎哟太无耻了……” “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钱军是个大方的好人,结果……” 马哥在那儿点燃了一支烟,眯着眼睛开始回忆,还问起身边人:“钱军啥时候来我们这儿的?” 这钱军也没个正经工作,平日里就是过来搓搓麻将。 “一年多了吧。” 在这儿打麻将的零零散散都有四十多个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和钱军交好,偶尔那么两个和他关系好的,这会儿也不敢发言。 毕竟这兄弟做的事,确实不地道。 “他家里有钱吗?” “没听说啊,都找别人骗钱了,估计家里也没几个钱吧。” “嘿说起这个我还真知道,这钱军主要是骗女人的钱,微信上聊了好几个富婆,上次不小心看了聊天记录,这家伙还给别人发全身照呢。” “哎哟喂这可真不知道……” 陈立冬听了一耳朵,又问:“你们都没有见过袁安平吗?” “没啥印象啊。” 有在花园街道这边生活了很久的年长一些的人,就关切问了:“长啥样啊?” 他们基本都是本地人,这块地拆迁之后分了几套房,自己家里住一套剩下来的租出去,房租都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家用了。 没什么事干,这年龄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不如就在小区楼下打打麻将,反正输赢也不大。赢了还能省两顿饭钱。 一听这话便有戏。 陈立冬立马掏出手机,翻出来袁安平的照片,给在场几个年龄稍大的瞧着热心肠的人都看了眼。 为此,他本可以胡的牌还是摁住了,又输了200进去。 小圆球诧异地看着他:【你要输钱给他们吗?】 陈立冬心痛地嗯了一声:“先再听听吧,要是能有什么线索,输点钱也没事……” 才怪! 他的底线是输三百块!再多他就要开始闹了! 牌局过半,有个阿姨看着这照片,觉得莫名熟悉。她家里也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呢,这会儿很是感同身受,就说:“总感觉在哪见过,你要不把照片发我,我回去多想想。” 那感情好! 陈立冬跟好几个阿姨都加了微信发了照片,让她们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自己。 最后,输了370块钱的陈立冬在几个阿姨殷切的挥手告别中,郁郁寡欢地离开。 然后又找理发店红发小哥聊天,请他吃了顿烧烤,从他口中知道不少袁安平的事。 红发小哥叫陈亮,他说自己算是半路出家学理发,家离帝都不算远,所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反正赚到的钱都当零花钱就好。 倒闭前的潮丽人理发店生意不算好,单单是花园街道这一大块地方,就有七八家理发店,有的店主是老手艺了,剪个头发只要20块钱,附近的街坊老邻居都爱去这种店;有的店主确实手艺还不错很潮流,剪个头发一两百,但剪出来就能见人,爱美耍帅的小年轻很爱。 最怕的就是他待的潮丽人和如今的潮流理发这种类型的店,剪个头发不算便宜,也没有特别的竞争力,每个月能赚钱但却赚不到大钱。 所以陈亮刚进去,还没干两个月,潮丽人就倒闭了。 “潮丽人的老板和钱军有关系吗?” 陈立冬还依稀记得袁阿姨说的是“袁安平读书时候的朋友在帝都开了一家理发店,请他过去一个月开八千”。 “这个就不知道了。”陈亮挠挠脑袋,“没人说啊,不过当时钱军也没认真理发,反正逮着功夫就偷懒,平常也特别爱拿好兄弟这种高帽子话去使唤安平,经常找他借钱好像也没怎么还过,所以我不喜欢他。” “哦对了,我们是按照剪头发的人数和月销售来拿提成的,钱军基本每个月拿个保底的四千块钱,他平时喜欢去搓麻将啊抽烟喝酒,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工资肯定是不够他花的,但他当时还过得挺滋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平借给他的钱。当时安平人肯干,头发也剪得好,也不爱打听不爱推销,好多回头客会找他,一个月能赚个七八千块呢。” 陈立冬若有所思。 “那你们当时住在哪里?当时附近是不是正在施工?” 陈亮点头,努力回忆:“对啊,当时这片还在建设嘛,我是就住理发店旁边的居民楼里,跟人合租一个月3000块,平摊下来一个月1500也还可以。” “噢当时安平也是和钱军合租,也是住这附近,但到底住哪栋哪个房间我也不太清楚,没有去过。” 再多的陈亮也不知道了。 那至少说明,袁安平确实和钱军明面上关系挺好的,又住在一起又在同一个理发店打工,平时还借钱给他…… 那是因为什么非得杀人呢? 而且,既然陈亮他们都住在附近,那说明居民楼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不然有点动静或者说晚上激情杀人后,想搬运尸体毁尸灭迹,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第一案发现场只能是施工现场。 第51章 可惜事情过去太久, 太多的线索都被掩埋在时间里。 陈立冬闷闷不乐地回到酒店,线索少是一回事,马上就得军训又是另一回事。 到时候时间紧迫,他肯定得更专注于读书上, 破案只能留在课后。 哎!这样下去, 何时才能把这个案件破掉。 而且案件名让他也挺在意的——“蒙眼的泥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祖生的那个收集癖还有迹可循,郑美鱼的案件名与她的名字和公司名沾边, 而这个……完全没有头绪可言。 回去的时候周警官正好回来, 他手里还勾着一堆打包袋, 温声说:“吃饭没?” 吃了一点烧烤的陈立冬果断点头又摇头:“……还可以再吃一点。” 他将自己调查得来的相关信息跟周警官详实说了遍,咬着筷子歪着头, 眉头紧皱:“虽然猜测袁安平的尸骨可能在花园街道的某个角落, 但……如果猜测是真的,除非遇上什么天灾, 他的尸骨是很难被发现的吧?” 如果他的尸骨完整砌进墙里,这么大片范围想要找到并发现,谈何容易!如果他的尸骨是零碎的,那更不用说了,难度直接翻倍。 除非幸运值加满,某个暴露在外面的建筑块里恰好有他的人体组织, 又恰好因为什么意外, 建筑块被损坏, 又恰好有人路过发现…… emmm…… 陈立冬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其实最好的方法, 就是钱军这个人自己交代, 不然只要没人真切拍下他杀人的画面,证据都是缺失的,是很难定罪的。 想到这, 陈立冬又开始不停叹气。 对于这种情况,周斯礼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好的方法,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只能从钱军入手。但周斯礼是江城城南公安局的人,没有特殊情况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帝都,所以最后还是得靠陈立冬。 “我跟帝都西区公安局的副支队是朋友,这次去也是跟他聊了聊我的猜想,同时上报了袁安平失踪案,”周斯礼给他剥虾,“所以如果你有意外情况,可以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线索也可以跟他说。” 陈立冬嗯嗯点头。 “我有空会来帝都看你,你们学校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记得三餐一定要准时吃。如果被人欺负了,可以跟我打电话我给你撑腰。”周斯礼说实话还真有点担心他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 别说,这两天他已经脑补了一堆陈立冬因为读书、破案吃了上顿忘记下顿的悲凉场景。 毕竟他亲眼见到对方因为破案只啃两个馒头的场景。 被欺负? 陈立冬亮出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放心吧周哥,我保管不会让人碰到我一根毫毛!” 周斯礼:“……” 行吧。 -- 正式报道那天,周斯礼也坐上了回江城的机票。 开学其实没什么事,大家领了书拿到本学期的日程表,辅导员认了人聊了开学注意事项,剩下的就是军训了。 陈立冬看了眼时间——早八到晚六是军训时间,中间预留有午饭和午休时间,而晚上7-9点可能有晚训,辅导员说可能是班级或学院的集体活动。其他时间大家自由安排。 时间很紧,而据辅导员反馈晚上还有时不时的查寝,再加上A大距离花园道骑自行车也得一个小时,打车会快一点差不多二十分钟。 但……这也意味着他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花园道。 陈立冬生闷气。 但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读书才是他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三周军训一晃而过,这期间他和同寝室另外三位室友稍稍熟悉了一会儿,国庆期间三位室友都不准备回家,便约着要不要一起去帝都逛逛。 寝室里尤为活跃的小董掰着手指头:“花三天时间去逛逛,班委那边也说要不要来个班级团建大家更好认识下,我们寝室内部要不要也聚聚?” 陈立冬两眼一黑,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有事,你们玩吧。” “什么事呀?” 其他几人眨巴着眼睛看他,目光中带着期待和好奇,毕竟这些天下来大家对陈立冬还蛮有好感的。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就不说了,关键他也没什么偶像包袱,平时力所能及的事也从不推辞。 除了!他很不喜欢公共场合发言,辅导员原本想钦点他为团支书的也被他委婉拒绝掉。 晚上好像也不怎么玩手机,更不打游戏,也不抽烟也不喝酒,甚至连小黄片都不敢兴趣。 啊,一个神奇的人类。 陈立冬不知道室友对自己这么好奇,他是真的忙。 他和周斯礼提到的西区公安局副支队加了联系方式,得知钱军目前已经出狱,正在委托律师整理材料准备打官司,他不认可“诈骗”这一罪名。 既然已经出狱,陈立冬便准备再次进行他拿手的戏码——跟踪。 嗯,他准备这几天都住在花园街道附近,7天时间如果能发现些什么最好,如果不能发现也没关系,他已经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所以跟几个室友抱歉地笑了笑,陈立冬又收拾了一个双肩包的生活用品出门赚钱去了。 身后几个室友嘀嘀咕咕: “有点帅,感觉像是小说里有不为人知身份的男主角。” “像是白天上课晚上跑去拯救世界的角色,说不定晚上还会变身!” “哇——” 晚上悄悄变身,换了一身黑黢黢长袖长裤的陈立冬正蹲在刚租的房间客厅里查资料。 他提前去过棋牌室,又从几位热心大姐的口中得知钱军并没有出现在棋牌室,所以他极大可能待在家里。 他又打听到钱军就住在3栋2单元的某个房间,虽然具体还没摸清楚,但不要紧,他在该楼栋1楼租了个短租七天的房,只要钱军下来,直线距离不足10m就能触发警告。 目前他住进去并没有触及警告,说明钱军至少住在4楼往上。 等他下来有点守株待兔,太慢了。于是陈立冬想了想,看了眼时间——21:18. 嘶这个时间段,希望自己不会被当成什么坏人吧。 他一撸袖子,开门走到楼道口,在心里提醒小圆球:“距离10米就会触及警告哈?” 小圆球蹲在他脑袋上:【你要走上去吗?34楼诶。】 区区34楼! 陈立冬往上走了8楼,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想了想他从楼道口出来,绕着8楼转悠了一圈,这是2梯6户的构造,中间还有一个围栏,并不像老小区那样一层2-4户。 所以站在楼道口,如果钱军租住的房子距离楼口距离大于10米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为了防止引起误会,自己精力也旺盛,陈立冬还是先从8楼往上走。先上去试探一下,如果钱军恰好就在警告线距离内,皆大欢喜;如果不在,他就再每层楼转悠一下。 一直踏到18楼的距离,小圆球陡然播报起来: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眼睛一亮,记住18楼这个点,又再次往上走了一层,依旧有播报提醒声。 等再上一楼,声音便消失了。 他两层楼来回走了一遍,结合距离在心里画圆圈,很快便确定中心点——1806. 陈立冬退回到楼道口,靠着栏杆跟小圆球打商量:“你能进去看看他在干嘛吗?” 这点小要求,小圆球向来不会拒绝,立马乐滋滋地化成一道光飞进1806,然后远程播报。 -- 1806房,钱军正吹着空调拿着手机,发着语音:“亲爱的,最近几天我回家了一趟,所以才没有及时联系你。” 想了想,钱军又掀开自己的衣服,拍了张露脸的腹肌照发给对面,压低声音还带着三分勾引:“回家才知道家里养鱼的池塘被人下了药,十几万的鱼全部死了……我忙着处理这个事,把存款全部给了家里人,所以才……” 对面很快打了个视频过来,瞧见钱军背后的小地方,嘴里哟哟心疼了几句,又笑着调侃让他过两天来找自己好好补偿,挂断视频又转了666块钱过来,让他吃点好的。 钱军收了钱,微信上说着“宝贝你辛苦了”,线下却谩骂:“穷鬼一个,发个666寒碜谁呢!” 说着,他又如法炮制转发给了另外几个人,得到了520、666、888之类的转账。拿到钱后,钱军心里舒服多了,下一秒便点开一个线上小程序。 小圆球扒在他的手机上看了眼——噢,叫什么球彩,里面有很多个分类,什么纸牌麻将二合彩赌马…… 它用自己的程序分析了一下,反馈给陈立冬:【他在线上赌-博。不算上他刚刚卖笑得来的3628块钱,我查了他名下的各个账户,其他累计加起来不足200块钱。】 【我也查了他名下的流水,他目前只有2个收入来源,一是靠富婆的接济;二则是麻将或线上赌-博。】 陈立冬若有所思:“他靠线上赢得多吗?” 【输。基本上他每个月得来的钱,都花在线上程序里。】 所以还是个赌鬼。 陈立冬摸着下巴,想起之前的理发店红发小哥说的话,又问:“你能查到2年前钱军的流水吗?我想看一下每个月袁安平借给了他多少钱。” “还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线上赌博?” 这点小事,小圆球想想不算什么,立马嗯嗯两声侵入数据。 这一扒拉可不得了。 【他接触线上赌博,快八年了。算算年纪,应该是在美发学校就开始的。】 第52章 系统又扒拉钱军与袁安平之间的转账, 将每年的流水交易展示在陈立冬的脑海,分析:【他们之前的交易持续有8年。】 陈立冬蹲在楼道研究脑海中的数据:最开始袁安平转给钱军的数额并不多,大多是30、50、100之类的小额转账或红包,这也能理解, 毕竟那个时候袁安平还在美发学校学技术, 每个月还得靠家人救济,手里头能支出的金额并不多。 但两人之间频繁的金钱交易还是让陈立冬分外在意, 最多的时候一个月甚至高达6笔, 虽然相隔3-5天后钱军那边也会还回来, 但很显然钱军已经习惯甚至依赖于袁安平无底线好说话的帮助。 美发学校毕业后2年,两人之间的交易明显少了一些, 一个月顶多1-2笔, 也基本是100-500之类的交易。 陈立冬托腮,回忆起袁阿姨说过袁安平毕业之后是回到江城从学徒做起, 一个月也就一两千的学徒工资,这个薪水勉强养活自己都够呛,确实也拿不出钱再去借给钱军。 但是钱军会这么考虑吗? 陈立冬将自己代入到钱军的角度……好吧代入不了。但听小圆球说他收了别人六百多、八百多的红包,还要骂一句“穷鬼、寒碜”,那估计他一直这么自私贪婪不懂得反省。 那这种情况下,他估计也不会为袁安平考虑, 而是会觉得两人相隔太远, 袁安平跟他的感情淡了?或者觉得一向好说话的袁安平也懂得拒绝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也就能说清为什么他会打着为袁安平好的名头去给他介绍“八千块”一个月的理发工作。 是为了更好地借钱吧。 而且想想也知道袁安平性子软好说话不懂拒绝。 果然, 看后面的流水, 从袁安平来到帝都后的2个月后,他借给袁安平的钱一个月高达4000块。基本上都是以500、1000之类的数额借出去的。 去除掉生活成本,那袁安平也剩不了什么钱。 等等, 不对。 陈立冬又在脑海里翻转账记录,一笔笔看流水支出,在心里一加减——有好大的差额。 【小圆球,你算一下袁安平这8年内是不是共借给钱军62188元,但只收回来23180元?】 小圆球扒拉数据,很快嗷嗷点头:【对。这个狗东西还欠袁安平39008元。】 因为还不上才杀人的吗? 不至于,他拿捏住袁安平好说话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杀鸡取卵的傻事。反正靠着袁安平每个月的接济,日子过得快乐着呢,至于什么欠款……拖着,卖卖可怜袁安平估计也不会拒绝。 那是因为什么呢? 袁安平找他还钱他还不上所以怒而杀人? 又或者是理发店倒闭了,袁安平决定回江城找他要钱,他还不上但是袁安平终于强硬了一回说了一些强硬的话? 还是…… 【案件推动了5%。】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20%,奖励2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叹了口气。 “哐当”一声响,陈立冬微微探头竖起耳朵。 小圆球跟在钱军身后老实播报:【他准备出去吃夜宵。】 【对了,他租的房间我好像看见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袁安平的,你要自己进来吗?】 “你忘记张祖生了吗?非法入室的,可能判三年以下或拘役。”陈立冬继续竖起耳朵听动静,能够听到不远处电梯开合和下降的声音。 他微微松了口气:“你可以拍照吗?我看看是啥。” 距离也是够的,小圆球只犹豫了0.01秒便立刻照办,怕自己拍照有遗漏的地方,还录了一个长达8分钟的视频,客厅、厨房、卫生间、主卧的旮沓角落都没有放过,只有一些衣柜、床头柜之类的密闭空间,它没办法开门,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自然也录不了。 陈立冬托腮在脑海里分析这段视频,还不由问:“要是能画面共享就好了。” 小圆球偷偷记下,埋怨总部:【我已经打了好多个申请,但是都没有得到回信。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多加一些功能。】 最起码得把攻击防御功能加上!它要保护幼崽宿主的安全! 陈立冬安慰它:“没事,现在也很好了。” 真正看到这个视频,他才知道小圆球为什么会有那些疑惑。仔细看,其实能发现这个新租的一室一厅里,有一些与钱军生活习惯不相干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开火的废弃的厨房台面上,有2个印着黑色小猫咪的大碗; 冰箱顶端有个明显是手工编织的钢丝+毛线收纳小框,框上联结的地方有个绣着黑色小猫咪的刺绣图; 浴室的防滑垫是个可爱的裁剪款黑色小猫咪; 墙壁上的小幅挂画有风景照,更有一些黑色猫咪图; …… 太多猫咪元素了。 陈立冬觉得这可爱玩意儿和钱军一点也不搭,而且……他回忆了一番袁安平的微信头像,好像就是纯粹的风景照,不知道这两年他改过没有。 “他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多久?”陈立冬若有所思,是新搬进来的,还是一直住在1806? 如果一直住在这里……这是一个1室1厅的小房子,那袁安平当时住在哪里呢? 如果是新搬进来的,那这些带有小猫咪元素的碗、收纳筐、风景挂画是钱军自己买的吗?还是说收拾之前合租房子的东西时,把这些觉得用得上的都打包到了新家? 莫名的,陈立冬对这个还挺在意的。 他回到1楼租住的地方,又在备忘录上记录下几个在意的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迷迷糊糊睡着后,又在半夜听到小圆球播报的一句注意安全提醒中醒过来。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听到声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眼——03:18。 【钱军回来了,他有点喝醉了,在耍酒疯,在踹墙。】 【我侵入系统查了他今天的流水,他支出共3219块,其中2890来自线下麻将和线上赌博,其他支出来自买烟和烧烤。】 陈立冬趴在床上听着隔着一道门一道墙都震天响的动静,不禁撇撇嘴。 “所以他手里只剩几百块啦?” 【严格来说,只剩592元。】 真能花的。 -- 第二天一早,陈立冬便又绕着花园街道跑了两圈,吃了一碗面+一笼小灌汤包并一瓶水,然后将吃的饭拍照发给周警官,表明自己真的有在好好吃完。 拍完跟周警官聊了两句目前的情况,再整个小区溜达溜达,然后听到小区的保安大爷正在嘀咕小声咒骂。 【他在骂昨天耍酒疯的人。】 陈立冬眼睛一亮:那不就是钱军么。 他忙屁颠颠过去,跟大爷寒暄了几句吃饭没辛苦啦之类的话,知道大爷昨天值夜班,又关切地问了几句,状似吐槽般:“哎,我住的那栋不知道是谁半夜回来发酒疯,吵醒了后半夜一直没睡着。” 大爷一听,找到了共同话题,也跟着愁眉苦脸:“嘿,就是钱军王强那伙人,昨天喝的醉醺醺的回来,都凌晨三点了没带小区门禁卡,一直在门口骂天骂地,还吐了一地脏兮兮的味道又重,没人打扫,还是我去弄了点灰扫的。” 说起这伙人,保安大爷就心有戚戚然。 最怕这些二流子了。 陈立冬一听,叹气:“他们是不是有个住在3栋2单元啊?昨天半夜在一楼不停踢墙咳嗽,把我吓得呢。” 大爷了然:“那应该就是钱军了,长得人模狗样的,尽不干人事!” 小时候还看着可爱乖巧,长大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您认识他啊?他在这儿是不是住了很久?”陈立冬恭维大爷,说正是有了大爷他们晚上睡觉都安心了一些,不然很怕一些小偷小摸抢劫的悍匪进来。 把大爷夸得心花怒放,自然知无不言:“嘿这地也才刚建起来没两年,我们这之前不是农贸市场和老小区么,拆了,补了钱和新房,大家基本也都是在附近租房临时过渡一下。当时租房的时候,我跟他还是在同一栋楼呢,后面房子建好后大家就都搬进来了,也才一年多吧。” 住了一年多……也就是钱军是在袁安平出事之后,重新找的房子。 陈立冬有些丧气。 也对,除非是什么心理变态的杀手,不然也很难继续住在合租的地方,日日夜夜面对熟悉的环境。 但是…… “您之前和他住同一栋楼呀?那您对他应该还挺了解的,他是帝都本地人吗?平时有没有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大爷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再听他话里话外的打探,就问了:“你是追着钱军来的吧?” 大爷活了那么多年,立马就反应过来,心里头也琢磨呢。 这小伙儿自己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刚搬进来的,话里话外还打探钱军的这些事,不会是寻仇来了吧? 但再瞄一眼——眼神清明,正直俊秀,是个好面相。 比钱军那混账玩意儿要好多了。 陈立冬干咳一声,重重叹了口气,三分假七分真地说:“也不瞒您,我是有个亲戚和钱军在同一个美发学校一起读过书学过技术,2年前钱军说在帝都给他介绍工作,他就过来了,结果这两年人一直没回去,过年都没回去。这次我来帝都上学,过来看看我亲戚,结果才发现钱军一直以我亲戚的名义跟家里报平安要钱……那我这亲戚到底去哪了呢?” 大爷哽了一下:“没报警吗?” “报了,但是钱军一口咬死我亲戚去藏区了。这查也没查到我亲戚去藏区的火车机票啥的,这……” 陈立冬掏出手机翻开相册,展示袁安平的几张照片:“您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大爷一瞄,眼神闪烁,摇头:“年龄大了可能有点认不清啊,这些年见的人太多了。” “哎呀腰痛!这年龄大了果然记忆力不行,身体也差了。” 大爷捶捶自己的腰背,开始在小小的保安亭里来回走动。 【他在说谎,他眨眼频率好高。】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 陈立冬看了眼大爷——如果钱军是本地人,或者在这里住了很久,说不定大爷还是看着他长大的。 “你能查到1806目前的房主是谁吗?钱军的户籍所在地在哪里?” 小圆球很快搞定:【1806房产证上登记人是钱军。我查了他的租赁记录,发现他之前曾租住在花园街道宏源小区1栋1单元502,租期3年。目前那套房正好在出租。】 第53章 钱军居然是帝都本地的。 “那他家里人呢?” 小圆球如实调出钱军的户籍信息, 浏览一遍后大数据总结:【他父母早年出车祸去世了,初中起便跟着叔叔钱易强一家生活,其父母遗留下来一套老房子和三十多万存款也都交由叔叔保管。后面他读完初中学习成绩不好,便在叔叔的建议下, 远赴江城学习美容美发。】 【对了, 他叔叔有个好朋友就是潮丽人理发店的老板,毕业之后他便在潮丽人理发店打工, 因为总偷懒所以工资不高。后面潮丽人倒闭, 他就再没有工作过。】 小圆球调查档案还发现一件事, 这会儿也知无不言:【钱军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也在拆迁范围内,占地面积89平米, 按当年出具的拆迁条款来算, 这笔拆迁款应该可以换成同等面积的精装修房子+300万补偿款或者2套68平的小房子,钱军选择了后面一个。】 陈立冬托腮:“他叔叔对他好吗?他爸妈的遗产有没有留给他?” 【不好不坏吧。当年钱军学习美发的时候, 他的叔叔就将三十万存款全部打入了他的卡里,充当学费和生活费。房子拆迁后他的叔叔也没有干预他的选择。】 【所以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讲,应该算是仁至义尽。】 “那他还有一套小房子在哪里?” 【卖了。】 陈立冬:“???卖了?” 他有点子不敢相信,又想起小圆球说对方全部账户余额加起来都只有五六百块钱,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亏完了吗?” 【对,亏本卖了450万左右, 潇洒了没半年就输完了。】 “……” 陈立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他想起自己卡里那辛辛苦苦赚的几十万块, 再想想钱军如今才不过二十七八岁, 就乱花了几百万, 心情复杂。 他有点阴谋论:“他线上赌博是别人勾的还是他自己就爱这个呀?” 他决定将任何赌博都纳入到自己的禁区! 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玩, 玩了就是这个下场。 小圆球摇摇头:【不太清楚。但数据库的信息告诉我,任何形式的赌博都是会上瘾的。尤其是自制力不好的人,你可能只是分享给了他一个软件, 但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便会无限沉沦。】 陈立冬嗯嗯点头:“如果我以后也这样,你一定要电醒我,对了你有没有电击功能?” 小圆球:【……没有。】 电击么?继续向上打申请。 -- 暂时从保安大爷口中得不到什么信息,陈立冬觉得还是得去看看那个正在出租的宏源小区。他超高效地在手机上跟中介约好,不到十二点中介便打来电话约他一起去看房。 这是一个房龄20多年的老小区,电梯房,最高19楼。大门已经被风沙侵蚀,墙皮一块块脱落,随处可见摇着扇子聚在一起下象棋的大爷大妈们。 小区还有一棵百年的榕树,挂着一些周边住户手写的祈愿红丝带。 中介特意带陈立冬往这边转悠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这边生活气息特别浓厚,小区的住户也非常友好高素质,都是老一代的国企工人。小区的环境你也看到了,还是很不错的。” “关键是价格也不贵,你看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别的地方可能得四五千往上,这间只需要3500一个月。” 陈立冬状似好奇地四处张望,问:“为什么这边更便宜一点?是发生了什么命案吗?” 中介:“……不是不是,”他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觉得自己的推销失误,忙不迭解释,“这边离地铁要远一点,再加上屋内的家具布局可能会更老一点,所以相比其他的精装房会更便宜一些。” 陈立冬噢噢点头。进了屋,他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两室房间,主卧有张大床,有顶天立地的大衣柜,还有一个阳台,面积约莫就有二十多平;而次卧就小多了,只有一个飘窗和一张宽一米五的小床,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塑料布帘子衣柜。 他挑眉:“这个房子是刚空出来的吗?” 如果钱军是房子刚准备拆迁就住进了里面,租期3年,到期后刚好3栋建成立马又搬进了新房子。那这个房中间空窗至少一年半,这个期间是有别的租户住进来了吗? 如果住进来过,估计很多遗留下来的东西会丢的差不多。 中介点头:“我们这个房子还是非常抢手的,上个租客住了一年多,因为要离开帝都所以才决定退租的。” 中介还说了一堆房子的户型、采光、方位以及楼下菜市场等能够提升它价值的东西。 陈立冬一心二用,他在主卧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便又在次卧捣鼓,布帘子打开仔细检查一遍,床头床位都蹲下看看,连窗户外面也伸头出去看了一遍。 洗手间约莫是打扫过还算干净,里面的东西都被清空,倒是瓷砖上有些黑乎乎的老旧水垢;冰箱正大开着通风透气;沙发上罩着个红格纹的麻布;电视柜上有个遮挡灰尘的同款红格纹布帘子……陈立冬凑近,在布帘子上看见一个小小的卡通黑猫咪。 他摸着这个小猫咪,是纹上去的。 厨房应该是使用频率特别高,有一些租户没能带走的厨具餐具就留在了这里,比如只剩小半瓶的酱油,还有缺了一个小口但格外可爱的黑猫咪烤盘。 陈立冬看着这些黑猫咪元素,掏出手机思考几秒后,还是给袁阿姨发消息: ——袁阿姨,安平哥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小动物啊?比如说猫咪小狗之类的。 ——他是不是会刺绣? 很快,袁阿姨便发过来几张照片和有些急促的语音。陈立冬将其转换为文字: ——对啊,我们家安平手工很好得,我以前啊把眼睛熬坏了,看不清针头绣衣服有点吃力,我们安平心疼我开始学着刺绣,一些破破烂烂的地方都被他绣了很好看的小动物。 ——他啊,最喜欢猫咪了,尤其是黑猫咪。 ——他养过一只流浪猫,就叫小黑。 陈立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点开图片,眼神怔愣住。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地点是花坛边,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头发长到遮住刘海的少年,正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咪,满眼喜意地喂他吃一块肉。 陈立冬放大画面,确认是水煮的鸡胸肉。 剩下几张照片大同小异。 有袁安平给猫咪梳毛的,也有黑猫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一猫对着镜头的。 后面袁阿姨又发来语音,说小黑去世了,都还没来得及养就被人给投毒了。 陈立冬看着那句转发成文字的“那孩子当时怕我们说不敢养,结果我们同意的时候,猫又没了……哎”语音,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屋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陈立冬没有租下房,但是花了100块买下了那缺了小口的黑猫咪烤盘和绣着猫咪的布帘子,又抱歉地给中介买了两瓶水挥手告别。 出了小区,他跟中介告别,心情沉重:“钱军真不是个东西。” “该死。” 【那我们去揍他一顿。把他揍的稀巴烂。】 陈立冬笑出声。 美人鱼案件中李明山的死他觉得有些活该,背叛家庭还转移财产;张祖生案件中他的爷爷也该死,一辈子家暴还猥亵亲孙子。 但一家三口的死和袁安平的死,又让他心情无比沉重。 他们都没做错什么,反而一心向善热爱生活,结果…… 哎! 陈立冬再次叹气,又绕着宏源小区转悠一圈,发现这个小区距离花园小区,走路不过10分钟。 而当时刚拆迁的花园小区是一片建筑施工荒地,那花费的时间应该更少。 毕竟出了宏源小区的门,就是花园小区的墙垣。 -- 晚餐陈立冬在附近买了大份的白菜猪肉水饺,又买了盒西瓜果切,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给了大爷。 大爷犹豫着不肯收。 陈立冬嘿了一声:“这大热的天您也辛苦了,拿着吧。” 大爷这才接了。 第二天陈立冬又继续出门转悠,还去了趟棋牌室跟当初觉得袁安平眼熟的阿姨套近乎,但是那阿姨其实也没什么线索,就是两年前感觉见过几面,毕竟小伙子也住那一块。 但对袁安平什么时候失踪的,根本不记得。 他们这块每天人来人往,有很多年轻人都在这边租房子住,有的找到更好的房子搬出去,有人不想北漂回家,还有的换了工作搬家……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也见过成千上万的北漂青年,很难在脑海中留下印象。 于是陈立冬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大爷抽烟,便在午饭回来的时候给他递了一包。 大爷犹豫了片刻,又接了。 【他要是不告诉你怎么办?】 小圆球细长的肢体托着自己的大脑袋,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但要是不告诉你还收你的东西,好过分哦。】 陈立冬倒是接受良好:“没事,他收了不告诉我是他的事,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知道结果,知道凶手,却没有证据,真的是最操蛋的事情了。 晚上陈立冬又照旧给大爷带了一份饭和一份水果,大爷这次接了,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立冬靠在保安亭上,叹息:“哎,我那个亲戚他其实是被收养的,但养父养母很爱他。现在他养父出意外去世了,养母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就是希望放假孩子能回来看看她……” 陈立冬心情本来就很低落,这会儿更是把袁小草的遭遇说的更惨了一些:“您也知道咱国人讲究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钱军说人在藏区,但就算是出国了,想联系家里人也不难吧,除非……您说对吧?” 保安大爷沉默着没说话。 说完软话,陈立冬又唠起其他事,说自己在帝都公安局有个副支队的朋友,说自己有一群警局的朋友,话语中隐隐威胁:“我自己还是非常相信咱国家的司法系统,很多冤案错案哪怕沉寂几年,也还是能侦破。所以坏人一定能得到惩罚!” “到时候主犯判刑,想必知情不报的从犯也讨不了好。” 【你在威胁他吗?】 陈立冬盯着大爷的脸色,见他慢慢落下笑容,神情僵硬,手不住地在衣角上抠抠,在心里嗯了一声:“我觉得人是利己的,就算他看着钱军长大,但如果因为知情不报让自己晚年荣誉受损,甚至坐牢,我觉得他应该不希望最后是这样的下场。” 他又接了一句:“反正软话说了,再来几句硬话应该也不影响。” 大爷神情僵硬,嗫喏了几句:“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陈立冬在心里松了口气。 肯松口就行。 他本想让保安大爷晚上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聊聊,但保安大爷显然不放心,于是便决定晚上去大爷家聊聊。 大爷家里有老妻有子女,不怕外人上门。 月黑风高夜,审讯逼问时。 陈立冬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一篮水果和一提酸奶上门了。 保安大爷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心里头一松:不是恶霸上门就好。 再就是心头一哽,疯狂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也是为了正义。 想想和钱军认识那么多年,这混小子也没怎么喊过自己,更是没怎么喝到他递上来的茶水,时不时还给自己添麻烦…… 算了算了。 大爷让他进卧室,还跟老妻说自己有事别打扰。不是不给家里人说,而是孙子孙女正是鹦鹉学舌的时候,不小心在外面说了什么话,给家里惹来祸乱,那就太不好了。 大爷说:“我没有亲眼见到钱军动手或者啥的,但有天晚上,我确实见过他们俩一起出去,后面只有钱军一个人回来” 第54章 交代了第一句, 剩下的再无心理负担。 大爷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个青年到底去哪了,只以为他们闹了矛盾搬走了,毕竟人来人往的。” 所以不是我知情不报,是我真的不知道有人可能死了。 陈立冬嗯了一声, 悄悄录音, 又让小圆球试试能不能把这一幕录下来,到时候有认证口供在手, 钱军招供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大爷心放进肚子里, 这才又徐徐描述:“那个孩子挺乖的, 当时他们就租住在我家楼上,我在四楼, 他们在五楼, 所以碰见的会更频繁一些。” “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去附近菜市场买了菜回来, 也看到过他拎着垃圾袋下楼。有次见我提着个大西瓜,还帮我拎了一路,出了电梯口才还给我。我只听到过钱军叫他安平,姓什么倒不清楚。” 陈立冬又仔细问了几句有没有听过他们争吵,那天晚上有听到些什么之类的。 “吵倒是还好,”大爷回忆, “就是有时候会看见钱军跟在他身后, 讨着笑不知道说些什么。基本没听到过两人大吼大叫, 小点声音吵我在楼下也听不太清楚。” “那天晚上……我只记得月亮还挺亮挺圆的, 我想想啊, ”大爷掏出手机点到自己的日历上,他有经常在日历上写写画画记录重要信息的习惯,“对, 6月10号,这天楼下的永辉超市在搞促销,九点多的时候我还和老婆子推着小车出去。” 大爷轻轻一拍脑袋全想起来了:“后来老婆子总疑心家里的煤气没关,怀疑大门没关好,怕有人进去对两个娃不利,我就又返回去重新检查了一遍。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楼上关门声音震天响,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了一下没出门,怕是钱军那混小子发脾气。” “后面等了一下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钱军和那个娃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走了。” “反正我们买完东西回来都十点多,也没见到人回来。” “我睡觉浅,那天晚上一直都没睡着,心里总揣着事。半夜还渴到不行爬起来喝水,”大爷心情也挺复杂的,倒不是故意为自己开脱,只是越想越胆寒,“喝完水没多久,快夜里三点了,我才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带着一点水声。” 陈立冬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这您也能听到吗?而且他不坐电梯?” “你小子可别瞧不起我,我耳朵可灵了,我年轻的时候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别想瞒住我,大伙儿都说我是顺风耳。” “就是因为半夜三更,回来了也没坐电梯,反而走的楼梯,我才觉得心慌慌哪里不对劲。” 陈立冬噢了一声:“您开门了吗?” “哪能啊,”大爷叹口气,“我们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还是有点侦查意识的,我一直等到脚步声上去了,又听到了楼上门关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开了门。” “就发现楼梯口确实有一点点的浅浅的水渍脚印,那天又热又闷,很快脚印都没了。” “我当时确实觉得有点疑惑,大晚上的难道怕电梯扰民还是啥所以走的楼梯?但关门声就在楼上,我就想是不是钱军这小子和人闹别扭了还是安平这小伙子掉水里了。毕竟我也不是警察,我也只觉得疑惑,没太当一回事。” 大爷越说,面上的表情越惆怅:“还是后面两天,我一直没看到安平那个小伙子,心里头就有些联想发毛。后面发现钱军也不见了,我就以为他们两个有事呢。” “过了好多天,我又看见了钱军,说是一直在棋牌馆里。但安平那小伙子,我确实一直就没再见过。” “有天晚上,我老妻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从洗手间出来,我当时就楞了。” 大爷投过来十分复杂的一眼:“因为我突然想起,当时我在楼梯口瞧见的脚印,好像只有一个人的。” 陈立冬抿嘴,深呼吸:“您后面……为什么一直不报警呢?” 