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万人嫌与虫母融合之后 本书作者:乌皙 本书简介:那座岛被虫族攻陷的时候,夏尔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座岛,而是一具死而不僵的虫母尸体。 夏尔被改造成蜜虫,虫族们将他当作俘虏带走,他在虫族干着最低端的工作,盼望着回家,但是怪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他开始分泌出虫蜜,从而拥有了许多“虫夫”。 他产下了奇怪的蛋,于是肚子就再也没有空过。 虫族认为夏尔毁了虫母遗体,他们不需要一个能够威胁虫族生命的祸患存在。 可是他们在面对他时总是变得善妒、占有欲极度狂热,甚至奉上数不清的星球、巨额的财富,盼着能够成为夏尔数不清的虫夫里的唯一。 “我的领土就是你的后花园,杀了我,或者让我死在你的蜜里。” “我可以把你当作虫母疼爱,也可以忍受你不和我生蛋的折磨,但是请给我一个吻。” “就算你不是人造虫母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哪怕你撕碎我的虫翅也没问题,只要别再用蜜引诱其他虫了。” 夏尔并不稀罕被虫族围绕,哪怕他们对他如珠如宝。 一次意外,虫族出现了大规模杀伤事故,夏尔举着抑制剂英勇地冲进去,伺机逃跑。 然而大火焚烧着身躯,他与虫母尸体的融合度终于达到100%。 虫族们找到夏尔的时候,只看见一条湿漉漉的银白色虫母孕尾。 美貌冷淡的青年蜕掉一层皮,脆弱而无助,捂着隆起的小腹,眸中除了茫然,就是令人心碎的求生欲望。 原来虫族找了无数年的虫母,就是这个美貌的俘虏。 他转身扑进火海。 - 虫母就这样怀着蛋“死了”,虫族却没有找到尸体,确认小虫母跑了以后,所有虫族陷入了无休止的疯狂。 帝国权贵们苦苦寻求夏尔的踪影,殊不知他们一直觊觎的夏尔少将成为了虫族唯一的虫母。 而即将回到帝国的夏尔也不知道,远方的虫群将为他彻底疯魔。 * 夏尔是苍白貌美心狠手辣高岭之花型大美人,隐忍且坚强 不要被文案吓到,以夏尔的性格而言,根本不会虐,大美人训虫日记而已,大美人一心向往自由,当然最后他会发现虫族才是实现梦想最好的归宿 事业型万人迷,万人迷含量很高,非常高,主角和角色们交往过程中都是1v1,不存在多箭头,但感情线多 虫母至上,万人迷虫母,所有虫族都洁,身心都洁 注:圣斐尼洛的名字后期改为厄斐尼洛,但是前期的章节作者改不了,一改就被锁,所以在文案告知大家。 【高亮:攻洁不是诈骗。本文的背景中,虫族存在三代虫母,攻们有的是虫母的孩子,有的是虫母王夫的分裂子代,但他们全都不是虫母的王夫!!!虫母也只和王夫生育后代!!!本文所有攻都追求夏尔!!!他们对之前三代虫母的痴迷建立在信仰和血缘之上,对夏尔的感情建立在爱情之上!!!有的虫历经了好几任虫母,是以不同身份辅助虫母办公,唯独不是爱情!!!】 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主角对不合理的社会结构和陋习持批判、反抗态度,不认同、宣扬利用不合理社会制度迫害他人,平等和平共处。 内容标签: 生子 边缘恋歌 阴差阳错 爽文 虫族 万人迷 主角视角夏尔·阿洛涅互动??配角兰波梅塞审判长厄斐尼洛黄金蜂贾斯廷(冕花螳领主神官血蜂(乌利亚西瑞尔德西拉(帝王)伊萨罗(蝶)艾斯塔(银十字军团统帅) 一句话简介:战力强悍孤勇者?也是孕期虫母! 立意:愿你被爱,或是爱自己,有一个快乐温暖的人生。 第1章 银棘要塞位于奥斯坦帝国与虫族联邦的边境地带,是帝国最北端的领土,紧邻虫族,没有人知道这道要塞是谁修建的,只知道它在帝国建立之前就有了。 帝国派遣军部驻扎在港口,将士们吹着零下30度的极寒冷风,日日夜夜阻挡虫族入侵人类领地。 人类是星际里最脆弱的物种,智者们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接连研发了各类高科技保护种族繁衍。 而虫族是星际里称霸的存在,却同样研发了新科技保护下一代子嗣的繁衍,归根结底,是因为虫族缺失了繁殖链里最重要的一环——虫母。 虫母是虫族的主宰,人类称祂为“脑虫”。 虫母具备繁殖和指挥能力,但是人类至今没有发现虫母的踪影,只知道高级虫族为了繁衍进化出了无性繁殖功能,把自身分裂出的新细胞培养成幼虫,替代缺少虫母的遗憾。 虫族把这样的幼虫称为“子代”,每只领主级别的雄虫都有自己的子代培育中心,并且全天派重兵把守。 不过,这样出生的幼虫成活率很低,繁殖速度也很慢,难以形成强大的战斗力和坚固的生态体系。 人类因此在和虫族的战争中占据上风,每个人都庆幸虫母早就死了,就这样和虫族相安无事了很多年。 今天气温罕见升至零上,银棘要塞空前地热闹。 银棘城中心的交易广场上,商贩扯着嗓子叫卖着各种武器,生活在极北地区的人们对武器不太感兴趣,他们更喜欢黄油面包,或者滚烫的热烧酒,人们提着雪地靴和寒冷地区生活用品,到处都冒着白雾,没人注意到一艘军舰快速驶过上空。 “滴滴滴滴!”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破了广场的热闹氛围,一艘帝国皇家海鸥纹的战舰拖着长长的黑烟,摇摇晃晃地朝着要塞坠落而来。 人群瞬间慌乱起来,尖叫与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四处奔逃,甚至躲进街角的垃圾桶里,有人直接跳进雪堆里,把屁股露在外面。 “……” “拦截中心,打开要塞的防御系统,对坠落的战舰进行拦截。” 明亮的指挥室内,灯光柔和地洒下,映照着夏尔笔挺的身姿。 青年身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蓝军装,领口的银色徽章熠熠生辉,白皙的肌肤在监控画面的映衬下愈发苍白,宛如冰海港岸千年不化的冰雪。 他是银棘要塞的至高指挥官,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眼,都是整个极北地区的最高级别指令。 很快,一道道能量光束从要塞的炮塔中射出,精准地击中战舰,减缓了它的坠落速度,最终,战舰在要塞边缘的一片荒地上坠毁,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副官在监控器上看了半天,脖子僵硬地回头看看夏尔:“少将,您好像轰炸了…二皇子的星舰,帝国舰队今天是来要塞巡视防御工程的,我们已经准备了三个月…您就这么给炸了?” 夏尔淡淡地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回身坐下,喝着温热的营养液,低眸看着今日的军事报表。 副官看着营养液,这在极北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价值200块星元,后勤部门真会拍马屁,一天三杯地给少将送。 不过这也很正常,自从夏尔带兵驻扎在银棘要塞之后,这里成了帝国最安全的边境城市之一,居民都崇拜夏尔少将,远远超过崇拜帝国君主。 最迟就在明天,夏尔就将晋升为中将,他才26岁,是军部蝉联五届的格斗冠军,精通各类武器作战,在他这个年龄能得到中将军衔和要塞指挥官的地位,已经是帝国罕见的奇迹了。 更何况,少将不止是军事奇迹,更是美貌奇迹。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黑发微微有点乱,垂落在白皙的额头,有种军人特有的邋遢感,看上去冷肃,矜贵,黑色皮质手套戴了一只,露出一只手握杯子,那只手上布满枪茧和刀伤,骨骼分明而瘦长,雪峰一般颜色。 “……少将,您不说点什么?万一二皇子来了,对您兴师问罪,您怎么办?” 夏尔抬眼看着他,眉峰高挑且锋利,透着战火洗礼过的威严:“阿莫森,你怎么回事?我说过,任何人都别想突破要塞防线,哪怕是二皇子,再说了,他不是没死吗?还坐上逃生舱离开了。” 副官打了个战栗,受不了他这么一眼的压迫感:“话是这么说,但是二皇子刚刚执政,风头十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您。” 青年没有回答,微微抿起的薄唇线条冷硬,似是用冰刀刻就,不见丝毫血色。 副官感叹,怪不得整个帝国都说夏尔少将不仅美貌是杀器,那颗刀枪不入的铁石心肠才更是赫赫有名,网友们在他的个人崇拜者论坛上给他取名“极北冰狼”,还有人叫他“极地冰美人”,士兵们私下里都叫开了,然而谁也不敢舞到正主面前。 副官讨了个没趣,正想离开的时候,夏尔突然说:“等等。” 副官立刻回头,他盼着夏尔能说点服软的话。 夏尔放下了水杯,冷淡开口:“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我睡一觉。” 副官:“……好的。” 副官摸着鼻子出去了,心里给夏尔找补理由,连续五天晚上少将都没有睡觉,困是很正常的,身子骨那么清瘦的人,最近皮肤更苍白了些,真是让人担忧啊。 指挥室的门被轻轻关上,夏尔却困意全无。 他在办公桌后起身,修长嶙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墙面。 “嘟嘟嘟”三声之后,指挥室的光幕落下,换了另一副面貌。 满墙的手写笔迹,工整严谨,黑色的线条毫不凌乱,黑白杂色的照片连接着信息蛛网的每个关键点,夏尔站到幕墙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推导。 要塞之外的虫族行为与以往不同,有些过于活跃了,它们并不像往常那样盲目基建,而是在挖海底地道,那条必经轴线上有许多岛屿,夏尔无法确定哪一座岛才是虫族的终点。 他推测这群虫族很可能是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而这个任务极有可能对要塞乃至整个边境地区造成巨大威胁。 前些天,夏尔秘密派遣了一支侦察小队前往岛屿进行调查,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员。 只有一名士兵在一座岛的下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物,茧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表面不断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茧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那座岛可是帝国北部最耀眼的明珠,极地实验室。 夏尔猜测,虫族在试图入侵帝国,攻破极地实验室,窃取储藏在实验室里的虫母基因。 可是虫族怎么可能知道虫母基因被藏匿在这里? 也许,他们是为茧而来。 这些线索庞大而冗杂,犹如蚁巢一般千丝万缕,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是大胆想象之后,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唯一的可能性。 夏尔决定扣下这些关键性证据照片,不对外公布。 如果被民众知道的话,将会引起无止境的骚乱,轻则影响民众正常生活,重则引发人类与虫族之间的战争,人类的武力镇压了虫族,好不容易才和虫族达成和平共识,所有人安居乐业地生活,谁也不想难得的平静被打破。 但是隐瞒不报的话,他面临着违反军事条例的困境,他现在还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等待虫族那边挖通海底隧道,抓他们个现行再说。 光脑嗡嗡响起来,夏尔回过神,冷静地接起通讯:“怎么了。” 副官压着声音,像间谍一样小声逼逼:“少将少将,紧急通知,二皇子进来了,再重复一遍,二皇子进来了,还有10米…5米…他来了!” 夏尔啪地一声挂断通讯,将光幕落下,迅速把一切恢复原样。 德西拉在一分钟后进入指挥室,自然而然地坐在夏尔的位置上。 “二皇子殿下,您来了。”夏尔微微低头,左手放在右胸前,行了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德西拉盯着眼前过分高挑的美貌青年,过了五秒钟才开口:“夏尔少将,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击落我的星舰,差点把我烧死了。” 夏尔不动声色,指尖随意搭在腰间配枪上,声音平静无波:“二殿下,我只是秉公执法而已,任何不明坠落物体,一旦威胁到银棘要塞安全,我都有权拦截。况且,殿下不是顺利通过逃生舱脱险了吗?” 德西拉站起身来,踱步靠近,“少将,我可以把你这番话视作对皇室权威的挑衅吗?” 夏尔沉默地站在他面前的桌子后,“对不起,二殿下,我这个人就是不太会说话,请二殿下责罚我。” 帝国一共两位皇子,大皇子智力有障碍,是个废人,二皇子是实际政权主导者,比仁慈的父亲更强硬,但得到了民众的一致拥护。 二皇子绝对是个暴君,不适合守成,适合去攻打偏远星球开疆拓土,夏尔并不认为今天自己可以逃避惩罚,严重的话可能会掉脑袋,如果真的死了,那他的抚恤金就全部打给弟弟吧。 他的父母都为帝国战死,他只有一个弟弟,是他抚养大的。 虽然没人知道弟弟的来路并非亲生,但他不在乎。 为了让弟弟不牵挂自己,他送到寄宿学校里生活,也是为了让自己无牵无挂。 做军人,上战场,生命是最不需要珍惜的。 德西拉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少将,别紧张,我为什么要责罚你?你的价值让我必须原谅你的冷血行为,没有你的话,整个银棘要塞都要被虫族啃食干净了,我还要感谢你守护住了帝国的北部。” 夏尔低头:“抱歉,二殿下。” 德西拉绕过了浑身散发着冷意的青年,尽管在擦肩而过的一瞬,他有种想要把鼻子狠狠贴在对方耳后嗅闻的冲动。 夏尔身上似乎在散发着某种香味,勾引着嗅觉,但是认真去闻的话,反而什么都闻不到。 德西拉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军部允许用香水吗?” 夏尔微微皱眉:“您说什么?” “没什么。” 德西拉告诉自己要克制奇怪的欲望,夏尔是个直男,对同性恋不感兴趣,他只是长了一张同性恋会喜欢的脸。 德西拉承认夏尔这个人的美貌在帝国首都也非常有名气,男男女女但凡是见过他的,都对他的脸和身材念念不忘,因为少将还未婚配,每周递交的结婚申请多到堆满一整个工作间。 但是他对硬邦邦的军部直男没兴趣,尤其是夏尔这类心狠手辣的男人。 德西拉神色如常地走到窗前。 一望无际的冰原基地上到处是劳作的人们,而在30公里外,航拍机时时刻刻监控的岛屿上,坐落着上世纪帝国修建的极地生物实验室,至今还在使用。 德西拉回头,看着夏尔:“这一片海域看上去有很多岛屿,都是没有编号的无人岛,我看有一部分岛屿已经延伸到了虫族的境内,今天有时间的话,带我去极地实验室巡视一下吧。” 夏尔看着他的红眸,觉得他有点奇怪,德西拉是蓝色眼珠,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发生红色异化吗? 仔细想想,今天军官们的眼珠子也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色现象。 而自己的眼珠,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黑色。 好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线索显示,极地实验室里很有可能出现了虫族的眼线,随时准备窃取虫母基因。 既然要去那里,最差的结果就是当场遭遇虫族。 那他一定会杀死虫族,宁可舍身炸毁隧道,也不能让虫族有任何机会进入要塞境内。 夏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躬身。 “今天我所有的时间都归您所有,二殿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2章 夏尔护送德西拉去往极地实验室,和护卫队一起乘坐着特制的雪地车前进。 车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雪,冰原上一片混沌,夏尔只能看见100米以内的雪地,能见度极低,如果不是这样的极端天气,他就选择小型星舰出发了。 好吧,是因为夏尔不想和德西拉坐在一起,太别扭了。 德西拉是王室唯一的希望,从小就被精心培养,养出了一身高贵的气质,也养出了一副高傲脾气,老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德西拉性格又阴晴不定,帝国的明天如果不是称霸星际,就是一蹶不振。 夏尔不关心政治,他守好他的要塞就可以了,现在只盼望德西拉快点走,银棘要塞上上下下才会放松精神,不至于24小时提心吊胆。 雪地车艰难地前行,突然,车身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夏尔身体往前一冲,看了眼前方雪面,轻拍驾驶位里副官的肩膀:“雪地上常有坑坑洼洼,别是车轮陷进去了,去看看。” 副官被他触碰,不知为什么,眼睛突然刺痛,后背的肩胛骨那里也有点疼,一股难以言喻的欲望席卷了身体,他猛地绷直了脊背。 “…是,少将。” 副官打开车门下车查看,踩着雪敲了敲夏尔的车窗:“少将,车轮好像陷入被积雪掩盖的冰窟里面了,看来得花些时间把车弄出来才能继续出发了。” 夏尔点头,副官指挥护卫队下车紧急救援,他们一走,车里只剩下了夏尔和德西拉。 夏尔不擅长聊天,德西拉也保持着沉默。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低鸣,在呼啸的风声中时隐时现。 夏尔神色一凛,迅速将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德西拉也察觉到了异样,看了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雪白的雾霭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轮廓扭曲而诡异,夏尔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只虫族。 夏尔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虫族,虫形体态至少有100米,外壳在冰原的反射下闪烁着寒光,尖锐的肢节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粗略判断,它的翼展超过50米,前肢像是利刃,以夏尔和虫族打交道这么多次的经验看来,对方至少是一位高阶的螳螂领主级别。 德西拉声音在耳畔响起:“虫族居然这么大,夏尔少将,拦截虫族的进攻是很辛苦的事情吧?” 夏尔浑身一震,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德西拉,保持着姿势没有动:“殿下放心,它们每天都在国境线外观望这里,但是没有一次敢跨越要塞,这次也不例外。” 德西拉盯着他的后颈,恍惚中有种错觉,好像那后颈长出了一块蜂蜜,咬一口的话,汁水会顺着白皙的脖子滑落到锁骨,在凹陷处聚集一小洼,再淌进青年紧闭的领口。 夏尔还在看那只庞大的虫族,丝毫没有察觉到德西拉的异样。 德西拉再次闻到似有若无的甜味,微微眯起眼睛,圆形的人类瞳孔有那么一瞬变化成了猫般的竖瞳,随后恢复了狭长的轮廓。 德西拉闭了闭眼睛,那种错觉就消失了,快到好像是自己在臆想。 自从他来到银棘要塞,就一直觉得眼睛不舒服,牙齿也不舒服,这地方一定有古怪:“你是不是有事情在隐瞒我?” 夏尔确实不能把虫族在挖海底隧道的事告诉他,“您聪明绝顶,我怎么可能有事情能瞒住您?只不过极地地区气候寒冷,如果有一些身体上的不适也是正常的。” 德西拉的表情缓和了一点,缓缓靠在座垫里,“我听说虫族有人类拟态,如果他们站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分辨出人类或者虫族的?” “二殿下,我对虫族的了解比帝国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虫族无论怎么遮掩,身上都有费洛蒙,人类虽然闻不见,但是我们的极地实验室研发出了可以检测出虫族费洛蒙的芯片,我们平时都藏在臂章里,只要有虫族靠近,马上就能识别出来。” “怪不得银棘城这么安宁,有你是帝国的荣幸,希望你能继续为我守卫银棘要塞,这是我与你的私人约定。” 夏尔终于糊弄过去了,“我会的,二殿下。” 德西拉为了不再看他,闭目养神,坐姿随意,一头张扬的红发肆意地散落在黑裘大衣肩头,手随意地搭着座椅的扶手。 他的大拇指上有一枚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戒指,那是帝国建立之初的国宝,仿佛在诉说着帝王们的赫赫战功与无上荣耀。 身为继任君主,德西拉将会承袭帝国的一切土地和人民,以他铁腕般的手段重新构建新政权,银棘要塞是他北巡的第一站,足够表达他对北境的重视。 夏尔看着那枚戒指,心脏有一点酸软。 宝石由烈士的鲜血浇灌而成,这里面的每一滴红,都代表着一位忠诚的战士。 父亲和母亲都为了帝国的荣耀而英勇牺牲,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不会例外。 战士死在战场上是唯一的归宿,帝国也会将烈士抚恤金发放给其他还活着的家人。 这也是夏尔不怕死的原因。 弟弟还在上军校,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如果得到这笔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再节约了。 他的傻弟弟一直想攒钱给他买大房子,明明帅的像明星,心里却像个长不大的臭屁高中生,连交女朋友都不会,有了钱的话,就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失去哥哥虽然会对他造成一时的痛,但时间会抹平伤口,生活会实打实地好起来。 夏尔压下心头暖融融的那股热气,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那就决定好了,万一能活着回来,等德西拉走后,他就去看弟弟,带弟弟去游乐园,去高级餐厅,去所有弟弟没去过的地方吃喝玩乐,等开学了,弟弟回军校和同学吹牛的时候也有谈资。 车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厚重,夏尔试图在雪雾里寻找那只虫族,恰好,那只虫族也正俯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夏尔感觉到毛骨悚然。 虫族似乎只是看他一眼,被夏尔看到之后,渐渐消失在雪雾之中。 夏尔的心猛地沉底,没看错的话,血雾后一闪而过的,是一双绯红的虫子复眼,和军部里大家的“病情”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气能传染虫族细胞的话,为什么之前没事?偏偏要在他德西拉来巡视、他晋升中将的时候发生?总不可能银棘军部的所有人都变成虫族吧? “紧急抢险成功,少将,可以出发了!”副官兴致勃勃地报告。 夏尔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保持平静,“好。” 副官上车,猛踩油门,雪地车在冰原上疾驰而去。 极地实验室被周围厚厚的冰层环绕,巨大的金属大门紧闭,夏尔和德西拉下了车,走向大门。 夏尔在门禁系统上输入密码,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二殿下,请换上防护服,”夏尔熟练地在门后找装备:“实验室各种细菌不少,防护措施一定要到位,生病就不好了——” “呼……” 然而开门的一瞬间,一个研究员就躲在门后,猛地扑向夏尔,夏尔下意识拽住他:“什么人?” 然而对方像没骨头的章鱼一样躺下了,脑袋往前拱了半米,刚好就在他腿下。 “……哈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夏尔皱眉,给了他一巴掌:“找死。不知道二殿下要来巡视吗?负责人呢?给我滚出来!” 研究员偏过头,猛地回头笑了,双眼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否失明了,然而他鼻子猛烈抽动,嘴张开伸出舌头,似乎舌头上长出了能感知空气变化的腺体,像热坏了的狗一样哈哧哈哧。 他一把抱住夏尔的长腿,手在深蓝军裤上乱摸,好像一个快死了的人终于抓住了药,根本不在乎那“药”随时能给他来一枪。 夏尔单膝跪地,迅速曲肘勒住他的脖子,他眼珠瞬间充血。 夏尔冷静了三秒。 首先,他确定这只是一个研究员,浑身没有几块肌肉,根本打不过自己。 其次,对方的眼珠子一直在他身上徘徊,不知道在看什么,哪怕快被勒窒息了,也没有放弃舔空气。 好像这空气里有什么糖,能让他吃一口就爽到升天。 夏尔顿时不知道该弄死他还是先关起来再审,不管选哪样,都已经被恶心到晚饭难以下咽了。 “我看见你的胸牌了,卡文研究员,”夏尔嗓音冰冷至极,“你找死的方式很别致。” 卡文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整个身体在地上摩擦,像一只蠕动着的虫。 副官要冲上来,夏尔拦住他,厉声呵斥:“躲远点!” 副官气得发抖,想破口大骂,又怕违背军礼,“少将,你小心,他不正常!” 夏尔冷声吩咐:“你们保护好二殿下就够了,别拖我的后腿。” 卡尔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脸,顿时哆嗦地更厉害,居然抽搐了,夏尔抬腿把他踹到一边,拍了拍军裤上不存在的手印: “你们极地实验室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吗?” 夏尔一脚踩上他的肩膀,军靴厚重,突然觉得脚底软绵绵的,像是踩到了…肉翅。 人类会有肉翅吗?这有点难以想象了,难道这是虫族的象征吗?好好一个人了,居然变成了虫? 卡文的后背顿时出血,一大摊浅红色的血迹晕开,但是他完全不在意被踩了一脚,拼命挣扎出去,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莫名其妙的怪话。 夏尔一脚踩住他的侧脑:“老实点。” 冰冷的嗓音居高临下地传来:“说,我是谁。” 卡文费劲地看了看他,脸上浮现扭曲的笑:“……亲爱的夏尔少将……你是帝国的荣耀……也是虫族的克星……但是听我说,没关系…我不在乎…背叛就背叛吧……” 背叛什么?夏尔有点听不懂。 卡文像是丢失了神智一样,抱着他的军靴,真的舔了口他的鞋帮,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甜好甜,夏尔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甜。 “真想知道…这么甜的蜜,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呢…” “好想知道哦…美人…宝宝…满足我的好奇心好不好?” 夏尔深呼吸一口气,半跪下,捏起他的脸:“你疯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卡文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夏尔真想和这些疯子拼了,猛地用力甩开他的脸,杀意入眼。 按照惯例,夏尔不能越级杀死帝国的研究员,但是夏尔准备把他铐上再说,省得他再发癫。 被男人抱着靴子撒欢,他可实在是接受不了,这超出他能力接受范围了,他是直男,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肯定不喜欢卡文这样的。 余光里,锃亮的寒光一闪,紧接着卡文的颈间喷射出强劲的血流,溅了夏尔一脸。 夏尔脸上血液温热,才看清那是一把银剑。 男人的一根手指轻轻擦过自己的脸颊,用更滚烫的温度,覆盖那一片逐渐冷却的血液。 “少将这么好的脾气,我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统帅银棘要塞的,被侮辱到这种程度了还不杀人,我都怀疑你是他妈妈,下一秒,你就要撩开衣服,喂他吃奶了。” 德西拉慢条斯理地擦掉夏尔脸上的血,“夏尔,虽然你是要塞的首长,但也没必要盲目保护每一个生命,我授予你杀人无需承担罪责的权利,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的,答应我,下次遇到这种事别忍着好吗?”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完了,夏尔只能说:“知道了,二殿下。” 德西拉调转剑尖,把卡文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随即把剑往后一递,低沉开口:“扔了。” 他用身边护卫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垂眸的侧脸,神情淡漠。 可是夏尔觉得他的眼眸好像更红了,脸上压抑着的狂妄也呼之欲出。 夏尔后退一步,单膝跪下:“二殿下,您不该杀他,极地实验室的每个研究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科研精英,我是想,至少要把他手头上的工作转交给别人,再对他进行处罚。” “不杀了他,留着继续对你行凶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 德西拉看着被鲜血浸透的夏尔,顿时被心里突然燃起的怒意给淹没了。 太脏污,也太美丽。 他觉得自己太怪异了,他也是直的,怎么可能对一个直男产生想象? 德西拉控制自己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冷冰冰地开口:“……行了,我知道你遵纪守法,但如果极地实验室里都是这种货色的研究员,我的帝国不是要毁了?赶快去换掉这身制服,我闻着就想吐。” 德西拉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护卫队呼啦啦跟上去。 副官立刻脱下自己的制服给他,夏尔一边穿,一边心里犯嘀咕,说不出哪奇怪。 卡文看长相是个内向老实的男人,不可能扑上来做这么变态的事。 难道空气里弥漫着虫族因子,让他变成了虫族? 还有,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负责人跑出来解释一下? 夏尔环顾四周,觉得诡异而安静。 见鬼,极地实验室的人都去哪了! 第3章 夏尔系好袖口最后一颗纽扣,突然感觉掌心传来一丝异样的粘稠感,低头一看,沾在手上的卡文的血迹竟在缓缓蠕动,细小的淡红色颗粒如同活物般在皮肤表面游走,但是始终无法渗透进他的皮肤,像是被避孕套隔离在外的精子。 夏尔皱皱眉,擦掉那些血,快步进入1号实验场,然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这片实验场至少有两千平米的面积,是一个巨型的孵化池,无数枚硬币大小的白丝虫茧泡在营养液舱里,没有任何破茧而出的迹象。 德西拉隔着玻璃仔细观察这些虫茧,夏尔提醒道:“殿下,不要靠得太近,我觉得实验室的情况有点诡异,要不我们先离开吧,等我查清楚真相,我再陪您来一次好吗?” 德西拉却对这些虫茧很感兴趣,夏尔看着他的侧脸,在他猩红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痴迷。 这正常吗?人类的君主,居然会对虫族的卵产生狂热? 再一看,其他士兵也在围观虫茧。 夏尔甚至怀疑是自己疯了,为什么他看那些虫茧没有任何感觉? 德西拉斜睨了夏尔一眼:“少将,你们实验室似乎做了很多有关于虫族的实验,这是干什么的?” 夏尔对极地实验室的所有项目都了解,他只向德西拉汇报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部分。 “报告二殿下,这些是他们培育出来的新型可食用虫卵,尝起来味道鲜美,事实上,虫卵带有一种神经型病毒,虫族吃进去会导致精神亢奋,类似于毒.品,严重可能导致死亡。” “这是我们用来控制虫族自体繁衍的秘密武器,价格昂贵,有专人把它们运到虫族的黑市贩卖,我们不会出面,也没有留下痕迹。” 德西拉沉吟片刻,“虫族对这种虫卵难道没有应对措施吗?” “没有,它们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毒.品,有些虫族不在乎其他虫族死活,只要能卖到钱就行。” 夏尔说的也是实情,在虫族,领主级别的虫战斗力强悍,有自体分裂繁殖能力,其他虫族臣服于他们,地位仅次于虫母。 “少将!快看头顶!”副官突然指着天花板惊呼,“有异常情况!” 夏尔抬头一看,头皮发麻,立刻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数十条蛛网状的银色丝线从天花板垂落,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那些丝线末端吸附着形似蚕茧的半透明囊体,里面蜷缩着扭曲的影子。 它们不是人,四肢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折叠,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脉络在跳动。 “虫族的血是蓝色的。”夏尔低声说,“所有人小心,杀死这些变异体。” 其中一个囊体突然剧烈颤动,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卡文的脸。 然而此刻他的眼球完全变成浑浊的红色,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一排细密如锯齿的尖牙,浑身躯壳化严重,长出了白骨一样的翅膀,腿部位置以飞快速度变成无数条弯曲的肢体,漆黑的倒毛像是某种昆虫的虫肢。 甚至有一根虫肢已经刺破了囊皮,垂到了副官的头顶,倒勾尖锐湿润,下一秒就要穿刺副官的颅骨。 夏尔迅速把副官拽到身后,抬手甩枪,“砰砰砰!”射击囊体。 “全体士兵,保护殿下!” “卡文”受伤,虫嘴裂开发出尖锐的嘶鸣,夏尔一枪击中他的额头,血花四溅,“卡文”的尸体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副官臂章里的费洛蒙检测芯片发出红光爆闪,紧接着整个实验室的警报系统骤然启动。 “这些不是普通变异,很有可能是感染了虫族的细菌,导致人体开始虫化。” 夏尔冷静地分析情势,“护送二殿下离开实验室,彻底封锁这座岛,不要再让任何人进出。” 然而去路被拦截,剩余的囊体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的关节发出诡异的咔咔声,指甲蜕变成锋利的螯肢,到处是黏腻的爬行声。 夏尔迅速侧身翻滚,躲过一道裹挟着酸液的骨刺。 变异体数量太多了,用枪根本打不过来,夏尔只好抽出士兵的剑,割断变异体的脑袋。 然而后背的士兵却被另一只从天花板偷袭的怪物抓伤,士兵的尸体半截在它嘴里,半截挂在了天花板的灯杆上面,血哗哗地淌,撒了一地。 夏尔一剑砍断了怪物,从它嘴里救下了可怜士兵的半截身子。 但是也已经没救了,士兵哀哀地喊:“少将……太疼了……送我回家吧……” 夏尔紧咬牙关,跪下,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忍心看这种场景。 “对不起,我没想到实验室会突发变异,早知道是这样的话……” 士兵的眼泪流出来,“我不后悔……少将,帮帮我吧……” 夏尔表情郑重地点点头,枪口对准士兵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士兵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夏尔合上了他的眼皮,静默地向他行了个军礼。 夏尔咬着牙继续投入战斗。 银棘要塞的虫族经常有所进犯,士兵们拿着高工资给帝国卖命,每个人都有心理准备,只可惜今天赶上德西拉北巡,他们肯定要遭殃了。 在强大的军火支援下,所有囊体全部被击毙,士兵们死伤不算严重,幸好那些囊体里的变异体刚出生,攻击性不强,一颗子弹就能杀死。 夏尔被落下的某只怪物咬了一口,皮肉裂开,肉的边缘变成了锯齿状的伤口,有些狰狞。 夏尔上战场不要命,受伤的次数比不受伤的次数更多,这么一点小伤,他还不放在眼里,简单地把血擦一擦,就举着枪,在满地的囊体里找是否还有气的,再挨个补枪。 德西拉也杀死了至少二十枚囊,余光看见夏尔在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青年瘦长的腿跨过那些椭圆形的囊体时,才显出笔直的轮廓线条,哪怕在一众士兵里,那双长腿也格外吸引视线。 北地的伙食应该很差,否则怎么会养成这么一把纤细却又不失力量感的腰? 德西拉努力地定了定神,试图将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压制下去,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在夏尔身上游移。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感觉那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一条尾巴,在下腹部的位置,鳞片鼓起来,像是孕育了很多蛋…… “二殿下,您没事吧?”夏尔问道,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关切,“应该是一场生物变异,是不是吓到您了?” 德西拉猛地回过神来,“没事。” “二殿下!少将!你们怎么来了!” 实验室的主任带着一群实验员跑了过来。 士兵们把他们拦住,夏尔目光冰冷:“你们去哪了?上面这么大的声音听不到?” 主任看了眼卡文的变异体尸体,“这是卡文吧?他不慎感染细菌了,变异成了这副样子……对不起少将,我们实在没办法应对大规模变异体泄露事件,不得不躲进海底实验室,正在呼叫救援,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夏尔不理解:“为什么会泄露?” 主任脸色苍白:“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囊体是用来生产新型虫卵的母体,昨天晚上就很不安,今天早晨居然撞破防护罩跑了出来,我们到现在还在排查原因。” 夏尔心里想,居然又是今天发生的?难道是虫族感受到某些大事件的发生,所以纷纷出动?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德西拉轻轻咳嗽一声,感觉眼睛有点烧,肩胛骨也很痒。 夏尔回过神,心平气和地开口:“抱歉,二殿下,今天的事是我的疏忽,险些给您造成了生命危险,请您不要责罚我的士兵们,所有的错都由我一人承担。” 德西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嗓音低沉而沙哑:“……回去之后,开一个总结会,向我报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秘密实验。” 夏尔心里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晋升中将的事可能要放一放了…… “是,二殿下。” 主任看了一眼夏尔:“少将,你的手…是不是被受伤了?” 夏尔蹙眉抿唇,“是,我刚才被变异体咬了一口。” 主任惊了,抓起他的手,但是手臂伤口的位置居然已经慢慢愈合了,只留下一个浅浅淡白色的疤痕。 主任很惊喜:“利昂,你快过来!你看少将被咬了之后居然没有伤口?” 一名绿眼睛的研究员走过来,看了看夏尔的手臂,温文儒雅地笑着说:“少将,您果然非同一般,不是普通人,而是银棘要塞的守护神,我们能给您做检测实验吗?您的体质很特殊,也许您可以在这里留宿一晚,我会抽取您的血液化验,时刻观察您的生理数值。” 夏尔一听,也没理由拒绝实验,而且自己体质如果真的那么特殊,那么提取要素当作解毒剂,也可以救被误伤的人。 未来的某一天,弟弟也会进军部,万一受伤了,也可以受益。 不止是弟弟,别人家的父母亲友、兄弟姐妹,如果也可以因此捡回一条命的话,这个实验就更加有必要进行。 “好。”夏尔没有犹豫。 - 夜幕笼罩实验室,荧光监测仪在夏尔的病床周围投下幽蓝的光晕。 利昂戴着医疗手套,将一支液体注入夏尔的手臂。 “这是什么?”夏尔觉得有点痛,手指都无法伸开了。 利昂轻声说:“能让您保持镇静的药物,有一点痛,别怕。” 夏尔想说自己不是害怕,而是那些药被注入身体的时候有点烫,还有点痒。 针管里残留的淡黄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磷光,像是黄金融化后的液体,很美好的样子,倒不像是毒药,夏尔渐渐放松了警惕。 德西拉一直在他病床边坐着,他捏起针管,放在眼皮子底下打量。 夏尔想问他为什么现在还不走?实验室里随时都有危险发生,他不要命了? 德西拉抬眸看着夏尔,将针管放在一边的托盘里,“别看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我要等你睡着之后再走,否则我不放心我的指挥官,我的帝国不能没有你。” 夏尔勉强挤出一个笑:“谢谢二殿下。” 利昂做完了检查,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少将,数据表明,您的身体有某种特殊物质,杀死了低等级的虫族基因,导致伤口快速愈合,这简直是个医学奇迹。” 他合上记录本,微笑着说:“我已经提取了您的血液样本,您的任务结束了,您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夏尔不想再看他那双淬绿般的眸子,别开脸,点点头:“嗯。” 利昂的目光却追随着他的脸颊,笑容依然温暖:“那我先走了,少将。” 门关上后,夏尔蜷成一团,又困又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跑十公里都没这么累,今天是怎么了? 德西拉静静地注视着他。 室内的空气似乎变得甜腻,然而这里又没有花卉或者蜂蜜,只有一个皮肤雪白的青年。 德西拉咽了下喉咙,感觉躁动一天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甚至让他有种错觉,想要用舌尖品尝眼前的青年。 第4章 夏尔根本没有睡着,他也睡不着,就算每一个细胞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他的精神也依然很愤慨。 就因为这场意外的生物变异事件,他苦等多年的中将军衔就这么无翼而飞了,所有倒霉事都赶到了一起,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那枚奇怪的虫茧就在这座岛的底部,必须趁今晚去现场看看。 夏尔保持着呼吸的频率,等着德西拉离开着里。 然而不知道多久之后,德西拉的手掌贴上他的胸口,掌心温度灼人。 随后,一份头颅的重量压在了夏尔的肋骨上。 “嘶……沙哈……” 非人类的声音从德西拉口中发出,夏尔的脸颊滑过坚硬的外壳触感,随后是脖子,锁骨,那触感像是……虫族的指甲。 夏尔如遭雷劈,他感觉自己的病号服纽扣被一颗颗解开,立刻假装睡着的样子翻了个身,打起轻轻的呼噜。 夏尔记得病床侧面有一面镜子,悄悄睁开眼的话,可以看见德西拉现在的样子。 夏尔眼睛睁开一条缝。 红色头发随着德西拉低头的姿势垂下,夏尔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两侧头发里生长出了一对细细长长的触须,绝对是虫族触须,夏尔见的太多了,一眼就能确认。 男人的后背隆起了两团鼓鼓囊囊的东西,没看错的话,他的耳尖也被拉长,像是精灵的耳朵,尖尖细细。 德西拉抬起头,桀骜的眉眼愈发凌厉,双眸猩红,无尽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没有发现夏尔在装睡,只是歪着头,静静地盯着夏尔看。 “嘶……想吃?……??……我??忍??……” 德西拉贴近他的后颈,嗅闻着,目光痴迷,“好?……怎么?……?把??掠回??巢?……我??人类……” 夏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是虫族的语言,帝国一直无法解码,德西拉更不可能无师自通。 夏尔保持冷静,思考了五秒,登时意识到,帝国未来的新帝被虫族寄生了。 根据多年和虫族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寄生他的虫族一定是个非常强悍的虫族,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融合了。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人类与虫族多年积压的仇恨已深,但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如果人类的君主被虫族感染,是否还能存活? 但从现实层面上来看,他不可能在只有自己和君主独处的时候杀死君主,那就变成弑君了。 夏尔闭上眼睛装睡,细细思量对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德西拉离开了。 夏尔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望着病房门口。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他必须去检查实验室底的那枚茧是否还在,再想对策。 夏尔把抱枕塞进被子里,冒充自己还在睡觉,随即翻身下床,推门,悄声离开病房。 这是三楼走廊,夏尔走到安全通道口,从逃生步梯下到一楼,正对面有一扇封闭的大门,没有内部员工卡无法打开。 夏尔看到不远处有巡逻的特种兵,于是埋伏在角落里。 也许别人做不到从特种兵手里抢武器,但他可以做到。 夏尔听脚步声,确认对方靠近的时候,他迅速出击,捂住特种兵的嘴把他拖到角落,砍晕他的后颈,卸下他的ID卡,悄无声息刷开了大门。 门里两侧是玻璃隧道,外部是深海,夏尔放轻脚步,缓缓向深处移动,然而尽头又出现了一道大门。 这回可进不去了,这道门是刷指纹的,怎么办? 夏尔仔细考虑了一下怎么打劫一个试验员,最好上楼去找到利昂在哪,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打晕一个实验员很容易……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夏尔心脏一紧,猛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是什么人在说话?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这是我的诚意。】 夏尔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你不问我是谁吗?你真特别。】 【夏尔少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想要的答案,我都会给你。】 “哗啦——” 大门缓缓开启,夏尔满腹狐疑地走进去,提高了警惕。 他以为这里会有埋伏,然而这座实验室里是各种各样的虫族标本,并没有活物。 玻璃展柜里悬浮着形态各异的虫族躯体,幽蓝的营养液中,夏尔看到了蜂、螳螂、蝴蝶、昆虫…等等无数半透明的虫族原生态躯体,它们已经死了,却保持着生前最完美的状态。 夏尔走到蝴蝶标本前面,确认这是闪蝶,蓝色系蝶翅美到令人无法呼吸。 不止是蝶翅,蜂的翅膀纤细而柔软,蜻蜓的翅膀坚固通透,甲壳类虫族的外骨骼诡谲而华丽,夏尔好像误入了昆虫记的世界,目光扫过墙角布满铁锈的解剖台,顿时心里的感受从欣赏转换到了沉重。 虫族有美丽的外表,却一直攻击帝国边境的建筑,它们很少主动进攻人类,而是不停挖地挖挖挖,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夏尔并不讨厌虫族,他只是为了帝国而战,人类讨厌虫族,所以他也讨厌。 没人知道,抛开他的官职,他和弟弟都是昆虫爱好者,年少时分一起捕捉昆虫的时光快乐而短暂,确实他一生中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哪怕站在海底,一想到童年那些日子,就感觉正晒着阳光,吹着夏风,浑身都暖洋洋的。 夏尔感觉自己状态好了一些,声音低沉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是虫族的第三任虫母陛下,我被关押在这里很多年了,我很想回家,我想让你帮我回家。】 夏尔思索道:“你是……鬼魂?” 【我是一个意识体,没有实体,我的子嗣称呼我为虫母,更多的时候,他们叫我妈妈。当然,等我离开这里,我就可以寄生到我原本的身体里。】 夏尔冷静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不可能允许虫母回到虫族,那对人类而言是一场灾难。” 【你不愿意帮我吗?那好吧,我们换种方式谈判。你一定知道,这座岛下面有具虫茧。】 【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可以把虫茧送给你研究,如果没有我的帮助,那枚虫茧是无法打开的。】 夏尔说:“不必了,我自己去研究,我只想知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是不是你在搞鬼?” 【你说什么奇怪的事?】 “别装傻,从昨天到现在,军部所有人出现异常,德西拉被虫族寄生,极地实验室变异种满地乱爬,现在你突然出现,告诉我你要出去,我有理由怀疑你。” 【这些事情啊,不是我做的,应该是我的子嗣们散发了某种能同化人类的毒,在报复你们。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的子嗣在挖海底隧道,他们要来救我回家。】 果然如此,看来所有猜测都有了结论,只是夏尔没想到,虫母的意识体居然就在这座岛上,那颗虫茧里有可能就是虫母的尸体,所以虫母才会说,没有它的帮助,那颗虫茧无法打开。 夏尔一字一顿地说:“那我更不可能让你逃回虫族。” 【我劝你不要阻拦我,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会后悔的……等等。】 【啊…原来是这样,你居然变成了……】 【有趣……】 那道声音突然不说话了。 夏尔暗骂,最烦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的人…虫,但是很久很久虫母都没有说话,它可能离开了。 夏尔只好继续往里走,在实验室走廊的最里面,他看见了那枚虫茧,就隔着一道防护罩,唾手可得。 夏尔走近,然而一道陌生的身影倒映在面前的防护罩玻璃上。 夏尔浑身上下毛骨悚然,猛地回头:“谁!” “在找我吗?” 温柔的男声传来,利昂斜倚在门框上,白大褂的下摆垂落,“我就在这,夏尔少将。” 夏尔的手按在腰间的脉冲枪上,却摸到一片潮湿。 这些事情都太诡异了,他的精神高度紧绷,不知何时,后背的冷汗已浸透衣衫。 “利昂,是你?” “不是我,”利昂一边走一边脱下白大褂,皮鞋踏在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慢条斯理地说:“少将,你以为撬开这道门就能找到真相吗?” 他随意扔掉白大褂,用鞋底踩脏,一对绚烂的蓝紫渐变闪蝶翅翼在他背后徐徐张开,高挑而极其富有冲击力的人类躯体缓缓走来。 夏尔这才注意到,他除了有一对特殊的绿眸子,还有一头纤长的银白头发,深邃而立体的五官俊美优雅,看似温柔却透露着森然的冷意。 夏尔毫不犹豫地开枪,然而子散在没入他身体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尔啧了一声,就知道杀不死他,高阶虫族有自体修复能力,想靠普通武器完全杀死他们几乎不可能,除非用特制的炮轰个一百遍,再亲手拧掉他们的头。 所以那些能轻易就能杀死的变异体虫族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虫族,实验员们不知道真正的虫族有多可怕,送到他们这里的虫族都已经死了。 夏尔瞳孔骤缩,嗓音冷颤:“你是虫族?” “利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是啊,我是虫族又怎么样?如果你认为是虫族就该死,那你杀了这么多虫族,你为什么就不该死?” 夏尔皱眉头,“你是怎么越过国境线的?” “利昂”已经走到他面前,无辜地摊手,“帝国和虫族之间的通道已经被打成漏筛子了,你能把毒.品偷运到虫族,我就不能用同样的方式被运送过来吗?” 夏尔骂了句脏话。 “利昂”似笑非笑地说:“夏尔少将,你杀了那么多虫族,虫族都恨你,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一直都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你们有虫族费洛蒙检测器,我只能伪造成利昂的样子,用人类基因注射到自体,这样才能迷惑你们。不过今天终于看到你,我确信这次冒险没有错。” 夏尔竖起枪,在手中转了一圈,桀骜不驯,“靠近我是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我要杀了你的话,早在看见你的第一面就杀了你了。”利昂说,“我要把你带回虫族去。” 夏尔果断拒绝:“不可能。” 虫族却说:“你还记得我给你扎了一针镇定剂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夏尔还来不及质问,虫族就给了他答案:“那不是镇定剂,是能让你变成虫族的好东西,放心吧,也不是毒.品,我们没有你们人类这样恶毒。” “这是蜜虫药剂,你被我改造成了蜜虫,恭喜你,我改造过无数人类,只有你成功了。” 虫族挑起眉毛:“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但我找不出理由,明明你们都是男性人类,但你的血液确实有奇怪的自我修复能力,我的蜜虫药剂在你身体里横冲直撞之后毁坏了不少细胞,但都被你自主修复了。” 夏尔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变成蜜虫已经够难以想象的了,如果再告诉他,他的血液里有什么能毁灭宇宙的物质,他现在就想弄死眼前的大破闪蝶了! 夏尔绝对知道蜜虫是什么东西。 虫母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没有虫母的虫族失去了繁衍的希望,也失去了可以安抚精神压力的虫母蜜汁。 虫族迫不得已研发了一类药物,可以使有基因潜力的虫族产生腺体,腺体可以有很多个,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日夜不停地分泌蜜汁,它们被称为“蜜虫”。 蜜虫的蜜类似于虫母的蜜,蜜汁可以舒缓虫族不稳定的情绪,减少猝死率,更重要的是,蜜汁可以给虫族提供心理满足感,一盎司可以卖出天价。 蜜虫非常稀少,而且普遍短寿,他们本身不是虫母,所以产出的蜜本质上都是血液,可惜就算是辛辛苦苦产下的蜜,和虫母的蜜也没法比,并不浓稠,也有一股劣质糖精的味,就算这样,蜜虫依然是虫族最受欢迎的物种,只有有权有势的虫族才有财力物力供养一只蜜虫。 虫族深爱着虫母,但又得不到妈妈的爱,所以只能用蜜虫来慰藉心里的痛苦。 夏尔愣在原地,他现在变成了“蜜虫”…… 这是什么噩耗? 夏尔缓了缓,颤抖着声音问:“你知不知道,虫母的意识体在这里?“ 虫族轻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整个虫族都知道。我迟迟没有离开银棘要塞,只是在等你来。” 虫族压低声音,逼近夏尔,在他面前站定。 “夏尔少将,我的任务是把你和虫母陛下一起带回去,虫母是我们的信仰,而你,是我们的敌人,还有什么把敌人变成蜜虫更解恨的事?” 虫族站在他面前略略低下头,那双眼睛是冷绿色调的,绿色总是给人希望,可是此刻绿色成为了噩梦,夏尔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绿色了,那股绿无法带来生机,只能带来阴沉潮湿和不安,森森冷冷的绿,是生长在高海拔的雪山绿杉,没有情感,只有冷酷绝然。 “还有,我真正的名字是伊萨罗,如果你听说过鳞翅目族的梦幻之主,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第5章 夏尔冷静开口:“梦幻之主只是美称,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虫族的领主之一吧?” 这段资料记载详细——当鳞翅目族遭遇危机时,梦幻之主会以最绚丽的形态降临,用闪蝶般的羽翼撕碎敌人,也会在和平时期悄然隐退,化作守护族群的无形力量,所有受他庇护的虫族将臣服于他,从此不再加入其他领主的势力范畴之内。 梦幻之主是虫族十大领主之首,为数不多的高等种之一。 伊萨罗突然贴近,绿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对我很了解,少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你跟着我,做我的蜜虫,我就可以暂时不杀你。” 夏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蜜虫药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感觉后颈和喉结都有一点痒,感觉是……要长出什么新的器官了。 夏尔压下身体的躁动,不动声色道:“难道你这种身份的雄性也缺蜜虫?” 伊萨罗突然不满地抿了下嘴。 夏尔敏锐地察觉到他一瞬间的窘迫,顿时对蜜虫有多稀缺有了实质感,如果领主也爱蜜虫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大部分蜜虫是公共财产,无法被个虫拥有。 伊萨罗嗓音低沉:“我只是讨厌蜜虫的蜜,尝起来太廉价了,我不喜欢,像是水和糖勾兑的稀薄液体,连水乳的浓度都不如。” 夏尔问:“那我现在也是蜜虫了,你怎么不烦我?” 伊萨罗慢条斯理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只是在羞辱你而已,别以为我会喜欢你,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能还不如蜜虫们的蜜香甜。” 夏尔别过脸,忍受身体的变化,不想被他看见这一幕。 伊萨罗很喜欢看见小蜜虫隐忍的表情,蛊惑似的放轻了嗓音:“当蜜虫很舒服的,我听那些有蜜虫的雄虫说,蜜虫被吸吮蜜的时候,还有被占有的时候,都是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你不是蜜虫,你不会懂。” “哦,抱歉,我忘了,你现在是蜜虫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伊萨罗慢悠悠地说,颊边噙着一抹笑,他走到那扇玻璃罩子面前,整手贴在玻璃上面,那枚雪白的茧随之发出震颤,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唤,激动地回应。 “感受到了吗?”他轻声说,“虫母陛下在呼唤祂的朝拜者,我们马上就要与虫母陛下重逢了。” 夏尔注意到他没有把自己称为“虫母的子嗣”,于是问: “你是虫母的子嗣吗?” 夏尔不确定他是否有耐心回答,但伊萨罗却很耐心地解答了这个问题:“有的虫族是,但我不是,我是第二任虫母王夫的子代,就是你们所说的,基因复制品,只不过我是蝶族复制品里精神力最高的一个。我们虫族将虫母陛下称为妈妈,是一种敬称,因为我们每个虫族都来源于虫母的基因,就算是王夫,也曾经是某位虫母陛下的子嗣。” 夏尔思忖片刻:“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断挖掘海底?这里又没有虫母的尸体。” 伊萨罗说:“可是这里有虫母存在过的痕迹。当年帝国的祖先摧毁了虫母的肉身,我们在寻找被人类藏起来的虫母残骸,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几年前,我们终于在这片海里发现了第三任虫母的遗物,还没等具体调查,你就上任了,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再次勘探。” 夏尔自嘲道:“听上去我是个坏人,阻止了你们母子相见,现在好了,你们可以合家团圆了。” 伊萨罗深呼吸一口气,“不。虫族找到虫母,就再也不会让祂逃跑了。” 逃跑? 夏尔不动声色地保持沉默,如果虫母是私自逃跑出来的,那么虫母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就都是假的。 他们虫族的母子关系真的很奇怪,虫母要逃跑,雄虫们却要囚.禁母亲,真的不理解。 伊萨罗正在研究怎么打碎玻璃罩营救那枚茧,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列列整齐的军队脚步声。 是军部的救援到了! 然而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的撕裂钢铁门板的声音传来。 德西拉的虫翼犹如钢铁,将紧闭的防护门割成两半,挺拔俊美的男人出现在明暗的交界线,像是刚从海底深渊爬上来的怪物。 “……?把他带走……否则我??你……” “……他是我?……” 德西拉双眼绯红,如同血月,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他又一直在说虫族的语言,夏尔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瞬间感觉脊背发凉,意识到了一个小细节。 想想看,伊萨罗一个虫族的大领主,怎么会把帝国语说得这么流畅,毫无语法错误? 那就说明,虫族还有其他人类俘虏,他们把人类当作仇敌,研究人、模仿人、学习人,对人的一切都非常了解,所以伊萨罗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极地实验室,连自己都没有发现漏洞。 虫族也仇恨人类,仇恨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渗透帝国,只为了取胜。 伊萨罗看见德西拉后,原本还在笑的表情骤然冰冷,衣摆下方伸出一条漆黑狰狞的粗长虫肢,末端带着尖锐倒钩,像是蝎子的毒针,抬起来的瞬间夏尔感觉自己看见了一条昂起的眼镜蛇,黑光一闪,玻璃罩子应声而碎,“喀嚓喀嚓”碎裂! 营养液即将冲破碎玻璃,那一瞬间,夏尔什么都没想,飞身扑到白色虫茧上! 伊萨罗刚想抓住他的裤腿,德西拉的虫翼就刺了过去。 伊萨罗躲开,打量他一眼,冷冷道:“你运气还真不错,竟然和一个高阶的领主融合了,他要是不死,还真能和我打个平手,可惜你经历了二次融合,暂时还打不过我,如果你想活命的话离开这里,否则我杀了你。” 夏尔抱着虫茧向海底坠落的瞬间听见了这句话,心头一凛。 德西拉果然变成了虫族。 虫族也会出现领主杀领主的行为,但那一般出现在争夺虫母第一王夫的位置时,否则领主之间王不见王,平时不喜欢和对方打招呼。 德西拉肯定打不过伊萨罗,但是救援部队赶到,德西拉应该不会死。 夏尔也来不及思考他们打起来谁死谁活了,这罐营养液的底部也被震裂了,下面居然连接着海水,他毫无防备,整个人猛地坠入深海之中! 夏尔死活不放开那枚茧,手脚并用抱住了它。 离开营养液之后,茧就无法再孵化,虫母终于可以死了。 然而漆黑的海底没有尽头,夏尔感觉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海水压强加大,很快,他尝到了自己气管里上涌出来的血腥味。 他要死了…… 夏尔立刻睁眼在海底四处张望,原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海里根本就没有美人鱼。 夏尔想告诉小时候的自己,如果知道未来会死在海里,那就轻松快乐的活着,只为了自己活着。 他感觉有很多还没有做完的事,有点遗憾,最遗憾的是没有带弟弟去游乐园,也没有跟弟弟好好的道别,因为从今天开始,这世界上就只剩下弟弟一个人了,他再也不能摸着弟弟的脑袋安慰他不要哭,也不能亲眼看着他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是抚恤金会让弟弟过得无忧无虑…… 夏尔很疲惫,他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在海里坠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 一团看不清模样的光晕浮现在深海中,夏尔只能看见一双翅膀,基本能确定对方是虫族。 【我很遗憾,你死了,夏尔少将。】 【其实也是好事,当蜜虫还不如死了呢,我说真的,蜜虫这种伪虫母,存在的意义就是供雄虫取乐。】 夏尔感觉不到窒息和疼痛,悬浮在海水中,抱起双臂,冷淡地看着光晕:“你是死去的虫母?” 【对,我又来和你做交易了。】 【让我的灵魂寄宿在你的身体里,离开这片海,我就可以让你死而复生。】 夏尔摆摆手:“别胡说八道了,你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我要怎么答应你?” 【……什么?】 “你是逃出虫族的对吗?你的子嗣们根本就不是来救你的,他们是来抓你的,他们要把你抓回去,关起来,对吗?” “你骗我,别想让我帮你。” 【……】 似乎是一声叹息,夏尔微微蹙眉,觉得这里面另有隐情。 【如果你是虫母的话,你也会选择逃跑的。】 【我不像你天生拥有强悍的体力,我生来就是虫母,身体娇弱,从来没有吹过风,淋过雨,虫族供养着我,我吃好的,穿好的,这样的生活虽然美好,但也有些枯燥。】 【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生育子嗣,越多越好,让虫族壮大起来。】 【所以,我拥有历代虫母以来,数量最多的王虫,他们都是我的丈夫,从小学习如何讨好我,如何得到我的喜欢,他们来自各个群落,虽然我并不是每一个都喜欢,但我和他们都生下了数不清的子嗣。】 夏尔淡淡的说:“哦,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虫母的职责吗?” 【是啊,我的一生就是不停生育,直到生不出来为止。】 夏尔顿了顿:“你逃跑,是因为不满意现状吗?” 真难以想象,他居然在和虫母交心? 夏尔顿时感觉自己化身情感节目主持人,不过能够从虫母嘴里听到虫族的秘密,绝对是死亡之后遇到的第一件有趣事。 【虫母的生育也是有代价的,我年龄不小了,100岁之前还感觉不到什么,100岁之后,我每生育一胎就感到吃力,我生的子嗣都是高阶的虫族,他们长大后会成为领主,所以他们需要格外多的养分支持发育,我年龄大了之后,就无法支撑他们在我身体里吸血了。】 夏尔不太理解:“那你可以拒绝生孩子,没有虫族逼你生。” 【我接受虫族的供养,就该生育子嗣,这是我的职责,就像你为了人类,一定要杀了我一样。】 夏尔垂了垂眼睫,这一点祂倒是没有说错。 “所以你逃跑,是想要逃避责任?” 【可以这么说吧,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等海底隧道挖通,我就趁机逃跑了,也能离开银棘要塞,这里太冷了,我不喜欢。】 夏尔冷冷说:“可你不该让那么多人变成虫族,你必须把他们变回来。” 【抱歉,为了补偿你,我可以让他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有些人和虫族融合太深,我也没办法。】 夏尔的心猛然一沉,“你愿意这样做,是有条件的吧?” 【你很聪明,我希望能和你结合,把你转化成虫母,让你代替我活下去。】 【你钻进那个茧里去,就可以重生了,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重生茧,现在只能把这个重生的机会让给你。】 【只要你能带我离开深海,给我自由。】 夏尔很犹豫,哪怕他重生了也是蜜虫,他根本就不想重生,何况这次是重生成虫母…… 【少将,你不是有弟弟吗?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不想再见他了吗?】 【你和我结合,还可以救更多的人,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放心,我死了之后,没有人知道你变成了虫母,一切还和原来一样。】 虫母真的很懂得拿捏人心,夏尔所有的犹豫都被打消了,他根本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 夏尔闭上眼睛,被这团光包裹着,陷入那团雪白的茧。 等茧破开后,他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不再感觉到海水的窒息,身体无比轻盈,甚至能借助海底洋流的力量,缓缓浮上水面。 他和虫母融合了。 这是海底实验室的另一个通道口,夏尔打开盖子,浑身是水的爬了上来。 夏尔顾不得制服都湿了,他想马上回到军部,德西拉那边会有人救他,但是如果再遇见伊萨罗,那肯定要被他抓去虫族了。 “…………” “等等,这里好像有一只蜜虫。” 夏尔一愣,立刻躲在柜子里,捂住口鼻,不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无数双军靴出现在眼前,最前面的一双是漆黑的军靴,衣摆如同黑色的繁复蚕丝,拖在地上像是特制的长款军装,面料厚重,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那双靴子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衣柜缝前。 “伊萨罗是怎么回事,叫我们来救援,虫又不知道上哪去了,怎么打通讯都不回,居然还把一只蜜虫丢在了人类的实验室,回去之后我非得找他好好算账。” 门被拉开,刺眼的光照进缝里。 夏尔眯了眯眼,瞥见了一抹银色的十字架晃过去,戴着黑色宽檐军帽的高大虫族微微俯身,胸前金丝流苏垂下来,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这只小蜜虫居然敢藏起来——”虫族一愣,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这是哪来的美人?”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夏尔少将吧?” 第6章 对方的声线透着浓烈的顽劣感,好像那种不会好好说话又吊儿郎当的兵痞子,夏尔训练过不少新兵,出于本能,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冰冷开口:“放端正你的态度,注意你在和谁说话。” 然而一上手就感觉出来了,对方的皮肤冰冷刺骨,骨骼的坚硬程度远远高于人类骨骼密度,显然是虫族。 “少将,不要用这么漂亮的表情说这种勾引我的话。” 夏尔疑惑地看向他,这虫在说什么鬼话?有精神病吧? 艾斯塔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伊萨罗阁下得手了,真的把你改造成了蜜虫,我还以为他看到你的脸就会心软,没想到,他还挺雷厉风行的。” 他挥挥手,指挥虫族士兵把夏尔从柜子里拉出来,夏尔一身湿淋淋地站在地上,军装沉重地压在肩上,头发贴在脸颊上,被冰冷的海水冻到苍白像水鬼,看着还真有点可怕。 艾斯塔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才收起了那副笑模样,指了指光脑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去外面发信号,通知伊萨罗阁下我们到了坐标点,还抓住了夏尔,让他手脚利落点。” 夏尔脑子里拉响警报:“什么意思?” 艾斯塔睨了一眼夏尔:“这还用问?当然是烧了这间罪恶的实验室。” 夏尔沉下声开口:“给他们下令研究虫族的是我,不是他们,你们把我带走吧,别连累无辜的人。” 艾斯塔舔了下嘴唇,莫名觉得眼前这人穿着军装,说这种话……有点色.情了。 难道是因为夏尔被转化成蜜虫的缘故吗? 蜜虫对虫族有天然的吸引力,实话实说,把仇敌转化成蜜虫这种蠢事,也就蝶族能干出来。 蝶族过于嗜蜜了,他们会无节制地吮吸蜜虫的腺体,一直到吸干蜜虫的最后一滴蜜,经过统计,蝶族消耗掉的蜜虫比新转化的蜜虫还多。 但不得不承认,蝶族拥有虫族最发达的科技,夏尔才刚被转化没多久,已经在散发出淡淡的蜜味了,虫族士兵们都在闻,好在他们接受过抗蜜虫训练,否则这会儿早就打成一团了。 艾斯塔定了定神,缓缓地呼吸着空气,嗓音变得嘶哑起来,“不愧是夏尔少将,被抓了还这么淡定,我以为你会大喊大叫,或者在我面前自杀,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和我谈条件,你是觉得你一条命能换那么多人类的命吗?” 夏尔冷淡开口:“你们行动之前早就商量好了各种战略方向,如果我不值得,那你根本不会在我面前说出炮轰实验室这种话。” “你们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我,但一定要我主动说出跟你们走。” 艾斯塔认真地听完夏尔的分析,眸色有些意外:“说下去。” 夏尔说:“如果我不是心甘情愿和你们走,帝国一定会对虫族发动战争,以你们的实力,虽然不会输给帝国,但虫族没有虫母,后继力量不足,这场仗无止境地打下去,等待虫族的只有灭亡。” 眼前青年的眉眼在冷海水的浸润下慢慢乌润起来,完全没有颓然落败的意思,在他抬眼的那一瞬间,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掀翻了一张角,犹如翻飞的白纸。 那眼神不是挑衅,而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从而对一切都感到心如止水,在被胁迫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分析一通。 差点忘了在和谁打交道。 艾斯塔微微抬眉,“看来领主理事会分析的没错,人类当中最应该死的就是你,有你在,虫族永无安宁之日。” 夏尔浅笑地看着他,“所以你同意我的条件?” “不能再同意了。”艾斯塔摘了黑色漆皮手套,光洁修长的手指屈起,打了个手势,“给他解开,对我们的战俘好一点。” 士兵们松开了桎梏夏尔的手,夏尔拧了拧手腕,对即将到来的俘虏生涯没什么期待。 他不确定以虫母的身体到虫族会是什么结果,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生任何虫化现象,从外表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且这群虫子不仅不杀他,还把他变成了蜜虫……这根本就不合乎道理,任何人抓到了俘虏都会把俘虏关进监狱,只有这群虫子,把俘虏变成了最喜爱的食物。 虫族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他,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抓到他,折辱他,这实在是太狠毒了,呸。 - 帝国的军队逼近海底实验室,伊萨罗眼睁睁看着夏尔把虫母的重生茧给拽到了海里,希望在一刹那破灭。 伊萨罗立刻跃入海里,然而夏尔不见了,那枚茧也不见了。 虫族很难结茧,领主们等到足够强大才能结茧,虫母只有在榨干这些领主虫之后,获得很多能量才能结茧,而且虫母一生只有一次结茧的机会,可以让衰弱的身体获得一次新生。 没有这枚茧,就没有希望了,虫母再也不会回来,虫族已经踏上灭亡的路。 伊萨罗咬紧牙关,分不清眼底的是海水还是绝望,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用了五分钟,才从海底升至海面,一露头,就看见了艾斯塔发出的信号。 银十字军团到了,还抓住了夏尔。 艾斯塔虽然不是领主,但是虫族另一种意义上的权贵,虫族的上层圈由领主、贵族、军队组成,艾斯塔是银十字军团的统帅,伊萨罗不想让夏尔落到他手里,很难说他会不会杀了夏尔,所以,伊萨罗以最快速度找到了艾斯塔。 看到夏尔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样子,伊萨罗居然松了一口气。 艾斯塔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我说,你不会是在担心夏尔吧?所以急匆匆就赶回来了。” 伊萨罗冷着脸说:“我担心他?他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艾斯塔:“我想也是,你不像是会被美人迷昏头脑的蠢货。” 夏尔心说我还没死呢,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不觉得很不尊重人吗? 忘了,虫族懂个屁的尊重,他们就是一群野蛮霸道没礼貌的虫子。 就算到了虫族当俘虏也没什么好怕的,既然前任虫母能逃出来,他也能,只不过要用一些手段才能解决这件事了,比如要从直男转变成一个“蜜虫”,可能要变得随机应变,偶尔对虫族附和一下,有点棘手,但不算很头痛。 夏尔安抚自己的心跳,终于等到心跳平复:“德西拉殿下呢?还活着吗?” 伊萨罗:“我差点把他忘了,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夏尔皱皱眉头,伊萨罗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到身边,一只手臂揽住了他的腰,漆黑尾部破开窗户,搂着夏尔跳出去。 伊萨罗低头,不怀好意问:“少将,你害不害怕我把你摔死?” 夏尔毫不在意地说:“那你就摔死我吧。” 伊萨罗心里顿时一阵不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对夏尔这幅根本就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很牙根痒痒,气得都快笑了,“我可舍不得。” 夏尔甚至在东张西望,享受飞上天空的快乐。 伊萨罗咬紧牙根展开蝶翼,宽阔嶙峋的蝶骨之翼撕裂了暴风雪,冰晶簌簌落在夏尔滚烫的后颈。 蜜虫腺体在低温下愈发躁动,散发出甜腻得近乎危险的气息,伊萨罗深深吸入一口风雪。 不得不说,蜜虫改造实验很成功,至少勾起了他的想象,颇有种作茧自缚的颓废。 “……再看一眼你的旧主人,别太想他,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了。” 风雪之下,是犹如虫型雕塑一般的德西拉,他虫化严重,无法再回到人类形态。 夏尔垂眸看向下方那个扭曲的身影,德西拉的复眼正死死盯着他。 “看着帝国被摧毁,你很爽吗?”夏尔突然开口,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成碎片,他的后颈在低温下泛起淡淡的粉色,那是蜜虫腺体开始活跃的迹象。 伊萨罗喉间发出一声低笑,尾刺擦着夏尔耳畔掠过,“不太爽,我还要当着他的面把你抢走,看着他虫化更严重,我会更爽。既然得罪了他,那就得罪到底,也没什么可怕的。” 话音未落,一道激光擦着蝶翼边缘掠过。 帝国的追击舰队感到了,在整片海域炸出炮火,在云层中闪现刺目白光,银十字军正在掩护,伊萨罗猛然加速,蝶翼掀起的飓风将下方的建筑铁皮都卷上了半空。 夏尔在剧烈的颠簸中失去平衡,后背重重撞在对方坚硬的胸膛上。 伊萨罗的手臂本能地收紧,将夏尔牢牢圈在怀中。 怀里的腰纤细柔韧,蜜虫的气息混着炮火硝烟扑面而来。 伊萨罗垂眸,在他后颈看到了新生的蜜腺。 如果没闻错,夏尔的喉结上还有第二枚腺体。 改造效果这么好,伊萨罗有点受不了,喉间发出一声近似低吼的震颤,尾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击落了最近的一艘追击舰。 “告诉你的士兵停下攻击。”伊萨罗说,“别误伤了你。” 夏尔很平静地对军队打了个中止行动的手势,士兵们看见他被挟持,立刻停止了攻击。 夏尔:“满意了吗?” 伊萨罗没有发表不同意见,夏尔冰冷的目光让他感觉血液都热了。 “抱紧我,我们走了。” 伊萨罗的声音裹着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蝶翼突然收拢成盾牌状,将密集的激光雨挡在外侧。 远处传来帝国援军的轰鸣声,他们已经发现夏尔被劫持了,正在发出警告。 夏尔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把我放下还来得及,否则有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伊萨罗却说:“我倒不这么觉得,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次当着德西拉的面把你拥入怀中。” 夏尔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可惜啊,长这么俊美,是个傻子。 伊萨罗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顾着寻找契机摆脱战斗,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终于在被新一轮爆炸淹没之前,抱起夏尔跃入银十字舰队的主舰舱门当中。 第7章 舱门一关,艾斯塔将夏尔从伊萨罗的蝶骨下拯救出来,脱下自己的军装,披到夏尔肩上,他脸上刚才的戏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似有若无的打量。 夏尔对上他的视线,冷淡地撇了撇嘴,伊萨罗拍了拍身上的土,望着雪不说话。 艾斯塔合上舱门,把夏尔往里面推,“伊萨罗阁下,对少将温柔一点,他还是个蜜虫幼崽,而且是你亲手改造的,别这么冷酷吗。” 伊萨罗嗓音冷淡:“你见过随时随地都想坑死我们的幼崽吗?请正视夏尔少将的手段,他可不是萌萌的小虫崽。” 艾斯塔抱起双臂:“你真的这么冷血吗?是你向领主理事会提议把夏尔转化成蜜虫的,你说过,他虽然身为人类,却也一样渺小,对虫族而言,他只是一个名声显赫的实验品而已,现在你成功把他变成了蜜虫,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伊萨罗面无表情地说:“早知道他这么狡猾,刚才我就不应该把他带回来。” 艾斯塔一笑:“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已经给你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夏尔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轻松自在地坐在圆桌旁边,端起一杯温热的营养液,喝了一口,微微笑着说:“谢谢你,士兵。” 送营养液这名士兵脸颊微红,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蜜虫的笑容价值数不清的星元,是他们这种低等种雄虫一辈子也碰不到的东西,没想到夏尔少将居然对他笑了,他感觉自己快乐的就要升天。 士兵走后,夏尔放下杯子,食指在杯口摩挲,在心里稍微推理了一下。 蜜虫在虫族的地位很微妙,一方面,他们替代了虫母,数量稀缺,所有受到了全方位的供养保护。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是虫母,低等种在渴望蜜虫的同时,殊不知蜜虫只是高等种的玩物,他们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一盎司蜜汁,每天都被高等种们浪费掉无数。 虫族用功劳大小评定低等种或是高等种,有些精神力高的雄虫一辈子就知道吃喝等死,对社会没有丝毫贡献,也会被评定为低等种,但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因为高等种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他们很少会做废虫。 军部的低等种和别的低等种不一样,他们毕生的愿望,就是用积攒下来的军功兑换贡献点,在蜜液交易所“蜜巢”换一只蜜虫,这个政策也让很多虫族选择了当兵,因为一盎司蜜液用普通方式购买的话是天价,但是只要肯卖命,就有机会用贡献点兑换一只蜜虫。 怪不得虫族的士兵死了一个就有无数个填补上来,原来是因为嗜蜜天性。 夏尔静静地看了一眼伊萨罗。 这个雄虫把他改造成了蜜虫,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伊萨罗阁下,如果是我对待痛恨的俘虏,应该会亲手割断他的喉咙,而不是容忍他坐在这里向我挑衅。” 伊萨罗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喉骨处停留。 新生的腺体红肿膨大,分泌出少量的蜜液,变成“汗液”的样子,一滴一滴滑落在紧闭的少将制服领口内。 而在他后颈处,第二个腺体也在冒出蜜珠,因为没有雄虫抱着舔舐,所以可怜兮兮地粘在了衣服上。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我和专家们做过无数预案,把你变成蜜虫就是最好的复仇。” 这个人类青年的身体看上去就很美味,很适合禁锢在怀里,撩开衣摆,肆意地吮吸着蜜,将他的蜜腺咬红,咬烂。 可是现在,全部的蜜汁都被浪费掉了。 伊萨罗闭了闭眼,他改造了夏尔,他比任何雄虫都清楚,青年的胸口处会是两处天然的腺体,此刻应该在酝酿着蜜。 而正常情况下,蜜虫会根据精神力高低,分化出好几个腺体,夏尔这么强悍的人类,精神力不会低,也许此时此刻,其余的腺体也在看不见的地方生长着,有些蜜虫甚至会生出一个洞,尽管无法生育,却和虫母类似,任何一个雄虫见了,都会想要把自己的种子撒播进去,再一边大口吮吸着蜜,一边按着腰,疯狂的交.配…… 伊萨罗隐忍着别开目光,拂去肩头的积雪,极地区域天寒地冻,他的皮肤被冷风吹得冰白而薄凉,一双碧眼如同矿产星球价格奢昂的翡翠,鼻梁下薄红的嘴唇紧闭,锋利的目光盯紧夏尔。 只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那一点点的蜜液,居然就如此勾引味蕾,险些叫他失去了理智。 “你开心就好。”夏尔耸了耸肩膀,继续喝着格外美味的营养液。 不得不说,虫族对待俘虏的规格礼遇真的很高,夏尔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甜但是爽口的水果味营养液,不知道是不是被转化成了蜜虫,导致口味也随着虫族变了。 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领主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烦躁,但是没有发泄出来,只是舒展着流光溢彩的闪蝶膜翅,死寂沉冷地来到会议室的主席位上。 夏尔跟着他走进会议室,随便就是一坐。 伊萨罗森然开口:“这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 夏尔感觉他很生气,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嚼吧嚼吧咽了,“你不是要向虫族炫耀我被你抓获了吗?俘虏不出现在镜头里,他们还以为你在撒谎。” 伊萨罗并不想让夏尔出现,但是夏尔已经预料到了他要做的事,他只好冷着脸点开了“连接内部主系统”的按钮。 “接到各个领主,我有事情要宣布。” 穹顶如绽放的百合花般缓缓升起,三百六十度环幕瞬间亮起幽蓝的星图。 全息会议里,领主们的虚影一一浮现,甲壳布满灼痕的领主不耐烦地晃动螯肢,巨型蝉族领主的前肢摩擦出刺耳声响,苍白病弱的黄金蜂领主则擦拭着唇边新鲜的蜜汁。 伊萨罗敲了敲桌面,所有领主的目光汇向他,夏尔注意到,伊萨罗的名称是:理事会主席蝶族梦幻之主。 伊萨罗开口:“虽然我不愿意宣布这一残酷的事实,但是我需要在这里告知你们一点。” “经过我和银十字军团的勘查,最终确认,极地实验岛就是虫母陛下的尸体本身,但是在我们寻找虫母茧的过程中,茧被海洋吞噬了,我无法感觉到茧的存在,也就是说,虫母陛下放弃了转生的机会。” “很遗憾,虫族再一次被虫母陛下抛弃了。” “不可能!”某个形似蜘蛛的领主突然扭曲成电波碎片,“虫母陛下的意识与虫族共生,祂的意识死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伊萨罗显现出了耐心的缺失:“用你们退化的神经节好好想想,我们的精神网有多久没有被虫母陛下连接了?” 蜘蛛领主咬紧牙关,却无法反驳。 伊萨罗展开十二组全息分屏,将极地岛的地质扫描层层剥离,暴露出深处形似虫母孕囊的巨型结构体,让所有领主都看个明白。 “你们没有得到过虫母陛下的宠幸,也该知道这是什么器官吧?” “祂真的离开了。”伊萨罗说,“如果这座岛不是虫母的尸体,那些有关于虫族的实验没可能成功,黑市上流通的美味虫卵就来自于实验岛,我们引以为傲的神之馈赠,却被人类窃取,该死的是人类。” 会场陷入争吵,唯有一个线上会议间发出细微的龟裂声。 那位冕花螳螂领主正在结茧,因此没有说出任何意见。 伊萨罗话锋一转:“但是也有好消息。” “我们迎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现在我向你们介绍银棘要塞指挥官,夏尔少将。” 全息画面骤然切换,苍白美丽的黑发男人出现在每个雄虫的面前。 伊萨罗故意将视角锁定在青年染霜的长眉与下颌,完美避开他后颈和喉骨若隐若现的蜜腺。 艾斯塔注意到了他有所隐瞒,竟然也保持了沉默,没有揭穿他。 一看到夏尔,巨型蝉族领主的前肢重重相撞,震得身后的窗帘泛起涟漪,冷笑着说:“你居然允许一个人类不戴镣铐?有趣。” 蜻蜓领主展开轻翅,将会议室染成妖异的红,慢条斯理地开口:“有点本事,伊萨罗,为什么不杀了他?你舍不得下手的话,我来。” “不止是我的功劳,”伊萨罗把镜头转向艾斯塔,“这位是银十字军团的统帅,他从来没参与过领主理事会的讨论,今天的行动他有很大的功劳,他有话要说。” 艾斯塔行了个军礼。 “各位,人类高层亲眼见到夏尔被我们俘虏,只有他活着,帝国才不会与我们开战。” “帝国也一定会指派新的要塞指挥官上任,缺少了夏尔少将,银棘要塞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我们会立刻启动【深渊回响】计划,在宇宙最深处挖掘能源油和晶体矿,全力发展我们的种族。” 绯红蜻蜓领主抱起双臂,靠在座椅上:“一个夏尔就叫我们费尽心机,太羞耻了。” 蝉族领主轻笑:“你以为没了虫母陛下,我们是什么东西?” 其他领主说,“苟活而已,我想有妈妈……” “至少在妈妈出现之前,虫族要平安无事,艾斯塔统帅也没有说错。” 艾斯塔并不喜欢和领主们来往,军部很讨厌这群有自己领星群的权贵们,就给他们的工作带来其他的阻碍。 他对伊萨罗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要先出去。” 否则,艾斯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夏尔的初生蜜液而失态。 他不知道伊萨罗怎么想,但他会敬重一位有智谋有胆量的英雄,哪怕对方是一个人类。 所以强迫夏尔吮吸蜜液这种事,他目前为止干不出来。 伊萨罗微微颔首,随后目光扫过全息会议里神色各异的领主们:“【深渊回响】计划需要大量劳动力与物资,各领地在三天以内提交可调配资源清单,全力支持军部工作。” “等等!”形似甲虫的领主突然开口,复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就为了这么个人类少将,我们要搁置对帝国边境的骚扰行动?这太荒谬了!虫族的尊严呢?” “尊严?” 镜头转向夏尔,冰冷俊美的人类少将开口,语气平静威严,如同在对自己的部下宣布军令: “你们的虫母把你们当成弃子,祂不要你们了。” 领主们瞬间破防了。 “你放屁!妈妈最爱我!” “祂只是喜欢自由而已,玩一玩就回家了!” “祂一定会回来的,祂割舍不下虫族!” 夏尔左手抬起,右手竖起一根手指抵住手心。 等会议室安静下来,他才说:“我被你们暗算,失败地心服口服,所以,我现在就是你们手里最锋利的筹码,帝国不会冒着失去我的风险开战,而你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把死亡时间推迟一点点,这样不好吗?” 会场瞬间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嘶鸣与机械摩擦声几乎要震碎全息投影,伊萨罗猛地拍桌,闪蝶的外骨骼翼完全展开,璀璨的金属光泽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都安静!银棘要塞牵制了我们几乎70%的兵力,现在机会摆在眼前,谁要是因为愚蠢的尊严毁掉大局,就别怪我把他做成新武器的实验样本。” 他转头看向夏尔,碧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至于你,少说两句,最好祈祷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夏尔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我可不想死。”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伊萨罗几乎是忍无可忍,对投影说:“没有事情了,还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们。” 他顿了顿:“记得把今天的会议内容告诉贾斯廷,还有,他结茧之后,把茧收进博物馆。” 领主的茧是虫母最爱的食物,每个茧都摆放在博物馆,在激励其他雄虫努力提高精神力的同时,也在吸引着可能会出现的虫母。 然而茧博物馆矗立在中央星球很多年,没有虫母造访。 虫族依然坚持着这个习俗,至今为止,博物馆里已经有三代领主们的茧了,在他们死亡后,茧依然存在着,被当作虫母陛下的粮仓。 全息投影消散,伊萨罗准备离开。 夏尔凝视着他,低声说:“你们出去。” “伊萨罗,你坐下。” 周遭的守舰士兵立刻离开,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夏尔这才意识到脖子有些冷,用手帕擦了擦,随手放在桌面上。 一个士兵走时带走了手帕,悄悄放进口袋里。 伊萨罗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平时都不听除艾斯塔以外任何虫的话,今天就对一个人类这么顺从。 伊萨罗收回目光,“你有事?” 夏尔开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把我改造成了蜜虫?” 伊萨罗冷冰冰道:“你很想被雄虫争抢吗?你应该知道下场吧?以你的身份,不是被锁在床上没日没夜地索取蜜汁,榨干最后一滴血,就是被关在某个公开展示的区域遭受侮辱,当作产蜜工具,成天产蜜被拿去卖,偶尔还有雄虫光顾你的下半身,给你一点卖身费,别嫌我说的难听,这是事实,我留你一条命,叫你跟着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 夏尔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你们虫族是什么货色,但这不是重点。” 伊萨罗盯着他,烦躁地想要站起来。 夏尔按住他肩膀,“坐好,我让你动了吗?” 伊萨罗隔着眼皮,目光灼热如同火烧。 眼前的小蜜虫似乎嫌热,扯了扯领口,完全不知道喉结那里已经分化成了一个腺体。 “……怎么。” “伊萨罗,我告诉你,”夏尔似笑非笑地说:“如果虫族只有一个虫会是我的仇敌,那就是你,你亲手改造了我,把我变成人不人虫不虫的怪物,还被这么多领主羞辱,别指望我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夏尔摔门就走了,伊萨罗在门后等了一会儿,确定夏尔不会再回来对他臭骂一顿,才出了门。 路过舰桥时,伊萨罗不经意间遇到了那个偷藏手帕的士兵。 “交出来。” 那士兵还在装傻:“交什么,伊萨罗阁下?” 伊萨罗耐心有限,从士兵口袋里抽出手帕,翅骨锋利,抵在士兵的颈部动脉处,垂下眼皮,语气恹恹:“我讨厌蠢货说谎。” 士兵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然而听说伊萨罗阁下从来不滥杀低等种,理由是怕脏了翅膀,心里骂他太倨傲,饱虫不知道饿虫饥,立刻求饶:“对不起,阁下,我这辈子都没尝过蜜虫的滋味,一时间没忍住偷走了手帕,我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滚。” 士兵连跑带颠地离开舰桥。 伊萨罗捏着那块手帕,扔进回收桶,走出了五米。 随后他停留在原地,片刻后,他又回到回收桶旁边,取出手帕,搁在鼻底轻嗅。 尽管沾上了消毒水的味道,依然散发出丝丝甜腻,让虫一闻就想到这个心狠手辣的人类青年。 粗糙的毛巾,无法与光滑的皮肤相比。 而站在这里想象,也无法比亲眼看见真实。 此时此刻,流出蜜水的地方不止有喉骨才对。 夏尔应该已经分化出了第五个腺体,如果不是肚脐,就是肚脐下面的地方。 伊萨罗控制住舌头,走出舰桥,随机问一个士兵,“夏尔在哪?” 士兵望向不远处的休息舱,恭敬而胆怯地低下了头,并不敢惹怒这位梦幻之主。 “他在洗澡,阁下。” 第8章 夏尔在浴室里,咬紧了牙关,脸在镜子前变得越来越嫣红。 刚才一脱衣服他就发现,他的身体……有了一些变化。 似乎是和虫母融合之后,原本属于人类男性的身体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腰部以下长满了银白色的椭圆形鳞片,原本的东西一个没少,还多了一个不该有的部位。 …… 隔着雾气,夏尔看不清楚,只好掀开了鳞片,手指伸进去了。 怪异的感觉,无法形容。 那是一处类似于人类女性、却不是人类女性的东西,软绵绵的云朵将指节淹没,更深处是无法抵挡的终渊。 夏尔脸色煞白,咬紧了嘴唇。 他的手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抽了出来,然而他动作太快,一波难以想象的感受吞没了理智,他脑袋嗡的一声,两条膝盖一软,跪在了瓷砖上,激起了一片水花。 门出现一声被刷开的“吱呀”声,有虫进来了,夏尔慌忙之间,爬过去打开了淋浴头,蒸腾的水流在他身上,他抱紧膝盖,坐在地上,心跳难以平息。 怎么会这样…… 夏尔眼前一片模糊,耳边静静地只有嗡鸣,嘴唇快被咬出血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答应那个虫母,但这是他用边境无数士兵的生命换来的,根本就没办法后悔啊…… “夏尔。” 是伊萨罗的声音阴沉响起,隔着毛玻璃,雄虫高挑而健美的身材若隐若现,他手中的上将式军装垂落一角,随手就挂在了架子上。 伊萨罗隐忍着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 “别进来!”夏尔怒吼了一声。 伊萨罗的心猛地一颤,他突然很想冲进去,亲眼看到第五个腺体到底长在了哪里,这个实验他第一次成功,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看实验结果,没别的目的。 伊萨罗嗓音低沉的要命,“我来给你送衣服,你洗好了的话,我就进去了。” 门开的一刹那,夏尔抓起花洒,滚烫的水流劈头盖脸浇向伊萨罗,“我说了让你滚出去,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听不懂人话!” 伊萨罗本能地抬手格挡,水珠顺着的手臂滑落,却仍透过水帘捕捉到青年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翻涌的恐惧与羞愤几乎凝成实质,让他心脏骤然抽痛。 夏尔的嘶吼带着破音,“你想看的不就是怪物吗?现在满意了?” 他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却因双腿发软再度跌坐,鳞片擦过瓷砖发出细碎声响,伊萨罗僵在原地,看着青年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 “你不是怪物,”伊萨罗说,“没有虫族会嫌弃你,我来也不是想嘲笑你。” 夏尔当然知道,虫族都疯狂喜爱蜜虫,他变成这样,伊萨罗是有责任,但是不多,最主要的是因为那个虫母。 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只是乍一看到那个器官,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他是人,不是虫,结果他现在真的成了虫母。 虫母不仅仅是在虫族状态下有性别特征,在拟人状态下,也会出现外部繁殖器,内部繁殖腔,甚至还有繁殖子宫,以前只听说过,现在亲眼见到了,谁能接受得了? 夏尔本来不想发脾气,但是一看见伊萨罗这副被吓到的样子,就想报复他一通。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伊萨罗把他改造成了蜜虫,他还有理由掩饰自己身为虫母的事实。 伊萨罗被淋了一身水,一头银白的纤长头发都被打湿,他满不在乎地脱掉了外套,扔到一旁,高大的身影填满门框。 源源不断的蜜味从夏尔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夏尔死死攥住湿透的浴巾裹住腰腹,蜷缩的膝盖几乎抵住下颌,只想拼尽全力挡住自己那个地方。 蜜虫就是替代虫母的,每个虫族都无法抗拒蜜味,任何一个虫族看见一个可怜的小蜜虫在哭泣,都会心软,只想要把小蜜虫狠狠灌满自己的种子,再吸着蜜,享受愉悦灭顶的占有。 “夏尔,我来是想找你确认,你身上是不是长出了四个腺体,现在长出了第五个?” 夏尔根本就不想理他,神色有些厌倦,抬起眼皮,湿漉漉的脸苍白铁青,透着说不出的淡淡的阴郁:“我讨厌虫族,我不想变成虫族,我讨厌你们。”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人类,我永远都是人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所以他爱自己的身体,无论什么样子。 伊萨罗喉结滚动,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向前半步,靴跟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没说你不是人类,但是当虫族有什么不好?也许有一天你就习惯了,你会发现,虫族对你也没那么差。” 夏尔不爱听,知道伊萨罗可能是有点愧疚,觉得这家伙倒是有点良心,但是仍然板起脸,随手捡起一块蜜皂丢向他,“滚,我让你滚,你听不懂?” 蜜皂砸在伊萨罗头上,弄湿了他的头发,他触须晃了晃,毫不在意,单膝跪在夏尔面前,一只手按在夏尔的膝盖上,抬眸,淬了冰般的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嘴唇蠕动,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夏尔冷笑,慵懒地瞥了他一眼:“高高在上的领主阁下,还不滚,等着挨打?” 伊萨罗能听见水声,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夏尔,你听话,让我确认一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要你相信一件事,就算所有虫族都想你死,只有我不想。” “凭什么信你?”夏尔声音冷淡至极,“你是贱吗?” “你。” 伊萨罗深深吸入一口气,俊美昳丽甚至有些邪气的脸更加阴沉,“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品,是我一手造就的蜜虫幼崽,我虽然不是你的妈妈,但我会对你负责,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替你隐瞒。” “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成艺术品,你别想太多了,别自作多情。” 夏尔对他这态度一点也不意外:“你有那么好心?我再说一次,滚开。” 伊萨罗屈下了膝盖,更加凑近夏尔,冷静地说:“宝宝,你也看见了,我没把你的性别转变告诉其他领主,这就说明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况且你就能保证,你回到人类世界,你不会成为他们的实验品?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 他循循善诱地说道,夏尔终于肯垂眸看了看他。 光从他身后倾泻进来,将他头顶的触须镀上银边,他的眼神很平常,似乎真的没有戏弄人的意思。 这家伙,有点执着啊。 夏尔闭上眼睛,疲惫不堪,懒得争辩了,“你愿意看就看吧,不论你怎么想,都别告诉我,也别拍照片让我看到,我怕我恶心想吐。” “……宝宝只让我一个虫看?” “不看可以滚,去找艾斯塔,他在你们虫族不也是很厉害?” “…………” 伊萨罗目光森然,掠过夏尔泛着水光的腰,定格在那些蜿蜒至尾椎的银白色鳞片上。 那些是人类转化为虫族必经的过程,虫族从卵里出生,而后才有拟人化形态,但是人类转化成的虫族呈现逆生长状态,先有人形,再有虫态。 和蜜虫分配中心的蜜虫们不一样,夏尔毕竟是少将出身,腰部肌肉线条又细又窄劲,捏起来又软又柔韧,有一层薄薄的肉,更有魅力,让雄虫想要……征服他。 伊萨罗握住青年的腰,瞳孔一刹那变成了竖瞳,毕竟平时他都穿军装,看不清肤色,谁知道他皮肤快白成了雪,一捏上去就沾满了红手印,皮肤太嫩,如果用虫族的肢体去触碰的话,一碰就会破。 普通蜜虫只能进化出一个或者两个腺体,可能出现在任何位置,只要有两个就已经是“蜜巢”的招牌了,有“小虫母”的美称,身价不菲,蜜巢的主人才能享用。 可是夏尔居然在还没有进化出虫族形态之前,就长出了五个腺体,这实验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一个在喉结,一个在后颈,两个在胸前,最后一个…… 伊萨罗强忍着咬住他四个腺体的冲动,另一只手打开了夏尔的腿,嘴上还在哄着。 “宝宝乖,让我看看。” …… 明明只是视线的注视,可是夏尔身上却泛起麻丝丝的痒意,那里不受控地渗出温热的液体,顺着鳞片滑落在瓷砖上,他差点坐不住就要逃跑,但是被伊萨罗攥紧了脚腕按在原地。 “看够了?”夏尔嗓音低沉,“满意吗?” “……” 和想象中的一样,一点也不恶心,反而……绚丽地令雄虫失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进化会到这种程度,你想打我或者骂我的话,我都接受。”伊萨罗沙哑的声音说,“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想,这对你们人类而言应该很难接受,我还以为只是会长出腺体,没想到……” 夏尔抬手轻拍他的脸,一下一下地拍打,“道歉没有用。” “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伊萨罗的脸颊骤然浮上一团掌印,他顶着红肿,垂了垂复眼,“从今天开始,你有任何需要的,都必须告诉我。” 夏尔挑了挑眉毛:“你在补偿我?” “你可以这么想。” 夏尔没有感情地勾唇笑了一下,“那看你表现了。” 整片瓷砖地都流满了他的蜜水,随着他动作的开合,伊萨罗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沉默了片刻,伊萨罗握住他的膝盖,俯身跪下去,亲口弄干净了小蜜虫分泌不停的蜜。 夏尔没有任何感官波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的脑袋,注意到他头发里的触须无意识地颤动,似乎很喜欢这个蜜? 雄虫们真的很容易被蜜控制,夏尔暗骂,这也太诡异了。 “好了,”夏尔恹了,一脚踹开他,“滚出去吧。” 小蜜虫光着的脚也长满了银色鳞片,脚趾间似乎出现了蹼,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成功接受过蜜虫改造,所以,伊萨罗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小蜜虫开心,但是至少现在看上去,小蜜虫心情还算不错。 伊萨罗沉默着离去,将毛茸茸的亚麻毛巾挂在门上,又叠好了衣服,弯腰捡起夏尔随意丢在地上的脏袜子。 过了几分钟,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裹着蒸汽的夏尔赤着脚走过来,发梢的水珠落在脸颊。 伊萨罗把续好的营养液塞进他手里,夏尔捧着杯子,坐在岛台上。 别说,伊萨罗的照顾无微不至,难道他们蝶族天生就会照顾人? 哦,差点忘了,蝶族确实最会照顾人,因为美丽而受到前任虫母的偏爱,以至于所有雄虫都学会了无数讨好虫母的本事,伊萨罗身为领主,更是有服务精神了。 飞船已经驶离了银棘要塞,但是天空好像被乌云笼罩,看不清清楚窗外的情况,夏尔仔细看一眼,才发现帝国追击的舰队赶了上来。 很快,艾斯塔出现在房门口,还没等开口,伊萨罗就走了出去。 艾斯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夏尔呢?” 伊萨罗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找他有事?” 艾斯塔叹了口气,“坏消息,帝国军队追上来了,你们直接乘坐逃生舱离开这里,否则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直接炸了我的星舰。” 伊萨罗同意了,“我带夏尔走。” 艾斯塔眯了眯眼:“你不会是要叛变吧?我劝你不要放走夏尔,他可是俘虏,我们必须把他送到蜜巢去,在那里他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蜜虫必须有良好的生存环境,所产蜜露的产量和质量才会很高,所以“蜜巢”的环境堪比人类的皇宫,蜜巢主人也是最会养蜜虫的,那里的蜜虫产蜜量高,身娇体软,非常受到虫族的喜爱。 伊萨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回头看了一下夏尔,也许夏尔能听见他们的谈话,正在微微笑着,只不过那笑容有几分幸灾乐祸。 本来以为夏尔是无坚不摧的,哪怕被改造了,也毫不畏惧,直到刚才看见他崩溃的一面,伊萨罗才意识到,哪怕身为人类的英雄,也有喜怒哀乐。 他身为雄虫,并不能理解夏尔对新生器官的恐惧,他甚至认为夏尔已经成为了完美的蜜虫,不过他会尽力去理解夏尔的想法,就算是他为了记录实验数据吧,蜜虫的评估也很重要的一项。 就算蜜过于可口,也绝对不是喜欢他。 伊萨罗冷峻的眉眼如同窗外万年不化的冰川,“夏尔是我的蜜虫,我有权利支配他,包括他的身体,我劝你别管的太宽了。” 艾斯塔自知没有理由阻拦,他也不希望夏尔被弄进蜜巢,桀骜不驯地笑了一下:“啊,那用不用我替你给大家解释清楚,为什么到手的小蜜虫无翼而飞了?” “不用,还没有虫敢找我的麻烦。” 伊萨罗将夏尔抱起来,蝶翼犹如星河将浑身散发着清香的小蜜虫包裹,面无表情地离开房间,去往逃生舱。 第9章 - 原定把俘虏送往蜜巢的星舰在半路被逼停,银十字军团弃舰求生,所有士兵均成功存活,只有梦幻之主和夏尔不见了。 消息一传开,整个蜜巢动荡起来,猩红的月光透过天幕洒在泥土里,地面之下,血蜂主人游走在庞大堡垒的雪白横梁上,将水晶长廊浸染成血色的琉璃。 雄虫们喜爱夜晚,因为每一夜都将是不眠的嘉年华,来自四面八方的雄虫会通过各地的入口进入蜜巢,一待就是一整夜。 这是人类不知道的虫族秘密,整个虫族的地下都相连成一张网,一个个吮蜜场所如同蜂巢形状,每夜都宾客爆满。 无数蜜虫被雄虫搂在怀里吸蜜,他们脸上一团团红晕,发出上不了台面的喘息声,在蜜汁被吸走的过程里,他们得到了欢愉,也意味着他们的血液成为雄虫的腹中食物,伴随着生命的流逝,蜜虫的触角像痉挛一样轻颤着,翅膀震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由此,雄虫的生命找到了意义,他们在蜜汁里得到了重生。 他们会用尽手段让蜜虫快乐,蜜虫就能产出浓度更高的蜜,有的蜜虫的蜜腺在后颈,有的在手腕,有的在脚踝,有的则在裙摆下的腿.中间……那样的蜜虫价格也是最高的,据说这个蜜腺的位置,和虫母的外部生.殖道口类似,是个雄虫就忍不了,争着抢着花更多的钱,把蜜虫带到小房间里快乐一晚上。 虫母的任何部位都是恩赐,雄虫们无法抵抗,做梦都想看见虫母产卵的地方,因此,哪怕是低劣的替代品,也可以缓解焦虑。 可今夜不知道怎么了,本该是狂欢的夜,此刻却被不安的气息笼罩。 搂着小蜜虫们吸蜜的雄虫们猝然抬起头,眼睛里是一片迷茫,他们有钱就来这里吸蜜,蜜吃的太多,精神过于舒缓,导致警惕性不足,恍恍惚惚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就埋下头,扒开小蜜虫的腺体,继续吸蜜去了。 血蜂主人看尽这一切,心里毫无波澜。 不怪他们,每天都能看见这种场面,也不稀奇。 这些小蜜虫叫的声音好听,大多身娇体软,偶尔也有几个肌肉强健的满足特殊需求,不过,雄虫们并不介意,蜜巢的蜜虫常常更新,有些蜜虫今天还能看见,明天就失踪了,新来的蜜虫蜜更饱满多汁,客虫们只会掏更多的钱享受吸蜜。 蜜巢的蜜虫和蜜虫分配中心的正经蜜虫不太一样,他们是提供付费服务的,蜜腺都经过特殊调.教,性子也温顺,客虫们埋在他们的胸前,脸上都闷印上了红印子,也不会被蜜虫们推开。 偶尔有和客虫私奔的蜜虫,被抓回来之后,就会成为免费的展示品,供数不清的客虫们吸蜜,作为逃跑的惩罚。 血蜂主人漠然地注视着他的帝国,觉得他们都太劣质了,蜜汁根本不够浓度,达到5%就已经是极品,没有一个蜜虫能突破10%,然而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蜜,就能让雄虫们大把大把掏星元付钱。 血蜂收回了无数条粗长的黑色虫肢,翅膀凌空降落的时候,漆黑的外骨骼也同时收缩成拟人态,他落在地上,伸出手,立刻有仆虫给他穿上衣服。 “主人。”仆虫小声说,“伊萨罗阁下带着人类夏尔失联了。” “我知道。” 血蜂伫立在中央的黑曜石王座上,周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仆虫不敢说话,退了下去。 众所周知,改造蜜虫的药剂来自于梦幻之主伊萨罗。 虫族感激伊萨罗,他们失去了虫母许多年,哪怕吞噬了无数的星球,积攒了大量能源矿产,做好了时刻为虫母筑巢的准备,都没有机会真正见到虫母,如果没有蜜虫,那虫族就连最后一丝安慰都没有了。 蜜虫药剂是虫族的救命稻草,梦幻之主就是虫族的英雄。 伊萨罗并不喜欢蜜虫,他只是为了报仇,他的父亲被雇佣兵们砍掉了翅膀,他的兄弟也都是一个死法,所以他是孤儿,他改造的第一批实验品,就是偷渡来虫族谋利的雇佣兵。 