大爷苦笑:“都是街坊邻居,我也没真的见到他杀人抢劫还是啥,怎么好意思报警……他父母早逝,我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哎。” “那后面您有问过他,安平去哪了吗?”陈立冬微微闭眼,如果他当时报警了,小区又才动工不久,其实是很容易找到证据的。 而且刚犯完案,除非是有预谋的且心智格外坚定的凶手,不然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多比较弱,这个时候审讯,凶手还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完美借口,便很容易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 大爷面露难色:“只有次快过年的时候,问过一嘴那孩子是不是回去过年了。他说是。” 大爷又解释了一句,像是这句话留在心里很久:“我这家里有老有小的,实在是承受不起任何变故了。”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30%,奖励5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以往听到的快乐入账声,此刻竟觉得有些苦涩。 离开大爷家里,陈立冬站在楼下吹了半小时的冷风,等翻涌的思绪平息,擂鼓般的心跳缓和,他才坚定地扫了个单车,往公安局方向前行。 “小圆球。” 【嗯?】 “录上了吗?” 【录上了。】 小圆球蹲在他头顶,轻轻拍打他的头安慰他:【你很生气吗?】 “有一点。”陈立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情绪,毕竟他语文成绩不好,“只是觉得很可惜。” 如果没有他阴差阳错与袁阿姨的碰面,那可能袁安平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没办法接受一个热爱生活喜欢小猫咪的善良人,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太糟糕了。 那太糟糕了! 小圆球若有所思,舔舐着自己细长的肢体。 奇怪,它的数据流在刚刚,居然能体会到一丝苦涩愤怒的波段。转瞬即逝,但也让它整个数据沸腾起来。 小圆球不解,这在它的系统数据库里属于未知领域,没有数据记载,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应该不是中毒或者bug吧? 排查了一遍毫无所获,小圆球只得作罢,乖乖趴在宿主圆圆的后脑勺上。 -- 陈立冬提前跟西区公安局的副支队发消息说明了情况,到了公安局后,他熟练地报案:“我举报花园街道钱军蓄意谋杀!” 这套流程他已经很熟悉了,特别是“只微信上聊天从没见过面”的副支队赶到后,虽然依旧走程序,但流程却摁了加速键。 他们没再将时间浪费在他的个人身份上。 不过该交代的,陈立冬还是简单交代了。重点聊了他与被害人袁安平之间的关系,从他看到袁阿姨手机里的微信消息觉得不对劲,到如何潜进花园街道盯梢,如何遇上保安大爷威逼利诱的一系列过程,都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最后呈上自己的证据——刚录好的音与小圆球蹲在肩膀上视角录制的视频。 录音为真,视频也为真。 于是局里忙活开来——其实早在之前周斯礼过来时,他们就有暗访过。但当时案件主要集中在“诈骗案”上,对于袁安平的去向他一口咬定对方在藏区。再加上钱军也请了律师争取了取保候审,所以目前还在走司法程序。 局里也联系过藏区那边的公安局,希望帮忙找找有没有一个叫袁安平的人,但人海茫茫,如果对方是自驾游,且不住酒店、不去需要身份证的游乐场所,是很难找到人的。 钱军、保安大爷都被传唤,连远在江城的袁小草也被远程传唤。 陈立冬很快就收到袁阿姨和周警官的消息。 袁阿姨在微信里焦急又痛苦地问是不是安平出什么事了? 周警官则说他会联系袁小草并护送他来帝都办案,让陈立冬别担心。 陈立冬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有两天国庆假期就结束了。这些天他都没打开过微信里的班级群聊消息,只要没艾特他的标识,他就没管。 “希望能在我上学前这件事有个结束吧。”陈立冬又有点担忧,“你说袁阿姨……会不会做傻事啊?”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好吧代入不了。 但对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确实让人很是在意。 【嘶。】小圆球苦恼,【不清楚诶。】 哎多想无益,当务之急还是让有罪者受罚。 “希望他被判死刑。”陈立冬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律法条例,一时半会还真不能确定,他撇嘴,“如果不判死刑,那对受害者真的很不公平。” 这也是小圆球很奇怪的。 【我老早就发现了。】 【我们的星球判刑过重,你们的星球判刑又好似轻拿轻放。】 它其实并不止记录宿主经历过的这几个案件,有时每去到公安局,也会大数据调取那些警察正在审判的案件,什么小偷小摸、抢劫伤人、猥亵家暴甚至杀人拐卖…… 所有的人都会给这些犯罪者一个机会。一个活着的机会。 好奇怪。 他们星球只会重重审判。 在生命值高达三百年的未来,这些犯人往往会受到极大的酷刑折磨,直到死去那一刻刑罚才停止,有些案件甚至连带着整个族群都会受到审判。 因为刑法过于严苛,所以它过来的时候,很多犯罪分子正在掀起反战。这让审判局一时半会都在考虑是星际的人本身就较为残暴,还是说律法条例真的需要更改? 所以它们一批系统则穿越时空虫洞,落脚各个小世界,寻求律法的同时追求正义。 其实哪那么麻烦。 啊要它说,就该一粒子炮全部杀死算了。 啊不对,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 小圆球又乖乖蜗居到宿主的圆脑门上。 肢体紧紧抱住蹭了蹭。 -- 屋内警察正在审讯,这次没有特别熟络的关系,陈立冬没法再去到隔壁监控房间倾听招供。 不过还好,他有小圆球! 他在外面坐着,而小圆球则360度将审讯室内的一言一行诚实记录下来反馈到他脑海里,语音同步播报。 保安大叔畏畏缩缩的,但说的话没有太大出入,顶多增加了不少自己真的不是知情不报只是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话。 钱军最开始倒是死鸭子嘴硬。 但明亮的射灯照在他头顶,几个警察凶神恶煞地总是拍桌子,让他“坐直坐好”“不许乱动”“老实交代”……这些言语逼供下,他的心理防线在一步步崩塌。 但他也知道,只要交代,就是死路一条。 第55章 警察审问:“16年6月10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钱军对这个日期无比熟悉, 他下意识就想摇头:“我在、在家待着。” 警察拍桌子:“你确定吗?” “确、确定。” “好,那6月9号那天你在干吗?” 钱军疯狂头脑回忆,9号?9号他好像和袁安平大吵了一架,他果断摇摇头:“我、我应该也在家里, 或者在打麻将。” “6月20号那天你在干吗?” 20号? 钱军记不太清了, 他摇摇头:“应该也在打麻将。” 见警察并没有对他说的“打麻将”之事深入挖下去,钱军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对啊, 他就是经常在打麻将, 周围人都可以作证的。 于是当警察漫不经心换了一个话题:“今年9月2号你在干吗?” 钱军下意识就说:“在、在打麻将。” 警察一拍桌子:“两年前的某一天你记得清清楚楚说在打麻将, 上个月的事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薛定谔的记忆吗?” “上个月2号你明明在局里,你去哪里打的麻将?和谁打的?什么时候打的?” 钱军瑟缩着身子, 狼狈地闭紧双眼。 他知道了!这都是圈套, 可是心还是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警察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最后又问:“10号你在干吗?” 钱军刚开始还能反应过来,咬牙说自己在打麻将。 但接连的几个回旋镖问题,只要警察确定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他答错就会得到一顿训斥,说明明你在烧烤摊喝酒,明明你在警局, 明明你去了医院! 一个警察审问完再换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甚至重复性的问题让他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嘴唇干裂, 口水都分泌不出来。 好渴, 好晕, 好想睡觉。 钱军忍不住用头轻轻撞击审讯桌,但连这片刻的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抬起头来!坐直!目视前方!” 警察的训斥又很快让他痛苦地坐好保持“乖孩子”姿势。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接受了来自四个警察长达6小时的审讯, 已经清晨五点多…… 钱军又饿又困又累又崩溃,终于忍不住开口:“水……我想喝水……” “你老实交代就有水喝。”警察也困啊,但对这种不老实的罪犯,没什么好态度,击碎他们的心理防线老实招供才是王道。 钱军:“……” 他崩溃地喃喃:“我招我招……人是我杀的……是我杀了袁安平。” 无论是在场警察还是陈立冬,都忍不住长喟一声。 总算是招了。 陈立冬也困,但他更想听事情经过。 他靠在长廊尽头的铁质长椅上,半闭着眼睛:“他的承受能力,比张祖生和郑美鱼都要弱。” 小圆球嗯嗯点头:【肯定呀,张祖生十几岁就杀了人,潜逃二十多年;郑美鱼部署七八年有钱有权,不像钱军,就是一个爱赌博的小混混。】 但就是这样的人,也能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一个家庭。 真的可怕。 -- 钱军说着他的可怜。 说他父母早逝,说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关爱,说他叔叔婶婶不关心他,说他没有朋友…… 警察有些懒得听这些,状似凶恶地拍桌子:“你爸妈留下来的30万遗产,你叔叔给你没?” “……给了。” “你爸妈留给你的老房子,拆迁后房子是不是都在你名下?” “……是。” “袁安平是不是你朋友?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借给你六七万,难道不算真朋友吗?” “……算。” 有的警察都忍不住翻白眼——好恶心好自我的嫌疑犯。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一样,但实际上帝都的房子、户口甚至是普通人一辈子存不到的钱,他都有了。 但却全部花用在赌博上。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袁安平?又是怎么动的手?我这里可有证人的口供,你要是说的不对,水也别喝了!” 警察凶凶的,又当着他的面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钱军咽咽口水,满是渴望。 “我说,我全都说。” 说不定看他态度好,还能判轻一点。 “我跟袁安平,是好朋友。” 钱军捂住脸,虽然有一段时间,他跟袁安平做朋友是利用他不懂拒绝好说话的性格,所以疯狂找他借钱。 但袁安平人确实很好,不仅借钱给他,也很照顾他。 只是…… 那股从美发院校培养来的感情,在袁安平回了家后,就变得生硬很多。 钱军控诉:“以前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总是顺着我。我需要钱的时候他也会借给我,就算当时犹豫,但只要我撒撒娇他也会给。” “袁安平只有我一个朋友。他内向不跟人说话,八竿子闷不出一个屁来,只有我愿意跟他说话,只有我愿意搭理他。” 钱军觉得他没有错。 “但他回家后,就不爱搭理我了。我找他借钱,他总是当作没看见一样,问就是没有,总说他妈妈很艰难,他的钱要省着给他妈妈买药吃。” “他一个月工资才一两千,还是我让他来帝都,给他介绍一个月可以赚七八千的工作。他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钱军确实高兴了很多天。 袁安平多好啊,他肯干又老实,第一个月就能赚七八千,而加上房租生活费,他一个月能节省下五六千。 这五六千凭什么打回家啊! 但他每次借,袁安平就会一脸为难。 所以他威胁袁安平:“你要是不借,我就让我叔叔把你开掉。你也不想让你妈妈担心吧!” 说完硬话说软话:“哎呀我骗你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借给我嘛我又不是不会还……你看我有帝都的房子,值几百万呢,你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难道我还会骗你这几个钱啊?” 每次袁安平都低垂着头,最后还是借给他了。 有时候他确实会还,有时候他……这不是囊中羞涩么。 更何况他从来不怕袁安平,房子在他租的,房租也是他在交,连工作都是他提供的。离开了他,袁安平能干啥呀? 他无比享受袁安平把钱借给他,还给他打扫卫生做饭洗衣的生活。 所以,在他发现袁安平心里没他的时候,他才那么愤怒。 “为了一只流浪猫,他居然骂我恶毒不要脸!” 钱军愤愤,不停嚷嚷:他不过是喝醉了酒,不经意踹了一只流浪猫罢了。 谁知道正好被袁安平瞧见了。 谁知道那只该死的黑猫还是袁安平正在喂养的。 他被骂了诶! 于是他气不过,捡起绿化带的石头就往黑猫身上砸去。 黑猫呜咽一声跑掉。 钱军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袁安平说我恶心,说我连一只流浪猫都不放过。” 钱军生气:“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找袁安平借了一些钱,就那么一点钱他还记账,每一笔每一笔记着。说我还欠他四万让我立刻还给他,说他要搬出去重新找房子还要养着那只猫,说工作也无所谓他可以再去找其他的理发工作总归饿不死……” 但钱军离不开袁安平。 于是他们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10号他闷闷不乐在家里休息,下了班袁安平说他跟老板提了离职的事,回到家不做饭,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东西真的很少,一个普通的大编织袋就能装满。 钱军拿不出来钱。 他全身上下也就两百块,早赌博输掉了。 赌博的事情他从来不敢跟袁安平提,怕提了对方就不借给自己了。 “我约他去建筑工地那边聊聊。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告诉他这儿建起来后,就有我的两套房子,价值千万,不会不还钱,让他别那么过分。” “再加上我知道他怕鬼怕黑,所以想吓吓他。” 钱军捂着脸,觉得自己只是不得已做错了件小事罢了。 深夜建筑工地机器都已经暂时停运,周围也围起来一大片的工地围栏。但有个小铁片门可以进去。 他带着袁安平走在铺设好钢筋的工地上,随手指着某一片地方:“你看我房子马上建起来了,没必要做那么绝吧。” 但袁安平说自己手里没多少钱,小黑被他砸伤了脊背,他要带小黑去宠物医院看病,所以必须要他还钱。 “我就吓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钱军别开脸,“我吓唬他说这儿没监控也没人,要是他非做的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吓到了,就想往外面跑,然后……” 不小心失足掉到一个天井式的地坑。 钱军脸上满是懊恼:“那坑有四五米深,他摔下去基本就动不了了。” “我当时没想他死,但他说自己好像摔到了腰,整个腰麻麻的没有了直觉,脑袋也晕乎乎的想吐……” 如果袁安平脑袋出问题?瘫痪了怎么办? 事故肯定判他主责吧? 那他怎么办……他也没钱啊。 难道要他负担起袁安平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 听到袁安平在天井里有气无力一声比一声小的呜咽和求救,钱军想了很久,在天井外抽完了三支烟,久到他探头去看的时候,袁安平都有点晕了过去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别怪我安平……别怪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安平……别怪我……” 他静下心来摸黑在四周寻找材料。他一个人没办法把袁安平拉上来,索性就想让他永远地留在天井里。 他找来找去,找到工人们搅拌水泥的地方,用了一袋水泥加水,捣鼓半天后,一趟趟搬运过去,倒进了天井里。 他也没敢倒太多,半米就够把人彻底掩埋了。 或许袁安平是真的死了或者彻底晕厥了过去,这期间,他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钱军想过会不会有人发现,但直到建筑完工,也没有人报警。 第56章 屋内的审讯还在继续, 好几个警察都露出难以言喻的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见过自私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自知的自私鬼。 他好像真的觉得,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只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啊混账玩意儿! 还有警察发现漏洞, 继续询问:“袁安平的手机你怎么拿到手的?又是为什么要冒用他的身份跟他家里人聊天, 不怕被发现吗?” 钱军楞了一下,垂下眼说:“他手机就放在家里, 锁屏密码是0803, 支付密码是930803, 他当着我的面支付的时候都没瞒着我。我本来不知道他手机在家里,是第二天他手机闹铃响了, 我吓了一跳去屋内一看才发现……” 本来当时想丢掉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鬼迷心窍地点开锁屏查看了支付软件,里面还剩一千来块钱, 便全部转给了自己。 随后又看到置顶的【妈妈】,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诧异发现两人聊天还挺频繁的,基本上一周能发2-3次消息。有时候袁安平还会主动给他妈妈发自己吃的什么、买了什么蔬菜水果,让他妈妈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怕突然不联系,他妈妈会发现什么, 所以……” 所以冒用了袁安平的身份, 刚开始只是说的短一点, 就说自己“很忙, 在忙, 忙的吃不上饭”,每次发的时候生怕被发现。但后面过了一个来月,对面的人还主动给他打钱, 让他在外面也不要太薄待自己,平时三餐一定要规律。 于是…… 他想了很久,最开始以“我室友是帝都本地人,家里有两套价值千万的房好羡慕”为话题,再到“老板说给我介绍姑娘,人家要帝都有房有车才行”,最后到“没有钱能不能不要生孩子啊,妈给我打钱”……一步步,让对面心生愧疚,再也怀疑不起分毫。 审讯的警察:“……” 好畜生。 屋外,陈立冬一边听着小圆球的现场播报,一边静静感受着任务进度条的加速。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40%,奖励1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50%,奖励2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最终,任务进度卡在53%再无动弹。 陈立冬蹙眉——难道对方有所隐瞒? 但应该不会。 钱军已经说清楚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故意杀人的罪名跑不掉,他也没必要去掩盖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除非…… 陈立冬想到他说的“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但没有人报警”,小区天井式的地坑一般是用来干啥的?或是排水集水,或是采光通风,或是风水阴阳…… 警察应该也跟他有同样的疑惑。 所以审讯刚结束,早六点,东方铅灰色蓝天破了个大洞,猩红的霞光刚笼罩住整个帝都时,几个警察便带着铐手铐的钱军前往花园街道,指认当初他犯下罪行的大致现场。 陈立冬默默跟随,走到一半他抬头望天:“天亮了。” 小圆球疯狂调取数据库里的数据,误以为宿主诗兴大发或者想表达“正义总会到来”的感慨,还收集了几句安慰的话,蹲到他肩膀上,细长的肢体轻拍他的脑袋,安慰正要说出口。 宿主又说:“饿了。” 昨晚上吃的那些,早消化掉了。 小圆球:【……】 陈立冬怎么也不懂,为什么感慨一句饿了,也能被某个外星小球追着拍打脑袋。 啊,迷茫。 -- 早六点的花园街道也“活”了过来,路边卖热气腾腾包子豆浆的阿姨已经吆喝开来。 有赶着路穿校服的读书人骑着叮当响的自行车驶过,又陡然捏住刹车,停在小摊前,拿出手机扫码:“两个酸菜包一杯豆浆。” 陈立冬也去小摊上买了一堆,提着厚厚一袋子包子馒头和豆浆,分给几个警察。 然后略过钱军。 拿到包子馒头的几个警察也没推迟,通了个宵审讯,确实这会儿又累又饿又困。 这个小伙子在门口守了一宿没睡觉,也是能抗。 钱军喂了一声:“为啥不给我?” 陈立冬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巨清晰的白眼:“别急,等几天你能吃到更丰盛的……”断头饭。 几个听出言外之意的警察都默默啃包子没说话,其中一个警察手搭在钱军肩膀上,手一用力:“老实点!说吧,你当初埋尸体的地点在哪里?” 钱军:“……” 他畏缩地指了个方向,自从事情发生后,他隔三差五便会过来看看,就怕有人发现。 原来的天井式地坑旁边已经建起了楼房,但万幸的是这地坑是作为地下室的通风井存在,可以请专人拆除而不影响地基。 地拉式伸缩围挡清空了这一片区域的人,陈立冬默默站在围挡外,看着专业的工作人员向下开挖。 他的身边也围了一群好奇的居民,一个个指指点点:“啥呀?难道底下有大墓?” “我们这片是不是要涨价?” “好像是有凶案哦,有人死在里面了。” “嚯!那房价岂不是要跌了?” “……” 从晨曦到知了疯狂鸣叫,再到身边的围观人嘀嘀咕咕该做午饭了,终于,被水泥掩盖的尸体呈现出来。 他呈侧翻姿势,骨架里都包裹着一些坚硬的水泥,警察尝试了一下很难去除,又不敢暴力,只能留待法医们去处理。 尸体一出,围观群众像是被吓坏了。 “这得有多少年了……” “哎哟乖乖,死的是谁啊?” 陈立冬咬着嘴角,眉头紧皱,眼神从躺在地上包裹着水泥的骨架上移开,又再次看了一眼,快如闪电地用手指在眼角轻拂。 小圆球默默蹲在他的肩膀上,叹息一声,伸长肢体牢牢抱住的他的脑袋。 突然,手机响起。 陈立冬看着屏幕上“周哥”两字,摁下接听:“喂,周哥……” 周斯礼看向副驾驶脸色惨白的袁小草,叹息一声:“你在哪?我和袁女士凌晨到的帝都,不过刚下机袁女士就晕倒了。她刚刚清醒,要见她儿子。” 陈立冬沉默片刻,说:“你稍等,我问问。” 他找到副支队,捂着听筒小声说了受害者家属的需要。副支队看着面前这刚挖出来的白骨,嘶了一声也很头疼。 见肯定是得见。 但要是直面这场景,好像又过于残忍了一些。 两人面面相觑。 副支队牙疼,他龇牙咧嘴:“见吧……不过先联系一下110吧……算了我来操心。” 然后拍拍陈立冬的肩膀:“你也辛苦了。” 陈立冬默默跟周斯礼反馈消息,然后将地址发到他微信上。 没多久,便得到周斯礼“到了”的回复。 陈立冬也开始觉得头疼了。 “小圆球,你等会时时监控一下袁阿姨,她身体不好,我怕她伤心过度。” 【没问题。】 这动静闹的,他都听到有咔咔拍照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写着XX新闻的记者举着个摄像头对准围挡处。 还现场开始采访当地的居民。 陈立冬:“……” 远处一片喧哗声。 陈立冬转头,和搀扶着袁阿姨的周斯礼对上眼。他微微瘪瘪嘴,深呼一口气。 袁小草目光落在红色围挡处那被放置在碎石砖块堆旁的白骨。那白骨那么瘦小,附着在上的水泥都显得笨重。 她一步步走过去,眼泪如流水般低落,嘴巴大张呜咽着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她走到围栏的地方,泪眼朦胧地看向身边的人:“那……那是安平吗?” 陈立冬哽咽着嗯了一声,说:“对不起。” 最开始隐隐有猜测,却还是没敢告诉她。 袁小草转头看向那具白骨,耳边又陡然传来那铁质品碰撞的声音,她含着泪四处张望,瞧见围栏不远处,一个带着手铐被警察牵制住的男人。 她见过的,在安平给她看过的美发学院毕业合照里。 安平说这是他的好朋友。 袁小草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喃喃问:“是你杀了安平?” 钱军别过眼去。 一旁牵制住他的警察面露不忍,却只能说出轻飘飘的“您节哀”几个字。 袁小草觉得世界都在打转。 她咬着唇,咬出了血,尝到了那股子铁锈味,她才陡然清醒。 不行,不行。她得坚持住,她要带安平回家。 她仇恨地看了眼被束缚的钱军。 然后又弯腰绕过围栏,跪坐在白骨前,颤抖的手抚摸着对方。 该多疼啊,该多害怕啊。 她匍匐着身子,抱着白骨无声地挣扎落泪。 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擦擦眼泪,记者也诚实地记录着这一幕,跟着无声落泪。 法医匆匆赶来端着担架,他们要将白骨带回去清理干净。再看家属意见,尽量火化后再由家属带回家,落叶归根。 袁小草也匆匆站立起来。 【她……她拿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袖子里了。】 小圆球本来是想看看她情绪怎么样,生怕她晕倒耽误抢救,但没想到她趁着担架过来的那瞬间混乱,立马抓了块手心大小的尖锐水泥块藏在袖子里。 陈立冬微微瞪大眼睛,又回复平静,轻轻“嗯”了一声。 小圆球好奇地飞过来:【你不告诉他们吗?】 陈立冬看着不远处担架上的白骨:“我又没看见。” 小圆球:【……】 小圆球笑出电子鹅叫,也不管了。 留善后的工作人员清理现场、找线索,其他人则准备回撤到局里。 陈立冬一直密切关注着袁阿姨,轻轻跟上。 他看见她一步步靠近被警察束缚的钱军。 看见她走到钱军身边,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 看见警察不忍地叹息低头。 然后看见她抓住这空挡,决绝地掏出水泥块,尖锐的部分狠狠砸向钱军的眼睛。 陈立冬飞快上前,借着这功夫挡了警察反应过来的大力拉扯,嘴里大喊:“袁阿姨!!” 钱军吃痛,剧烈的痛感让他挣扎着立马蹲下。 警察被这大力带着,也趔趄了一下。 袁小草决绝地砸向钱军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鲜血淋漓。 【再不救他就要死了。】 小圆球舔着嘴巴。 陈立冬抱住对方,抓住她的手制止,轻声道:“够了,袁阿姨,够了。” 没必要因为这种人,再搭上一条命。 袁小草挣扎着。她要钱军死。 陈立冬紧紧抱住她,小声:“袁阿姨,安平还在等你带他回去。安平还在等你带他回去……袁阿姨!” 手里尖锐的沾着血的石头从手中滑落。 袁小草捂着胸口半蹲下。 哭声如雷。 前来制止的人陡然停下脚步,唉了一声。 第57章 钱军还没被拉到局里审判, 便因为袁小草先送进了医院抢救。 好在伤不算致命,虽然重度脑震荡但人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他那左眼损坏严重,初步预估七级伤残, 需要摘除眼球和安装义眼, 初步费用大概在五万,后续护理暂且不提, 而义眼也有更换周期, 大约每6-8年就得更换一次。 袁小草当然没有钱赔。 出了一口气的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 大悲之下再次晕倒。 副支队在那跟周斯礼嘀嘀咕咕。 现在受害者将嫌疑人打成了重伤,也有记者在那儿拍拍拍, 所以哪怕他们不愿意也得依法办案。像是这种情况, 可能会以故意伤人罪论处,一般三到十年, 而钱军的这种情况也很特殊…… “愁啊。”副支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掉没了,所以现在只能先积极赔偿取得钱军的谅解,再加上她天然的死者母亲的形象,这样法院在判定的时候也能从轻处理,说不定可以缓刑。 虽然这种人渣死了最好,但律法在这里, 没办法。 钱么, 周斯礼有的是, 想取得谅解书也容易。 就是他有点犯愁后续袁小草活下去的信念是否足够。他还是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哦精神状态。他闪了闪眼, 嘀嘀咕咕又跟副支队窃窃私语。 副支队:“……你……这……” 不过他们还是申请为袁小草进行精神鉴定, 然后袁小草被鉴定为中度焦虑性神经症伴抑郁症。 陈立冬:“……这……” 【我就说这个眯眯眼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 周斯礼倒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陈立冬:“好消息。” 周斯礼:“精神病人攻击他人,一定情况下可以免刑责。所以袁小草的故意伤人罪应该会缓刑+约束。” 陈立冬心理有不太好的预感:“那坏消息呢?” 周斯礼轻轻举手:“我没有做什么手脚, 只是用钞能力让检测程序加快了。” “所以……” “袁小草确实有精神障碍问题。” 陈立冬有点不敢相信,他怔愣:“……可是袁阿姨看起来不像啊。” 周斯礼回忆起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她的焦虑症其实持续有四五年了,换算时间应该是袁安平刚毕业回家那段时间,可能为孩子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让她每日每夜都在痛苦焦虑。而抑郁症持续有近一年半。 他心里也有个隐隐的猜测:“其实我怀疑,袁小草应该是知道她儿子出事了。” 他苦恼地挠挠头,俊秀儒雅的脸上露出三分纠结:“也不算知道,但可能有预感。” 陈立冬回忆起来帝都之后,每次给袁阿姨发的消息以及对方轻易接受“袁安平去藏区”的事实,也痛苦起来——可能袁阿姨也能隐隐感觉到,对面不像是自己的儿子。但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又去哪里了? 他叹口气,觉得自己头发也要秃了。 而袁小草在医院住院休养的这两天,警方又根据天井施工的蛛丝马迹传唤当时承接这个项目的建筑公司和底下的包工头,在审讯过程中果然如发现的一般——建筑公司高层的确知道有人死在工地上了,但知情不报。 被抓捕的几个高层苦着脸:“真的以为是竞争对手搞的把戏。楼都快盖起来了,如果出现这档子事,不仅工期要延长,建成后这块地方可能也得贴上不吉利的标签,那后续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商铺还有幼儿园商场卖哪去呢……但是警察同志,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陈立冬捏着拳。就因为这种理由,本该及时侦破的案件,硬生生等了两年。 不过案件进度也顺利推进到60%,然后卡着不动了。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60%,奖励3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也不着急了,反正几个案件都没有达成100%,只能说他还好不是强迫症。 -- 除了去医院看看袁阿姨外,仅剩的2天假期陈立冬也跟着周警官四处转悠了一圈,转着转着,陈立冬就被拽到了商场。 “嗯?”他歪头疑惑,“来这儿干吗?” “买点衣服吧,”周斯礼带着他熟门熟路去了某羽绒服店,“帝都的冬天会比较冷,我看了你之前的衣服都不够保暖。” “早晚温差比较大,你自己注意点别感冒了。” 温度都降到十来度了。 他这次来都穿上了呢子外套,但看陈立冬还只是穿着单薄的卫衣。 陈立冬挠头:“我感觉还好,不是很冷。” “那也不行。等天气真的冷到不行了,宿舍又没有厚衣裳可怎么办,”周斯礼已经开始贷款焦虑,充当家长指指点点,“买,别给你周哥省钱。” 陈立冬眨眼:“我有钱。” “没事,我就爱给你花。别省。”周斯礼推着他去试衣服,随手拿了好几件觉得适合他的,全部塞到他怀里,“一件一件试吧。” 陈立冬:“……”周哥像他爸妈。不对,他爸妈抛弃了他,周哥比他爸妈都好。 试完衣服合适的周斯礼都拿下了让送到宿舍去,又推他进某电子产品店:“你电脑买了吗?” 陈立冬:“……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那就是没买,”周斯礼自动屏蔽他的话,“读大学还是需要电脑的,总去机房不是个事。” 他对工作人员招手:“最新款的电脑、iPad、耳机都要了。” 陈立冬:“……” 他悄悄跟小圆球吐槽:【周哥怎么了?受刺激了吗?】 小圆球用自己的大数据库一阵分析:【他可能是想追你。】 陈立冬:“……” 嘿,就不该问它。 其实周斯礼只是在酒局上,听有个不道德的家伙说自己谈了个大学生,他还振振有词说大学经历的诱惑多,他谈的这个对象给他买苹果全家桶,给他买各种奢侈品,再每个月给五千块钱生活费,对方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周斯礼觉得陈立冬自制力很强,人也特别自立,不过…… 苹果全家桶? 奢侈品? 如果同学都有这些而陈立冬没有,他会不会难过啊? 买上买上。 陈立冬压根不知道对方发什么颠。 这股浓烈的“母爱”直到8号他正式开课,才终于停止。 他心有戚戚然,专心听课。 等下课手机跳出来消息,才发现是副支队发的,说XX新闻的人这两天扛着摄像头在采访这起凶杀案的相关联系人,也采访了局里,现在某新闻报道的人准备来学校找他采访他。 陈立冬:“……不要。” 副支队消息发过来很快: ——我把联系方的微信推给你。 ——你可以拒绝他们。 ——不过他们说这种正面形象学校在评优评先的时候,会有加分。你可以考虑一下。 ——而且舆论上去后,大家可能会更同情受害者、厌恶加害者,在量刑时法院也会考虑民众的声音。 陈立冬:“……” 有点诱惑了。 -- 陈立冬原本以为采访就是找个地方聊两句就好,这事他还算有经验,当初在江城一中参与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以及保送A大时,都有人过来简单采访两句。 但…… 一面写着“见义勇为少年英雄”的明黄色锦旗,就这么大张旗鼓地由工作人员送过来,送到他辅导员的手上! 他们甚至提前联系了学校。 而A大一听——什么?我们的大一新生帮助警方破了一起两年前的杀人案,哟这得好好宣传好好展示一下我们学校风范! 陈立冬面无表情活人微死地坐在物理系副院长办公室,心如死灰地听着记者和副院长、教务主任们寒暄,附带着带上他。 最后让他面对镜头说几句正能量积极向上的官话。 陈立冬:“……” 【别怕,我大数据给你总结出来了。你照着说就行,保管能过。】 谢谢啊。 他有点想逃了。 但很难逃。 辅导员甚至还利用晚自习的时间,现场紧急开展了一场“以德为先,弘扬见义勇为精神”的主题班会。 主题班会上,大伙儿看猴子一样看他,啪啪鼓掌并发出原始人“噢噢噢”的叫声。 然后辅导员让他上台说几句,并让大家向陈立冬同学学习。甚至!这面锦旗还挂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年轻的辅导员与有荣焉:“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陈立冬:“……” 他痛苦掩面。 载着荣誉和亮相,陈立冬还算鸡飞狗跳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58章 融入班级的第一件事, 就是夜骑。 陈立冬本想拒绝的,但几个室友过于热情,端着小凳子围在他周围掰着手指念念叨叨:“去嘛大哥!” “哥,这次你不会又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 “哥, 团委她们定下的路线真的特别好看, 而且大伙儿都开展了2-3次团聚了,只有你——一次都没有参加!” 陈立冬无奈只好转个身侧对他们——啊, 口水都快要喷他脸上了。 他抗拒 , 他妥协:“去去去。” 这个夜骑他在班委们组建的群聊里看到过, 简而言之,就是在周四下午, 一起骑着共享单车从西门出发, 沿着水岸线狂蹬20km,花费3小时抵达一个名为“玛丽农庄”的农家乐, 在那里吃完晚饭休息,最后再绕着溯源线蹬回来。 陈立冬右手握拳,抵头——感觉自行车火星子都要蹬出来。 小圆球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它成天在寝室用自己的大脑门顶住大灯泡,伸长肢体大喊:【啊少年啊!啊青春啊!啊大学啊!】 偶尔看见室友们操起电脑打游戏,它还过来劝一下:【你要不要玩呀?我搜集了热度最高的3款游戏, 很适合你们这种年轻人……】 陈立冬丑拒:“不要。” 他感觉小圆球越发聒噪活泼了。 小圆球也不在意, 它是最希望宿主好好生活的球了! 周四下午第一节课上完, 班委就吆喝大家半小时后在西门集合, 这半小时内有要回宿舍、上厕所、买东西的都自便。 陈立冬骑着从校园群里买的二手电动车回了一趟宿舍, 将几个室友的书都放好,又背上周哥给他买的一个黑色斜挎包,装上纸巾、手机, 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手掌长的铁棍,这个是折叠伸缩款,拉长后足有60cm。也是周哥给他买的,说怕他遇上什么危险,拿在手上总比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利器要来的好些。 最后再拎上他的超大水杯前往西门。 大学生们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蹬自行车都比别人要蹬的用力。 一路上陈立冬听到周围“噢”“嗷”“吼”之类的怪叫,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嘴角。 小圆球牢牢趴在他脑袋上,也跟着感慨:【你也叫一声。】 陈立冬:“……婉拒了哈。” 他没办法发出这种叫声。 【无趣。】 “哼。” 一人一球静静享受着帝都的夜风,骑累了就停下来喝两口水再继续骑,遇上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驻足几分钟。 【这里真好看,你买下来吧。】 小圆球指着一大片仿苏氏园林的林影幢幢别墅区,目光中带着“想要,拿到”的渴望:【我想住那个。】 陈立冬:“……” 他站起来猛蹬自行车,链条真的在夜色中闪出阵阵火花。飞速驶离刚刚那片别墅区后,他摇头:“我没看见哈。” 小圆球气的啪啪继续拍打他的脑袋。 一人一球再次冷战,冷战时长足足有3分钟。 -- 玛丽农庄人不多,只看到零星几个以家为单位的游客,或坐在亭子里聊天嬉笑,或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烧烤火锅。 陈立冬等人浩浩荡荡进来,他们物理学专业共有34人,这次夜骑有22人参加,比陈立冬误以为的要少一些。 他们物理学院今年新生也就200名左右,划分成大气科学、天文学、核物理、应用物理学等专业,均分下来每个专业人不多。 应该是提前和老板打过电话,很快便有人从屋子里出来,隔着老远就大着嗓子喊,脸上带着无比亲热的笑意:“你们来啦,是想自己动手烧烤火锅还是自己去摘些蔬菜瓜果找师傅给你们做一下?” 伴随而来的,则是小圆球滴滴滴的警告声。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血腥玛丽》案件解锁1%,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眼神微动,第一反应是:“不是应该50块钱吗?通货膨胀了吗?” 小圆球电子眼扫视周围,立马侵入农庄系统,电子音都带着一丝凝重:【因为这个案件伤亡率好像有点高。】 “哈?” 【你小心点,】小圆球心情很复杂,【我的系统升级过,如果撞上本区域不允许的杀伤性武器,核心程序会疯狂提醒,刚刚程序就提醒了。这说明这个案件的难度会比较大。】 它警告:【可能有生命危险。】 陈立冬状似好奇地看向四周,在心里悄悄问:“难道之前的案件,没有生命危险吗?” 【不一样。这个农庄有枪。】 陈立冬:“……” 他立马垂下眼眸,拧开自己的超大水杯喝了两口,眼神更好奇地往正跟班委聊天的“老板”。 今天温度只有10度,大伙儿夜骑都穿上了厚棉服或保暖夹克,而这个老板却穿着单薄的衬衫,挽着袖子,露出结实肌肉。 很快,班委考虑了一下大家的钱包、饭量,小声嘀咕:“如果吃烧烤火锅,我们这群人应该会吃很多很多,又贵又不划算,所以不如吃点农家菜?杀几只鸡吃点地道猪肉?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点点头同意。 饿的话就多扒点饭,没事的没事的。 这么多人室内不好坐,大伙儿也想到处看看,于是便四散开来。 