伊萨罗从来不会对人类心软。 “难道是因为夏尔……”血蜂呢喃道。 伊萨罗带着夏尔脱离了银十字军的控制,一定是因为,伊萨罗将夏尔改造成了蜜虫,想要独占。 血蜂烦躁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随后打开了自己的基因复制体培养舱。 舱内,无数雄虫个体悬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这是都是他分裂生产出来的“幼虫”,好坏参差不齐,劣等品多,优等品么……他的目光在这些复制体间游走,最终锁定在最强的个体身上。 那个复制体刚从培养舱中苏醒,眼中还带着未褪去的迷茫与疯狂。 “妈妈?” 他一把抓住血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我妈妈很漂亮,很丰满,有很多蜜汁,祂很爱我……” “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蜜巢主人看着这荒诞的一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满脸的无奈与烦躁,“想要妈妈?” “想。” 复制体还很年轻,痴痴地说,“想吃妈妈的蜜。” “还想让妈妈喂给我。” “求求你,让我去找妈妈吧。” 血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年纪轻轻就想吃奶,我都没有吃过,你想的美。” 少年两眼含泪,面无表情地哭泣,委屈地咬住嘴唇,小声哀求:“父亲,告诉我妈妈在哪吧,我什么都肯做。” 血蜂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他抚摸着少年的头,冷酷地命令他:“想要妈妈的话,就去找夏尔,跟着他,其他的什么都不许做。” “我不想看到我的复制体享受我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如果被我发现你弄大了他的肚子,一边操.着他一边吃蜜,我就杀了你。” “哦。” 少年眼睛一亮,“不会的,我会忍着,等你先享用。” “只要你给我妈妈。” 血蜂无情地骗了他的子嗣,“可以。” 少年迫不及待地朝着蜜巢外走去,消失在猩红的月光中。 在这寂静的蜜巢里,只剩下血蜂独自等待,猩红的月光依旧冷冷地洒在蜜巢里。 他咽下了喉头的渴,忍不住想要饮用一杯浓度高于10%的蜜汁缓解躁郁。 可是什么也赶不上虫母100%浓度的蜜汁好。 好想尝尝啊…… - 逃生舱被伊萨罗掩埋在土堆里,巧妙避开了各种勘探仪器的扫描,所以,人类的舰队掠过此处的上空,没有发现夏尔的踪迹。 伊萨罗找到了一个独立小房子,有点破,不过这里离首都极昼星环很近,生活配套设施还算完备,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夏尔暂时渡过发育期,再联系虫来接他们回家。 伊萨罗踹开生锈的铁栅栏,走进这个破败的小院子,这只心狠手辣的雄虫,在此刻显露出难得的鄙夷情绪。 他冷漠地吐出一句话,“……脏死了。” 架子上的花已经凋谢,路面的鹅卵石碎了一地,后院长满杂草,像是很久都没有虫族居住了,伊萨罗也就只满意这一点吧,因为他现在不想让夏尔被太多雄虫看见。 伊萨罗摘下黑檐军帽,银白雪发像是瀑布,顺垂披落在腰后,他摘下漆黑的手套,揣进兜里,冰冷的目光掠过前院,军靴踩在碎鹅卵石上,嫌恶地用鞋帮踢开了一条路。 “这里离银棘要塞有多远?”夏尔捂着肚子,语气有些虚弱。 不远的话,他还是要想办法回家。 伊萨罗微微眯了眯眼睛,转过来搀扶他,“很远,用脚是走不到的,你想逃跑的话,现在也不是很方便。” 夏尔肚子痛,手下意识猛地一甩,手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不用你扶。” 伊萨罗一张俊白的脸瞬间更加红肿糜烂,他喉结滚了又滚,雪睫低垂,无声地握住了夏尔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手疼不疼?” “下次别用手,随便用什么东西都可以。” 夏尔恹恹地瞥了他一眼,疼得咬住嘴唇,伊萨罗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把他的手指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嗓音愈发低柔而磁哑,“宝宝,你别烦心,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把这里收拾干净。” 夏尔淡淡地盯着他,甩开手,自己慢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随便找了个沙发,躺下去睡着了。 身体很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多长了一个洞的原因。 身体里也多了一套器官,他现在很酸,也有点痛,甚至两条腿都想要并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要变成尾巴了,真烦,妈的,虫母的身体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伊萨罗盯着他躺下,才拿出光脑,打开购物网站,在各个品类毫不犹豫地勾选“全选”,随后点击“立即配送”,尽管半小时极速配送需支付高昂的快递费,远超商品本身价格,可伊萨罗别无选择。 如果这里不是贾斯廷的领地,干什么都不方便,他还不至于干这么蠢的事。 伊萨罗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他有洁癖,拒绝任何搬运工碰夏尔要用的东西,所以他出了一身汗,手臂肌肉贲张的线条和那张俊美的脸很不搭,像一个暴力的打手。 等所有家具摆放整齐,房屋修缮一新,整整过去了57分钟。 伊萨罗换了件舒适干净的衣服,才抱起夏尔,把他放在了柔软的新床上。 身体接触到床垫的刹那,夏尔发出一声轻柔的啜喏,抓住了他的手臂,伊萨罗僵硬在原地,没有出声。 睡梦中的夏尔见到弟弟从军校放假归来,弟弟站在家门口,得意地踮着脚,笑着说:“哥,你看我又长高了!” 夏尔温柔地搂住弟弟的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 他在梦中喃喃道:“弟弟,别怕,哥哥很快就回家了……” “哥哥带你去玩木马,去打球,你不是喜欢城北新开的那家餐厅?哥哥带你去……” 伊萨罗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内心充满好奇。 人类是很脆弱的种族,远远不如虫族强壮,但人类却创造出了无可替代的文明,夏尔作为人类中的佼佼者,一定有深埋在心里的过往。 可是夏尔在梦中惊醒,他满头冷汗,捂着下腹部,感觉内里犹如针扎,咬了咬嘴唇,“……我肚子痛,伊萨罗。” 伊萨罗立刻伸手捂住他的腰腹,而夏尔却毫不顾忌地踢了踢伊萨罗的蝶翼,全然不在意对方严重的洁癖。 “去给我买药,还有,买那种能吸收蜜汁的东西……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商品……” “裤子总是湿漉漉的,好像一直在流蜜,太恶心了。” 夏尔说话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也湿了,把他整个蜜虫都弄得很甜很甜。 虚弱的人类青年痛得快失声,苍白无力地缩成一小团,高大的雄虫站在床边俯视着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伊萨罗想要安抚他一下,却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这样做。 能亲眼看见夏尔的蜜虫构造,也只是因为得到了夏尔的允许。 “宝宝乖,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伊萨罗用袖口擦了擦夏尔额角的汗,夏尔已经没力气躲了,衣服一大片的蜜湿,他不舒服地扯了扯布料,“……还有绷带,把这里缠住,太讨厌了……” “好。” 伊萨罗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将夏尔锁在里面,那样子根本就不像对待俘虏,而像是把这个小房子当作了供养小雌性的巢。 第10章 伊萨罗对蜜虫的实验很精通,但是对蜜虫的饲养与护理没有概念,他走过宽宽窄窄的街巷,终于找到了一家“蜜虫用品专卖店”,门是敞开的,红绿蓝黄的颜色从里面折射出来,像是一片光幕在播放歌舞表演,有些脏乱,但是唯一一家开业的。 夜里所有雄虫都去蜜巢消费了,这家店主要不是抠,就是在忙。 伊萨罗收回蓝紫蝶翅,眉头拧成蝴蝶结走了进去。 店里有一块视听光幕,小蜜虫叫得正欢,店主正躲在玻璃柜台后仰头看,手在下面忙的不可开交。 伊萨罗嫌脏,懒得叫他,自己抱起双手在柜台里扫视了一圈,只发现了各种各样款式新奇的内衣,裙子,内裤,拘束器之类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有蜜虫用品吗?” 店主意识到来客虫了,慌忙把手头拿着的杯子塞进了箱柜里,回头看了一眼,“有啊,这些不都是吗?” 店主提着裤子站起来,献宝似的把商品架子都拉出来,“一看您就是大人物,您是想要些市面上不常见的好东西吧?” “这些…都是蜜虫用的?” “对啊,您看这件蕾丝内衣,像蝴蝶翅膀一样的装饰链条,小蜜虫穿上了刚好能把两颗蜜腺露出来,您抱在怀里吸,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见伊萨罗一副挥金如土的长相,店主又翻出来一堆崭新的货,“还有这种,蜜腺护罩,各种部位的都有,您看这是喉结的,这是翅膀根部的,这个最厉害了,是腿中间的,如果您家的蜜虫用得上这个,那您真是太幸运了!” 伊萨罗额头青筋直跳,感觉复眼都被针扎瞎了。 就连想象夏尔穿这些都令他愤怒,店主那个表情简直是在隔空骚扰夏尔。 伊萨罗轻易就被激怒了,非常想弄死他,却不得不控制着脾气。 这里是冕花螳领主贾斯廷的领地,月蚀邦,每个虫族都是他的子代,携带劣等基因的子代都被贾斯廷吃了,活下来的算是优质子代,不能杀。 伊萨罗忍着脾气:“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店主很疑惑,复眼转了一圈,“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难道说,您床上的那一位是蜜虫幼崽?” 伊萨罗没有否认店主对他和夏尔关系的误解。 “是。” 店主理解能力超强:“怪不得,一看您就没养过蜜虫幼崽,他们很难养的,身体发育的时候会蜜失禁,情绪也不稳定,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缠着主人抱,阁下,您家那位娇气的小美人一定很难伺候。” “是挺娇气的。” 伺候不好就要被扇耳光。 “您真的太幸福了!”店主两只眼睛都快放光,无限的羡慕和嫉妒。 不用想都知道,这位高等种家里的小蜜虫,和他刚才看的蜜巢出品的精品片子肯定差不多,而且那是幼崽啊!幼崽的初蜜在蜜巢都能拍卖出1万星元一盎司,二级市场上流通价格还要再翻一倍! 伊萨罗不耐烦了:“你到底有没有货?”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您得去幼年蜜虫必需品商店,我这里都是情.趣用品,要不您顺手买点?” 五分钟后,伊萨罗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出小店。 这条街离蜜巢入口很近,蜜味太浓重,路过都会觉得刺鼻子的那种,雄虫们没钱进蜜巢吸蜜,只能一堆堆在入口附近闻味。 整条街区夜晚都是这样子,四周贴满蜜虫大头贴,应该都是蜜巢的明星蜜虫,大屏幕上打着蜜巢的宣传广告,血蜂主人的标志布满大街小巷,一辆辆悬浮车路过,里面的高等种们西装革履,赶着去往蜜巢私会心爱的小蜜虫。 伊萨罗走在大街上,怀疑自己是个另类,为什么其他雄虫闻到蜜味,都一副立刻就要撸.爆了的神态,他连站立信号都没有。 这蜜味虽然像工业糖精,但是蜜巢出品,不浓也甜,不至于低劣。 伊萨罗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火箭喷射时候的表现,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就一点也精神不起来,反而有点萎靡不振? 这些年,他一直遵守《预备役王虫准则》,每天给尾钩做护理,清洗两遍,擦拭干净,测量尺寸以做记录,保持干净健康的状态。 毕竟只有死记硬背这本九年制义务教育里必读科目上的内容,才有机会成为虫母陛下的第一顺位王虫。 竞争者数不胜数,怎么能在各族的一众王虫中拔得头筹,完全是雄虫自身资本的大比拼。 这个“资本”的定义简单粗暴,对于一个雄虫来说,长得美丑无所谓,尾钩和牛牛的数据最重要,能让虫母陛下用着舒服了,就是好资本。 像尺寸啊,粗细啊,基本一个月一记录,在星网【王虫预备役登记】板块那里保存。 作为领主,他们的数据都是公开的,也是雄虫们努力的方向。 【2.4米,直径50厘米】是他虫化状态下的数据。 至于人类状态下的长度,【22.1厘米,5.0厘米】,一直也没有改变过。 伊萨罗稍微心安了一点,正好也走到了幼年蜜虫用品商店门口,这是自助采购系统,看上去生意不太好的样子,但是商品都很昂贵精致,配得上小蜜虫。 伊萨罗终于找到了夏尔口中说的那个“能吸蜜”的东西,就是蜜汁吸水垫,可以挡在蜜腺周围,将不慎溢出的蜜汁全都吸干净,保持肌肤的干爽。 他对吸水垫的使用数量没有概念,干脆就把货架子上的存货全买了。 这地方有卖正儿八经的蜜腺护贴,喉结的,后颈的,胸口的,不知道夏尔会不会用,伊萨罗也全都买了。 还有药物,能缓解产蜜焦虑的,滋养卵囊的,伊萨罗一样买一盒,最后才买了绷带和幼崽喜欢的嘟嘟奶,去结账时才发现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足足花了他3000贡献点,等于在月蚀邦买个卫生间。 伊萨罗选择用机器人快递回家,付款的时候,收银台上的光脑在播报一则新闻。 “这是来自于人类信号的转播,据悉,前些日子,银棘要塞的极地岛遭到了虫族的袭击,夏尔阿洛涅少将被虫族劫持,要塞政务暂时由加文少将接管,与此同时,军部对夏尔少将的家属进行了保护,并且于今日8:00召开发布会,请看前方报道。” 加文少将?那是个废物,赶不上夏尔一根手指头,伊萨罗和加文打过交道,对方的策略是只要一见虫族攻势猛,立刻就主张撤退,根本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帝国此举应该只是为了维.稳。 伊萨罗决定把这段报道看完。 镜头里的聚光灯将演播厅切割成冷硬的几何空间,夏尔的弟弟攥着话筒,他垂眸避开镜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他长得和夏尔很像,但是五官更有攻击性。 “哥哥出发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少年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们已经半个学期没有见面了,他总说等中将晋升仪式结束那天,要带我去坐首都最高的摩天轮,但他失约了。” 喉结剧烈滚动间,他摸向口袋里的军功章,那是夏尔去年获得的勋章,送给他了,此刻被他摩挲得发烫。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一把伞,哥哥把伞向我倾斜,他自己淋了雨。” “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我们的爸妈不在了,是哥哥抚养我长大,哥哥是我心里的英雄。” 背景墙上的全息投影突然切换,画面里夏尔少将在授衔台上意气风发的身影与新闻头条“虫族突袭,新星陨落”的鲜红标题重叠。 画面在播放当天的情景,只有德西拉殿下一个人从实验室出来,和救援部队汇合,虫族全部撤军,因为夏尔少将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银棘要塞的安宁。 他泪湿眼眶,锐利的眸子闪烁着泪花,“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庆幸自己还活着,我只是心疼他,舍不得他受罪。” “虽然他没有等到摩天轮升空,他答应我的夜色,只有我一个人去看了。” “但是我永远在银棘要塞,我会向流星许愿,希望哥哥健健康康。” “哥哥,对不起,你不让我来要塞,我还是来了,如果你在看的话,请你原谅我。” “我爱你,这次我不听你的了,我等你回家。” 夏尔脸色苍白地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的弟弟,眼眶有点模糊,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烦死了,哭什么,真丢人,多大的男人,至于听见弟弟一句话就掉眼泪? 夏尔关了电视,趴在沙发上缓解情绪,不停地喘着气,好了好了,不许哭了,只有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活着回去见弟弟。 这小家伙,怎么长得那么高,又那么帅?叫他想责骂他都下不去手。 弟弟也是他的骄傲,在军校里是全优生,绝对的明日之星,他见谁都会夸,弟弟的照片就存在他的光脑里,一张也舍不得删,现在看看,还算是个安慰。 夏尔把自己的心情哄好了,才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两条腿那中间的疼痛好像有一点缓解,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被撕裂一般疼,好像是内部的器官长好了。 不过,那些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蜜,真的很烦人啊…… 夏尔烦躁地碰了碰那地方,感觉没那么恶心了,但是手指都湿漉漉的,太麻烦了,这样不仅有损战士形象,还不方便行动。 他不能总被伊萨罗关在家里。 夏尔啧了一声,要不割掉算了,或者用什么东西堵上? 【产卵的通道无需被外器捅开。】 【请找到适合生育后代的雄虫,被雄虫捅开通道,达成受孕。】 【恭喜你,此刻你的受孕率为100%。】 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是那个虫母。 不过它貌似只是一个残留的意识,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听说夏尔要割坏那里,才凭借基因本能在他脑袋里说话。 夏尔也没太惊讶,他们毕竟结合了,能听见虫母说话也是很正常的。 他把睡裤扯下来,没关窗,外面也没人,不过也没人会在意他漏不漏牛,他现在不穿裤子满地乱跑兴许还会被夸,虫族哪有廉耻心啊? 夏尔随手拿过一块晶簇装饰摆件,对准那里,思索该怎么划才能毁掉。 不知道虫母的自愈能力怎么样,万一不能自愈,遭罪的不还是他? 夏尔还没傻到那地步,面无表情地把玩着透明晶簇摆件,脑子里在想,和预料的结果没有出入,德西拉为了隐瞒其转化为虫族的事实,杀掉了当时的行动队,以唯一幸存者的姿态和救援队汇合。 如果自己现在回到帝国,德西拉极有可能杀人灭口,想回去,只有两种办法。 1,被虫族恭恭敬敬送回去,活在大众视野下,保证存活。 2,改名换姓,暗中回去,和德西拉谈判,达成共识后,保证存活。 夏尔捏着晶簇摆件,不动声色地转来转去。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停下!” 伊萨罗大步走到夏尔身边,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单膝跪地,目光在夏尔那里徘徊,确认没有受伤,嗓音格外低沉:“宝宝,别伤害自己,你才开始发育,这里面太嫩了,你受不了那种疼。” 夏尔被吓到了,他一紧张,大量的蜜汁涌动出来,顿时沙发全都湿了:“你不会敲门?” “我怕你手抖。” 伊萨罗深呼吸,终于确认自己有什么毛病了。 夏尔的蜜味太纯净了,和街上的劣质蜜味完全不同,他闻多了,就对其他蜜味毫无反应了。 夏尔被这尿失禁一样的感觉弄红了脸,别过腿,“……我没寻死,让你买的东西呢?” 伊萨罗立刻把快递取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都在这里,一样不少。” 夏尔从包裹里拆出来蜜腺护罩,咬着嘴唇扔到一边去:“这什么东西?我戴上了就没脸见人了。保护贴还行,绷带我也留下,这些药都收起来吧,还有这是……” 伊萨罗接上他的话:“蜜汁吸水垫,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寸,各种型号的我都买了。” 夏尔对这个设计很不满,只能硬着头皮贴在内裤上,但是怎么贴都不对,最后耐心告罄,头顶布满乌云,“扔了吧,我还是忍着比较好。” 伊萨罗却哑着嗓子说:“我帮你穿。” “你怎么会?” “我、我在心里模拟了。” 说完不等夏尔拒绝,他仔细贴好,抬起了夏尔的腿,轻柔地给夏尔穿了进去。 “人类的英雄也需要被照顾,”伊萨罗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会学着把你养得健健康康。” 夏尔一怔,想起弟弟好像刚说过这话? 夏尔盯着他的雪色长发,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虫好像还不错,虽然该死,但是态度倒还端正,接下来大概要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应该对他进行一个测试,如果他能通过,那以后都用他来帮忙解决蜜汁四溢的问题吧。 “既然你这么专业,”夏尔懒洋洋地开口,一颗颗解开蜜湿透了的睡衣扣子,“帮我处理一下,我涨的难受。” 第11章 伊萨罗觉得夏尔对他的戒心小了一丁点,在对他进行一个安全性测试。 没关系,他会向夏尔证明,他和其他雄虫不一样,不会为了那么一点点蜜丧失理智。 夏尔刚到虫族,肯定会对这里的一切充满警惕,也一定会对周遭事物进行考察,如果夏尔因为身体原因而放松警惕,那就夏尔就不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了。 伊萨罗对夏尔的观察比任何虫族都要多,在极地实验室工作那三年,他每天都消耗着大量精神力,维持完美的人类体态,不让任何一点虫化的器官显现,终于找到机会抓住夏尔。 几乎没有虫族可以做到时时刻刻维持人类体态,这需要达到基因的高度完美,好在他是第三代虫母诞育的初代种,哪怕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也不会死亡。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吃蜜巢产的蜜,所以身体很健康。 那种蜜就像毒.品,虽然会让虫感到愉悦,但精神力也会逐渐涣散,还会导致雄虫们生殖细胞异常,不能产生优等子代,子代也无法再次分裂生育,所以虫族注定会走向一条灭亡之路,夏尔根本就没说错,十二领主也都痛恨血蜂主人,恨不得毁了蜜巢。 在遇到夏尔之前,他还宁可忍受吃不到蜜的痛苦,也不愿意背叛下一任虫母。 结果遇见了夏尔,他不仅鬼使神差地舔掉了青年大晋江下隐藏的蜜腺,还为那些蜜而着迷。 他对虫母陛下不忠了,他一直在忏悔。 上次事发突然,舔掉了夏尔的初蜜,他已经脏了。 这次不能再吃了,22.1厘米,你休息吧。 伊萨罗拿起绷带,想着让自己萎的事,给夏尔缠腰。 夏尔撩着衣服,身体往后躺,两只手支着身体,歪着脑袋看伊萨罗:“你确实很会照顾人。” “你是我的幼崽。”伊萨罗低声说,“宝宝,下次别再拿晶簇瞎玩了,我给你买了书,你可以在家看。” “喂,你别真的把我当蜜虫养啊,”夏尔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可没想勾引你,你们虫族都是男性拟态,我对男人没兴趣,等我身体恢复好了,就不用你帮忙了。” 伊萨罗注意到小蜜虫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冷白皮,形状漂亮,有一些陈旧性的刀伤。 那双手在艳红的蜜腺上恍了一下,他的心跳停了一秒,复眼上轻轻划过一层透明薄膜,随后恢复了绿宝石的碧色。 “没关系,你可以一直麻烦我。” 伊萨罗垂下眼,用绑带顺着夏尔的腰一圈一圈缠上去。 “你是不是很后悔拒绝艾斯塔?”夏尔打量着他,“如果我被送到了蜜巢,你就不用照顾我了,也不用和一个罪人朝夕相处,嘶……” 伊萨罗不小心碰到了那两颗莓果尖尖。 红肿的小莓粒,裹满蜜汁高高站起来,圆圆滚滚的小球球冒着水光,一碰就拉丝。 夏尔受不了突然的刺激,缩了一下肩膀,一把握住了伊萨罗的手腕。 “哈啊…停、停下……” “那地方……不可以……” 伊萨罗立刻停下手,扯着绷带,不知道该不该缠在小红果上面,“疼吗?“ “不疼,就是很别扭,硬缠肯定不行。”夏尔绝望地压了一下鼓囊囊的部位,“这里面的蜜汁太多了,如果不挤出来,我得疼死,你们虫族改造完蜜虫之后就没有售后服务吗,或者有没有书之类的能让我学习一下,蜜虫涨蜜的时候,就让蜜虫这么一直受折磨?” 伊萨罗口渴地要命,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对小蜜虫的心疼大过了欲望。 他好像…又脏了一点。 “……我们对蜜虫的认知已经固化了,蜜虫只要能产蜜,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不会被浪费,更何况你是初蜜,一旦拿出去卖,就会有无数的雄虫排队买,甚至几个雄虫凑钱买。” “那些有主人的蜜虫,在幼崽期就被天天按摩蜜腺,每天被吸吮,在成年期过后也能迅速进入情动期,产下更多的蜜,没有一只蜜虫像你一样,会被涨蜜折磨。” 夏尔忍不住随着他的讲诉思考,“蜜都是血做的吧,这样不会降低蜜虫寿命吗?” 伊萨罗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低声说:“蜜虫只是稀缺资源,不是不可替代的,有些雄虫会珍视蜜虫,有些雄虫不会。” 夏尔难得笑了一下,“你们虫族真有意思,一边说蜜虫是宝贝,一边又随意挥霍蜜虫的生命,不知道你们虫族对虫母是不是也这样双标,一边叫妈妈,一边囚.禁祂。” “虫母陛下的情况要复杂得多,”伊萨罗起身,去卫生间拿来了一块毛巾,递给夏尔,“全虫族只有一个虫母,祂对虫族来说不仅是欲望,更是信仰,你在虫族生活久了,就知道虫母有多神圣了。” 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家。 夏尔默默地把毛巾垫在腹部。 还好,虽然多长了个洞,但是标准的腹.肌没丢,回去还能继续当兵。 嘀嗒,嘀嗒—— 一滴滴蜜落在毛巾上,缓缓融化。 夏尔用力把蜜往外挤,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养牛场里勤勤恳恳的牛马,一辈子工作,好不容易熬到晋升,还被劫持了,落难到了虫族,虫虫都把他当罪人,现在更是丢脸,一分钱也不挣,全靠死敌出钱养着,还当着死敌的面挤蜜,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夏尔唉声叹气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苦恼。 伊萨罗盯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伊萨罗顿时觉得自己失职了。 尽管夏尔是罪人,但也是幼崽,蝶族都很擅长照顾幼崽,他们细心,体贴,更是前一任虫母的第一顺位王虫,蝶族一直想要延续荣耀,所以每个雄虫都必须分裂自己的子代,再学习如何照顾幼崽,这在虫母陛下眼里可是加分项。 结果,他身为蝶族的领主,却眼睁睁看着一只可爱的小幼崽伤心地挤蜜,一双小手把红尖尖捏肿了,腰上挂着半截绷带,下面贴了一个红X蜜腺贴,两腿并在一起,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 “怎么这么多?根本挤不完,要崩溃了。”夏尔满脑袋乌云笼罩,“我应该靠这个发家致富的,都挤出来就很浪费,他虫的不想挤了!挤得虫大火冒!” 夏尔熟练地用虫族语骂了一句脏话。 伊萨罗差点笑了出来,拼命憋了回去。 小蜜虫适应能力挺强的,别的没学会,先学会了骂虫。 夏尔颓废地接着挤蜜。 一缕一缕的蜜顺着肌肉线条淌下来,他手臂挤蜜的动作太用力了,嘴唇被抿得失了血色。 伊萨罗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先把对虫母的愧疚放在一边。 夏尔不允许的话,他什么都不会做。 虽然他完全可以强行按住夏尔吸蜜,但是内心深处的却对那种行为感到了抵触。 他不想强迫夏尔,可能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的关系。 他们是死敌,不是挚友,更不是恋人。 他们之间有最无法调和的矛盾。 然而,他盯着小蜜虫修长瘦白的手不停蹂.躏着可怜的小莓果,顿时一股强烈的保护欲翻涌起来。 5厘米想跟小蜜虫sayhi了。 “我去卫生间。”伊萨罗急匆匆要走。 夏尔挤蜜挤烦了,喊住他:“站住,是你说的要帮忙,有你这么虐待战俘的吗?” 伊萨罗不得不跪回去,头发垂落,巧妙地遮在5厘米上面。 伊萨罗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是雄虫,闻到蜜就疯狂。” 夏尔垂眼看了他裤子,“确实资本雄厚,软绵绵的时候都这么可观,在人类世界也没见过比你大的,如果你在帝国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当内裤模特,不用戴假体。” 伊萨罗莫名其妙挺直了腰板。 大火小冒。 微微一硬。 事实上夏尔只想折磨他。 就许他折磨我,不许我折磨他? 夏尔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挤。” 伊萨罗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伸出了手。 粗糙骨感的手挤压着蜜腺,不轻不重,有点舒服。 夏尔闭上了眼睛,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伊萨罗挤了一手湿答答的蜜水,眼眶都红了,不能舔,也不能吃,感觉自己脏的没边儿。 【不能再挤了,虫母的身体太消瘦,营养流失严重,影响生育寿命。】 【吃点东西,让身体变得柔软而强壮,更好怀孕。】 【请注意,这个雄虫很适合虫母受孕,受孕率100%哦。】 滚蛋。 夏尔淡淡地想,我才不想怀上虫族的幼崽,我又不是真虫母,更不可能和雄虫交.配。 变成蜜虫就够倒霉的了,再被雄虫搞大了肚子怀上宝宝,那就真成妈妈了,门都没有。 而且伊萨罗那驴玩意儿,要干死谁啊? “蜜挤完了吧?多谢。” 夏尔把剩余绷带缠上,将毛巾里的蜜挤在了杯子里,终于闻不到甜腻腻的蜜味了,初蜜的威力还真不小,先把这杯蜜水保存起来,应该有用。 伊萨罗找出缓解蜜虫发育期痛症的药片,看说明书。 夏尔认真的问:“伊萨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很关照,这是为什么?” “我得保证你活着,”伊萨罗眼皮都不抬,“虫族都恨你,我得把你完完整整带回极昼星环,把你送进八芒心法庭,接受处刑官的审判。” “伊萨罗阁下,你很不擅长骗人。” 夏尔浅浅一笑,阳光映在他脸上,乌润的眼眸温润动人,眼尾一颗小痣,脸颊酒窝微凹。 伊萨罗险些看迷了眼。 “……没骗你。” 夏尔却凑近了他,犹如审讯者逼问罪犯那样游刃有余,“我没说你骗我,但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比如?” “比如,你一定很久之前就见过我,才会对我这么好。” “别胡说八道。”伊萨罗躲避视线,“你都没见过我,我怎么可能见过你。” 夏尔慢条斯理地说:“要塞那么多人,你只改造了我一个人,以你的手段,一定会在离开帝国之前就给所有人下药,把人类都杀死,再把我带回虫族,狠狠折磨我。但是你没有,你还对我心软,这还不是撒谎是什么?” 伊萨罗把药片塞进夏尔嘴里,推给他一杯嘟嘟奶,嗓音莫名其妙有些干涩:“因为你的蜜太可口,我舍不得杀你。” 夏尔一笑:“可我没见你多贪恋我的蜜,给你吃都不吃。” 伊萨罗:“我不爱吃。” “你刚才说我的蜜可口。” “……只是巧合。” 才不是一直关注着你,每天夜里变成蝴蝶,落在你窗前。 看你开会,读书,写报告,做战略分析。 才不是。 “嗯,那就当是巧合吧。” 伊萨罗盯着夏尔懒洋洋地在沙发里窝成一团,心脏再次不规律跃动起来。 夏尔太聪明了,也太敏锐,双商在线,分析敌情,多年征战生涯给了他绝佳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简直非人类,不愧是帝国最闪耀的巨星,位高权重的指挥官。 如果他们有宝宝,那宝宝的双商一定很高。 艾斯塔的通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伊萨罗面无表情地接起来:“说。” “伊萨罗,你们在哪里降落了?” “月蚀邦。”伊萨罗缓了缓情绪,语气平静地说:“你们在进行【深渊回响】计划吗?” “是啊,我们已经在能源中转区了。” 艾斯塔那边响起来石料或者晶矿碰撞的声音,可以想象,这位高大英俊的银十字军团统帅正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大区,脸上戴着戏谑的笑意。 “这里有大量的髓晶,矿产,还有能源油,燃料,木材,可以开发很久,我是来通知你,十二领主的协助方案都到了现场,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准备开工了,你也应该把夏尔送过来了吧?” 伊萨罗没有说话。 艾斯塔语气平静:“处刑官告诫过你,罪人不做最苦的工作是没办法赎罪的,夏尔必须做最底端的事情,才能消减虫族的恨意。” “你别舍不得。” 伊萨罗沉默片刻说:“不会。我明天送他去你那打工,晚上再接他回家。” 第12章 - 一大清早到处都静悄悄的,距离夏尔住所很远的能源中转区还没开工。 突然间,巨大的轰鸣声炸响了一整片区域,建筑转瞬间化为废墟。 艾斯塔猛地睁开眼,一翻身从床上摔下来,冲到窗边。 一群看上去就脑子不太好的雄虫举着迫击炮冲了进来,已经修建好的临时活动房碎了一地,挖土工具和搅拌机这些设备正在燃起大火,毁了,全都毁了! 艾斯塔心头火起,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夏尔太倒霉了,简直是虫神都不待见的罪人,本来打算让他来了之后就做些办公室的闲杂工作,理理文件,吃饭睡觉养身体,不用做劳累工作,处刑官也不会全天监视夏尔有没有被惩罚。 不过看这情形,夏尔来就只能直接挖土了。 艾斯塔沉重地打开光脑,拨通副官迪昂的号段:“去通知贾斯廷阁下,我要杀了他的劣等子代,他要是不高兴的话,就去军事裁决庭告我。” “难道又是……他虫的,明白了,统帅!” 没错,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爆炸事件了,第一次是在北部卡达市的中心地段,蜜巢的大明星“小虫母”哈兰正在直播两个蜜腺挤蜜,整个卡达市停摆,交通乱成一团,雄虫们放下一切工作,冲到大街上看直播,这群劣等子代就冲进了虫群,像一群吸蜜脑子吸傻了的瘾.君子,把所有市民都突突了,整条街区都成了蓝血海洋。 第二次是在南部的洛瓦市,军部在月蚀邦的办公中心新建了停机坪,还是这群劣等子代,举着长.枪短炮,冲进来就一顿狂轰乱炸,军部众虫奋力抵抗,却不敢杀他们。 因为那天艾斯塔接到了伊萨罗的救援请求,临时离开了军部,剩余的士兵只能含泪咬牙放了这群劣等子代。 没了虫母之后,子代们成了珍惜资源,劣等子代也不能随意杀死,如果虫母还在的话,这些虫早就碎成一地肉渣了。 艾斯塔一回军部就接到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第一是想杀了血蜂主人,第二是想狠狠给贾斯廷扇大巴掌。 自从贾斯廷化茧之后,月蚀邦的劣等子代们就按捺不住欲望,天天晚上吸蜜,事实上,月蚀邦的法律不准许雄虫吸蜜,但是虫不吸蜜还能活?根本活着都没劲啊,尾钩不管多粗长都没地方插,憋都憋死了! 所以大家只要一开工资,就天天夜里吸蜜,导致银行都没存款了,今年就倒闭了好几家,最后月蚀邦银行总行长揣着这么多年赚到的巨款,买了个漂亮小蜜虫隐居山林了。 虫没蜜就会死! 艾斯塔打算大开杀戒,送这群子代去见妈妈。 忽得一阵暴风吹起,漫天黄沙弥漫整个能源中转区,淹没了远方的星际交通港口,淹没了一地废墟。 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黄沙之中,犹如第四维度的天灾,注视这世界。 巨型的镰刀挥舞而过,不留活口,艾斯塔斜倚窗前,嘴角缓缓浮现一个笑。 他还是来了。 - 血蜂主人如果不是深埋在地下,他一定会杀了他。 冕花螳领主抖动着长翼,于黄沙间游走,他的虫足踩过失去意识的劣等子代,血红的瞳孔倒映出杀戮之意。 血液在脚下流动成河,贾斯廷缓缓移动,却在空气里闻到了勾兑香精的甜香。 虫母是虫族永恒的追求,没有虫族不爱虫母,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蜜虫的概念代替了虫母? 那些蜜巢里,被血蜂主人控制的蜜虫,哪一点赶得上虫母陛下? 不,不该怪他们,因为第一代虫母的所有子嗣中,只有贾斯廷存活于这世界了。 “父亲,对不起,我们也不想炸了这里……” 被碾碎成肉泥的劣等子代最后的话语还残留在沙子里,“我们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蜜太香了……太甜了…” “只要喝了一滴,就再也停不下来……” 贾斯廷不想听子代们的废话,他自己是虫族最初的初代种,对虫母的迷恋不比这群子代少,但他还不至于像他们一样对蜜失去理智。 如果所有虫族都见识过初萌世纪里,那个第一代虫母塑造的繁荣乌托邦,如果他们都见过虫母那样的慈爱与温柔,一定不屑于再看蜜虫一眼。 那是哪怕以死亡为代价,也不后悔的温柔。 无数的虫头在血液里漂流,这里会有多少子代?一百个?一千个? 无所谓了,反正只要贪恋蜜虫的子代,就该死。 虫族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有隐性基因与显性基因,显性基因是对虫母的迷恋,失去虫母等于失去生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隐性基因则是多种多样,其中有一个现象叫做“基因缺陷”,就是对蜜过于依赖,像刚出生的幼崽吃花蜜或者蜂蜜都可以活,但有些雄虫就是不吃虫母的蜜就宁可把自己饿死,非常矫情,导致这些雄虫长大了之后更离不开蜜,夜夜去蜜巢里醉生梦死,基因逐渐劣化,脑子开始变差。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基因是有重复性的,10代以内没有变异问题,10代以后逐渐发生变异,经过神官的推测,不出5代,虫族会面临大规模的基因变异。 贾斯廷面无表情地降落在沙土之中,艾斯塔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夏尔在哪?” 艾斯塔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就来打工了,我让他做最苦最累的活,挖下水道或者挖土,任选其一,对待罪人就得这样,你说对吗?” 贾斯廷擦了擦手指上的蓝血,“……” 不说话?艾斯塔觉得贾斯廷态度也很有趣,上一次开视频会议,他就躲着夏尔不见,今天特意来能源中转区处理劣质子代,难道就不想看看夏尔长什么样子? 艾斯塔似笑非笑地说:“阁下,你这么关心夏尔,是想要见见他吗?” “不见。”贾斯廷转身向临时大楼里走去,冷酷无情。 艾斯塔无所谓地扯出个笑容,点了一支焰火放上天,为了通知所有虫立刻开工,同时回头看着贾斯廷的背影。 贾斯廷的心思很难猜,自从上次他在神官那里坐了一下午之后,一出来就结了茧,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不管了,反正夏尔要来了,贾斯廷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一想到夏尔,艾斯塔心里就像开出了一朵花,他盼着夏尔能快点来。 - 夏尔早上起来,又确认了一遍,蜜腺贴都好端端地贴着,伊萨罗买的吸水垫也很好用,屋子里再也没有浓郁的蜜味了,才穿衣服打算去能源中转区。 他推开门,在沙发上看见睡着的伊萨罗。 昨天晚上伊萨罗把他抱进屋里,自己说要去睡沙发,为了防止半夜有虫族偷跑进家门,夏尔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挺高兴的。 伊萨罗确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雄虫,除了嘴有点毒,但行为上倒还挺有边界感。 夏尔对他的戒心也少了很多,推了推伊萨罗。 伊萨罗醒过来,一言不发地送夏尔去中转站。 “我等你下班。”伊萨罗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话,“我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 夏尔心说他愿意监视就监视吧,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不过他到达能源中转站的时候人都傻了。 楼呢?怎么都被炸了? 不是说好进来就工作吗? 现在是要挖土吗? “招工了,想来建设能源中转站的虫都过来我这边报道,带上你的身份卡,我在这里强调一点,在工作期间不许喝蜜,谁要是敢违反规定,影响工程进度,别怪我开除他。” 登记处热火朝天,迪昂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雄虫们。 夏尔怎么还不来?那个罪人不会是怂了吧?呵呵,就知道人类都是一群软骨头,能不能敢来都不一定。 算了,直接告诉艾斯塔统帅,夏尔尿遁了。 “你好,这里是招聘处吗?” 迪昂不耐烦地回头:“你没长眼睛啊?这上面不是写着——” 嗯? 这么漂亮的小蜜虫? 这是谁啊! “你……”迪昂罕见地脸红了,“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工地,不是你一个小蜜虫该来的地方,你现在应该回家,洗得白白嫩嫩,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别到处乱跑,你主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不会养蜜虫?” 父的,不会养蜜虫给他养啊!他连蜜虫的边都没摸到过,谁知道蜜虫居然长得这么娇小可爱? 看他呀,水灵灵的黑眼睛,像手办一样精致优雅的外形,那双可爱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你的时候,简直想把毕生精血都奉献给他。 夏尔眨了眨眼睛,“我没走错啊,是艾斯塔统帅叫我来的,我叫夏尔阿洛涅,你不会没听说过我吧?” “当然听说过……等等。” “你就是夏尔少将?” 整个排队的队伍都齐齐把目光投过来,雄虫们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惊艳,最后都可耻的in了。 雄虫们喜欢用虫族拟态,更方便工作,所以尾钩也显露出来,雄虫的尾钩是用来交.配的,对大家来说没啥用,顶多互相慰藉一下,也没虫敢想能把尾钩插进哪个蜜虫的那里面。 然而一个美丽的小蜜虫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建筑工地。 他一定贴了抑制贴,但是蜜味太浓了,只要一靠近他就能闻到,简直让雄虫心猿意马,现在就挺憋屈的,真他虫的不想干了,搂着小蜜虫嘬蜜去…… 就算是夏尔少将也没关系,虫族公敌又怎么了?是蜜就行!没有蜜的虫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大堆尾钩笼子嗡嗡作响,震得夏尔耳膜发紧。 好奇怪的味,好像从那些尾钩笼子里传来的。 周遭传来雄虫们不安分地呼吸声,夏尔屏住呼吸,心平气和地点点头,“我确实是夏尔,没有人会冒充罪人的身份吧?我答应艾斯塔统帅来干苦力,有什么工作要我做的?” 迪昂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对待罪人应该严厉,但是对待小蜜虫,必须柔和,他只能颤抖着手拿起一张报名表,“你先…先把这个填了。” “好。” 夏尔拿着报名表,坐在一边填。 虫们立刻开启围观模式。 身高182,体重60kg,无不良嗜好。 尾钩笼是否佩戴? 夏尔想,我没尾钩,我只有个虫母器官,没作案工具。 那就写有吧。 是否有超过十年的吸蜜史? 夏尔写“没有”,如果问他有没有产蜜史,兴许还算有。 夏尔写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注意到迪昂狂热的目光。 “写好了。” 他把报名表给迪昂,迪昂赶紧擦了擦手上的土,无比虔诚地接过了报名表,逐字逐句地扫视着夏尔填写的内容,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太完美了……”迪昂喃喃自语,声音低得近乎虔诚的呓语,他将报名表紧紧按在胸口,像是要把上面的每个字都烙印进自己的心脏,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将空气点燃,“你的字迹和你本人一样出众。” 啊哈?这什么语气?对偶像的语气吗? 他还记得我是罪人吗? 这群看见蜜就变脸的雄虫,夏尔已经习惯了,收拾桌子上的笔,随口应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迪昂见状立刻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他身前,又怕冒犯到小蜜虫,猛地刹住脚步,差点踉跄摔倒,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如果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我随时都在!我对这一带可熟了,你想去哪里,我都能给你带路!” 夏尔挑眉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迪昂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微微发红的耳尖,“你们虫族对待战俘还真是温柔。” 迪昂紧张地绞着衣角,须须站得笔直:“只有对待你才温柔!” 迪昂顿时感觉自己失语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似乎是在催促迪昂回去干活。 迪昂烦躁地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急切地看向夏尔,生怕错过与小蜜虫多相处一秒的机会,模样活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狗。 夏尔笑着说:“你不走吗?” 迪昂心头被重重一击:“走,走……” 迪昂暗骂着走了,还得把夏尔来了这件事告诉给艾斯塔统帅,天杀的,他还想和小蜜虫多相处一会儿呢! 夏尔拍拍衣服上的土,觉得这地方沙尘太重了。 他无意间抬头,却又在尘土之中看见了那双猩红的虫族复眼。 静悄悄的,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 第13章 真是非常奇怪的现象,夏尔也不知道是哪只雄虫这么喜欢暗中观察,不过如果它不肯露面的话,他也不会上赶着求它见一面。 如果对方想要钓他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可是直男,钓他不如钓鱼。 夏尔懒得理睬,转过了头,从士兵那领了劳动装。 灰扑扑的土色工装,穿在身上低调又耐脏,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裤子太小了,我穿不了,你长没长眼睛啊?” 某只个头很高的雄虫少年从队伍里跑出来,把工装往地下一丢,委屈地坐在地上哭,“你看我像是腿短的虫吗?我这么高,这么大,你是瞧不起我吗?” 夏尔好奇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个吵吵嚷嚷的少年。 真是叹为观止啊,这么大一只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触须抖成闪电,长得还挺细皮嫩肉的,可惜了是个傻子,唔…或者说是劣等子代?据说劣等子代们的智商都很低,所有技能点都加在体力上了。 昨天晚上夏尔在星网上搜了一圈,简单来说,劣等子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优等子代头脑灵活,四肢也发达。 瞧,基因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么一想,这孩子还真有点可怜了呢。 少年一边哭一边指着夏尔说:“哥哥的好,我要穿哥哥那么大的衣服,你看我这破裤子,把小JJ都勒出来了,父亲说这叫没有蜂德,会遭到虫母陛下唾弃的!” 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夏尔一阵无语,眼神看向少年腿间,形如龙蛇,两蛋浑圆,威武霸气,气势冲天,简直罕有,和少年玉润秀气的脸特别不搭。 这要是被帝国男性看到了还不羞愧死?还有那个伊萨罗,夏尔这辈子都不想和他们一起洗澡,打算离这群生理优越的雄虫远点,给自己也留点男性尊严。 然而少年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夏尔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软软地央求:“哥哥,我叫芬尼,是西部来的,我也是刚到中转区找一份工作,可是一个虫也不认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当我哥哥啊?” 夏尔最听不得别人叫他“哥哥”,顿时想起了远在帝国的亲弟弟,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好啊,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挖土吧,如果你嫌累的话,还可以休息一下。” “真的吗!”芬尼连连点头,笑得灿烂可亲,“我力气大,年轻,能干,不管再累,吃饱饭就能接着大干特干三天三夜!” 嘿嘿,夏尔哥哥好笨哦,如果累的话,吃点东西就好了嘛。 芬尼纯真的眼神飘到了夏尔的喉结上,那地方就有一个蜜腺,眼神又一路向下,看到了夏尔的胸口。 好像可以看见两个尖尖。 少年咽了下口水。 还不可以吃,父亲说,夏尔是罪人,找到夏尔,第一时间就要把夏尔带回蜜巢。 父亲还说了,夏尔是虫族的罪人,伊萨罗更是背叛了虫族,他们都该死。 父亲还说……诶,说什么来着?忘了。 无所谓,想不起来不想了。 芬尼乖巧地看着夏尔,跟在他身后走向挖土机,夏尔坐上驾驶位,但是这片地被血水淹没了,芬尼用虫族形态在前面通沟,根本不用夏尔动手,一口气干到了中午才喊累。 “哥哥,我要中暑了,咱们歇一歇吧,我想喝点蜜。” 芬尼化为拟人状态,他觉得蜜虫哥哥应该会喜欢人形。 他手臂结实极了,皮肤被太阳晒得微红,汗顺着少年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芬尼掀起衣角擦了擦汗。 夏尔也觉得累,看着不远处堆积的土料小山,预计至少半个月都挖不完整个地基,先歇一歇吧,今天就这样了。 “喝蜜?不是说不许喝蜜吗?” “哥哥这就不懂了吧?不许喝的是蜜巢出产的蜜,我要喝的是蜜虫分配中心出产的蜜,那种蜜是合法售卖的,虽然味道寡淡了一点,但不会被禁止,而且虫不喝蜜就没力气干活了呀哥哥。” 芬尼虚弱地往夏尔身上一倒,脑袋垫在青年胸前,顿时一股浓浓的蜜味,比蜜巢里所有蜜虫分泌的蜜还要纯…… “咦,哥哥穿内衣了?” “什么?”那是绷带,“别瞎说。” 芬尼戳了戳他胸口,“如果不穿内衣,这里应该立起来两个小球球,哥哥闻起来是在幼崽期啊,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 夏尔心说这小子鼻子很灵,能分辨出蜜虫的生理周期,这其实很难的一件事,因为大多数雄虫无法直接接触到蜜虫,更不可能立刻分辨出蜜虫的生理阶段,所以说他身份应该不简单。 夏尔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性冷淡行了吧?别闹,走吧。” 芬尼抽了抽鼻子,很开心地说:“我听哥哥的。” 俩人走到自动贩卖机那里,芬尼买了一瓶蜜,包装上面写着0.001%纯度勾兑水,价格还挺贵,芬尼喝了一口就吐了,跑到夏尔身边,抱着胳膊撒娇:“好难喝哦哥哥,像水一样,怎么会有虫喜欢喝这种垃圾蜜水啊?” “有那么难喝吗?” 夏尔喝了一口,口感有点像白糖兑凉水,还是一小勺白糖兑一升凉水那种,稀薄寡淡,但是除了芬尼以外,周围其他雄虫也干活累了,全都坐在阴凉处大口大口喝这种蜜水,谁也没抱怨,还一脸享受的痴迷表情,舌头狂舔嘴唇,倒着瓶子要饮尽最后一滴蜜水。 他们察觉到小蜜虫的目光,纷纷看过来,满眼的渴望,又看了看芬尼,并不敢贸然靠近。 夏尔推断芬尼应该是个精神力很高的雄虫,所以其他雄虫不敢过来,那就更加佐证了芬尼身份不一般。 雄虫们休息的时候都用虫身,这样更舒服也更自由一点,他们其实不太喜欢拟人态,中午休息时间,他们没事情可做,又嘬不到蜜虫的蜜,又不能去蜜巢快乐玩耍,只能晒着太阳,颓废地把玩着自己的尾钩笼子。 稀里哗啦的锁链碰撞在笼身上,每个笼子都有一把锁,看样子不能自由开锁,还有一些拟人态的雄虫,他们至少还穿着裤子,但是有的雄虫已经当场把裤子脱了,但是也碰不到丁丁,他们丁丁上面有一个透明套,束缚着丁丁的形状,站不起来。 他们哀怨地看着夏尔,愤怒地瞪着芬尼。 “那个该死的雄虫,居然敢抱着蜜虫的胳膊撒娇?” “那么甜美的小蜜虫,就被抢走了,我不甘心啊!吨吨吨吨——好喝!就算花10星元买蜜水也值了,我活一辈子就是为了蜜!” “蜜虫就是靠抢的!” “我的倒是大,蜜虫都喜欢,”雄虫垂头丧气地扒拉着尾钩,尾钩越来越充血,活生生站了起来,像根香蕉,“但是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不到哈兰?蜜巢那么多明星蜜虫,我最喜欢哈兰了。” “哈兰?” “对啊,今天咱们能源中转区不是被炸了吗,贾斯廷阁下临时颁发了一道规章草案,禁止所有雄虫进入蜜巢,血蜂主人就立刻宣布要举办一场大型的蜜巢慰问活动来挽回损失,还让“小虫母”哈兰来演出,这么一来,贾斯廷阁下也没办法了,只能接受。” “诶,马上就开始了,走啊,就在附近的光幕广场,一起去看?” 哈兰?小虫母? 夏尔也想看看什么样的蜜虫能被称为“小虫母”,就一起跟了去。 “蜜巢慰问会”的标语飘在空中,现场虫族肩膀撞肩膀,挤得不透风,夏尔站在队伍的最外边,只能看见巨大的贾斯廷领主塑像群,那似乎是他的各种形态,有彩色冕花螳螂的本体,还有百米高巨型体,还有面容俊朗的拟人态。 眉骨如冰川般凌厉,俯视一切。 他身边有两个独立的雕像,应该不是领主,而是类似于领主监督者一类的角色,一个拿着利剑,一个拿着权杖。 拿着利剑那个,剑身上有八芒心图腾,这个虫五官深邃,表情冷肃,像是法官一类的,夏尔想到昨天伊萨罗说要把他送去虫族审判庭判刑,估计就是这个虫族做大法官。 那么就很好理解了,利剑象征着不可侵犯的律法,他右手拎着的天平,意味着自己就是公平的砝码,左盘摆放一本法典,右盘摆放一颗破碎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意思。 掌握权杖那个雄虫倒是有点意思,面容极为秀美,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头顶笼罩着白纱,下半身居然是四条腿的,像半人马,手里还捧着一束洁白的花。 权杖的一端被他蜷起来的一条腿夹住,另一端指向天空,权杖镶嵌星辰宝石,像是观星者,或者是神授预言家一类的角色。 光幕骤然亮起来,打断了夏尔的思绪。 “哈兰!” “哈兰!” “哈兰!” 光幕上,柔软可爱的小蜜虫哈兰出现了。 “欢迎大家的到来,为了感谢你们,我现场挤蜜,把蜜送给大家。” 哈兰倚在舞台边,大光幕为他镀上一层绯色柔光,脸颊泛着蜜渍樱桃般的红晕,微微嘟起的唇瓣好似鲜嫩的浆果,咬一口便能溢出清甜的汁水。 在雄虫们疯狂的呐喊中,他轻轻张开唇瓣,舌尖上的蜜腺立刻开始滴蜜。 一滴一滴蜜掉落在水晶瓶里。 “这一瓶蜜,是分给大家的礼物,可以兑水食用,浓度可是有6%的哦。” 雄虫们疯抢开始,而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踝,一道铁青锁链拷住了他的双脚,限制了他的活动,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紧接着伸出脚,坐在前排的雄虫立刻冲上去,舔舐着他的脚趾。 原来他的脚趾就是蜜腺,怪不得被称为“小虫母”,这么多蜜腺,产蜜量绝对是虫族第一。 “嗯哈……谢谢大家对我的喜爱……哈啊……慢一点……” 疯狂的虫群中,只有夏尔冷静旁观,理智分析。 血蜂主人很有手段,现场搞擦边,流量猛猛的,现场雄虫的情绪被勾引地亢奋激昂,满心满眼都是哈兰,根本就把贾斯廷的蜜汁禁令抛之脑后。 十二位领主对血蜂的仇恨不是谣传,雄虫确实很难抵抗蜜带来的诱惑。 夏尔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伊萨罗,他应该不喜欢蜜,就在第一次帮忙解决了蜜水横流的问题,第二次都完全没有再用舌头去舔。 