陈立冬跟着宿舍的三位室友——没办法,他们似乎是怕他跑掉,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单独行动。 好在大伙儿目的一样,就是将整个农庄都转悠一圈。 路过用篱笆围着的菜地,约300平米,陈立冬扫了一眼,里面粗略种着一些包菜、菠菜、蚕豆、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路过占地两亩盖着塑料薄膜的大棚,几人凑近一看——是草莓苗。 还路过自成一片的葡萄藤,可惜只剩零星几串葡萄,但这本地葡萄又大又圆,葡萄藤也粗壮结实,感觉可以当跳绳了。 走啊走,陈立冬听到很重的“哼哼”声,他好奇地往声音方向走。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粪便怪味,几个室友屏气:“好臭,走吧走吧。” 陈立冬看向那十几头白嫩肥嘟的猪,以及猪圈旁边正在喂食并打量他们几个的工作人员,他眨眨眼:“可是我还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猪。” 几个室友一想:“……那就凑近看一下。” 陈立冬微微垂眸,眼神扫过喂食工人结实的手臂,以及他总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目光。 他微微走近,猪圈外面有一圈深约1米的壕沟,沟里铺满了稻草和一些黄乎乎的猪屎尿。联结着猪圈和壕沟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独木桥,造型挺雅致的。估计也是为了提升游客好感。 陈立冬很好奇这样一个被小圆球判定为危险级别的农庄,为什么要对外开放人来人往,不怕秘密泄露吗? 难道是…… 让这些人来掩藏其他人? 交易么? 什么交易呢? 陈立冬思绪涣散,但眼神依旧清明,故作好奇地仰着脖子看向猪圈里的猪,脸上满是神奇。 他掏出手机,礼貌地看向工作人员:“可以拍个照吗?” 工作人员看向猪圈里的猪,噢噢了一声:“拍吧拍吧,以前没见过猪吗?” 陈立冬扯扯嘴角笑了笑:“只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陈立冬趁机拍了好几张,几个室友也都不约而同掏出手机嘻嘻哈哈讨论今天的猪肉到底有多好吃,农家猪肉诶。 听到动静,很多猪都不自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库库干饭。 小圆球趁着这个功夫冲出去扫射了一圈,然后停留在一头白胖的猪上面,语音:【这头猪不对劲。】 陈立冬收回手机,又向工作人员道谢,自然地跟室友说:“再转转?” 室友们嗯嗯点头。 不过走出去十几米后,其中一个室友压低声音好奇:“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不然好端端的,酷哥变成好奇哥,不对劲不对劲。 陈立冬不动声色:“没有啊,真的好奇。” 几个室友:“……噢噢噢。”好吧好吧这不是室友的经历太离奇了么,他们代入自己后,有时候看到某个行色匆匆的人,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刚犯过罪。 罪孽啊罪孽啊! 接下来又路过一些娱乐设施,像是秋千、吊床、扭腰器、太空漫步机等,有三两小孩子在那边游玩嬉戏。 等回到原地已经四十多分钟过去。 大伙儿也基本都回来,围坐在老板支起来的两张大圆桌前,磕着瓜子聊天。他们聊课表上的几门课,像是力学、热学、电磁学、线性代数、数学物理方法等会不会难度很大到时候跟不上节奏;也聊评优评先和十月底即将进行的运动会;偶尔也聊听到的一些八卦和游戏。 在陈立冬看来,很有青春活力。 他喝着水状似倾听,在心里问小圆球:“那头猪有啥不对劲?” 他拍照的时候,那头猪在猪圈中间,从他的视角被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小圆球解释:【你们走近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刚好停止喂食。我发现其他猪在喂食过程中,都低头干饭,只有它一个劲地盯着人看,眼珠子混浊昏暗,带有一丝诡异。】 【我翻过大数据,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真的。】 “昂?” 【猪是杂食动物。】 【在极度缺乏食物或人静止不动的情况下,猪会攻击人类,并将其当作食物。】 陈立冬不想吃猪肉了。 第59章 饭桌端上来的农家小炒肉芳香无比, 不少同学都说很好吃特别地道,比平时在饭店里吃到的好吃多了。 陈立冬沉默地扒饭,他筷子夹向农家小炒鸡,心里默默念叨:“鸡应该没问题吧?” 小圆球在旁边哈哈大笑:【你放心, 鸡不吃人。】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陈立冬一直在回想他们要用农家乐掩盖什么?如果是涉及到人命的交易,陈立冬只能想到三个——卖-淫, 拐-卖, 贩-毒。 还有案件名“血腥玛丽”是什么?玛丽是庄园的名字, 那血腥玛丽是这个案件很血腥? 小圆球默默翻白眼:【学学语文吧。】 陈立冬轻哼一声。 上个袁安平的案件,他想了很久才琢磨“蒙眼的泥人”是不是指袁安平自身脾气软和似泥人, 亦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蒙眼则代指他被钱军欺骗? 主要是系统不给个总话, 他心有疑惑,自然多思多想。 吃完饭陈立冬本想还多停留一下, 但已经快晚上八点,他们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差不多十一点,恰好赶上宿舍关门。 大家都走了,大晚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明摆着找死么。 哎也不知道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陈立冬郁闷地蹬着自行车,恨不得蹬出火星子来,在心里跟小圆球嘀咕:“为什么上一个案件只有60%?” 完成度越来越低了, 拿到的钱只有六万多, 他有点难过。 小圆球看宿主着实有些丧气, 便抱住他圆润的后脑勺轻轻拍打:【急什么, 总会有的?】 “会吗?”陈立冬好奇, “可是案件都结束了。” 【并没有。】小圆球意味深长,【现在案件才到哪呀?】 陈立冬若有所思,直到回了A大, 他在宿舍洗澡洗头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他才陡然反应过来——案件流程并不止到审判这一步就结束了,还有执行。 所以……前几个案件之所以一直停留在70%,是因为目前还处于一审或二审阶段,法院判决内容还没有得到具体执行么? 啊希望张祖生、钱军都是死刑。 物理学专业的课程朴实无华,虽然有时候能听到室友们说上课有难度,但陈立冬翻书+上课认真听讲,就能掌握个七七八八,所以倒没有特别困扰。 毕竟都是大一基础课程,什么高数、线代、力学、磁学,都是他很喜欢的知识点。 课后他也会跟周哥、袁阿姨发消息分享一下日常生活。 尤其是袁阿姨。 但绝大时候,袁阿姨都没有回消息。 周哥说对方没怎么触碰电子产品,她在收到陈立冬整理的袁安平留下来的黑猫物品合集后,开始沉迷于绣各式各样的袁安平。 精神状况确实还蛮糟糕的。 在国庆结束之后,周斯礼就带着袁阿姨回家了,因为她的精神鉴定结果令人担忧,在向上申请后周斯礼便带着袁阿姨回到江城住院治疗与精神干预。 之所以不留在帝都,一是因为陈立冬还是个学生,日常学业已经很繁重了,周斯礼不想让陈立冬在操心学业的时候还忧这忧那; 二是怕袁小草留在帝都会见景生情,不利于她的病情恢复。 有江城的医生照顾看管,周斯礼只用出钱+隔三差五过去看看并找医生聊聊,很划算。 倒是陈立冬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和周哥没有太大关系。 他最开始给周哥卡里打了七万块钱当作袁阿姨的医疗费用,这是他在这个案件里收获的所有钱,但没多久周哥似乎是发现了,又给他转了回来,而且很生气地给他发了一张某宝黑金支付截图,余额足有7个零。 “下次再发现你偷偷摸摸转钱,我真的会生气。” “专心读书就好,别把精力用来胡思乱想操心这些。” “你周哥有的是钱。” 陈立冬:“……” 好吧。 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到物理学专业+破案上。 他查过资料,“血腥玛丽”有很多重意思,比如英格兰第一位女王的绰号,比如神似番茄汁的鸡尾酒,比如西方的通灵恐怖游戏。 陈立冬思考很久后,觉得好像普普通通的鸡尾酒倒有点可能。 总不可能是这群玛丽农庄的人在搞什么复活仪式,比如复活玛丽女王之类的……越猜他越崩溃。 对此,小圆球表示【……】。 如果以普通的鸡尾酒来算,又有什么含义呢? 闲着没事,他用周哥买的iPad在网上搜索“玛丽农庄”,跳出来很多链接。他一一点开查看并汇总: ——玛丽农庄,建造于2010年,农庄主陶城是帝都陶陶家具城的持股人,名下建有家具城、农庄、出租车行等。 ——陶城也是少有的热心捐助的慈善家,其名下“陶星点点”基金会累计捐赠3个亿,多用于各地灾难救助、失学儿童、乡村建设等。 ——玛丽农庄有最完善的果园、菜园、鱼塘、猪圈、鸡场以及相对完善的露营烧烤及娱乐设施,是周六日放松身心的优选场所之一。 陈立冬还去某点评网站看了真实用户的评价,评分高达4.8分,都在说“带娃去玩特别治愈,家庭必选”“打发时间特别推荐”之类的。 贴图看着确实也很吸引人。 等等。 陈立冬点开图中的某个照片,是农庄里小咖啡厅的点单图,拍的特别清晰。 这些咖啡种类特别多,但底下还有个加亮的“特色点单”,只有两款——一款血腥玛丽,一款公子玛丽,并标注“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等字眼。 评论区有人说两杯都尝过,丝毫不逊色各大酒馆。 晒图的不少,看样子喝的人确实很多。 陈立冬觉得很怪,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案件名就叫血腥玛丽,这和特色酒血腥玛丽有什么区别呢? 公子玛丽又是什么玩意儿? 搜索了一番好像也没有这个酒。 知道临睡前,陈立冬才眼睛一睁——如果血腥玛丽真的是代指英格兰女王,女王……女孩? 那公子玛丽应该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公子……男孩? 男孩、女孩最常涉及到什么交易? 拐卖! “任务有推进咩?”陈立冬深夜打扰小圆球,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它听。 但小圆球摇摇头:【有一点点,但是不多。】 陈立冬秒懂——那就是代指没错,但案件本质错了。 男孩、女孩……不会是什么恋童癖吧? 陈立冬犯愁地将猜测说给小圆球听,下一秒就见它狠狠点头: 【案件推进了8%。】 陈立冬:“……” 还真是。 但是更恶心了。 一旦确定这里真是什么恋-童-癖集合营,再想到当时夜骑吃饭,那边零星坐着的几桌家庭,心里头便只犯恶心。 他们是利用这种方式来选目标吗? 还是其他方式? 陈立冬有点犯迷糊,但再多的猜测都不如实地去看一眼。 而且系统说这个案件难度很大,他们手里居然有枪,普通的农场主能弄到这种违禁杀伤力物品吗? 陈立冬对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没办法理解。 他想了半天,决定试探性地问下周哥。 嗯在他心目中,周哥无所不能。 等他第二天一早找到空闲时间,又找了个还算隐私的地方,悄咪咪跟周斯礼视频,说自己的猜测。 然后问他该怎么办? 周斯礼微微瞪眼,脸上一贯的平和表情差点没绷住。 ——你千万别自己私底下去,知道吗? 陈立冬叹气:“他们可能有枪。” ——不只是枪的原因。 周斯礼谆谆善诱,试图让他明白其中的危险性。 ——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他们的农庄开设有6年,这期间的交易不可胜数。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交易对象是谁? “谁?” 陈立冬对着视频歪头疑惑。 他没有谈过恋爱,普通的恋爱都整不明白,更别说这种犯法的、不法的癖好。 周斯礼说:“可能是更高一层的,掌握了一定钱、权、势的,对恋童癖感兴趣、寻求刺激的那类人。” “哪怕你是A大的学生,但栽在里面依旧轻而易举。” “所以不要擅自行动。” 陈立冬沉默片刻。 虽然系统也说过这次任务很难,不只是有枪的缘故,背后的人可能比他见过的周警官、郑美鱼还要有钱有势。 可是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已经猜到里面可能是恋童癖的毒窝时,如果什么都不做,他真的就能安安心心抛下不管,专心读书么? 陈立冬觉得自己做不到。 第60章 周斯礼也知道他做不到, 任何有良知的人听到这种事,都会想要举报,祈祷与这个窝点相关的人不得好死。 所以看着视频那边垂头丧气的陈立冬时,他又软着话轻声道:“我不是说让你别管这件事, 只是让你别打草惊蛇, 也别轻易一个人或者两三个同学过去踩点。既然他们敢在帝都开设这样的窝点,背后人的力量可能比你我想象的更强大。” “所以我们更要慎重行动, 争取一击即中。不然打草惊蛇后, 他们可以换个窝点继续类似的勾当, 但下次我们就不一定能找到了。” 陈立冬这下才开心起来,重重点头:“嗯嗯我尽量。” 不过话虽这么说, 但想要去现场的心还是非常强烈的。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然后上网搜索玛丽农庄的室内构图。 慢慢的,他知道玛丽农庄其实也有不对外开放的部分, 是有个评论提到的,说玛丽农庄的酒楼共有七层,其中一二楼是厨房、客厅以及可供用餐的地方,再往上就是VIP包厢,甚至还有住宿客房。 帖子评论区也贴上他在玛丽农庄住宿的图片,就是很简单的大床房构造, 四百多一晚, 比帝都市中心的酒店要便宜不少。所以选择在农庄住宿的人也挺多。 陈立冬默默将这些搜集而来的知识整理在手机备忘录里, 写完后他倒在桌子上, 双目无神地看着宿舍白墙:“不能去看我好无聊。” 但是周哥说得对, 如果打草惊蛇他们最后能抓到的可能只是农庄的负责人陶城,只要他咬紧牙关不供出背后的交易人,那还有下一个王城、张城…… 小圆球拍拍宿主的脑袋, 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我上报给审判局要求保障宿主生命的消息终于得到回信了。】 陈立冬轻轻抬头:“昂?” 【审判局已经同意这一举措,但是具体怎么保障还要商量。】 据说是怕给宿主过高的金手指或者武器,会危害到该世界的安全,而且也怕宿主屠龙者终成恶龙。 所以他们正在商量能保障宿主生命却又杀伤性不足的金手指。 小圆球舔舔自己的小手——嘿,不就是防御性武器么,搞得太复杂了。 它只希望审判局快一点,毕竟这个案子它真的有点担心宿主呢。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周斯礼又来帝都了。 虽然他明面上说着是出差,但陈立冬总觉得他是不放心自己。 毕竟他一下飞机就给自己发消息,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有私下行动”吧。 陈立冬轻哼两声,关切问起他这次出差的情况。 帝都已经入冬,这次两人碰面后就去火锅店准备吃顿热气腾腾的暖胃火锅,火锅店人来人往、喧闹异常,虽然他们俩坐在角落,但还是得稍微高分贝才能听清楚内容。 为了方便交流,两人坐的很近。 “我跟王队提过,也和赵支队提前沟通了,”周斯礼用公筷给他夹刚烫好的肥牛,放到他的小碗里,一边看他吃一边毫不隐瞒说一下他们的情况,“我这次过来也是提前踩点,我们会派没有纳入到警局系统的人去那充当钓鱼佬,打探消息,如果确认属实则会将这件事当作重案去对待。” “因为发现举报人是你,所以结案后也会偷偷奖励你,之所以偷偷,也是怕你被打击报复。” 陈立冬歪着头倾听:“这个我倒是不怕。不过你们有人选了吗?” 周斯礼轻轻摇头:“我这次就是和赵支队商量这个事情。我们俩初步怀疑涉案人员众多,不确定分布在哪个系统里,所以只能悄悄探查再举报捉拿。如果是警局的同事去踩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会有人觉得TA面熟,到时候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那你看我怎么样?” 陈立冬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第一我是学生,跟警局挨不到边;第二我的反侦察意识还可以,不然这次也不会发现不对劲。你说是不是?” 周斯礼面带笑意看着他,说的话却冷酷无情:“不行。不是。不可以。” 陈立冬气气地吃牛肉。 “我预备会在帝都待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案子结束,”周斯礼神情温和,但语气里的兴奋丝毫不掩饰,“这次算是江城-帝都联合办案,其实帝都可以将我们抛开,但因为牵头人是你和我,所以江城警局也加入进去。” “如果能成,就是特大荣誉和功勋。” 陈立冬眼睛一亮,给他鼓掌:“哇如果能成,是不是可以升职?” 周斯礼微微笑:“那倒不知道,但放在履历里也是很突出的。” “这也多亏了你,等事成之后,送你一份礼物。” “不用了,”陈立冬继续眨眼,“我能不能用这份礼物换我加入进去?比如成为你们的线人?” 周斯礼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凝固。 “虽然我们都抱着案件能破的期望,但其实我和赵支队都做好了可能牺牲的准备。” 毕竟这种大案,受伤流血没命都是常事。 周斯礼语气沉重,他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但并不希望面前的人也有类似的遭遇。 “你不一样,你本可以不掺和进来的。” 而且这是他们的责任和荣誉,却并不是陈立冬的。 陈立冬沉默地继续吃肉,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周哥都不会相信的,便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 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地吃完。 【你很难过吗?】 小圆球好奇地杵在他面前看他:【就算眯眯眼不让你去,你也可以去诶。】 “那不一样。”陈立冬在心里反驳,“我怕擅自行动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但如果是周哥同意的行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还有不要叫他眯眯眼。” 小圆球阴阳怪气地重复:【哟,不要叫他眯眯眼。】 陈立冬:“……” 【不过你如果想他同意,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 【装可怜。】 “哈?” 小圆球舔着细长肢体,淡定道:【信不信由你啦。反正我觉得这个眯眯眼好像很吃你这套。】 陈立冬若有所思。 -- 到了A大门口,陈立冬轻瞥周斯礼,回想起系统的话,立马将脸埋在黑色羽绒服领口,装作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跟他挥手:“拜拜。” 周斯礼叹了口气,有几分犹豫但又很快坚定。 只软和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物理学很有前景。” 陈立冬:“……” 不想听。 系统说的话也没用! 他轻哼一声,生闷气般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跟他挥手:“拜拜。” 周斯礼轻笑着也挥了挥手告别。 回到宿舍,一口气泄了下来,陈立冬瘫在椅子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在看书的室友们纷纷围过来,低头看他,好奇:“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秉持着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念头,陈立冬犹犹豫豫地说:“假如说,你想做一件事,但家长觉得可能有点风险不让你做,但这件事家长自己也参与了……该怎么劝服这个家长呢?” 唔这是一个好问题。 宿舍老大摸着自己的下巴,专研这个涉及了家庭情感与自我权利博弈的难题,良久才说:“要不,据理力争?” 陈立冬抓抓脑袋:“但是如果没有理呢?” 其他人:“……嗯……这个嘛……那个……” 宿舍老二给出解决方法:“要不,不跟家里人说偷偷摸摸做?” 陈立冬轻轻摇头:“不行,会影响到家长的行动还可能让他们置于危险中。” 其他人:“……嘶……那就……怎么……哎……” 宿舍老三果断拍手:“既然讲理和胡搅蛮缠都不行,那就撒娇嘛!就说我很想去之类的,万一家长一心软同意了不就可以么!” 陈立冬满头雾水:“撒娇?可是我没撒过。” 其他人一拥而上:“那更好了,没撒过娇的人开始撒娇求办事,百试百灵啊!试试看吧,反正也不费事。” 陈立冬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他便在室友和小圆球的建议下,先分享给周斯礼一些公众号和视频号。 刚偷偷摸摸开完小会的周斯礼听到叮叮手机响,点开一看全是陈立冬发的。 标题和内容更是让他啼笑皆非。 ——家庭教育最恐怖的事,是父母从来不听孩子怎么说。 ——孩子大了就不要干预他太多了。 ——一个很扎心的事实,你以为的“好”可能不是真正的“好”。 ——爱他,就给他一定的自由。 周斯礼点开看了会,给他发过去一个【猫猫不行JPG】表情包。 陈立冬秒回:【周哥你就答应我吧,你相信我!】 ——乖,我们已经找好线人了。 陈立冬震惊,陈立冬不服,陈立冬感觉自己要晕倒。 他开始发各种类型的消息: 服软的,诸如【球球你了】【让我也一起吧】【好不好嘛】…… 胡言乱语的,诸如【周哥,其实我是来拯救世界的】【我有超能力不会死的】【其实我是主角有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周斯礼嘴角噙着笑,默默将消息一一截图保存在相册里,再发给他一个【拍拍头JPG】的表情包。 陈立冬:“……” 无能狂怒。 -- 这边周斯礼关掉手机,和赵支队一起吃饭时便聊到了陈立冬这个话题,打探他的想法。 赵支队嚼着花生米:“你不想让他参与太多?” “主要是我们都拿不准的事情,他一个孩子参与进来,太危险了。”周斯礼没什么胃口,心情烦躁地按着手机开屏,锁屏,又开屏…… 赵支队无所谓,不过他想了想前不久在袁安平案件上,陈立冬隐隐有些故意地让死者当事人多砸了几下的行为,点评:“他挺嫉恶如仇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要参与进来。” 周斯礼轻摇头:“立冬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但他确实对破案这块很有兴趣。”他说了由陈立冬发现并上报的几个案件,越说赵支队越兴奋,花生米都不嚼了,拍着桌子惋惜。 “多好的学刑侦的苗子,怎么去读了物理学。” 周斯礼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过老周啊,”赵支队若有所思,“你这个朋友好像是有点运道在的,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真有什么新发现。” 周斯礼:“……” 他本来是想听到老赵说句“别胡来”,好让自己坚定想法的。毕竟他有点抵抗不了陈立冬频繁的发消息扮可怜,总有种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的想法,结果…… 他闷闷地喝了口白开水,再次开屏后看向陈立冬发过来的34条消息,叹了口气,算了。 让他参与进来吧。保护好应该没事。 -- 【出来了!!!】 【你知道审判局给了宿主们什么金手指吗?】 陈立冬还没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听到小圆球的话便是一震,满怀期望地问:“什么金手指?” 哇金手指,听上去就很神奇。 不会和什么英雄电影一样吧? 【伤害反弹!】 小圆球一脸激动,绕着窄小的宿舍飞速转圈圈,时而停在他的书桌前,时而绕着灯泡游走:【审判局说这个伤害可以抵挡星际粒子炮的杀伤力。】 审判局负责人说,最大能承受粒子炮的伤害,在很多世界应该可以抵御99.99%的袭击。如果是比粒子炮更强的武器,就得考虑宿主到底是善或恶了,毕竟这类武器往往是一个国家的力量。 “星际粒子炮?”陈立冬不懂,他只懂子弹、炸弹、核弹之类的杀伤力。 【是的。如果按照当前世界的武器设定,那你可以抵挡核弹以下的各类武器。比如子弹、炸弹,而且这些伤害你的力量都会反弹。】 陈立冬眼睛越来越亮:“真的吗?” 那岂不是说,他可以深入什么歹徒窝,就光着膀子也能让这些歹徒自相残杀、自作自受? 哇! 小圆球还是第一次看到宿主这么兴奋的样子,脸上第一次有孩子的天真气。 【你可以试一下。】 不过这种事该去哪里试呢? 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陈立冬在心里疯狂兴奋,他猛地站起来,在室友朝他看来时,往外走:“我去操场跑几圈锻炼一下。” 其他人看向手表:晚上八点,接近0度,你这个点要去操场跑圈? 第61章 跑操当然是借口, 陈立冬只是想出去冷静一下,消耗掉这股喜意。 但他没想到刚顶着寒意走到操场,手机又叮的一声,收到来自周斯礼的消息。 ——明天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和赵支队商量了一下, 决定还是尊重你的想法, 但具体行动听我们安排。 ——【小猫探头JPG】 陈立冬:“!!!”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难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不过能同意真的太好了。 第二天中午两人在学校门口一家农家菜馆简单吃了下,周斯礼也没有溜他, 而是先看了陈立冬的课表, 暂时敲定了初步计划: “这周六可能需要你去玛丽农庄住一晚, 我们会给你配备针孔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陈立冬眼睛骤然发亮,嗯嗯点头。 周斯礼又说:“会有一位搭档陪着你, 他五十多岁, 你们需要扮演父子俩,所以可能需要你喊他‘爸’之类的……” “没问题。”陈立冬一口答应。 周斯礼见他对这个称号没有抵触心理, 松了口气:“如果晚上你有时间可以和他见一面,这两天他都会在A大附近,你们多联系培养一下感情,尤其是双方的一些小习惯、口味、爱吃和不爱吃的菜等,都得了解清楚。” “我发了你一个调查电子档,你把上面的内容抽空填好发我。” “他的微信我推给你了。” 陈立冬继续嗯嗯点头:“没问题。” 周斯礼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他看向一脸兴奋眼中只有跃跃欲试的陈立冬, 又转移话题:“这次你们只是去踩点, 量力而行, 就把自己当作正常来度假的父子俩就行。” 无论周斯礼说什么, 陈立冬都说好,他加了微信名为“天空”的男人,但还未通过, 他也不在意。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一条“儿子我在西门外,等会吃个饭”的消息,让他陡然意识到对方到了。 给人当儿子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 至少陈立冬骑着小电驴到西门的过程中,就一直在嗫嗫嚅嚅往外吐“爸”这个字,一路上少说也吐了二十次,就是为了让自己喊“爸”的时候不那么别扭,自然平常才不会惹人怀疑。 最开始两三声小圆球还看外星人一样看他,咯咯笑。后面几声这个家伙就开始【诶】【诶】【诶】的应和。 气死! 这个大叔跟陈立冬想象中的“大隐隐于市”的高手有一点不一样,他很高,“父子俩”站一起不看脸倒真的很相像,也很黑,手臂和脸至少比陈立冬黑了两个度,笑起来普通又平凡,但眼神很温和。 见陈立冬盯着他的手看,男人笑笑:“我是真的钓鱼佬。” 陈立冬懂了。 两人朝外走,男人说:“我也姓陈,叫陈庞,我在A大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租期一年,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住,就当走亲戚。” 陈立冬“嗯嗯”点头。 两人交流了对方的基础信息,又在饭桌上聊了最喜欢吃什么、不能接受什么菜,以及双方穿多大码的衣服、鞋子,最喜欢的小动作、最爱喝的茶水…… 但想要双方看起来亲密无间,肯定是需要花费时间相处。 没关系,陈庞已经做好为期一年甚至更长的打算。 周六下午,陈庞开着普普通通的小大众载着他前往玛丽农庄。 一路上两人简单地聊着这个“家”的内容,根据编造的故事,陈立冬与陈庞算是大学正式相认,而陈庞离婚未娶,膝下2个孩子都跟着妈妈远赴国外。如今父子俩相依为命。 这些细节赵支队和周斯礼会帮助他们完善好,同时在档案里有所体现。 反正这些事陈立冬不用操心,他目光略过自己脚下的运动鞋,鞋带尖头金属部位是一枚微型的摄像头,同时他身穿的黑色羽绒服拉链也是最新型的摄像头。 此刻他正戴着耳机,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学生。 虽然陈立冬觉得自己本就是成熟稳重的代言词。 十一月底的天,帝都已下了两场雪,空气干冷到大家都只想待在暖和有暖气的地方。 但周六玛丽农庄里依旧有不少的家庭来度假。 陈立冬下车的时候,看见有不少家庭在封闭式、全透明的亭子里围炉煮茶、吃火锅,热气腾腾的雾气向上缠绕又缠绕,最终隐入天际。 父子俩登记后领取了302的双床房房卡,简单放了个行李,又在楼下吃了简单的地道农家菜,两人便散了。 陈庞兴致勃勃地去了停车场,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钓鱼竿,拎着个小板凳就往指示牌标识的鱼塘方向跑,还说什么“占个好位置”。 陈立冬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又自然地开始遛弯。 时隔大半月,玛丽农庄和第一次见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能就是天冷了,门口的亭子改装了一下。 他闲适地到处走着,偶尔看见篱笆之类的地方,都上前摸两下;遇见有人丢弃在路中间的汽水罐,也是一脚踢飞,然后再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实打实一个过来度假闲的无聊的男大学生。 不过没走几步,他就在心里询问小圆球:“亲爱的小圆球,我路过的有摄像头的地方都帮忙找一下吧。” 这点小要求,洒洒水啦。 不到100米,找出来8个摄像头,有的摄像头明摆着就挂在树灯顶端。这个农场游览手册里也说过是怕在农庄里出现什么意外事故,方便及时救援以及划分责任。 有的摄像头就如郑美鱼的heat酒吧,藏得非常隐晦。 这次陈立冬长了记性,基本不往那些有摄像头的地方去瞥。 只在心里听着小圆球的播报来定位方向。 【9点钟方向红色邮箱。】 【3点钟方向毛白杨,高约3米、朝西39°处。】 【7点钟方向屋檐角小鸟雕塑。】 【8点钟方向……】 一路上播报基本都没听过,二三十米处就能覆盖2-3个监控摄像头。 陈立冬人都麻了。 他又再次走到了猪圈的地方,不过上次来看到的十几头猪,这次只剩下5头,但旁边的猪圈又养了二十几头小猪。 陈立冬依旧好奇地上前去看了眼。 饲养员不在,但小圆球播报这猪圈就有2个摄像头,所以他也没轻举妄动,只是看着猪感慨,小声地碎碎念:“好肥啊,我想吃红烧肉了。” 不知道那头吃人的猪还在不。 小圆球辨认起来也有点困难,它五头猪都近距离观看了一遍,发现那头好像不见了。 【可能……被吃了。】 算了。陈立冬早有猜测,他似是不经意间四处张望了一圈,看到猪圈门口的两桶饲料还是满的,便上前提了提,好奇嘀咕:“可以喂吗?应该可以吧。” 像是自言自语般,又拎着一个桶,倒了一桶饲料进猪食槽里。 五头猪立马窜过来“哼哼”地吃食。 说实话,猪吃播也挺具有吸引力的。 陈立冬好奇地看了眼,突然与其中一只猪对视上。它低着头,但黑圈圈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往上转。 陈立冬寒气都从脚底升起了。 但那猪很快又低下头继续拱食,仿佛那片刻的对视是错觉。 【不是那只猪。】 小圆球也吓了一跳,它仔细对比确定两只猪确实不一样。 陈立冬面无表情地又把另一桶饲料倒进小猪圈,这边的猪就看着正常多了。 他准备走的时候,饲养员匆匆赶到,看到空着的2个桶立马反应过来,道谢:“小伙子,是你帮忙喂的啊?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陈立冬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奇猪是怎么进食的。希望没影响你工作。” 工作人员笑眯眯的。 陈立冬又绕着庄园转悠了一圈,最后转到鱼塘边,这么冷的天,这一亩不到的鱼塘此刻坐了有八名钓鱼佬,他们稳坐板凳,盯着水面,自有一股高人风范。 陈立冬一个一个看去,对上眼了就弯弯眼笑一下。 啊,果然不愧是钓鱼佬。 基本都没钓起来过。 鱼塘周边只有2个摄像头,都在鱼塘周围的树上,一个10点钟方向一个3点钟方向。 他走到陈庞钓鱼的位置,探头去看了一眼:“没钓起来?” 陈庞嘿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再等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周边离的近的钓鱼佬能听到一点的,都闷笑了两声。 “那你慢慢姜太公钓鱼吧,我回去睡觉了。” 时间不早了,天色也黑的早,陈立冬决定去守株待兔。 开玩笑!这农庄小楼也才7层,他到的时候扫视了一眼,结合周边的树木、陈庞的身高、墙上黏贴的身高尺等参照物,粗略估计这栋楼高22.35-22.75米左右。 他住在3楼,约莫9.25米的位置。 那么往上和往下,都能借助小圆球10米的限制,了解不少房间消息。 不过可惜他是302号房,每层有22个房间,可能边边角角就难以覆盖了。 不要紧。 陈立冬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急。 而且也不一定今天就能发现些什么。 不过刷卡进房后,小圆球就告诉他一个噩耗:【房间里有2个摄像头,一个在浴室天花板,一个在电视机开关位置。】 刚从背包里拿出衣服准备去洗澡的陈立冬:“……” 真是丧尽天良! 可偏偏衣服已经拿出来了,这会儿拖延不洗澡又怕引起怀疑,陈立冬便只好拿起一旁免费提供的2瓶水,哐哐喝了几口,水不醉人人自醉。 他游魂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时间,10分钟洗完了澡,裹着浴袍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手诚实地拿过一旁的手机。 开始刷社交平台。 晚八点了。 陈立冬催促小圆球:【帮忙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小圆球噢噢两声冲了出去。 他则是打开一个最近热播的动漫,将音量调至40左右,一边专注地看着电视,偶尔垂眸看下手机。 -- 玛丽农庄监控室,4个监控员打着哈欠盯着16块大屏幕,其中每个大屏幕又被分成28个小屏幕,总共需要监督448个屏幕。 有些监控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人过来的话,他们粗略扫一眼就行。 正常去钓钓鱼、摘摘菜、玩玩娱乐设施或者躺着睡觉,亦或者干些成人运动,他们都只是一扫而过不当一回事。 但要是有人行动轨迹异常,行为鬼鬼祟祟的,就会上报给老大。 上个月他们就抓住了一个,大半夜不睡觉在其他楼层乱窜,三楼的用户想往六楼七楼跑,才刚进电梯他们就上报上去,后面这家伙到了七楼开始鬼鬼祟祟地贴着门板,立马就被安保人员给逮住了。 可惜这人是不是还活着他们就不知道了。 “8点,监测正常,没有异常情况。” 监控员组长用耳麦向上传达整点监控情况,然后喘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都醒醒神,坚持到12点换班,要是漏了什么可小心这条命。” 其他监控员苦笑。 最开始入职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神仙岗位,五险一金交的又全,工作虽然是两班倒一班12个小时,但是工资给的很高,平常礼品也多,但他们才上班一周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进监控室必须浑身脱得干干净净,最后只能穿个大裤衩?任何电子产品都不能拿进去,上下班都有专门的保安检查。 最开始两天还有人不习惯,以为是怕泄露农庄什么私密信息,再加上给的钱多,也就忍忍算了。 大家也不是什么985、211的高材生,在帝都赚钱也还是比较艰难的,但这里愿意开出1.8W一个月的高薪水,嘿,都要养家糊口的人,这点子不算什么。 但没几天,就发现了异常。 但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每天透过那些监控摄像头,看到一些人模人样眼熟的大佬们,干着些禽兽不如的事,真的很考验良心和道德。 不是没有人试图举报过。 但当天人就因为撞上大卡车丢了命,尸体都拼凑不齐全,好似一滴水融进大海,轻飘飘的掀不起半点波浪。 而这人命,也只是一个教训罢了。 其他的监控员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人言微轻、力量微薄,撞不碎这座大山。况且他们身后有父母有妻女,他们不敢赌。 哎…… 一个略显年轻的监控员抹了把脸,继续眨眼看着监控大屏。 他只希望有一天,能有个正义的人,把这地方给捣了。 -- 陈立冬继续看着电视,听小圆球说四楼、五楼、六楼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异样,可惜的是7楼他上不去。 还有一些楼层最角落超过10米限制,它也扫描不了。 陈立冬轻轻叹了口气,淡定地摁下一集,在心里安慰它:“没事,猜到了。” 小圆球叹气:【我去一二楼看看。】 没多久,陈立冬倒是收到了来自小圆球的好消息:【厨师在吊高汤,我听到有人对厨师说今天有贵客上门,让好好安排。厨师说好。】 贵客上门…… 也就是说,今晚其实能撞见。 但是3楼的走廊都遍布了4个监控摄像头,如果想要上7楼,可能才刚上电梯就被逮到了。 如果能上去就好了。 如果能十一二点上去更好。可惜…… “有没有什么隐身衣啊?” 小圆球戳破他的幻想:【没有。】 哎真是可惜。 如果下次能住到4楼就好了……陈立冬眼睛一亮,能不能明晚再续租一次呢。不过他白天有课,只能晚上再过来……唔到时候问问陈大叔吧。 他给陈庞发消息:“还在钓鱼吗?钓到几条了?” 陈庞很快回复:“……1条放生了。再钓一条大的我就回来。” 陈立冬发过去一个“加油”表情包,又发过去一句“房间有摄像头”,等待一分钟确认陈庞收到后又立马撤回。 相信陈庞比他更有数。 十一点左右,陈庞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他进门就叹气:“差一点就能钓到的,但是农庄的人说太晚了,外面室温零下3度,怕有人钓上瘾失温出事故,不让钓了。” 他神态自然地碎碎念:“再给我十分钟,我肯定能钓上来一条。” 陈立冬哼哼两声:“还想明天吃上你钓的鱼,结果……” “你早说啊,我这就下去让厨师明天给你炖条大鱼,吃到你吐。”陈庞说完就开门,晃悠下一楼,跟门口的工作人员对上眼后,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农庄早上能不能炖鱼。 又状似抱怨说今天钓了一天,啥都没钓上来。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可以,又登记了一下房号。 陈庞道谢又自然地转头去摁电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卡顿和试探。 工作人员等他上去后,才小声对着耳麦说:“没有异常。” -- 302号房,等陈庞洗完澡后,陈立冬关掉电视,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陈庞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小孩,轻轻笑了笑,关灯:“睡吧睡吧。” 不过他思绪未停,想起今天钓鱼以及农庄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还有工作人员不离身的耳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农庄,果然有问题。 陈立冬将头闷在被子里,轻轻聆听外面的动静。他问正蹲在1楼电梯口的小圆球:【这个时间点搭乘电梯上7楼的人,你一定要帮忙录个像哦。】 小圆球嗯嗯点头,死守电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久到他在心里复盘今天几个摄像头的位置时,才终于听到小圆球的声音。 