这么一想,和他同居就更有安全感了,以后也可以找他帮忙。 这时候,光幕上突然就多了一道身影,浮现在被雄虫包围的哈兰上空。 “血蜂主人!” 雄虫们纷纷抬头,光幕上的血蜂表情带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像是在算计猎物的狡黠掠食者,他右手臂上有蜿蜒的银色纹身,像是盘踞在暗夜中的毒蛇。 “我听说最近各地灾难频发,居然有虫造谣,是因为我的蜜巢出产的蜜,降低了劣质子代的基因,才导致这么多的事故,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你们不去怪夏尔,居然来怪我吗?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虫,为了弥补对贾斯廷阁下,也为了尊重其他十一位阁下,我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次等虫母候选仪式。” 提到虫母,血蜂的目光骤然伤痛,乌黑的浓眉之下,睫毛半掩住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 “我们已经失去虫母很久了,就算哈兰再优秀,也无法抚慰所有雄虫,我能体会到大家的心痛。” “所以,我将在全虫族选拔有资格担任次等虫母的蜜虫,由大家打赏投票来决定,再将入选前十名的次等虫母候选人,免费送给大家吸蜜,没有期限,也没有限制。” 虫群的狂呼声响彻广场,这个消息即将成为一个重磅炸弹,把整个虫族都搅动起来! “我已经在蜜巢里经过了一轮选拔,现在由我宣布次等虫母候选人名单。” 夏尔对这种全虫族狂欢的活动没兴趣,奇怪的是,芬尼也对这个活动没兴趣,两眼冒星星地看着他:“哥哥,我们要去吃饭吗?” 小雄虫很期待地舔了舔嘴唇。 夏尔是个大直男,读不懂他的暗示,看了一眼时间,语气柔和:“对不起啊,芬尼,我得回家了,明天见好吗?” 小芬尼在蜜虫哥哥柔软的语气里渐渐硬了起来。 “那好吧,哥哥,明天见。”芬尼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夏尔的手背,像是某种礼节,“我会想你的。” 夏尔也就没拒绝,帝国贵族间也常有吻手礼,他也常常被施以礼节。 出了光幕广场,夏尔刚好看见了伊萨罗。 伊萨罗逆着人流站在广场边缘,背后一对蝶翼柔软纤长,缓缓扇动着,他的黑色衬衫是特制的,可以让翅膀伸出去,外面的黑制服外套也在肩胛骨处有相对应的设计,他还戴着一副黑色漆皮手套,俊美的脸庞、完美的身材是高精神力的外在现象之一,和其他的雄虫格格不入。 伊萨罗大步流星走到夏尔身边,举起了一把黑色的伞,“我来接你回家。” 夏尔看了眼天色,“也没下雨,也没有太阳,你打伞干什么?” “我乐意。” “那随你便吧。” 伊萨罗暗暗把伞向下遮了遮,挡住了夏尔。 他很讨厌那些看向夏尔的视线,那让他感到被挑衅。可是夏尔又是罪人,他应该幸灾乐祸才对。 这种心理让他矛盾至极,尤其是血蜂,那个名叫乌利亚的雄虫。 伊萨罗在广场外观看,确认乌利亚在看的方向除了花丛,就只有夏尔。 他应该认出了夏尔,却没有戳穿夏尔就混杂在虫群里,为什么? 夏尔脱掉自己脏兮兮的工装外套,“你看什么呢?” 伊萨罗收回目光,自然而然接过外套,“没什么,去吃饭吧。” 第14章 所谓的虫族饭,大概类似于没滋没味的菌类,是一种名叫“罗果”的食物,只在地下城区附近售卖,每条街区都有数不清的雇佣兵巡逻,所有售卖的商品都不会被抢劫,伊萨罗很不想踏入这个地方,但是幼崽期的小蜜虫急需长身体,他是蝶族,看见幼崽就忍不住要抚育,他很好地继承了优良品德,毕竟只有这样才具备第一顺位王虫的竞争力,他不想输给其他雄虫。 他照顾夏尔完全是因为幼崽期,他不能背叛虫母陛下。 “想吃什么?” 伊萨罗挡住其他雄虫的视线,“我养你。” 夏尔已经很久没吃到人类的饭了,虫族食物样式匮乏,蜜汁价格又太贵,大家吃罗果吃得得生无可恋,夏尔抓起一个,好奇也咬了一口,噗嗤——鲜嫩的浆汁喷溅出来,喷了伊萨罗一身一脸。 “抱歉,”夏尔吞下果肉,擦擦他的脸,“我想尝尝来着,没想到喷了你一身,回家之后再洗衣服吧,刚好我的衣服也全是汗,还有……” “还有什么?”伊萨罗擦擦脸上的白浆,准备付钱。 “蜜。”夏尔叹气说:“你不是说我在幼崽期吗?我去星网搜了一下,原来我这种情况叫蜜失禁,怪不得那些绷带都湿透了,芬尼一直往我身边凑,我都不敢让他贴太近,我怀疑他就是吃了地下城售卖的新型科技虫卵,中了病毒,才导致智商这么低。” 夏尔现在是真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同意极地实验室祸害虫族,应该正大光明把他们杀死。 伊萨罗看夏尔喜欢,就买了更多的罗果,一边用手腕上的智脑支付钱款,一边说:“这都是极地实验室的罪过,可惜这种新型科技虫卵气味香甜,卖得很好,尤其在西瑞尔的领地很畅销,他每天都惦记着怎么把你杀了。” “西瑞尔是谁?” “他是绯红蜻蜓领主,那天会议,你见过的,他就非常痛恨这类虫卵,也很痛恨你,当初我们商议选择一个领主去暗杀你,他就提议选了我,还主张挖通虫族连接帝国的海底隧道,让我通过隧道把第四代虫母的基因带回来,没想到,我失败了,只把你带了回来。” 夏尔停顿片刻,“挖隧道不是你们虫族的秘密吗?就这么水灵灵地告诉我了?” 伊萨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转过头,提着罗果大步走在前面。 夏尔觉得有意思,大概捋了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 极地实验室一直保管着第四代虫母的基因,祂拒绝生育,从虫族出逃后成为了虫族的叛徒,自己是虫族愤怒的投放对象,全虫公敌不是说说而已。 看来虫族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虫母了。 伊萨罗意识到夏尔没有跟上来,立刻回头。 夏尔正驻足在一处全息广告牌下,泛着幽蓝的光影投在青年苍白的脸上,映得他睫毛下的阴影愈发浓重,仿佛要将那双美丽的眼睛吞噬。 广告牌上循环播放着乌利亚的选举提议,路过的雄虫们为哈兰疯狂,也为夏尔这只小蜜虫而露出暴露欲望的虫形。 虫族离不开蜜虫,就像永远也离不开虫母。 地下城区嘈杂混乱,霓虹灯管在潮湿空气中滋滋作响,绿紫色的光晕四射,将尤里安的头发染成诡异的荧光。 这是个浑身缠绕着透明黏液的雄虫,触角上挂着滴溜溜转的金属环,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尤里安原本藏在巷口阴影里看哈兰,直到夏尔路过这条街巷。 那是个蜜虫,往大街上一站,那些想抓他吸蜜的虫,能从地下城区排到极昼星环,他身后跟着一群雄虫,不近不远的距离,但能看出来是虫群的规模。 天呐,他死死盯着夏尔脖颈处渗出的透明蜜珠,喉结剧烈滚动。 他已经找了很久了,就没见过这么好闻的蜜虫!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优质蜜源,最好浓度高于8%,每天产量超过一升,这是个超级难的任务,但这是他的工作,他在地下城区开了一个小门店,表面上是替血蜂主人寻找蜜虫的,实际上他每天都会私下里替某位大领主收购无数蜜汁,亲口品尝,再把差不多的蜜液送给那位领主。 啊,这是个秘密,领主们对蜜巢产品深恶痛绝,但是那位领主身体很弱,从卵里面孵出来的那天起,就被检查出了基因缺陷症,所以,尤里安一直替他寻找优质蜜源,在不引起其他领主注意的前提下。 但是找优质蜜源比睡一个蜜虫还难,尤里安很久都没找到合格的蜜了,然后就被大领主身边的部下给一顿骂,他心情不好,回来给干活的工虫臭骂了一顿,但是骂完还能怎么样?他还是亲自来找有没有优质蜜虫了,没想到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这个小蜜虫真的很漂亮,苍白的肤色泛着珍珠的光泽,睫毛浓墨似的垂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是很少见的秀美五官,就算是以姣好面容著称的蜜巢蜜虫,都没有这么惊艳的大美人长相。 而且这蜜味……太浓稠了,喉结那里就有个蜜腺,蜜珠多得从抑制贴里溢出来,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在潮湿空气中凝成雾霭,裹挟着甜腻到发腥的气息,钻进鼻腔。 小蜜虫身边还有个雄虫,绚烂蝶翅十分强硬地将小蜜虫围起来。 等等!尤里安擦了擦眼睛,没认错的话,这是伊萨罗阁下?那他身边这个,就是夏尔了吧?夏尔被改造成蜜虫了? 罪人!活该! 但是罪人的蜜很好闻,都快漾出来了! 该死的罪人…… 该死的罪…… 该死的…… 该死的,伊萨罗阁下都不知道舔?真是浪费好东西! 如果把小蜜虫塞进次等虫母候选人名单里,再偷偷把他的蜜进献给大领主,说不定会得到一大笔赏金,还有机会分一口小蜜虫的蜜! 尤里安的口器发出诡异的嗡鸣,猩红的舌尖贪婪地舔过獠牙,触角不受控制地颤动。 他刚从巷子里冒头,伊萨罗的尾刺就擦着尤里安耳畔掠过,在墙上凿出焦黑的洞。 另一条锋利的前肢抵住他的咽喉,伊萨罗厌烦开口:“滚远点,否则要你的命。” “等等阁下,别激动!”尤里安紧紧靠着墙,灰绿色翅膀因激动剧烈震颤,鳞片簌簌落在布满青苔的地面,“我是蜜巢的蜜探,你们也可以把我理解成星探,我要邀请这只可爱的小蜜虫参加次等虫母选拔,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坏虫。” 尤里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视线却不受控地黏在夏尔泛着水光的唇上。 那股蜜香越来越浓烈,他几乎能尝到那蜜珠落在舌尖的滚烫触感,喉间忍不住发出餍足的呜咽。 小蜜虫……好想要啊,好想吃一口他的蜜,好想舔他的脚…… “小美人,不知道你有几个腺体?如果像小虫母哈兰一样,有两个腺体,那你肯定会红,会成为虫族的大明星!” 小蜜虫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还在袋子里掏罗果吃,嘴巴秀气地闭着,一口一口咬掉果肉,乌润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蜜味有多诱人… 啊,好像心脏被射了一箭,大晋江要爆炸了! 尤里安不想放弃绝佳的机会,嗓音无比轻柔,“小美人,只要你参加选拔,就有机会让所有雄虫都被你踩在脚下,他们会给你数不清的钱和礼物求着你吸蜜,你就不心动吗?那可是虫母陛下才有的待遇,现在活生生摆在你面前,你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吗?” “你不爱虫母陛下吗?哪怕成为次等虫母,也是荣耀!再说了,你肯定能胜出的!” 夏尔把咬了一半的罗果扔了,这个苦,不好吃,还是人类的饭好吃啊,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蜜汁鸡翅,红烧肉,想想就饿了,对家乡美食的思念,就像乡愁里说的那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比思念弟弟还要急迫。 “不爱。” 夏尔捂着肚子,不知道是饿的,还是里面的子宫又在发育,有点疼。 “伊萨罗,回家吧,我累了。” 夏尔脸色有些惨白。 伊萨罗居然就这么松开了尤里安,尤里安自己都不敢信自己还活着,瘫坐在地,触角无力地耷拉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夏尔。 伊萨罗的蝶翅挡住夏尔,绿色瞳孔泛起危险的涟漪,“别再打他的注意,乌利亚的选拔仪式不过是诱捕蜜虫的陷阱,什么人造虫母候选人,只是一个借口,你再敢纠缠他,我就杀了你。” “您不也是雄虫吗?您就对蜜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您就不想尝尝夏尔的蜜?” “没尝过。” 尤里安难以置信,口干舌燥,转头看向夏尔,小蜜虫正无辜地眨着眼睛,唇角还沾着刚才罗果残渣。 他打了哈欠,眼睛浮上一层水光,在昏暗的巷子里亮晶晶的,看得尤里安心脏猛地一颤。 尤里安的眼睛自带柔光滤镜,喉咙滚动,想再争取一下,“对不起,阁下,我想夏尔是危害虫族的大罪人,他的去向不能由您一个虫做主吧?您应该去征求艾斯塔统帅的意见,或者,您开个领主大会,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没那个必要。” “那我就去八芒心法庭告你窝藏罪犯!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这么多雄虫都看见了,都能给我作证,你私自改造夏尔,让他成了蜜虫,你以为你会逃脱领主理事会的制裁吗?” 夏尔可不希望伊萨罗被制裁,虫族只有他不想杀了自己。 夏尔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说:“让我考虑一下,你别再废话了,滚开。” 尤里安暴躁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好的呀,小美人,我等你消息哦。” 夏尔面无表情拉着伊萨罗离开了地下城区,自从太阳下山后,他身体就越来越疲惫,不知道是因为虫母的缘故,还是蜜虫幼崽期的缘故,他现在只想睡觉。 但在睡觉之前,要把泡了一天的吸水垫换了。 伊萨罗觉得他太着急回家了,是不是不舒服? 但心脏诡异地跳个不停,只任由夏尔拽着他往家跑。 回家之后,夏尔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颓废地蜷缩成一团,手指都累得抬不起来了,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在慢慢变热。 【你不是蜜虫,你是虫母,你的基因高级完美,幼崽期不是你的限制。】 【你的身体需求旺盛,眼前的雄虫就是很好的选择。】 【和他交.配吧,他可以让你100%受孕。】 “闭嘴。” 【和他交.配吧,和他交.配吧,和他交.配吧。】 【你不是人类了,你是母亲,你不能这么自私——】 “闭嘴,我让你闭嘴!” 伊萨罗站在原地,须须轻颤,蝶翅悄无声息地收缩回去。 “我没说话。” 雄虫的声音有些委屈。 夏尔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我胡说八道的,伊萨罗,你过来。” 完全命令的语气,刁蛮任性又霸道。 伊萨罗却安静地走过去,夏尔平复呼吸,脑袋一碰到靠垫就犯晕,只好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说话磕磕绊绊的,气息很微弱,“帮我换…换掉…太湿了…不舒服,好累啊……Zzzzz” 第15章 伊萨罗用了十秒钟时间才确认夏尔真的睡着了。 真奇怪,军部生涯应该会让夏尔有极强的抗疲劳能力,就算是变成小蜜虫,多产一些蜜,也不至于稍微劳作一天就困倒。 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伊萨罗拨开他脸畔的碎发,心里被轻轻揉了一下。 夏尔怎么说也是银棘要塞的指挥官,平时却连照顾自己这么简单的小事都不会?倒是也很好理解,人类世界没有虫族社会的丛林法则,所以他吃过最多的苦就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了。 难以想象,夏尔这么纤瘦的人也能经受住高强度的训练,不止受住了,还受的非常出色,这人训斥新兵的时候威风霸道,对待下属如沐春风,边境地区的人们倚仗着他,他也没有做过一件错事。 伊萨罗怎么会知道这些小细节呢? 只不过是夏尔那些睡不着的夜里,伊萨罗也一样化作蝴蝶,趴在窗前陪着他睡不着。 伊萨罗一边唾弃自己背叛了虫母陛下,一边整个心绪都被夏尔带着走。 “夏尔,”伊萨罗自言自语,“是我欠你一个中将的职位。” 伊萨罗摇了摇头,试图把愧疚的念头甩掉,不是这么回事,夏尔残害了那么多虫族,没有他,虫族不会数量骤减,领主们为了补充数量,孵化了无数劣等子代,导致社会动荡不安,这一切难道不都应该归咎于夏尔吗? “本来就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惭愧?” 伊萨罗捏住了夏尔的鼻子,看着他憋红了的睡颜,报复似的低沉开口:“我也有做错的地方,这次就饶了你。” 脏就脏了吧,虫母陛下会有那么多爱祂的雄虫,不缺他一个。 夏尔睫毛轻颤,被憋得咕噜一声,伸手胡乱拍打,却被伊萨罗精准扣住手腕,按在靠垫上。 青年带着困意的呜咽,化作气音:“什么人……找死吗……” 伊萨罗松开手,看着青年大口喘息时微微翕动的嘴唇,突然俯身咬住。 青年瞬间皱眉,推搡的动作却被伊萨罗用膝头抵住腰侧桎梏住,湿热的吻带着侵略性碾过去,直到他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水光,才被放开。 夏尔皱了皱眉头,翻了身,并没有醒过来。 伊萨罗微微喘息着,指尖擦过他红肿的唇角,在月光下挑起一缕银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亲了一个虫族犯人,慌乱站起来,俊美的脸倏忽红透了。 刚才夏尔说什么来着?……对,换绷带。 伊萨罗放轻了手脚,拿来新的绷带。 绷带换过了,用了一天的吸水垫也沉甸甸的,满是蜜,也应该扔了。 不知道夏尔会不会同意,不过伊萨罗是把他当成幼崽来照顾的,当然要从头到尾都换一遍。 摘掉了吸水垫,伊萨罗冷静地唾骂着自己。 把夏尔换了个姿势,让他睡的更安稳一些。 ………… 夏尔苏醒过来,低头垂眼,正对上雄虫的双眸,这一幕的冲击力不亚于被兽类盯梢。 那双纤长雪白的银睫盖住瞳孔中无边的欲色夏尔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确认不是梦,而是真的,大概是蝴蝶有一类特殊的口器,细长而圆钝,用来吸食果实里蕴藏的蜜。 夏尔冷冷一巴掌扇在伊萨罗脸上。 伊萨罗微眯起眼睛,俊脸被溅上一滴滴淡淡的水蜜痕。 “没完没了了是吗?”青年垂眸望着脸色红润漂亮的雄虫,语气不善:“我是睡过去了,不是死过去了,我和你住在一起,是觉得你和那些雄虫不一样,你别让我讨厌你。” 伊萨罗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嘴唇轻吻,“对不起,下次会及时忍住的,宝宝。但是你这种蜜失禁体质这样对我很残忍,你不觉得吗?” 夏尔冷声说:“这就残忍了?” 他的脚垂下,踩在伊萨罗的拟人尾钩上,甚至因为坎坷不平,还踩不稳,“你看看你自己,还要不要脸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伊萨罗昳丽的一张脸冷峻不堪,一言不发,倒是用纤长宽阔的蝶翼张开,将夏尔包裹其中。 似乎是无声地受气了。 “你说话啊,我又没欺负你,你委屈给谁看?”夏尔抬起伊萨罗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问:“你怎么哑巴了?我告诉你,保持沉默并不能逃避罪行,要是在我们帝国军部,我会把你铐起来,塞进监狱里,用电.棍和电椅折磨你,直到你肯低头认罪,承认你对要塞指挥官的亵.渎。” 伊萨罗的眼睛只看着他的眼珠:“……你这样说,好像曾经有人类让你这样做过。” 夏尔脸上没有表情,“很多,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的卷宗,各式各样的罪人,犯的却是同一种罪名。” 伊萨罗缓缓绽开一个不怕死的笑:“宝宝,你也可以对我这样。” 夏尔被他气得够呛,冷笑着说:“我可不敢,你是领主,不是人类,我得对你客气点,谁让我现在是你的俘虏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说对吗?伊萨罗阁下。” 伊萨罗也整理好表情,“那你就把这理解为单纯的帮忙就好,别想太多,对我来说,这也只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数据,任何一个蜜虫都没有在这下面分化出蜜腺来,你的情况值得记录,具有独一无二的价值。” 呵呵。 信你才有鬼。 夏尔面无表情把伊萨罗推到一边,解开衣扣,别问他为什么如此自然就在一个雄虫面前袒.露身体,一,伊萨罗是个虫子,他不在乎虫子对这件事怎么看,二,他是个直男,他不在乎一个同样拥有男性身体的虫子看他,三,他裤子没了,大晋江和蜜腺都被吃了,他还怕个锤子? “我去洗澡,等我出来之后,我要吃饭。” 夏尔揉了揉肚子,胃又疼上了,好像是成长发育期急需大量营养补充,所以一天三顿饭都不顶饱,至少得一天六顿饭,但愿回到帝国的时候不会胖,否则军部就不要他了,弟弟也会认不出他的。 “好。”伊萨罗从地上站起身,蝶翅轻闪,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蜜,出门去了。 夏尔觉得他似乎在暗示什么,心里暗骂他真不要脸,就这么出去?就算这是黑天夜晚没虫能看见,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算了,就算雄虫们看见他这样也不会觉得羞耻,可能还会夸他雄风伟岸,阁下威武什么的,夏尔今天打工的时候还听雄虫们说起伊萨罗的闲话,简直是不堪入耳,什么干了几十年的老蜜虫也会为阁下出水啊,什么蜜巢幻想对象排行榜前三啊,什么冷面阁下金.枪不倒,一杆巨棒走天涯之类的,夏尔恨不得自己聋了。 虫族都是一群不正常的家伙,最恐怖的是,他们说的闲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夏尔对人类男性再次感到绝望,深深理解为什么虫母总是要逃跑,试想一下,十二只这种规格的雄虫天天围着虫母交.配,是个虫母都得跑。 洗完澡之后,伊萨罗已经买好了食物,放在餐桌上。 “这是星陨废墟的白甘草,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夏尔擦着头发上的水,随意地坐在桌边,拿出一根嚼了嚼,“星陨废墟是什么地方?” “星陨废墟是虫母陛下诞生的地方,也是虫母陛下长眠的地方,那里的白甘草有特殊的香味。” 哦,原来星陨废墟是干这个的,帝国的间谍曾经把星陨废墟列为虫族禁忌之地之首,夏尔钻研过卫星图片,并没有在那片荒芜地发现什么一定要守护的秘密,只有一堆矗立着的巨型虫茧,看上去已经风干了很多年,而且虫族并不踏足那里。 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 滴滴滴—— 伊萨罗的通讯仪响了,他接起来:“艾斯塔。” “…………” “你终于觉得夏尔不太适合挖土工作,想开除夏尔了吗?” 艾斯塔懒洋洋的嗓音在那边轻笑:“不是,我是听说今天有蜜探找到夏尔了,趁其他领主还不知道夏尔变成了蜜虫,我来提醒你一下,他必须参加次等虫母选拔,如果胜出了的话还可以逃避罪行,而且如果他参加,就不用每天都来挖土了。” 伊萨罗冷淡说:“我不让他参加选拔。” 艾斯塔说:“你不让?你凭什么不让夏尔去?” “没办法,我能打。” “……蜜探没和你说清楚?这是一次全民活动,不会有危险,他怎么可能不对夏尔死缠烂打呢?” “没办法,我能打。” “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天天看着他在工地干活,不心疼他了吗?” 伊萨罗正在把室温调试成适合出浴小蜜虫的温度,面不改色地说:“我心疼过他吗?” 艾斯塔一针见血:“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宁可让他在工地里和觊觎他的雄虫们同吃同住,累得半死,也不愿意让他当大明星?” 伊萨罗想,他只是不想让夏尔出现在那么多虫族面前,就算夏尔是罪人,但是这些天的实际情况表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虫族只认蜜,不认罪,弄不好到时候上了八芒心法庭,审判长都要判夏尔无罪。 伊萨罗越想越生气,虫化的手指捏住通话器,声带剧烈震动到发出嘶嘶的声音:“次等虫母不过是蠢货安慰自己的卑劣产物,没有蜜虫比得上虫母陛下,夏尔身体不好,从明天开始我替他去挖土,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伊萨罗暴躁地捏碎了通讯仪,一种无法掌控的危机感席卷而来,他应该尽快了结这边的事,把夏尔带回自己的领地。 “你生气了?” 小蜜虫披着浴袍走过来,蒸腾的水汽挂在他的黑发末梢,他赤足踩过温润的大理石地砖,指尖随意拢了拢浴袍松散的系带。 雪色绸缎裹住尚未完全擦干的身体,如同被薄雾笼罩的白瓷。 伊萨罗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通讯仪碎片洒落一地,被他踢到一边,他根本不敢直视夏尔,心跳砰砰的,根本停不下来。 夏尔忍不住轻笑,“已经踩碎了,这位阁下,你脾气真大,又有谁惹到你了?” 伊萨罗大步流星朝他走去,那触须抖的,夏尔还以为他要和自己打一架,然而高大的雄虫只是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粗声粗气地说,“谁也没惹我,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夏尔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拍了拍他的背,温声安慰:“那你听话一点,平复平复心情,咱们俩干点好玩的事。” 伊萨罗被青年身上柔软奶甜的雾气包裹,说不出的安全感,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抱到了虫母陛下。 第16章 夏尔先把暴躁易怒的雄虫哄去洗澡,然后去二楼的酒柜取出一瓶酒,打算一边看蜜巢直播一边喝酒。 一轮红月挂在天上,夏尔望着月亮,觉得今天晚上似乎格外黑暗,乌云吹拂着月光,拨动一些四散的光线,犹如浪涛泛起微波。 这一幕有种浓烈的鬼怪气息,像是某种异种生物的心脏,颤抖的血管包裹着血肉,在风里轻微地呼吸着。 总不会是房子被某种虫子吞进肚子里了吧? 夏尔越看越像,干脆拉上了窗帘,遮住了血月,也遮住了窗子外数不清的蜂。 夏尔已经习惯了。 自从他来到虫族之后,夜间警戒状态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虫族的工蜂监视器以编队形式不断变换阵型,利用复眼的广角视野,将夏尔居住的地方尽收眼底,徘徊在窗外不肯走。 一旦发现夏尔有可疑行为,领头的飞虫会发出尖锐的鸣叫,瞬间,整个警戒系统便会如用精密的齿轮开始转动,将这栋房子轰炸。 夏尔对工蜂监视器见怪不怪,冷淡瞥了一眼。 监视器后的雄虫浑身一震,触须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同事问:“怎么,有异常?” 他回答:“没有,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人类。”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被霜雪覆盖的湖面,即便知晓自己正被无数复眼窥视,也只是慢条斯理地趴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夜空。 这不合常理的镇定让雄虫本能地绷紧镰刀状前肢,腹部腺体分泌出微量信息素,向八芒心法庭中枢传递“异常但无害”的矛盾信号。 突然,这人类像是感知到什么,转身直面密密麻麻的工蜂编队。 监视网络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工蜂的飞行轨迹同时停滞,唯有领头飞虫的口器无意识开合,发出断续的嗡鸣。 暖黄的落地灯在青年背后投下慵懒的阴影,他的口型分明是无声的,却穿透虫群,在八芒心法庭的数万个监视屏幕上出现。 “告诉你们的领袖,我在虫族过得很好,谢谢他的关照。” “希望你们不要在我上厕所的时候也监视我,谢谢。” 同事皱了皱眉:“要不要先把监控撤了?如果被伊萨罗阁下发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反正迟早都是要把夏尔捉回法庭的,而且检测器察觉到附近有波段频繁闪动,可能有一位高等种出现。” “好吧,听你的,别吓到他……哦不,我的意思是说,别引起麻烦。” 工蜂群闪过闪烁的光,缓缓离开了窗前。 夏尔解决掉一个小麻烦,端着酒下楼去找伊萨罗,发现伊萨罗在洗澡。 卫生间的毛玻璃倒映出雄虫的身躯轮廓,只是在站着洗澡,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夏尔就先点开了蜜巢直播,尤里安不是说想让他参加次等虫母选拔赛吗?以虫族对他的监视程度来看,他是非参赛不可。 倒是也没什么不行,想要彻底了解虫族,从蜜巢入手应该是好捷径。 蜜巢的直播间大多数都是在晒蜜,就好像萌宠直播间晒猫猫狗狗一样,夏尔翻了半天,心说这是不是有点太枯燥了? 好不容易翻到个有点意思的直播间,现场挤蜜。 这个蜜虫的蜜腺是在翅膀中间,一堆雄虫在外面围观,只有一个蒙着眼的雄虫给小蜜虫挤蜜,小蜜虫脸色绯红,一直发出娇软的呻.吟声。 夏尔眼睁睁看着这个直播间的打赏开始猛冲,右上角的观看人数从65到了32076,主播连线邀请一直在响,但是小蜜虫无暇顾及网络直播间。 随后,他身躯一软,翅膀摊开无力地倒下,华丽的衣裙被撕裂,若隐若现,十分吸引眼球。 雄虫立刻扑到他后背上,动作粗暴地拉开他的翅膀,埋头吸蜜,一边吃得啧啧作响,一边叫:“妈妈……好棒……呼啊……妈妈在给我一点蜜……” 评论区划过一群“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叫的越狠,礼物越多。 夏尔有点受不了这种混杂着暴.力和软色.情的直播间,这群变态雄虫,到底迷恋虫母到什么地步啊! 夏尔杵着下巴,萎靡地换了一个,眼睛一亮。 嗯,这个看上去温馨舒适,一只戴着王冠的小蜜虫在做饭。 然而镜头里一个阴影闪过,某只穿着下水道管道工制服的雄虫出现了,他先是鬼鬼祟祟地拿着扳手和维修工具,走到小蜜虫身后,抬臂捂住了他的嘴,说着糟糕的台词。 “妈妈,乖一点,你也不想被你的王夫发现吧?” 嗯?王夫? 原来是模拟虫母偷情的剧情! 底层雄虫是不是都靠这个来支撑活下去的信念啊!幻想着虫母能和他们搞一场王婚外恋什么的,虫母虫母虫母虫母!这群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虫母的虫子! 夏尔怒而想摔光脑,这直播间是一眼也看不下去,最主要的是这都是男人,一点也不赏心悦目,哪有漂亮姑娘吸引眼球? 夏尔无聊地换了一个单纯挤蜜的直播间,非常催眠的那种,把直播间放到后台掩人耳目,再打开光脑,搜索虫族地图。 他打算先把地图背下来,方便有一天跑路。 这里是月蚀邦,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标记着各个领主领地的名称,夏尔的指尖划过标注“八芒心法庭”的紫色区域时,注意到在相对应的另一边,标注着“圣境”。 那是个人类没有勘测过的地方,从图片上看下去,只有一片洁白的薄荷花田。 这个圣境连个虫都没有,圣在何处? 浴室传来水流停止的声音,夏尔立刻关掉地图,重新把界面调整回直播间。 伊萨罗裹着墨色浴巾推门而出,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腹肌滑落,在鳞片覆盖的腰腹部凝成晶莹的坠子。 夏尔最近也发现,伊萨罗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半人半虫化,他浴袍底下有三条骨锥状的长长蝶突尾巴,走进来的那一刻,晃成了残影。 夏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来陪我喝酒。” “我讨厌人类的食物,”伊萨罗低沉的嗓音带着沐浴后的沙哑,他坐到夏尔身边,眼神瞟到了直播间,“你怎么在看蜜巢直播?” 夏尔喝了一口酒,觉得味道不错,弯起眉眼:“我累了一天,还不能休息休息?但是这也太无聊了,除了挤蜜就是拍小电影,就没有其他节目吗?电影电视剧之类的,小说也可以啊。” 伊萨罗不动声色地说:“没有那种娱乐,只有论坛,……呃,还有雄虫直播间,内容更丰富,穿着暴.露,动作暗示,你要不要看?” 夏尔苦笑着摆摆手:“饶了我吧,我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而且你们虫族都挺夸张的。” 伊萨罗淡淡说:“也不是所有雄虫都有资本。” 夏尔不想再讨论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随便点开一个网站。 雄性王虫预备役登记网站,所有符合虫母王夫硬性规定的雄虫都赫然在榜,支持率最高的居然是绯红蜻蜓领主,顺位排名分别是血蜂主人,甲虫领主,巨蝉领主,冕花螳螂领主,最后一名才是蝶族领主伊萨罗。 “你排名怎么这么低?”夏尔发出嘲笑,拍了拍伊萨罗的后背,“你不是说蝶族最会服侍虫母了吗?其实我觉得你服侍的也不错,要不要我在论坛上替你说几句好话,等你们的虫母陛下出现了,祂肯定会选你当第一王夫。” 伊萨罗眸光阴鸷,“别提什么第一王夫了,虫母陛下再也不会喜欢我。” 夏尔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拟人态很好看,虫形也漂亮,难道你们虫母是靠嘴甜程度来择偶的吗?” “我脏了。” 伊萨罗冷着脸说,“虫母陛下不会喜欢我。” 夏尔忍俊不禁,“是因为我吗?好吧,你脏了,但我听到你和艾斯塔说的话了,你要替我去工地干活是吗?谢谢你,虽然我很感激你,这活还是我自己干吧,省的他们说我欺负你,我现在有点摸清你们的心思了,搞不好还有虫说我靠着蜜勾引你。” 伊萨罗低声嘟囔:“我巴不得你勾引我。” 夏尔正在喝酒,耳膜震动没听清他的话,“唔…你说什么?” 伊萨罗正色道:“没什么。” “是吗?”夏尔把酒杯放下,俯身过去,伊萨罗下意识躲,夏尔揪住他的触须,似笑非笑说:“你又撒谎,我说没说过你不适合撒谎?” 伊萨罗的触须抖了抖,盯着夏尔的脸,目光落到他的嘴唇边,明显想发怒,可半晌过后,他只是用尾巴暴躁地拍了拍地。 被吮吻过后的嘴唇微微肿胀。 也许夏尔已经意识到他做出了不礼貌的行为,也许没有意识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夏尔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斤斤计较,而是当作这一切都无所谓,甚至没当回事,就像在纵容着什么发生一般。 伊萨罗瞬间变得不爽,在夏尔继续嘲笑他之前腾地起身,带着一身冷冽无奈的气质,愤怒地转身去睡觉了。 夏尔笑着望向窗外,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享受这杯酒了。 说真的,蜜虫们真的很伟大不是吗? 它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承载着雄虫暴虐的心灵和意志,还要扮演虫母的角色哄他们开心。 那个虫母抛下了虫族的爱,毅然决然地逃跑,起初夏尔还觉得逃避责任确实有点不对,但现在,还真分不出谁对谁错。 夏尔喝光了杯中的酒,打算休息一晚,明天挖完土去找尤里安,告诉他自己答应次等虫母选秀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跑,先找点舒服的事做吧,挖土真的太累了。 走过二楼楼梯拐角时,夏尔没有看窗子外的黑夜。 天空那轮血月一闪而过,像血管扩张似的跳跃一瞬,乌云也陡然飘散。 仿佛那血月是错觉,雪白的月光高悬在空中,数不清的星星露出了光芒。 - 青年望向窗外的双眼散发着温柔的暖意,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而在路过拐角的瞬间,那股笑骤然转变为平静。 那是一种上位者游刃有余的平静,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过是一种经历而已。 神官转身走入夜色里。 心脏附近的血管被工蜂监视器划过了一道口子,瞬间愈合,疼痛却经久不息。 那是他的虫体,虫族研究院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诡异”。 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无限扩展的血肉,那些低级智慧的虫子们在他身体里逃不出去,误把错乱的血管当成了唯一光源,不要命地扑上去。 神官不得不忍受着口器啃噬的痛意,也忍受着窗子里那个人类耀武扬威。 一只小蜜虫?呵,伊萨罗不声不响把夏尔改造成了蜜虫,瞒得很好。 该死的伊萨罗,他怎么敢。 “血月”弥散之后,数不清的虫失去了唯一光源,再次扑到那幢别墅楼前边。 神官注意到,他来之前,这群工蜂们就是这状态。 这些工蜂不是单纯的机械,而是活体虫改造而成。 黄金蜂很擅长做这类改造蜂族脏活,就算是同族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常用机械工蜂来监视子代们,看谁不顺眼,直接将这些活体虫投放到子代皮肤里,取代那些子代,久而久之,黄金蜂的领地反而成为了治安最好的区域。 因此,工蜂们身体里还残存着生物本能,它们准确的识别出人类身上的蜜味,才扑向青年。 蜂族最嗜蜜,而青年的嗓音和笑容恰好都甘甜如蜜。 青年对伊萨罗过于温柔了,那么柔弱的人类,笑起来无限包容,很适合成为虫族的妈妈。 如果青年不是夏尔阿洛涅的话。 你永远分不清他的温柔是出于服从,还是杀戮本能被强行压抑的隐忍。 神官展开漆黑的骨翼,蛛丝使他借助风力,飞行更快。 他来月蚀邦,只是要去见一个不嗜蜜的疯子。 现在那个疯子大概自己把自己关在戒蜜室里。 - 夏尔放下窗帘一角,抱起双臂,慢条斯理地回想着刚才那个虫族的模样。 其实什么都没看见,那个虫族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黑色覆面,露出来的半张脸冷白,一双黄金瞳在黑夜里无比醒目。 夏尔在军部时对虫族当权者的了解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只有一位当权者是骨翼,借助蛛丝快速移动,造成飞行的假象。 他们叫他“黑寡妇”,据说是因为他们种族虫态太可怕,口器能咧到耳根,露出白牙和红舌,和虫母交.配的时候会把虫母含在嘴里,吓到了虫母,才被打入冷宫。 夏尔躺在床上,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来找自己的,睡觉。 - 神官在戒蜜室里见到了贾斯廷。 一具布满伤痕的躯体被吊在脚手架上,面前悬着一罐子没封口的蜜。 贾斯廷像死了一样,黑发垂下,连呼吸都微弱起来。 关门声音响了一下,贾斯廷也没有睁开眼睛。 “你见过夏尔了吧。” 神官说。 “他被伊萨罗改造成蜜虫了。” “他们刚才好像还亲嘴了。” 漆黑血腥的戒蜜室里,这具死了99%的身体猛烈颤动了起来。 第17章 嘶嘶…… 贾斯廷猛然抬头,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喉间发出沙哑的嘶吼,脖颈处的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拴在链子另一头的蜜罐剧烈摇晃着。 “伊萨罗亲了他?” 贾斯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神官,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伊萨罗疯了,他还知道他是谁吗?亲一个罪人……只亲了,还是干了别的?” “你那么关心一个疯子干什么?我怀疑你也疯了,还是说,你的心也被夏尔勾走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变成这样,假如有一天他突然开窍了,对你们稍微露出一点好脸色,你们就成了一群只会围着他嗷嗷叫的野狗,只盼着能舔一舔他的手指就满足。” “贾斯廷,你冷静一点吧,夏尔有多可怕,你还没意识到吗?他轻易就能牵动我们的情绪,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蜜虫能办到的事,别忘了虫族的恨。” “千万,不要把这股恨,转化为爱。” 神官的声音在黑色铁质面罩后显得沉闷,冷厉的质询使贾斯廷脸色愈发阴沉。 神官看他还能保持冷静,继续说。 “知道为什么伊萨罗会在王夫预选榜上排名倒数第一吗?不是他不够强大,相反,他不需要像你一样戒蜜,夏尔就在他身边,他却忍住了欲望,没有伤害夏尔一根毫毛,这说明什么?” 贾斯廷冷冷说:“说明他雄性功能不行,这样的虫,虫母陛下也会唾弃。” “……”神官眯起眼眸:“他可不是像你一样的性冷淡。” “因为他的出身,他太执着于用人类的规则去衡量虫族世界,他的领地里,子代的存活率是最高的,就算哺育子嗣是蝶族本能,但劣等子代没必要100%存活,他只是仁慈。” “蝶族的仁慈是致命的弱点,也许他本意是折辱夏尔,但我想他已经弄混了他对夏尔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迷茫多一些。” “甚至在他亲夏尔的时候,都是偷亲的。” 贾斯廷听见这句话,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股强烈的愤怒袭扰了神思,他也不确定愤怒从何而来。 也许,他应该把夏尔杀了。 然后他就可以把夏尔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这样的话,他大概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贾斯廷用无比冷酷的思想控制自己的愤怒,胸口的薄膜开启,一对附肢递出去,倒齿犹如狼牙,锋利地切断了束缚他脖颈和双腕的铁环,随后缓缓收缩回胸前的血肉里。 后背的长翼微合,他赤脚落在一地血泊里,机器虫仆递上干净的毛巾,贾斯廷捏着毛巾,大步走进淋浴室。 他根本没分给那罐子蜜一眼,高浓度橙黄色的蜜粘稠又甜蜜,他却半分欲望都没有。 夏尔,夏尔。 再美丽的刀锋,仍然是致命的武器。 越是危险,也引诱征服欲的靠近。 他现在心里只有夏尔,他要亲口品尝敌人的蜜,一定比想象中还要甘甜。 贾斯廷打开淋浴器,冰冷的水冲刷掉他肌肉表层的冰蓝血渍,新鲜的伤口以复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冷水下洗澡,他脸上并没有疼痛的表情。 被铁环磨出白骨的手腕重新被包裹上肌理,一些铜环刺穿了螳螂长翼的尖角,他将环摘下,随手丢进了戒品回收箱,虫翅上被撕裂的虹光纹路轻柔地愈合。 “对人类来说,虫族强大的自愈能力让我们非常难杀,唯一能做到彻底杀死我们的人类,在帝国里也就只有那一个。” 蒸腾的雾气里,贾斯廷猩红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愉悦,舔了下唇缘的伤裂。 “而他现在成了一只不值一提的蜜虫。” 神官的双眼因为这股难闻的血腥气味变得深沉,由于没兴趣观看雄虫洗澡,神官转过身,斜倚在门框上,兜帽边缘漏出几缕灰青色的发丝,还有一抹银白色的耳坠。 “贾斯廷,我找你,是因为你看上去还算理智,至少脑子比伊萨罗清醒多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不要对夏尔动心。” 贾斯廷洗澡的动作稍微一迟钝,健美的肌肉紧绷,隔着黑长的头发,他淋湿的眸子有种不可名状的诡谲冷意。 “我动心又怎么样?” “夏尔是个人类身躯,有什么可怕?这里是月蚀邦,他已经落在我手里了,还不是随便我怎么玩。” 神官一句话都懒得说。 按他们的段位,谁玩谁还不好说。 阴影中,神官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半明半昧,“别小瞧夏尔,他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要你的命,如果你一定要防备一个人,绝对不要轻视夏尔。” “嗯。”贾斯廷心不在焉地回应,“我会注意。” “贾斯廷,记得我给你讲过一个寓言吗?有关于天琴座的,在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我阁楼里坐了一个下午,我给你讲的那个。” 贾斯廷当然记得。 “如果不是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我不会在暴风雪那天去银棘要塞见夏尔。” 天琴座的寓言,来源于民间故事。 王夫出身网翅总目,高贵典雅,凭借狩猎天赋赢得了虫母的疼爱,直到那一天,虫母被人类猎杀,伤心欲绝的王夫找到了神官,央求救回虫母。 神官帮了这个忙,带他见了虫神,虫神与他约定,在返回地面的路上,只要他不回头,虫母便会自由。 他们一路无言,在马上重见天日时,虫母因为摔倒叫了出声,王夫下意识的回了头,蓦然回首成为最后一面,虫母烟消云散,王夫永远失去了祂,只有以生命为代价,换回了虫母的自由。 贾斯廷对此不以为意。 “那只是一个寓言故事,小虫崽才会把故事当真。” 贾斯廷踩着水走出来,用浴巾简单把自己围起来,“如果今天你不来,我可能还会躲着他不见。” “但我现在觉得躲着也不是办法,我会尽快去见他,看看到底是伊萨罗死得快,还是我死得快。” 神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时候对自己不要太自信,你对夏尔的敌意,很有可能消散在见到他的那一刻。” 贾斯廷抬起半边眉毛,“因为蜜吗?不会,戒蜜室就是做这个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得破破烂烂?” 神官没有接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 “贾斯廷,预言是真实存在的。你我都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棋子,但如何落子,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中。” 贾斯廷伸手按住罗盘,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停旋转的指针。 “不管伊萨罗有什么计划,夏尔终究是我的猎物。” “我要他。” 他胸口的附肢突然全部展开,锋利的倒齿泛着幽蓝的寒光。 神官对倨傲又强硬的初代种无话可说,扯了扯兜帽,转身离开了戒蜜室。 - 夏尔做了一个梦,在黑暗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若隐若现,如同点点鬼火,他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在原地动弹不得。 突然,一只巨大的虫影从黑暗中浮现,它的身体布满尖刺,口器咧到耳根,露出骇人的白牙和红舌,像是“黑寡妇”的虫态模样。 可是他却披着白纱,阴森而圣洁,说不出的怪异。 巨虫缓缓靠近,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夏尔阿洛涅……你逃不掉的……” “妈妈……看看我吧,最爱你的就是我……” “妈妈,想当你的狗,就算是狗,也妄想得到妈妈……” “怎么了妈妈…说话啊…你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不说话呢?我可爱的妈妈……” “求你,和我说说话吧,我孤独太久,渴望你陪……” 夏尔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心说这个好大儿长这么丑还是算了吧,刚想躺回去睡个回笼觉,时钟却指向了早上6:30,外面已经响起了轰轰隆隆的推土机声。 好吧,虫族的生物钟就是早起晚睡,主打一个命硬抗造,睡不着的话就起床吧,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晨光洒进房间,伊萨罗跟晨光一起进屋。 他端起药浆,用勺子舀起一小口,轻轻吹凉后递到夏尔唇边。 “宝宝,喝一点,能缓解你身体的不适。” 夏尔已经觉得不太痛了,相反,后背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他把药全喝光,从床上爬起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边境军部,套上衬衫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虫族小小的一只蜜虫,人类不再需要他了。 夏尔有些落寞。 但是往好处想,虫族需要他。 “我今天去找尤里安,告诉他我决定去参加次等虫母选秀,如果我赶不及回来挖土,你代替我向艾斯塔统帅请个假。” “好。” 伊萨罗驾驶悬浮车送夏尔去找尤里安,确认尤里安不敢对夏尔怎么样之后,他暂时离开了这里。 伊萨罗以最快速度来到黑市。 腐臭气息混着廉价酒气扑面而来,虫族黑市的街巷永远浸在昏暗里,时不时有长着触角的商贩从他身边掠过,手里揣着各类补充剂。 伊萨罗就是通过这些各地四散的人类贩子,才能进入帝国的。 “来看看最新鲜的货物吧,阁下!” 尖锐的吆喝声从街角传来,伊萨罗驻足,只见一个铁笼里蜷缩着个人影,那是个年轻的人类女孩,长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脖颈上套着粗重的铁项圈,铁链另一端被个皮肤泛着青灰色、长着锋利爪子的雄虫拽在手里,一看就知道,这又是误入黑市的人类。 女孩突然抬起头,琥珀色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清醒。 她看见伊萨罗,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突然扑到铁笼前,项圈在她脖颈勒出一道血痕,她小声说:“先生,请你救救我……” 每年被贩卖到虫族的人类太多了,大多数是边境地区的人们,虫族需要人类的可控性来代替劣等子代工作,但这么小的女孩,用处显然不止是工作。 伊萨罗觉得这种目的就很恶心了,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想要救这个女孩。 “这个人类我要了。” 虫族商贩打量着他,锯齿状的嘴巴咧开,露出尖利的獠牙,“你要?那你用什么换?” 话音未落,伊萨罗的匕首已经闪电般刺向商贩手腕,冷酷的开口:“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在和谁说话。” “伊萨罗阁下!” 铁链坠地的声响混着雄虫的痛吼,这家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对不起,如果是您想要的话,那请带走吧,我不要钱!” 对大多数雄虫来说,梦幻之主是不可想象的存在,哪怕是在领主之中,也是相当难缠的一位,美丽的外表是一方面,拟人态的凶悍狰狞也是一方面。 雄虫为了吸引虫母陛下,总是会幻化出绝佳的外貌,从侧面说明了自身的强大,足够与虫母孕育下一代。 也许,这也是那个聪明的小女孩盯上他的理由吧。 伊萨罗踹开锈蚀的铁笼,匕首抵在她颈间,用力撬动项圈,不太温柔的说:“忍着点。” 女孩疼得发抖,温热的血顺着项圈滴落,“谢谢你,先生。” 伊萨罗把她救下,拽着她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夏尔少将,我知道他,”女孩小声的说,“他是我们银棘要塞的大英雄,我听说他被抓到了这里,先生,他还好吗?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同学们都很担心他,但是我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们了,我被拐到虫族后就住在这底下的暗城区,我好想回家……” 伊萨罗想,还有人记得你,夏尔,你的努力一直都有你的人民看得见。 伊萨罗忽然想告诉夏尔这一点,但现在还不行,伊萨罗不想让夏尔知道自己来了黑市。 “我可以帮你回家,但是请你把这枚勋章带给夏尔少将的弟弟,只要你去军部,你应该就能见到他。” “顺便帮我告诉他弟弟,他还活着,不要担心。” 如果他的弟弟能在下次新闻发布会的时候,面对镜头笑起来的话,夏尔也会觉得轻松许多吧? 就不会再偷偷哭,还装作若无其事。 夏尔皮肤很白,哭的时候皮肤会发红,一眼就看得出来,粉红的眼圈,还有不自觉就会被咬肿的嘴唇。 伊萨罗从那一刻就决定铤而走险,找一个人类俘虏,放回帝国传讯。 “真的吗先生?”女孩眼睛一亮,“谢谢你——” 伊萨罗抬手就给女孩注射了一支助眠剂,把她扛起来,塞进了蝶族专属的通道运送舱里。 预计她下次醒来的时间就是回家之后,没办法,必须打晕她,否则她会暴露这条秘密的运送线路,这会给虫族带来大.麻烦。 伊萨罗做完这一切,离开了黑市,回到中转区的采石场,也没请假,只是把属于夏尔的那部分工作做完,然后再去找夏尔。 - 尤里安没想到夏尔会答应自己,惊喜又意外地把夏尔迎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你终于考虑好了吗?相信我,我完全可以把你捧红,我现在就在星网为你注册一个账号,虽然很多虫族都不太喜欢你,你的投票率可能也不太高,但那些大人物似乎都在关注着你呢,你还是有很大可能性获得减刑的。” 获得减刑的办法,一是工作积攒贡献点兑换缓刑年限,二是成为公众人物,获得特殊津贴。 夏尔来了点兴趣:“你确定那位大人物是关注我,不是想杀了我?” 尤里安给夏尔倒了一杯人类喜欢的营养液,这可是他特意买的,就是为了讨小蜜虫欢心,看着夏尔喝得津津有味,他感觉无比满足。 “贾斯廷阁下呀,他今天和我们蜜巢的乌利亚阁下见面了,想要主持这场仪式的开幕式。其实他之前很反对蜜巢存在的,但这次可能是怕激起民众的反感情绪,所以才同意次等虫母选举的吧。” 夏尔对贾斯廷的印象停留在人类研究虫族的资料里,并没有实际印象,“哦,那开幕式什么时候开始?” 尤里安笑着说:“今天中午左右。” 伊萨罗迈进工作室的门就听见了这一段对话。 “……” 他淡淡的想,贾斯廷这就等不及要杀了夏尔吗? 或许不是杀,而是想抢走夏尔。 任何一个雄虫都不会允许其他雄虫觊觎自己的蜜虫,就像王夫之间也只是表面和谐,实际上也会争个第一第二。 “好室友,你来了?”夏尔悠哉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到我身边。” 伊萨罗站在原地没有动:“你一定要参加吗?我可以杀了尤里安,我不介意为此得罪乌利亚和贾斯廷。” 尤里安立刻缩着触须躲在了办公桌后。 夏尔并不想让事情闹大,影响出逃计划。 他拉住了伊萨罗的手,动作堪称轻柔,“你不开心的话,晚上要不要吃一点蜜?” 伊萨罗怔了一下,随后被夏尔轻轻松松拽到了椅子上。 第18章 其实不一定会被选上的。 伊萨罗在心里劝自己,就算夏尔是蜜虫,仇恨也是不可能被区区几滴蜜就给稀释了的,如果有那么简单,蜜虫直接掌控政权吧,没必要沦为雄虫们的玩物。 可惜,夏尔不是别的蜜虫,很难有雄虫在见过他的笑容之后免疫。 伊萨罗被夏尔用温柔的嗓音哄了一道,陷入了诡异的安宁,安分守己地坐在夏尔身边。 但他看上去可没那么冷静,他的脖颈青筋的位置裂开了三道呼吸隙,一张一弛,嫩红的肉色隐约看得见,细密的黑色鳞片和蓝紫色斑纹蔓延而下。 夏尔注意到他的异化现象,伸出手,轻拂过他的呼吸隙。 伊萨罗感觉一股电流麻酥酥地通过脊梁。 “这东西疼吗?”夏尔问,“你们虫族都有这类外部腮状器官?” 对虫族来说,夏尔人类柔软纤细的手指一折就断,伊萨罗忍住想把手指含吮到口中的冲动,在脑浆和细胞被蜜味熏蠢之前,捏住他的手腕。 夏尔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好奇地询问着。 伊萨罗吞下喉头渴蜜的腥甜,“……不是,只有雄虫有,蜜虫是试验品,已经退化成了没毛猴子,虫化现象几乎为零。” “只有虫母陛下是独一无二的,祂有天使一样的白色羽丝翅膀,还有一条象征孕育的银白色鳞片尾巴,所以虫母陛下是很好分辨的,祂也只能是白色的,只有白色才象征着个体有结网的高等基因组,任何一个蜜虫都模仿不来。” 夏尔耐心的询问一些自己不了解的知识,“网是什么?” “虫母陛下用来链接所有虫族精神力的东西,存在于费洛蒙里,随空气流动而四散,有了网,我们能感知到召唤,也能增强精神力,虫族也是这样成为星际霸主的。” 不过,虫族失去虫母的岁月里,网也随之腐烂,伊萨罗脑子里的精神网已经落满了锈垢,满是尘封的灰尘。 如果哪一天网重新凝结了,那就是祂回来了。 【他是个乖孩子,对吗?】 【可惜是个没用的雄虫,不想着交.配,满脑子都是白色废料。】 【吃了他,找一个同样值得受孕的雄虫…你饿不了太久…】 闭嘴,这有你什么事? 夏尔这次是在心里说的:虫母,你都死了,就别对汪汪队占有欲这么强了。 夏尔觉得这只小蝴蝶有点沮丧,好心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身为一个被抛弃的种族,孤独地行走在路上,还是有点心痛的,我理解你的感受,爸妈都不在了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绝望。” 从来没有人类说过能理解他的感受。 伊萨罗想用脑袋蹭夏尔的手掌心,又觉得丢脸,只好硬生生给忍住了。 夏尔温柔的声音会让虫晃了神。 就算对他淡漠和冷血的本质十分了解,也很难抵御他的圈套。 他的口舌是蜜浆,他的血液也是蜜浆,也许是过度的发育让这个人类脸颊苍白,看上去随时都要碎掉一样,但是伊萨罗必须承认,就算夏尔已经如此憔悴和脆弱,成为次等虫母候选人这件事,也是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的。 伊萨罗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尤里安在光脑里输入夏尔的个人信息。 蜜巢搭建了新的域名平台,给每位注册成功的参赛者建立了专项交流论坛,罪犯夏尔要参加次等虫母选秀的事一经传开,立刻在星网板块引起了惊涛骇浪。 这架势堪比银十字军团每年秋季招聘,雄虫们热血沸腾地在论坛里交流,这个论坛发言自由,不禁止特殊用语,毕竟在面对蜜虫的时候,没有一只雄虫是理智的。 …… 【主题帖:次等虫母选秀,哪个天杀的把夏尔给投上来了?】 发帖人:望妈者T-7(IP属地:月蚀邦γ前哨站,该死的我不要站岗我要回家找妈妈) 发帖时间:星际标准时03:47 【综合贡献分,ID发帖级别:5(最高级别)】 [附件:03:21_能源中转区矿山部分监控.mp4] 我服了,什么癫子相处的脑残活动?蜜虫是好东西,但和我无关,我养不起也买不起,只有高等种才能抱着蜜虫睡觉吸蜜之类的,还有,我最烦那群会直立行走的肉团,人类一生黑,夏尔疑似利用入选来逃避罪行的嫌疑,我这辈子不会给夏尔花一分钱。 没虫记得老兵讲的鬼故事吗?夏尔的名字能把哭闹的幼崽吓闭嘴,这人绝对是我童年阴影,前年我上战场,距离星启邦百万公里外的天狼星β-x区,我见到他了,长得也就和三等星区的地下偶像差不多吧,没残疾,也没獠牙什么的,像我印象里的漂亮人类。 算了,晚上我去官网抢个号,就投夏尔,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 回帖1:战术分析员J(退伍老兵)03:49 血压刚上来,你就给我来个剧情反转?我触角都打结了!不过伊萨罗阁下改造的话,那很有含金量了。 我有个兄弟,劣等子代,嘴歪眼斜,身体有残疾,就是典型劣等基因病你们懂,当年他就死在夏尔手里,夏尔在银棘要塞布下的防线让军团里的精英高等种都有去无回,我替兄弟收尸的时候见过他的侧脸,他太漂亮了,本来我还挺不爽,但一想到我兄弟这辈子都没喝过蜜,死前还能死在美人枪下,我兄弟死的不亏,我也想这么死。 回帖2:我妈妈是小玫瑰03:51 听说他天天工地搬砖,好多兵虫闻了都控制不住自己,好可怜......该死,我在同情敌人? 回帖3:机甲维修工(星环认证)03:53 伊萨罗阁下应该是疯了,不是说他之前有多正常,他也不是今天才疯的蛤。 就我室友,高等种优等子代出身血系,来这虫屎疯批军团之前也是那届军校格斗冠军,特别瞧不起蜜虫和低等种,你们猜他现在在干嘛? 他在那把自己所有贡献点拿出来了,一个个划“正”字,划了一本作战指南了,我还以为他要数数自己兜里几个贡献点,打算恭喜他晚上和右手结婚我要不要随点礼,但是人家说这些贡献点是要凑够去月蚀邦的船票,还像个傻子一样在床上嘟嘟囔囔,说什么“我就要来见你了,宝贝,你真可爱,想亲你的嘴。” 我:??? 回帖4:电子牧师04:20 我摆塔罗牌了,夏尔是赛博恶魔,我没骗虫,从学术角度来说,夏尔这样特殊身份转变的蜜虫太有研究价值了!曾经的帝国少将,战场上的杀神,变成蜜虫后会有怎样的心理变化?他的信息素为何如此独特?强烈建议把他送到我家门口,我来超度他的罪行! 回帖5:塔图战术学院不具名路人甲A04:25 禁止讨论敏感军事话题!!另外提醒,未经许可靠近夏尔蜜虫的,一律严惩!但…有没有人拍到他的近照啊,好想看看曾经的帝国少将现在的样子(星星眼)我就是为了见他才上塔图的! …… 无数帖子像井喷一样被发送出来,星网后台显示,当前在线用户数异常:2,345,678↑,所有版面突然刷出大量粉红帖,发帖IP显示为……虫族版图各地。 尤里安向上翻阅,刷新一下,发现最新一个可读帖子是歌颂虫母陛下恩德的。 标题:祂即虫群 发帖人:同化完成体(IP属地:蓝星圈L1站点,银河亘古,我在守望母星) 内容:████████欢迎加入虫群████████ 一分钟后管理员删帖,给出理由:[检测到夏尔脑残粉对不追星虫族的危害,已封禁] …… 尤里安合上光脑,感觉眼睛被狠狠强.暴了一顿,他们好吵,像一辈子没见过蜜虫似的,至于吗? 转过头来,尤里安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小美人,我后台发送你的邮件了,你猜怎么着?秒通过!你的关注度超级高,蜜巢处理中心巴不得你参赛呢……还要喝点营养液吗?你嘴唇都干到起皮了呢?” 夏尔喝着营养液,尤里安痴迷地欣赏着。 伊萨罗极度不适,掀桌之前,随身智脑响了。 “这里是蜜巢处理中心,请转达夏尔阿洛涅,您的参赛申请已通过,明天我们将带您前往初次任务发布点,请做好准备。” - 与此同时,帝国第一军校,信件传达室。 兰波阿洛涅收到了一封以火漆封缄的信件,署名不是文字,而是一只振翅的蝴蝶。 很难想象在星际时代还有人会用这么老土的方式传递讯息,不过在某些很注重古典主义浪漫礼仪的老派人士看来,一封手写的信能传递出的情感,远胜于冷冰冰的电子邮件。 兰波拆开了信,他的手指都在抖。 那封未署名信的纸质粗糙,很像花瓣和青草晒干了搓出来的,和少年修长苍白的甚至有伤疤枪茧的手指极为不搭。 但是信里一个字都没写,只包裹着一枚勋章。 收发室的大爷在看“今晚八点半”,这是个军事节目,每天播报最新的战场前线报道,右侧的小方块是张男性一寸证件照,那赫然是夏尔阿洛涅少将。 这是一个24h播报的寻人启事,电视台还同步在底下词条播出奖励金额,额外奖品来自于刚登基的德西拉陛下,他决定将祖传的绿宝石赠予可以将夏尔少将带回来的勇士。 “孩子,你怎么哭了?” 大爷关掉光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位是夏尔少将的亲弟弟,和兄长的长相不太相同,少年的眉眼更加锋利,散发着不好惹的戾气,远远不及兄长的五官沉稳从容。 “小家伙,是不是又在担心你哥哥?你担心也是很正常的,军部不是许诺你去银棘要塞工作吗?这是好事,离哥哥更近一步了,不要哭,小心风大吹皱了脸。” “我哥那么厉害,不可能出事,我担心他干什么?” 兰波垂了垂睫,把拆开的信件揣进校服口袋里,“我就是睫毛进眼睛里了,揉出去就好了。” 大爷没有戳穿少年脆弱的自尊心,“好好好,你小子,既然收到了信,不寄回去一封吗?” 兰波平静地说:“回,但我要先回寝室写。” 离开收发室后,兰波走进了一楼走廊,上方悬挂着第一军校历届出色的学员,兰波停在一处画像前。 和其他威严傲慢的军官们相比,夏尔阿洛涅的面容堪称绝美,令人过目难忘,他有双黑白分明且清澈无比的眼睛,眼梢微微上挑,眼睫下显出一层深深的、憔悴的阴影,事实上这样的长相是很难接近的,你走过他身边,会觉得这个人很漂亮,但到底哪里漂亮,根本分不太清,过度的美丽是具有攻击性的,直视他的脸本身就需要勇气,与他对视的话,则需要能与之匹配的能力当作底气。 也许是那股疏离感和圣洁端庄的力量,让他极具号召力,兰波并不清楚哥哥的部下都怎么看待他,至少在家里的时候,哥哥会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摔到沙发上,挠他的痒痒,再懒散地跟他漫无边际地聊天。 兰波捏着那枚徽章,不确定是谁寄来这封信,但至少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号:夏尔还活着。 兰波提笔写下一封信,写着写着,他觉得不应该暴露太多消息,这些年在军校和哥哥的训练下,他反侦察能力也算是练出来了,他先撕碎了信纸,再把勋章藏进行李里,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少年抬起手腕,腕骨处锁着一枚实时定位的信号源手环。 说好听点是手环,实际上就是手铐,帝国监察厅通过监控他的位置,用实时卫星传送当地图片给主系统,确认他是否和夏尔待在一起。 德西拉陛下并不信任哥哥,他们似乎觉得哥哥已经被虫族策反,成了叛徒,所以想要通过他来监视哥哥,一旦他们私下见面,那么哥哥立刻会被以“叛国罪”逮捕。 光脑里又在循环播放银棘要塞加文指挥官的宣誓,非常假大空的发言,一点实际的利益都没有,傀儡而已,兰波听都懒得听,直接关掉。 顺便,他从密码箱里取出一只雄虫基因针剂,他藏了好久,终于在毕业离校这一天派上用场。 雄虫的信息素会将人类变成虫族,只需要忍受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变成虫族后,就不会有人类再敢伤害哥哥了,他会用性命保护哥哥,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再次见面,哥哥会责怪他吗? 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叫他小兰波,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兰波忍着疼痛,只在信件里放入一片银杏叶,还有一张小字条,单独封存在外包装里。 - 尤里安的蜜探工作室外,蝶族的秘密探员消失在街角。 伊萨罗没想到还会收到回信,就在间隔了4h之后。 夏尔的弟弟果然和夏尔一样难缠,这小子警惕性和能力都值得一体,不知道哪来的门路,居然找到了这名探员,还留下了一个小纸条。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照顾我哥哥,他是我的珍宝,希望你也能待他如同珍宝。】 伊萨罗藏起了这个纸条,回了工作室,把信给了夏尔。 夏尔拆开了信,却只看见一片枯黄精美的银杏叶书签。 “…………” “谁给我来的信?” 伊萨罗摇了摇头,“不知道。信里写什么了吗?” 夏尔也没有直白地戳穿伊萨罗,通常审讯的时候,他喜欢聊家常一样的提审方式,让犯罪嫌疑人(或者嫌疑虫)放松,如果对方不配合的话,再上强制手段。 但今天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 夏尔张开双臂拥抱了伊萨罗,轻声开口:“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伊萨罗。” 夏尔的手臂刚环上他肩胛的瞬间,伊萨罗的外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嗒轻响。 这是夏尔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人类温热的呼吸拂过鳞片,接缝处敏感的神经簇像是点燃了某种禁忌的火种,疯狂吞吐着蜜丝丝的气息。 伊萨罗闷哼着偏头,喉间滚动的低鸣却不受控地溢出,像被踩住尾巴的幼兽。 太狼狈了…伊萨罗只能努力克制住将夏尔整个人圈进怀里的冲动,喉咙里溢出几声压抑的低鸣。 这个拥抱带着人类特有的温度,穿透了骨骼,柔软又陌生,比任何蜜浆都更让他头晕目眩,烫得他思维都开始模糊,对夏尔的恨意,变得越来越淡薄。 “只是顺路而已。”他闷声回答,尾部的尖棘勾子却不自觉地勾住夏尔的衣角。 这具狰狞凶残的躯体此刻笨拙得可笑,本该用于撕裂敌人的利爪蜷成无害的弧度,连鳞片下的肌肉都因紧绷而微微抽搐。 “嗯,那我就谢谢你的顺路。” 夏尔温和的笑着,毫无攻击性。 …… 伊萨罗猛然推开夏尔,背后宽阔而厚韧的鳞翅带起劲风,把尤里安桌面上所有的东西清扫了个一干二净。 尤里安傻眼了,蹲在桌子底下,“阁下…阁下别生气……啊!我的水晶琉璃摆件…我的虫母珍藏版鳞片…我新买的光伏2000光脑…当然这不是让您赔的意思…我只是说我的钱好像打水漂了…” 伊萨罗看见自己颤抖的触须在墙壁投下扭曲的影,那模样与论坛里那些为蜜虫发疯的痴虫别无二致,更要紧的是,夏尔在用泛红的眼眶盯着他看。 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伊萨罗猛地撞碎落地窗,须晃晃,心颤颤,以最快速度落荒而逃。 第19章 伊萨罗在街上没有目的地乱走,他不该逃的,可当夏尔的气息缠绕上来,那些被刻进基因里的仇恨竟开始动摇,这比失去虫母陛下的漫长岁月更令他惶恐。 伊萨罗没有给自己很多的思考时间,他转路去了附近的雷达塔。 密探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选在此处见面。 月蚀邦这地方曾经是混乱的城邦,雷达塔自从建立以来,就是虫母陛下用来连接全虫族的工具,承载着监测虫族活动的使命,可以提供视野和侦测隐形单位,还能升级为先进扫描仪,扩大视野和侦测范围。 之所以选这里,还是一段很久远的历史,雷达塔是两个世纪前的建筑,在“初萌纪”建立,在第二个“黄金纪”发挥了主要作用。 也是在黄金纪的时候,虫母主导了乌托邦的建立,却以一己之力将“爱”推上了顶峰。 在黄金纪之后,“爱”的定义逐渐被“繁殖至上主义”所取代,一直延续到了如今的黑铁纪,虫母失落后,星际各地的雷达塔就顺势成为了各个领地内领主的私有财产,用来控制领地内的信号。 贾斯廷的警惕性很强,伊萨罗猜测,他拥有至少两个虫茧,可以把茧房放在任何地方,就可以以精神体的方式,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所以探员也只能选在这个灯下黑的地方。 伊萨罗走进这座静谧的雷达塔,脚步声在空荡回廊里摇曳跳跃。 高等种的精神力席卷了整座雷达塔,附近的电力设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摆,随后以微秒的速度恢复到原样,没有在任何设备上留下痕迹。 “出来吧。”伊萨罗沉声说,“别像要密谋什么坏事一样,是我的领地出事了吗?” 秘密探员已经等候伊萨罗许久了,他推了推眼镜走出来。 “不是的,梦幻之主阁下,我是想报告一件很小的事,但我不确定是否会对我们造成不良影响。” “说吧。” 探员坦白,“那封信不是雄虫亲手给我的,我接到信的契机,只是因为有一支箭射在了鳞翼禁卫队的门前。” 伊萨罗斜倚在水泥灰窗框前,表情淡淡:“你的意思是,兰波那小子和某一只虫达成合作,这只虫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帮助他传信,并且把信射进了我门口。” “您猜的没错,兰波阿洛涅已经前往银棘要塞,可能是为了查夏尔的去向。我们现在停留在月蚀邦,可以确保夏尔被安全送到八芒心法庭,但不能确定兰波会不会用自己的方式,开辟一条通往虫族的新路线,他可能会带走夏尔,也可能带着帝国的军队进入到虫族来。” “阁下,需要我去查这个虫族的叛徒是谁吗?” 伊萨罗低声开口:“查。” 不管兰波和那个虫族是什么目的,伊萨罗只有一个目的。 不允许夏尔离开他的身边。 探员和伊萨罗共事多年,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很敏感,脸上露出一丝猜测:“阁下,政治和情感是无法兼容的,您在给政虫们开会的时候,时常这么说,现在您不会是……对那个罪人有了什么怜悯的心吧?” 伊萨罗的表情隐没在阴影中,“我看上去是会混淆黑白的虫吗?” 探员立刻摆摆手:“您不是,对不起,我不该揣度您的想法。” 伊萨罗却说:“你听开会只听了一半,这句话还有后半句。政治是黑白无法划分的灰色地带,只要涉及到政治利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与错,只要染上情感这种病毒,就更加让立场摇摆不定。” “您说的对。” 探员露出崇拜的表情,不愧是梦幻之主阁下,连那么香甜的蜜虫都能忍住吞吃入腹的诱惑,这要是自己,早就在第二回合就投降了。 伊萨罗低声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蝶族一直都是第一王夫的候选,就算我背叛虫母陛下爱上人类,也会找个方式自我了结,绝不会牵连蝶族。” “您不必这么说,我先走了,如果有事情我我会再联系您。” 探员离开了之后,伊萨罗再次陷入困境里,这次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离开雷达塔,去往开幕式现场的时候他在想,晚上回家,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夏尔? 仅仅一个拥抱就能点燃的欲望,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夏尔身处盛大的次等虫母选拔开幕式现场。 然而他根本无心欣赏广场周围布置的鲜花,还有大银幕上滚动播出的蜜虫候选人。 来看开幕礼的雄虫太多了,广场出现了小范围的踩踏事件,夏尔想把尤里安拉到身边,别让他被踩死了,却发现不知何时尤里安神秘失踪了。 夏尔只看见了艾斯塔,站在军团的指挥台位置。 银十字军团承担了开幕礼的安保工作,已经封锁了外部入口通道,禁止任何虫族进入,所有士兵忙成一团,鸣枪示威也没有用,统帅艾斯塔几乎被燥热的戾气淹没,鼻腔里不止有雄虫难闻的汗味和费洛蒙味,还有丝丝缕缕的蜜香味。 哪怕只有一点,也在燥热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 艾斯塔的目光转向蜜味散发的方向。 夏尔在虫群里被挤来挤去,他们如潮水般簇拥着夏尔,触角在空气中疯狂摆动,鳞片摩擦声与兴奋的嘶鸣声一起响起来,震得耳膜生疼。 夏尔的白衬衫早已被蹭得斑驳,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蜜香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蒸腾,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住失控的雄虫们。 尽管被挤成了人类饼干,夏尔也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变得愤怒,而是放松身体,跟随着虫群的方向移动,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寻找出口。 好在夏尔没有受伤,艾斯塔不希望看见夏尔受到任何攻击,他敬重夏尔,如同珍视一枚珍珠,也许是因为夏尔同样是军队出身,他隐隐约约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情愫来。 艾斯塔立刻朝天放枪,场面只平稳了一瞬间,随后又陷入疯狂的涌动中。 夏尔的经纪人尤里安呢? 艾斯塔寻找的时候,注意到某个角落较为安静,是那个名叫尤里安的蜜探,躲在食物补充剂贩卖箱后面,好像正在和什么虫说话,赔着笑脸,捧着一瓶蜜。 艾斯塔看不见那个虫是谁,只有一抹黄金的蜂翅纹路一闪而过。 据说尤里安的工作就是四处搜刮蜜汁,再进行二次贩卖,主要服务对象是有权有势的雄虫们。 也许对方就是他的主顾,趁乱进行交易? 也许尤里安卖的就是夏尔的蜜? 这个猜测把艾斯塔全部的暴躁都拱上心头。 ………… 银十字军团的枪声让会场瞬间陷入混战,雄虫们尖锐的口器撕开士兵的护甲,他们只想见到传说中的夏尔,然而舞台上只有贾斯廷阁下,并没有蜜虫候选人,也没有人类的罪臣夏尔少将。 那个刚刚成为珍贵蜜虫的夏尔阿洛涅。 艾斯塔接连放枪,终于看见夏尔望向自己的眼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整片失控的战场,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想要终止混乱,只能把夏尔从虫群里提出来,放到舞台上,才能平息雄虫们的骚乱。 艾斯塔以最快速度游走到夏尔身边,伸出手,把夏尔从虫群里解救出来,搂住了他的腰,微微带着喘息的声音开口:“……你恐高吗?” 夏尔被他搂着,低头向下俯视虫群,“你别忘了,我也是军人,第一次上战场驾驶机甲作战的时候,也就只有十六岁。” 艾斯塔耳畔吹过风,还有青年沉稳的声线,这让他莫名心安,“我知道,那次战役你剿灭了星际里到处霍乱的兽类变异种,传遍了星际,我们银十字军团3000万士兵,上上下下都觉得你很厉害。” 夏尔微笑着,“也包括你吗?” 艾斯塔听见了怀中青年的笑声,心跳一滞。 下方传来雄虫们激动又兴奋的嘶吼,鳞翅拍击空气的轰鸣震得艾斯塔耳膜生疼。他知道自己该把夏尔放到舞台上,但当青年仰头望着他,漆黑瞳孔里映出云海的时候,某个被理智锁死的开关轰然断裂。 他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不行的?我是军虫,你是军人,难道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挚友吗?” 夏尔轻轻一笑,“艾斯塔统帅,你这么说就是在取笑我,你是我到虫族来第一个有好感的军虫,论起军衔,你统领150支军队,我只统领3支军队,我不如你的本事大,还有很多军事要领要向你学习,如果抛去身份立场的限制,那我们确实可以称为互相理解的朋友。” ……第一个有好感的……是第一个……有好感的…… “没关系…呃…好的…不…那个…我…可以的,当然可以,只要是你提出的问题,我都会想办法解答你。” 艾斯塔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意,虫翅上生长的细密的感知绒毛缓缓生长出来,不由自主地缠绕住夏尔的脚踝和腰身,像护食般将人往怀里又拽紧几分。 他过于用力,以至于把夏尔送到贾斯廷阁下身边的时候,贾斯廷面色苍白,虹翅带起一阵风,悄然吹散了夏尔身上属于另一个雄虫的气味。 夏尔注视着贾斯廷那双猩红的眼睛,想起了曾经两次与这双眼睛邂逅的场景。 原来不是初相识,而是老朋友了? “贾斯廷阁下?”夏尔彬彬有礼道,“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 贾斯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猩红眼眸却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锋。 他缓缓抬手,看似轻柔地为夏尔整理被弄乱的衣领,指尖却掠过青年后颈脆弱的蜜腺。 “怎么会,夏尔少将的风采,站在银河中央都不为过。” 贾斯廷依然维持着优雅姿态,转头对着艾斯塔露出关切的微笑。 “艾斯塔统帅保护得如此用心,不过现在该把夏尔交给我了吧?毕竟开幕式还要继续,总不能让这么迷人的主角一直待在混乱里,对吧?好好的开幕礼成了事故现场,真是麻烦你了,艾斯塔统帅。” 说完,贾斯廷将青年环入安全范围内,虹翅展开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他收紧手臂,夏尔因压迫而闷哼出声。 贾斯廷刚想对敌人说些什么嘲讽的话,只见怀中的青年抬起手,拂过他的眼眶。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偷看我有意思吗,贾斯廷阁下?” 轻柔的手指抚过眉宇,带着蜜虫幼崽独有的蜜甜。 青年漫不经心的语气像炸弹,“在银棘要塞,我就想你是个什么虫,居然能扛住边境的暴风雪,只为了看我一眼。后来到了能源中转区,我好像对你有了点印象,但是你依然没有露面。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偷看我的居然是月蚀邦的领主,我真是荣幸,小小一只蜜虫,也能得到您这样大人物的关注。” 贾斯廷脊梁如同被荆棘刺透,他没办法腾出手来把夏尔推开,但是……该死的,他并不想推开这个娇小又甜美的人类。 青年柔软的头发在颊边贴着,乌黑的眸子冷淡而疏离,可就是那股冷静,莫名显出了一丝青涩的温柔。 贾斯廷是想让夏尔安分点,他已经把军团里、能源区里上那些蠢货迷得发癫,他想警告夏尔,这里不是他散发魅力的游乐场,虫族也不是战场上任他摆布的失败者,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做一只被虫抱在怀里吸蜜的蜜虫。 然而他的双眼有些模糊,然后他才意识到,青年殷红的唇瓣还在一开一合,居然还在说话。 青年既没有油嘴滑舌地讽刺,也没有严词厉色,他的声音轻软,听上去甚至还有些轻松。 就像是他正在调戏着什么一般。 他一定是在蓄意勾引。 贾斯廷在那一瞬间把神官的叮嘱抛在脑后。 …… “你是冕花螳领主,那你一定比我了解,你们的虫母陛下对血色婚礼的执着。” 血色婚礼,是夏尔早早就听说过的一个有趣习俗,螳螂们在原始种时代还没有进化出虫族形态,他们在于虫母交.配的时候,会让虫母吃掉自己以补充营养,尽管现在不流行殉情了,但血色婚礼依然是螳螂们向虫母表达自身贞洁的象征。 “贾斯廷阁下,你也不想沾上我的气味,让虫母陛下嫌你脏了吧?” 夏尔对威逼利诱这套审讯体系游刃有余,而且从伊萨罗反反复复念叨“脏了脏了”这种话来看,他们雄虫对自身的纯洁要求很高。 贾斯廷微微低下一点头,喉结不停地滚动着,“你有主人了吗?” 夏尔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什么?” 这家伙……居然什么都没听进去吗?那刚才不是白说了吗?这群虫子脑袋里到底装的是脑浆还是蜜啊? 夏尔有点茫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是主人?” 贾斯廷眉心微微一松,呼吸骤然加快,冷漠而微微发磁的低沉嗓音缓慢地说,“我可以忽视你的身份,只把你当成一只普通的蜜虫,我会拿钱捧红你,我能保证这个选拔赛不会再有其他雄虫骚扰你……我想知道,你在虫族的生活还舒服吗?不舒服的话,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能给你买来,你可以在月蚀邦多待一些时间……嗯……这是我的领地,没有虫不听我的话,伊萨罗对你还客气吗?不客气的话,我去杀了他。” 夏尔思索了一下他的意图,轻声说:“这样的话伊萨罗今天也刚说过一遍,你们虫族杀虫不犯法吗?” 贾斯廷眸中傲慢而轻蔑的微光闪烁着,“他只能带你住在那个憋屈的小房子,你到我身边来,我给你修建一整颗星球的宫殿。” 夏尔抬起眼皮看着他,“其实你的脾气挺好的,只有一点阴森讥讽,也不算每天都皱着眉头,凶巴巴的,不知道哪来的闷气。” 这话听在贾斯廷耳朵里,就像一块裹着糖浆的巧克力融化在喉咙。 “你在夸我?” 贾斯廷望进青年其实满是愠怒和嘲讽的眼睛,很高兴那双眼睛也在看自己,“我接受。” 夏尔摇了摇头,试图把污染大脑的字驱赶出去。 “我不需要主人。” 夏尔十分遗憾地感叹道,“我出生在战区,后来沦落到贫民窟,再后来我进了军校,晋升军部少将,我就没住过大房子,甚至未来可能要住在狗窝一样大小的牢房里,所以我也不会住进一颗星球那么大的宫殿,谢谢你的好意,贾斯廷阁下。” “现在,请你放开我,如果仪式结束了的话,我要回家了。” 不行—— 字眼在舌尖上翻滚,尖锐的复齿一瞬间失控,划伤了口腔内壁,一阵阵的疼痛袭来。 就在他的拒绝溢出唇缝之前,贾斯廷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试图把夏尔据为己有。 怎么可能? 不,这不是他的错,这都是夏尔的错。 为什么要对他温言软语? 如果拿出哪怕一点点不友善的态度来,他都不会堕落到这个境地,他会像对待蜜虫那样,一口咬住青年幼嫩的脖颈,再直接这样俯身将面前的人类压倒在地上,用自己的口器,狠狠地搜刮对方那柔软甜腻的口颊,听到青年一阵阵难耐的呻.吟,才能报虫族的仇。 “仪式好像真的结束了呢,阁下。” 夏尔又说了第二次,大概过了五秒钟,他又说:“您好像变了模样,阁下?” 贾斯廷意识到自己好像恢复了虫族的面容,他想他大概吓到小蜜虫了。 然而夏尔完全没有因为贾斯廷那初代种暴虐狂野的面骨而感到恐惧。 他脖颈处的皮肤开始诡异地皲裂,原本细腻的肌理下翻涌出半透明的胶状组织,那些组织如同活物般扭动,形成了诡谲而独特美艳的纹身,他的喉结位置突兀隆起,像是有无数细小肢体在皮肤下挤压攀爬,突然”啵”地裂开三排交错的环状腮裂,贪婪吞吐着空气里潮湿的蜜雾。 贾斯廷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暴露虫态是什么时候了,虫母消失了太久,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雄虫的身份。 此刻灼热的血液,似乎唤醒了身下某处尘封多年的筋肉。 这无异于把全部的弱点都暴露在夏尔眼前。 神官说他是性冷淡,医者们也说他无药可救。 但是意识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后,贾斯廷下意识别过脸,喉结干涩一滚。 但这动作显得格外怪异,他好像是在……对夏尔屈服。 贾斯廷想要反抗,因为他全身都在因为肌肉的极度紧绷而微微痉挛,被束缚在笼子里的某条粗壮尾钩久违地感受到了钢条紧勒的疼痛,恨不得挣脱禁锢,威风凛凛地站在青年面前,沉甸甸地甩动着。 没有。 夏尔还没有主人。 应该绑架这只小蜜虫。 贾斯廷冷静的想。 既然他只能为虫母陛下守贞,完完全全地保留最干净的自己,给予祂。 那么他就只能把夏尔带走,远离虫群的视线,他会用初代种强壮的虫肢,将纤细柔美的人类禁锢在自身的壁垒里,再狠狠折磨这个蜜虫,告诉他什么是“主人”,告诉他伊萨罗是个多么蠢的蠢货,居然同居这么久,都没能力让小蜜虫体会到神魂颠倒的乐趣。 然后再欣赏他脸颊上因为惊恐而溢出的泪水,舔掉那滴泪,尽情吮吸他的脸颊,直到对方因为羞耻而窒息,在他身下绷紧身体、抽搐着呼吸、瞳孔泛出涟漪般的白,赢弱地求饶。 最后,再拼命挤压小蜜虫的蜜腺,用舌头,尝遍他的每一处毛孔,每一个蜜腺。 但是,贾斯廷终究没能成功绑架夏尔。 因为在他的脸颊缓缓恢复到英俊完美的拟人态之后,便被心狠手辣的小蜜虫给牵住了手,破开了虫翅的包围。 阳光明媚而刺目,贾斯廷眯了眯眼,望着夏尔,如同台下所有雄虫们一样注视着他。 “谢谢阁下的关爱,我会尽力参加选拔的,争取获得前十名,顺利减刑。” 孱弱美丽的小蜜虫微微一笑,“没有别的事的话,就下次再见吧,好吗?” “……好。” 贾斯廷听见自己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违心而崩溃地答应了。 于是,历经了3h之后,开幕式在一片混乱中热烈结束了。 夏尔没找到尤里安,更没找到伊萨罗,兜里刚好还有一些钱,他就坐悬浮车回了家。 可能是今天现场的雄虫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夏尔的后背越来越痒,还伴随着隐隐的痛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裂骨骼从缝隙里生长出来。 所以夏尔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后背对着镜子,发现肩胛骨处真的开裂了! 伤口处翻涌着珍珠色的浆液,那些半透明的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很快就从皮肉里钻出毛茸茸的肉芽。 夏尔眼睛瞪着那一对小肉芽,屏住呼吸,看着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 救命…… 细小的羽管从淡粉色的皮肤下顶出,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顶端绽开晶莹的绒羽,一对翅膀同时生长,那股痒意让他几乎蜷缩起来。 夏尔强忍着不适,跑到了阁楼里,拉上窗帘,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慌张的心情。 【不要怕,每个虫母都有这个过程。】 【你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因为你要告别幼崽期,向成熟期迈进了。】 【躲藏天性也没错,通常这时候,雄虫会惦记着把你掠过巢,当童养媳。】 夏尔心道,你终于说了句正常的话。 小肉芽很快就变成了肉翅,紧接着,小肉翅长满了洁白而幼嫩的小羽毛,每片羽毛展开时都带着轻微的震颤,新生的羽翼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尖端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却在根部与血肉相连的地方渗出琥珀色的黏液,将衬衫黏在皮肤上。 夏尔颤抖着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羽毛,所有翅膀突然剧烈抖动,细小的绒毛簌簌飘落,在空中悬浮片刻后化作闪烁的星屑。 ……消失了?? 夏尔突然想起伊萨罗说过的“天使一样洁白的翅膀”,就是这个意思吗?羽毛会消融在空气里? 难道还会长得很宽阔吗?像神话里的北欧天使?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夏尔?夏尔!” 夏尔立刻躲了起来。 - 今天中午的时候,伊萨罗刚到广场就被银十字军团拦在了围栏外,紧接着他就听见一阵不小的骚乱,他怕夏尔出事,或者被雄虫们攻击撕咬,他最怕的就是夏尔被欺负了而自己没在身边,那他一定弄死所有雄虫,无所谓领主开战。 终于冲进去之后,开幕式却已经结束了。 伊萨罗只见到了艾斯塔,对方似笑非笑地告诉他,夏尔回家了。 伊萨罗只觉得艾斯塔有些过于兴奋了,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立刻回到家。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淡淡蜜香,这股蜜味不同于其他的蜜虫,为此,伊萨罗特意去过蜜巢比对过区别,夏尔的蜜精纯而细腻,香气富有层层递进的空间感,然而蜜巢那些蜜虫的蜜,清淡如水,或者说,那就是加多了甜味剂的水而已。 夏尔在家。 伊萨罗喘着粗气,循着甜香,走到了阁楼门口。 猩红的灼热感狠狠在他体内燃烧,几乎要因为担心青年而疯狂暴怒,他抬腕敲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气急败坏。 想象中,他可能会迎来夏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都快被骂习惯了,不被骂的话,还感觉少了点什么。 然而并没有锋利的言语刺过来,伊萨罗有些茫然。 紧接着门被打开,夏尔隐隐含着惊愕的目光望着他,“有事?” 奇怪的是,伊萨罗在他湿润的黑眼睛里得到了安抚。 “有。“伊萨罗在确认夏尔完好无损之后,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你在里面忙什么?” 夏尔看上去没有一丝异常,只是领口处解开了一点,他沉默无声地把伊萨罗拉进了小阁楼,随手把沉默的雄虫推倒在软塌塌的躺椅里。 伊萨罗愣了。 “我说了今晚给你吃蜜,当然要遵守承诺。”青年清冷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旖旎,“但是你只能吃上面的,不能吃下面的。” 他解开衣扣,将喉骨处的蜜腺暴露在伊萨罗眼前。 伊萨罗瞳孔一晃,紧接着无比诧异地意识到,夏尔来到了他面前。 一天的奔波之后,伊萨罗终于毫无阻隔地嗅到了夏尔的气味。 青年距离他是那么近,就那样微微俯身靠着他,属于蜜虫的甜香弥散开来,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地笼罩在了雄虫的口鼻处。 伊萨罗就像是一只饿狠了的狼,碍于胃痛不能立刻大吃大喝,所以,在被夏尔拉进怀里的时候,只好隐忍着递出舌尖,细细密密地舔舐着干涩的蜜腺。 在雄虫口液的滋润下,蜜腺开始分泌出淡淡的蜜,逐渐变得越来越厚实,顺着脖颈的青筋滚落下去。 雄虫吃的很用力,脖颈一片水津津的,啧啧的水声,青年没有觉得痛,只是垂眸,安安静静地看着怀里的雄虫,雄虫整个都挂在了他的怀里,最终翻转了身体,反将青年压在了躺椅里。 青年仰面躺着,最近黑发有些长了,凌乱地散在面颊脸侧,遮住了一些艳丽的眼瞳,他原本苍白的肤色,因为雄虫没有羞耻心的、不停的舔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雾霭。 伊萨罗原本只想对夏尔进行一些最浅层的标记,一个吻痕,或者一圈齿印。 然而当伊萨罗抬头看向仿佛在纵容着他的夏尔时,却在恍惚中感受到了宽容和善意。 伊萨罗改变主意了,他的口器发出沙沙的气音,随后,蝶族的吸管状口器探出,顶端闪烁着莹蓝的神经突触,在吸管刺入喉结下方的蜜腺时,怀中的青年弓起脊背。 “不…伊萨罗……这有点疼……” 伊萨罗几乎是立刻用尾骨关上了门。 三对附肢如同银白丝线缠绕上夏尔的后背同时,伊萨罗紧紧把青年禁锢在怀里,突然察觉到青年后背有些异常的凸起。 那是什么? …… 夏尔按住他的附肢,裹挟着训诫意味的语气,尾音点缀着疼痛的轻喘。 “……伊萨罗…我只让你吸蜜…没让你抚摸我…” 一点点旖旎的意味,使伊萨罗的附肢温顺地蜷起来,躲进了肋骨里。 夏尔抱着他的头,并不知道,自己的锁骨凹陷处储存了不少金色蜜汁,正好映在雄虫复眼前。 他只觉得不舒服。 “有点湿漉漉的…伊萨罗…帮帮忙…” 虚弱的青年躺在软绵绵的垫子里,轻柔地命令着他。 伊萨罗好像看见了一枝失去血色的冰雪霜花正在盛开。 青年脖颈的皮肤逐渐透明化,能清晰看见蜜汁沿着血管流向心脏。就像那些品尝过蜜虫滋味的领主们说过的那样,蜜取之于心脏的血,蜜虫燃烧着生命,供养着雄虫的口腹之欲。 伊萨罗不知道的是,这一点点蜜对虫母而言,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更不至于损耗生命。 但是伊萨罗已经缓缓将口器从青年的蜜腺里抽了出来。 已经吸满了蜜汁的虹吸口开始有节奏地收缩,将甜腥的蜜汁卷入体内,就连翅鞘边缘的鳞片都泛起了光泽。 夏尔难得一次没扇他的巴掌。 也在伊萨罗把头轻轻靠在他胸前的时候,手搭在他的侧脸上。 “夏尔,我以为你出事了。” 伊萨罗的声音在夏尔胸膛里震动,“谁知道这个选秀是怎么回事……明晚,我去接你回家。” 夏尔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和兰波说话,只有兰波才会用这种类似于撒娇又傲娇的语气问他这类问题,这么一想是有些惆怅,离开家之后,只在伊萨罗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关心。 真可笑啊,居然是敌人最关心自己。 夏尔却没有感到生气,他把伊萨罗的脑袋捧起来,笑着说:“那我可能晚些回来,还等吗?” “等的。” 伊萨罗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抱住夏尔腰身的手臂却比眼神更懂得表白心迹。 “…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不论多晚,我都去接你。” - 清晨光束刚刚刺破云层,一辆部队装甲车就开向了未知的路线。 夏尔每次坐这种装甲车都是在副驾驶的位置,或者是在装甲车后面那辆首领车里,这是他第一次坐在集装箱里,和满车的蜜虫们一起。 他抱着腿坐在角落里,身上紧缠的绷带给了他一点安全感,那对翅膀一旦暴露,那他也就藏不住了,逃跑计划直接落空,所以,他尽量不和其他蜜虫坐在一起。 还有一件事,上车之前,艾斯塔塞给他一把87式手枪,可以防身用的,枪被夏尔接过来的时候,在手掌心里转了一圈,随后被青年握紧举起,枪口朝着天空划过的一片落叶射击,“砰”的一声,叶脉炸开,夏尔将枪别进大腿的内置带中,浅浅一笑道谢:“很好用的枪,谢谢统帅大人。” …… 艾斯塔压了压帽檐,也压了压心跳,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夏尔的身影。 他突兀地想,哪怕在这么多蜜虫的环绕下,青年也过于甜腻了。 副官塔诺提醒了一句,“统帅,是不是该宣布今日任务了?血蜂主人可真有面子,能把我们请来给候选人们押车,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军团有多忙?” 深渊回响项目逐渐开展起来,十二领主团的意思是,和帝国合作,以互利平等的方式,收复被兽化异种霸占的星球,获得更多星球的星系邻星权。 夏尔是拉拢人类帝国合作的最关键人物,就连塔诺都知道,夏尔在人类群体中的影响力不可匹敌,虫族一直以来的初衷,也是将其视为重要的政治工具,通过身体改造等手段,将夏尔牢牢掌控在手中,为虫族的政治目的服务。 一方面要对夏尔客气一点,以吸引人类帮助的姿态,另一方面又能以此威胁帝国,将夏尔绑在自己的政治战车上,防止帝国对他们展开激烈的反噬。 目前已经成功了一点点,夏尔变成了蜜虫。 塔诺却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寻找着夏尔的身影。 他是联邦英雄,深受孩子们的敬仰,包括塔诺也将他视为偶像。 然而,这个在人前有着出色的表现和强大的个人魅力的人正在睡觉,好像前一夜根本就没睡着,现在疲惫的要命。 塔诺低声吩咐:“把窗子关上。” 窗外的光线太强烈了,塔诺觉得不利于蜜虫休息,看我偶像都累成什么样了?皮肤浅白而轻透,薄薄的一层,只要稍微搓磨几下,估计会惹怒这位少将。 塔诺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蜜虫的身体考虑,才不是因为崇拜偶像。 追星舞到正主面前还是有点丢脸的。 “到了。” 目的地是月蚀邦南部一处优等子代集中管控中心,这些优等子代虽然占尽基因优势,但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分裂过程中,他们进化地过于活跃,比其他同胞更加难以控制,为了其他子代的安全,只能把他们关押在这里。 夏尔透过窗帘看出去,只能看见一扇扇铁制栅栏,栅栏后,是戴着黑色口遮的雄虫们。 雄虫们显然知道,这一车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可口的小蜜虫。 运输车碾过碎石路发出的颠簸声里,隐约夹杂着栅栏后雄虫此起彼伏的嘶吼,那些声音像浸透黏液的藤蔓,顺着车窗缝隙蜿蜒而入,吓得小蜜虫们直往夏尔身边躲。 没错,就是夏尔。 “少将,请你保护我们,”一只粉色复眼的小蜜虫像是哆哆嗦嗦的小鸽子,躲在夏尔身边,看样子都快钻他怀里去了,“我好怕啊…他们好臭…好凶…真讨厌啊,我不喜欢他们……” 小蜜虫们依偎在夏尔身边,“就是的啊,少将,求你保护。” 夏尔做梦没想到有一天虫族会要求自己保护他们,苦笑着说:“没事的,别怕。” 塔诺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叫停了车,打开车门,“大门到了,请下车吧。” 夏尔深吸口气,踏出车厢。 阳光刺得他瞳孔骤缩,眼前是座环形建筑,每扇铁窗都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而那些戴着黑色口遮的雄虫,正用猩红的复眼贪婪地盯着他们这群新到的蜜虫。 现在做节目都追求真实效果,没把他们运到监狱就算够讲情面的了。 夏尔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监控分布、逃生通道、雄虫活动规律,这些信息如同数据流般在他脑海里飞速整合。 逃不掉的。 真是服了。 突然,右侧传来重物撞击声,一个试图靠近小蜜虫的金发雄虫被守卫按在墙上,电击弄晕了。 ……夏尔现在倒是不太担心安全性了。 守卫看了一眼小蜜虫们,吞了吞口水,天知道他们有多久没见过蜜虫了?感谢血蜂主人出钱做节目,这还是虫族有史以来第一次选举次等虫母,他们这些守卫争着抢着要上班,把领导感动得涕泪横流,非常感动地维持了原本的工资待遇,一点奖金和绩效也没给加。 最值得欣慰的,没有一个守卫选择休假,听说今天小蜜虫们来,他们早早就守在门口等待。 艾斯塔出面解答,“各位,请不要害怕,他们都是贾斯廷阁下的子代,不乏一些变异的子代,阁下已经下令,把他们带到试验体管理舱等待你们的检查。” “你们需要完成分配的任务,那就是在直播镜头下,随机选择一名变异子代试验体,对他进行安抚行为。” “身为次等虫母的话,这么一点点要求可不能失败啊。” 既然是随机分配,那自然要抽签,小蜜虫们忐忑不安地抽签,轮到夏尔的时候,他无所谓地把手伸进选球筐,抓取了一个球。 “001” 所有守卫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尔身上。 他们一直在等,这个罪人会选择哪个试验体。 尽管他们脸上写着的表情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深深的忧虑。 “怎么会是……001?” …… 似乎感受到自己被选中,远处的001号实验舱发出异响。 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垂死挣扎的巨兽般缓缓升起,猩红雾气裹挟着腐肉气息喷涌而出,在地面凝结成粘稠的液体。 守卫们齐刷刷后退半步,他们腰间的电击棍自动开启,幽蓝的电弧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夏尔的瞳孔骤然收缩。 舱内爬出的生物完全颠覆了他对虫族的认知,它没有常见的甲壳与节肢,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管的半透明皮肤,隐约可见跳动的黑色心脏。 骨翼从脊椎处开始交错生长,每根指节的末端都延伸出了镰刀状的利刃,行走时竟诡异地保持着人类直立的姿态。 001居然是一个“混种”。 混种是禁忌般的存在,融合了不同种族的优等子代,在战斗力大幅度提升的同时,往往伴随着无法预测的暴力倾向和进化变异,在星际战场上,1个混种可以顶替10个普通士兵。 夏尔比在场的任何虫都要冷静,他有和混种的战斗经验,但是今天,杀死混种不是目的。 安抚才是。 直播镜头已经开启,直播间的实时观看数量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这仅仅是第一次直播,而且开播之前没有通知雄虫们,有虫进这个直播间就不错了。 【这什么东西?好可怕,我是虫族,但我不同意他也是虫族!】 【诶?那是夏尔吗?】 【老…老婆?】 【谁老婆?……啊?那不是我老婆吗?】 艾斯塔恰好在看直播界面,挑了挑眉。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混种突然发出尖啸,骨翼展开的瞬间,夏尔清晰看见,他的翼膜上有许多用激光割破的伤痕,当它迈出第一步时,走廊里的温度骤降,冰霜沿着混种走过的地面蔓延,将沿途的金属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它在跌跌撞撞地朝夏尔跑来。 - 一枚雪白的茧被藏在通道尽头,没有虫族发现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直播间的镜头也避开了那里。 … 夏尔猛地后退,然而混种已经突破走廊的电击防线,浑身流着血,镰刀状的指尖擦着夏尔耳畔划过,削落的黑发在空中冻结成冰晶。 混种硬生生停在了他身前。 艾斯塔拔枪,红外线光束描点对准了混种的额头。 “不要开枪!”夏尔喊道,“我的任务不是安抚它吗?如果你杀了他,我还怎么赚贡献点?” 虽然最终目的是逃跑,并不指望通过贡献点来减刑,但这个烟雾弹还是要在这个时候抛出来的。 果然,艾斯塔停下扣动扳机的动作,盯着001,却没有移开红点。 夏尔重新面对混种,举起手,低声说:“别怕,我是…蜜虫,我可以抚平你的不安。” “你问问我的味道,喜欢还是讨厌?” 001似乎在思考,随后不自觉地收起了指尖,不自觉地跪在夏尔面前。 夏尔摸了摸它坚硬的头骨,混种的头骨比寻常虫族要坚硬,这是他无数次上战场得出来的结论,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这个混种在温热的抚摸下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它的眼眶中慢慢泛出了浑浊的泪水,如同一团浓腻的雾气。 夏尔还没继续说些什么,眼前一黑,混种扑了上来,就这样将自己与夏尔叠在了一起。 夏尔根本不懂怎么安抚混种,要杀的话还比较擅长,现在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 贾斯廷透过001的复眼,看见了被压在身下的夏尔。 他的茧为他提供了分身,他得以清楚地通过自己子代的复眼,看见夏尔的温柔。 也许是子代本身的感受,他瑟缩,惶惑,六神无主,意识渐渐涣散,仅靠着求生的本能,直勾勾地盯着跃动的火苗,宛如一只羽翼未丰的雏虫,满心期待着第一缕温暖的庇护。 紧接着,他看见夏尔肩膀露出的一角绷带。 很好想象绷带里缠了什么香甜的果实,毕竟那衣领在忽闪着,饱满的蜜味扑鼻而来。 贾斯廷难以自制地舔着绷带。 那是一块蜜渍。 蜜的醇厚顺着舌尖流转,然后经由他的轻抿,一直渗透到他的喉间、血脉以及意识的最深处。 好像……快要失去彻底失去意识了…… 他压在小蜜虫身上,利爪勾住那脆弱的手腕缓缓收紧,獠牙暴长,齿尖抵着雪白的脖颈微微下压,贾斯廷这才惊觉,自己彻底沦为了一头被本能与执念操控的凶残恶兽,正对眼前毫无防备的青年展露獠牙。 青年并不清楚它温驯毛发下藏着一只饥饿的野兽,正在拼命抑制将他撕碎的冲动。 然而青年抬起头,用一种悲悯的神情仰望着头顶扭曲的怪物,他甚至没有发出求救的呜咽,也没有试图推开身前满是丑陋疤痕的混种生物。 青年只是在怪物的额角留下了一个怜悯的轻吻。 “乖宝宝,这样会让你感觉好受一些吗?” 夏尔轻笑着,像是询问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凌乱的发丝铺在潮湿的地上,没有介意,而是将怪物的头抱在了怀里。 【别害怕,妈妈在这里。】 第20章 贾斯廷全部的自控都随着这句乖宝宝而消失,混种子代的意识趁这个机会占据上风,彻底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夏尔觉得怀中的重量突然沉重下去,看了它一眼。 混种的复眼闭上了,再睁开之后,一种原始又纯粹的情感流露出来,竟然有些……陌生。 “好了,现在放开我吧——” 夏尔柔和的声音四散开来。 混种喉咙里却突然发出怪异的、叽叽咕咕的声音,它稍微后撤一点,握住夏尔的腿,把他翻了个身,让夏尔以跪下来的姿势背对自己,紧接着用粗糙的爪子提着他的腰,鼻子低下去,嗅闻着夏尔腿部的气味。 夏尔的瞳孔一瞬间收紧。 这个混种有可能闻出了里面的蜜腺气味! 混种立刻兴奋起来,哈哧哈哧地喘气,鲜红的舌头伸出来,像品尝一枚果实那样,小心翼翼地将整张脸埋进小雌性的尾椎处,獠牙轻轻磨蹭着皮肤,发出类似雄虫特有的固定频段叫声。 是的,对混种来说,蜜虫就是“小雌性”。 夏尔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混种看见他的第一想法是“吃了他”,而不是…… 夏尔几乎是下意识躲闪着,然而,混种似乎确认了对方就是鲜甜可口的小雌性,喉咙里滚动着满足的呼噜声,利爪突然掐进他的腰窝,将他整个抱起来。 “等等,放我下来。” 夏尔急促的呼吸着,胸膛起伏,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混种的鼻子,“你还是不是乖宝宝?不许…不许在这种地方欺负我,你听懂了吗?” 混种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低嚎,竖瞳泛起水光,利爪反常地收进肉垫,改用布满倒刺的舌头轻柔舔舐他的脸颊。 周围的虫全都看见了,谁都没有说话打破宁静。 它在……讨好它的小雌性? 那么下一步会是什么,根本不用猜测。 夏尔紧紧闭着眼睛,脸颊上湿润润的水渍让他很不自在,“停……停下……不要这样子……” 然而,破碎的音节刚从齿缝挤出,夏尔就被混种的巨掌捧住了腿弯,抱在了胳膊里,混种温温顺顺地舔了舔他的后颈,发出一阵慵懒而满足的呼噜声。 “m……m……” 娇小的雌性在高大的混种胳膊里显得格外苍白,混种似乎很满意小雌性的体型和外貌,用布满倒刺的舌头反复扫过小雌性蜜腺所在的位置,一副高兴过头的样子。 然而每一下都让夏尔的神经绷得更紧。 “这算安抚成功了吧?”一个士兵记录下画面,问,“统帅,我们该去看看其他蜜虫的状况了。” 艾斯塔却冷冷地说:“你走的时候把摄制组也带走,这边没他们的事了。” “是。”士兵们打算离开,负责001号试验舱的工作员们也打开了舱门,准备把001号收回去。 “嘿,快一点进来,傻大个,别再缠着小蜜虫不放了。” 然而混种察觉到了同性的威胁,显现出了攻击欲望,它开始摧毁周围的备用舱,显得烦躁不安,所有工作员们都没料到突发情况,立刻慌了神。 同一时间的直播间里已经有了111个观看者,一小部分评论以弹幕的形式滚动起来。 【这可是直播,混种要干什么?】 【他不会是把虫族的罪人当成了妈妈吧?】 【嘶哈…老婆腿好长…皮肤也…】 【不要吓到少将,搞得我们虫族都是变.态,让我来!】 【就……也……呃……】 【楼上那个,别弄脏了键盘。】 【摄制组有病吧?让小蜜虫们到这种地方来做任务?不知道这群虫子有多难安抚?】 【但是001对其他蜜虫的蜜没有反应啊!】 【……好看,爱看,多拍!】 直播间热热闹闹,然而蜜巢后台监控中心全员紧张起来,倒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混种远远比蜜虫要珍贵。 没错,混种的培育要经过三代技术改良,实验成功率只有1%,而蜜虫实验的成功率能达到80%,现在,所有目光都紧张地盯住了银十字军团的士兵们,毕竟能结束这场安抚实验的只能靠他们手中的枪了。 士兵们的反应比任何虫都要快,他们迅速向001射击麻醉弹,然而混种对舱室里的构造更熟悉,它竖起虫翅,灵巧地躲开了几颗子弹,趁着火光交织的时刻,紧紧抱着它的小雌性消失在了廊桥的拐角里。 …… 漆黑的通道里,夏尔被抱着,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心跳加快了很多,不知道这算不算直播事故,但是好在没在直播镜头里出糗。 直到混种停在了一处门前,看上去是经久失修的独立实验室,混种小心地护住夏尔,用外骨骼翅翼撞开了门,随后,它用尾巴圈起一个巢,把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小雌性放在了尾巴中间。 它很有耐心地品尝着小雌性。 夏尔坐在毛里,耳边能清晰感受到混种滚烫的呼吸,以及某种尖锐的东西正在散发着热度,带着令人惊悚的黏腻感在自己腿上来回蹭动。 它把小雌性全都涂上自己的味道,终于有时间弯下腰,用鼻子拱了拱夏尔,撒娇一样地叫了一声。 似乎在分辨这枚“果实”是否成熟。 夏尔推了推它的脑袋,它老实地退开了一点,夏尔看着虚无的黑房间,也分不清混种究竟在哪,只好随便找了一个位置看过去,无奈苦笑,低声劝告:“乖孩子,你认清楚一点,我不是你们的妈妈,我没有那个功能。” 混种却似乎被这句话吸引,开始动起了脑子(就是一枚核桃仁那么大的脑子),然后它选择了不听妈妈的话。 它慢条斯理地瞄准了一个位置,夏尔只能感受到独属于虫母的象征被盯上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而来,“你……” 突然,它用口器重重一卷,突袭整个蜜腺外部。 混种尖锐的獠牙轻轻刮擦,虫蜜涌出来的瞬间,混种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似乎在说,看啊妈妈,我虽然很笨,但我认得出妈妈,我和外面那些雄虫不一样,妈妈是骗不了我的。 它用爪子轻轻掐住了夏尔,固定住它的小雌性,再贪婪地吃掉它胜利的果实。 夏尔有点懵。 这不能怪他,任何一个人类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思考该怎么杀了混种,但是这个混种很乖,至少没做出太令人讨厌的事来。 夏尔有点受不了,下意识按着混种的头盖骨,某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而混种吸食完一处,立刻又将獠牙对准上面的两处蜜腺,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渴求。 夏尔立刻握住它脑袋上生长的白色毛发,急声训斥:“停下,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妈妈!” 混种立刻停了下来,那眼神称得上乖巧,夏尔把他推到一边,急匆匆地站起来,刚巧这个时候,艾斯塔一脚踹开了门,“夏尔,你在吗?” 夏尔立刻回答:“在。” 紧接着一道红光瞄准了混种的额头,夏尔马上跑到艾斯塔身边,攥住他的枪柄:“别伤害他,他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智商太低,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而已。” 艾斯塔狐疑地看着夏尔,“你…真的没事?” 夏尔不确定以艾斯塔的视力能在黑暗中看清多少东西,看清裤子上的狼狈,但他肯定不会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艾斯塔:“真的没有。你有外套吗?借我穿一下,这里有点冷。” 艾斯塔一言不发地脱掉自己的统帅制服披到了夏尔身上,带着夏尔离开了废弃的实验室。 【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你舍弃了一个强壮的雄性!它可以连续十天不停使你受孕!】 【你选择跟一个畏首畏尾的雄虫走了!】 不,我只是不想怀上混种的虫卵而已。 夏尔心平气和地反驳。 - 艾斯塔把他带离地下区域,回到试验舱外,夏尔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对艾斯塔道谢:“多亏有你,否则我现在还出不来……你怎么了?” 从地下区域上楼的一路上,艾斯塔都没有说话,此时,他抬起复眼,轻声问:“伊萨罗的改造药剂有这么大的功效吗?你已经甜的要命了。” “夏尔,那个该死的混种对你做了什么?” 话未说完,地下突然传来001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波震得四周的金属管道嗡嗡作响。 混种感知到珍宝被夺走,疯狂撞击着隔离墙,扭曲的金属声如同巨兽泣血。 夏尔当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可能混种也无法拒绝蜜虫的蜜味吧。” 艾斯塔却摇摇头,“这不符合常理,混种的本能是摧毁一切。” “夏尔,你在骗我。” 艾斯塔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他听见自己干涩问道。 “……它是不是碰你了?” 夏尔不说话。 艾斯塔似乎得到了印证,一步一步逼近,把夏尔堵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 他身材本就高大,全部的阴影遮盖住夏尔,挡住了天花板上方唯一的光源。 “……碰了是吧。” “告诉我,它碰你哪里了?” ………… 夏尔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很不会撒谎的一个人。 - 同一时间,蜜巢评审大厅的冷光灯将电子屏照得发白,所有参与实时投票的雄虫们都坐在台下,每个虫手里一个投票器,经过三轮投票之后,蜜虫们的成绩排名次第展开。 当看到夏尔名字下方鲜红的22分时,台下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这是夏尔的成绩,还有001号混种评估报告。” 主评审官推了推防辐射眼镜,全息投影中立刻浮现出夏尔被混种抱在怀中的画面。 “很遗憾,该蜜虫未采用任何标准安抚方法,甚至刻意刺激混种嗅觉,仅依靠自身蜜源浓度引发001的生理性冲动,判定为投机取巧行为。” 评审官重重敲下合金杖,“蜜虫的职责是引导而非引诱,夏尔的行为严重违反《蜜虫行为准则》第17条,所以只能给及格分,在352名蜜虫中,排名倒数第一。” 大厅穹顶的扩音器突然传来电流杂音,001愤怒的嘶吼声穿透屏蔽层炸响,金属地板都在震颤。 监控画面里,混种正疯狂撞击隔离舱,尖锐的利爪在防爆玻璃上刮出蛛网裂痕。 它猩红竖瞳死死盯着画面外的某处,喉间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那是虫类失去伴侣时才会有的悲鸣。 - 它的小雌性离开了。 混种悲伤地放声大哭,它用前肢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原本被小雌性梳理整齐的白色毛发变得凌乱不堪,每一下敲击都带着绝望的自毁倾向。 001突然抓起禁锢自己尾钩的金属,疯狂地扯坏,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锋利的焊条瞬间穿透外骨骼,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滴落,它却固执地将沾着小雌性气味的爪子护在怀里。 它的竖瞳里燃烧着疯狂的执念,竟笨拙地单膝跪地,轻轻用口器碰了碰爪子尖,那竟然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亲吻了。 然后,这头令整个虫族闻风丧胆的混种,竟像个委屈的幼崽般,将脸埋进爪子里,发出小声的啜泣。 - 艾斯塔要被夏尔的沉默逼疯了。 “就算你不说,可以。” “它哪只爪子碰到你了?左边,还是右边?我去砍——” “统帅。” 夏尔垂着眼,低沉开口:“我说过不要伤害它,你忘了吗?” 艾斯塔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头,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在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急迫而妒忌地追问自己的“小雌性”刚才干什么了,去了哪里,和谁见面,做没做。 ……不该这么问。 就算他和夏尔成为了朋友,也不该如此没礼貌,夏尔不会喜欢一只没耐心的虫族,而这对艾斯塔而言非常难改,他就出生在一个雄虫泛滥的家庭,这世界全是雄虫,没虫在乎雄虫死活,他又进了部队,一点点就养成了暴躁易怒的脾气,夏尔一定不会喜欢的,到时候,无论多少贡献点都换不回夏尔的一眼了。 艾斯塔沉默了,他的统帅徽章在肩头亮得耀眼,夏尔轻轻拂去他徽章上的薄薄灰尘,低声说:“不过我很感激的关心,你是个很好的雄虫,我依然不后悔与你当朋友的决定。” 艾斯塔错愕地抬眸,“真的?你没生我的气?没有嫌弃我?” 夏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有谁会和朋友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统帅,请珍惜你们实验室的劳动成果,如果你为我感到愤怒的话,我很感激,但事实就是,它对我很有礼貌,真的没做什么。” “……那就好。”艾斯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颤抖着手,把外套更加紧密地披在了夏尔肩膀上,“没事就好,我叫士兵护送你回家,今天的拍摄工作到此为止,我去和他们说你先走了,没有虫敢找你的麻烦,如果你回家之后身体上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我……我很担心你。” “哦,没关系的,伊萨罗来接我。”夏尔拥抱了艾斯塔,随后欠身离开,坐进了伊萨罗等了许久的悬浮车,驶离了优等子代集中管控中心。 艾斯塔紧握拳头,内心竟然感受到一丝难忍的痒。 这是他第一次在夏尔面前露出不那么完美的样子,他在发脾气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想要抓狂、暴走、愤怒地尖叫,他怕夏尔留下不好的印象,真可笑啊,他连死都不怕,怕的居然是夏尔的脸色。 然而,夏尔并没嫌弃他,还感谢了他,临走时……给了他一个拥抱。 艾斯塔的脸迅速红了半片。 正好塔诺走过来:“今天的拍摄工作全部结束,我们可以走了,统帅,您……” 塔诺注意到统帅脸上诡异的红晕,惊讶地开口:“您被蜜蜂蛰了?” 艾斯塔背过身去,宽阔而平坦的蛾翅遮住了塔诺的视线,“我记得训练场上还有十公里的跑道没有清扫,晚上回军团的时候你顺便扫了吧,另外器材的灰擦一擦,机甲生锈的地方也浇点油,少做一件事,你这个月贡献点没了。” 塔诺:“?” …… 一路上,伊萨罗都没有说话,诡异地沉默着。 夏尔昏昏欲睡。 伊萨罗抽空看了他一眼,看见夏尔在副驾驶上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脊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脱下的外套轻轻盖在夏尔身上,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这个难得卸下防备的人。 “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他喃喃自语,“你一身别虫的味道,就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夏尔睡的很沉,听不到他的声音,自然也没有办法对今天的直播事件作出解答。 伊萨罗胸口闷着一股气,车开得都快要飞起来。 - 夏尔醒来的时候,伊萨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他从车上抱下来,进了家门。 评分标准很快就出来了,夏尔推开门回家的时候接到了通知短信,粗略的看了一眼所有蜜虫的评分,确认自己得分最低,毫不在乎的关掉了评分界面。 他就算是得零分都不会在意的,在外面劳累一天,回到家之后才越发感觉出来疲倦,而且新生的小翅膀非常不舒服,他现在必须立刻处理一下。 回到小阁楼解开了绷带,夏尔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小嫩翅膀,简直是烤鸡翅,医药箱里有一些修复组织的涂抹药膏,他挤了一手的药膏,费劲地往自己后背抹。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机器人的好了,可惜伊萨罗那个家伙好像根本没有被机器人服务的意识,也是啊,像他们这种大领主能被伺候,还要机器人干什么? 夏尔缠好了翅膀,穿好衣服,再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种人类喝的营养液,尝了几口,居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另一半摆着蜜虫们爱吃的食物,色彩斑斓的果浆,闪着微光的胶质点心,怎么看都像有毒的样子,但是夏尔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很饿,终于忍不住对“胶质点心”下嘴,这根本就是一块……美味佳肴? 夏尔自甘堕落了,大口用这些胶质矿填满了胃口,却感觉到更饿。 【想吃雄虫……】 【想用两种吃法。】 不行,那是虫母的想法。 雄虫那么坚硬,怎么嚼得动? 第一种吃法雄虫会死,第二种吃法他会死。 夏尔晃脑袋,试图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摇出去。 “不觉得头晕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伊萨罗站在门口,语调里藏着一点细微的阴阳怪气。 “你被混种抱走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夏尔满不在乎地说:“一个很黑的荒废实验室。你也看直播了?你觉得我应该得那么低的分数吗?” “应该。”伊萨罗冷声说,“这要是我给你判分,我给零分。” 夏尔瞪了他一眼,“伊萨罗,你找打?” 伊萨罗吐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隐忍着脾气,手在他衣摆处徘徊片刻。 “夏尔,别撒谎了,我都闻到你身上它的气味了。” “刚才在路上,我一直在等你解释,结果你一个字都没说。” 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夏尔知道瞒不过他,更何况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小翅膀,不如就用这件事转移伊萨罗的注意力好了。 “那个混种是做了点出格的行为,不过被我制止了。” 伊萨罗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把夏尔按在椅子上,自己半跪下来,动手。 夏尔一把按住他,“干嘛?” 伊萨罗语气不悦:“检查属于我的东西。” 夏尔都给他气笑了,”什么你的?长在我身上的,不就是我的?” 伊萨罗抬眸,依依不饶地盯着他:“是我改造出来的,它凭什么碰?” 夏尔捏住他的耳朵,晃了晃,“它是没脑子的家伙,你也是?” 伊萨罗沉默不语,“……明明就是我的。” 夏尔见把他哄好了,就把他拽起来,看了眼自己的裤子,“不过我裤子确实有点脏,应该换一条。” 伊萨罗抿着嘴,出门去给他找新的裤子穿,趁这个功夫,夏尔撤掉了吸水垫,晾了晾蜜腺。 被那个混种弄的……有一点疼。 - 伊萨罗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夏尔也没想到他能动作这么快,心里寻思着都是男性躯体,没什么害羞的,再说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就对他招了招手,“正好你在,过来帮忙。” 最近他在用新式吸水垫,可以塞进去的那种,自己一个人弄确实不太方便,伊萨罗是个好助手。 伊萨罗认真到额头出汗,才把椭圆形的吸水垫塞进去。 他敏锐地发现边缘比其他地方高出了2cm,还泛了暗红色,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然后,他拿着夏尔丢下来的废弃物品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俨然一个非常好用的机器人。 好吧,夏尔现在也懂了,机器人还是不如能使唤的虫方便。 - “笃笃笃。”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拜访? 夏尔对着镜面整理袖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认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缓步走向玄关。 猫眼外,尤里安正抬手理着丝绸领带,浅金色瞳孔在廊灯下泛着温润光泽。 夏尔冷笑一声旋动锁扣打开了门,抱起双臂说:“我还以为星际虫潮把你卷走了,从昨天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你,怎么,导航系统终于更新出我家坐标了?” 尤里安怔然,不知何时,眼前的青年似乎变得更加美丽,双臂交叠的姿态有些凌厉,墨色瞳孔映出自己微怔的神情,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扑面而来。 尤里安立刻回过神,抖落着黑色正装,挂在衣架上,浅金色的瞳孔十分友善:“太抱歉了,少将……唔,请允许我暂时称呼你为少将吧,我想了想,还是这样比较正式,符合我蜜巢明星经纪人的身份。” “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也没理由拒绝你来我家做客了,请进吧。”夏尔后退一步,邀请他进门。 尤里安局促地左看右看,不停转动腕表,期间夏尔一直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吧,我给你倒点果汁。” 尤里安受宠若惊一样,“不用麻烦!” 夏尔还是去给他倒了果汁,礼尚往来嘛,上次去尤里安的工作室,对方也是这么优待他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你是来苛责我为什么得了那么低的分数,那你就不用再问了,我确实不会像其他蜜虫一样安抚虫族,很抱歉让你丢脸了。” 尤里安喝了一口果汁,满脸歉意地说:“你太客气了,少将,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在做采购蜜汁的生意,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他在我这买了很久的蜜汁,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负责卖蜜的蜜虫最近产出的蜜质量都不过关,稀薄得像糖水,我的大客户不满意了,想让我提供更优质的蜜源,出多少钱都可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夏尔淡淡一笑,“要蜜啊?好啊,反正我蜜多的是,质量的话,按你们的评判标准,貌似还可以,那你能给我多少钱?” 尤里安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凝望着杯中晃动的橙黄色液体,喉结微微滚动:“您的蜜腺天赋有目共睹,在直播中001的反应足以证明。” 他突然压低声音,浅金色瞳孔泛起锐利的光,“那位客户愿意出三倍市价,也就是3万星元,附赠1000贡献点……虽然贡献点有点少,但是以你的蜜汁质量,我相信很快就能凑够给你减刑的100万贡献点。” 那倒不是很重要,钱比较重要,在虫族生活不能没有钱,伊萨罗虽然是个财主,但到底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也不坦荡。 夏尔倚在真皮沙发扶手上,修长手指有节奏地叩击天鹅绒布料,发出轻响。落地窗外暮色渐浓,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几乎要与尤里安交叠在一起。 尤里安忐忑不安地等待回答。 “三倍市价听起来很诱人,不过我记得,蜜巢有规定禁止你们蜜探私下交易吧?” 尤里安猛地坐直身体,西装下摆被带起细微褶皱:“少将放心,所有手续我都会处理成正规采购,只要您愿意提供定量蜜汁,后续的提纯、包装、运输,我都可以做到,这位大客户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夏尔笑着说:“那就好,互惠互利的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尤里安松了一口气,“谢谢您的慷慨。不过,还有一件事想问你,那个……今天直播在回放,好像有了一些更强烈的反响,你要不要看看?” 夏尔有点奇怪,“当时直播的时候只有一百多个观众,现在是什么意思,变多了?” 尤里安打开随身携带的光脑,点开直播回放,直播画面右上角,观看人数的数字正以每秒千位数的速度疯狂跳动,此刻已冲破三百万大关,弹幕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刺眼的红色警告标识不断弹出: “该用户发言内容已触发37次违规预警,拉黑!” “请立即下架二创相关视频,否则律师函警告!” 火了? 夏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心跳非常快。 屏幕里,混种将他抵在舱壁的画面被循环播放,下方点赞数已突破千万,#蜜腺反应#词条被标红置顶,相关衍生话题在星际论坛持续霸榜。 突然,画面切换到艾斯塔将他裹入披风的瞬间,类似于【统帅的眼神不对劲!】,【混种VS统帅,这是修罗场吗?】的弹幕刷屏,紧接着是一段经过AI增强处理的音频,混种在地下实验室发出的呜咽声,竟与虫族古语中求偶信号的波形完全吻合。 尤里安长长出了一口气,“少将,您太厉害了,初次直播就能引起轰动,我来的时候,乌利亚阁下正在蜜巢召开紧急高层会议,他们没想到第一次直播的效果会这么好,星网都差点瘫痪了!” 尤里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光脑投射出实时新闻,头条赫然写着《人类改造蜜虫引发混种暴动,基因学界大地震》,《劣质蜜虫以非常手段驯服001,却得到全组最低分》,《倒数第一,创造奇迹!》《次等虫母竞争激烈,点燃全虫族热情》! 还有一张图片——夏尔的22分成绩单。 夏尔:“……” 尤里安却无比兴奋:“你知道吗,少将,现在整个星际都在猜测,你究竟是如何驯服混种的,或者说,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看咱们的节目是越来越火了,下次直播,人数一定更多!” 夏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谁知道呢,反正我只是个22分的劣质蜜虫,次等虫母的位置还轮不到我坐。” 夏尔送走了尤里安,打开光脑,不过他不是为了看直播的,他需要学习了解更多关于虫族的资料,这有利于他逃跑,还有,就是下次不要再虫族观众面前出丑了。 真的差点被真空…… 那可就赶上现场演那个了。 …… …… 直播回放还在继续冲击着所有虫族的视网膜,在各地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八芒心法庭刚刚结束了一起案子,审判长下庭,就有书记员急匆匆跑过来向他汇报。 “阁下,监控中心的虫有事找您。还有,这是今天的次等虫母选拔赛直播,您看看。” 圣斐尼洛接过书记员递来的全息平板,指尖刚触碰到屏幕,混种嘶吼着撞破隔离舱的画面便骤然弹出。 他冰蓝色的触须猛地僵直,镜片后的蓝眸冷淡似水,“我知道了。夏尔现在在哪?” “还在月蚀邦,阁下,您要提前审问他吗?这貌似不合规矩……” “暂时还不用,到了时间,我自然会去找他。” 圣斐尼洛离开了审判厅,一身白色长袍被他脱下,交给一旁的侍者手中,他走进档案库中心,拿起了一簿有关于《法典修正案》的补充资料。 既然审判长要看书,侍者和书记员无声地退下了。 门一关,审判长顿了顿,接着打开了光脑,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 那是一段帝国战场纪实录像,里面的男女分别是夏尔的父亲和母亲,他们身为指挥官和将军,在和虫族的战斗中为帝国战死,可是他们浑身是血、跪倒在沙场的血泊里时,胸口插着的却是帝国出品的长剑。 一样的录像有两份,一份在帝国绝密机构里保存,另一份就是这里,虫族的战地记者拼死拍下了这张照片,送给了圣斐尼洛。 夏尔的父母是烈士不假,可他们死在人类手里。 这是他守了很多年的秘密,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当然,圣斐尼洛也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夏尔会有一天踏上虫族这片土地。 不知道夏尔看见这段录像的话,会怎么想。 圣斐尼洛静默地站起来,他的无数条肢体向四面八方生长,没有拘束,没有方向,就像怪物那样。 没有虫会喜欢一个怪物,唯一可能会包容他的是虫母陛下。 圣斐尼洛就这样维持着那些触肢,以如此丑陋的姿态,端庄地处理着黑市的新型变异虫卵非法交易案。 - 而在最西部欧若拉邦的黑市交易站,一只雄性蜻蜓将一袋星元重重砸在柜台上。 “我要夏尔的所有资料,这些钱够不够?” 柜台后只有一名戴着兜帽的猩红眼眸的雄虫,他接过了星元袋子,掂量了一下。 “不够。”他懒散地把星元袋丢回去,“下一位。” “你放屁!”蜻蜓愤怒地拍桌子:“我的钱都足够悬赏金额了!我有5万贡献点,够不够换夏尔一个情报?” 他所说的悬赏通告就挂在黑市的交易屏上,夏尔的图片悬挂在上。 这是很多年前的通缉公示了,但是一直没虫能抓到他,如今夏尔已经被抓到了虫族,这个通缉照片就这样继续挂着,只是经过多年悬赏金额的叠加,价格后缀的零不断跳动,很快超越了一颗恒星的估值。 不远处,一个少年拉低了帽檐,步履如常地走到了这个蜻蜓族雄虫身后。 他抬起手,一只修长而削瘦的手搭在前虫肩膀上,星星点点的纯黑鳞片在他尺骨茎突处生长,显得拟人态的皮肤相当细腻苍白。 “借过一下。” 雄虫不耐烦地说:“你没长眼睛?这正排队呢,你滚后面去!” 少年不言不语,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片银杏叶,放到了桌面上。 “做个交易吧,阁下。” 绯红眼睛的虫族看了一眼银杏叶,笑了一声,“行,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就帮你这一回。走吧。” 蜻蜓愣了,“不是,这啥意思?我拿这么多钱买情报你不给,他给你一片破叶子,你就把情报卖给他?” 绯红眼睛的雄虫挠了挠脑袋,“啊,怎么办,可是我就只能把情报卖给他。” “因为以后啊,他能还给我的,远远比我给他的多呢。” 绯红眼睛的雄虫笑着说,他摘掉了兜帽,露出一张精致如同雕琢的倨傲脸庞,那双红宝石一样的复眼里,冰冷到没有一丝笑意。 蜻蜓瞪圆了眼睛,“您是……西瑞尔阁下?” 西瑞尔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别惊扰了我的贵客。”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高挑少年沉默地向黑市外走去,西瑞尔笑着跟上去。 蜻蜓傻眼地看着他们,那就是一个雄虫啊,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欧若拉邦的大领主、西瑞尔阁下如此毕恭毕敬? …… 西瑞尔把少年带回到自己的穿梭舰里,关上了舰门。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兰波阿洛涅先生。” “谢谢,西瑞尔阁下。”兰波点了点头,摘掉帽子,拉开舷窗。 他想透透气,他也是刚转化为虫族,有点受不了高等种们富有攻击性的费洛蒙,他甚至很想攻击西瑞尔,可能雄性虫族时时刻刻都在这种状态里煎熬吧。 是的,兰波食言了。 他才不会坐在银棘要塞,每天哭天抹泪,傻等着哥哥回家,那都是做给德西拉陛下看的。 哥哥说过,锐意进取才是军人精神,他只有亲自见到哥哥,才能得到满足。 西瑞尔笑了笑,“别谢我,我刚才说过了,你能给我的,远比我能给你的还要多。” 兰波静静地说:“你要我哥哥?” 西瑞尔打了个响指说:“聪明。或许你知道,海底隧道是我挖的,目的就是毁掉你们极地实验室的变异虫卵,那东西害死了我不少子代,我对你们人类的恨意,不比你们对我的少。” 兰波歪了歪头,和夏尔如出一辙的那张脸更显冷冽,“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到虫族来?” 西瑞尔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的敌人,他无所不能,强悍冰冷,可是有一天,他变成了蜜虫,你会怎么做?” 兰波死寂一般看着他,“你敢伤害我哥,我死也拉你垫背。” 西瑞尔摆摆手,“那不至于,我既然敢帮你,那我就敢保证,我想要的结局肯定也是对我自己有利的,我不会伤害夏尔,因为我嘛……” “对他的兴趣,仅仅亚于对虫母陛下的兴趣哦。” - 夜晚的风比较冷,夏尔学习学冷了,关掉了光脑,打算让刚刚学进脑子里的知识泡泡澡。 他想去开热气机,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遥控器,只能去找伊萨罗。 然而伊萨罗却不在家里的任何地方,夏尔推开门,漆黑的走廊没有点灯,走廊两侧的花篮静谧优雅,夏尔光着脚走出去,欣赏着花,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最近事情也不少,他脑子难得放空一阵子。 以至于他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蝶翼飞行声。 腰被搂住的时候,夏尔还没回过神来,“谁啊?” 他想要回身看看是谁,然而他根本就动弹不了。 “夏尔。” 是伊萨罗的声音。 夏尔稍微安心了一点,拍了拍他的手背,“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了半天,先放开我。” 然而伊萨罗根本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越贴越近。 他的膝盖别开了夏尔的膝窝,轻轻上抬,隔着外面,跃跃欲试地接近着。 夏尔心跳停了半拍,睫毛轻轻抖了起来。 “伊萨罗,你……你什么意思?” 伊萨罗低声说,“你那里肿了。” “你自己看不见吧?否则的话,你也不会让我看。” 夏尔浑身一僵,伊萨罗却低声呢喃,贴在娇小的人类耳畔说,“你不该让我看的。” “…………” 夏尔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伊萨罗,你听我解释——” 而伊萨罗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瞳,阴沉而酸涩的嗓音让夜变得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先不要解释,宝宝,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你让它舔你了是不是。” 第21章 伊萨罗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遮住眼睛的冰冷手掌却将他的脑袋向后压,靠在自己肩膀上。 呼吸充满攻击性,吹拂在耳边:“乖乖宝宝,亲亲宝宝……告诉我好吗?” 夏尔被他密不透风地抱着,并没有推开他,显然此时此刻和伊萨罗讲道理是说不通的,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四肢纠缠,在窗子前交叠在一起,就算这样,伊萨罗也没有说些刻薄的用词,大概,现在是能压抑住暴虐情绪的时刻。 夏尔的后脑垫在他肩头,身体的重量难以自控地往后压。 就算是这样,他的思路也超乎寻常的清晰:“你已经用“它”这个代称了,说明你没把混种当做正常的雄虫,对我来说,它也只是个被改造的怪物,和我差不多,我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伊萨罗无从反驳,怀里的小蜜虫一动不动,对雄虫来说,他的身体和肌肤都过于柔软,伊萨罗强忍着想要吸吮后颈蜜腺的渴望,克制地闻了一下。 青年颤抖着,显然不理解为什么雄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没有相对应的回应,不论是生气还是害羞,都没有。 这位帝国能力最强的少将居然会对亲密接触产生抗拒? 伊萨罗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时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测。 人类的少将,也许是个不太会抒发感情的人,也是个习惯于压抑自己情绪的人,甚至有一种可能。 夏尔的情感处于封闭状态,他识别不出有关于“爱情”的方方面面。 也正好解释了,青年会允许他帮忙舔舐蜜腺,而不会像其他蜜虫一样享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害羞。 他可能仅仅是把这当成一个生理现象。 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伊萨罗轻轻舔了舔他的后颈蜜腺,震惊于这个事实。 不过此时在他眼里,青年就像一只人类会喜爱的猫咪,被狠狠吸一口后脖颈的时候,会眯起眼睛舒服地打呼噜。 但如果仅仅把青年想象成一个猫咪,那就是他的失误了。 夏尔低头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抬头,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伊萨罗,你干什么?你这么舔,只会把我弄的湿漉漉的。” 伊萨罗却欣赏着小猫璀璨的眼睛,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原来,帝国的英雄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好吧,就算小猫咬虫,也是可爱小猫。”伊萨罗轻声说,“我的可爱小猫。” 夏尔觉得他有些过于莫名其妙了,推着他:“你又在发神经?还是你到什么雄虫特定生理期了?你不要欺负我不懂你们的生理特征,如果被我发现了,有你好看。” 好凶的小猫。 伊萨罗眯着眼睛,享受着被小猫推搡胸口的舒服感。 甚至特别想在青年不乐意的时候,狠狠亲一口小猫的耳朵。 “我还没到筑巢期,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夏尔其实想说自己不是担心他身体的意思。 伊萨罗却眸光灿然,捏了捏青年的脸蛋,微微低下一点头,让视线和青年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好了,不要闹了,小猫宝宝。” “告诉我,这一天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是不是遇到了更有趣的事,更值得深交的朋友?” 夏尔的声音堪称平静,“也没你想的那么精彩,混种还是很难安抚的,我现在考虑自己要不要退出这个节目,谁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样的考核,这比杀敌人难多了——你干什么?” 伊萨罗突然难掩激动,将夏尔轻轻推到窗台前,握住他的腰,盯着他的脸,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真的可以退出吗?” 夏尔推拒着他的肩膀,“我开开玩笑而已,如果真能退出,那你就不会带着我,滞留在月蚀邦了。” 伊萨罗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你都猜到了啊?” “你想让我攒够贡献点,逃避审判长的判决,是吗?” “谢谢你的好意。” 青年的面容清冷而迷人,可是和他的美貌能相提并论的,只有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瞳孔。 他是帝国最闪亮的新星,是银棘要塞的压轴所在。 他是年轻的少将,未来的军部之首,他的睿智和聪慧,是整片银河里永恒不变的光。 什么都骗不了他的。 “……” 伊萨罗意识到自己好像盯着他看了许久,立刻别过头,转移话题。 “我……咳,我是说,那个混种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吗?艾斯塔没有阻拦?士兵就放任它欺负你?” 伊萨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场子,盯着夏尔的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帐,必要情况下,我会要他们的命。” 夏尔倒是不怀疑伊萨罗的实力,混种的能力远超于帝国军人,然而梦幻之主的能力远超混种。 夏尔很清楚,伊萨罗只是想要隐匿他们的行踪,目的,大概是保护自己。 尽管这有点难以理解,但是伊萨罗对他确实很尽心。 不过小伊萨罗似乎在说hi~ 他的身躯贴的那样近,夏尔要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那就是傻了。 夏尔有点无可奈何,“如果你把我当成那些柔弱的小蜜虫,只要被压在身下,就浑身软的像水一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我当时很不习惯雄虫的交.配方式,最主要的是,我被抓着腰,按住腿,像个束手就擒的俘虏一样蜷缩在它身下,它的口水舔了我一身,我躲都不能躲——” “别说了。” 伊萨罗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缓缓松开了手臂,夏尔松了松手腕的肌肉,回过头,终于看清他的脸。 苍白诡谲的虫纹布满侧脸,犹如浓烈扩散的花纹,这似乎意味着,他的精神力有一点失控。 伊萨罗把夏尔抱到了一旁的园艺岛台上,身体挤进了夏尔两条腿的中间,一点点把夏尔的裤脚卷起来,冷白皮肤的小腿,还有粉红磕碰的膝盖。 “小猫,别怕,我只是想知道你痛不痛,别的什么都不做,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会冒犯你的雄虫。” 夏尔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所以,慢慢张开了腿,把小腿和大腿的内侧露了出来。 伊萨罗心无旁骛地看着他的伤口。 其他的,夏尔不让他看,他就不看。 同理,夏尔让他舔,他就舔。 果然,在膝盖的位置有磕红的痕迹,大腿外侧还有混种粗糙大爪子的刮痕,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它在把“小雌性”拖到身下的时候,真的相当猴急,根本就没顾得上温柔照顾。 伊萨罗顿时红了眼圈,说不出的心疼。 “我要杀了它,我一定要杀了它……” 以夏尔的力量,根本无法从混种的禁锢中逃离,他一定是用了相当机智的手段,才完好无损地安抚了狂燥的混种,然后在全星际都能看见的直播镜头前,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胜利者姿态。 其实,他的腿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腰也有淤青。 怎么会不疼呢? 他只是忍住不说而已。 夏尔看了眼自己的腿,“没关系的,嗯……好像破了啊?还没等擦药水就愈合了,不错,我还怕我变成蜜虫以后凝血功能出现障碍,那就死定了。” 伊萨罗看不得心爱的珍宝被糟蹋,被祸害,用手覆盖住那抹淤青,“它不该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裹挟着痛苦和愤怒。 夏尔在等待下一秒即将到来的痛楚。 可是疼痛没有降临。 雄虫在来之前似乎准备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质问,说了半天的话,夏尔一直在等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一直等到那些嫉妒、愤怒、占有欲都烧了起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最终都化为了憋屈的泪水。 夏尔居高临下看他,慢条斯理地说,“伊萨罗,我告诉你,别给我做出这幅表情,这点伤对我而言就是毛毛雨。” “在虫族我只是不起眼的小蜜虫,但是在帝国,我是边境要塞的少将。” 夏尔抬起他的下颌,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觉得受伤是多么耻辱的事,相反,伤疤是比勋章更耀眼的奖励。” “更何况,受伤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 伊萨罗闭上眼睛,泪水在脸上留下痕迹,他立刻起身,离开夏尔的胳膊范围,面对着窗子,声音沉郁:“……那是对你来说。” 对他而言,只能时时刻刻提醒他是个废物,连自己的蜜虫都保护不了。 也是,他以什么理由保护夏尔? 伊萨罗沉默不语。 夏尔把裤脚放下去,缓缓下了岛台,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伊萨罗,不要这样子,我并不脆弱。还有,你刚才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伊萨罗依然沉默,肩膀有些颤抖:“……” 半晌,他终于开口。 “是银棘要塞传过来的消息,我的探员打听到了一些政策上的变故。” 提到这个,夏尔原本柔和的表情立刻整肃起来,那些缱绻而温和的情绪一瞬间消散。 他钻到伊萨罗面前,灼灼目光追逐着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伊萨罗盯着他樱粉色的唇瓣,那像一朵徐徐盛开的蔷薇,随着唇舌轻启,甜美的蜜香轻盈浮动。 …… 伊萨罗意识到自己还不如要塞的政务来的重要,有些气馁,因为这样急切的目光并不是给自己的。 但是…… 他正是喜欢这样的夏尔。 不会被任何挫折打败的夏尔,哪怕变成了蜜虫,也不会让蜜弄晕大脑的夏尔阿洛涅少将。 “加文指挥官向帝国的贵族们投诚了,原本的边境自治变成了贵族瓜分地域,很多原有的政策不流通了。” “太放肆了!”夏尔低声道,怒火在心头烧起来。 他立刻就猜想到未来的银棘要塞景象,昔日通行无阻的政令将要卡在签押房里腐烂,瞭望塔的方向每天都会飘来香槟气泡破裂的脆响,那些穿着丝绸礼服的身影正举起酒杯,打算把这座浸染着战士鲜血的要塞,改造成镶嵌着水晶吊灯的私人度假区。 “你知道兰波在哪里吗?” 伊萨罗望着青年冷秀的脸,低声说:“据我所知,兰波很安全,还有,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帮你阻拦银棘要塞的贵族领地化进程,只要你在法庭上逃脱罪行,我可以立刻帮你回家。” 夏尔怔怔地望着他。 伊萨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伊萨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背叛你的种族,你在帮一个罪人出逃。” 伊萨罗拉过他的手,贴了贴他的手掌心,姿态依恋。 可是,谁让我为你而着迷? 伊萨罗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因为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小猫是只随时随地会亮爪子的小猫。 与之相比,被利爪撕裂的骄傲与自尊,不值一提。 夏尔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手贴他的脸。 或者说,夏尔还没有意识到,他本身是个不通情爱的人,就更别提理解虫族的情感表达了。 “伊萨罗,或许我们都该冷静冷静,有时候想不出来问题的解决方式时,我会在白板上列举很多道推演公式,我可能几天几夜不睡觉,一直到得出最优解为止。” 夏尔的嗓音堪称柔和,“比如,我们现在就应该立刻分开,你去冷静,我去散步,思考一下需要你帮我做的工作。” 夏尔非常有耐心地等待伊萨罗的回答。 此时的他不太像虫族群落中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蜜虫,倒像是还在银棘要塞当指挥官一样。 伊萨罗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很苦闷的点了点头。 于是,角落的阴影里,不只有不会说话的花盆,还多了一只面壁沉思的赤脸雄虫。 夏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走廊,他要去外面吹吹风,顺便让自己也冷静一下。 他有些无法抗拒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在刚刚伊萨罗靠近他的那一瞬,身体里翻涌着的欲望咆哮着让他腿发软,险些就快要央求对面强大的雄虫与他交.配。 这是虫母基因的思想,甚至不是前一任虫母本人的思想。 好在他忍住了。 夏尔这么多天也想通了,和虫母融合,并不是就能成为虫母,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类。 不过虫母的身体需要他认真去对待。 那么,驯服自己的身体,与欲望交流,了解自己,控制自己,甚至原谅自己,才是真正与自己和解的第一步。 夏尔冷静地想,他现在应该没有完全与虫母融合,否则的话,在这种有关于虫族繁衍的问题上,他会完全丧失理智,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刚才在光脑上搜索虫族历史并不是毫无收获。 夏尔发现虫族的社会制度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得多。 虫母才是虫族的必需品,虫族唯一具有生育功能的只有虫母,离了虫母,虫族灭亡只是早晚的事。 虫族曾经只把虫母当成一个提供孕囊的生育机器,只需要在虫母出生时,把祂当作宠物一样圈养起来,从小灌输生育的思想,定期产下虫族的子嗣就好了,至于虫母的健康快乐与否,根本不重要。 在时代的发展中,雄虫还可以凭借高度发展的科技大量采集虫母的生殖染色体进行体外培育,就不需要虫母一胎一胎生了,这样反而能人工筛选更优质的基因个体,甚至可以达到全民高等精神力的巅峰状态,受益者是全体雄虫,唯一被当做工具的只有虫母。 但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事实在于,虫族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任何一个拥有智慧的活物,尤其是站在基因链顶端的虫母,就算是从小被灌输思想,也不可能完全被操控。 虫母是有自身思想的。 为了佐证这个说法是否被虫族认可,夏尔翻阅了数不清的资料,终于在千头万绪的文件里找到了一篇上个世纪的报导。 第二代虫母就是这么死的,虫族将祂的死亡称之为“溶巢之刑”。 顾名思义,第二任虫母拒绝与多只雄虫交.配,却被雄虫们强行交.配,最终祂诞下了两只蜂族,兄弟俩一个天生的高等种,另一个天生的基因缺陷症,而这只虫母经过无数次被强制交.配,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孕囊渐渐萎缩,染色体断代,信息素枯萎,最终选择了自杀。 那一年,所有虫族都悔恨不已,他们失去了虫母,没有虫知道,虫母还会不会降临在虫族。 也是那一年,宪法修正委员会的雄虫提出,虫母只有一个,珍贵无比,雄虫们不能打也不能骂,必须哄着,如果能一直用糖衣炮弹麻痹虫母的思想,让祂乖乖当生育机器,就必将不会再出现“溶巢”的可怕现象了。 当然,这个念头一经提出,就被科研院驳回了。 理由是,他们在解剖第二任虫母遗体的时候,得出了一个惊天的实验结果: 虫母在长期的情绪压抑情况下,基因达成了“突变”,类似于在自身基因里埋下了一个自毁的种子,以后的每一任虫母都会变得精神极其脆弱,一旦觉到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一样会暴毙而亡。 然而,后来的第三任虫母还是逃跑了。 显然第三任虫母不是个飞扬跋扈没脑子的蠢货,祂用自身的逃跑行动告知雄虫,祂不只是虫族的“妈妈”,更是一个有感情的活物,祂无法接受被当作宠物饲养,看似是虫族至宝,好吃好喝地被养着,但祂仍然是个只会生育的母虫,什么都不会。 简而言之,因为太娇弱尊贵,被养废了。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如今的虫族,雄虫们对虫母所有的尊重、敬爱,都建立在害怕失去的基础上。 他们怕虫母出事,所以竭尽全力呵护虫母,比以前更小心,也更紧张。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人类虫母并不买账。 自从到了虫族来,夏尔明显感觉到自己思考的问题,已经不在人类道德标准的纬度上了,他现在有点理解,别人对他好,他却想要逃的感觉了。 做虫母,真难。 夏尔走到庭院中,喘了口气。 先不想了,还是做小蜜虫比较好。 花树都开了,伊萨罗在栅栏外种了一片林子,浓郁的绿色在黑夜里散发着治愈的气息。 这是在极地地区无法看到的景象,那里只有漫天风雪,常年没有绿植松柏,有的只是灰蒙蒙的装甲武器和常年燃烧煤炭的重工业基地,唯一的绿色,是他办公室里窗台一盆碧绿的青竹,时常有蝴蝶落在上面。 这些绿树对肺很友好,夏尔深呼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去。 - 夏尔就在附近。 神官隐匿在树林里想。这是他第二次到夏尔家来,但是两次都没有和夏尔照面。 本来也不打算来的,可是神官刚才去见了贾斯廷,却得知对方在处理积压了半年的政务,理由是希望让月蚀邦早日成为蜜虫们安居乐业的家园。 虽然理念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贾斯廷不是最讨厌蜜虫的吗? 可是自从见了夏尔之后,贾斯廷就变得务实勤奋起来。夏尔是否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使一个很少顾及他人情绪的领主变得仁慈博爱了起来? 只是因为蜜虫的缘故吗? 因此,神官来到了夏尔的门前,想要解答内心的疑惑。 等了大概4h,他终于看见了那个青年。 青年穿着素白的衬衫,盖住半截脚背的长裤,他在月光下散步,扶着腰,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宁静而惬意,美好地像是一场梦。 神官恍惚间以为看见了虫母陛下,还觉得他怀孕了,然而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他的小腹平坦,只是腰部受伤,腿也受伤,所以才导致了避痛的走路姿势。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当俘虏的苦闷或是成为蜜虫的绝望,而是一种坦然的平静。 神官刚想要凑近一些看得清楚,青年却淡淡开口:“既然来了,不打算出来见一面吗?神秘的客人。” 神官想,自己低估了夏尔的警觉能力。 夏尔年纪轻轻就坐在少将位置上,无论是崇拜他的,还是愤恨他的,他都见了个遍,他应该有一种直觉,一种对于周遭事物的细致观察,和对周围气场的敏锐嗅觉。 被发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官并不是一个喜欢躲躲藏藏的雄虫,既然被发现了,他就从树林中走出来。 夏尔这才注意到,他就是那夜带着黑色覆面的黑寡妇雄虫,黄金般洁净的瞳孔就像是黑夜里的太阳。 “是你?”夏尔有些惊讶。 神官望着眼前的小蜜虫,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不要把蜜腺露在外面。” 神官听见自己的嘴抢在自己的脑子前面说,“如果你不懂怎样保护自己的话,我可以做教导你的老师。” 第22章 夏尔设想了无数个开场白,要么是被当成俘虏臭骂一顿,要么是被嘲讽连要塞都守不住,真是个废物之类的,但他就是没有想过,对方上来就说要当他老师,立刻噎了一下。 “你要教我怎么当蜜虫……吗?” 神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难得出现不那么优雅的表情。 他用手指推了推面罩,思考该如何缓解脱口而出的尴尬。 他面前的可是一位臭名昭著的人类杀神,就算他手里没拿枪,也不该是放松警惕的对象。 果然夏尔具有一定的魔力,也许他在人类世界兼职做魔法师。 贾斯廷也许是被错怪了。神官谨慎地想。 神官扯了扯兜帽,优雅而不失风度地换了一种说法,“我看了你的直播,我想,以你现在的水平,根本坚持不到第一轮观众投票,就该被淘汰了,所以我是想帮你获得应有的分数,你别想太多。” 原来是这样。夏尔若有所思。 虽然也不是不行。 夏尔踩着青青矮草走过来,借着月光看清了神官兜帽下一缕灰青色的发丝,遮住半边金瞳,除此之外,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夏尔开口:“阁下,我想问一个很冒犯的问题。” “问吧。” “你的脸是毁容了吗?”夏尔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在要塞的时候,我们对你的外表都很好奇,今天遇见你,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神官的黄金瞳罕见地浮现一丝窘迫。 “我的脸好好的,我只不过在离开圣境的时候不能把脸露出来,这是身为虫母陛下第一王夫的准则,哪怕我是神官也不能违背。” 哦,原来“黑寡妇”是神官? 就这样暴露了身份,看来这个面罩真的很重要了。 “那么,我知道了。”夏尔很绅士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神官阁下,你的判断不无道理,我的确不了解虫族,事实上我本该是人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想说要把你嚼碎了吃进肚子里。” “人类是无法接受活吃了一只虫族的。” 夏尔说话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这让他显得非常享受此刻的晚风,从头到脚都没写着“俘虏”两个字。 神官起初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过于冷肃,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除了头发就是嘴唇,现在倒是觉得,他最柔软的地方是一根能屈能伸的脊梁。 神官这时候才和夏尔面对面站着:“唯一能活吃了雄虫而不被谴责的,只有虫母陛下。” “虫母陛下吃下去雄虫,会生出雄虫的幼崽,所以对雄虫来说,被虫母吃掉是荣幸。” 夏尔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着,“我听说过这个传闻,螳螂不就是这样的吗?血色婚礼,雄虫会幸福地死于虫母口器下,全族都会以他为荣,比如贾斯廷阁下,我看他就挺有奉献精神。” 夏尔轻笑着摇摇头,“但是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伤害我的族类。” 不论是人类,还是虫母,他都不会吃掉同族。 这是底线,如果失去了这个锚点,他终将会失去自己,迷失自我。 神官明知道他所说的“族类”指的是人类,可是他望着青年漂亮的桃花眼,心跳停了一拍。 好萌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的,睁大的时候非常无辜……如果青年的肚子变得一样圆滚滚,用雪白的翅膀小心翼翼地盖住隆起的肚皮的话,顺便嘴里嚼着贾斯廷的虫肢……那就更可爱了不是吗? 蜜虫虽然不是虫母陛下,但是这么Q弹软萌的小蜜虫是不可以被委屈到的。 神官的目光下落到他喉骨,那里的蜜腺大大方方地裸.露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个多么引诱雄虫吸吮的诱惑。 “夏尔,我是虫族的神授者,我的任务是将各类杂学教授给虫母陛下,至少在我的教导过程中,我是不会允许虫母陛下在低劣的雄虫面前裸.露蜜腺的,那会造成社会的动荡,你的蜜远比其他蜜虫的浓稠香甜,如今我为社会安全考虑,也要做你的老师。” 神官义正严辞地通知夏尔。 夏尔很久很久没听过这种强硬的语气了,对他的年龄产生了好奇,“你是历代虫母的神官吗?” 神官静静站了会儿,“这是我的秘密。” “好吧,年龄是禁忌,你确实很年轻……” 老东西。 夏尔确认,并且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笑着说,“不过我确实是不需要一个老师的。” 神官用一双灼灼燃烧的眼睛瞪着他。 夏尔对此浑然不觉。 “在你们把我视为帝国罪犯的前提下,我也没觉得我会赢,我只是不想死的太惨,所以才配合蜜巢参加这个次等虫母的选拔,至于你们能给我多少贡献点,我都不是很在乎,多也好,少也好,200万贡献点对我来说是天价,我根本就凑不够贡献点,早死晚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一场考试他才得了22分,直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虫看,虫族到处都仇恨他,恨不得他死,他根本就没办法妄想未来有多光明好吧? 所以,就算伊萨罗许诺会在逃离法庭审判之后送他回帝国,他也不相信自己会逃脱虫族的法律制裁。 而且他想回帝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刚才听伊萨罗那么一说,兰波已经离开了银棘要塞,这说明德西拉在暗中监视兰波,导致兰波不得不暂时离开帝国的监视网。 这也证明,德西拉已经对他防范,也许还会来暗杀他,所以想要偷回帝国和德西拉谈判是不可能会成功的事。 更何况他的身体已经是虫母,或者说是改造成功的蜜虫,回到帝国的下场和处境,他比任何一个虫都要清楚,不是被抓进实验室,就是被公开审判枪毙。 两条路全都走不通,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这只是沮丧时候的想法而已,为了兰波,他也还得想办法活下去,能逃跑回银棘要塞是最优解,那地方是他的军权集中地,就算是被贵族分解,兵权不倒,他就还有机会翻盘。 夏尔淡淡地说:“神官阁下,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记得你对我伸出的援手,但正如我所说,我只是在苟活而已,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夏尔想要离开,神官却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 明明被拒绝了就不该再贴上去。 以前虫母陛下们拒绝他的时候,他会不眠不休地劝说,直到口泛白沫。 但是对待夏尔,他又不能像对待虫母陛下一样宠溺。 再说了,夏尔又不是虫母,他的身体和长相都很硬朗,是很标准的尖兵作战部队体型,比起美丽柔弱的虫母,他苍白而冷峻,在边境区屯兵为王,玩枪打架不在话下,除了号召力,比起虫母那是任何地方都差的太远了。 可是月光之下,那道冷峻的身影,偏偏散发出一种难以忽略的寂寥和孤独。 …… 无数道蛛丝交织其间,在夏尔面前形成一道壁垒,就像是神官无声的挽留。 夏尔不得已停下脚步,打了个哈欠,等待着对方还有什么要说。 可是神官久久都没有说话。 夏尔有点奇怪,当他回头时,就看见神官触须硬邦邦,声音也硬邦邦: “我看那群打分的雄虫根本没有做好本职工作,他们只是在私下诬陷你,编排没有发生过的事,你只得了22分,你睡得着吗?你吃得下饭吗?你不觉得羞耻吗?” 夏尔愣住。但他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军人,心念一转间,安抚的话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 “22分已经很高了吧?实际上我确实不会安抚雄虫,我的理想分数是0分来着。” 神官的眼神坚定起来,“你不可能是学渣,给我时间,我一定把你教成100分。” 夏尔心说,我是不是学渣我不知道吗?我是真的不会啊! 四周太安静了,夏尔能听见他的呼吸在覆面里碰撞,觉得这是什么封建制度下对自由灵魂的禁锢,就像虫族要求虫母一定要牺牲自我去生宝宝,也要求神官一定不能在圣境以外的地方暴露长相。 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只有虫母才能看见神官的脸? 换一个角度想,那就是神官的脸只能给虫母看。 虽然这话用词差不多,但是从语法上来讲,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像某些大贵族娶老婆,要求老婆保持处女,不许给外人看脸,在做夫妻事情的时候要保持纯洁和青涩的那种“程序正义”差不多。 夏尔对他的脸是有点好奇的:“你说的对,100分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神官阁下,既然你执意要成为我的老师的话,我也不是一定要拒绝。” 神官僵硬的肩膀一松。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回答我,我就答应做你的学生。” 神官听见自己该死的嘴立刻说:“问!” 夏尔抱起双臂,白皙的脸在月光下莹润而深邃,“如果你的脸被虫母之外的虫看见,会是什么后果?” 神官像是一只被戳到痛处的猫,脸色发青,连连后退。 “不…不…那太淫.荡了。” 神官似乎陷入到某种无法接受的幻想里,眼眶都湿润了,他抬手堵在嘴边,再看夏尔的眼神都变了。 “以后你不许再提这件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从我刚出生还是只孵化卵的时候,就没有虫见过我的脸,我的脸只能让虫母陛下看,如果被别虫看见,我…我就会在全虫族面前自杀,以示我对虫母陛下的贞洁。” 夏尔一惊,尊重他们虫族的任何决定,“没问题,我不问了。”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高冷,却是这种敏感古板的性格? 