【有人来了。】 【看起来是一家三口,男人穿着很普通的黑色的羽绒服,女人穿着黑色大衣,小姑娘初步估计只有1.25米,预计7-8岁之间。】 【视频。】 【上次见到的农场老板过来了,两人很小声地在说话。】 【农场老板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还准备了小礼物,希望他今天玩的愉快。】 【视频。】 【音频。】 【他们去的电梯好像跟你们乘坐的不是同一个。】 【在厨房旁边的大花瓶处,这个可能是员工通道或者贵宾通道。粗看很难发现。】 【这个电梯只停靠1楼和7楼。】 【视频。】 【啊他们上去了我看不见了。】 【我在6楼这里听听看。】 过了好一会儿,小圆球才颓丧地回复:【不行,估计7楼的房间很隔音,我听不清楚。】 陈立冬安慰它几句。 能够知道这些已经很OK了。 “对了,你能查到这3个人是谁吗?” 不然他一个已经“熟睡”的人,突然掏出手机,夜里被窝一片亮光……好奇怪哦。 【稍等。】 【扫描结果最新出来的是这个小女孩。】 小圆球看着大数据信息,感觉核心程序都有点宕机:【肖像比对结果显示,与该小女孩相似度87%的是在‘宝贝回家’网站的一个小姑娘。】 【肖媛媛,女,8岁,H省人。该网站上说她丢失有5年,3岁的时候其父母带娃坐火车去帝都旅游时,刚下火车喘口气,人潮拥挤中孩子便不见了。】 【其父母在该火车路线上张贴了各种寻人启事,报警过13次,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陈立冬皱着眉看着小圆球传过来的视频,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姑娘身上,他看着女孩被大人牵着手走路、上电梯,但始终无波无澜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才这么小,脸上的表情却这么麻木……” 他有点不敢再细想下去。 第62章 而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居然也很有名。 男人是帝都某知名公益基金会的武会长、某大代表,经常有新闻采访流出,其中一段采访视频还表露出“号召全华国人大力支持防拐骗活动,共同参与寻找失踪被拐儿童和妇女”。 陈立冬:“……” 好无语。 光看视频不知实情的人, 真的会被他那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欺骗到。装的可真好啊。 而女人则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根据小圆球的搜索,这两人在外面也是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 不少采访视频底下的评论区还有不知名网友辣评: 【武会长跟他妻子真是恩爱两不疑啊, 有很多记者都拍到武会长陪他妻子去买菜去旅游的照片, 真好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而之所以有这个恩爱传言,是因为新闻播报【武会长的妻子没有生育能力, 但武会长丝毫不介意依旧和妻子恩爱如初, 没有亲生孩子他们便经常去孤儿院等地方捐助照顾。目前两人并没有收养一个孩子,据说是武会长不希望孩子打扰到他和老婆的二人世界】。 采访视频一出, 评论区都磕疯了。 陈立冬:“……” 所以没有生育的是这个死糟老头吧。啊真的是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陈立冬右脚猛猛锤了一下床,反应过来后他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装作是做了噩梦。 然后继续在被窝里看小圆球搜索的视频。 “如果他们夫妻俩没有明面上收养的孩子,那他带过来的肖媛媛,是藏在哪里呢?” 陈立冬皱眉思考——应该不会在他们家, 就凭武会长喜欢接受记者采访大张旗鼓的模样, 他绝对不会把一个惹人诟病的孩子藏在家里。 那藏在哪里呢? 他借助小圆球的大数据, 点开地图, 以玛丽农庄作为中心点, 以3km作为半径放大查看,寻找地图上有嫌疑的地方。 等等,向日葵孤儿院?这个孤儿院距离玛丽农庄直线距离仅1.8km, 且官方上资料显示武会长所在基金会对这家孤儿院曾多次捐助衣服、读书用具等。 陈立冬将其记在心里,又继续寻找其他他觉得可疑的地标,但除了向日葵孤儿院外,还真没有其他发现—— 毕竟一个既能够光明正大接纳男女童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好像也只剩孤儿院。 陈立冬一夜没睡,小圆球也一直守在隐秘电梯口诚实地记录一切。 凌晨4:55,绝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的时间点。 有人下来了。 【他们出来了。】 【视频。】 【没有看见小女孩,只有这个男人和他老婆。这个男的笑的好恶心。】 【视频。】 【农庄老板在小声说话,说楼下没人一切安全。还说如果有不满的地方可以跟他提,下次一定让他宾至如归。】 【这个武会长点了点头,拍了拍农庄老板的肩膀说很满意。】 【哦农庄老板说让他放心,晚些他会将小姑娘安全送达。】 【视频。】 【音频。】 【《血腥玛丽》案件解锁10%,奖励5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在心里疯狂呕吐,然后问:“他们挑选儿童的场所之一,是帝都向日葵孤儿院是不是?孤儿院院子也有参与,对不对?” 【案件推进了3%。】 果然。 陈立冬阴暗地想:“如果我现在爬起来晨跑会怎么样?” 会不会把这群人狠狠吓一跳,然后狼狈地藏在某个角落。 小圆球还守在电梯口拍着视频,小声安慰他:【可能会被工作人员礼貌地阻拦并拖延时间,然后你就被怀疑了。】 陈立冬:“……” 好吧。 他按捺住想法,又静静假寐一个小时,等隔壁床的陈庞有了动静后,再装作刚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猜出来彼此都没睡着。 “我去钓会鱼。”陈庞说,“咱们七点半再回去?” 陈立冬嗯嗯点头:“我去晨跑。” 两人洗漱后又下楼吃了个简单的包子豆浆,一人钓鱼一人晨跑,分头行动。 陈立冬跑了一圈转到鱼塘时,发现除了陈庞外,居然还有2个钓鱼佬守在那,不由放下心来——看来陈庞并不突出。看来还是他小瞧了钓鱼佬。 早七点半,下楼能陆陆续续看到一些人了。 两人自然地退了房卡开车离开,陈庞要先把陈立冬送去A大,他上午有课。 等上午两节大课上完,陈立冬、陈庞、周斯礼三人又在A大碰了一面,吃了个饭。 这次周斯礼打扮的有点古怪,戴着一个明显长至脖颈的假发套,刘海低至眉毛,一身卡其色大衣,还戴着黑框眼镜。 陈立冬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周斯礼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腿,小声:“特殊时期,特别对待。” 他警务系统里的照片是个圆寸头,头发不足2CM,且当时青涩又倔强,与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差异甚远,不至于让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这就够了。 他们小声地说着昨晚的收获。 陈庞先说,他道:“那地方确实有古怪,每个工作人员都戴着耳麦,我偶然间听到他们说‘一切正常’之类的话。而且从农庄到鱼塘的路径,不足500米的地方,至少有20个以上的摄像头。这还只是我能够察觉到的,察觉不到的估计更多。” “我跟鱼塘的人打听了一下,有几个经常在这边钓鱼的人说无论冬夏,基本都是10-11点清钓鱼佬,夜里还有人巡逻,打着怕‘顾客出问题’的名头来清理死角。有个钓鱼佬说自己有次晚上一点多刚开门,还没下电梯就有工作人员询问他需要什么……听到他说自己点了个外卖后,还表示会帮他把外卖送上去,看着他回了客房。” “他们这么紧张,初步推测这群人应该是晚上入住,可能天刚泛白就离开。” 陈庞若有所思:“而且这个农庄的隔音尤其好。之前哪怕是五星级酒店,也还是能隐约听到门口甚至隔壁房间传来的稍微大一点的动静。但这里关上门,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庞叹气:“摄像头太多了,工作人员也太多了,非常拘束,感觉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周斯礼轻拍他的肩膀:“他们防御的越厉害,也说明这里头可挖掘的东西越多。” 陈立冬托着腮看着他们俩,等两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陈庞问晨跑有什么发现时,陈立冬轻轻叹了口气,组织语言:“我第一次去见到的那头会看人的猪不见了,但剩下的5头猪里,还有一头猪也会在喂食的时候盯着人看,挺毛骨悚然的。” “我有点怀疑这些猪应该吃过什么人体碎片之类的。” 这件事周斯礼和陈庞知道,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给这几头猪解剖……但……大张旗鼓地解剖猪,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背后这一连串的相关人物。想也知道他们会隐匿得有多快。 “厨房旁边有一个隐匿电梯,被花瓶挡住,里面只有1楼和7楼两个按键,夜里的人会搭乘这个电梯直接上7楼。”陈立冬也没有瞒着他们什么,至于消息渠道他肯定是告诉不了的,“昨晚有人过来了,由农场负责人亲自护送。” 陈立冬掏出手机,将自己今天上课时搜索的东西和截图递给两人看,小声嘀咕:“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是一个基金会的会长,姓武。昨天他们带过来一个小姑娘,八岁……emmm,真名叫肖媛媛,H省人,3岁的时候在帝都火车站被拐卖了。” 周斯礼:“!!!” 陈庞:“!!!” 这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才住了一晚,夜里也没出门,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立冬避开两人的目光,破罐子破摔:“哦对了,距离农庄1.8km有一个叫向日葵孤儿院的,我怀疑那些男孩女孩就是出自这里,你们可以调查一下。” 陈庞拱拱手,什么怀疑,这肯定的语气。 他自愧不如:“难道……是什么灵魂出窍?还是有其他……朋友?” 鬼朋友? 肯定不是内部人员,不然他们哪还需要潜藏进去。直接就能掌握大批线索了。 “对了,我上课时简单画了一副示意图,”陈立冬又拿过手机,点开保存的一张设计图,放大,再递给两人,“是我昨天晚上逛的时候,发现的摄像头位置,全部标注出来了。室内摄像头就不太清楚了。” 其他两人:“……” 陈庞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缺氧,他神智不清醒地接过手机,发现他有印象的几个摄像头位置,陈立冬都有标注。这说明他真的没有瞎说。 关键是陈立冬十一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了。 陈庞真觉得这个小年轻有个什么鬼朋友。 周斯礼倒是接受良好。 或者说早就隐隐有些猜测,但一直都没在意——毕竟再怎么样,他认识陈立冬也有多年,记忆里他一直没变,依旧正义又善良,那就够了。 -- 三人汇总信息后,周斯礼和陈庞前往向日葵孤儿院附近踩踩点,陈立冬则继续去上课。 有什么事情群聊里沟通。 去孤儿院的路上,陈庞还小声跟周斯礼吐槽:“之前你们都丧气说什么可能要交代在帝都,遗言都像模像样地写好了。但我现在觉得我们不会死。” 周斯礼开着车,歪头倾听:“为什么?” 陈庞煞有其事:“我觉得老天可能不会让陈立冬死,他看着就像是故事主角。” 周斯礼冷静吐槽:“他不死,不代表我们不死。” 陈庞:“……呸。” 第63章 陈立冬乖乖上完课, 晚上便听到来自周斯礼的好消息,说他们在向日葵孤儿院附近探查,发现了一些端倪。 陈立冬点开群里视频,这明显是隔着一段距离录制的。 时至下午四点, 一辆车身张贴着陶星点点logo和字样的小型货车正驶进孤儿院。镜头放大了很多倍, 能隐隐看清这似乎是三十来个大型的纸箱子,隐约有“儿童桌椅”字样。 两个工人正搬运着这些纸箱, 至于搬去哪里就看不见了。 陈立冬看着这些视频里包裹完好的纸箱若有所思……儿童桌椅吗?其实看这纸箱大小, 如果能装一套桌椅, 应该也可以装下装蜷缩着的小孩。 而且还能不被摄像头探查到。 陈立冬将自己的想法发到群里,又搜索了一些向日葵孤儿院的资料, 然后宣布:“我决定了, 我去当义工。” 作为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陈立冬对义工非常熟悉。 之前在青苹果孤儿院时, 每到周六日或节假日,就能遇见好多过来做义工的大哥哥大姐姐或叔叔阿姨。 他的物理天赋其实就是一位义工姐姐发现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姐姐的名字,叫时金钰。当时陈立冬才刚读小学六年级,时姐已经是成熟稳重的研二生,闲暇之余她会过来教他们一些趣味数理题目。每次都是陈立冬最快做出来,且可以举一反三。 他当时还记得时姐惊喜地抓住他的胳膊, 笑得特别开心。 时姐说:“立冬, 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大物理学家!” 后来小学毕业他升入江城一中初中部, 不知道是时姐跟院长聊了些什么, 在刚报道的时候, 院长还特意去了一趟学校,领着他跟老师说:“这个孩子的数理天赋很好,但性格有点腼腆, 还希望老师多关注关注他。” 或许是他的数理天赋确实还不错,又或者是身边的人足够友善,很快,幸运的他在初一就得到了陌生人的资助,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准时打入他的卡里,让他不需要再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读不起书辍学。 他一直很感谢她们。 从回忆中抽离,陈立冬目光落在那金灿灿的向日葵标识上。 对于他们这些孤儿来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平安顺遂地生活下去。如果没有学历,但能有一门手艺,足够养活自己也行。 但偏偏……有人已经得到的足够多了,却还是要对他们这些弱势群体下手,摧毁他们的未来。 该死,实在该死。 -- 向日葵孤儿院是有对外招义工的,毕竟这家孤儿院规模庞大,院内固定职工不多,不招募义工和志愿者倒很惹人怀疑。 义工需要审核资质。 陈立冬在该官网上填写了资料,重点突出自己孤儿院的经历和A大的身份,没两天,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解情况。 周四下午第一节课上完,陈立冬便背着包挤地铁前往向日葵孤儿院。院长是个看起来很温和很平凡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总挂着笑。 今天过来的义工有好几人,他们显然过来了好几次,能跟院长比较熟稔地打招呼。 只有他一个新人。 院长便叫了位生活老师带他先熟悉一下孤儿院的环境。其实整体上跟青苹果孤儿院大差不差,都是划分有生活区、教育区、行政办公室、医疗康复区等几大块。其中生活区包括有食堂、住宿、洗衣房之类的;教育区则是教室、活动室以及小型阅览室或图书馆。 陈立冬故作好奇地四处张望,跟生活老师说:“我之前在江城青苹果孤儿院生活,这边和那里很像,都很亲切。” 生活老师倒不知道这回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祝福:“听说你是A大的?真好啊,希望咱们院里的孩子也都能读个好学校。” 陈立冬笑着点头:“会的。” 简单参观完后,这天下午生活老师便让陈立冬去了“星星班”跟孩子们聊聊,主要目的是激发他们对于大学的向往,丰富一下他们的生活。 这个孤儿院一共有6个班,根据孩子的年龄、身体状况、学习能力等,分成了“月亮”“星星”“太阳”“红花”“绿草”“露珠”等6个班。 陈立冬所去的星星班,孩子们普遍年龄都不大,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特意看了下班级共29名孩子,每个人的脸上或警惕,或敌意,或麻木,或漠视。 都不像是小孩才有的表情和目光。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见肖媛媛。 不知道是她不在这个班,还是被藏匿起来在养伤。 整个教室并非只有陈立冬一个人,还有一位生活老师陪伴着,这位老师上台聊了几句,让大家鼓掌。陈立冬注意到生活老师看去时,几乎所有孩子都下意识地麻木地开始鼓掌。 生活老师说:“他们还小,有些才被抛弃不久,所以对外人都很抵触。但我们的任务也就是让这些孩子能够阳光开朗一点。” 陈立冬嗯了一声。 他没有拿粉笔之类的教具,也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随意地坐在讲台台阶边,大长腿蜷缩着。 “立冬你这是……”生活老师诧异,想拉他起来。 “嘘。”陈立冬竖起食指,“交朋友嘛,大家态度就都随意一点。” 他拍拍手,声音不大不小:“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今年我刚成年……” 没有人听,陈立冬也不在意。 他说青苹果孤儿院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地处南方没有苹果树,孩子们对书本上的青苹果特别感兴趣,后来有慈善企业家给他们孤儿院捐赠了一批苹果,可惜是红苹果。 他蓦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青苹果,形容为“汁水特别多,酸甜可口”,然后问哪个小朋友想吃? 有个小姑娘坐在前面看他,颤颤巍巍地伸手。 陈立冬将青苹果递到小姑娘手里,又坐下跟他们聊天。 聊之前孤儿院也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最开始他不怎么会写字的时候,会坐在大树底下跟大树聊;后面会写字了就会写日记。 他讪讪摊手:“但是日记会被同伴看,被生活老师看,被院长看……所以后面我就不写日记了。” 有个小姑娘默默听着,伸手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裙角。 她的桌洞里,就藏着她刚写的日记。 不知不觉。有好几个孩子半蹲在地上和他对视。 围绕在陈立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生活老师目光复杂地站在门口看着,又看了眼教室前后的摄像头,抿嘴。 “读书之后接触了很多人,我夜里也会哭,因为会有很多烦心事。” “比如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我没有?” “开始操心未来可怎么办呀,好像没有钱,年龄又比较小打不了工。” “但后来我又发现,社会上好心人挺多的。有很多正义的、无私奉献的人。他们会资助我们上学,会买一些学习用品、衣服鞋子给我们。”陈立冬竖起食指,认真地看着他们,“但他们都不会要求我们付出,不会索要报酬。” “不要……吗?”有个小小的声音问,“不需要吗?” “果冻!”生活老师厉声叫了小朋友的名字。 名为果冻的小女孩扁嘴,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当然不用。”陈立冬不太赞同地看了生活老师一眼,温声跟孩子们说,“索要报酬的人,可能就不是真心实意想帮助我们的人。真正想帮助我们的人,都希望我们好好长大、好好活着,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 几个小朋友若有所思,但畏惧生活老师在这,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简单聊聊就到了晚饭时间,陈立冬作为义工也是有免费的晚餐可以吃。他去领取了自己的晚饭,坐在楼下花坛边扒着饭。 有人靠近。 他抬眸,是那个叫“果冻”的小姑娘,她正端着一个小碗慢慢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开始扒饭。 “果冻!”陈立冬跟他挥挥手打招呼,他知道这小小的孤儿院遍布着无数摄像头,所以并没有做太多的事,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勺。 一大一小沉默着吃完饭。 晚饭后他就得走了,而这些小朋友们,得回宿舍洗澡睡觉。也不知道这个孤儿院的老师们是全部知情,还是只有部分知情。 果冻小脸都埋在碗里,小声问:“你是好人吗?” 陈立冬同样扒着饭,用气音肯定回答:“我是。” 果冻突然站起来,一把窜进他的怀里。陈立冬敏锐感受到一个软壳的小小的本子,借着羽绒服他立马接过塞怀里。 然后摸了摸果冻的后脑勺。 很聪慧也很孤注一掷的可怜的孩子。才只见过他一次,就愿意全身心地相信他。 或许是他们这边的动静明显,很快便有生活老师靠近,问:“怎么了果冻?” 陈立冬叹了口气,自然道:“她舍不得我走。可惜我要回去上课。” 他勾了勾小姑娘的小拇指:“每周四、周日我都会过来看看你们,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带。” 果冻嗯嗯两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生活老师。 生活老师从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两人都很自然,且时间又很短,也聊不出什么内容。 她便放心地站在一旁,偶尔附和两声。 离开向日葵孤儿院后,陈立冬自然挤上地铁,过了十来分钟。 小圆球在他耳边轻声:【有人在跟踪你。2点钟方向穿黑色羽绒服戴黑色口罩的男人。】 陈立冬在心里嗯了一声。猜到了。 他今天和果冻近距离接触了,按照孤儿院的尿性,肯定想观察观察。 陈立冬闭上眼假寐。 出孤儿院上地铁时他便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将那个小软壳日记本挪到了内衬口袋里。 帝都的天黑的很早,陈立冬下地铁的时候天已经黢黑。身后的男人还在跟踪着,他也像是没发现一样,掏出破烂的备用二手机扫着共享单车。 一道黑影蹿过,抢过陈立冬手里的手机,拉扯陈立冬的背包。 陈立冬“不敌”,眼见着那人跑脱,只来得及跟在后面“诶诶诶”了几声。 小圆球:【你的演技好好。你怎么知道他们想抢你的手机?】 还特意出门的时候换了备用机。这个二手备用机是陈立冬在去了玛丽庄园之后,跟周斯礼沟通后他送过来的,说安装了反追踪系统。 他特意翻看了一下,里面既保留有社交软件和各种大学生真实群聊,又有真实的跨度足有2年的相册照片,连浏览器的一些记录都有。 活人感十足。 除了机型很便宜有些破旧,但也很符合他“孤儿”身份。 “哼。”陈立冬冷哼一声,“猜到了。” “接下来就看谁先上钩了。” -- 夜里十点,向日葵孤儿院院长办公室还透着亮光。 远处天空不知名的鸟类嘎嘎叫了两声。 普通的院长正戴着眼镜,全神贯注地翻看浏览一个破烂的手机。他的书桌前,是一个眼熟的黑色背包。 有一些支付软件院长没有打开。 但某企鹅、微信、搜索网站、购物软件、地图等,都一一点开查看,甚至搜索了关键词,也没有任何发现。 连群聊里,也都是很正常的“学习、兼职”的消息。 院长继续翻阅,很快某微信就被提示有号登录。 院长等待十分钟,再次借助验证码登录上去,挤下那个账号。 很快,便在朋友圈发到该账号主人十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陈立冬:手机被盗,借钱勿信。 第64章 向日葵孤儿院内。 院长查看手机半天, 并没有发现什么敏感的消息。哪怕是聊天记录,谈论的也都是课程有点难,想出去旅游之类的话。 就连来孤儿院做义工,也是老师前几天在群聊里发布了关于“学分”的相关文件, 其中到孤儿院、养老院等地方做志愿者, 确实是可以加学分和志愿时长。 黑色背包里的东西就更简陋了——一个几乎都快要裂了的大水杯,一张青涩的学生卡, 一包卫生纸, 一支极普通的黑色水性笔+一个空白小本子。 本子第一页第一行中央还写着“12.2日向日葵孤儿院义工记录”等字样。估计是要等回去后再写。 相册里也确实有对方拍摄的孤儿院大门、学生教室、保健室等图片。 院长松了口气——哎, 最近还是紧绷着神经,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谨慎心理, 基本上每个来这里做义工或志愿者的人, 都会有一场极意外的跟踪。 如若真是警惕心极强拿不到随身物品的人,亦或是拍摄记录了孤儿院不利消息的人, 都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非死即疯。 院长不再关注这个刚过来的少年,将东西都丢进包里,打电话嘱咐手下:“还回去吧。” 别到时候报警了,还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 -- 陈立冬洗漱完正趴在自己的小床上,他面前摆放的是那本果冻塞给他的小日记。 翻开, 很稚气和规整的字。 “12月1日。yuan yuan 不见了, 我问老师, 老师说好人给她juan 了很多东西, 需要回bao , 说她是shan良的娃娃。 ” “老师在pian 人,我看见yuan yuan了。她在肖老师那里,好多血。肖老师把我gan 走, 说yuan yuan 淘气 shuai 的。” “他们都在 pian 人。” “我知道。马上又要lun 到我了。” “救救我们。” 日记是新写的,但是前面的活页纸张里,还画着小姑娘自己画的画,笔画很稚嫩,还有些抽象。 第一张是两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小姑娘和一个短头发的小男生,手握手站成一排。 第二张是一个胖胖的男人,脸被涂黑,嘴巴特别特别大,他一吞就把另一个小男孩吞到了肚子里。 第三张是两个小姑娘手牵手,两人闭着眼睛,正在疯狂掉眼泪。 第四张是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双手交叉抱着自己。 陈立冬目光落在这几幅画上,眉头不自觉紧皱。 他将日记和四张画拍好并上传到私密群聊里,分析:“从向日葵孤儿院星星班一个叫果冻的小姑娘手里拿到的。” “如果一个是她,一个是肖媛媛,那还有一个小男孩是谁?已经遇害了吗?” 陈立冬回忆了一下当时在玛丽农庄看到的武会长——他不胖,相反,身材瘦瘦小小的。 “画里的人不是武会长,如果画像是写实的,那至少说明这个人胖+黑,且来过孤儿院跟这些小朋友们近距离接触过。” “看查一下帝都有名有姓有一定实权的人,有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可能是个喜欢男童的变态。 周斯礼在群里发了个【真棒JPG】表情包,然后同步他们调查得来的信息。 周斯礼:【我们查了武瀚的交友圈,发现他与帝都某烟草局的吴主任是好朋友,且该主任的岳母和玛丽庄园老板陶城有大额资金交易。】 【16年陶城曾捐献1.8亿给交管局换新设备,全局上下对他赞扬有加。他也因此和交管局的主任成为可以喝酒聊天的好朋友。】 【除此之外,城东某警局的副局和武瀚是大学同学。】 周斯礼也补充:【……不过多数人工作都会产生友好交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接下来我们也会重点排查。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陈立冬看到这些某局某会长某主任就觉得头疼,太多头衔或者职称荣誉,让他头晕眼花。 但周哥发了这么多消息,不回复显得有点不好。 他想了想,挑了个周哥发过的表情包:【猫猫盯盯JPG】 -- 第二天,陈立冬的黑色背包就落在了A大某个凳子上。有好心的同学看到背包里的校园卡,联系上陈立冬并归还给他。 陈立冬认真道谢,像是什么也没发现过一样,继续背着背包,用着二手机。 没两天,陈立冬和周斯礼、陈庞吃饭时,又从他们嘴里知道一些消息。 周斯礼展示一张照片:“觉得眼熟吗?”照片上的人有些黢黑,脸圆润的很,咧着嘴笑露出亮白的牙齿。 陈立冬立马翻出日记本,根据果冻的绘画小人对比照片——神似。 “是他吗?他谁?” “嗯……一个记者。”周斯礼轻敲桌面,“他今年四十五岁,在记者圈很有名气,既报道过国际局势,也关注过民生新闻。” “最关键的是,他一直未婚,一个月前刚从向日葵孤儿院里收养了一个小男生,7岁,改名叫卫丰。” 陈立冬:“……” 太明显了吧啊喂!! “这个小男生现在在哪?”陈立冬好奇,“如果能写会画,应该也有供词可以举报?” 周斯礼轻摇头,觉得牙有点疼。他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不行,我们观察过这个小男生是个聋哑人。” “而且他现在是被领养的孩子,能够接触到外界的机会估计也不多,所以……” 更何况,让一个人扯裂自己的伤疤,将那些故事交由大众审判……想想就觉得打击有多大。更别说这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娃娃。 能够举报的方法有很多种,他们并不太愿意用这种方式去打扰到一个小孩。 陈立冬:“……畜牲啊。” 周斯礼和陈庞在那叹气。谁说不是呢。 调查到这些信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支队甚至违背局里规则,悄悄查了不少资料。 有的人甚至愁白了不少头发。 有的人,特指陈庞。 陈立冬就发现对方冒出来好几根白头发,可怜见的。 几人互相鼓气后,又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去打听。 -- 周日晚,陈立冬在群里发了消息,决定临时夜探,呸,住宿玛丽农庄。 陈庞正在调查某烟草局的吴主任,已经好几天都睡在某局旁边宾馆了,今天没空过去农庄,他倒是很直白:“那边我发挥不了什么,你自己万事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周日农庄接待的人过多,还是其他原因,这次的房卡是415号房。 陈立冬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意味着小圆球的探测范围足以覆盖7楼。 “希望今天能有人过来,”陈立冬在心里蛐蛐,“你能把录到的视频发我吗?” 不止是在心里看,而是可以当作证据。 小圆球短暂的思考了0.01妙,觉得不影响什么,立马点头:【当然可以。】 在上楼的时候,它很主动地问:【我现在上去转一圈?】 “去吧去吧。” 陈立冬放下自己的黑色背包,坐在床上开了电视,音量调到50。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说这农庄的设计,有没有可以出去还不被发现的监控死角?” 小圆球在脑海中给他标注出15个监控没办法完全覆盖的地方,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比如鱼塘的西南方向一棵歪脖子樟树周围;比如猪圈偏东北方向,猪圈围栏处正好挡的死死的;再比如葡萄园西南方向的柱子后面,偌大的一亩地葡萄园只有4个监控摄像头。 但这些地方都是单个单个的,可供隐藏的地方。只要离开这些地方,立马就会暴露在监控视线范围里。 陈立冬叹了口气,无力地倒在床铺上,他正在想自己今晚去探测哪个地方,突然灵光一闪:“你说鱼塘里面会不会有尸体碎片?” 这些人应该不会把杀害的人丢到自己视线之外的地方,毕竟这年头连珠穆朗玛峰都有勇敢的华国人上去。 哪怕是深山老林里,也有爱冒险的人四处乱窜,如果发现了人民碎片,自然会报警。到时候一查,总能有个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总不可能收买所有人吧! 所以他更倾向于这些尸体还留在农庄里,比如一部分肉被丢到猪圈,一部分难以完全分割的骨头…… “对了小圆球,你能看看厨房里面有什么大型机器吗?” 骨头这种东西,依托强力破壁机或者别的机器,应该是可以轰的一下打成碎渣渣。 很快,小圆球便给了回复:【视频。】【视频。】 【有破壁机,碎骨机,垃圾处理器。】 陈立冬看着那被粉碎的跟黄豆大小的骨头,有点无语:“……” 这怎么找。 如果不是全部由猪吃了,那应该还是会撒一点到鱼塘或者埋一点到果园、菜园里面? 意识到宿主危险的想法,小圆球阻止:【下雪了,鱼塘里很冷很冷的。】 陈立冬叹了口气,在床上烦躁地翻身:“我知道。就算我发现了也肯定没办法把这些碎东西带走。就算带走了也没办法证明这是在玛丽农庄发现的。” 知道归知道,但还是很不甘心的。 他下楼被冷空气清醒了一瞬,不知不觉又走到熟悉的地方——猪圈。 猪圈负责人正在喂猪,陈立冬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跟上前去,趴在围栏上看这些猪吃东西,眼睛扫过猪槽和喂食桶:“可以我来喂吗?” 负责人对这个男生还有点印象。 他好像格外喜欢猪,每次都能在猪圈停留大半天。 但是…… 负责人刚准备拒绝,就见这年轻人又兴奋的看向其他猪,走动间不小心撞上他。 明明站的很稳,但负责人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下意识的还攥着喂食桶,惯性使然,那喂食桶啪的一下倒在地上掉进了濠沟里。 里面的各色饲料全部散落在地上。 【小圆球!!!】 【扫描有没有人体残渣!】 第65章 看见摔到壕沟里、散落了一地的猪饲料, 猪圈负责人欲哭无泪,他烦躁地看了眼陈立冬,就见这个小伙子抱歉地笑了笑,还挠了挠脑袋, 说话也小心翼翼的:“那个……对不起……我帮你捡起来吧?” 猪圈负责人没好气地拒绝:“算了。你老实待在上面吧。” 这壕沟一米深, 里面黄的稻草和猪屎尿铺了浅浅一层,现在上面又散落一些灰的黑的白的红的等食物残渣和碎骨头, 看着也忒恶心了。 还好他带着塑胶手套……这手套也不能用了。 “你先玩去吧。”猪圈负责人挥挥手, 跳进了壕沟里, 不想要他打扰到自己。 陈立冬蹲在壕沟上方的窄窄独木桥上,从上往下看。 小圆球正对比着数据库里人骨头的构造和物质组成, 一一对比壕沟里的残渣。 【滴滴滴——检测到人体骶椎碎片。】 【滴滴滴——检测到人体腕骨碎片。】 【滴滴滴——检测到人体跗骨碎片。】 【滴滴滴……】 每发现一块人体骨头碎片, 小圆球便锁定该碎片位置以“红点”形式展现,小小的这一桶里, 单单人体骨头碎片便有13块,最大的约3cm长,最小的可能才几毫米大小。 陈立冬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骨头,眉头轻微皱起又立马放松。 如今还有剩下的骨头,不敢想死在他们手底下的人有多少。 得拿到这些骨头。 他知道猪圈其中一个监控摄像头就在他3点钟方向,如果他想把东西塞口袋就必须得背着摄像头, 同时还要防止猪圈负责人察觉。 短短三分钟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目光落在一米深的壕沟和水泥造就的斜坡上, 若有所思。 见猪圈负责人还在用塑胶手套捡食物残渣, 又听到那边猪哼哼的叫声。陈立冬开口:“这些小猪好像都很饿了。我先给他们喂一点吧。” 猪圈负责人:“……”怎么还没走啊。 但确实, 猪叫声越来越大了。 这些猪也真是的,到了饭点没吃着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哼叫,也不知道农庄为什么非得养猪。这底下也臭死了。 猪圈负责人心里一堆怨念, 没好气地看了陈立冬一眼:“你爱喂就喂吧。” 陈立冬指着壕沟里装了大半的猪食桶:“你递给我吧。对了你上得来吗?” 还剩一些食物残渣。 猪圈负责人用脚踢了踢,这些小骨头本身就小的看不见,这会儿更是和稻草、猪屎尿混在一起,看着就脏污,便没再执着。 他一个人确实很难上去,看年轻人歉疚的表情,便把木桶举起来让他先拿上去。 陈立冬接过木桶放身前,挡住背后摄像头的目光。在猪圈负责人低头脱塑胶手套的时候立马伸左手,灵活又快速地捡了两小块被小圆球标记过的骨头,轻轻拉扯有弹性的左手袖口,让骨头顺着袖口滑进手腕处。 等猪圈负责人抬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陈立冬伸左手握住了猪食桶,轻轻掂量了一下,语气还很兴奋:“哥,每天提这个就跟提哑铃一样,还不用去健身房诶。” 提完他才想起来,脸都皱成了一团:“……啊,这上面好黏糊啊……” 猪圈负责人:“……” 算了算了,城里来的傻儿子。别生气。 陈立冬又很抱歉地伸右手:“我拉您上来吧。” 等猪圈负责人上来后,陈立冬才又好奇满满:“喂喂它们吧,它们饿狠了。” 猪圈负责人随手拎起桶倒进小猪圈的猪食槽里,随口问:“怎么这么喜欢这些猪?” 陈立冬嘿嘿笑了一声,去一旁的水龙头处洗干净手,说:“觉得很有意思,而且它们吃东西也很解压。” 猪圈负责人:“……”不理解,但习惯了。他还见过有傻叉顾客当着他的面伸手,想试试会不会被猪咬一口。结果真的被猪咬了一口,听说住院了,勒索了他们农场三十多万的医药费,而他也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相比起来,这个年轻人也还好。 陈立冬心满意足看完猪吃播,然后挥挥右手跟猪圈负责人告别。 身后,猪圈负责人轻声提了刚刚的事:“……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个年轻人喜欢看猪吃东西,我不小心把猪食桶掉壕沟里去了……没有异常。” -- 回到415号房,陈立冬顺手把羽绒服脱下来丢在床上,斜侧着摄像头将两块小骨头攥在手心里,然后顺势弯腰拿过一旁的一次性拖鞋,拆封后借着动作将骨头丢脚底下用脚趾固定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浴室,打开淋浴头。 洗澡的时候他告诉小圆球:“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 小圆球守在门口,2分钟不到,它便提醒:【滴滴滴——有人靠近。啊是一个男人,他刷门卡进来了。】 小圆球跟在男人身后实时播报:【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他在掏你的羽绒服口袋,又看了内衬口袋,没发现东西又放回原位了。哼但是明明没有放的一模一样,袖子和衣服倾斜的角度都不一样。】 【他在你刚刚的弯腰位置都扫了一遍。】 【他翻看了你的黑色背包。】 浴室里水流声一直在哗哗响。陈立冬微闭着眼睛,就跟没发现浴室头顶有摄像头一般,沉迷在洗头洗澡中。 只是每每背对着摄像头时,脚趾便不自觉用力。 男人搜查一圈无异常,耳麦里也紧跟着传来“浴室无异常”的声音。 他悄悄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慢慢开门出去。 【他出去了,但还在门口。】 又过了三四分钟,陈立冬才算正常洗完。他扯过一旁的浴巾简单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渍,包裹住自己往外走。 然后用电吹风吹头发。 【他走了。】 小圆球叹为观止:【你怎么猜到会有人进来的?】 “不确定,但感觉他们下午有所怀疑,那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立冬吹完头发,又顺势走到床边,脚趾紧紧夹住两块碎骨头,借着被子的遮掩转移到自己手里。 最后……放到了内裤前面的口袋里。 小圆球:【!!!你也太拼了吧!】 陈立冬哼哼两声:“我感觉他们不会只来一趟。” “你快去看看楼上楼下。”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自己则是正常地继续打开电视看了两集动漫,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半才关掉电视,侧着身子只穿内裤半躺着睡觉。 有点硌得慌,但没办法。 还好骨头小。 十二点半,在小圆球播报时间后,果然又有个人静悄悄地进来,确定陈立冬呼吸平稳睡着后,悄悄查探了枕头底下、拖鞋等地方,甚至还掀开了被子。 只能说还好是地暖设计,掀开被子也不会一下子冻醒。 确定陈立冬这边什么都没有后,男人再静悄悄地退出去,耳麦反馈:“没有异常。” 等人走后,陈立冬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 这群人警惕过头了。 “楼上情况怎么样?” 陈立冬问一直没出声的小圆球。 小圆球好奇:【刚刚有人来了?】 宿主说着话突然问它几点,然后就闭嘴再不出声。足足过了八分钟才再次开口。 “来了,”陈立冬转移话题,“楼上有人来吗?” 小圆球沉默了一下:【有,但是……】 【算了你先自己看吧。】 【视频1。】 【视频2。】 【视频3。】 【视频4。】 陈立冬疑惑地点开视频1,这个视频主要包括7楼的整体布局,相比于其他楼层客房足有22个,楼上就显得宽敞很多,只有9个大房间。 粗略看过去,每个房间都比陈立冬现在住的房间要大上2倍。 屋内设施看起来也很正常,地面上全铺就的黑灰色地毯,有一米八的大床,足以容纳两个成人的明黄色沙发,还有一个浴室。 不过床对面的墙……与其说墙,不如说是一排到顶的黑色收纳柜。