夏尔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圣境,原谅他吧,他真的不是学渣,他最近天天晚上恶补虫族常识,就为了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不一样的精彩…… 唔,总而言之,圣境是虫族的禁地,历史上只有历代虫母能够进入那里,神官如果不主动离开圣境,那么就只有“神授日”这种常规巡游活动时,所有虫族邀请神官赐福,神官才能看见虫母之外的虫。 听上去也挺可怜的,夏尔也不打算再折磨他了,简单告个别,回了家,丢下神官自己在林子里疾走发疯。 他还有正事,尤里安让他采集那一罐子蜜的事他得尽快办了。 挤蜜还得拆绷带,夏尔回了阁楼,开始脱衣服。 于是就看见黑夜里,夏尔抖落着天使小翅膀,雪白小羽毛化作星芒点点,仔仔细细地从五个蜜腺都收集了蜜液,还一不小心弄得地上都是。 一罐子很快就收集好了。 夏尔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把罐子盖拧紧,累得快虚脱了。 尤里安可能是怕他蜜液不够,还给了他好几个分装瓶,但是夏尔的虫母体质根本就不把一罐子蜜的量放在眼里,他挤满了一罐子,又把那些分装瓶给挤满了,打算着如果给尤里安拿去卖的话,也能换一点钱花。 第二天,尤里安早早就在工作室里等夏尔,阳光把收购点的玻璃橱窗照得闪闪发亮,尤里安坐立难安,终于在街角看见了夏尔的身影,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一看见这个罪人就兴奋的触须直立! 夏尔抱着沉甸甸的蜜罐开门,擦了擦汗,“尤里安,所有罐子都装满了,你验验货,看看合不合格。” “好。”尤里安喉结动了动,打开了罐子。 蜜液顺着瓶口往下淌,在地板晕开琥珀色的痕迹,尤里安的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了一点蜜液送入口中,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独特的清香,比他尝过的任何虫族蜜液都要醇厚。 “这纯度真的是你产出来的吗?”尤里安瞪大眼睛,“至少是A级,不,可能达到S级标准了!” 夏尔歪了歪头:“很难得吗?我平时都倒掉的,或者让伊萨罗帮我吃。” “倒掉?” 尤里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心里骂了伊萨罗百八十遍,“你知道黑市上一克B级蜜液能卖多少钱吗?” “100星元!A级能卖到500,S级就能卖到1000了,而且S级市场价还要多付每克200贡献点,”尤里安激动地抓住夏尔的手腕,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抱歉,少将,我太激动了,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没关系。” 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卖一万瓶蜜,就能攒够200万贡献点? 一边做节目,一边卖蜜,估计很快就能做到。 夏尔又燃起希望了,看着尤里安泛红的耳尖,觉得有趣:“所以,我们合作?你给你那位大人物提供蜜液肯定也挣不了多少钱吧,不如以后我多出来的蜜,你帮我卖掉,卖出的钱我七你三,怎么样?就当作我死之前对自己的投资,赚到的钱还能让我快活一阵子。” “当然可以啊!”尤里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不过我们需要小心行事。蜜液交易有正规渠道和黑市两种,正规收购点价格低但有保障,黑市…”他犹豫了一下,“风险大但利润高。” 夏尔把装满蜜液的罐子推到尤里安面前:“你决定吧,我相信你。” 尤里安感到胸口一阵发热,“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他快速计算着,按照夏尔的产量,即使只走正规渠道,一周的收入也抵得上他三个月的工作了,尤里安乐呵呵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恒温箱,“我这就去蜜液送给那位阁下,用这个装,能保持蜜液新鲜度。” 这可是贵重品,普通蜜虫一个月也产不出夏尔一天的量。 夏尔笑着向他挥挥手说再见,尤里安晕晕乎乎地关了门,满脑子都是小蜜虫甜丝丝的笑容。 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指望了。 尤里安搭载星轨最快的一班悬浮列车,飞快地来到黄金蜂的领地。 没错,这就是他的金主,蜜液最大的买家,黄金蜂。 说起来也很可笑,领主们联合抵制蜜巢出品的蜜液,然而作为领主之一的黄金蜂,却离了蜜液不能活,究其原因,是黄金蜂生来就基因缺陷症,一日三餐只吃蜜,就算这么奢侈的饮食也没能改善他体弱的毛病。 但这还不是最令尤里安害怕的。 “终点站,黄金城。” 机械声响起,列车缓缓停靠在一座悬浮于云端的领土上。 尤里安刚踏出车门,两名身着金色铠甲的雄虫禁卫军就无声地出现在他两侧。 他们头盔下露出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 “尤里安是吗?”左侧的禁卫军声音像是金属摩擦,“黄金蜂阁下等你很久了。” “是、是我。” 尤里安惴惴不安地跟随着禁卫军,来到了黄金蜂的门前。 那是一座奢侈的云中城,似乎是参照人类历史上的建筑建成的,禁卫军带着他穿过层层叠叠的空中走廊,最终停在一座华丽的白色罗马柱宫殿前。 窗纱飘然像是云絮的涟漪,纯金的表面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痛,巨大的蜂母雕塑盘踞在入口处,宝石镶嵌的眼睛仿佛在审视每一个来访者。 “进去吧。” 禁卫军推了他一把,尤里安眼尖,看到了禁卫军臂铠下的手臂有虫爪钩的挠痕,还在冒血。 “好心提醒你一句,阁下又犯疯症了,别让阁下久等。” 没错,这就是尤里安最害怕的东西。 黄金蜂有疯症,这是他从卵里就携带的基因病,疯起来谁都不认识,摔东西,自残,抽搐,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失去神智,撕咬其他雄虫。 暂时还没有办法治愈这种疯病。 宫殿内部出乎意料地凉爽,尤里安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蜜香,甜得发腻。 他的视线被王座上斜倚的身影吸引—— 黄金蜂比传闻中更加苍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金色的血管,纤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水晶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蜜汁。 少年慵懒地抬眼,虹膜是虫族罕见的纯金色。 “啊,我们的小商人终于来了。”黄金蜂的声音像蜜糖一样黏稠,“我差点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尤里安单膝跪地,恒温箱放在身前:“怎么会呢?阁下,您要的货我带来了。” 尤里安把恒温箱打开,浓郁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引得屋子里其他士兵纷纷侧目。 他们流着鼻血,自觉退出房间。 “阁下,请您验收这次的蜜,我敢保证和您以前喝过的绝对不一样。” 尤里安手忙脚乱地取出检测仪,取样后仪器发出清脆的“滴滴”声,屏幕显示: 【S级,纯度91%】 “看起来你确实尽力了。” 黄金蜂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虫侍立刻上前取走箱子,将蜜液倒入一个精致的仪器中。 分析光束扫过液体,投影屏上跳出数据。 几分钟后,他眯了眯眼睛,“尤里安,这罐子蜜的活性酶含量是标准S级的五倍,这已经不是普通蜜液了,告诉我,你的“供应商”到底是什么来头?” 尤里安保持低头姿势:“只是一个普通的改造蜜虫,阁下。” “普通?”黄金蜂笑得颤抖,长袍滑落露出瘦削的身形,他光着脚,缓步走下台阶,指甲掐住尤里安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声色俱厉:“你知道上一个能达到90%纯度以上的虫是谁吗?” 尤里安的心脏几乎停跳。 “知道,是您的妈妈,第二代的虫母阁下。” “……阁下,这个蜜虫曾经是人类,伊萨罗阁下亲手把他改造成蜜虫的,我见过他,他的外表和生理都没有传递出“他是虫母”的信号,我可是雄虫,我还会感知不到虫母的费洛蒙吗?……” 黄金蜂突然松开手,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你知道就好。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你的小秘密。” 他转身走回王座,“只要能源源不断给我供货,我可以给你黑市三倍的价格。” 尤里安谨慎地问:“您需要多少?” “全部。”黄金蜂舔了舔嘴唇,“我的病情最近加重了,医生说我需要更高纯度的蜜液维持基因稳定。” 尤里安注意到王座旁堆积如山的空蜜罐,还有黄金蜂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溃烂痕迹。 传言不假,这位领主的基因缺陷症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一周500克。”尤里安咬牙报出数字,“阁下,不能再多了,否则小蜜虫也会血液枯竭而死的。” “成交。” “遵命,阁下。”尤里安深深鞠躬,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黄金蜂突然又叫住他:“等等。” 尤里安僵在原地。 “告诉你的小朋友,”黄金蜂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如果他的蜜液真能治好我的病,我不介意让他成为下一个黄金城之主。还有,不要把我和你私下交易的事情告诉我哥哥,我怕他会担心我。” 尤里安不敢回头,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快步走出宫殿,生怕被黄金蜂灭口。 直到悬浮列车启动,他才敢大口呼吸。 他打开通讯器,夏尔的信息跳出来:[怎么样?卖了好价钱吗?] 尤里安的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最终只回复:[谈妥了,合作愉快。] 他长出了一口气,望向窗外,云层下的城市灯火通明,这笔交易比他想象的更危险,也更有利可图。 但黄金蜂最后那句话让他毛骨悚然。 不让“哥哥”知道。 二代虫母所生的子嗣大多数已经在战场上死亡,只剩下最杰出的两个领主,一位是哥哥乌利亚,如今蜜巢一手遮天的血蜂主人,另一位就是领主之一的黄金蜂。 黄金蜂一直都在乌利亚那里取蜜,但是随着疯症越来越严重,蜜巢里的蜜显然无法满足他,所以他私下里找上了尤里安,希望能买到更纯的蜜。 列车穿过云层,尤里安握紧拳头。他必须保护好夏尔的身份,不仅为了利益,更因为,他不愿看到那双清澈的复眼染上恐惧。 第23章 在尤里安的帮助下,夏尔的蜜液开始初步售卖。 工作室里,尤里安让夏尔过来,给他看光脑上自己刚搭建的网站界面。 “少将,我新建了一个售蜜网站,第一批出售的蜜液库存只有5瓶,你先别生气,我不是瞧不起你的蜜,我是怕蜜挤出来了,1瓶也卖不出去,就太浪费了。” 夏尔观察这个桃红色网站的设计风格,莫名觉得在哪见过,像是在军部工作的时候,联合监察署那帮黑眼圈监察一起扫黄打黑的重灾区网页。 夏尔无奈轻笑,“不会浪费啊,你喝掉就好了,你就把它当成临期商品,喝不完就倒掉。” 尤里安脸瞬间爆红,“这这这这可不行,我不配喝您的蜜,每瓶蜜的定价都高达1000星元,附加每克200贡献点,我可喝不起啊!” “可以卖便宜一点,我不介意的。” 尤里安连连摇头:“那更不行了,你的蜜质量上佳,再卖低价的话,一定会抢了低端蜜液出售的市场,您也知道,现在市面上销售的高浓度蜜液都来自于蜜巢,蜜巢可是垄断蜜液的资本家,被蜜巢发现的话,你的身份肯定会被追查,所以哪怕卖不出去,也不能贱卖。” 最主要的是,尤里安舍不得这么好的蜜被贱卖,那一滴一滴可都是夏尔少将的血液啊……怎么可以倒掉,漂到下水道里,被街头巷尾的流浪虫族舀着喝呢? 那群这辈子也没喝过蜜的贫民雄虫,如果尝到蜜的滋味,可是连脏臭的水都喝得下去。 夏尔摆了摆手,“那就听你的吧,商业运作你是行家,我不插手。” 尤里安在心里感叹,像这样不插手下属工作的上司可不多见了,立刻上架了5瓶蜜液,等待审核通过之后,直接开始售卖。 - 同一时间,蜜巢。 竞品监控平台时刻关注着网络销售的蜜汁类商品,一旦发现,立刻通知中央主脑,将网站一举打掉。 今天本来是平平无奇的摸鱼日,直到他们检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网站。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监控屏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数十个红色警示框在界面上闪烁。 “发现异常销售渠道!” 技术员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咖啡洒在操作台上也浑然不觉。 这个网站的注册地址显示在境外星系,售卖商品标注为S级蜜液,价格相当昂贵,可以看见,一个下单购买的雄虫都没有。 主管暗暗吐槽哪个傻缺会买,一边操控光标,锁定那个桃红色.界面,点击购买。 【1瓶】 “可笑,市面上ABCD级蜜液的产出早被我们完全控制,哪来的S级?立刻启动追踪程序,我要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挑战蜜巢的权威。” - 工作室里,尤里安兴奋地盯着光脑:“少将,商品审核通过了!我们这么快就成功卖出去2瓶了!” 夏尔若有所思。 初次上架的商品还没来得及购买推广费,就卖出去了,只能说明,购买者是个24h高强度巡逻相关售卖网页的雄虫。 或者是同样出售蜜液的组织。 - 事实上,购买第1瓶的并不是蜜巢。 而是贾斯廷的下属。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摄制组和夏尔走后,混种太不听话,每次训练都偷懒,甚至躺在地上装死,被其他次混种群殴都不还手。 下属脑袋疼死,不得已在网上购买了一瓶S级蜜液,要知道蜜巢售卖的蜜液只是虚标S级,下属也只是买来试试看。 隔着栏杆,他把一瓶蜜液塞到混种爪子里。 “喝吧,该死的家伙,你以为夏尔还会要你吗?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下次见面,只能在战场上,要么你死,要么你被他杀死!” 看到蜜液,一坨瘫倒在赃物地面的黑甲壳白毛巨虫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其他次混种挑衅地围绕在混种身边,随时打算扑上去。 下属一甩头,使了个眼色,其他看热闹的士兵全都围过来,等着看混种被暴揍。 混种眨了眨眼睛,用大爪子小心翼翼地捏着细颈瓶,拧开了瓶口。 其他次混种的复眼瞬间直了。 黑暗中,一双双尖细的竖瞳,直勾勾盯紧混种手中的那瓶蜜。 混种震惊瞪眼,伸出舌尖,颤抖着舔了一口蜜。 “嗷呜——” 是小雌性的味道! 它那天特意掰开了小雌性的腿,把可怜的蜜腺从里到外嗦了一遍,就是这个滋味! …… 似乎只过了一秒钟而已。 次混种们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混种戾气骤然加重到爆发,小心地把瓶子含到舌底,黑鳞瞬间如刀刃般竖起,它猛地甩动长尾,扫倒最靠前的两只次混种,粘稠的血液溅在锈蚀的栏杆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混种猩红的竖瞳扫过虫群,鼻腔喷出滚烫白雾。 呜,它没有看见美丽柔弱的小雌性…… 下属和其他士兵都看傻了,更多次混种闻到蜜味,撞破铁笼涌来,它们疯狂撕扯混种的鳞片,尖锐口器在它身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混种却始终仰着脖颈,用布满倒刺的舌头死死护住蜜液瓶。 刚好,贾斯廷来看他最强大的子代,下属立刻跑到他身边,“阁下,您终于来了,快看看吧,001发疯了!” 下属把前因后果和贾斯廷一讲,贾斯廷的目光立刻锁定混种手中的长颈瓶。 随后,贾斯廷打开了栏杆。 杀红眼的混种支起獠牙,盘踞在虫尸堆上,紧紧把瓶子护在怀里:“嘶——哈——” 贾斯廷只是冷漠地盯着它,伸出了手。“给我。” 混种委委屈屈地嗷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蜜液瓶给了贾斯廷。 贾斯廷倾倒瓶子,倒在手心里,闻了闻。 是……夏尔的蜜? 贾斯廷愣了一下,随后将瓶子放进了口袋里。 “不能总用蜜液来训练混种,一旦让它产生依赖性,你们以后就只能给它喂蜜了。” 下属:“?” 不然呢?该怎么稳定混种的情绪呢我请问? 贾斯廷不给解释,向着走廊尽头缓步离开。 下属和士兵们面面相觑。 下属居然感觉很饿…好像尝一尝那滴蜜,也许这滴蜜,会是除却虫母陛下之外,最甜的一滴了…… - 另一瓶新鲜的蜜液则被送到血蜂乌利亚的卧室。 蜜巢深处于地底,四通八达的道路决定了乌利亚居住在最核心的区域。 其他雄虫无法走进核心区,所以,被誉为“小虫母”的蜜虫哈兰捧着这瓶蜜,敲了敲门。 “父亲,是我。” 作为血蜂的分裂子代,哈兰和芬尼是一对双生卵,都是复制体中杰出的存在。 只不过血蜂将样貌柔美的哈兰改造成蜜虫,却保留了芬尼的最强优等雄虫子代身份,让他去接近夏尔。 门开了,哈兰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昏黑的弥天黑纱从穹顶一路铺至地面,交织着暗红丝线,在幽光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着无数伺机而动的血管。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月光球,一张由巨大虫翼改造的黑色坐席静静伫立,顶端悬浮着一顶暗金王冠,镶嵌的红宝石泛着妖异的血光。 那是由无数飞虫托起的王冠,哈兰刚想看个仔细,只听见一道深沉而极其富有感染力的嗓音传来: “什么事情,进来说话。” 哈兰轻手轻脚地走进内间,“父亲,这是一瓶网络上销售的蜜液,法务部让我给您送来,他们正准备打掉那个网址,让我来告知您一下。” 高大英俊的雄虫从书籍后面抬起眼,哈兰立刻低下头,因为他的父亲没有穿衣服。 乌利亚捡起丝质睡袍,慢条斯理地系着睡袍的系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琥珀色的竖瞳扫过哈兰手中的瓶子,“网络销售?” “蜜巢的规矩,什么时候成了玩笑?” 说着,他已经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大半光线,哈兰望着逆光中父亲的脸,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背脊贴上冰凉的黑曜石墙壁。 哈兰不敢抬眼,小声说:“您要尝尝吗,父亲?” 乌利亚修长的手指捏住玻璃瓶,指腹擦过瓶身凸起的纹路,凑近瓶口轻嗅,眉头突然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父亲?”哈兰小心翼翼地开口。 “去告诉法务部,”乌利亚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这个网址不要打掉,让他们继续卖吧。” “还有,把尤里安叫过来。” - 尤里安以最快速度来到了乌利亚面前。 “主人,您是否有急事?” 乌利亚把蜜摆在他面前,“你知不知道这蜜是谁卖的?” 尤里安头皮发麻,“不知道,阁下。” 尤里安已经想到会被乌利亚揪过来问话了,他心里是有应对预案的。 绝对不能把这蜜的来源告诉乌利亚,否则乌利亚会立刻终止选秀,把夏尔抓进蜜巢,这辈子就别想再出去了。 乌利亚垂眸看着他。 “强大滋生了恐惧,但也滋生了崇拜。” “尤里安,我知道你在做夏尔的经纪人。” 尤里安不敢抬头,但出乎意料的是,乌利亚的口吻里并没有仇恨的意味。 反而……有一点诡异的打探意味。 尤里安试探着开口:“是的,主人?” 强悍英俊的雄虫眉眼隐匿在暗色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夏尔是人类,你要提高警惕。” “不论你怎么恨他,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只想学习他身上的强处,只想变得比他更强大。” 尤里安在这句话里找到了认同感。 的确,夏尔是虫族的敌人,在虫族的地位仅高于原始种,可是他没有遭到暗杀,究其原因是太强。 “别的种族也许会想着臣服,但我们虫族从始至终都想要打败敌人,如果打败不了,那么就会由愤恨转为嫉妒。” “这样的心理会让一部分虫忘记仇恨的初衷,当他用那张俊美的脸,对你温言软语几句好听的话,你就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只会觉得,他这么美,他犯过的错都应该被原谅。” 乌利亚将高脚杯中猩红的酒液泼洒在地面上,暗黑的地毯渗进酒液,两只异化虫仆立刻趴在地上舔酒,根本就没听乌利亚在说什么,乌利亚也并不在意。 尤里安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异化虫仆,他最怕这玩意,没有脑子没有智商,但它们是蜜巢的守卫者,如果有雄虫试图虐待这里的蜜虫,虫仆们会一拥而上咬死雄虫。 尤里安有些摸不清乌利亚的心思,但至少目前看来,敌意不是很大。 甚至有点像夏尔的梦雄。 乌利亚打断了他的思考:“如果售卖蜜汁的那个人真是夏尔,你为帮凶,那你就欺骗了我。” “记住,千万不要被我发现,否则我会杀了你。” 尤里安庆幸自己又蒙混过关了,“是的,您放心,我知道后果。” “那就好。”乌利亚说,“听说你去见了黄金蜂,他怎么样?” 尤里安如实回答:“小黄金阁下状态不太好,我去的时候,他刚犯过一次疯症,门口的禁卫军换了一茬,被换掉的禁卫军都躺进医疗室了。” 乌利亚皱了皱眉,让尤里安先走,之后他单独给黄金蜂发了消息,让他过来一趟。 黄金蜂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可能是没有蜜虫在身边陪伴的缘故。 他这个弟弟是虫母陛下的忠实崇拜者,拒绝任何蜜虫仆人的陪伴,长时间不与蜜虫做恨,精神力会如同心电图一样忽高忽低,间接导致机体免疫力下降,抵抗力下降,对他的身体健康造成了严重的负荷。 所以,乌利亚想,如果弟弟能和一只柔软的蜜虫交.配,舒缓精神力的压力,也许就能缓解疯症。 - 黄金蜂懒散地斜倚在黑色座椅里,舔舐着一根根手指上残存的蜜液,睫毛末梢都沾上了一点点蜜。 贪婪、纯真、奢靡。 他看上去刚刚饱餐一顿,神情平静,甚至称得上是无辜。 门被推开时,他以为看见的会是乌利亚,刚想站起来,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只柔软可爱的小蜜虫,就又坐了回去。 “小黄金阁下,主人让我来服侍您。” 小蜜虫脖子上拴着皮质项圈,莹白的皮肤像极了人类,但是复眼放大观察的话,还是能看见细小的鳞片覆盖在脚踝上的。 黄金蜂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钟,而后勾起唇角绽开一个温柔的笑:“过来。” 小蜜虫刚走了一步,就脑袋一晕,倒在地毯上。 等在房间外的雄虫们还以为要等一晚上,没想到2分钟后就接到了一只晕过去的蜜虫。 黄金蜂阁下拒绝了他,还用精神力弄晕了他。 这只小蜜虫是劣等子代,无法承受高等种的精神力碾压,看样子是患上了脑雾,估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十天八个月是没办法恢复正常了。 黄金蜂咳嗽着,斜倚在门框上,面色苍白透着红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很失望吗?” “不是的,小黄金阁下,您是不满意他吗?我们再给您换一个更乖巧听话的。” “不用了。” 黄金蜂笑意盈盈开口,“别白费力气,我的病我自己清楚,睡几个蜜虫都治不好的,把他抬回去吧,告诉我哥,我走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别叫我,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很忙,没时间玩小蜜虫。” “那……” 黄金蜂卷起一缕金发在指间缠绕,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类。 唔……现在应该是蜜虫了吧? 能有S级浓度蜜液的蜜虫,一定是虫族最擅长实验的伊萨罗弄出来的。 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夏尔,再结合尤里安吞吞吐吐的样子,很难不叫虫生疑啊。 钱嘛,他会照旧给尤里安。 至于夏尔,他要换一个身份接近。 - 与此同时,银棘要塞,加文指挥官办公室。 加文焦急地等待着贵族们的拜访,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灯管上方停落的一只蝶。 银棘城西部有一座百年古城,人们称这座城为“永不堕亡的白日之城——尼歌城”,君主曾经考虑过要把王都定在这里,最终因为一桩小事耽搁了。 尼歌城的贵族们姗姗来迟。 加文态度和善,“我知道,各位是为了瓜分要塞兵团而来的,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分配方式。” 贵族们纷纷表示,“我可以出钱建设要塞的经济,比如修建冰雪旅游度假村。” “我比较擅长三俗产业,保证不会被监察署发现,我有门路。” “如果能允许上瘾剂流通的话,哈,那我赚到的钱,完全可以分给你一份,别客气。” 加文微微颔首:“那都是小事,边境地区的贸易总额一直在增长,等我下令开放与外星球通商的口岸,就可以形成黄金贸易三角区,大家一起,共同致富嘛。” “这……恐怕不行。” “怎么说?” “我们尼歌城曾经有和外星球通商的先例,但是混进了虫族的药,引入了大量能改变人类细胞的基因药,导致很多畸形人的出现,阿洛涅指挥官和他的夫人图雅将军为了打击犯罪,死在了战场上,所以,这是我们尼歌城的伤痛,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就从王都备选的行列里除名了。” 贵族们议论纷纷,加文静默地听完。 “各位,既然大家反应这么激烈,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推一推,再考虑一下。” 贵族们这才满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立刻就入驻银棘城。” “还是加文指挥官明白事理,夏尔那家伙太死板了,有钱都不赚,活该被抓去虫族受虐待!” 就在所有人嬉笑着起身离开的时候,门却打不开了。 铺天盖地的浓雾笼罩着办公室,一只蝶轻灵地落在加文耳尖。 “加文,我禁止你把夏尔阿洛涅指挥官的旧部遣散给他们。” “希望你能记得这句话。” “忘了说,我还为你准备了见面礼,想试试吗?” 加文只感觉耳根一痛,一股温热的血伴随着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他的耳朵“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恐怖的是,一颗人类头盖骨凭空出现在眼前,颌骨开合,无数蓝紫色的蝴蝶像台风一般席卷了办公室,惊悚如同幻象,直到那颗头骨狰狞开口: “众所周知,在夏尔少将的领导下,银棘要塞采取屯兵制,其他地区采取本地部队统一部署。” “但是我想,这里面有一个漏洞。” “帝国没有组建一个尖兵游击部队,能在这时候轰掉你们的脑袋。” - 伊萨罗今天不在家,有点无聊。 夏尔抱着厚实的被褥坐在沙发里,望着眼前的激光幕布直犯困。 神官冷冰冰地盯着他。 “夏尔。” 夏尔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神官今天与夏尔约定,要给夏尔讲解虫母守则,虽然夏尔不是虫母,但道理相通。 任何一个蜜虫像他一样甩着蜜腺到处乱走都是耍流氓。 可是夏尔能上3h的课睡2.8h。 神官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只能说点夏尔感兴趣的:“想要驾驶机甲,需要了解机甲的结构,在机甲作战中,要学习与队友进行战术配合,做到掩护队友行动,协同攻击目标,互相支援和保护——” “……错了。” 夏尔的眼睫张开一条缝,带着睡意的声音说,“一名优秀的尖兵,要学会将集体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前,如在必要时刻,要身先士卒,舍弃掩护策略,主动牺牲。” 神官坐在他对面,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不要立刻扑上去,扒了小蜜虫的裤子打他的屁股。 “按照你的策略发展,除你之外,没有人类能杀死我们。” 夏尔眸色骤然深浓,“那是因为前任帝王为了基建,掏空了国库,不肯建立作战部队,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虫族作战中节节败退。” 夏尔曾经就想过,抽调各个地方部队的高精尖人才,组建一支高机动的尖兵游击团,直属军部管理,不为帝国和各个地方军阀管理,用最先进的曲速跃迁舰,能够在1分钟之内到达现场,并且立刻适应战场环境,和当地部队进行高契合度作战。 这样的话,一旦某地爆发大规模战役,其他地区的部队无法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救援,那么尖兵游机部队就能及时救援。 不过夏尔不奢望一个虫族会懂他。 这个被前任帝王否认的战略,怎么可能被一个虫族认可? 神官静静地望着他。 他想他知道了夏尔为什么不听课的原因。 夏尔平静地望着神官,月光顺着穹顶的透明幕墙流淌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了层冷霜,他的被子就像一件褪色的战袍,像一副白银的盔甲。 “神官阁下,你不了解我。” 神官遮挡在黑色覆面下的脸,出现了一丝笑意。 “是啊,因为不了解你,所以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 夏尔垂了垂眼,清冷的侧脸淡淡的,“银棘要塞的尖兵,从来不是躲在堡垒里计算胜率的棋子。“ “如果规则无法守护需要守护的人,我宁愿做那个打破规则的疯子。” “这就是我,是不是令你失望?” 神官盯着青年眼底燃烧的偏执,终于明白有些火种,从来不是王权与特权阶层能浇灭的。 那是流淌在帝国战士血脉里,比机甲核心更炽热的疯狂。 神官站了起来。 “是我的疏忽,我会再来找你。” - 神官走后,夏尔困的头一直在小鸡啄米。 他没看网站,所以不知道,剩余那3瓶蜜都被同一个ID买走了。 伊萨罗回家的时候,看见夏尔还在睡觉,轻手轻脚推门进屋,还是惊扰了夏尔。 伊萨罗并没有注意到夏尔看见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放松。 夏尔踩着拖鞋走过来,揉了揉眼睛,带着睡意的腔调懒洋洋的,“……你去买东西了?” 伊萨罗打开袋子给夏尔看,撒了个谎,“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人类社会土特产”专卖店,给你买了一些。” 他当然不会说是特意绕路到大型商超买的,因为弄不懂人类世界的通用货币,差点被监察署带走蹲局子。 他记得夏尔喜欢吃这些东西,每到夜里,夏尔长夜不眠的时候,就会吃些东西打发寂寞。 起初伊萨罗还不认识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等他磕磕绊绊学会了人类的文字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吃的。 伊萨罗把东西推到夏尔面前,低头看着他,长长的黑骨棘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毯。 夏尔看了一眼东西,哭笑不得。 “这都是你买的?这是三岁小孩才玩的吧?遥控车,玩具枪,火箭积木……这是毛绒小熊?” 夏尔难以置信,在一堆玩具里翻翻找找,又找到了一堆花花绿绿包装纸的糖果,盒装巧克力,奶制品,各种口味的薯片,零食。 好像一个小型超市被伊萨罗搬到家里来了。 伊萨罗在一旁观察着夏尔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土特产”,表情疑惑。 “我问过卖货的小姐,她告诉我幼崽们都喜欢吃糖,还有磨牙的零食。” 伊萨罗迟疑片刻,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夏尔抬了抬眉,坐回沙发里,“你是在把我当小幼崽养吗?” 伊萨罗没有说话,握着他的脚,放在掌心里揉搓,弄得夏尔痒痒的,脚趾蜷缩着,踩在伊萨罗的肩上。 伊萨罗眸光一暗。 夏尔没注意到雄虫近乎于失控的样子,抓起毛绒小熊,抱在怀里,“不过,倒是挺可爱的,是我小时候会喜欢的玩具,我弟弟有一个玩旧了的小兔子,是我第一次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他在军部青训营,连赢了3场自由搏击,赢了500星元的奖金,就买了吃穿和生日礼物。 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却有个需要照顾的小弟弟,他早早就成长起来,时刻都记得,自己是哥哥,要保护弟弟,保护着保护着,就习惯了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从哥哥,到少将,他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砍掉柔软的一面,就像和年幼的自己告别。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种软乎乎的小礼物。 却是一个虫族送的。 看到夏尔脸上没有不高兴的表情,伊萨罗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猫从小就是流浪小猫,在垃圾桶里看到别人家丢弃的小猫玩具,一定会很喜欢吧? 可是小猫还有弟弟,小猫一定会吭哧吭哧地把玩具叼回窝,在一旁揣着手手看弟弟玩,尽管自己也很想玩,但是玩不到的话也不会觉得委屈,只要弟弟开心,小猫就开心。 现在,他捡到了这只小猫,尽管小猫已经长大了,会亮爪子挠人了,但本质上还是那个缺失了幼崽期的小猫,会在冰冷高傲的外表下,睁着圆圆的眼睛,用毛茸茸的小爪爪,摆弄着幼稚的玩具。 伊萨罗一边把夏尔冰凉的脚揣在怀里暖,一边在很多东西里翻找,撕开一颗糖果,闻了闻,是水蜜桃味的,就送到夏尔嘴边。 “虽然不如你的蜜质量高,但是没有毒,你要不要尝尝?” 在伊萨罗的设想里,夏尔会接过糖果,仔细检查一下糖有没有毒。 没想到的是,夏尔借着他的手,张口吃掉了这颗糖。 柔软的嘴唇咬住了伊萨罗的指尖,夏尔盘腿坐在沙发上,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嗯哼,是很甜哦。” 第24章 夏尔俯下身子,脸缓慢靠近,伊萨罗的竖瞳微微扩大,眼皮却像是要闭上一样半阖。 夏尔歪着脑袋,有点疑惑,然后提着他的肩膀把他拽起来,“你眼睛闭上干什么?” 伊萨罗猝不及防被夏尔拉到身边坐下,身体重重的往沙发里一砸。 夏尔把伊萨罗也藏进自己的被子里,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快来看,我有新鲜事要跟你分享。” 成熟的蜜液在空气里挥发,在闷热的小被窝里甜腻到窒息,夏尔的长腿蜷曲着不舒服,索性放在了伊萨罗腿上。 伊萨罗不动声色地别了别腿,极力控制耳朵里的嗡嗡耳鸣,才能听清夏尔在说什么。 夏尔把光脑搬到腿上来,打开售蜜网站,点出了商品界面,“今天我去找尤里安卖蜜,价格定得很高,本来我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刚挂上就卖出了2瓶,没想到还真的有虫买,我觉得这是个好开始,下一步我打算再挂10瓶上去——” 等等,原本【库存:3】的蜜液居然变成【库存:0】? 有虫买走了剩下那3瓶蜜液? 夏尔突然没声音了,伊萨罗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扭头看光脑。 四只眼睛一起盯着【售空】标识。 夏尔轻声说:“都卖出去了啊?” 也许是买到蜜的顾客回购了? 但是IP地址是……欧若拉邦,并不是月蚀邦。 那可能是欧若拉邦的顾客不小心买到了吧,不管怎么说,卖出去了就是好事,一瓶蜜液收入1千星元外加200贡献点,卖出去5瓶赚了1万+1千贡献点,很好,他现在也算一个小有积蓄的贫民了。 夏尔自嘲地笑了笑,合上光脑,然而屏幕之外,伊萨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似乎震惊于他去卖蜜。 夏尔温声说:“你看我干什么?正好你回家了,帮我做点事。” 夏尔伸手从玻璃橱柜里取出十个瓶子,依次摆在伊萨罗面前。 “我昨天自己一个人挤蜜太难了,后颈的蜜腺挤不出来,你帮我。” 伊萨罗听见自己说:“只靠你后颈的蜜腺分泌,就能装满10个瓶子?” 夏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不行,我有这么多腺体,还不是你的实验效果太好?但是我只能碰到3个腺体,后颈的和那个地方的,还要找人帮忙。” 伊萨罗腾的站起来,“你是说,你卖的蜜,还有从……” “要不你以为我哪来那么多蜜?” “……”伊萨罗一言不发地坐下,夏尔塞给他一个瓶子,“愣着干什么呢?快点帮我,弄完我去睡觉。” 伊萨罗顶着一张铁青的脸,先是从夏尔的后颈里采集了一瓶蜜液,又拿起空瓶子,掰开了青年的膝盖。 顿了顿,他把空瓶子放下。 夏尔那么多蜜腺,他唯独难以忍受这一个蜜腺产出的蜜被其他雄虫吃到嘴里。 但他又没有办法拒绝夏尔卖蜜,因为这是最快积攒贡献点的方式。 “我不会挤。”伊萨罗硬邦邦地拒绝。 夏尔一头雾水,“你不是每次替我清理的时候都能弄出来很多吗?” 伊萨罗压下心头怒火:“那能一样吗?” 夏尔摇了摇头,“我来不及了,你不帮我,我自己弄。” 伊萨罗很想知道他自己怎么弄,带着点报复心理,在一旁抱着手,看他的小猫自己一个人瞎折腾。 夏尔看了看毛绒小熊,把它放在了柜子上,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好工具,只抓到了沙发上的柔软坐垫,咬了咬牙,把坐垫夹了进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怎么能在按不到下面那个深凹蜜腺的前提下,迫使蜜腺自主排液。 其实也很简单的,就像骑旋转木马一样的感觉,只不过机械会提供上下往复的平衡动能,而他,只能自己起起落落地骑,无法控制频率。 夏尔对此生疏又毫无经验,起来时还能撑起了腿,落下时却感到深深的、从那地方里绵延出来的软弱无力。 他只能握着沙发背,继续骑,甚至动作间带着点愤恨的发泄意味,像是气恼了,失去了耐心,却又不得不做下去。 沙发垫子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一些不太清晰的暗痕像是小河流。 伊萨罗不知道那是咸涩的汗,还是浓稠的蜜。 他根本无法把眼睛挪开。 苍白的青年在胡作非为,他的脸终于被染上一些颜色,平素冰冷的眉眼,因为汗打湿了黑发,睫毛和发丝乱糟糟粘在一起。 一点点奶霜般的颜色从衣底偷跑出来,随着膝盖的起落,呼哧,呼哧,呼哧… 似乎,也有了和主人一样的呼吸频率。 青年骑的速度越来越慢,闭了闭眼睛,动作开始缓慢,似乎并未觉得身旁有个雄虫在活着喘气。 他太累了,累到无法继续,随后,像是一坨棉花一样跌落在沙发里,眼皮直打架。 这些蜜液差不多够了,一会把沙发垫拧拧紧,蜜就会被自然采集出来,集合到一个珍贵的500g小瓶子里,其余那9瓶慢慢挤就好了,难度不太大。 夏尔筋疲力尽地爬起来,把沙发垫摘掉,饱满的蜜被挤进盆里,但是滴滴答答了半天,只存蓄了5cm高。 夏尔叹了一口气,打算再努力努力,然而身后覆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说话,嗓子就像是吞了沙子,“……笨蛋小猫。” 夏尔无法回头,也无法推开他,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同时,伊萨罗就把他抱到了餐桌上,将花瓶和碗盖拨弄到一边,跪了下去。 …… 夏尔抓着他的头发。 伊萨罗比他想象中更有服务精神。 他不停地用粗糙的拟人化苔面,拨弄着微小的蜜腺,再用蝶族的长丝状管器,将蜜转运到瓶子里。 夏尔能感觉到,他没有一次失误过,没有漏掉一滴蜜,更没有偷吃。 所有蜜都被他动作温柔地轻轻松松灌装进了瓶子里。 伊萨罗想要起身,肩膀却被上方的青年按住。 “你刚刚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餮.足的小猫眯起眼睛,瞳孔有片刻的失焦。 “……所以我也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伊萨罗脑子里的信号猛地亮起绿灯。 …… 夏尔把他脑袋强行推开的时候,非常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蜜对虫族来说意义重大,他以前总是欺负伊萨罗帮忙清理,其实是对伊萨罗的一种虐待,刚才一时间失了神智,就迷迷糊糊允许伊萨罗自助吃喝了,其实这是不对的。 早知道雄虫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生物,就不应该一时心软,要不是伊萨罗弄得太舒服,他也不想用膝盖夹他的头。 “明天我去第二次直播安抚任务,现在要去睡觉。” 夏尔垂眸盯着他绿汪汪的眼睛,汗渍打湿了眼眶,“……伊萨罗,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我没力气了,你总不能让我爬回去。” 伊萨罗从未有过一刻比现在精神抖擞,须须站的笔直,“宝宝,我知道的。” 伊萨罗把他的小幼崽打横抱起来,放回了房间,然后去盥洗室拿了新羊绒毛巾来,仔细而全面地擦着那一大片不见天光的雪白粉红。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温和了,夏尔就这样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伊萨罗给他盖上被子,拨开他的额发,看了他很久,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轻柔地在青年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偷看,终于把心爱的小猫叼回了窝。 晚安,我的小猫。 - 再醒来的时候,酸而涨的感觉一扫而净,那些挤压的蜜通通挤出来之后,反而感觉身体轻盈了。 伊萨罗照旧不见踪影,夏尔对这个好邻居的评价是非常神秘,但富有浪漫气息,是个工作狂,估计又在处理领地里的事务。 他决定现在就去找尤里安,把这10瓶拿去卖掉,换更多的钱和贡献点。 - 欧若拉邦那边,兰波来到了西瑞尔的河畔城池。 暮色中的河水泛着碎金般的光,蜿蜒穿过城墙下的石拱门,到处都是雄虫,兰波走在其中,抬头看着河对岸的钟楼准点报时,惊起大片蜻蜓,这才对走进虫族世界有了实感。 西瑞尔安排他住在风景秀丽的河边,而他用了一整夜搜索有关于哥哥的网页。 一大清早,西瑞尔就给兰波送来了1瓶蜜液,绯红眸子如同玫瑰,笑得很惬意。 “弟弟,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看到有虫卖S级蜜液,我自己留了2瓶,这1瓶便宜你了。” 兰波拧开瓶盖,他想他终于闻到了虫族社会最顶级的“奢侈品”气味。 甜腻中带着一丝清冽,像是盛夏被阳光晒透的蜜糖混合着晨露的气息。 兰波的触角瞬间绷直,复眼瞳孔扩张成近乎圆形的状态,喉结滚动着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他的翅鞘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露出底下半透明的翅膜,正以极快的频率震颤着。 西瑞尔托着下巴,睿智的目光笑呵呵地看着兰波,“看起来真的是S级咯,你的触角好像在愉快地玩耍,怎么样,变成虫族也没那么糟糕对吗?至少还有蜜可以吃,在你没找到哥哥之前,我会一直买给你,这能让我们的合作越来越稳固的。” “……” 兰波眼前发黑,他正在逐渐适应雄虫的生理进程,无法抵抗这瓶蜜液的冲击。 西瑞尔眼疾手快,在他一头栽进瓶子里之前把蜜液挪开。 兰波的身体猛地前倾,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瞳孔扩张,呼吸急促。 “给我,”他的声音里带着虫族特有的高频震颤,这在之前从来没有过,“就一滴,只要一滴就可以。” 西瑞尔笑得像狐狸,“好了,不是不给你喝,毕竟你是夏尔的弟弟嘛,我替少将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今天就到这里吧,这瓶蜜液我检查过了,浓度超高,再喝下去,你会飘的,就没办法看第二轮选秀直播了。” 听到选秀直播,兰波慢慢恢复了理智。 第一轮直播的回放他看见了,虫族对每个蜜虫都表达出了强烈的善意,只有对夏尔,他们的评价褒贬不一,而这段直播在虫族网站上的总播放量已经达到了3亿+,也就是说,那么多虫看到了夏尔受辱的片段,远远超过其他蜜虫的视频播放量。 夏尔是虫族绝对的焦点,也许,他们只是太恨他。 兰波犹如自虐一样点开了第一轮回放视频,底下的评论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滚动更新,虫族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选秀,更是对“夏尔阿洛涅少将”这个仇敌感到好奇。 1L:救命!刚刚切到直播间,看到场地是深海模拟池,小蜜虫好像被吓得够呛,某只雄虫的尾巴一直在抖,还贴夏尔那么近,我怀疑他在搞颜色,但是我没有证据。 2L:楼上笑死,我赌五包营养剂,他绝对是想和夏尔拉郎,所以总是往人家身边靠,不是已经有同虫视频剪辑了吗?但我觉得他这个恶剪的可能性比较大,比如骚扰美人少将什么的。 3L:说起夏尔……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第一次登场时那身军装!腰好细腿好长,声线又苏到爆炸,谁懂啊!我都快恨不起他了,他好帅! 4L:楼上清醒点,那可是我们的仇敌,但……但上期直播我全程看完,我一点没撒谎,他给混种擦口水的样子真的好温柔,救命我好像磕到了是怎么回事! 5L:好奇夏尔下一场会带来什么惊喜,现在这个场景貌似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虫种,想冲进屏幕把夏尔抓回来当专属安抚师(不是) 6L:夏尔,真是令虫着迷的蜜虫啊,想让他在审判之后还能活着,又想让他现在就死在我床上,怎么办?我可能是疯了吧。 兰波把这条评论举报了,理由是【扰乱公共秩序,试图语言骚扰蜜虫(注意,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不可以欺负可爱的小蜜虫哦)】 兰波皱着眉头注意到,那是一个类似于水族馆白鲸池的海底环境,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考核,这群虫族是否太过期待了? 而镜头一转,一个高挑修长的青年出现在屏幕中。 兰波猛地放大瞳孔,脱口而出一句“哥哥”。 镜头后的青年似乎有所感应,手指动了动。 兰波咬紧了下唇。 向来懒得和人打交道的少年攥紧了拳头。 - 夏尔也是对节目组的刁难大开眼界。 并没有虫通知他这一期的考核主题是【极限安抚任务第二期:深海】,他没带潜水服,也没有准备好在所有虫族面前把小翅膀露出来。 好在艾斯塔为他准备了潜水服,夏尔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谢统帅,我的好朋友。” 艾斯塔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耳根微红着走上了讲台。 “各位,这一期的主题是极限状态下的安抚任务,所有参与实验的雄虫都被注射了提高精神力的药物,可能导致的后果有狂躁、暴虐、蓄意伤虫、请所有参赛蜜虫小心,在潜入水底的时候,尽量以最快速度安抚,用时最短的选手将得到额外50分。” 一个士兵急匆匆跑上台,在艾斯塔耳边说什么。 “抱歉各位,有一个雄虫实验体逃窜了,请稍作等待。” 艾斯塔匆匆离去,所有蜜虫们都害怕地聚集在一起,夏尔闭着眼睛假寐,对这一切都不太关心。 - 后台,关押【高危种】实验体的笼子空了,而其他所有实验体都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艾斯塔在原地等待,很快,他收到各组的回信: “D-34区没有发现实验体踪迹。” “H-3区没有发现实验体踪迹。” “…………” 没有一组发现实验体的去向,这个海底舱曾经是观测海沟地震活动的,搭建了一个水牢,用来关押在海底捕捉到的变异怪物,那地方有一个通道口,连接着舱室外部,如果想要出逃的,只有可能去往那里。 “水牢呢?”艾斯塔肃声道,“去水牢找,它现在应该没有走远。” - 水牢里,黄金蜂缓缓收缩着高危种实验体脖子上的锁链,锈红的旧金属沾染了高危种的蓝色血液,诡谲而绚烂。 “对不起哦,”少年轻声道歉,“我真的很想见到夏尔少将。” “所以只能麻烦你死一死了。” 水牢里的水泛着幽蓝的冷光,高危种的鳞片被一寸寸勒断,黄金蜂垂着眼睫毛,苍白的手指缠绕着锁链,一圈一圈收紧。 高危种的侧脸鳃盖被迫张开,发出痛苦的咔嗒声,眼珠暴凸,这个霸道了一生的高危种,此刻完全失去了求生的信心。 越是病弱的雄虫越是狠毒,尖酸而刻薄,对世界上的一切发起挑战,也不会输。 每个虫族都清楚,如果惹怒了其他领主也许会求回一条命,但是无虫能在黄金蜂手下生还。 “不怕不怕,乖喔。” 黄金蜂温柔地哄着它。 “你知道吗?”黄金蜂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幻想,“夏尔少将的蜜液有股特别的味道,我喝下去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妈妈。” 他俯身凑近高危种耳边,“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会不会是虫母陛下。” “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杀了他。” “我不允许任何蜜虫用高浓度的蜜,玷.污我的虫母陛下。” 高危体的竖瞳紧缩,它根本就无法呼吸了,虫翅徒劳地拍打着浑浊的水面,黄金蜂缓缓松开锁链,放任高危种猛地沉入水中。 “再见了,小东西,”黄金蜂遗憾地叹气,“虫母陛下会铭记你的付出,我代祂向你问好。” 外面传来脚步声,水牢上方的监控器突然闪烁红光。 黄金蜂歪头听着通讯器里艾斯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缓缓亮出了肢节化的“手指”,森森白骨如同利刃。 当艾斯塔带着护卫队破门而入时,只看到一只蜷缩起来的少年蜂。 少年坐在血水里,茫然地抬起头,艾斯塔这才发现他的脸被爪子抓毁了,满是伤痕,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只能从身型和手环编号看出来,确实是那个逃跑的实验体。 “把他拷起来。” 就这样,黄金蜂被带回了直播现场。 - 所有实验体被赶到了水池边,按照比赛要求,他们必须全部跳进水中,在机体陷入濒死状态的时候,再把蜜虫们投放进去,以达到海面作战条件下的抗压测试。 没有实验体愿意跳进水中,它们也知道死亡的风险,它们只是高危种,并不是那群愚蠢的混种和次混种。 直到那个被毁容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声就往水里跳。 其他实验体不得已接连落水。 黄金蜂在水中四处漂浮,底部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造型,他找到了一副骨架,慢悠悠地藏了进去。 起初,他还算心安,直到黑暗的环境吞噬到最后一丝光芒,他抱紧了自己。 脑子在那一瞬间响起机械齿轮的轰鸣声,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的手已经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 夏尔是小蜜虫里第一个下水的,水底很黑,但他们都有完备的潜水装置,所以不会有任何危险,他没有看到任何实验体,直到他看见了一具枯骨,里面有一个白到发光的实验体。 夏尔立刻游过去。 那个少年似乎窒息了,强大的精神力压迫使水形成一个漩涡,以暴风眼的方式将少年包裹其中。 夏尔已经来不及思考怎么安抚他了,不顾一切地把少年从海底漩涡里抓出来,少年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他肩上,夏尔把他拉出水面,迫不得已,把他背到自己背上。 一条温热的口器轻柔地扫过他后颈的蜜腺。 其他选手早就上岸了,实验体们重新被关回笼子,广播里传来:“我宣布,第二次安抚任务结束,共用时35分钟,截止到最后一名夏尔阿洛涅为止。” 夏尔苦笑着,背着少年,没有放开。 一直到少年贪婪地吸饱了蜜,才“啵”的一声把嘴唇从蜜腺上拔.出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少年虚弱的声音说,“你好像得了最后一名呢,为了救我,不值得的。” “其实我不介意去死,他们都恨我,都恨不得我一出生就死在孵化卵里。” 少年抱着他的肩膀,叹气一般说,“我不值得,不值得……” 夏尔把他轻轻放到防水垫上,这才看清他满是伤疤的脸。 少年恶趣味地想,害怕吗?丢开我吧,我把拟人态弄得这么丑,你也像其他虫一样讨厌我吧。 可是夏尔没有在乎他的脸是什么样,而是用毛巾把他擦干净了。 “别胡说,我救了你,从今以后,你就为我而活。” 少年双眸睁大,错愕而眨了眨眼睛。 夏尔一边用毛巾揉着他的湿发,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你看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不缺小蜜虫喜欢,我去跟艾斯塔统帅说一声,你先跟我回去住一晚上,包扎一下伤口,明天你再走。” 这时候,成绩单已经打印出来了,夏尔看了一眼,居然是30分,比上次还多了8分! 所以按照目前的发展,第一轮安抚直播他得到积分22分,这次得了30分,直播奖励10分,共计62分。满100分兑换100贡献点,他还不够换的。 不过,直播礼物回扣给了50贡献点,卖蜜得到了1000贡献点(5瓶),所以一共获得了1050贡献点,5000星元。 这很好啊,夏尔满足地把少年拽起来,“在这里等我。” 然后自己去找艾斯塔说留下他睡觉的决定。 - 第二阶段赛程全部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夏尔和黄金蜂住在一个房间。 艾斯塔把芬尼也带过来了,“他很想你,今天在能源区挖了一天的矿,把你的工作全都做完了,我才把他带过来见你。” 芬尼一见到他就抱住了他,夏尔摸了摸他的后背:“没事,都留下吧,晚上一起睡。” 芬尼是个粘人的雄虫,夏尔抱了他一会儿就去洗澡了,所以没注意到芬尼在看见黄金蜂那一瞬间的如临大敌。 芬尼作为乌利亚的子代,是唯一能察觉到黄金蜂真实身份的雄虫。 芬尼却不能揭露黄金蜂的身份,至少在接近夏尔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应该一样。 父亲承诺过,只要盯紧夏尔,就帮他找妈妈。 只要盯紧夏尔,就把夏尔给他…… “啊,哥哥让你来监视他吗?” 黄金蜂懒洋洋地朝芬尼微笑,竖起一根手指堵在唇边,随后在脖子那道瘀痕上比划了一下。 “别碰他,你知道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杀。”黄金蜂轻声说。 芬尼俊朗的脸庞桀骜不驯,抱起双臂,笑着说:“这句话应该我对您说,阁下。” 两个雄虫面对面站着,王不见王。 - 夏尔在浴室里冲洗,并没察觉到玻璃外面的争锋。 他注意到他的小翅膀可以自由伸缩了,不用的时候,可以缩回肩胛骨里,这真是今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洗完澡之后,夏尔擦着头发走出来,房间里只剩下那个满脸伤痕的少年蜷缩在床角。 芬尼不知去向,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我去领夜宵——芬尼】 “那孩子真是。”夏尔摇摇头,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他走到少年跟前蹲下,“怎么不上床睡?” 黄金蜂抬起脸,伤疤在暖光下显得没那么狰狞了,他怯生生地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囚服:“我会弄脏少将的床。” 