可惜柜子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 陈立冬又点开视频2,这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视频。 男人并不是陈立冬见过的武会长或者那个记者,而是一个有些老态的男人,约莫有六十岁了。瘦削的身体,看起来不足一米七。 此刻那一排黑色的收纳柜全部都打开着,露出陈立冬曾经在郑美鱼地下室曾见识过的那些东西……绳索,手铐,蜡烛,鞭子,甚至还有针…… 而跪在地上不着寸缕,背后满是血淋淋的鞭痕和手指印,一双眼睛黑亮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与倔强…… 陈立冬眼睛一愣——果冻!! 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只觉得无比愤怒与气恼。 小圆球诚实播报:【这个男的叫冯唐,是帝都发改委二把手,还有几天就要退休了。】 “小圆球……” 【嗯?】 “你说我有伤害反弹是吗?” 【你想干吗?】 “……你能不能给周哥他们发消息,让他们报警带人过来,我们现在有3个人的证据,其实严刑拷打能够抓住不少人的……” “你就跟他们说,看能不能把事情越闹越大……” 【宿主……】 陈立冬睁开眼,想起那双眼睛:“……你跟他们说,我会留住冯唐他们。” 【好……你先冷静一下,等我三分钟。】 小圆球沉默片刻,侵入陈立冬的私密手机,给周斯礼的手机发去语音然后挂掉。 接着发送短信写清楚目前情况和掌握的人体骨头碎片,同时表明“已有冯唐、武会长两人相关视频、音频”,以询问的口吻表明现在是否是最好的时机、可不可以报警将事情闹大? 电话那头周斯礼神情一变,飞速回了个“稍等,三分钟”,又紧急联系赵支队说清楚事情情况。 “就现在吧,我怕他做傻事。你联系可以信任的警局同事,我联系几大媒体……” 赵支队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风雨欲来啊:“好。小心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陈立冬掀开被子,穿上羽绒服就往外冲! 第66章 最先注意到的是监控室的人, 当看到那陡然掀开被子以百米冲刺速度往楼道冲的人时,毫不夸张地说,监控工作人员瞬间头皮发麻,说话的时候语调都在抖:“……注意注意, 415号房的人在往7楼楼道冲, 拦住他。” 全农庄的人立马都动了起来了! 陈立冬绷着一张脸,他根本不敢去电梯, 万一在后台被恶意断电就不妙了。他冲上楼道看见守在楼梯口的两人, 奔跑间往上唰了一下袖子。 在其中一名保安抬手阻拦说“等一下……”时, 直接对着他脸一拳,扯着对方袖子用巧劲往后拉, 再一脚踹到下面。 剩下一个保安立马挥拳踢腿, 但莫名的他自己腿一痛,还没察觉到为什么时就被一脚踹准面门, 倒在了楼道口。 保安:“……” 他安详地躺倒在地,四肢意思意思抽搐一下。 陈立冬很快冲上了7楼,阻拦的人足够多。而这些人全部都带上了钢管、小刀之类的工具。 陈立冬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紧闭的房间里,叮嘱小圆球:“你帮忙看一下冯唐和果冻的情况,如果他要跑记得告诉我。” 小圆球这会儿都有些热血沸腾, 恨不得有个实体也能哐哐去打两拳:【好!】 双方一对多战争一触即发。 楼道并不算特别宽敞, 最多只能容纳4个人并排走着。所以匆匆赶到监控室的老板以为很快就能结束, 结果…… 他恼怒地对着耳麦喊:“你们在搞什么?二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人?演杂技吗?” 画面里, 只能看到那单枪匹马的青年很莽撞地挥拳、踢腿, 而这些自诩一打三的保镖却一个个“无实物表演”一样,跟碰瓷一样自己往后倒。 搞什么! 他都不敢想这一遭过去,如果不处理好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想到此, 老板奔向自己六楼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小型静音手-枪,急匆匆往楼上走。 陈立冬几乎是用蛮力对自己面前的人挥拳,破风而来往他脑袋上的砸的钢管,他躲都没躲一下。 钢管刚砸到他头的那一刻,下一秒就见对方哀嚎一声丢下钢管捂着头往后倒去。 其他保安:“……” 他们下意识地抖着手,手里的钢管小刀也不敢用力去砸了。 有个保安下意识,轻轻的,试探的甩了陈立冬的胳膊一下。下一秒,他的胳膊就传来同样被钢管敲击的钝痛。 “有鬼啊!!!” 保安大呼出声,手里的武器都不要了就往地上扔。 太邪门了! 难道真的是老天看他们农庄作恶太多过来收他们的? 陈立冬靠近紧闭着的房间伸手拧了一下,没开。应该是锁上了。 陈立冬转头看向其他保安,就见他们围着他形成一个圈,但他们都没敢主动多动一下。 想起这个房间隔音很好,陈立冬试探着一个飞踢,重重踹在门上。 又伸手夺过了其中一个保安的钢管往门上砸。 邦邦邦的响声,还挺有律动。 其他保安:“……”打还是不打啊。打了这个人不疼,他们都要疼死了。 打人最重的那个保安现在躺在地上脑袋都在流血……动都动不了。 “你们在干什么?”老板冲上来看到这一幕脑溢血都要气出来了,他掏出手-枪对准陈立冬的脑袋,眼神冰冷,气急败坏,“谁派你来的?” 陈立冬看了他一眼,操起手里的钢管又往门上砸了两下。 邦!邦! 老板深呼吸,决心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交代。但留着这个人还有用,能够平息背后大佬的怒火。 于是他对准陈立冬的右大腿扣下扳机。 其他几个保安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轰——” 一声极细微的轰鸣碰撞声响起。 眼力好的保安只能看清老板真的扣下了扳机有子弹飞出,但几乎不足一秒,就见老板瞬间闷哼出声,右腿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不断痛吟。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裤,映衬得大腿处血迹无比晃眼。 保安们:“!!!” 是真的有鬼!!! 他们瞬间不约而同又后退了一小步,离陈立冬越来越远。连子弹都可以防御?天。 已经有人开始思考自首的话到底能减多少刑了。 “……什、什么?” 老板没反应过来,他怔愣地看着自己右腿上的枪伤,剧痛传来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瞬间就淹没了他。 陈立冬继续持续不断地用钢管敲击着房门,他厌恶地回头看了眼老板,问:“开门。” 老板痛到脸色狰狞,他将手里的手枪递给最近的一个保安,命令道:“……你……你打他一枪。” 那个保安往后退了一步,又在看见老板凶狠的眼神时颤抖着接了过去。在其他人同情的眼神中,朝着那杀神的左小腿扣下扳机。 “吱——” 保安左腿不稳颤抖着倒下,捂住自己不停冒血的左小腿,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嘴唇紧咬。 其他保安:“……” 老板:“……” 陈立冬厌恶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问小圆球:“里面的人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听到了一点吧……但应该是怕死不敢开。】 陈立冬哦了一声:“那你继续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陈立冬则上前走了几步,在其他保安默默后退中,一把抓住老板的领口,枪也没管,拎着他跟拖死猪一样往监控室走去。 监控室看到这一幕的人:“!!!” 不要过来啊!!! 这种邪门的事,高清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 这到底是什么人? 这还是21世纪吗? 什么时候外面偷偷进化出超能力了!国家怎么没有通知我!!! 一路上几乎无人阻挡。 陈立冬无比顺畅地一脚、两脚、三脚踹开了监控室的大门。 监控室的4个员工紧紧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面色惊恐,互相使眼色:怎么办怎么办?要拦吗? 老板都这个鬼样子你去拦一个? 我不敢啊!! 陈立冬上前看了一下这密密麻麻的大屏幕,随机挑选一个倒霉鬼:“你,过来。” 被指着的保安战战兢兢地过来:“……你、你说?” “之前的录像备份呢。” 陈立冬上前操控了一下主显示屏,他对这玩意儿不是很懂,想了想还是先掏出手机给万能的周斯礼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一发,对面秒接,焦急的面孔显露在狭窄的手机屏幕上。 ——立冬,没事吧? “没事。”陈立冬问,“你们还有多久到,我到他们的监控室了,想找找视频备份。” 他转移画面,对准那个员工,凶巴巴的:“喂,备份呢。” 车里的周斯礼还有点懵,看样子立冬好像很安全。 “还有5分钟。我联系了一些记者,马上到。” “赵支队也马上到,你一个人小心点。” 听到语音的工作人员:“……”谁?让谁小心点? 他一个人单挑我们全部,还赢了。 “没、没有……”监控工作人员结结巴巴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没死的老板,“每、每天的视频都会备份,然后销、销毁。” 陈立冬板着脸:“那备份呢?” “在、在老板那。” 陈立冬闻言,上前狠狠踹了老板伤腿一脚,踹的他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 陈立冬恨不得再踹两脚:“备份呢?” 老板不说话,只呻吟着。 陈立冬再次踹了他两脚,见他死鸭子嘴硬,皱眉,想了想又拎着他的领口,继续将人拖回到七楼,啪地一丢,扔在紧闭的房间门口。 恐吓似的,拿着个钢管在老板脑袋上方轻轻敲着。 老板紧闭双唇,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圆球,这个房间还有啥密室么?” 【不知道诶。】 等待人过来的间隙,他抽空看了另外2个视频,视频3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录像,视频4则是守在楼道口、走廊、电梯附近的安保情况。 他看完交代小圆球:“把武会长、冯唐的视频音频都打包发给我一下。” 【没问题。】 “进度条还是10%吗?” 【诶我没播报吗?进展到28%了。】 【《血腥玛丽》案件解锁超20%,奖励2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也没在意这个,只关心房间里面的情况:“里面怎么样了?” 【那个老头正在打电话呢,给一个叫张局的人打电话,别担心,我正在录音。】 “还好有你在。” 想了想,陈立冬觉得得趁着周斯礼他们过来之前做些什么,于是又在保安们诧异地眼神中,狠狠踹了几下门。又看向其他人:“踹。每个人踹这门三脚。” 其他保安:“……” 老板都这个鬼样子了,他们只能认命地努力不踩到老板,狠狠踹向门把手的地方。 “哐,哐,哐……” 几声之后,下一个保安刚做好准备姿势时,里面的门咔嚓一下打开。他一个收力,狠狠踹在了脚下老板的胸口。 “呕——”老板张大嘴巴剧烈咳嗽呕吐,一丝血沫噗地吐了出来。 陈立冬迅速推开门,一眼看见站在门后伤痕累累的果冻。他凝眉上前一步抱住对方,又立马关上门,扯过床上的黑色毯子裹住对方,把她抱到床上躺着:“乖,警察马上过来。” “你——你是谁?”冯唐手里还捏着手机,色厉内荏地往后退,“你想要什么?五百万够不够?” 陈立冬咬着唇,看向地毯和床上的斑斑血迹,还有随意丢在地上的长鞭,他猛地一脚踹向冯唐的□□。 “啊啊啊啊——” 冯唐倒在床边惨叫出声,痛苦地捂着下-半-身不停翻滚。 “你、我……” 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晕厥过去。 这还没完,对面的人又猛踹他□□,直到鲜血淋漓,直到碎成血沫。 监控室的人:“……” 好凶残啊。但是看着也好解气啊…… 陈立冬面无表情地看着疼晕过去的人,半眯着眼睛。结果一转头就对上果冻泪眼朦胧的眼睛。 “哥哥……”果冻瘪嘴,“你来救我了。” 陈立冬上前两步,轻摸了摸对方的头:“没事了。” -- 这一晚,玛丽农庄灯火通明,警笛的尖锐爆鸣声和救护车的“呜呜”声,响彻方圆数里。 涉事人员几乎全部被拷走,警车不够他们甚至还征用了农庄的大巴车。 楼下因为隔音效果太好还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游客们,直到警察闯进来让他们接受调查,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大新闻。一时之间又是懊恼又是后怕…… 他们喜欢的农庄居然是这么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果冻等伤员被紧急送进医院,有女警和医生看到裹着毯子,但除了脸蛋全身满是鞭痕与手印的果冻,不由一阵心疼,咬牙切齿:“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做出这种事的还是个看起来温和慈祥的人,看着就更恶心了! 至于老年人冯唐下半身血肉模糊的惨状,其他人只看了一眼便当作不知。嘿呀! 陈立冬避开他们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自在地挠了挠鼻尖,把还带着体温的2块人骨头先揣兜里,过了十来分钟后才心虚地递给周斯礼,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咳咳,他们喂食给猪的饲料,这两块其实是人骨头。” “对了,猪圈壕沟那边还有一些小骨头,我去取了来。” “先等等。”周斯礼一把抓住陈立冬的肩膀,扒开他的头发又仔细拍了拍他的胳膊、腿,上下扫视一脸担忧,“真的没受伤吗?” 陈立冬眼神游移:“……没有。” 不远处被缴纳了手-枪,左腿中了枪伤的保安还在声嘶力竭:“是鬼怪!是异能!他有超能力!” 有警察不信:“先生你冷静一点,现在扮演精神病就太晚了!” 也有其他保安信誓旦旦地描述:“他有特异功能!他有保护罩!他还会伤害反弹!!” 依稀听到只言片语的陈立冬:“……” 他心虚地吹了个口哨,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周斯礼,又想起什么立马激动补充:“对了,你们可以查一下那个冯老头的手机,他在房间里的时候还给一个叫张局的人打电话,应该也是一伙的。该死该死!” “不过我觉得要是能把监控备份找到,应该就能一网打尽了吧?可惜这老板硬气的很,踹了咳咳,反正他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监控录像是陶城的保命神器,就是不知道他能藏到哪里。 还在农庄么? 打人这事他擅长,找东西这事他着实无能为力啊! 第67章 几乎全城的媒体都聚集在了小小的玛丽农庄。 陈立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带警察跑去猪圈壕沟里找遗留的人碎骨, 就能被记者给逮个正着,话筒几乎都要戳到他的嘴边。 他尴尬地低头看向壕沟,脚尖不住地在地上扒拉再扒拉。耳边是小圆球猖狂的大笑声。 记者在那叭叭地问,眼神温和:“听说你是A大的学生?” 陈立冬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撇头求助性地看向不远处的周斯礼, 眼神示意他快来救救自己。 周斯礼眼眸含笑地走过来,但只是站在他半米远的地方没有过来。 记者还在那里夸他, 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农庄有异常呢?又是什么促使你孤身一人勇闯农庄?” “这个……”陈立冬面无表情地挤出微笑, “因为这里的监控摄像头太多了, 每个员工都带着耳麦时不时还说一句‘没有异常’之类的话,所以……” 他立马祸水东引, 双手指向周斯礼方向:“有什么疑惑你可以问咱们的周警官, 他特别厉害,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对对, 你问他就好了。” 周斯礼没忍住笑出声。 记者也像是终于看懂了这位青年的不自在,理解地转移话题,又问了周斯礼几个关于这次行动的关键。 最开始他们媒体还觉得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但偏偏真的在现场发现了一位受到侵害的8岁儿童,事情真相是什么样还有待警察去审讯,但该有的新闻爆点却已足够。 记者还是更想采访这位A大的学生——根据那几个保安零散的话, 基本可以推测是这位学生独自一人闯入了七楼, 在有枪械的情况下甚至还干掉了他们所有人, 营救了受害者。 有学历, 有智谋, 有武力值,关键是长得也很好看。 可惜社恐不配合。 记者最后只拍了拍陈立冬的侧脸照,才惋惜地看着这青年撒丫子跑掉。 陈立冬真遭不住这些。 他连忙跑去前台找了个未拆封的口罩带上, 没好气地看了眼还在大笑的小圆球,摸着下巴:“如果你是陶城,你会把视频备份放在农庄,还是会放在家里?” 他随便猜完,问小圆球:“任务有进展吗?” 【没有。】 哦。已经熟练钓鱼执法这一招的陈立冬立马明白——视频备份不在这两个地方。 “银行保险柜?是吗?” 【任务没进展。】 陈立冬不信邪,掏出手机利用大数据搜索这类电子产品最容易被藏匿的几个地点,逐一猜测:“他的地下车库?花园某个植物里面?公司?” 【任务进度推进1%。】 居然在公司。 不过陶城有好几个公司,家具城、农庄、出租车行甚至陶星点点慈善基金会。他又一一询问,最后确定地点——陶星点点慈善基金会。 把犯罪的证据放在慈善机构里,真不知道该说陶城什么话好。 陈立冬又掏出手机将猜测说给周斯礼听:“视频备份我知道在哪里了,在陶星点点基金会。你们可以去搜搜看。” 周斯礼都开始好奇他的那个“鬼朋友”了。 难道这个“TA”生前是个警察? 不过在陈立冬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时,他也不会主动询问。就当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好了。 农庄里的人太多,陈立冬看警察们自从在壕沟里找到零散的人碎骨后,恨不得崛起三尺,把葡萄园、菜园等地方都挖了不少坑,连水塘都在计划着清塘挖淤泥。 他们太能干了,陈立冬悄悄和周斯礼说了句决定回学校。 明天,哦不今天早上八点还有物理学的专业课呢。 周斯礼看了眼时间——凌晨03:48分。 “这个点宿舍早关门了,也叫不到车。”周斯礼担心他在外面傻傻地等着,“我送你回去,开个房你先睡几个小时。” 说完看了眼陈立冬哪怕是通宵打人也依旧精神奕奕的模样,没有半点困意,不由羡慕:“18岁真好啊。” 不像他,即将奔三的年龄,晚上时常觉得精力不振。 陈立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年龄才好。” 不像他,又要读书又要破案还得赚钱,忙得团团转。周哥这样多好啊,又有钱又有事业,干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事。 -- 上午课程上完,陈立冬才慢慢感觉到一阵困意。农庄后续的事情并不需要他这个外门汉去指手画脚,便只在群里说了一声。 不过——“如果你们发现什么证据,一定要告诉我!!!” 这些都是钱啊! 他的进度还卡在29%呢。 陈立冬猜进度之所以这么慢,一是几个主谋口供没有得到;二是涉案人员众多,目前他只知道武会长、陶城、冯唐、冯唐口中的赵局、某个变态记者等;三是受害者……不确定是整个向日葵孤儿院的孩子都曾被侵害过,还是只有6-8岁那一批孩子。 哎。 陈立冬叹了口气。但他已经把视频什么的都打包发给周斯礼,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警察的审讯情况了。 不过,陈立冬着实没想到当天中午,就有新闻媒体率先发了一波视频和采访,直接引起广泛热议。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帝都+政要+恋童+孤儿院都是热词,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直接buff叠满。 所以,在睁开眼睛被室友们的尖叫声吵醒时,陈立冬:“……” 老大尖叫爆鸣:“我就说这几天你怎么都不在宿舍,原来真的是去拯救世界了!!!” 老二一副有这等光宗耀祖之事你不带我威风威风的调侃:“居然是玛丽农庄!!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不对劲?” 老三神神叨叨:“难道……你是包拯转世?还是说你绑定了什么系统?” 陈立冬:“……” 他沧桑地抹了把脸:“很多人都知道了吗?” 三位室友同情又羡慕地看向他:“对!你的采访已经上了热搜头条,底下评论3W+,转发28W+了。” 陈立冬:“……” 他有点想翘课了。 但不行,交了学费的。任何亏钱的买卖他都不想做。 陈立冬闷闷地戴上口罩,又接了老三的黑色鸭舌帽,最后裹上自己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声音低沉:“这样你们能认出来吗?” 三位室友:“……认不出来!” 才怪!班上就那几个人,身高180以上的男生更没几个。再加上平时老师提问都特别喜欢点陈立冬,更别说这种特殊时候了! 甭管坐在哪个角落,肯定能第一时间被认出来。 陈立冬放下心来。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他只庆幸距离寒假只剩一个月,大伙儿关心备考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太多关心其他新闻。 结果…… 不仅上课的时候迎接同学们闪亮的注目礼,还要被力学老师明着调侃夸赞:“我知道有些学生觉得力学有点难,但是再难能有咱们陈立冬同学单枪匹马勇追犯人难吗?” 陈立冬:“……” 力学老师又从陈立冬的事迹出发,聊了几句大学生既要有品德,也要强身健体,这样在社会需要的时候不至于有心无力。 其他同学哈哈笑着附和。 陈立冬:“……” 好社死。 他默默给周斯礼发了个【小猫社死JPG】表情包,以为这大概就是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但随着案件进一步进展,尤其是记者方拿到了案发当晚的录像并公布出来——所有观众可以瞧见415房间的陈立冬经历过2次探查但都没有被找到证据。 视频里记者慷慨激昂的话更是让陈立冬不停脚趾扣地——“这位刚满18岁的A大青年不惧生死,在与警方取得联系后毅然决然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手握钢管的保安……” 陈立冬露出痛苦面具。 辅导员还给他打电话,说A大新闻社团想给他做一期专访,陈立冬刚要拒绝,就听到辅导员的绝杀:“可以加学分,你这次表现很好,我会帮你申请‘见义勇为奖’,马上期末会评选‘三好学生’,你各方面都是达标的;再结合你的成绩和绩点,国家励志奖学金应该也可以申请上。” 国家励志奖学金每年6000元。 陈立冬:“……”完全没办法拒绝啊! 不过真等A大新闻社团专访出来后,陈立冬又超绝不经意地发给周斯礼:“嘿嘿。” 周斯礼点开专访,这是一期公众号的形式,排版很好看。 照片应该是专门拍摄,是陈立冬站在图书馆前看着镜头的半身照。 专访也写的很好,三言两语带过了陈立冬的孤儿院出身,着重在他无人帮扶的时候考上A大又多次见义勇为身上,说他是新时代好青年。 后面还有6个简短的一问一答。 其中有个问题是: Q:“成长过程中,谁对你的影响最大?为什么?” A:“周斯礼警官,他默默资助我上学一直没有言语,平时也把我当弟弟一样照顾……” 周斯礼看完,内心震撼,将此段截图给陈立冬:“你知道了?” 他以为这件事没人知道,毕竟当初资助的时候,他并不求对方有所回报。而资助陈立冬的本意,也只是当时刚工作去孤儿院捐赠时偶然了解到陈立冬的情况,不希望看到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因为钱财之物,过早辍学接触社会罢了。 他觉得这其实谈不上很高尚的行为,也不希望陈立冬因为此事一直心有挂念。 陈立冬给他打了个视频,理直气壮:“一直都知道啊。对了事情进展怎么样呀?同伙供出来了吗?” 周斯礼见他转移话题,便默契的不在这个事情上多说。关于同伙一事,他轻轻皱眉:“目前审讯的那几个人说的最多的,就是陶城。都说是先陶城联系上了他们才有后续的事情,关于同伙他们一个字都没说。” 陈立冬眉头皱起:“那那个所谓的赵局长呢?” “冯唐说他跟赵局长有同事情谊,知道外面人时下意识想报警。”周斯礼叹气,“目前视频备份还没有找到,所以也没办法直接指认赵局长有罪。” “陶城对一切供认不讳,试图绝食自杀,唯独不说视频备份和同伙。” “还没有找到吗?”陈立冬眼睛一亮,“我来找我来找!” 既然小圆球说在陶星点点基金会,那一定不会有错。 难道是在什么夹层里?或者地板砖缝里?或者…… 但直到去了,他才惊讶地张大嘴巴——没人告诉他,陶星点点基金会,居然这么大啊! 这是一个小型的派出所吧! 第68章 陶星点点基金会位于帝都西四环, 占地十余亩,里面各项设施健全,不仅有2栋办公高楼,更有一栋五层楼造型别致的图书馆。其他零零碎碎的娱乐设施更不用说。 在这地方找手掌大的视频备份, 确实有点难。 但一想到只要找到视频备份, 任务进度可能会往前蹿10%、20%、30%,他整个人就兴奋得不行, 带着笑呢就决定先从图书馆找起。 其他基金会的建造图他搜过, 基本少有图书馆这一玩意儿的, 而存在即有猫腻,说不定陶城就将视频备份藏在了里面。 他想过移动硬盘、U盘、光盘等几个存储途径, 这类东西如果放在明面上, 貌似还挺显眼的,保不准哪个好奇的员工就打开看了看。 所以肯定不在明面上。 像是什么电子阅览室之类的, 先暂时pass掉。 书本夹层里?有难度。万一员工恰好要看这一本书呢。 或者类似郑美鱼的地下室,有个什么小型的机关? 陈立冬先问了小圆球:“这五层楼,哪一层的监控最多?” 【五楼有37个摄像头。其他楼层各24个。】 陈立冬本来想一层一层去的,闻言脚步一转,先去了电梯方向。 陪同的周斯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他按下五楼, 在心里思考:难道还是个现代鬼朋友? 他隐晦地看了眼自己和陈立冬之间的距离, 刚好一人间距——难道在这里站着? 怎么没感觉到阴气? 五楼指示牌上写着该楼层主要分为2部分——东面是特色阅览室, 里面有一些流通率特别低的藏书, 需要高层签字才能借阅;西面则是文化展览区,包含陶星点点这些年来资助过的各类项目和群体,还有一整面的照片墙+感谢信墙。 陈立冬走近, 能看到一张张白纸、格子纸、信封纸上,或用文字,或用拼音,或用稚嫩的图画写着的感激话语。 “谢谢叔叔阿姨,我长大会回报你们,回报社会……” “老师说人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以后也要以你们为bang样……” “希望你们健健康康……” 这些没有被选中的孩子,不管如何,他们收到的帮助确实是真的。 此刻的感谢也是真的。 陈立冬叹了口气,有点想不明白:“陶城的事业做的还挺成功的,又开了家具厂又有车行,还有这么大的基金会,为什么还要干那种事?” 好好经营农庄也能赚不少钱吧。 周斯礼四处张望着寻找线索,闻言解答:“有2种情况,第一种他情非得已,成为了某个大佬的代言人,为了满足大佬的癖好只能拉更多人下水。” “第二种情况,他自己想要做大做强,而普通的金钱贿-赂没办法和大佬们绑定的更深,随时会被抛弃。于是只能手动给大佬们制造一些罪证。” 陈立冬若有所思。 “但不管哪种,他都算主谋,至少无期徒刑。”周斯礼感觉自己自从来了帝都,皱眉的频率明显呈直线上升。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纯粹是因为利益,因为欲-望,为此不惜迫害更多无家可归的幼童。 “都判死刑吧。”陈立冬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快死快死。” 被他这孩子气的言论戳到,周斯礼忍不住勾唇,“你们什么时候考试?放假日期出来了吗?” 陈立冬小幅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28号考力学,1月16号貌似是最后一场考试考马哲。考完应该就可以放假了。” 周斯礼笑眯眯看着他:“快过年了,今年没有安排的话,跟我一起过年?” 陈立冬:“……啊?” 他倒不是不想去,能够跟周哥一起过年也挺好的,不过…… “你不跟你爸妈一起过年吗?” 过年? 陈立冬想起自己以前的过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一天他们会吃的比以往要丰盛一些。 后面离开孤儿院到一中读书后,学校的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会邀请他一起过年,同学也会以各种理由拉他一起回家……不过这些好意他领情却始终不太想打扰他们。 而且他也很怕家长们仿佛提起他伤心事一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后面自己读书加勤工俭学赚到一些钱,就在学校不远处租了个房子,过年的时候会去菜市场买一些熟食和速食,简简单单对付一顿。 过年? 陈立冬眼睛慢慢睁大,期待地看向周斯礼。 周斯礼摇头:“他们不讲究这个,有时候一起过年,有时候他们会出去旅游。” “今年我们俩做个伴。怎么样?” 陈立冬嗯嗯点头,几乎没有多思考两秒:“好!” 周斯礼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布置任务:“那等你放假了,我们一起去买年货布置一下。” “好!” -- 怀着对过年的期望,陈立冬几乎是化身放大镜,每个地方都摸摸碰碰打开看看。 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好好给周哥买份新年礼物,所以这个案件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啊。 “小圆球,今年我们也一起过年吧。”陈立冬边翻找边邀请它,“今年也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年哦。” 小圆球轻哼一声:【你不是要跟那个眯眯眼过年吗?】 陈立冬在心里爆笑出声,挪动着藏书室的大花瓶,几乎要把头都伸进去看。 “可是我也很想和你一起过年。” 小圆球星星眼,口是心非:【那好吧,是你盛情邀请我的哦。】 【对了,东南角那副“慈悲为怀”的挂画我看着不顺眼。】 陈立冬眼睛一亮,蹬蹬的就往挂画方向跑,边跑还边附和:“我也觉得看着不顺眼。” 还补充一句:“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小圆球笑的宕机0.1秒。 陈立冬在周斯礼面前几乎毫不掩饰,他前一秒还在摸索花瓶,后一秒就直奔挂画而去。 周斯礼跟在他身后,也不多问。 这“慈悲为怀”的挂画,以陈立冬的审美来讲,写的很烂。还没有当初吃席时记账先生的字好。 看着字迹潇洒肆意,实则不知所云! 他咻的一下将挂画取下来。 这面墙以黑白菱形格墙纸为主,没有了挂画遮挡,整个墙面便露出大半。肉眼看几乎没什么区别,但他相信小圆球。 便顺着挂画最开始遮挡的墙面慢慢摸索而去,摸到其中一块时,能明显感觉到是微微松动的。 他努力用两只手去感应这块墙面,然后慢慢抽出。 这居然是一块有容纳空间的“砖块”。 他朝周斯礼笑:“找到啦!” 两人将砖块打开,里面足有8个8TB的移动硬盘,硬盘很小,每个约莫也只有8厘米长,硬盘上也都贴着标签,不过上面的X、W、Z、R等字母看不太明白。 “会不会是人名?应该不止8个人吧。”陈立冬托腮看着周斯礼将这些硬盘收好,叹息,“今天晚上我能看看吗?” 如果可以看的话,他晚上就跟辅导员说一声,免得查寝时找不到他影响辅导员工作。如果不能的话……他就只能惋惜一下了。 周斯礼点点头:“可以看。我先交给赵支队,等信息科的人把视频破解出来后就能看了。” 他补充:“这种类型的硬盘应该都会有密码,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破解完。”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陈立冬理解地点点头,继续托腮看着他:“人碎骨检测结果出来了吗?”警方将养在猪圈里的猪都送去解剖了,胃袋里的东西则交给了检验科由他们检验,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如果是江城公安局,有周斯礼在,他屁颠屁颠就跑去了。 但帝都公安局却不一样,那边他就认识一个赵支队,而赵支队也很忙碌,没办法很自然地过去蹭案件。 “还没有。”周斯礼也跟着叹气,“不知道年前能不能结束这个案子。” 两人对视一眼,肩膀都要塌半截。 “算了,我去看看果冻。” 果冻送去了协和医院,在案发当天警方的人就控制住了向日葵孤儿院,在院内医务室找到了还在挂消炎药水、擦药膏的肖媛媛,将她也一同送去了医院。 目前两人在一个病房。 这两天陈立冬都没抽出时间过去看……等等。 陈立冬才想起来:“我当时说肖媛媛其实是H省人,是被拐卖的,你们有通知他家里人吗?” 周斯礼眨眨眼:“我问问赵支队。”他跟赵支队说了,但那个时候案子还没破,不可能先打草惊蛇通知家属的。 赵支队这几天忙到都只顾着吃一顿饭,一天睡不到5小时。他揉了揉额头:“忘了,你联系一下吧。上面给我施压在,说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关注这个事情,要我尽快查明真相并联系媒体把事实公布出去,哎。” 隔着屏幕,周斯礼都能想到他一脸菜色的样子,同情地嗯了两声。 移动硬盘里的备份至关重要,所以两人先回了趟警局,将东西亲自交到了赵支队的手里,听到他说誓死保护这个硬盘后,才放下心来,再前往协和医院。 这期间,陈立冬也借用小圆球上网查到了肖媛媛父母发布的寻人启事信息,记下电话号码,转头看向周斯礼:“……等见了肖媛媛再打?还是现在联系?” 想起果冻那孩子和肖媛媛住在一个病房。陈立冬站在果冻角度考虑,觉得还是现在联系比较好一点。不然到时候当着果冻的面跟肖媛媛说“你爸妈找到了”,不太好不太好。 他拨打电话过去,几乎响铃不到三秒,对方就立马接通,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陈立冬哽了一下,三言两语将事情提了一嘴,在听到电话那头压抑的哭泣声时,又纠结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孩子年龄还小,遭遇了比较严重的心理伤害,所以请一定不要给孩子太大的情绪压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肖媛媛妈妈泣不成声,“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我马上过来!” 这些年因为孩子是在帝都火车站丢失的,所以他们几乎都在火车沿线上奔波寻找,生怕一个不注意有人看到了寻人启事却联系不上他们。 可惜帝都的房价过于昂贵,他们住不起,于是在周边农村租了个单间,每天都出去发寻人启事。 这会儿过来还需要两三个小时。 陈立冬又觉得这波人该死了。 在医院附近他买了点应季又消热的车厘子、苹果、沃柑等,又买了4根中等大小的棒棒糖,这才雄赳赳气昂昂过去。 两个小朋友住一间VIP病房,房间里电视上放着美少女战士,病房门口有2个警察守着在,应该是怕两孩子被报复。 陈立冬和周斯礼过去打了声招呼,从玻璃窗口可以看见她们俩抵着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偶尔还咧着大嘴笑。 他稍稍放下心来。 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先探出头,和转头过来的2姑娘对视上。 果冻眼睛一亮,大喊:“哥哥!” 肖媛媛不认识他,闻言低下头,小手紧抓着被子。 “抱歉呀这两天有点忙,没来得及看你们。”陈立冬熟络地坐在她们俩对面,棒棒糖一人分了一支,又递给充当木头人的周警官一支。 “好些了吗?” 果冻嗯嗯点头,眼里还冒着星星,她推了推肖媛媛:“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哥哥,他好厉害的!” 陈立冬微笑听着。 “一拳一脚,就把那个死老头踹三米高。” 陈立冬:“……” 第69章 或许是那一幕在小小的果冻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好印象, 所以接下来陈立冬听到了她全方位无死角 360度的夸赞。 包括但不限于“超人”“蜘蛛侠”“奥特曼”“喜羊羊”之类的夸赞。 陈立冬也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再到尴尬地挠挠头,最后到捂住果冻的嘴:“吃糖吃糖。” 果冻嘎嘎笑,舔了舔糖果, 脸上全然没有对自己遭遇的悲伤和抑郁, 全是自己被解救后的快乐和好奇。 她问:“对了哥哥,你们见过小卫吗?他头发长长的, 是个男孩, 长得很好看很好看, 比女孩子还好看。” 小卫?卫丰?那个被黑心记者收养的孩子。 陈立冬啊了一声,他又想起来了。 “我问问。这几天好像也没顾得上。” “不过那个卫记者被带走调查了, 孩子的话……” 周斯礼又给辛勤工作的赵支队打了个电话, 得知小卫也在医院。 刚好VIP病房还有位置,几人就给另一个病房的小卫转了房, 让三个好朋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小卫是个文静的聋哑孩子,不会说话,刚见面的时候,他对任何人的触碰都有严重的抵抗心理。 但对果冻的触碰却不会。 果冻一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一边十指乱飞地打手语,打错了也不要紧, 反正是那么个事。 在她的一番手舞足蹈和绘画、拼音帮助下, 小卫勉强没有对他们俩龇牙, 但也无视, 只拉着果冻的手, 一脸依赖。 差不多待了快两小时,接到肖媛媛妈妈电话时,陈立冬报了病房号, 小心翼翼地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小声道:“媛媛,你的爸妈找过来了。” 正在安静看电视的肖媛媛陡然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下一秒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 “对,我们找到了你的爸妈,”陈立冬率先将目光挪到果冻身上,见她好奇失落过后又扬起笑脸,心疼了一瞬。 “小圆球,能找到果冻和卫丰的家长吗?” 【没有查到相关寻人启事数据。】 陈立冬:“……” 好吧。就如同他一样,其实网上也找不到他的寻人启事数据,这说明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主动遗弃的。 肖媛媛的父母略有些沧桑,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岁,条件看着也一般。但眼神特别温和,他们并没有再生其他的孩子,而是将全部精力都花费在找孩子身上。 他们是爱着肖媛媛的。 此刻三人抱头痛哭,哭完后,肖媛媛妈妈摸着孩子的脸蛋一个劲地抚摸,小声:“等我们养完病回家好不好?” 肖媛媛重重点头,哽咽着流泪。 爸妈是爱着她的,她能感觉得到。这让她怨恨不平的心一下子被抚慰不少。 只是…… 她看向果冻,拉着果冻的手:“果冻……” 果冻摸摸她的头:“我们可以打电话呀,也可以写信,还可以视频哦。” 肖媛媛一下子笑开。三个人手拉手拉钩上吊。 陈立冬在心里重重叹口气,小声地问周斯礼:“果冻和卫丰后面会怎么安排?” 周斯礼想了想:“如果找不到他们的父母,可能会被安排到其他的孤儿院里,或者安排领养。”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搜了一下领养标准——哦他不符合。 不过目前他也没办法领养一个小朋友。 毕竟他也还在读书。 但是后续果冻和卫丰若是能被领养,他可以帮忙看看家长……可千万不能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时候不早了。 陈立冬跟他们几人告别的时候,重点关注了一下果冻的心情,随后稍微放下心来,下楼时对周斯礼说:“还好果冻没有明显的心理阴影。” “她很强。”周斯礼肯定地点头,“日记本也是她给你的吧?” “对。”陈立冬赞赏,“她真的很强,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 两人心绪都不是很平稳。 等周斯礼回帝都警局后,就询问了高层这批孤儿院解救出来的孩子,会怎么去安排,也建议及时给这批孩子做心理辅导,毕竟他们还太小了,若是留下心理阴影就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所需要的资金我这边出。” 毕竟这事最好通过组织去下达,不然现在媒体正关注这个事,他冒出来做主就不太好了。 好在警方高层也很需要这样的正面例子去挽回名声,又联合另一个孤儿院和未成年儿童救助保护中心,一起牵头去做这些事。 而这件事被社会发酵,也有不少机构组织了捐款,更有心善的家庭愿意领养这些孩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立冬也跟着默默捐了3万块钱,小声祈愿:“希望果冻她们能找个好人家吧。” 【会的!】小圆球现在可是宿主吹,宿主的各种愿望它无条件拥护,才怪。 【那个眯眯眼有什么好的。】 瞧见宿主居然在搜索“给成年哥哥买什么新年礼物”“给恩人的回礼”“价值10万的礼物有那些”…… 它整个统都要泡在醋里了。 【不需要买这么贵的啊!!】 小圆球嫉妒,小圆球不忿,小圆球数据宕机。 【你都还没买房呢。你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陈立冬托腮笑眯眯看着它抓狂,解释:“虽然我也很心疼啦,但是周哥帮我很多很多。” 从资助他开始就每个月准时给他卡里打2000块钱,从初中到现在,哪怕是他读大学有钱,这笔钱也没有断过。 但之前都没什么可以报答周哥的,也没办法在没能力的时候主动说穿“我知道你资助了我”这件事,所以…… 但他也很想为周哥做一些什么。 小圆球:【……哼。】 【其实眯眯眼很有钱,你与其送他贵重的东西,不如送他升职。】 “升职?” 陈立冬疑惑。 小圆球细长的肢体叉腰,理直气壮,一副你这就不懂了的骄傲模样。 【其实你已经送了呀。你帮助他们破的几个案子可都算大案,且都有周斯礼的参与,加上这次的大案,他应该可以晋升了。】 【他现在属于警长职别,如果上面想提拔他的话,可能会升职为队长。】 【28岁的刑侦支队队长,很厉害了。你们的那个赵支队,34岁才当上的队长。】 陈立冬星星眼:“那周哥可真厉害啊。” 小圆球:【……】 和你们这种“恩人吹”没有什么好说的! -- 视频备份没出什么岔子,信息科的同事和其他科同事,几乎以每天18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花费了3天时间才终于将几个硬盘的视频全部整理完。 而这里面涉及到有名有姓的人,就高达53人,其中还有一名警局局长也有参与。 周斯礼忙得团团转,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他向上申请,组织考虑到陈立冬在此次案件中做出的突出贡献,所以也准许陈立冬正常出入警局了解部分案件。 陈立冬在没有课的时候,几乎是住在了警局。 哪里出了最新的消息,就往哪里蹿。而信息科整理出来的“缩略版”视频,他也全部都看了个遍。 没多久,任务进度就蹿到了50%。 基本出现的人都被抓了个遍,监狱都住不下了,陶城才终于交代这一切的源头。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做这种坐牢的事。” 陶城平静地看着众人。本来还想着他一个人顶住所有,就算被判死刑,但家人还能被好好地安置。但也不知道这群警察是怎么找到的,视频备份里的就是他所有的上线下线,彻底被一锅端了。 这下只希望自己坦白从宽,不至于危及家人。 “想要在帝都把生意做起来,真的太难了。我天天出门拉合作谈生意喝到胃穿孔,进了医院也都在接电话,这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上面的一句话。” “一句话能让我生意落空,一句话也能让我接到项目。” “为了攀上冯主任,我去给他家当牛做马。他老婆一个电话我立马花钱又出力,充当免费劳动力给他家接孙子……一千万的项目,这个打发那个打发,到我手里不到两百万。” 陶城说自己也没办法。 赵支队拍桌子:“那么多干净的挣钱法子,你自己选了这个,还说自己情非得已!”太无耻了。 “在农庄里性侵幼童是谁的主意?向日葵孤儿院又是谁牵的头?” 陶城淡淡道:“算是我的吧。跟冯主任接触一段时间后,我讨好过他很多次,带他也去过很多次会馆,但后面发现他对那些误入歧途的十五六岁女孩子更感兴趣。有一次他跟我外出吃饭时,对着隔壁桌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了很久,还朝我笑了笑,我就懂了。” 陶城不觉得这哪里有问题:“孤儿院的孩子本来也没人要,能被看上也是他们的福气。” 赵支队恨不得揍他几圈,皱着眉:“为什么选择向日葵孤儿院?” “因为就他们院长最上道。”陶城说,“我们给帝都很多孤儿院都送过东西,有时候也会以拍照的形式,拉着小姑娘小男生的手说说话,其他孤儿院的人看到这一幕,总会不长眼地打发那些小姑娘们走,话里话外说会替这些孩子找个好人家。” “但向日葵孤儿院就不一样了。我还没露出什么来呢,当晚这院长就送了最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过来,说让她陪我说说话。” 陶城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他要钱,我要小孩,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就能摧毁别人的人生。太无耻了。 陈立冬旁观听着都要气死了。 赵支队翻着法医那边送过来的报告:“这六年,你们迫害了多少个孩子?杀了多少个人?” “谁记那个啊,”陶城是真不记得了,“太多了,谁操心那些事。” “……” 几个警察默默别开脸,脸上显而易见的愤怒与无奈。 尸检报告上,那些人碎骨只提取出了3个人的DNA,但死去的人不可能只有3人。 赵支队问:“谁处理的尸体?那些死掉的人都埋在哪里了?” 陶城平淡地说:“这个得问小虎,哦就是保安队的队长,这种事一般是他处理的。” “反正闯进农庄里想要拍照或者举报的人,都是他们杀的。这地方每天人来人往的,不可能直接埋了。他们都是放到冷库里冻个十天半个月后,再碎尸处理。有的给猪吃的,有的丢到鱼塘里喂鱼,还有的埋到果园里当化肥……” 其他人:“……” 直接死刑吧,再审讯下去高血压都要犯了。 第70章 保安小虎对于死了多少个人倒是清楚的, 他说自己最开始还是有点下不了手,每晚做噩梦,但后面时间久了,不仅没有人来查, 自己反而在外人眼中活的越来越“成功”。 不仅赚到了更多钱, 还看起来很风光。每次回乡都能收到亲戚朋友羡慕的眼光和吹嘘。 渐渐的,那些最开始还会在深夜滋生的罪恶感, 也就慢慢随时间流逝, 一同不见了。 但他也有后手, 为了防止被老板们抛弃,他自己也整理了一份文件, 方便反水和自首。 里面包含每一个无辜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名、照片、性别以及死法。 这六年来一共39人。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女性, 她快要退休了,偶然和朋友过来吃饭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想暗访时被监控捕捉到,杀了。 小虎说:“最早的尸骨肯定是找不到的,冷库里面还有一批碎骨头,你们可以拿去看看。” 话语里也没有任何的忏悔,云淡风轻的,好像“今天又杀了一头猪”般, 丝毫没有杀人的恐慌。 面对警察的质问, 小虎说:“嗨, 反正我也要死了。” 这个案子让陈立冬都有些毛骨悚然, 尤其是看到了那39位受害人的信息后, 更觉得深深的无力。 最小的孩子其实才16岁,高二生,好奇心特别重, 也很中二,如他一般早早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但缺乏社会经验,傻乎乎地跟服务员打听情况。回家的时候一家三口遇上车祸,车毁人亡。 最大的人也才不到五十岁,是位养殖能手,觉得他们这里的葡萄结的特别好,想咨询一下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肥料,甚至自己拿了个小铲子想挖点泥土回去研究一下。回去当晚就遇到了入室抢劫身亡。 陈立冬被这些事弄得心情也颇有些低沉,他还特意去学校的心理辅导室,跟心理医生聊了聊自己的困惑。 心理医生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其实你为这些死者感到悲伤,为发生这些事情而困惑,正说明你内心是积极的、光明的、向上的。” “你也不需要去理解那些杀人犯的想法,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心理医生说了句笑话:“毕竟,很多人都是神经病。你去理解他们,只会让自己也变得神经。” “有关系好的朋友或者长辈吗?可以和他多聊聊,多把情绪发泄出来。”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离开,让心理医生记得保密。 然后心理医生转头就告诉了辅导员,让他重点观察一下这位学生的心理情况,可千万别出现什么抑郁、自残或者自杀他杀的倾向。 但等辅导员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去跟陈立冬聊的时候,对方已经很快乐地在探讨什么时候放假,年货要买些什么东西之类的。 只想休息想领导都爆炸别来打扰他的辅导员:“……” 感觉更需要精神治疗的人,是我。 -- 陈立冬可不知道那一遭,他出心理咨询室后,小圆球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书上说拥抱可以治愈一切。唔,你可以抱抱我。】 陈立冬抱了个空,然后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过等他收到来自周斯礼的消息,看到学校门口站着的周斯礼时,那股情绪倒突然汹涌而来。 他慢吞吞地跟着周斯礼上车,一路上都在告诉自己“周哥是长辈,抱一下应该也没关系”,来自最好的朋友或者长辈,就只有周斯礼一个人了。 他在周斯礼转头时,微微屈膝,一脑袋砸进对方颈窝,小声说:“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正纳闷怎么回事的周斯礼立马静止不动,右手缓缓搭在陈立冬的后脑勺,揉了揉:“因为这个案件吗?” 陈立冬声音闷闷的:“有一点。心理医生开导我了,让我找亲近的朋友或者长辈聊聊。” “我想了想,只有你。” 周斯礼:“……” 他抿住嘴唇,努力克制住那股喜意,又用力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给了陈立冬一个厚实的拍背拥抱。 “嗯,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周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很柔和很自然的气息,陈立冬本想抱一下就算了的,结果气息太好闻了,他耸动鼻子嗅了嗅:“你喷香水了吗?” 周斯礼眨眼,无辜:“没有啊。” “哦。”陈立冬慢慢退开,有气无力的,“最近确实有点累了。” 他双手合十:“希望各科合格,过年快快来到。” 周斯礼眉眼含笑:“会的。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陈立冬后知后觉小圆球一直没说话,好奇地问了它两嘴,小圆球轻哼一声:【你的心里还有我吗?你的心里只有那个眯眯眼。】 陈立冬:“……” 好怪的说法。 但不管怎么说,各方口供基本都出来了,官方也发了篇三千余字的长文,将玛丽庄园从六年前到如今所犯下的罪孽,以及涉事人员和所牺牲的人员,都大致交代了一遍。 新闻一发又引起广泛热议。 不少媒体纷纷转发。 他们敏锐的新闻点让他们很快将中心点聚焦到“A大陈立冬”身上,甚至有官媒出来报道赞扬。 称他为“新时代缺失的良知与正义”。 -- “新时代缺失的良知与正义”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课,此刻正乐颠颠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匆匆奔向宿舍楼下等待的周斯礼。 案件声明一发,这起“江城帝都联合案”就拉下帷幕。周斯礼自然也要回归江城警局。不过王队看他辛苦工作一个多月,特批他10天假期,再碰巧赶上春节放假,周斯礼一下子就多了足足13天假期。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如果遇上特殊任务,甭管是不是在休息,都得匆匆赶去办公。 这次陈立冬去到周斯礼的大平层,立马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更像是他的家了。 鞋柜里多了很多双全新未拆封的各式各样的鞋,拿起一双恰好是他44的尺码,而且色系也是他更能接受的各色黑、白、蓝、灰。当然还有几双更跳一些的鞋。 周斯礼在旁边淡淡说:“这一面墙的鞋都是你的。” 陈立冬傻眼了:“那我得穿到什么时候?” “没事,你现在尺码是固定的,换着换着穿就好。”周斯礼轻轻推他肩膀进去,“刚回来累了,你可以先去睡觉。阿姨马上过来做饭。” 陈立冬噢噢两声,径直往客房走。之前他借住时就住在客房里,面积对他而言也很大了。 但这次一进去,傻眼,又默默退出来四下看了眼,再进去。 最后歪头看向抱臂站着唇角带笑的周斯礼:“这是我上次住的地方吗?” 怎么感觉变大了2倍? 周斯礼嗯嗯点头:“还有一间客房闲置没用,干脆就两个房间打通了。” 其实早在陈立冬刚军训的时候,周斯礼就有这个想法,干脆就委托装修公司进行了一个小整改,材料都用的最好的,通风之后经检测可以入住了。 陈立冬继续傻眼:打通之后的客房多了一人长的浴缸,多了一整面墙的立式衣柜,他拉开柜子本想把自己带回来的衣服放进去,结果……整个衣柜按照春夏秋冬款,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新款衣服。 塞的满满当当的,他自己的衣服都没位置放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立冬开始歪着脑袋计算。 但这还没完,还有一块开辟出来的地方是他的办公区or游戏区,电竞椅、电竞桌、主机显示屏和各色小摆件都布置好了。 虽然不玩游戏但这一幕对陈立冬还是很有吸引力。 他挠挠脑袋,在周斯礼的目光中坐下躺平,整个人灵魂都要升天。 “周哥,你对我真好。” 周斯礼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炫耀自己左手上的手表:“你对我也很好。” 两人对视傻笑。 “你喜欢什么就添置,别不好意思,”周斯礼依靠在门边,“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吃饭了我再叫你。” 他说什么,陈立冬都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看着他傻笑。 周斯礼也没忍住笑出声。 小圆球在一边酸到冒泡,嘲讽:【呵呵,呵呵,呵呵……】 -- 陈立冬没有买过年货,周斯礼对这个其实也不算了解。每年都是家里的阿姨操心,偶尔妈妈会兴起带他们去逛逛,但买的都是新衣服、新车以及做个面部护理迎接新年。 这次他们俩坐在沙发里,先用搜索软件常规询问了一番—— 年夜饭等食品类就暂时不买了,这个交给阿姨吧。毕竟他们俩也都不怎么会做饭。 但是过年吃的零食坚果水果可以买。嗯嗯这个记录下来。 家居用品这个可以考虑,可以买喜庆一点的床单被套浴巾拖鞋之类的,嗯嗯记录。 噢—— 陈立冬最感兴趣的是春联福字窗花中国结之类的东西,他掷地有声:“买这个!” 周斯礼嗯嗯点头:“买!” 陈立冬搜索了一番,其实江城当地年货市场就有这些小玩意。 他拉着周斯礼出门,在心里悄悄记录:“小圆球,记得提醒我买红包哦。” 他想好了,他要给周哥包一个压岁钱。 虽说压岁钱一般是长辈给晚辈的祝福,但是没关系,他和周哥是平辈。 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拿到过压岁钱。 他想把这份心意给周哥。 让周哥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但新的一年,陈立冬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枕头边默默放着一堆压岁钱。 每个红封上的图案都不一样。 红封后面的字也不一样。 一共19个压岁红包。 第71章 大年初一穿新衣。 一早, 陈立冬便抱着19个压岁红包屁颠屁颠跑到客厅,周斯礼穿着厚实的深蓝色睡衣,正在半开放式厨房里煮汤圆。 “醒啦?”周斯礼暖声问了句,见他抱着压岁红包傻乐, 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汤圆快好了,快刷牙洗脸来吃。” “噢噢好!”陈立冬又颠颠跑回房间放下红包, 再刷牙洗脸, 顺带跟小圆球说句“新年快乐呀小圆球”。 小圆球也快乐地绕着他转圈圈:【新年快乐呀宿主!】 快乐还是非常快乐的! 无所事事的生活实在是太享受啦! 陈立冬吃完饭就抱着红包开始拆, 边拆边乐呵呵的:一岁红包里面有1000块钱,红封后钢笔字颜筋柳骨, 写着“无疾无忧”四个字。 19岁红包里面足有8888元, 写着“平安顺遂”四个字。 他拆了拆,一共有48886元。 哇~ “我要去存起来。”陈立冬拿着计算机开始算自己到底还有多少钱。 最开始接触小圆球时他攒下了二十来万, 前面张祖生、郑美鱼、钱军的案子,他加起来赚了有近40W。 不过算上捐出去的、给袁阿姨交的住院费以及给周斯礼买的手表,还有他给周哥的18888压岁钱,加起来差不多也花了九、十万。 再加上他自己零零碎碎的花销。 陈立冬打开某行APP,算了各个平台的钱,全部加起来足有502619.36元。 哇!这笔钱还不算周哥给他的四万多红包! “此刻,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陈立冬托腮看着这个余额, 觉得就算自己出去留学应该也勉强够了吧。不过他不准备留学。 “周哥, 我们下午去看看袁阿姨吧。” 陈立冬思考自己的计划, “我还想把钱存起来。” 顺便给袁阿姨买点年货, 再准备个8888元的红包,希望阿姨未来能够健康平安地生活下去。 钱军都没活着呢,阿姨可一定更要活的好好的。 周斯礼自然应和, 已经在家里翻翻找找,解释说:“我这边有些别人送的补品,像是阿胶、燕窝这些,家里堆积的有点多,我拿点过去给袁女士吃。” 陈立冬帮着一起收拾。存钱的时候,他把周斯礼给的钱全部存了进去,又取出来1W块钱,再磨叽叽塞到红包里。 小圆球不懂:【你只存三万多不就得了吗?】为啥还要分两步走,这多麻烦。 难道新年一过,宿主也傻了。 陈立冬故作深沉:“你不懂。” 小圆球:【……德行!】它冲上去啪嗒啪嗒继续鞭打宿主脑阔。 陈立冬:“……”好久违的感觉。好久没被打了呜呜。 袁阿姨的地址还是周斯礼摸清楚的,阿姨住在城中村的一个合租房里,六七平的小房间格外紧凑。但很是干净整洁。 而且……当初陈立冬将袁安平的一些手作东西交由袁阿姨,充当一个念想,如今这些破了口的猫咪碗碟都被好好地放置在一个玻璃柜里,柜子旁边有个小凳子。 他几乎能想象到袁阿姨每天闲下来时,坐在凳子前默默看着这些物品时的样子。 哎! 他长叹一口气,又扬起笑脸:“袁阿姨,新年快乐呀!” 袁小草脸上也带着笑,几乎是拉住陈立冬的衣袖上下看了眼,眼神柔和:“长高了。” “真的吗?”陈立冬眯眯眼笑,“我现在有一米八三!” “好啊,真好。”袁阿姨翻宝藏一样,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收纳箱,翻开,递给陈立冬和周斯礼一人一瓶罐装的旺仔牛奶,满心欢喜,“喝吗?” 这个他们家安平最爱喝了。 陈立冬接过,拉住拉环打开,猛猛喝了一大口,比划大拇指:“好喝诶。” 又聊了一些闲话,本来想让袁阿姨下去走走聊聊,不过袁阿姨拒绝了。让他们俩玩去吧。 “过年了,我也陪他们说说话。”袁小草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压岁钱,递给陈立冬,“新年快乐啊。” 陈立冬看着那红包,扬起笑脸接过。走的时候偷偷摸摸把准备的压岁钱放在床单下面。 一路上沉默良久,陈立冬才嘟囔着:“真该死啊!” 那些凶手可真该死啊! 周斯礼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所以我们才更要抓住这些凶手,不让他们害了人还逍遥法外。” 陈立冬握拳,悄咪咪在心里跟小圆球说:“哎,你们有没有那种可以阻止犯罪进行的系统啊?这样就能阻止凶案发生,也不至于让那么多的家庭破碎。” 小圆球一想,觉得有道理:【我向上建议一下。】 “嗯嗯!” -- 大年初二,走亲访友。 一上午,周斯礼家里来了不少过来拜年的同事和朋友,有的陈立冬没见过,他就默默坐在一旁,偶尔在话题聊到他的时候眯眼笑笑。 那朋友诧异地看了两人:“你们笑起来还挺像的。” 都眯眯眼,看着挺友善的样子。 不过老周是长得温和斯文,内里腹黑;这位小青年是长得有点凶,笑起来却乖乖的。 “是吗?”周斯礼脸上不自觉挂起笑,目光看向陈立冬,见他也傻乎乎地抬头笑了一下。 “可能是你们相处久了吧。”朋友也没当一回事。 也有跟周斯礼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过来拜年,是陈立冬在郑坤婚宴上见过的人。 那人还诧异了一秒,随即给周斯礼胸口来了一拳:“行啊,把A大高材生拐过来过年,你这陋室可蓬荜生辉啊!” 周斯礼淡淡说:“你一来,又把我这陋室拉低档次了。” 那朋友哈哈笑了两声,自来熟地去冰箱里拿喝的,还过来问陈立冬学习怎么样,还是准备在物理学深造么? 陈立冬其实也不太确定。他对破案肯定是更有兴趣的,但物理也很感兴趣。 现在唯一怕的是工作后去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人都碰不见,自然很难遇上案件。 不过嘛!还早,他还有时间可以思考! 而且如若读了四年物理学,还是对破案更感兴趣,他还可以跨专业考研去报考公安院校。 陈立冬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焦虑自己的学费,焦虑自己的未来,焦虑自己的工作了。 他有了更多的选择,也有了更多的存款。 一下午都热热闹闹的,陈立冬都不觉得孤单。 他还抽空回了趟房间,把平板拿出来下了一个破案小游戏,无聊玩玩。 那朋友隔着老远看了一眼房间,眨眨眼。走的时候让周斯礼送送。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周斯礼还是顺从下楼,等到了停车场,他挑眉:“咋啦?” 朋友小声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你瞎说什么!”周斯礼一时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朋友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他一直以来把立冬当、当弟弟…… “没有吗?”朋友哈哈笑了两声,看见老周那不停变换的神色,又悄悄问了一句,“老周,你今年28岁了,一直清心寡欲,连对象都没谈一个……” “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周斯礼怔愣住了。 他想说他当然喜欢女人,可是…… 他一直没有和某位女性想进一步深入沟通的欲望,曾经家人安排的相亲总觉得烦躁不适合。 那他喜欢男人吗? 也不是。 他对男人也没有任何绮丽的思想。 这些年交的朋友也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他有点困惑。 朋友问:“那你为什么唯独对他不一样呢?” 周斯礼想说:“我把他当弟弟。” 朋友说:“但是你缺弟弟吗?我没记错的话,你表弟堂弟一堆。我和老李那边也有一堆弟弟,你也没有对哪个弟弟青眼相待吧。” “但这位……你连家都留了个房间给他住着。而且鞋柜里的鞋,应该也都是你买的吧,是你的审美。我看他住的也很自在,所以应该不是短期内,说明你们保持这样的合租生活也有一段时间。” 周斯礼:“……” “你自己好好捋捋吧。”朋友轻拍他的肩膀,吹了个口哨,上车,然后哈哈大笑。 天啦这件事太有趣了! 居然是周斯礼那个眯眯眼! 周斯礼站在原地愣神了十来分钟,这才若有所思、魂不守舍地上楼。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还在想——立冬在干吗? 开门后,见他正窝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 然后冲他笑笑。 此刻,周斯礼居然觉得很满足。 但是对方还太小了,太小了。 他也需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情感,千万不能给他造成什么负担。 “我回来了!” “对了,还有半个月的假期,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周斯礼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只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出去玩吗?”陈立冬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要不要去滑雪?”周斯礼掏手机看机票,“感兴趣吗?” 滑雪? 陈立冬眼睛一亮:“去!” 周斯礼还在絮絮叨叨:“嗯那边有点冷,要多带点厚衣服,别感冒了。” “好!” “我们可以先用景区的滑雪板,再请个教练全程陪同。如果你后续也感兴趣,就把专业用具都买上。” “嗯嗯可以!” “那边地广人稀,我们可以租一辆车,你自驾到周边去转转。” “啊,我吗?” “对呀,你不是拿到驾照了吗?” “额……可以。” “没事,不用怕,说不定以后咱们可以自驾出去玩。” “好!” “立冬……” “嗯?” “新年快乐!” “嘿嘿,你也是,新年快乐!” 第72章 新疆远比陈立冬想象中还要大, 冬季的阿勒泰也比他想象中要美得多。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眼睛亮晶晶的,好多人啊! 周斯礼走在他旁边,见他被路边小摊迷住差点儿被人流冲散, 便上前揪住他的袖子:“逛逛?” 陈立冬嗯嗯点头, 反手也拉住周斯礼的袖子。 小圆球蹲在他的头顶,大圆眼睛扫过两人的动作, 轻轻哼了一声。这些天它看了不少贴吧论坛以及各色小说数据, 对两人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牵这个眯眯眼干什么!牵它呀! 陈立冬还买了对艾德莱斯绸纹样的杯子, 举起来跟周斯礼说:“一人一个!” 周斯礼看着那对杯子,抿嘴点头, 眼里满是笑意:“好。” 小圆球吃醋:【跟他出来你就这么开心呀?】 陈立冬端水:“跟你出来我也很开心!而且我还没有来过这里, 真有意思啊!怪不得有人想要环游世界呢。” 小圆球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 而且其实它也挺高兴地,宿主变得更“活泼”了一些。 唔它借用大数据搜集了一番, 应该是宿主觉得自己有能力了,且他又已成年,又有存款,不需要再为未来过度焦虑。 真好啊! 小圆球懒懒地趴在宿主的脑袋上:【你也可以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案件buff,晚上他们在烧烤摊吃的不亦乐乎时,隔壁桌开始喝醉酒吵了起来, 甚至摔酒瓶子。 陈立冬扫了一眼, 不是本地人。 隔壁桌坐了有七个人, 四个男人两位女性, 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看着像是朋友或者亲戚出来旅游。 吵起来的是一男一女,看着像夫妻。 还好说的是普通话,能够听懂个七七八八。 陈立冬竖着耳朵, 边吃羊肉串边眼神好奇地往旁边看。 男人在骂:“喝个酒你也要东管西管,我管你xx……” 女人跟着吼:“每次你喝酒酒特么耍酒疯跟找不到家的猴子一样,你以为谁愿意管你啊……” 男人操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就朝着女人方向扔。没砸到,摔在地上震天响。 陈立冬眼睛都瞪大了。 一个桌子上的人终于开始劝架:“哎呀出来玩一次开心点,他要喝就让他喝吧。” “哎呀别让大家都看笑话……” 陈立冬撇嘴,小声跟周斯礼说:“我讨厌喝醉酒还耍酒疯的男人。” 他高中在学校西门外兼职,跟老班提前商量过,有时候晚自习写试卷就不上了,出去赚个生活费。老班虽然不支持但也拗不过他。 他兼职的地方就是烧烤摊,很多醉酒的男人在那儿吹牛逼,耍酒疯,甚至喝多了倒在地上,更有甚者吐了一地。 被迫打报警电话以及清扫现场的陈立冬,对此深恶痛绝!! 周斯礼说:“我不怎么喝酒。也从来没醉过。我的酒品大家都说好。” 陈立冬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又拿着肉串继续看着——如果真发生肢体冲突,他肯定是要上前去阻止的。 但这种吵架,还是夫妻间的吵架,他就暂时不掺和了。 还没吃完呢,隔壁桌战斗就升级了。 那醉酒男人直接掀了桌子,各种碗碟啤酒瓶的碎屑溅了一地。 那男人上前一步抓住女人的头发拍打着她的头,声音大如牛,身边的人都只在旁边言语劝解。 言语有用还要拳头干啥呀。 陈立冬猛地站起来上前两步拉住男人的胳膊,用力,表情明显不悦:“手放开!” 男人醉醺醺的,眯着眼睛看他:“这、这我老婆,关你、关你啥事啊?” “放不放?”陈立冬才懒得理他这番屁话,软的不行他直接捏住男人的手,等他吃痛松开手后,才一个用力甩手,将对方怼到地上去。 不开玩笑!现在的他一个能打五六个! 他嚣张地轻拍手,轻哼一声后看向那女性,问:“没事吧?” “没事啊,谢谢你。”女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被扯得生疼,还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她一个气急上前猛踹了那男人两脚,“傻逼!!!离婚!!!” 说完看了眼同桌的几个人,愤愤离去。 剩下一个女性连忙抱着孩子,朝着她追去:“小茹等等我。” 其他几个男的看着这情况,又看看倒在地上,似乎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犹豫半晌还是搀扶起他,小声埋怨:“这都什么事啊。” 陈立冬回自己桌准备继续吃东西,就见周斯礼正在摆弄着手机。他好奇地凑近探头:“啥?” 周斯礼温柔笑着,展示相册:“嗯,刚刚你见义勇为的场景,给你拍下来了。” 这…… 陈立冬脸红红的啃牛肉。 这多不好意思啊! 吃完两人回了市中心的某国际酒店,车子已经租好,教练也预约了3天的档期,就等明天一早去滑雪场。 但! 第二天陈立冬早起准备出去运动运动,就听到警笛声音和救护车的呜呜声。 他站在酒店大门口好奇地望了望,察觉到他的好奇,泊车小哥很快小声说:“听说是喝醉了酒在外面睡了一晚,冻死了。” 陈立冬惊讶地张大嘴巴。 冻死? 哦对,这个天气在外面呆一晚,神仙也受不了。更何况是醉酒的人。 但居然还是个熟人! 就是昨晚醉酒耍酒疯的那个男人。 谁让派出所距离国际酒店也就几公里,开车十分钟的距离。而这个醉酒冻死的男人,死的时候离酒店也不远。 过于好奇,所以陈立冬屁颠屁颠跑过去看了眼。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救护车只来了十分钟,就直接宣告死刑,因为尸体都冻僵了,没有抢救的必要性。 警察过来看了眼现场,还是把几个哭的最大声的朋友叫走去录个口供。 陈立冬一眼看到昨天被欺负的那位女性,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盯着那具尸体神色复杂。 陈立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距离。很好10米内。 但是小圆球并没有触发到案件提示,所以——她应该没有直接动手杀死这个人。 但……陈立冬总觉得她有些放任。 毕竟她实在不懂怎么隐藏自己的表情,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和我好像有关我有点心虚”的模样。 陈立冬很想再凑上前去看一眼,他想了想,主动举手:“警察同志,这个人我昨晚见过!” 很好,他也进局子里录口供了。 去之前,陈立冬还拍了个照片给周斯礼:“我去X派出所录口供了!” 小圆球:【……】对宿主的操作,它是服气的。 -- 审讯很简单,陈立冬将自己昨晚看见和所作所为提了一嘴,然后问:“昨天他的3位男同伴把他搀扶走了,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醉死在外面。” 陈立冬是真的有点好奇。 但是这边的警察可不会跟他嘀嘀咕咕说那么多,更不会让他看审讯的过程。 还是周斯礼了解到他的好奇心,凑上前去跟警方那边沟通了一番,出示证件又嘀嘀咕咕半天,还指了指陈立冬又嘀嘀咕咕几句,最后哥俩好的勾肩搭背。 陈立冬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最爱的审讯环节。 事情其实很简单。 他们过来旅游租了个组合套间,共有3个房间。 本来是两对夫妻各住1间,另外2个男同伴睡双人床。 但昨晚死者妻子离开后,越想越气,晚上就和唯一的一位女性一起睡觉,再加上未成年的小姑娘,3人睡主卧。 而那个醉酒冻死的男人,则和另一个朋友住在外套间。 女人见他们回来后,也没再管。 但夜里听到过外面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她隐隐有猜到可能是自己的老公耍酒疯了。 “他每次喝醉后,要么抱着个东西吐一地,要么就找个地方睡一晚。每次都是我来收拾烂摊子,说他几句气性上头还想打我。昨天也是我不让他喝醉,他想打我,还被一个好心人给阻拦了。”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但都是起哄扮红脸,也从来不管。” 女人咬牙,又是悲伤又是茫然:“我恨死他们了!” “昨天听到动静,我就想着我也不管,爱吐哪吐哪,爱睡哪睡哪,反正没跟我一起睡!” “但……我也没料到他会跑外面去啊。今天一早没看见他我们就着急报警了……” 死者的同伴也很心虚,尤其是跟他一起睡的那个人,更觉得天降横祸:“那……是听到了一点动静,但是他喝醉了总不会要我伺候他吐吧,那人家有老婆呢……我就没管……” 然后,本就酒品不好的人,这一次吃了大亏,在夜晚零下二十度的阿勒泰,直接被冻死了。 陈立冬有点子唏嘘,他说:“他们会被判刑吗?” 毕竟他们已经尽到了基本的照顾和救助义务,是男人自己半夜起床出门溜达耍酒疯。 “要看法院怎么判,”周斯礼思考,“死者的朋友,可能会有一定的人道赔偿;他的老婆就得看情况了,应该构不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哎!”陈立冬只感慨了几句,“我以后可不喝酒!” 他对这类会影响自己判断力和情绪的东西,没有好印象! 陈立冬又肯定地点头:“嗯!我不喝!” 周斯礼含笑着看他:“嗯,我也不喝。” 小圆球在一边学他们俩说话:【哟~我也不喝酒~谁爱喝谁喝~】 它愤愤:【给你们录下来。你们以后喝酒,就把音视频甩在你们脸上。】 陈立冬轻哼两声,觉得自己肯定说到做到。 但…… 第73章 这一个春节陈立冬收获满满, 除了滑雪技能从lv0升级至lv1,以及车技熟练度荣升至lv3外,他的期末成绩也出来啦! 所有科目都高分飘过。 虽然他没有参加什么社团组织,活动也比较少, 综测分数相比其他的同学要低一些, 但他有警方给的锦旗,还有各大新闻报道, 所以最终加加减减能够总分排名在前三名。 国家励志奖学金已经是榜上钉钉的事了! 正式上学前, 陈立冬悄咪咪又上网搜了不少送哥哥送亲友的礼物, 再虚心请教小圆球后,终于选了一个最适合的礼物——辉柏嘉钢笔。 再加上配套的墨水, 花费了他小三万。 其实手表最好啦, 但陈立冬送过一次,所以想着等再有钱一点, 就能送个更贵更好的。 小圆球酸不溜秋地说:【心意最重要。不需要送眯眯眼那么贵的东西。】 “不行的,”陈立冬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目前对我来说钱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得送既值钱又有价值还有心意的东西。” 小圆球拗不过他,轻哼一声。送吧送吧!这钱你就花吧! 呜呜宿主真大方! 但是当陈立冬特意去了陶瓷手作店,学了两小时做出来一个1:1还原的金灿灿小圆球并送给它时! 小圆球不说话了, 电子眼泪汪汪的:【我的礼物比眯眯眼的更有意义!】 陈立冬嘿嘿不说话。 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他在端水这一招上, 已经炉火纯青了! 陈立冬自豪地想。 而收到钢笔和墨水的周斯礼:“!!!” 他第一时间表示了欣喜和感动, 然后全方位无死角地拍了9张图上传到自己的社交平台, 配文:【立冬送的,喜欢。】 为了防止自己的朋友不知道,他还组织语言给他们发送文字+图片, 语气里很是感慨:“哎,立冬这孩子还在读书呢,就给我买了这么贵的钢笔。” 朋友们:“……滚!” 周斯礼是真的很苦恼该怎么不经意间告诉其他人,立冬给自己买了三万块的钢笔。 第二天他去上班的时候,衬衫口袋里那支钢笔尤为显眼。 刚好行政人员拿了一沓文件过来,说找他有事,上面考虑到他这一年做出的突出贡献,予以升职刑侦大队长。 有很多证明材料和申请单需要他填。 填东西啊……以往周斯礼有点不耐烦这玩意儿。 现在他乐颠颠地掏出钢笔,慢条斯理地沾墨,先在空白纸上写了“钢笔”两个字,然后再填单子。 行政人员看了一眼,哟了一声:“这笔挺好看的啊,在哪买的?” 跟他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别问! 周斯礼干咳两声,拿起钢笔展示:“哦你说这支笔吗?这支笔两万多块钱,外观华丽书写流畅……哈哈不是我买的啦,是立冬这孩子给我的新年礼物。” “我这个手表也是他送的,看时间特别准呢。” 行政:“……”还有看时间不准的表吗? 送就送呗!炫耀什么! 行政人员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 大学四年对于陈立冬来说,那就是特别忙碌,毕竟他早在大三时,就突然醒悟过来——他天生就适合破案这个路子。 考研,必须得考到公安院校去读刑侦学专业。 对于他的决定,周哥也是狠狠分析了一番,最后无条件同意,还为他搜集了备考院校、考研资料等全部材料,就差把饭喂到他嘴里了。 考研是件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大四下理论课程基本全无,他一边备考一边写毕业论文时,更是觉得亚历山大。 为了不打扰到室友,他还到校外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单间。 这天他下楼觅食,迎面撞上一个戴眼镜披散着头发的姑娘,瞧着跟他差不多年龄,应该也是学校里在读生。 刚擦肩而过,小圆球就跳出提醒: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血色楼宇》案件解锁1%,奖励5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微微诧异了一秒,脸上表情几乎无变化,他微微侧身等女生走过,再若无其事下楼吃了碗牛肉面。 血色楼宇? 唔猜不出来。 但这着实给他枯燥单调的考研论文生活,提供了很多刺激。 经过一番浅浅的打探,陈立冬发现这眼镜姑娘还真是校友,她叫周圆,是A大应用化学的研二学生,学校荣誉榜上还有她的名字。 至于死者目前还不清楚。 跟踪了周圆两天,一无所获。 这姑娘异于常人的聪明,几乎是从第二天开始就发现陈立冬和她碰面的次数不符合概率学。 于是,陈立冬一早在楼下吃牛肉粉时,刚埋头嗦粉,对面就坐下一人。 对方也抱着同样的大碗牛肉面,戴着眼镜的眼睛显得很平静,话语中有种隐隐的警告:“学弟,别跟踪我。” 陈立冬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小声:“学姐,你认识我吗?” “认识,你上过几次新闻,听说协助警方破过几次案件。”周圆面色平静,丝毫不心虚,“所以呢?” 陈立冬无话可说。他继续低头吃面。 不过这之后他也没放弃跟踪周圆,但依旧一无所获。 对方太正常了,白天按时去学校做研究,晚上回来写毕业论文、研究课题项目,整个一卷人。 陈立冬苦恼地跑去跟赵支队聊了聊,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他当然不会说“我觉得某个学姐有问题你把她抓起来”之类的话,只是咨询了一下帝都近期有没有什么失踪案件。 不过上报的失踪案确实有五六起,陈立冬悄悄记录下来,然后利用小圆球的大数据去寻找周圆和这几位失踪者之间的联系。 噢没有联系。 真是奇了怪了。 陈立冬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周斯礼听:“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她可能杀了人,但目前死者未知,且她行动轨迹特别正常,找不到明显线索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周斯礼了悟:鬼朋友。 不过这种情况…… “试试从她的个人履历查起,比如她童年时有没有一些不好的经历,如家庭霸凌、校园霸凌或者遇到过什么事。你也说了她特别缜密聪明,那犯案基本不是随机犯案,对方一定跟她有过冲突。” 陈立冬懂了。 周斯礼帮他调取了一部分档案,再加上小圆球的帮助,周圆的个人档案就基本上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初中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为此曾休学过2年,复学后她从初中重点班转至普通班,时常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中考成绩非常一般,上了一个很普通的高中。但高二时因为化学竞赛进入国家集训队,最后保送至A大。 陈立冬借用大数据搜索当年校园霸凌的相关新闻,很可惜并没有类似报道。 不过档案和资料上记载了这些霸凌者的姓名与相关事迹。 周玉溪,霸凌组织者,周圆的表姐,比周圆大一岁,但两人却就读于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 不过相比于学生时代周圆的“朴素”,周玉溪要风光很多,认了不少的“干哥哥”。 初一初二时,两人的学习成绩都不算特别起眼,中不溜秋的样子。 为什么霸凌,资料上并没有写。 只记载周圆休学的这两年,周玉溪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在家人的劝阻下去读了卫校成为了一名麻醉师。 毕业后在X省青石镇的镇医院当护士。 “青石镇……” 陈立冬查了一下地图,从帝都前往青石镇需要先坐飞机再转大巴,耗时7个小时。 他连夜定了去X省X市的机票,又跟周警官提了一嘴。第二天一早就带上行李箱前往机场。 青石镇是一个小地方,陈立冬查资料的时候,居然在某个社交平台上刷到对该地的旅游推荐。 特色景点居然是——弃婴塔。 陈立冬:“……” 他整个人都傻了。 稍微修整了一下,将行李放到当地唯一一栋三星级酒店里,陈立冬便直接步行去了镇医院。 这个镇只有一条商业街主干道,医院、学校、超市几乎都建在这条繁华的名为“青石路”的主干道上。 当然也还有其他四通八达的小巷,通往菜市场、居民区等地方。 陈立冬是来看病的。 他挂了普通内科的号,跟医生胡诌自己最近咳嗽咳痰,有点轻微的头晕。医生给他开了一些验血的报告单就挥挥手让他先去做检查。 陈立冬拿着报告单晃悠着看向楼道里张贴的医生护士墙,在荣誉墙里看到了周玉溪的名字。 写着她是“耐心温柔的麻醉师,安抚每个哭泣的儿童”。 她戴着护士帽穿着护士服的样子,看着也着实很温柔可亲。 刚好走过一位护士,陈立冬就好奇地问了嘴:“周玉溪护士在吗?” 路过护士看了眼荣誉墙,嘴角轻撇一下,说:“休年假了,跟她老公旅游去了。” “她结婚啦?”陈立冬是真的有点惊讶。 护士嗯了一声:“刚结不久,跟她还是同学呢。” 陈立冬噢噢两声。 做完检查的时候他又跟医生打探了几句周玉溪的情况,拿到了她和她老公的手机号。 回到宾馆,陈立冬想了想,先给周玉溪拨打电话。无人接听。 再给她老公拨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真是毫不意外。 陈立冬:“……” 周玉溪大概率被杀了。但她老公呢?也死了吗? 第74章 陈立冬在青石镇多停留了几天, 既然周玉溪死了,那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当年霸凌的真相。 “只能试试从当年的老师、同学以及她们俩家人入手了。” 不管他说什么,小圆球都说【好】。不过陈立冬还没待两天,就接到周斯礼的电话, 说他已经在X市机场, 过来协同他一起破案。 陈立冬:“???哇。” 见面之后,陈立冬还是蛮意外的:“你有假啦?” 周斯礼叹气:“最近没什么案子,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大伙儿跟打了鸡血一样, 恨不得跨区执法去抢人头……” 陈立冬明悟:“哦……其实你现在就是在跨区抢人头。” 周斯礼忍笑, 谁说不是呢。关键是他们局里的人都还挺支持他的,说闲着也是闲着, 更何况陈立冬是他们江城人呀, 他发现的案子那能算跨区执法吗?那明明是友好帮助同事完成任务! 他们多敬业呀多负责呀,是在为这个地区的安全做贡献呢! 当然,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大家都在抢案子。前不久有居民举报说城郊村子里疑似有人吸-毒,这可是个大案! 江城公安局的警务人员几乎出动了大半,而隔壁市的警察听到点风声也出动大批警力,到了现场才发现这个屋主在网上将冰糖当某粉卖。 顶多算诈骗,算不了贩--毒。 就说说这立功的机会, 稀缺成啥样了。 -- 有了信任的人一起破案, 陈立冬都快乐不少。 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透露大部分情况给周斯礼, 除了“我有个悬赏APP系统”这回事没亲口说之外, 其他的东西周斯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连他卡里多少钱都知道。 虽然周哥的脑回路有点怪, 每次都觉得自己受了很多苦,认为的这点钱不够干什么的…… 去年他立冬时节过身份证上的生日,周哥居然送了一辆车给他……可以媲美他全部存款的经典入门款豪车。 就这, 周哥还说:“不贵啊……你的心意比我的车值钱多了。” 不过陈立冬都没敢要,那辆车至今还停在小区停车场。 咳咳。 陈立冬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摇走,他把周玉溪的情况跟周哥提了下,托腮分析:“周圆那边入手很难,周玉溪大概率死了,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圆在家休学两年间又发生了什么,是最重要的。” 周斯礼点头:“我去接触周圆和周玉溪的老师们,以及当年一同读书还在青石镇的人,从他们那边入手。” 陈立冬嗯嗯点头:“我去他们家看看。” 两人分头行动。 周圆和周玉溪是表姐妹,两家都在青石镇,一个镇东一个镇西,但骑电动车也就不到一刻钟。足以证明这个镇有多小。 周圆的父母在家经营着一个小小的杂货超市,门面很小,不足一百平,卖些常见的饼干辣条、纸巾洗衣粉之类的,做的也都是邻居生意。 陈立冬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小超市里面还摆上了一桌麻将,有相熟的人搓着麻将聊着闲话。 陈立冬进去买了一桶方便面,问:“能不能蹭个热水泡个面吃?” 老板穿着花裙子套装,翘着二郎腿正磕着瓜子:“吃呗,多大点事。” 等面熟的功夫,陈立冬溜达着去看别人打牌。现在他脸皮厚了很多,时不时能跟当地人聊几句。 有个旁观的大婶看他眼睛都亮了:“小伙子哪里来的人啊?多大了?长得好俊啊!” 陈立冬抓了抓脑袋装似羞涩:“江城人,21岁啦!过来走个亲戚。” 这大婶就给老板使眼色:“我记得你家圆圆是不是没谈对象啊?” 老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家圆圆才多大啊,还在读书呢,谈什么恋爱!” 大婶悻悻收回话茬:“也不小了吧,还在家待了两年,算算……该有27了。跟她一样大的玉溪都结婚了!” 老板怼回去:“我家圆圆读书好啊,A大读研呢,以后什么男的找不到!” 陈立冬听得带劲,这会儿眼神略过超市收银台位置摆放的全家福,装作才看到的样子,略带惊喜:“呀,这是周圆学姐的家吗?我也是A大的学生,今年大四了。” 陈立冬还把自己的学生证拿给老板看。这一下没打牌的都凑过来看热闹——呀小伙子长得好学历也高,有出息了。 老板上下看了眼陈立冬——长得好俊,她家圆圆除了大几岁,也还是蛮般配的! 凭借着这一身份,又讲了不少A大读书的趣事,等气氛正好的时候,陈立冬才一边吃泡面一边好奇问:“我记得圆圆学姐化学很厉害,为什么说她在家待了两年?年龄好像也有点对不上……” 老板本不想说,脸色也难看了许多,但耐不住有嘴大的婶子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 “好像是被玉溪欺负了吧……你说这姐妹间闹点别扭,怎么就能闹出心理毛病呢。” “这事也是玉溪不对,小丫头嫉妒心强!不过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亲姊妹都得磕磕碰碰闹别扭呢!” “唉,圆圆这丫头气性也大,愣是在家待了两年……” 陈立冬还没说话,还在听。 老板却气死了。 她就这一个姑娘。 当下就有点发脾气:“是我家圆圆气性大吗?明明是玉溪这丫头心狠毒连……”她咽了咽没说后面的话,说出去对孩子影响不好,但想起来还是要气到晕厥,“迟早要遭报应的!” 几个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了。 毕竟当年的事,其实她们知道的也不多。 圆圆那丫头休学后在家也不出门,玉溪这丫头倒是话多,但问起来的时候,也只说是在学校和其他人玩,不小心打了圆圆一巴掌,已经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 周家口风也紧,不轻易往外说。 只知道为了这事,周老板是连娘家都不回了,跟她亲弟弟、周圆的舅舅舅妈也几乎是决裂,跟她亲爸亲妈也发了不少脾气。 这之后,大年初二都不回去了。 有知道那么一丝半点的,也不往外说。说了也是跟周家结仇,算了算了,自家人唠唠得了。 陈立冬抓心挠肺,几乎是在超市待了一下午。 等到后面老板看他的神色愈发不对劲,整个人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牌一散,老板就几乎是赶其他人人回家吃饭了。 只剩2人时,老板问:“是不是我家圆圆出了啥事?” 陈立冬犹豫了一下,问:“您……知道当年圆圆学姐被霸凌一事吗?” 老板警惕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陈立冬抿嘴,嘟囔了一句“算了”,又转移话题,“没什么,就是圆圆学姐平时不怎么说话,恰好听到了这回事,就随便问问。” 老板轻嗯一声,警惕心依旧没放下,但还是很在意自家孩子的情况:“我家圆圆在学校还好吧?” “挺好的。” 离开周圆家,陈立冬又屁颠屁颠往周玉溪家里赶。 他打听过,周玉溪的爸妈也在家,跟打擂台一样同样开了个小超市,卖些日用品。只能说两家还好不住在一起。 他们家人脸上都喜欢带笑,看着很是和气。但知道霸凌一案后,陈立冬对他们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他没待一会儿,就听到周玉溪的爸一边抽烟一边炫耀自己家孩子:“还是我们玉溪懂事,工作好找的对象也好,现在又去什么马尔代夫度蜜月……还说要带我们老两口去呢!” 就有一起的人怂恿:“哪个地方没见过啊,开个视频让我们也长长眼!” 周玉溪爸也想炫耀,就给女儿发了个视频通话,声音嘟嘟嘟响了半天没人接。 他有点挂不住面子,打着哈哈:“说不定在游泳,听说那儿水多水清。” 然后又给女婿打了个视频,还是没人接。电话也没人接。 过了一个多小时,周玉溪爸又打了一遍,仍是空号。 这下有点坐不住了,给亲家母打个电话过去,发现亲家母那边也说奇了怪了,给孩子打的电话也没人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周玉溪爸有点急,这孩子才出去两天,按理来说坐飞机也该到了,一直没报平安…… 然后就遭了。 周玉溪爸连忙去青石镇警局,跑去报案,说自家孩子度蜜月联系不上,让警察帮忙查查。 他身后跟了一连串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有陈立冬。 警察一听也觉得不对劲,查了周玉溪和她老公的出入境,呆了:“对方真去了马尔代夫?” “对啊,孩子自己说去那边度蜜月去了。” 警察挠头:“没有,周玉溪这个身份证没有出国。不过她们倒是买了去帝都的机票,是去那边走亲戚吗?” 帝都? 帝都有谁在啊? 除了周圆。 周玉溪爸还没有想那么多,说了声谢谢就往回走,还掏出手机想给周圆打个电话,拨出去是个空号——早被拉黑了。 周玉溪爸想了想,为了孩子,犹豫半晌还是去了镇东。 陈立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在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不显得他过于突兀。 周老板听到这个决裂的弟弟说周玉溪去了帝都,联系不上人时,脸都白了。 她恨恨地看了弟弟一眼:“呸!你家玉溪还小吗?结了婚的人了,我家圆圆还在读书,谁知道她去帝都干啥去了。” 说什么也不肯打这个电话。 不过等把人赶走了,周老板还是给孩子打了个电话,寒暄几句问:“圆圆啊,你在帝都有没有看见周玉溪?” 周圆摇头:“没见过。” 周老板刚放下心来,就瞧见不远处蹲在路边的俊青年,心里还是有些不妙,总觉得…… 挂了电话,周老板自以为偷偷拍下陈立冬的照片,放网上一搜——居然还有点名气。 说他A大学生但协助警方破了不少案件。 破案? 周老板脸都又白了。 朝着陈立冬伸手:“你……你过来,我们聊聊。” 陈立冬一直让小圆球监听着他们聊天呢,这会儿也毫不意外,只眨眨眼:“您说。” “我家圆圆……是不是犯什么罪了?”周老板长叹一口气,她的孩子她知道,最开始还有些怯弱,但休学那两年,人明显变了不少。 陈立冬抿嘴:“唔不太确定,我需要知道当年霸凌事情的经过……” 两人都不退缩地对视。 终究是对女儿的担心占据上风,周老板败下阵来:“如果圆圆真的有错,那也是周玉溪她活该!她该死!” 周老板咬牙切齿,说起当年的事! 陈立冬静静听着,并让小圆球悄悄录音录视频。 第75章 周家有对姐妹花, 一个叫周玉溪,长得清纯可人,嘴皮子也乖,无论是读幼儿园还是上小学, 身边都能围绕一圈小朋友, 深得家长欢喜。 还有一个叫周圆,长相乖巧性格沉静, 在别的小朋友外出溜猫逗狗时, 她基本都坐在家里乖乖看电视剧和小绘本, 不吵不闹。 周圆妈妈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不然也不会年过三十才生育。生下周圆后就只专心培养她一个, 没有生二胎的想法。 青石镇并不大, 教育资源也并不够丰富,但周圆妈妈基本满足了孩子的一些小心愿。想学绘画?请老师买画笔!想弹钢琴?甭管三七二十一先买了一台便宜的回来。 相比于周圆, 周玉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上有一个大三岁的姐姐,下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 “我猜也能猜到她嫉妒圆圆,还小的时候过来玩,就喜欢抢圆圆的东西,什么画笔啊,什么公主裙啊, 什么红包啊, 只要是她看见的都想要, 还不是那种撒泼的要, 而是抱着东西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周老板咬牙切齿:“我以前对这个侄女还很喜欢, 觉得她跟我家圆圆差不多大,两孩子还能一起做个伴,每次她想要的时候, 就带她去买。” “我对她这样好,不说求她报答,她怎么能欺负圆圆呢。” 陈立冬侧耳倾听:“是她初中带头霸凌周圆吗?” “对。” 周老板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都怪自己没注意到,害孩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初中两人在一个班,基本上每次放学,她都跟我家圆圆一起回来,先到我这边吃饭,写作业,等八九点了我再送她回去。有时候干脆就在这儿睡了。” 陈立冬若有所思,那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很好。而且如此同步的情况,也说明周圆其实很难告状。 “我不知道周玉溪的占有欲那么强,我虽然对她这个侄女好,但也没有圆圆有的东西都给她买一份。”周老板理所当然道,“我只有圆圆一个孩子,我也不希望别人分走她的宠爱。” 所以衣服啊,玩偶啊,吃食还有零花钱,她都只偶尔想起来才给玉溪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我家圆圆的,但上了初中后,我家圆圆明显变得沉默了些,有时候我还看见她哭,但我问她她也不说,去找班主任寻思问问吧,老师也说没听说过孩子被欺负。学校连个监控都没有,我又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去报警。” “直到有一天,都快九点了孩子也没回来。我家圆圆是走读生,按理来说八点十分就下晚自习了,从学校到家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哪怕是吃个夜宵也不至于这么久吧。打她电话手表也没人接,我就去找她了……” 周老板眼睛通红:“要不是我去找她,我还不知道周玉溪这么恶毒……” 教室里没有孩子,她就去操场、去厕所,最后去了女生寝室问宿管阿姨,找到了班级对应的寝室。真去了才发现寝室亮着在,但门紧紧关着,里面还传来呜咽声。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使命敲门踹门,等门开了一看——她的圆圆浑身湿漉漉的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去,头发凌乱,身上还有灰黑色的脚印。 她当时就疯了扯着一旁的扫帚死命打这几个畜生,边打边骂,最后忍着颤抖让圆圆穿好衣服带她先回家。 回家后她冲到班主任办公室要他处理这件事,班主任倒是态度好,说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还说会调查清楚……但几个孩子都才刚升初二,最大的也才14岁,而且这对于当时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情。 她还冲到周玉溪家要讨个说法,结果她的亲弟弟、她的亲妈也只是轻飘飘地给周玉溪一巴掌,说什么姐妹俩磕磕绊绊很正常,难道要让其他人看笑话?话里话外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把责任推到她家圆圆身上。 没几天,班主任也很委婉地说,他问了其他同学,都说周玉溪很热心助人,那几个霸凌的人学习成绩也不错,在班上也非常热心肠,人缘很好。反倒是她家圆圆平时不怎么说话,性格孤僻古怪…… 周老板叹了口气:“事情就是你知道的这样。圆圆不再去学校,霸凌她的人也没受到什么惩罚,轻飘飘的检讨书就算结束了。那两年我整日在家陪孩子,还好她振作起来,又在化学上有天赋……” 说到最好,周老板轻抹眼泪:“我家圆圆如果真做了什么,也是她们活该!” 但她也知道要是圆圆真做了什么,是坐牢还是……她更是悲从中来,红着眼睛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立冬若有所思:“其他霸凌周圆的人,您还记得名字吗?” 周老板心一颤,嘴唇哆嗦着,思考半天还是把名字告诉了他。只是最后一脸哭相:“如果真是我家圆圆做的,你……你提前告诉、告诉我,我们去自首……” 这是自然。更何况陈立冬其实也挺同情周圆的,如果不是因为校园霸凌,她也不至于心理障碍休学两年…… 等等。 “当初周圆学姐休学两年,您有带她去做过精神鉴定吗?” 周老板恍惚地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小地方……” 她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等陈立冬走后,又立马给圆圆打电话,哆嗦着拐着弯问她,说有个亲戚在医院工作,还说如果她读研压力太大心情抑郁可以去找亲戚看看。 周圆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解释。 -- 陈立冬拿着几个人名回到酒店,打开电脑查询的同时问小圆球这几个人地情况。 结果发现这几个曾经霸凌过周圆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也没毁容也没家破人亡啥的。 再联想起警察说周玉溪是自己主动将前往马尔代夫的机票地点,改为了帝都。 是她自己主动要去周圆面前溜一圈,不知道是为了炫耀还是其他别的心理……导致她最后丢了命。 哎。 陈立冬觉得周玉溪的尸体肯定还在帝都。 那还是得回去一趟。 夜幕降临的时候,周斯礼回来了。 他倒是带来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那就是周玉溪结婚的男人,名叫宋景,当年是周圆的同桌,两人关系还不错,据说宋景经常让周圆带早餐,因为学校里的包子馒头真的太难吃了。 周斯礼默默道:“还有一个消息,他们班的同学说,当年企鹅号正盛行的时候,有人看到周圆将宋景单独放在【唯一】的列表里,所以当时也有人传言说周圆喜欢上宋景。” “但宋景喜欢谁就不知道了。现在宋景和周玉溪结婚了,他们班同学便说宋景当初肯定是喜欢周玉溪,说周圆可能插足。” 陈立冬:“……” “他们是不是饭吃多了。” 傻叉! 但这也算是有了个方向。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又回了帝都,在上楼的时候,恰好碰见往下走的周圆。 陈立冬张大嘴巴——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最开始见到的她戴眼镜穿着普通的衣服,眼神冷淡;如今的她穿着艳红色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墨蓝色的短发,时尚又俏皮。 要不是小圆球的【10米警告】,说实话第一眼他真没认出来。 陈立冬默默站在旁边,看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周圆学姐。” 周圆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做不了假:“你认识我?” 这下轮到陈立冬傻眼了。 他和周斯礼对视一眼,轻轻摆摆手:“啊,我们前两天打过招呼。” “哦。”周圆酷酷地丢下一句“不记得了”,就蹬蹬走远。 回到出租屋,陈立冬将周圆的变化说给周斯礼听:“难道这才是周圆学姐的style?” 还挺酷的。 “不确定。”周斯礼倒是有点别的想法,但还没确定。 虽然陈立冬这儿是一室一厅,但客厅还有个不小的沙发,这晚周斯礼便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门时,又撞上了周圆。 陈立冬再次傻眼。 她又换回了原来的打扮,戴着厚厚的镜框眼镜,披散着头发,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情。 只是在看到陈立冬的时候,轻轻瞥了他一眼,明显是熟悉认识的神态。 陈立冬这会儿也有点苗头了。 也不急着去找证据了。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一共撞见了周圆学姐7次,严格来说撞见戴眼镜的学姐3次,且都是在白天出现;撞见fashion潮流的周圆学姐4次,有的时候她是墨蓝色的假发,有的时候是红艳假发,有的时候是金色假发,无一例外都画着精致的妆容,指甲复杂好看,且都在黄昏临近傍晚时才出现,且这个学姐对他们没什么印象,酷酷的。 陈立冬和周斯礼记录下这些变化。 他托腮:“双重人格?” 周斯礼和他对视一眼:“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格是之前就有,还是这几天才生出来。” 陈立冬捂嘴偷笑。他懂周哥的意思。 如果这个人格是这几天才出现,那说明——周学姐极大可能性是装的。 但是,周圆学姐是一个聪明的人。 她既然敢这么做,那说明她应该透彻研究过双重人格的外在表现和鉴定标准。不然她不会留这么一个明显的假象。 “但她演技还挺好的。” 第76章 周圆是不是在演戏, 又是不是双重人格,陈立冬无从探究,也不太想管,到时自有医院鉴定和法院去决断。 他目前最重要的, 是找到尸体。 而且他说实话还挺佩服周圆的, 能够短时间内想出这个法子。 是的,他觉得周圆并不是双重人格。 她在装。 但……周玉溪本身也不无辜。 陈立冬心情复杂了两天, 就开始延续老路——让小圆球瞅瞅周圆租住的房子里, 有没有什么人民碎片之类的。 但出乎意料的, 她的房间干净整洁的要命,房间里除了一些化学书籍外, 其他的地方都空旷整洁, 像是没租住过人一般。 唔,陈立冬将“看到”的情况跟周斯礼讨论了一番, 两人开始在校外寻找可能的“抛尸现场”。 陈立冬专注于A大院校内,尤其是周圆经常待的地方,比如实验室、教室、小竹林等。他还需要不动声色地跟老师聊聊。 周斯礼则继续和警方对接,调取租住小区附近的监控,锁定周圆的大致行动轨迹。如果能查看到她近一两年的购买记录是最好的。 两人继续分工合作。 而此时,帝都警局也接到了来自X市警局的跨区域求助, 表明他们辖区内有一对夫妻在帝都失踪, 需要协助配合调查。 同时把失踪夫妻周玉溪、宋景的相关消息上报。 而不出意外, 警方第一次传召周圆配合这起失踪案调查。 知道内幕消息后, 陈立冬屁颠屁颠跑去警局, 第一时间观摩审讯。 照例是常见的审讯问题,警方问:“4月18-23日,这几天你有见过你的表姐周玉溪和她老公吗?” 这次的周圆是穿搭普通、戴眼镜的周圆, 她神情镇定面无表情:“没见过。” 警方:“那他们在帝都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周圆摇头:“不知道。” 警方:“你跟周玉溪的关系好吗?你们近几年有联系过吗?” 周圆几乎不假思索:“不好。联系方式十几年前就拉黑了。” 从周圆的口供里提取不到有用信息,再问她这几天的行动轨迹,她也很诚实:“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刷题,七点半到八点会下楼去买早餐,顺便去菜市场买一点蔬菜水果中午做饭,除了吃饭睡觉我基本都在刷题。” 警方:“刷什么题?” “备考赵教授的博士生,同时也在刷考公策论题,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警方噢了一声,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她:“你认识这个人吗?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唱歌跳舞喝酒。” 照片上,赫然是一头七彩头发,每天穿的特别时尚潮流的“周圆”。 周圆眼神迷糊地看了会儿,肉眼可见的迷茫和诧异,语气也带着丝不确定:“啊……好像是我。但是我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陈立冬若有所思。 审讯结束,周圆回家。 到了晚上八点,警方再次在某酒吧传召周圆。 此时她穿着黑色丝袜,一头妩媚长卷发和酒红色的长裙,能戳死人的假睫毛一眨一眨的。 她不认识警察,反而还很诧异:“你们干嘛?阿Sir,我喝酒也犯法吗?” 就这么看,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审讯依旧,警察再次询问她是否见过周玉溪、这几天的行动轨迹,同时告诉她:“周玉溪和她老公失踪了。” 妩媚周圆眨着眼睛,嘴角勾起一副很感兴趣的专注模样。她笑:“呀,失踪了?” 警方再次询问:“你有见过她们吗?” 妩媚周圆很爽快地点头:“见过啊,我回家路上拦住我,向我炫耀她的大钻戒,还说她们要去马尔代夫旅游呢。” 警方精神一振:“噢,然后呢?他们又去哪里了?” 妩媚周圆托着腮看着警方,嘴角一扁:“哎呀我又没有大钻戒,也没有去过马尔代夫,他们这么刺伤我,我只好骂他们沙壁,是个大沙壁。” 警方无语了两秒:“他们失踪了。你们在哪里见的面?后续有没有联系过?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地址?” 周圆漫不经心地看自己精致的指甲:“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失踪和我有关系?” 警察眼睛一瞪,拍桌子:“老实点!老实交代!” 周圆委屈:“我还真不知道呀,不过她们夫妻俩关系可不好噢,我骂了他们之后,当着我的面他们俩就自顾自地吵起来了。这种神经病我自然有多远跑多远,万一伤到我怎么办。” “腿长在他们身上,我怎么知道他们后面去哪里了呀。” 其他人:“……” 审讯没有什么明显的信息,且两个“周圆”都表示只有她自己,没有cos兴趣爱好,以及在其他“周圆”出现的时间段她们没有相关记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睡觉。 在僵持了一周后,警方联系上其家人,为周圆申请精神鉴定。 通过临床访谈、心理测试以及CT等检查,还有若干家庭询问、知情者证言。 耗时一个半月,鉴定结果出来。 医生表情犹豫,抓着报告有点纠结。她对着警方说了一连串的专业鉴定报告词汇以及猜测,最后才说:“我们怀疑这个患者,她近期遭遇过比较痛苦的心理压力,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潜意识将这些痛苦的情绪呀记忆呀分离了出来[1]。” 警察有些懵:“那她有没有双重人格?” 医生斟酌:“根据鉴定结果来看是有。不过是近期新生的,预计不超过两个月。” 最终周圆被确诊为分离性精神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双重人格。 知道鉴定结果的陈立冬:“……” 居然…… 不过如果周圆学姐的双重人格不到两个月,算算时间……好像是他们们刚从青石镇回来撞见周圆学姐的那几天。 就那几天…… 嗯。 她成功把自己从一个正常人转变为了确诊的双重人格患者。 他真的有点佩服,还有丝淡淡的心疼。 警方那边就是头疼了。 毕竟周玉溪等人失踪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有点线索却愣是没办法进一步推进。 只能采取笨办法——老老实实将已经排查过一遍的监控,再次排查一遍。 同时警方的人又结合租房住户信息,出示搜查令,360度无死角查看了周圆及与她有过交道的几个同学租住的房子。 考虑到周圆是化学研究生,他们还重点排查了周圆的化学实验进程,以及实验室一些强酸强碱材料的调取资料。尤其是像浓硫酸、浓硝酸、王水、魔酸、氟锑酸之类的号称“化骨水”的材料。 这次一排查,还确实发现一点东西。 一是:周圆所在的实验室,近两年氟锑酸的用量,是周圆还没进入实验室时的两到三倍。 为什么这两年用了这么多?实验室的人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只以为是实验失误的频率比之前要高。 二是:警方在详细排查小区及周边街道监控录像时,发现18号周玉溪夫妻的确出现在小区里。但由于监控死角,他们并不清楚小区内部发生了什么。但夫妻俩并没有出小区。 且21-23号,周圆比之前丢弃了更多的垃圾。 但可惜的是,警方后知后觉赶到垃圾场时,堆积的垃圾基本被焚烧的差不多了。 三是:周玉溪租住的房子二楼,有住户反馈水管漏水,请了维修师傅查看说可能是年久失修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审讯室内,打扮的时尚潮流的周圆听到警方一一数落着这些证据,不由得捂住耳朵,说:“好啦好啦,真是的,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们。” “不过你们准备怎么对我呢?” 她脸上带着笑:“唔,人是我杀的没错,但我交代完就会陷入沉睡。至于真正的周圆她可不知道这一切,那你们要杀了她吗?” “我们可是两个人哟。” 第77章 怎么判刑是法院的事为首的警察不吃这一套, 拍桌子:“那你是怎么杀他们的?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现在他们的尸骨在哪里?” 长卷发周圆托腮,一手撑在桌子上,语气幽幽又带着几分同情:“唉,这说来话长。当然是因为他们该死了。都该死。” “你们为什么要帮助他们这样的人渣, 而不去帮帮周圆呢?” 她语气有几分不忿。 警察厉声让她老实交代。 陈立冬坐在隔壁小办公室, 跟周斯礼窃窃私语:“其实周圆也挺惨的,归根结底, 还是校园霸凌的错。” 但为什么校园霸凌, 很难得到重视……好像轻飘飘的几句对不起, 抑或一份道歉信,这件事就算了结。 其实他觉得这种事就该让受害者去决定——是让对方承受同等的痛苦, 一报还一报;还是折算成价值的补偿。 道歉信和对不起有用吗? “唉大人真无趣。”周圆很坦然地说, “如果你们调查过就知道周圆以前被周玉溪霸凌过,不是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而是整整两年。” 周圆眼神带着嘲弄,语气轻飘飘:“最开始不过是带着其他女生孤立她,造谣她在家里不爱干净,造谣她学人精,造谣她偷钱……” 长卷发周圆并不觉得自己就是周圆。 她用旁观者的语气说着那些足以令初中生崩溃的话。 最开始的霸凌起源于什么? 一张初一模拟考的数学试卷。 120的满分, 周圆考了111分, 周玉溪考了86分。 总分周圆也要高于周玉溪四十多分。 两人回家后有亲戚询问, 知道分数后笑着调侃了一句:“哎呀呀, 那看来小圆比玉溪要聪明乖一些啊……” 还问周圆以后是考清华还是读北大。 周玉溪的爸妈脸上挂不住, 训了周玉溪几句。 于是,周玉溪开始不理会周圆,跟玩的好的几个同学说周圆的坏话。 有些是真的, 比如周圆不太爱说话,喜欢一个人自娱自乐。 有些是假的,从最初的周圆学人精、周圆在背后经常骂人,延伸为班级寝室掉钱也是周圆偷的,哪个同学摔断了腿也是周圆诅咒的…… 初中生的恶意,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又没有逻辑可言。 长卷发周圆托腮,语气事不关己,眼神却透着愤怒:“老师不知道吗?老师当然知道,但这个时候的周圆成绩吊车尾,运动会跑操也不积极参加,老师当然不想管。” “于是初一的孤立言语霸凌,延伸为初二的殴打泼水甚至拍裸-照……” “如果不是她妈妈意外发现,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几个警察叹了口气。 周圆轻哼一声:“恨周玉溪吗?当然恨。但周圆最恨的是她自己,恨她自己过于懦弱不敢报警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只敢默默承受。就算是休学的那几年,她最恨的也是她自己还不够强。” 说到后面,周圆甚至笑了。 “不过啊,周圆也没想到都时隔那么久了,周玉溪还是喜欢挑衅她。” 在周圆刚考上A大研究生时,周玉溪已经有了一份看似稳定的工作。 但名校的研究生和小镇的麻醉师,谁都知道哪个前途更远大。 “于是周玉溪给她发了一段视频,一段她以前被殴打缩在寝室的视频。” “从进入实验室的那一刻起,周圆就在想,总有一天,她要让周玉溪那张恶毒的脸挂满惶恐不安,要让那张嘴永远说不出话来。” “刚好,周圆准备研究生毕业时,周玉溪她们来了帝都,在她的小区门口堵住了她,甚至还炫耀她结了婚。” “宋景那个男人,虚伪又恶心,懦弱又无能,还没有多少力气。” “他们要上楼喝喝茶,嘲讽周圆租住的小房子。周圆便干脆趁他们不注意杀了他们两人,一刀又一刀……能够切下的人体组织全部丢进氟锑酸里面融化;实在切不了的骨头,就拆解成一块一块的,慢慢融化……” 周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记录员诚实地写下了这一切。 良久的沉默过后,警察才展示那一份双重人格的报告,叹气:“周圆女士,专业医生说你的新人格是近2个月才分离出来的,请问,你是主人格还是次人格?” 长卷发周圆沉默片刻后,哑声:“次人格。” 警察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周圆:“……主人格说的。我们平时会用日记本交流。” 警察:“那请问日记本在哪里?” “烧了。” 警察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只是又问:“次人格最多才分离了两个月,但周玉溪夫妻4月18号过来,不出意外当天或次日死亡,如今6月23日,他们死亡时间超过2个月。” 警察下决断:“所以……当初在杀死周玉溪夫妻时,你还是个正常人,并没有分离出新的人格,是吗?” 周圆保持沉默。 但脸上难看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警察叹了口气:“而且……无论是长卷发的你,还是戴眼镜的你,其实……都是主人格在扮演。” “你也不知道自己的次人格是什么样的,对吗?” 周圆沉默良久,良久,最后才嗯了一声。 “对。” 听到家里人的电话时,她就起了这个念头。 但她没料到第一次杀人的自己,哪怕装成很镇定的样子,但天黑后还是睡不着觉,午夜梦回也总是能梦到十几年前弱小的蜷缩在角落的自己。 崩溃的现实,压抑的情绪,睁眼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回不了头的悔恨,以及终于报仇的庆幸……交织成复杂的她。 大脑知道她无法承受,于是自从分离出这些情绪,组成了次人格。 在被关进监狱待审的时候,周圆申请见陈立冬一面。 周圆说:“我房间乌龟玩偶的肚子里,有个小日记本,你帮我交给我妈妈。” “还有,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陈立冬意识到不对劲:“其实你的病情是可以酌情减刑的。” 周圆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也许休学的那两年,真正的周圆就已经死了。 再听到周圆的消息,是警局同事联系上周斯礼,说周圆变了,不像是演的,他们找专业的医生鉴定过。 这时,陈立冬才见到了周圆的次人格。 一个小姑娘。 沉迷于绘画和自言自语的小姑娘,心理年龄应该只有小学。 她眼神清透到天真,捏着画笔在白纸板上绘画着卷曲的云朵,粗线条的房子,锯齿般的绿树和弯曲的河流。 看到陈立冬的第一眼,她喊“哥哥”,然后继续自言自语。 有时候看向周围陌生的事物,会变得很迷茫和害怕,小声叫了几句“妈妈”后,又蜷缩在角落继续绘画。 陈立冬沉默着离开。 法院到底会怎么判,其实他也不知道。 只希望周圆能有一个好结局吧。 小圆球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任务进度到60%了。】 陈立冬:“……” 好的他又稍微开心起来了。 第78章 因为周圆一事, 陈立冬接连好多天都静不下心来。他咨询过周斯礼,也上网付费咨询过律师,更翻阅了不少A大律法相关的书籍,他们给他的答案不一。 但总的来说, 周圆犯下的罪算严重, 毕竟她杀了两人且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属于有预谋犯罪。但她如今犯罪的主人格又已陷入沉睡, 如今存活的周圆还是未成年, 属于限制刑事责任人。 综合来看会减刑, 可能会被判无期或者15-20年的有期徒刑。 能活着就行。 这是陈立冬对周圆最由衷的祝福了。 消极没两天,陈立冬的本科毕业论文终于定稿, 方向是纳米流体在微通道中的传热强化, 导师指导了他这篇论文后问他有没有兴趣读研,还说自己今年有名额。 陈立冬犹豫了三秒拒绝了。 他的确在考研, 但考的方向却是刑侦学。基础的思想政治、英语等不要紧,但一些专业课程,比如说宪法学、刑法学、侦查学、刑事诉讼、犯罪学等,他都要死啃。 好在!他有周斯礼,能够在理论课程之余给他很多实践灵感和新的方向。 毕业答辩顺利通过之后,陈立冬便收拾行李先回了江城, 他的首选院校是华国公安大学, 也在帝都。 不过初试要等十二月份, 如今才六月份, 时间绰绰有余, 当然要选择回家。 本来他是想着要不要去租个房子,但是周哥知道后,一副养大的孩子和他不亲了的失落表情:“住在我这里不好吗?” 陈立冬:“……” 他还是没办法拒绝周斯礼呀。 于是又顺理成章地继续住在他的原房间里, 不过成堆的书就先放在了书房,他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吃完早餐去啃书刷题,一般刷到晚上十点就会去睡觉。 每天三餐都是阿姨做好了,到点他自动去吃。 最开始周斯礼一天有1-2小时会在书房看看刑侦相关的书,偶尔写写画画遇到的案件难题。到后面几乎一有时间,周斯礼就会到书房待着。 陈立冬也早就习惯两个人相处的日常。 书房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又全天候开着空调,很多时候他都是坐在地上去啃书刷题,偶尔趴着翘着腿,偶尔遇到难题甚至开始倒立。 最开始周斯礼和小圆球都叹为观止。 “你这是?” 【你在搞什么飞机?】 陈立冬镇定道:“哦,我试试能不能打通任督二脉。” 他一个翻身稳稳站在地毯上,将一道题递给周斯礼看:“周哥,你看看这道真题……” 周斯礼哦了一声,两人自然而然坐在一起分析,衣角摩挲,胳膊自然贴合在一起。 被冷落的小圆球:【哼!】 它就猜到了! 宿主再不拒绝这个眯眯眼,迟早就得成为他对象! 闲着也是闲着,陈立冬啃书无姿势,兴起的时候一边俯卧撑一边看书,一边拉伸一边看书。 在小圆球疑惑的时候,他很坦然:“这书我刷了几遍了,我看看在锻炼的时候能不能默背下来,如果不能或者思绪断了,就说明我还没有悟透!” 小圆球:【……】 神神叨叨的。 它搞不懂这些读研的! -- 没过两月,陈立冬吃午饭的时候,阿姨好奇地跟他聊了聊,中途阿姨提到自己儿子准备结婚,正在江城看房子。 陈立冬眼睛一亮:“你们预算多少钱呀?” 江城买房……他也有这个念头。 但他现在手里全部资产也就八十多万,他没有其他稳定收入,所以贷款应该批不下来。全款的话……这个钱又有点少了。 阿姨叹气呢,孩子结婚是件大事,买房买车装修都是笔不小的钱。 “看了好几个房子了,我们一家三口的钱算了算,能够接受总价250万左右,首付在60-80万左右。再多就真的承担不了了。” 陈立冬:“……” 告辞! 不过……他暂时又不结婚,买个小房子也挺好的。 陈立冬还抽空搜了搜二手房屋租赁平台,搜80万左右的小房子……唔好像一个比一个要差一些。基本都是房龄比较老、地段比较偏远的二手房。 他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但! 意外和惊喜总是来的如此快! 在陈立冬和周斯礼宅在家吃晚餐的时候,小圆球突然怔愣了片刻,带着喜悦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80%,奖励5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90%,奖励6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报告!这儿有个另类收集癖》案件解锁100%,奖励10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哈?” 突然入账21W,他惊讶出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和惊喜。 周斯礼抬眸,顺着陈立冬的目光望向半空中他看不见的“阿飘”,再重新回过神来:“怎么了?” 陈立冬回神,立马小声跟他嘀咕:“张祖生你还记得吗?他的案子判了?” 张祖生…… 周斯礼隔了几秒钟才回忆起这个灭门案的凶手,当时资料上交至最高法院就没再管了。 这会儿被提起,他掏出手机问了当时辩护的律师和朋友,得到回答才点头:“判了,一审以他故意杀人罪判了死刑,不过宣判之后他上诉了,二审维持原判驳回上诉。” “不过他缓期两年执行并限制了减刑,今天才刚执行完。” 陈立冬深呼出一口气。 “四年了……” 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因为张祖生,他赚到了破案的第一桶金。 “今天喝酒吧!”陈立冬兴奋起来,既庆祝张祖生终于被制裁,也庆祝他一天内入账21万块! “我请客!千万别给我省!” 周斯礼诧异过后又笑开,点头:“刚好我还有几瓶藏酒。” 陈立冬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去拿酒,还很好奇:“我都没见你喝过。” “嗯……因为我酒量不是很好。但可以浅酌两口。”周斯礼去酒柜里挑了瓶浓度不那么高的未开封的白兰地,亲自为他倒酒,“你呢?喝醉过吗?” 陈立冬思考了足足三十秒,才摇头:“我没有喝醉过,因为我没怎么喝过酒。”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么样。 两人开始只是单纯地喝酒傻笑,后面觉得无聊,又转战到沙发上,一边看热血电影一边喝酒。 大屏幕上主角团正在打架,拳拳到肉;客厅里陈立冬半眯着眼睛,拎着自己的酒杯去找周斯礼的杯子:“干杯!” 小圆球见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大瓶白兰地全部进了宿主的肚子,这才觉得不妙。 【你有点喝醉了。】 那个眯眯眼差不多一杯倒,已经眼神迷离地歪头睡在沙发上。 而宿主…… “我没醉!” 【但是你在做俯卧撑……】 陈立冬只是觉得有点头晕,但他并没有醉。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他眯着眼睛哆嗦着打开某银行APP,颤抖着手去数上面的余额……1、2、3、4、5、6…… 诶?为什么只有三十多万…… “我的一百万呢?” 【你看看某支软件。你又不是把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人。】 哦也对…… 陈立冬再打开某支软件,继续1、2、3、4、5、6地数着,最后几个软件一加…… “嘿嘿……嘿嘿……” 他举着手机,三米的路走了好几步,最后倒在沙发上,拉住周斯礼的衣袖,非要他看自己的手机余额:“周哥……看!” 周斯礼支撑着头眯着眼睛,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看!钱!”陈立冬举着手机凑近他的眼睛,整个人也半趴在他的身上,“一百万!” 周斯礼颤颤巍巍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陈立冬继续趴在他身上,絮絮叨叨:“周哥……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小圆球看着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一阵阵牙酸。 作为最最最聪明的外星系统,它几乎是趴在陈立冬的耳边冲他喊:【快起来!】 它可接受了不少来自华国的数据冲刷,其中无论是现实还是小说,酒后乱性都是最最最频繁出现的词。 它是真的很怕宿主委身给这个眯眯眼。 “不!”陈立冬反驳,继续扒拉住周斯礼,抱住他喃喃,“周哥……” 他轻轻嗅了嗅,只觉得一阵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是柔和的木头香混合着一阵阵的葡萄芬芳。 他一步步凑近,半眯着眼睛看向周斯礼。 “周哥真好看……” 他在心里呢喃。 回到家后周斯礼换了一身舒适的浅蓝色家居服,V领设计露出他结实却白皙的锁骨和小半边胸膛。 陈立冬看看自己——啊,他好黑。虽然琢磨毕业论文和考研的这几个月一直宅在家里,但也没有白回来很多。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完全没办法思考。 直到他颤抖的手,放在了周斯礼裸露的领口处。 然后摸了摸。 小圆球:【……】 它简直没办法再看下去! 【宿主!!!】 陈立冬没有理它,继续摸了摸,然后“嘿嘿”傻笑出声。傻笑的时候,他完全没注意到身下的人,浑身紧绷了一瞬又松弛开来。 【算了……】 小圆球仔细想了想。嗯,好歹是宿主吃这个眯眯眼的豆腐。 自己养的猪啃别家的白菜……嘿嘿。 只是摸摸怎么够! 陈立冬此刻随心而动。 他和周哥待在一起太久,已经熟悉了两人间的肌肤相碰,他又抱住周斯礼,像只大型狗狗一样脑袋不停地蹭来蹭去。 最后,目光盯着状似熟睡的周斯礼看了很久。 已经酒醒的周斯礼:“……” 这股灼热的视线让他恨不得继续醉下去。 他近乎失态地捏住了拳头。 远远观察的小圆球:【!!!】 啊,这个眯眯眼没有醉! 但是宿主它叫不醒啊。 陈立冬盯着周斯礼看了很久,最后又继续熊抱住他,倒在他身上。 时不时“嘿嘿”两声,直到再无意识。 周斯礼缓缓伸出手,环抱住他。 深深叹了口气。 第79章 陈立冬一醒来, 脑海中就迎接来自小圆球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你昨晚上喝醉了你知道吗???】 喝醉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喉咙干哑,见床头柜上放着杯温水,不由拿起来喝了两口。啊是甜的。 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 他并没有失忆, 自然知道自己趴在周哥身上睡着了。 除了稍微亲密了一点,陈立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吧。 “那咋啦?我在家喝醉的, 又不是在别的地方喝醉的。” 在别的地方喝醉, 他还得担心有没有生命危险。 但在家喝醉, 就不要紧了。 小圆球轻摇头,试图表现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它飞到陈立冬面前, 大圆眼睛盯着他:【我怀疑……那个眯眯眼喜欢你。】 陈立冬没反应过来:“我也很喜欢周哥啊。” 小圆球恨铁不成钢:【不是这种喜欢!是那种……】 它努力搜索大数据里的资料,试图用通俗易懂的话让宿主了解他目前的处境。 【就是那种……他想和你谈恋爱。】 陈立冬:“……哈?” 他第一时间搜索[两个男人谈恋爱]的注意事项, 认真研读了一遍,若有所思又比较无措。 小圆球差点儿崩溃:【你在搜什么呀!你怎么不骂他啊!】 “你怎么知道周哥想跟我谈恋爱?” 陈立冬有点不相信,又有点相信,他撑着下巴魂不守舍地刷着帖子,又下意识回答小圆球的问题,“为什么要骂周哥?” 这种事情…… 贴子里说很正常的。周哥也没办法控制他自己吧。 而且拒绝周哥…… 他没办法拒绝周哥啊! 小圆球:【……】 跟恋爱脑的宿主无话可说! 不过小圆球的话到底还是在陈立冬心目中留下一丝丝, 不, 亿丝丝的心理波动。 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久, 才小声说:“我去打听一下。” 至于打听之后, 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陈立冬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毕竟如果小圆球说的是真的, 那他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默默享受着周哥对他的好。 嗯还是得摊开说一下。 陈立冬悄咪咪探出头去想看看周哥在不在,随即便和一双温柔眼眸对视上。 他下意识裂开嘴笑了笑。 然后挠挠后脑勺, 有些忐忑又怀着那么两分期待靠近周斯礼,坐在他身侧,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周哥……” 周斯礼抿唇轻嗯一声。 昨晚的事情,他也没预备能瞒很久。 毕竟立冬身后,还有他那个“鬼朋友”,那个TA可能会看出一些东西。 “那个 ……” “立冬……”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止住。 不约而同心虚地看向对方,却又闪躲着目光。 陈立冬猛吸一口气,几乎是扯着嗓子用二倍速去喊:“周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圆球:【……】 这就是你说的去打听一下吗? 沉默。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对。” 周斯礼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地努力去看陈立冬的眼神,既害怕从中看到厌恶逃避,又希望从中看到同样的欢喜和坚定。 “对不起……”周斯礼想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这番感情是何时变质,他想说自己已经努力压制不敢打扰到陈立冬正常的生活……可说到最后,说到最后…… “对不起。”周斯礼深呼一口气,静静等待审判。 陈立冬瞪大眼睛,下意识去抓他的手,等摸到那暖玉般细腻的触感时,又下意识多摸了两下。 “这怎么能怪你呢。” 陈立冬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是我先抱你的,你要怪就怪我!” 周斯礼抬眸看到他努力蹭过来的动作,瞧清他脸上的急切和下意识安抚后,放下心来,只是语气瞬间失落了起来,耷拉着眼睛,嘴唇也向下弯成委屈幅度:“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这种念头你一定觉得很恶心……” 陈立冬摇头:“没有啊……” 他生怕周哥会想不开,甚至自暴自弃。那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周哥哪里都好,他其实也不排斥和周哥的贴贴,甚至很习惯和对方在一起,瞧见周哥也会觉得很安心很喜欢。 周斯礼停顿一秒继续说:“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去警局睡……我的办公室虽然小,但还是能支上一张单人床,你不用担心……”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陈立冬一把抓住,见他别过脸去,立马伸手抱住周哥还习惯性蹭了蹭:“我没有不想看见你。” 周斯礼得寸进尺:“你不用骗我……你还小,我不希望你错把亲情当爱情,我也不想道德绑架你……” 小圆球凑近看他们俩,最后自暴自弃地用细长肢体捂住自己的大眼睛,飘到一边不管了。 算了算了。 看宿主这个样子,被拿捏的死死的,但是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啧啧! 真是欺负单身统! 陈立冬仰头看他:“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 周斯礼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真的吗?” 陈立冬嗯嗯点头。 “不要骗我……”周斯礼喃喃出声,一边盯着他的眼睛,一边缓缓低头,动作堪比树懒。 只要他有任何逃避抗拒厌恶的神情和动作,周斯礼都不会再继续下去。 但没有。 陈立冬一直乖乖地捏住他的衣角,仰着头没有动作。 但眼睛眨的异常快。 陈立冬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周哥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 不过……他倒没有什么排斥心理。 哪怕是鼻尖能嗅到周哥身上的木香气息,近到灼热气息交融,他都仰着头不曾动弹。 他隐约知道,如果自己后退一步后,会发生什么。 但他并不希望接受那样的结局。 陈立冬看着仅隔不到一厘米的人,鼓起勇气直接凑近,然后“啵”的一下,超响亮的一声。 唇部仅贴合不到1秒。 周斯礼:“……” 他无奈又高兴地退开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陈立冬眨眨眼。 便见他一手袭来,揉乱了这些日子长长的碎发。 “那说好了。”周斯礼上前抓住他的手,一双满是粗茧却宽厚的手,他揉了揉,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可触及到陈立冬的知识盲区了。 男女朋友……不对。 “男男朋友?” 也不对,怪怪的。 “对象!”陈立冬学会抢答,“我们是恋爱关系!” 周斯礼……周斯礼嘴角上扬,克制不住笑意,终于抱着他笑出了声。 “这可是你说的。” 陈立冬昂了一声。 不过成为对象该做什么事呢? 陈立冬询问聪明却单身的小圆球,又上网咨询那些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人,最后问起了AI软件。 不过基本都大同小异——送花,一起去感兴趣的地方约会,一起吃饭吃烛光晚餐,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做手工最好是有纪念意义的…… 陈立冬全部记下来,甚至建立了待办事项,设置成闹铃每日提醒自己。 为了浪漫,他还下了一个情侣APP,能够记录下在一起有多长时间。 上面显示11个小时23分。 或许,该去约个会。 陈立冬撑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在心里不停斟酌哪个地方更好,他该怎么给周哥惊喜。 然后就听到对面的周哥突然接了个电话,本来笑着的脸突然耷拉下来:“什么?取水街道出现人体碎片?好我马上过来!” 陈立冬:“!!!” “我也去!” 两个人一起做的事……不管,这也算约会! 第80章 取水楼街道是江城著名的美食一条街, 这里几乎走两步就能看见一黑一绿的两个大垃圾桶。 哪怕环卫工人收拾的动作再快,也抵挡不住这一片区垃圾桶被迅速填满的速度。 此刻,便是有环卫工人收拾垃圾时,手里的钳子不小心戳破了一个黑色垃圾袋, 意外发现里面残存的一只断手。 陈立冬等人赶到时, 小许警官和其他几位同事已经封锁现场,但架不住群众的好奇心。 大伙儿都围在黄线外面, 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拍照。 哦豁!是命案!! 手指翻飞, 立马转发给了朋友亲戚。 已经有法医和警察在现场取证勘察, 为了保险,他们戴着手套翻遍了取水街这一片的垃圾桶, 又成功在街尾黑色垃圾桶里找到另一个垃圾袋, 里面也是一只断手,泛白, 断裂口像是被暴力撕扯开一样,没有利器砍伤那么平整。 几人对着断裂口看了眼,不由眉头紧蹙,将断手存封好贴上标签一同送至证物箱。 “这一片区都找了,只有2个断手。”小许警官挠头,“其他的抛到别的地方了吗?” “小许你联系江城垃圾处理中心的负责人, 这两天的垃圾先别急着焚烧。我带同事过去看看。” 周斯礼安排下去, “你再带着小王、小邹他们, 联合其他片区的警察重点留意居民区内的垃圾。” “我怀疑, 这只是一个试点。” “后续的尸体碎片, TA肯定会再丢弃的。” 而且吧,能够把尸体碎片丢弃到取水楼的凶手,应该是看中了这一片垃圾流通性足够快的优点。这样TA上午丢弃的垃圾, 说不定晚上就集中送到了垃圾处理中心。 到时候所有垃圾一汇合,警察就算再接到报案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在哪丢弃的。会平白增加很大的搜查量。 而往往就是这几天,足够凶手再次不动声色地丢弃剩余的垃圾。 “让法医同志那边尽快出报告,调取死者身份信息。” 绝大多数情况,凶杀案都是有预谋的熟人作案,往这个方向去会更好找一些。 陈立冬听着周斯礼在那边嘀嘀咕咕,不由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绕着垃圾桶和附近店面转悠了一圈。 尤其是绕着周围看热闹的居民转悠了一圈。 一步、两步、三步…… 他顾盼神飞,眼神从每个面孔滑过。 看热闹的,蹙着眉头的,垫脚好奇的,举着手机拍照的,以及……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屠夫》案件解锁1%,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找到了。 陈立冬目光与那人对视上。 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老头衫,筋肉鼓实,初步丈量约175cm左右。他有很厚实像水草般紧实的络腮胡,黝黑肤色。 对视后他也不避,只目光凶狠。 陈立冬目光落在他被遮挡住的裤兜上,轻飘一眼又移开,主动上前一步:“你好。” 旁边有认识他的人张望了两下,主动开口:“你是喊老张吗?老张叫你呢。” 老张嗯了一声,声音洪亮如雷:“喊我干啥?” 陈立冬脸上笑意不变:“能跟你合个影吗?我觉得你的胡子好酷。” 啊……周围看热闹的人对视几眼,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虽然这小年轻也没穿警服,看着帅气俊秀,但能在案发现场这么随意走动,应该也是内部人员。 这会儿他跟一个人闲聊,附近看热闹的人虽然很想听,但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此刻还是默默让出了一个一米宽的空地。 万一呢…… 万一这个人是凶手,那他们离得这么近岂不是要遭殃。 老张面色铁青,肉眼变得有些暴躁:“我不拍。” 不知何时,周斯礼已经走了过来,手微微搭在陈立冬肩头。他相信陈立冬,也相信他的那个“鬼朋友”,能被他看中的人多半是凶手。 不是也不要紧,此刻便直接出示警察证:“你好例行访问。” 被周围一圈警察围着,哪怕是有那一圈络腮胡挡着视线,老张也觉得烦躁的很。 他乖乖说出自己的名字,叫张强,48岁,就住在取水楼附近的居民区,家里有4个老人、妻子和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儿。他是本地人,就在旁边的菜市场里卖猪肉。 这会儿店里刚准备关门,他抽空过来想买点米糕带回家,恰好看到这里被围起来,看了会儿热闹。 他闷声闷气的,初次盘问看不出什么问题。 警察也好心地让他走。 同时又去2个垃圾桶所属的商家门口,去盘问商家和游客。 但实际上已经有同事将老张的信息和照片发到警局群里,让信息科的同事调取资料,同时调取这两天取水楼街道的监控,排查抛尸的可疑人员。 老张愣神回去,就被身旁的人轻轻锤了一下。是他隔壁摊贩卖米面粮油等副食店的老板,平时闲着没事就会一起聊天。 那老板笑眯眯:“是不是看你长得凶啊所以问你,早就让你把这胡子剃了。” 老张嗯嗯两声,心里头如擂鼓般响动。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那个长得帅气的青年,就见对方似有所感也转过头来,然后微微一笑。 【怎么不把他抓起来!】小圆球在他头顶蹦跶得欢快。 “怎么抓,警察抓人要讲究证据的!”陈立冬悄咪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我晚上去暗访怎么样。多余的尸体碎片肯定还在他们家。” 而且卖猪肉啊……经常杀猪的人,应该对人体组织也很了解,解剖一个人……约莫不难。 而且这个老张一看就很有力气。 至于断手的撕裂口…… 噫,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当务之急还是得确定死者信息。 一番排查完,坐在警车后座后,小许警官好奇地从后视镜看了眼,问:“立冬呀,你怀疑那个张强?” 陈立冬嗯了一声:“感觉他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那自然不好细说。 “而且他是屠夫,力气大。应该也初步具备将手掌撕裂开的力量。” 小许警官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看着呢,我们又得加快进程了。” 不然不好交代啊,还可能引起社会恐慌,甚至遭到上头挨批…… 小许警官叹气着叹气着,再次从后视镜看过去时,咽了咽口水。 他紧紧盯着后座周哥和立冬相握的手,疯狂眨眼睛:“那个……你们为什么要握手啊?” 周斯礼轻轻看了眼陈立冬,见他没有将手拿开,也没有排斥犹豫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哦这个啊,”他将两人紧握的双手举起来,“因为我们是情侣。” 这天,等红绿灯的路人都看见一辆滴滴滴的警车,在大道上短暂的S型行驶打滑。 隔壁车道正准备骂人的司机:“……” 开的莫比车! 第81章 张强的经历很普通, 他是江城本地人,改革开放后跟着自己的老爸学杀猪卖猪,在这一行也做了有近三十年。 事发当晚他们重点监控小区及街道附近的监控设备,还有三四个便衣警察隐匿在楼栋里, 但……傍晚张强进了小区门, 就没有再出来过。第二天家里人抛售的垃圾也都是非常正常的厨余和生活垃圾。 没办法,在死者身份没有确认之前, 他们只能暗访。 暗访的时候, 张强周围的居民对他感官特别好, 觉得他秤准、肉好,虽然看着凶巴巴的, 但看人不能看这个, 得看他的日常行为。 “他们两口子都快五十岁了,就要了一个姑娘, 疼的跟什么宝贝似的,对他媳妇也好得很,啥也不让媳妇干,自己回家还会洗衣做饭。” “张强啊……虽然长得凶,但人着实不赖!” 陈立冬听着周围邻里的蛐蛐声,抬眸看向这片老旧到外墙斑驳脱落的小区, 这儿虽然是江城的核心地段, 但由于老旧片区占地面积太大, 拆迁金额又过于昂贵, 且周围还有一些标志性的建筑, 所以一直都没有拆迁。 住在这里的多半是江城本地人,中老年人和租客居多。 不远处周斯礼正在询问张强近几个月有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剧烈的争吵或冲突,但很可惜的是, 没有。 陈立冬摸着下巴思考,他想起被暴力撕开的残肢,耳边又传来邻里对张强的称赞——如果张强确实是这样的一个护家爱妻女的人,那什么情况下他会做出这种暴力甚至是宣泄的事呢? 除非……他的妻子或女儿,遭受了某种伤害。 嘶。 陈立冬悄悄走近周斯礼,小声蛐蛐自己的想法:“查查看?” 周斯礼嗯嗯两声,同样小声:“我刚让信息科的人去查了。”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上门搜查,为了尽快破案,周斯礼又向上打了个申请,带着小许、陈立冬一起敲门;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则同步去了张强的杀猪店铺查看。 过了好几秒,门内才有人应声,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映入眼眸的是一头发灰白的短发老太太,见他们上门脸上也没有意外,只叹了口气:“进来吧。” 屋内采光很好,暖黄色的地板铺满整个客厅,蜿蜒至阳台。明黄色的软沙发、浅咖色的茶几、红白格纹的电视布、一大束开得正茂的向日葵以及阳台上枝繁叶茂攀爬的球兰。 陈立冬下意识看向某个紧闭着的房间,又望向周斯礼,挑了挑眉。 屋内除了老太太,还有个坐在沙发上正在翻书的老头,那书封陈立冬可太熟悉了——《刑法》。 大家都明晃晃的,丝毫不掩饰。 周斯礼照例出示证件,四下张望后询问张强的妻子在哪里。 老太太重重呼出一口气,捏着自己的衣角:“她去医院陪囡囡了。我知道你们为啥来的……” 没几分钟,周斯礼电话来了,是去张强猪肉铺调查的同事,打电话说张强要自首。 陈立冬:“……” 他茫然过后,就是一阵窃喜:“小圆球,你是不是给我作弊了?” 不然这钱来的也太快了吧。 “难道你也想住大房子?” 小圆球:【……】 【这说明你运气好。】 撞见的一个杀人案,结果凶手自首了。 张强很快回来。 他其实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好人。杀了人之后,根本不可能瞒住最亲近的家人。 “我知道总有一天警察会找上门来,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三五年……” 张强长呼出一口气,只有在提起死者时,才流露出彻骨的恨意,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死者叫冯四,今年三十多岁,是这边的租客。这人主要做的销售,卖房子的,近两年房地产暴跌,他自然也没有多少业绩。 老太太说:“租房子的姚阿婆是我朋友,经常过来溜达,说这个冯四习惯不好,爱喝酒,爱抽烟,还喜欢拖欠房租,很早就提到不想租给他了。” 老太太恨恨地说:“我家囡囡前不久打电话说想我们了……” 刚好周六日没课,再加上周一下午才有课,就在临省读大一的张囡囡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特别特别想家。 孩子想家……那肯定得回来啊! 家里一早就收拾好了,说去车站接她。 临时抢票只有深夜的车票,张囡囡便搭了个顺风车,提前告知了车牌、预计抵达的时间。 夜里九点抵达江城,路过还营业的某蛋糕店时,张囡囡叫停了师傅,想着买点蛋糕,反正这儿离家也不远,她也就背了个背包,蹬个单车回去也才十几分钟。 买完蛋糕回家的张囡囡骑着自行车,在遇到等待她的爸爸前,先遇到了刚被裁员又喝了一点酒的冯四。 “畜牲啊,他该死啊……”老太太手掌都要捏出青筋来,“我们囡囡……” 等张强左等右等没看到自家姑娘,打着电话又没人接时,觉得不妙,焦急地四处找着。 毕竟自家闺女到江城的时候还发了照片语音的。 他联系上顺风车的师傅,询问得知自家闺女在某蛋糕店下了车,便又着急忙慌地赶过去,一路上找找寻寻,等找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那个畜牲跪在我面前,说他喝多了……”张强双目通红,皮笑肉不笑,“说他愿意赔钱,让我不要计较……” “我快要把他掐死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我为什么要他这么简单的死去。” 他联系家里人紧急送了囡囡去医院,自己则是半拖着捂着冯四的嘴,带回了杀猪铺。 他还记得那个冯四哭的稀里哗啦,尿也不受控制地溢出来。他拼命摇头支吾支吾的,可惜嘴巴被胶带死死缠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在那里一刀砍断了冯四的下-体,撕裂了他的手,在冯四凄惨狰狞的面孔里,慢慢撕掉了他。 “我不后悔。”张强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尘埃落定的微笑,“这几天我家里人跟着我担惊受怕了很多天,尤其是囡囡……” 张强眼尾发红,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我的囡囡……把一切罪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不敢想前两天自己去医院见到住院的囡囡,她知道自己杀人后,趴在床上痛苦后悔的样子。 她怕亲爹坐牢,更怕亲爹死刑,她说都是自己要回家要去买蛋糕才引来这些事…… 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 他恨不得将冯四千刀万剐。 但杀人他不后悔,杀人后处理现场以及家人的焦灼不安,才最让他揪心。 陈立冬长长地叹了口气! 目光又再次与他对上。 张强目光平静:“在取水楼,你就发现了我,是吗?” 陈立冬嗯了一声。 张强好奇又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现?他以为自己藏的还挺好。 这个该怎么说呢? 陈立冬抓抓自己的头发:“一种直觉吧。” 当然这些事不能仅听张强的一面之词,警局又调取了张囡囡回来当天的监控,确定了事情确实发生。 又联系上张强前公司了解他的为人和脾性,最后……在张囡囡出院后,由女警从她口中了解当天的真相。 与她父亲说的大差不差。 只是张囡囡无法接受这件事,她声嘶力竭:“其实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不在意的我没事的……我爸……我爸还能回来吗?” 她真的好后悔啊。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在那天回家,在那天下车…… 这样,她就能先冯四一步,遇见在小区门口等待她的爸爸。 第82章 张强老实交代完杀人经过、杀人手法, 其他还残留未抛尸的人民碎片,都放在猪肉铺的冷冻冰箱里。 警局的人赶过去保存物证,依法拘留张强。 警笛声“呜呜”,回荡在取水楼街道。 陈立冬望着远去的警车, 叹了口气, 忍不住道:“有些人我真的觉得死有余辜。” 但,依靠个人的手段报复回去, 除了把自己搭进去外, 再无别的优点。 周斯礼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如果我们破案的手段快, 或者民众愿意第一时间报警,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惨案。” 但对于很多受害者来说, 有时候他们可能更希望“以暴制暴”。 一命抵一命又有什么用呢, 失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越做这一行,越觉得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周斯礼转移话题, “今天想吃什么?” “吃……素面吧。” 两人沉默着向外走去,路过了老小区巷子口,握着蒲扇正在闲聊搓麻将的老年人;再往前走是朗朗笑闹声,三两穿着幼稚园粉蓝校服的小孩,正趴在栏杆处往街道外望去,时不时张嘴大笑。 陈立冬恰好寻声看去, 呀, 缺了两颗大门牙。 迎着行道树继续向前走, 炽热的阳光透过树木, 网成稀碎的光斑。 有亮, 也有暗。 “啊……” 陈立冬看向不远处的商场显示屏,下意识拉了拉周斯礼的袖子。 周斯礼疑惑地轻嗯一声。 “七夕要到了?”陈立冬掏出手机看日历,显示周日正好是七夕, 显示屏上也打出了“七夕将至·纯爱or纯金成年人选择都要”的海报文案。 以往陈立冬从来不注意这些特殊的节日,但这会儿乍一看,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他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所以得给对象纯爱和纯金。 纯金他懂,纯爱……搜了一下,哦,这不就是他吗? 这可是他第一次谈恋爱。 “我们去逛逛?” “去逛逛?” 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牵着手朝着某商场走去。 一楼是各大金饰品牌的展柜,或许是七夕将至,每个展柜面前都摆出了不少七夕节的礼品,更有甚者打出“买一送一”的名头。 陈立冬仔细旁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买一送一”指的是“买一个30g金饰品”送“1颗转运珠”,转运珠有没有1g就不清楚了。 唔…… 陈立冬拉着周斯礼四处看看,主要浏览的是戒指区域。毕竟戴手镯、项链、手链这些,好像怪怪的。 他还重点看了看金砖,其中一个100g的增值金砖需要77000。 陈立冬在柜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掂量着玩了玩,歪头:“有点轻。” 他已经想好了第一个七夕送周斯礼什么礼物了。 不过……天机不可泄露。 情侣之间还是得留一点惊喜。 “咳咳。” 既然想好了,那陈立冬必然不可能当着周斯礼的面买下。 而是赶急赶忙拉着对方离开这片区域,吃完饭等周斯礼回警局办公时,才又偷偷摸摸回到原地方,找到原工作人员,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中说:“刚刚那个100g的金砖,我要2个。” 工作人员笑眯了眼:“是送给对象吗?TA可真有福气。” 陈立冬嗯嗯两声,目光落在戒指区域时,又有点懊恼:他不知道周哥的手指指围,所以戒指暂时不能送。 两块金砖打了个折,花了他十五万。 在小圆球崩溃尖叫的声音中,陈立冬爽快付款。 然后他又搜了一下附近口碑比较好的金饰加工店,跟店主沟通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摆件和克数,再悄咪咪递给店主一张手绘图,说剩下的金子做成这个样子。 【我听见了!】 小圆球看着手绘图尖叫出声,语气骄傲,细长的肢体嘚瑟地叉腰: 【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是最重要的!】 瞧瞧,它都有专属的金子摆件,这不比眯眯眼强! 陈立冬也没打击它的热情,只是摸摸鼻子,不敢想等摆件出来后,小圆球还会不会这么高兴。 -- 七夕当天,警局不少八卦份子仗着报案少,倚在桌子前,大着嗓门对着周斯礼的办公室八卦:“哟!今日可是七夕节,这可不得了,有对象的可不得回家过节去呀?” “周队,你今天要不要过节呀?” 他们虽然从大嘴巴小许嘴里知道,说什么周队和立冬手牵手在谈恋爱,但到底没实地瞧见,这刚好有个机会,可不得好好八卦一番。 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虽然他们对两个男生在一起没什么意见,但这两个……好吧,这样一想也确实有点苗头在。 周队这人虽然看着斯文和气,但公是公私是私,可没见他对其他人那么照顾,唯独一个立冬,能肉眼瞧出不一样。 啧啧,这不得是蓄谋已久的。 周斯礼将办公室门打开,冒头,盯,勾起笑:“怎么?你们不过七夕?” “哟~换上新衣服了?” 这一冒头可不得了,好几个警察探头探脑,就见周斯礼在这大热天,换上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袖口轻轻挽起露出手腕上被他炫耀了千八百遍的据说是立冬送的某手表。 隔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边若隐若现的香水味。 警局几个糙汉子闻不太出来,就觉得很高档很贵气很好闻,一点也不熏鼻子。 “哟~还喷了香水!” 周斯礼伸手点了点他们几人,又对着门口擦的噌亮的玻璃照了照自己,这才拎着一个挎包往外走去。 “早点下班,回家过七夕。” 单身狗小许大喊:“那没有对象的怎么办啊难道要留下来加班吗?周队!” 周斯礼回头,笑的得意:“我有哦。” 其他人:“……嘁!”可把他得意坏了! -- 江城某酒店85楼,陈立冬跟随侍应生大跨步走向最角落靠窗的双人桌,这边是270度全落地玻璃观景,他下意识张望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么高的视野俯瞰半个江城。 随后才将目光看向周斯礼,再落在双人桌上一大捧的……蓝玫瑰? “你买的?” 啊,陈立冬觉得自己输了。 虽然他准备了七夕礼物,但下意识忽略了表达情意的花花草草…… 陈立冬沮丧地坐在对面,托腮:“我忘记准备花了……” 他怎么能犯这种错呢! 周斯礼被他的小表情逗笑,心情愉悦,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喜欢吗?” “嗯嗯。”陈立冬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当即便拿出手机拍了拍,笑眯了眼:“我很喜欢。” 两人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一边吃一边聊各种案子,聊到最后,陈立冬干咳两声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盒递过去:“七夕快乐。” 这算是他们俩确立关系以来,过的第一个节日。 陈立冬自己还是很用心的。 能让他花钱的,都是用心。 周斯礼接过,蠢蠢欲动地将身侧早已准备好的挎包也递了过去,手已经搭在礼盒上:“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当然!” 小圆球也早就将自己的礼物收好,是手心大小Q版的TA,定制费都花了小几千呢! 这会儿它冰释前嫌地飞到眯眯眼身侧,探着脑袋去看宿主送他的礼物——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黄金爱心,刻着“C&Z”两个字母。 【emmm……】 小圆球点评一番:【你果然更爱我!】 瞧瞧瞧瞧! 同样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它的礼物更好看,更有特点,更复杂多样,且还是独属于它的礼物! 陈立冬摸摸鼻子没说话。 虽然两个礼物差不多大小,但一个是空心一个是实心……啊罪孽罪孽。 他把那微弱的心虚吹走,眉飞色舞地打开周斯礼送他的礼物——居然也是金子,一本纯金打造的书。 他抬起这本“金书”——啊,有点重。 “书?” 陈立冬有点疑惑,这有什么寓意吗? 他的“纯金爱心”虽然简单粗暴,但也胜在简单好懂,一眼能看穿他的寓意。 周斯礼干咳两声,小声解释:“无字天书,你破案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看看它,说不定心情就变好了。” 嗯这样吗? 陈立冬掂量着这本金书,好奇:“它有多重?” “1314g。”周斯礼还有点不太满意,“其实我更想要5.20斤,但是打金师说这个重量不方便携带,只能当作一个摆件。”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师傅又打了一个5.2斤的,到时候就当摆件放着。” “哦除了摆件,你还可以把它当武器,顺手砸凶手也很方便。” 陈立冬呐呐地看着手心里两斤多的“无字天书”,点头:“你说得对。” 他就这么看着,现在心情已经很好了。 小圆球:【……】 可恶啊! 不甘示弱,它疯狂播报: 【《屠夫》案件解锁10%,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屠夫》案件解锁20%,奖励2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 【《屠夫》案件解锁60%,奖励3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眯着眼,在心里夸它:“好孩子啊,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突如其来的暴富一下子闪了他的腰。 -- 夜色氤氲,枝叶摇晃。 陈立冬捂着眼睛悄咪咪看向洗手间,周斯礼正慢条斯理地扯着领带,扣子解到一半,转头看向他:“一起洗?” 正经人哪受得了这个! 陈立冬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来哐当打开冰箱,咕噜噜喝了半瓶冰汽水。 他扑腾一下倒在沙发上,四肢紧绷:“我醉了。” 水不醉人人自醉。 过了片刻,脚步声慢慢靠近。 陈立冬屏住呼吸,眯着半只眼睛看向天花板。 灰白的天花板被带着水汽的男人挡的严严实实。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陈立冬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嘴刚微张,连同空气、身体和灵魂,都被那微醺的木质香塞-满。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有人说:“我跟家里人提了,他们没有意见,过年见一面?” “嗯……好。” “有空去国外领个证?” “嗯……可以。” “一起洗澡?” “嗯……嗯?” 随风摇曳的纱窗边,小圆球细长的肢体托着自己圆滚滚的脑袋,它正愁容满面地在大数据里搜索: 【男人结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体-位有什么讲究?】 【感觉自己被幼崽抛弃该怎么调理自己的情绪?】 【祝福情侣百年好合的100句话……】 搜到最后,小圆球都没找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小声地、咬牙切齿地轻哼:【可恶的眯眯眼!】 但好在,自己的幼崽宿主,也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