夏尔失笑,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去洗澡,然后换上。” 见少年不动,他故意板起脸,“这是命令。” 黄金蜂接过衣服时指尖微微发抖,乖乖去了浴室。 夏尔的光脑突然亮起,是尤里安发来的加密消息: 【少将,第二场直播我看了,很危险,您不该把那个孩子救上来!还有,那10瓶居然全都卖出去了!记住,千万别让任何雄虫知道蜜源是您,我们的生意终于开始正向运转了!等着发财吧少将!】 夏尔长出一口气,关闭消息,正好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 他抬头,呼吸微微一滞,少年穿着他过大的睡衣,领口滑到一边露出锁骨,湿发垂在伤痕交错的脸上,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那双眼睛楚楚可怜,怯生生地看着他。 “过来。”夏尔拍拍身边的位置,“乖孩子,给你处理伤口。” 黄金蜂缓慢地挪过来,在床沿坐下时床垫微微下陷,夏尔用棉签蘸着药膏,看见那些伤痕,手悬在空中,最终轻轻落在少年颤抖的肩上。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少年突然扑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颈窝。 少年深吸一口气,呼出的气息拂过他后颈的蜜腺,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夏尔感觉到睡衣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蜂族特有的感知触须,正顺着他的腰线缠绕。 少年却抱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哭腔:“少将,我是高危种实验体,他们每天都切开我的翅鞘,少将知道有多疼吗?他们把我丢进海水里,我好害怕,救救我,少将……” 夏尔正要推开他的手僵住了,他想起海底实验室那些闪着冷光的手术台,想起被解剖的虫族标本,最终就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辛苦你了,你们高危种的生存空间确实很狭窄,也许有一天,军部会给你们更舒适的生存环境。” 少年“呜”了一声,在他颈窝蹭了蹭,突然小声说:“少将的蜜腺肿了,怎么会?我并没有用力吃呀。” 夏尔耳根一热,确实,昨晚挤蜜挤了那么多,他蜜腺有些发炎,“没事,明天就好,我看你应该早点休息。” “不,我帮您。”少年抬起头,伤痕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实验室教过我们怎样护理蜜腺,您救了我,我就是您的了。” 顿了顿,黄金蜂并起膝盖,跪到夏尔脚边,宽大领口松垮垮的,乖的不像话,用脸去贴夏尔的腿。 “我会比任何雄虫都懂得讨好你,少将,就算等待讨好你的雄虫在你脚下堆成小山,我也一定是最杰出的那一只。” 第25章 黄金蜂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杀欲。 他能从对面青年的肉.体上闻到淡淡的蜜香,确认了自己喝的蜜就是夏尔的,浓度精纯,确实堪比虫母的蜜…… 黄金蜂眯了眯眼睛。 可以想象,青年在身上缠了无数绷带,才能阻断蜜味钻进雄虫们的鼻腔。 毕竟在海水里的时候,水会无限扩大蜜的影响力,黄金蜂为了驱赶夏尔前进路上那些跃跃欲试的雄虫实验体,着实费了些心思力气。 当然,这也是“杀死夏尔”计划中的一部分。 黄金蜂想象过很多次,如果夏尔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位虫族的公敌。 大概是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摘掉眼球,撕碎内脏,把他的肉从肋骨上一条一条撕下来,再扔到荒地监狱,看着那些碎肉被脑仁像核桃一般大小的原始种嚼得粉碎。 如果不是夏尔,第二代虫母的茧不会葬身海底,极地实验室也不会被炸毁,丢失珍贵的虫母基因。 是的,黄金蜂恨夏尔,完全是因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他比其他雄虫都恨,恨的他睡不着觉,病情加重,甚至一想到黑夜来临,他就想要疯狂地杀死自己给妈妈陪葬。 正如他所说,患有基因缺陷症的子嗣是虫族的累赘,只有妈妈不嫌弃他,会把他抱在怀里哄睡,喂蜜,再给他讲神秘而充满幻想的童话故事,陪他度过漫漫的黑夜。 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光,一秒能抵得过一生。 黄金蜂曾经无数次想杀死夏尔,他甚至已经去往银棘要塞刺杀夏尔,却以失败告终。 原因是一朵洁白的小花。 那天是军部组织慰问留守儿童,黄金蜂在万千军人中看见最醒目的那一个,一瞬间就确定了,那就是他要找的敌人。 夏尔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挺拔笔直如同一把利刃,正午阳光把他的身影投下青黑色的长长影子,士兵们踩着红毯上他的影子走上讲台,好像走过他的来时路,就能和他一样成为一把支撑起边境线的刀与剑。 不是的。黄金蜂看着他身后站着数不清的人类,他们是人类社会的精英战士,一个比一个威猛有力,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唯独夏尔。 唯独夏尔,他脸上写满了忧虑和平静,他的目光扫视台下的人们,掠过悬浮在空中的黄金蜂,好像在他眼里,他们没有区别。 黄金蜂想要揭开他伪善的面具,让人类都看看,这样的人对同胞如此宽容,可是对待虫族,他见一个杀一个。 黄金蜂知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的立场决定他的举动。 那么,如果有一天,夏尔站到了人类的对立面,也一样会以剑刃对准人类的,一定会。 黄金蜂正打算用尾针扎死夏尔,与他同归于尽,没想到刚飞到夏尔的手捧花上,就被一个熊孩子给拍扁了。 “夏尔少将,我把花花献给你,你是我的英雄,我长大之后也要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 “谢谢你,小朋友。” 黄金蜂被打得晕头转向,坠落在泥土里,直到夏尔拎着它的翅膀把它拎起来。 黄金蜂被敌人擒获,龇牙咧嘴地要蜇夏尔,夏尔却根本不害怕他这只小蜜蜂,还把他放在一朵花上。 丰富的花蜜瞬间淹没了他的感官,一时间忘记了报仇的初衷。 黄金蜂颤抖着把尖锐的口器插在花汁里,忘情地喝了个够。 “小蜜蜂。” 黄金蜂愤怒地嗡嗡起来。愚蠢的人类,怎么可以把尊贵的领主阁下称为世间最不起眼的小蜜蜂!我要杀了他,咬死他,我…… “真可爱。” 黄金蜂复眼呆滞,紧接着愚蠢的人类把手捧花放到了离心脏最近的位置,郑重其事的对讲台下更多的人类鞠躬。 铺天盖地的掌声中,唯独黄金蜂能听见他的心跳。 沾了毒的尾针却无法再刺穿他的身体。 因为天职之下,仁慈与爱怜在这个人类身上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令黄金蜂第一次对“人性”有了一点点感悟。 从此,夏尔在他心中,变得独一无二起来。 …… 黄金蜂收敛着眼眸中的杀意。 他像只怯懦的小鹌鹑,把脑袋埋进青年的衣服里,拉开了半边绷带,报仇似的咬了一口右边的蜜腺。 夏尔完全清楚他只是在吸吮蜜腺,但无论怎么开导自己,他仍然感觉到了莫名的燥热,这该死的改造针剂,怎么会把男性没用的部位变成蜜腺? “嘶——” 夏尔撩开衣服,把少年揪着领子给抓住,少年吃的嘴唇湿漉漉的,无辜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这是护理蜜腺的方式?就算我对你们虫族不是很熟悉,但我也知道你是在骗我。” 然而少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咽咽地扯掉半边睡衣,以一个非常不值钱的姿势,扑倒了夏尔。 黄金蜂埋头把尖尖吃得水红,脑子里浮现一句: 尤里安,你找死。 温热新鲜的蜜汁和采集灌装的蜜汁味道截然不同,尤里安该不会是尝过了夏尔的蜜,转而把二手蜜卖给他吧? 黄金蜂没有办法去问尤里安,他甚至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花钱从尤里安那里买蜜。 黄金蜂第一次感觉如此憋屈。 “呼……一下子没能忍住,这实在是不能怪我啊,长官。” 俊美少年光着两条大.腿,趴在夏尔身上,温言软语地说,“我没见过世面,也从来没见过像夏尔长官这样迷人的蜜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长官做朋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做您的虫仆,别害怕,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危种。“ 夏尔:“……” 黄金蜂心里扭曲而脆弱地想,打我吧,只要你打我,我就有理由把你抓回云中城,做蜂巢的主人。 夏尔抓着少年的腰,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 他做指挥官这么多年,总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贵族试图靠往他床上送美女来腐蚀他,后来发现他不碰那些女孩,就送鲜嫩的少年,发现他也不碰男孩,就不再送了。 夏尔本可以把这个少年推下去,再义正严辞地责骂他…… 夏尔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 黄金蜂挺着脸,等待着夏尔扇他耳光,所以一动没动。 不过想象中热辣疼痛的巴掌并没有扇在脸上。 夏尔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声说:“小朋友,你没读过书吧?” “……”黄金蜂咬着嘴唇。 他都打算硬.了,没想到这个人类给他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叫自己小朋友。 …… 他把自己当成他的小朋友。 “没、没有啊。” 黄金蜂难得放软了语气。 其实他在说谎。 虫族没有义务制教育,教育只普及给高等种,领主们从小接受全方位的培训,他们学习的知识在本质上就有垄断性,黄金蜂作为天生的领主,只为维持着少年的外貌,事实上他的年龄不比任何雄虫短,学习的内容越远远多于书本。 但是这个娇小的人类却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我有个弟弟,和你一样的年纪,也喜欢窝在我怀里撒娇,可是他不在我身边,我希望,如果他也像你一样遭受到了痛苦,也会有个人这样安慰他。” “小朋友,你在我眼里你和他没有区别,就算你是高危种又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做我的仆人?” 青年温和的笑着。 “你可以做我弟弟,我像照顾他一样照顾你,别自卑好吗。” 青年温柔而怜惜地捧着他的脸,带着枪茧的指头轻拂过他脸上的疤痕,乌黑的眸子平静而深邃,没有一丝邪念,黄金蜂怔怔地望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不安的精神逐渐变得平静,黄金蜂把头靠在他颈边,竟然像个真正的刚出生的虫崽一样畏畏缩缩,颤抖着手指搁在嘴唇里,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怎么办…… 这么纯洁的人…… 更想拖回蜂巢里,把他弄脏了…… 【黄金蜂,你还记得,他是你的杀母敌人吗?】 黄金蜂恍惚之间,又听到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我记得,可是妈妈。】 【我好像变得不认识我自己了。】 【我……真的要杀了他吗?】 本来打算,如果夏尔的蜜真的浓郁甜美,就杀了他,虫族只能有一个虫母,一个妈妈,其他蜜虫的蜜就算再甜,也是亵.渎。 可是他亲口尝了,这蜜浓稠到钻进了脑子里,竟然和记忆里妈妈的蜜别无二致。 他该杀了夏尔的。 【可是我、我也不知道了,妈妈,告诉我好不好?求你了,给我一个答案吧。】 【你不说的话,我就,默认了……】 - 深夜,夏尔睡着了,黄金蜂睡不着觉,睁开了眼。 他要验证,夏尔到底是不是虫母。 哪怕只有五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放过。 他爬到床底下,揭开了夏尔的被子,解下他的睡裤。 在青年色泽漂亮粉红的大晋江下,他看到了外置生.殖道的小口。 也许别的雄虫不会知道,但他和乌利亚一定会知道,只有虫母或即将分化成虫母的幼虫才会有这样的小口。 他们可是二代虫母带在身边养大的子嗣,整个虫族,其他雄虫没有这样的经历,当然不可能知道。 但也有的蜜虫为了讨好雄虫,自主进化出了这样的通道,不过没有实际用处,只能供享乐用。 想知道青年的通道尽头到底是内脏还是孕囊,不进去探一探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黄金蜂一边舔一边想。 …… 黄金蜂离开房间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青年。 万一他心心念念要复仇的长官,变成了“妈妈”,他该如何自处? 黄金蜂不敢细想,内心里五味杂陈,所以止步于舔,没有再往前一步。 他竟然不敢面对可能会出现的事实。 危险。 危险。 他要好好回去想想,该怎么办。 是要做青年的弟弟,还是做他的狗。 - 清晨醒来的时候,夏尔发现少年已经不见了,床上留了一撮绒毛,黄金的颜色,便放进了口袋里,当作是昨天第一次见面的纪念品。 艾斯塔在门外等他。 “少将,栏目组想要单独找你聊聊。” 艾斯塔盯着他脖子上粉红色的小草莓,一颗又一颗,像是狗啃的,不规则的分布排列,看上去无比的刺眼。 只有可能是昨晚那个雄虫嘬的。 在这个没有虫母的时代,雄虫们选择给蜜虫当狗,一个蜜虫一旦释放出蜜味,对雄虫来说,就和允许被追求、被交.配差不多,那时候所有雄虫都会趴在蜜虫脚边等待交.配,可惜蜜虫的精力有限,他们会选择排在最前面的雄虫交.配。 那些雄虫都是高等种、高等精神力的强者,他们占据着蜜虫们,而剩余的雄虫们只能等着,等着能舔一滴地上滴落的蜜,就足够满足了。 那个毁了容的少年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自然占了个大便宜。 算了,他不该和小崽子计较。 艾斯塔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带着夏尔去见了摄制组的组长,还有星网后台的直播间工作人员。 夏尔走进会议室时,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一只戴着金丝眼镜的雄虫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夏尔少将,您好,我是星网直播公司的负责虫德文,您昨天的表现简直太精彩了,我没想到这次直播能获得那么大的反响……唔,您是还没看直播回放吗?” 夏尔坐下,淡淡地说:“没有。不过我都没及格,这就算优秀吗?” “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您意外地碰到了一个热点话题。”德文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是昨晚直播的实时数据:“看看这个,您就明白了。” 观看峰值:4.8亿虫次 弹幕互动:破历史记录 礼物打赏:折合贡献点1200点,星元15w 观众们被第333号选手(也就是倒数第一)夏尔阿洛涅激发出了无限的热情,大量的数据表明,他们真的在关注夏尔了。 “您知道吗?”德文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自从虫族直播行业诞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蜜虫能在一夜之间引发如此巨大的反响,他们只会产蜜……哦当然这不是贬义,我只是说,您是第一个不嫌弃雄虫拟人态丑陋的蜜虫,您不知道您打开了一个怎样的下沉市场,要知道,虫族99%的雄虫都长相丑陋,可是您获得了他们的喜爱!” 夏尔微微皱眉:“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正是这种态度打动了观众,他们实在是非常期待次等虫母的出现,您的反响这么好,减刑进程又推进了很大一步,”德文调出论坛截图,“不信的话您来看——” 主题帖:你们看夏尔昨天的深海安抚直播了吗? 发帖人:星际卡车司机(货运工会认证) 发帖时间:04:15 1L:妈妈啊,夏尔少将居然跳进深水区救一个毁容的实验体?虽然他没安抚成功,就得了30分,但我工友已经感动到哭肿了眼睛,今天没来上工,他说第一次有人这么爱护雄虫的生命。 说实话,咱们雄虫活着不就是为了衬托那群漂亮的高等种吗?我也没想过有人会疼爱我们,每天都活的浑浑噩噩的,昨天把裤衩当帽子套头上了,嗨,但是夏尔他做到了,我想我这次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哪怕我把攒着买蜜的钱都给他刷礼物都行,我想投他一票。 2L:粗略一看楼主在发疯,但是仔细一看其实楼主说的也没错,那可是高危种,换做其他蜜虫早就吓跑了,居然、居然是夏尔去救虫,我和我室友在寝室里原地尖叫,教官把我俩拽出去一顿暴揍,然后我给他看了这段直播。 你们都猜不到,那么大一个教官,哭的像个孩子,给我俩放了,他说他的偶像没塌房,他的青春没有白白浪费。 3L: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黑转粉,以前都是我误会他了,想想看,如果我是帝国的少将,我也会库库杀虫族的,屁股决定脑袋啊,我肯定要为我自己的同胞着想的。 4L:他给实验体擦头发的样子好温柔...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人类少将吗?我想起了我在卵里做的那个梦,妈妈在摸我的头发,现在变成夏尔。 我今晚的做梦素材就是这个了,夏尔少将,谢谢你,我已经失眠好久了,今晚会是好梦的。 … … 艾斯塔在一旁轻咳一声:“你们公司想和少将谈什么?说吧。” 德文立刻调出一份合约:“我们想签下夏尔少将作为独家主播,按照A级合约,每月保底5000贡献点,打赏分成70%,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动用关系,帮少将申请减刑,我有个远方劣质子代弟弟在八芒心法庭工作,他告诉我能帮的上忙,只要我能替他要到夏尔少将的签名。” 夏尔微微笑着,绅士的盯着合约上“必须配合节目组安排”的条款,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礼貌地问:“请问这一条,具体要配合什么?” 德文立刻拿出一张单子:“很简单的,都是哄骗雄虫从兜里掏钱的小手段而已,您看,这类有定期开放蜜腺护理直播,或者和礼物排行榜上的雄虫互动,您放心,不会有太过分的行为,毕竟我们也会被封号的,如果他们约您私下见面,我们也不会允许的。” 夏尔缓缓抬眸,黑瞳里闪过一丝寒光:“特定雄虫?”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乌利亚先生联系了我们,表示愿意高价购买您的专属直播权,不过被我们拒绝了,我们觉得这样高额的利润,还是揣进您的腰包比较好。” 德文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小蜜虫说话时,连声音都变得柔软可亲。 夏尔心里在算一笔账。 他现在急需用钱,不如答应直播,如果减刑成功,他顺势逃跑,一举两得。 夏尔不动声色地将交叉的双手搁在膝盖上,“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可以,我同意合作,但我有个要求,我得到的贡献点都应该属于我,钱的话,按合同分成。” 德文的须须都高兴地站起来,“那是一定的,我本来就是想为您减刑,这太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合同,我们现在就签约吧!” - 八芒心法庭。 乱了,全乱套了,圣斐尼洛的办公室门口挤爆了雄虫,他们挥舞着触须和骨翼,将抗议信拍在圣斐尼洛办公室的门上。 “让一个人类战犯成为明星?荒谬!”一只年长的雄虫用拐杖敲击地面,“他手上沾满了虫族的血,现在还骗我们的钱?我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连我的养老金都不放过?” “审判长大人!”年轻的书记官试图维持秩序,敲了敲门,“您在办公室吗?请听我们解释——” “解释什么?”一名高等种军官推开虫群,“是弹劾!夏尔昨天还在直播里勾引艾斯塔统帅,我亲眼看见他对统帅笑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条缝,秘书官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里,面露难色,“各位,审判长大人不在,你们都回去吧。” 抗议声戛然而止,雄虫们面面相觑的。 他们分明看见圣斐尼洛的虫翅正在办公桌后微微晃动。 “可是……” 书记官还想说什么,门已经重重关上。 门内,圣斐尼洛的指尖正划过光屏上夏尔的直播回放。 画面定格在青年潜入深水的瞬间,绷紧的腰线像一张拉满的弓。 秘书官在一旁等待吩咐,可是审判长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审判长,我们要不要向星际直播公司发出警告?他们这么做,有作弊的嫌疑,我们不该让舆论影响判决结果。” “……” 圣斐尼洛扣下了光屏,打开了书本,将自己沉浸在其中,好像根本就没看过这段直播。 秘书官一下子就懂了。 就当不知道? 是的,他比书记官多赚1万星元工资,就是因为他有眼力,明白领导在想什么,领导想装傻,他就不问,不像那个傻子,脑子不活络,一辈子也提不了干部。 第26章 夏尔回家之后,按照合同要求的,打开摄像头准备直播。 他有直播时长要求,每周播满16个小时,雄虫们的时间多到无聊爆炸,所有爆红的蜜虫直播间都是挤蜜,以穿性感服装擦边的方式获取流量,夏尔不会擦边,于是他就只能坐在卧室里,对着镜头,像根木头一样盯着界面。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绷带的边缘,那些绷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蜜渍多到洇湿全部的布料。 也许是最近他开始卖蜜,体.液流失严重,夏尔经常感觉到饿,说不出的饿,不是胃里空荡荡的难受,而是一种火,燎原的火。 他现在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吃点能饱腹的食物,水果,怎么都好。 【你不是饿,你是虫母,你是缺雄虫的滋养了。】 【找几个雄虫喂饱你,你就不再饿了。】 【你不是胃空,你是孕囊空,别虐待自己的身体好吗?】 夏尔心说,你当我不知道?我那些资料都白读了? 孕囊可是很脆弱的器官。 虫母在怀孕的时候,为了容纳和孕育大量的虫卵,孕囊壁会被撑得很薄,虫母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来维持自身的生命活动,所以身体长期处于能量相对匮乏的状态。 历代虫母都不会进行过度的体力劳动,祂选择将更多的资源和能量分配到繁殖能力上,以增加种群数量。 夏尔在心里问:如果我不呢? 【那你也可以吃掉雄虫的肢体,尽管对于人类来说有点恶心,但雄虫的体肢是最好的饱腹工具,高等种的血能让你体力充沛。】 夏尔拒绝。 【那就只能吃药了,抑制食欲的药。不过副作用是虫翅无法继续生长,银白色虫母孕尾鳞片也会失去光泽,雄虫们最爱的就是虫母的翅膀和尾巴,那是母性的象征,如果你失去了美丽,雄虫会心疼,会抑郁致死。】 夏尔:没关系,反正虫族也把我当罪人,他们会心疼虫母,不会心疼我,况且那个时候我早就逃了。 【那好吧,那种药叫Y-22试剂,表面是抑食剂,但吃进我们的身体里,可以抑制交.配的欲望,也可以抑制身体的虫母化进程,拉长你的幼崽期和成熟期,避免那么快进入情动期和繁殖期。】 夏尔立刻打开网页,搜了搜Y-22,点击了购买,一买就是十盒,虽然有点贵,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有点小钱。 就在这个时间间隙里,夏尔直播间的观众们疯狂涌入,看清真的是夏尔之后,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是夏尔少将!我没看错!】 【救命他怎么坐得这么端正啊?好像在上军事汇报节目,能不能让他去当教官?各大军校招生门槛都会被踩塌!】 【笑死,别的蜜虫直播间都在扭来扭去挤蜜,只有夏尔像在开作战会议,我已经萎靡的弟弟又站起来了,好喜欢禁欲的那种,皮肤薄薄的,一掐就青,诶哟!】 【偶像我来了(登登登)给你钻石(求婚)请你嫁给我(扭头就跑)等我获得一等功就回来娶你!】 夏尔瞥了一眼弹幕,有点想笑,“大家好,这是我第一次直播,不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弹幕立刻沸腾:【想看你笑一笑,我室友临死前就想看这个,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虚弱)】 【少将能不能解开绷带让我们看看蜜腺?我有个朋友说想看看蜜腺长什么样(叼玫瑰)】 【这破直播间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除非少将解绷带,呜呜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妈妈!】 【前面的穿条裤子吧,保护我方少将,这些lsp的算盘声我在蓝极光座都听见了!】 【弹幕收敛点!没看见少将的手已经按在军刀上了吗(瑟瑟发抖)】 【笑死,真当少将的A级战力是摆设?建议口嗨的兄弟先买好星际医疗保险。】 相比于弹幕的热闹,夏尔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颈侧的绷带。他当然不会在镜头前展示蜜腺,那太危险了,尤其是在今天,蜜不停地分泌着……他后悔开直播了。 “今天不挤蜜。”夏尔直截了当,“聊天可以。” 弹幕一片哀嚎,但很快又兴奋起来: 【那少将能不能讲讲军部的事?想听您和虫族交战的故事!】 【救命啊这直播间是能播的吗?!(光速录屏)】 【少将的弟弟在哪里呀?弟弟和哥哥一样帅气!】 夏尔的目光在“弟弟”那条弹幕上停留了一秒,眼神微暗。 直播间突然炸开一片金色特效——有雄虫砸了价值10000星元的超级礼物。 【用户GoldenHive进入直播间】 弹幕瞬间疯狂: 【卧槽是黄金蜂领主!!】 【领主大人居然来看直播了?!】 【完了完了情敌出现了】 夏尔镇定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欢迎。”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 黄金蜂突然就恨透了他。 为什么要装得这么绝情?昨天还甜得嘴都张不开,今天就冷得连眼神都懒得分一个…… 唔,对了,夏尔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黄金蜂就一下子勾唇笑了起来,刚才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突然间,镜头里多了一个雄虫,黑影一闪而过,而后撤了回来,看了一眼镜头。 是伊萨罗梦幻之主。 他风尘仆仆,纯黑的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径直走到夏尔身后,俯身。 “在干什么?” 他的眼神在镜头上游走,低声说:“是直播吗?” 直播镜头恰好拍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夏尔后颈,像是一个充满威慑力的动作,轻轻捏起后颈的皮,像是安抚小猫的手段。 黄金蜂眯起了眼睛。 【不要哇伊萨罗阁下,夏尔少将是无辜的(哦不我在说什么??】 【要杀杀我,别杀我偶像!】 【是我执意要看直播,是我执意要喜欢夏尔少将,是我不让他睡觉和我私会,你为什么不来骂我!】 伊萨罗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下传来夏尔绷紧的肌肉触感。 他眯眼看弹幕,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威胁:“怎么,夏尔是罪人,我碰不得吗?” 夏尔没动,但颈侧的蜜腺却不受控制地渗出更多蜜渍,那些绷带被洇湿成半透明,隐约透出底下泛着淡粉的皮肤。 伊萨罗一定看见了,所以在替他打掩护。 那几根手指在按摩僵硬的后颈脊肉,力道有多么温柔,他心里很清楚。 【用户GoldenHive送出深空玫瑰×999】 【用户GoldenHive送出“蜂巢之怒”×10000】 夏尔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然而弹幕炸成一片星云: 【草!这什么修罗场!】 【梦幻领主的手在摸哪里啊啊啊——】 【话说,他们是在月蚀邦的吧?之前人类追杀他们的时候,把去极昼星环的跃迁通道给炸了,夏尔只能暂时留在能源中转区挖土赎罪,现在参加次等虫母选拔,不就是为了能减刑?伊萨罗阁下做的没错,夏尔该罚,最好送我家来,我替你狠狠罚他。】 伊萨罗低下头,似乎笑了一下。 “好了,直播间的观众们,直播到此结束,夏尔少将接下来的时间归我,他该赎罪去了。” …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信息素干扰,直播即将强制关闭——】 系统提示还没播完,屏幕就猛地一黑。 随后,直播中断。 _ 黄金蜂砸了光脑,金属碎片在脚下迸溅。 他盯着黑掉的屏幕,抓起一块碎片,扭曲而痛苦地在地上蜷成一团,掌心被割破了伤,很快愈合,又割开,再愈合。 眼泪在地面上蹭出一道道水痕,少年揪着领子,好像看见青年那里盛开的花,此刻,却在别的雄虫眼前绽放。 “黄金蜂阁下,您该吃药了……阁下?” “滚。” 黄金蜂轻声说,他疲倦地躺在地毯上,虫侍吓得倒退两步。 就算黄金蜂偶尔发疯,他也从未见过领主这种模样。 少年的暗金虫翅完全展开,复眼里流转着暴虐的流金色,他沉默着,可是费洛蒙失控地爆发出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令虫子们窒息而焦躁的味道。 虫侍悲伤到跪下来哭泣。 黄金蜂没有看他,只是倔强地咬着舌尖,品尝着血液的腥甜。 伊萨罗怎么敢那样对待夏尔?他怎么敢! 就算夏尔是犯人……就算夏尔罪无可恕…… 他也要做哥哥的弟弟…… 不,要做哥哥的狗。 到底是弟弟还是狗? 黄金蜂被自己折磨到呜咽起来。 他饿了,想吃夏尔的蜜,似乎只有这样被安抚着,被包容着,被宠溺着,才能让他不再痛苦到发抖。 黄金蜂绝望地把手握住了尾钩,轻声呢喃着,“哥哥…夏尔哥哥…好想要你…” “妈妈…你做我妈妈好不好?” 少年目光涣散,咬紧了红唇,仰起脖颈,金灿的发丝盖在雪白的皮肤上,泪顺着脸颊滑落的瞬间,犹如古典壁画里自.渎的美少年。 “想要你…做我妈妈…喂我…求您…疼爱…” - 直播间外,伊萨罗的虫翅半展开,将夏尔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一双触须在缓慢摇晃着,其中一根轻轻戳了戳夏尔的脸颊,戳出了一枚小小深深的酒窝窝。 “对不起,宝宝。” 雄虫低沉温柔地安抚着娇小的人类,“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他们都希望你过得很差劲,我不敢小瞧舆论的力量,所以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夏尔闻到伊萨罗的“味道”,更是饿的不行,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没事,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没往心里去,就算你不来,我今天的直播时长也够了。” 伊萨罗却对夏尔的饥饿情况毫无察觉,指尖划过夏尔颈侧,沾了一手甜腻的蜜,慢慢地舔掉了,眼神在光脑上瞥了一眼,看见了Y-22试剂的介绍页面。 伊萨罗不知道Y-22是什么药,在夏尔去洗澡之后,他打开了那个页面。 抑食剂? … 夏尔站在浴室的雾气中,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镜面被水汽模糊,但他仍能看清自己身上那些非人的变化——那些美丽却令他陌生的特征。 他伸手触碰肩胛骨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虫翅收拢时的细微酥麻感。 夏尔舒展着虫翅,背过身去看。 这对虫翅确实很美,像艺术品般精致,还带着新生的稚嫩,但已经初具规模,扇动时能带起一阵风,宛如两片薄纱,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翅脉如同精心雕琢的水晶纹路,边缘处微微卷曲,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颤,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内部流动的淡红色能量,像是被封存的星河在缓缓流淌。 夏尔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比划着怎么割掉。 但是想了想,还是将雪白的羽翅收回了肩胛骨中。 不仅仅是怕疼。 腿侧也有了一些细小的白色鳞片,夏尔面无表情地试着拔除它们,任由血珠渗出。 疼痛很清晰,但更清晰的是那种非人感,无论他如何抗拒,身体仍在不可逆转地转变着。 水渐渐冷了,夏尔关掉花洒,水珠从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滚落。 随便吧。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 翅膀也好,尾巴也罢,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他的眼神始终没变。 那是属于夏尔少将的眼神,冷静、锋利、不容侵犯。 他发觉自己的头发有些长,削减了冷淡的气息,于是拿起剪刀,简单地修剪一下。 镜中人的轮廓重新变得锋利起来。 … 伊萨罗在等待夏尔出浴。 星际快递很快就把Y-22送来了,伊萨罗把药剂摆在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下的敲着桌面,心里有无数猜测。 夏尔最近吃的确实少,好像是蜜虫的身体发育带来的胃口不佳,如果不是每天用昂贵的营养液维系着营养,他肯定比之前还瘦。 就算他不想要身体再发育下去,也不至于吃抑食剂吧? 浴室的水声停了,伊萨罗的触角微微颤动,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夏尔推门而出时,发梢还滴着水,穿着宽松的浴袍,还没来得及缠上绷带,随意地站在桌前,“你在等我?” “嗯。这是你的药。” 伊萨罗推了推桌上的金属盒,10支Y-22整齐排列。 “需要我帮你注射吗?” 夏尔摇头,湿漉漉的黑发甩出几滴水珠,“我自己来就好。” 他径直走到桌前,动作利落地拆开包装,针管即将刺入手臂静脉时,伊萨罗抓住他手,拦住了他。 夏尔以为伊萨罗要质问他,应对的措辞已经想好,就说自己最近肠胃不舒服,要少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没想到,伊萨罗默不作声地把他拉到了床上。 夏尔有些茫然,伊萨罗屈膝蹲下来,拉着夏尔的手放在唇边,抬眸问:“宝宝,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 “你连饭都不想吃了,宁可打抑食剂,是我做饭不好吃,还是你在生我的气?” 夏尔怔了一下,意识到是伊萨罗误会了。 不过这样的误会似乎来的正是时候,省的他给伊萨罗解释。 夏尔捂着胃,表情难看,“当然是你做饭难吃。” 伊萨罗眉心紧紧皱起,手盖着夏尔的手背,“有吗?……我竟然不知道,最近我一直在处理领地的事,疏忽了关心你的感受。” 宽大的蝶翼轻轻将夏尔抱在怀里,伊萨罗抚摸着夏尔的后背,咬了一下他的耳廓,“小猫,我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 夏尔缩了下肩膀。 伊萨罗眸色黯淡,低声安抚:“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你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想吃你。” 夏尔半开玩笑地说,“你给不给吃?” 伊萨罗却没有半点犹豫,撩开自己的银白头发,抬起下颌,“咬这里的动脉血管。” 夏尔乐不可支,伊萨罗这才意识到夏尔在跟他开玩笑。 可是,他的小猫洗的香香软软,散发着甜甜的蜜味,高冷但蓄意在他身边蹭了又蹭,最后腿一软倒在脚边,他怎么能忍住不摸呢?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小猫按倒在床上,把头埋在小猫软乎乎的肚皮上吸了。 夏尔没想到一句话的威力有这么大,伊萨罗埋头在一路往下亲.吻他,同时,释放出大量的雄性费洛蒙,这些费洛蒙灌得夏尔晕晕乎乎的,手脚的肌肉似乎都化掉了。 动作之下,浴袍也敞开了半截,夏尔再次感觉到无比的饿,但是Y-22不在手边。 “伊萨罗,你别闹,我就是逗你玩,你还真生气?快让开,我要扎针。” 夏尔要去拿Y-22,但是伊萨罗就不让他扎这一针,夏尔一气之下把他坐在下面,跪着去拿针。 针又拿不到,动也动不了,夏尔急的一直在前后摆动,伊萨罗感到自己无法呼吸,鼻腔里都是甜腻清新的蜜香,可是他鼻子都被坐紧了,手臂也被青年的膝盖跪在下面,一时间无法呼吸,只好张口,从蜜中汲取珍贵的氧气。 夏尔终于拿到了针,但是也发觉浴袍之下发生了什么。 他坐在了伊萨罗的脸上。 雄虫的喉结不停滚动,夏尔恍惚间以为是淋浴头的水没关,坐又坐不住,被迫将全部力量都抵在了桌沿前。 夏尔对伊萨罗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正如伊萨罗对他。 他们本该是敌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开着过界的玩笑? 他急匆匆从伊萨罗脸上退下来,极力忽视某种滋味。 伊萨罗的眉间沾湿蜜雾,鼻尖和嘴唇都水亮,脸庞却惊心动魄地英俊,他握住青年的腰,把他扯了回来。 “乖,小猫宝宝。” “让我蹭蹭,”他低声说,“你好香,好甜。” “我不会进去。那样,你会疼。” 夏尔想知道为什么会疼,直到他看见伊萨罗的22.1cm。 这不是会疼,这应该会死。 … 22.1倒是非常听话,抵住半天,没有一探究竟。 只是反反复复,把那道窄细磨的生红。 … 夏尔无法想象伊萨罗的尾钩该是什么样的,如果按虫族的原生体态的话,可能会长达2m多。 哪怕是在虫族里,可能也不多见。 … 夏尔被他欺负到喘不过气来,最终,伊萨罗停在了一个对他而言绝对不该停下的阶段。 但是伊萨罗克制住了自己,他不想弄脏他的小猫,小猫身体弱,接受不了一晚上洗两次澡。 “小猫,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在今夜碰你。” 伊萨罗从背后抱住了夏尔,扣住他的下巴,扭过来和他接吻。 “我想等你也愿意的时候。” 如果等不到,他会一直等。 好不容易叼回窝里的高冷小流浪,当然要养得健康漂亮,哪怕被爪子挠破脸,也舍不得再让他去吃一点苦,所以,硬着就硬着,沉甸甸地坠着,他也不去理。 雄虫磁性又温柔的嗓音蛊惑着夏尔,随后,炙热的气息交换,夏尔浑沌之中忘记了拒绝,忽然想起来,这是他的初吻,居然被一个雄虫夺走了。 甚至不是漂亮姑娘,而是虫族。 夏尔慌乱之中乱动起来,伊萨罗没有压制他太久,松开了夏尔。 夏尔扭身钻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活也不肯开口,也不肯出去,像是难得地慌了。 伊萨罗在被窝里握住他的一只脚,察觉到青年肌缝里都在抖,原来青年没吭声,却也怕的要命。 虽然强忍着可能会导致更绵长的反噬,不过鉴于小猫怕的要命,伊萨罗还是选择隐忍着,“很晚了,你需要我离开吗?” 夏尔点点头,声音在被子里闲的闷闷的,“晚安,不送。” 小猫躲在了安全的地方,在和他道晚安。 尽管小猫还在抖,伊萨罗仍然离开了房间。 - 伊萨罗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些Y-22,他现在只能在这股饿意里煎熬。 伊萨罗走出房间之后,夏尔难以想象自己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和伊萨罗做了什么。 他还在边境军部任职指挥官的时候,“梦幻之主”是虫族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他是蝶族的至高领袖,可以通过触角释放费洛蒙,指挥亿万蝶族组成战阵传递讯息,最大范围覆盖整个大陆,虫族战力排行榜上,只有他没出过前三名。 也就是说,伊萨罗确实做到了身在月蚀邦,还能远程控制领地里的子代。 据悉,他也是前一任领主的优等子代,他的父亲是虫族著名的历史学家和实验学家,在无数的子代里,这个疯狂的雄虫择取了最优等的基因,甚至剖开腹部,把尚且是幼虫卵的伊萨罗放进腹腔里,用血液和体温孵化,培育出了虫族实至名归的杀神1号。 现在,那位实验学家早已死亡,夏尔他们在研究的时候基本确认,梦幻之主的基因舍弃了一部分生育能力,导致他的领地里子代数量最少,却有50%的高危种,30%的中等种,10%的高等种,还有10%的低等种,称得上是坚不可摧的领地。 但是夏尔刚才一看,目测了22.1的宽度。 不像是基因不行的样子,倒像是太行了,以人类的状态面对那个22.1cm/5cm,不被捅穿就怪了。 夏尔忍住心底迟迟无法散去的害怕,这不能怪他害怕,是个人都得害怕。 夏尔利索地从二楼翻了下去,正好落在了神官眼前。 “你——” 神官慌忙地戴上兜帽,不过夏尔直接给他掀开了,青灰色的丝丝长发披散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双慌乱的金色水眸。 夏尔终于缓了一口气,调侃起神官来:“原来黑寡妇真的是个美人。” 神官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夏尔越来越觉得好笑,“那你可得把脸遮好了,等你们虫母陛下出现,你还得靠这张脸勾.引祂呢。” 神官深呼吸一口气。 忍住了想把青年抓回圣境学习的冲动。 “夏尔,我有话和你说,我回去之后看过你的两次直播,思考了一下,我想我对你而言应该是有用的。” 见夏尔扶着树,一股站不稳的样子,神官疑惑地说:“我们要不要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 “去哪,你定。” 神官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然而夏尔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像是等不及要从这里逃离似的。 神官抬头望了望二楼,却什么都没看到,再一回头,青年正在月光下等待着他,脸颊不自然地泛着红,“还不走吗?” 神官觉得自己真是活得太久了,肢体不受控,待他把青年包裹在蛛丝里时,他忽然有一种想要筑巢的强烈冲动。 第27章 夏尔不清楚神官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其实无所谓去哪里,只要离开这就行。 险些和虫族睡了这件事让他快要停止思考,身体最深处的饥饿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 他盯着神官的脑袋,突然有了一口咬掉的冲动。 神官的表情并不是很友善,似乎是被调侃了几句,恼羞成怒了。 夏尔不得不用小刀割伤自己的手掌,用疼痛来唤醒理智。 带着蜜香的血顺着蛛丝,传递给神官,神官蓬勃生长的欲望在一瞬间终止,而后被蜜虫的血液勾出更深的涟漪。 夏尔这个行为无异于在黑夜里点了一团火,神官眸色暗然,放任蛛丝汲取血液变得更强壮。 “夏尔少将,别勾引我,我的身体是虫母陛下的。” 神官在心里默念这个正义的信仰,为了避免夏尔再做出任何勾引他的举动,他只好将蛛网里的夏尔束缚在骨翼下方,不再理会他,而后快速朝着城邦边际线飞去。 夏尔只是望着脚下不停跃迁的大楼矮房:“你说你是虫母的老师,那你会教祂什么?” 冰冷的风掠过耳畔,神官压低了嗓音,“一些只有虫母才会知道的事情。” 夏尔抓紧了蛛丝,觉得神官像是一只被戳到了软肋的野兽,“我只是想要确保,你不会把教给虫母的知识教给我,我可不想学怎么生孩子。” “我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神官轻声说,“那是对虫母陛下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的疏忽,没有任何虫能和虫母陛下相提并论。” 夏尔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想说我不配,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吧?” 神官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夏尔笑了笑,“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霸占祂在你们心里的位置,那太贵重了,不是我能承受得住的。” 神官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焦躁不仅没少,反而更多。 “不过,神官大人,你对祂那么忠心,祂知道吗?” 神官听到这句话,突然用骨翼紧紧锁住夏尔,将他带落到地面上。 “我不需要虫母陛下知道我为祂守贞,这是我的义务,不是祂衡量我的标准。” 月光透过叶隙斑驳落在夏尔脸上,照得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在轻颤。 神官垂眸看着青年被蛛丝勒出红痕的腕骨,突然将人抵在一棵树木虬结的根系上。 “我本来不该接近你的,夏尔。”神官低声说。 夏尔歪着头看他,“那你现在怎么还不走?” 神官闭了闭眼,忍下不安的情绪,“你是蜜虫,又是罪犯,你是虫族最危险的存在。在见你之前,我见过贾斯廷,他发誓把你当作囊中物,可到头来他变脸比谁都快。” 夏尔若有所思,这他倒还真是不知道,“贾斯廷也许最恨我,在银棘要塞的时候他就盼着我死,一直想杀我。” 神官摇摇头,“可是他没动手不是吗?夏尔,你已经向虫族证明了你的个人魅力有多出众,你是天上明亮的星星,没有罪恶可以遮掩你的光芒。伊萨罗有洁癖的事不是秘密,不论他和你住在一起的初衷是什么,你身上已经有了他故意留下的气味,这味道,让我感到不快。” 按理来说,夏尔应该被所有虫族厌弃才对。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争破了头。 夏尔伸出一只手,指尖碰到他的覆面顶端。 神官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碰。” 蕴含着怒意的声音,是夏尔最熟悉的声音,夏尔并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性子,也很擅长把虫族逼到绝境后,再将他们的心理防线攻破。 只要他有虫族想要的东西,他就无往不利。 “神官,我并没强求你教导我,曾经我尊重你的想法,不逼迫你一定要对我坦诚。” “但今时今日,情况不同了,如果你想展现诚意的话,就在我面前给我看你最真实的脸,这是我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神官攥住他手腕的手骤然紧绷。 夏尔无情地吐出一句话,“那么就请滚开。” 虫态在一刹那显现,铺天盖地的黑色骨翼散下蛛丝,月光在羽翼后变得斑驳,夏尔分不清是什么黑遮挡了视线,只是耳畔突然多了一道沉重而压抑的口器摩擦声。 夏尔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自己腿着走回家的准备。 然而神官只是沉默了一瞬,“……” “看过我脸的虫都死了,除了虫母陛下。” “夏尔,这是一个诅咒,诅咒我的不忠,请你不要为难我,如果你一定要看——” 冰冷的覆面似乎被雄虫轻轻摘下,细腻的皮肤贴向夏尔的脸颊。 柔软的嘴唇轻轻碰到夏尔的耳垂,灼热的吐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只感受我的存在,可以吗?” “不要看我的脸,这样,我还可以当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尔被他的怀抱固定在树上,才发觉神官是一个和伊萨罗同样高大的雄虫,来自于他的气息携带着仿佛千年以前的孤寂,夏尔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双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翅翼根骨。 “好吧,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今晚的事,就这样算了吧。” 神官有些诧异,可是他没有松开搂着夏尔腰的手。 可是夏尔接下来的那句话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只是太孤独了,对吗。” 神官骤然收紧了手臂,立刻、马上、迅速想要占有怀里的小蜜虫。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但完全没有理由可给自己开脱。 夏尔只是拥抱了他。 他就想要跪下来亲吻他的脚。 这是不对的。 夏尔可以骂他,打他,训斥他,侮辱他,他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但是唯独不能说他“孤独”。 神官一口咬住了夏尔的侧颈,仅仅是一口而已,随后轻轻舔舐着齿痕,喉咙里挤出叽叽咕咕的虫鸣,他像很没礼貌的小幼崽,本该遭到毒打的幼稚行为,却得到了受害者的温柔怀抱。 夏尔似乎在笑着。 “神官大人,来做我老师吧,如果这能让你不那么孤独的话,我真的可以考虑受你的折磨。” 夏尔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军营,才意识到,神官早就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再等一会。”神官突然说,“一会就走。” 没有别的理由,就这么一句话。 夏尔只好等,等到快要睡觉,神官才松开了他的腰。 夏尔抬眸一看,他的覆面好好地待在脸上,只是那双从来都没有情绪波澜的黄金瞳,演变成了更深一层的暗。 “从今开始,你都要叫我,老师。” 夏尔笑了笑,“嗯,老师好。” - 这里是银十字军团下属的猛骑训练营。 在这附近有无数列长排的封闭式铁皮房间,上面挂着“蜜疗中心”的牌子,从那里面出来的雄虫连人型都维持不了,个个神情恍惚,有些甚至瘫软在地,虫肢无力地拖拽着,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这好像是银十字军团的特殊疗养所? 夏尔观察着军营内部的环境,这地方比想象中更加森严,巡逻的士兵穿着银十字军团的制服,腰间别着特制的抑制器,是专门用来压制雄虫信息素的。 夏尔压低声音:“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神官将自己的气味涂在他身上后,终于不再焦虑,“我想你可以学着用蜜来安抚雄虫,发挥你的强项,至少不会再排倒数第一。” “跟我来。” 神官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穿过几道暗门,最终停在一间封闭的实验室前。 透过单向玻璃,夏尔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一排排雄虫被固定在特制的金属椅上,他们的虫翅被强制展开,尾钩暴露在外,而连接在他们尾钩上的赫然是电击装置,他们嘴里吐白沫,像是被电晕了。 身为男性,夏尔已经感觉到痛。 神官轻声说,“军团里的雄虫不被允许依赖蜜虫的蜜,艾斯塔统帅要求他们定期做蜜液戒断测试,时刻保持清醒,包括统帅自己也要做测试。” “有些雄虫无法通过测试,会暴走,你可以练习用你的蜜安抚他们,艾斯塔统帅已经同意了你在军团里做实验,只不过他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夏尔对这种非人类的实验感到震惊,这就像强行要求人类不吃主食一样,虽然也能活,但少了碳水的摄入就总会觉得不幸福。 夏尔又去看训练室,电流的嗡鸣声伴随着雄虫压抑的闷哼,他们的尾钩被强制刺激,虫翅痉挛般震颤,复眼里布满血丝,却仍被要求保持清醒。 “这根本不是戒断测试。”夏尔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折磨,你们审判长就允许他们私自用刑?” 神官的金色复眼微微闪烁:“这是每个雄虫的必经之路,在银十字军团,雄虫的忠诚必须凌驾于本能,你不知道蜜巢给士兵带来的恶劣影响有多大,士兵一旦沉迷于蜜,就等同臣服于欲望,在他们做自己之前,他们首先是虫族的士兵。” 夏尔猛地转头看他:“那你呢?你也经历过这个?” 神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痕迹。 那些字是:为虫母陛下奉献毕生精血。 “我出生在圣境,年龄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但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进行过这类训练,”神官静静地说,“我不会为任何蜜虫的蜜上瘾,哪怕是你的。” 神官看了看夏尔后颈的蜜腺,刚才忍住了没有舔,已经是不易。 不敢再和夏尔靠太近了,他会堕入罪恶的深渊,变得和贾斯廷一样不可理喻。 他话音刚落,玻璃另一侧,一名辅助测试员按下开关,电流骤然增强,被束缚的雄虫发出濒死般的嘶吼,尾钩不受控地分泌出大量透明经液,又被导管迅速抽走。 “这些被抽走的经液会成为裁决的依据。” 神官回了魂,低声道,“在我们的法律里,雄虫们的每一滴经液都应该献给虫母陛下,所以雄虫不允许自己取悦自己,不慎流出的经液会被视作罪恶,应该被立即销毁,一旦被发现私自射出经液,那只雄虫就离死不远了。” 夏尔心说这真的很变态,你们要给虫母,可是虫母不要啊,虫母又不是经液收集爱好者,祂也不可能一口气吃这么多吧,要些陈年老经液是要去浇花吗?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艾斯塔统帅。 银十字军团的最高指挥官,此刻正冷眼旁观着这场“测试”。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名受试的雄虫,最后停在单向玻璃上,仿佛透过它直视夏尔的眼睛。 “他看不见我们。”神官轻声提醒,但夏尔已经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艾斯塔走到一名雄虫面前,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记住这种痛苦。”艾斯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银十字军团的战士,不需要蜜虫的施舍,不要做懦夫,你要为虫母陛下而战。” 雄虫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却最终咬牙点头:“……是,统帅。” 艾斯塔放开他,走到另一间密闭测试房,给自己用刑具。 夏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要立刻进去阻止,不过神官拉住他的手腕:“去别的区吧,再待下去会被发现。” 夏尔甩开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我就进这里。” 神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要安抚艾斯塔的话,我有一句忠告。” 夏尔的呼吸一滞。 “他比这里任何一个雄虫加起来都要恐怖。”神官的金色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我在外面等你,不要弄伤自己,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出任何意外。” - 夏尔轻手轻脚来到艾斯塔身前。 艾斯塔貌似抗争蜜液成功了,但他已经失去意识很久,闻到夏尔到来的气味,他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点,而是本能地看着夏尔的方向。 “是谁……” 夏尔来到他面前,艾斯塔突然暴起,虫化的前肢将夏尔狠狠按在座椅里。夏尔后脑撞在柔软的垫子里,他感觉艾斯塔的前肢在他胸前摸索,似乎是渴望着蜜源。 夏尔没有挣扎,任由艾斯塔锋利的前肢划破自己的衣襟。 艾斯塔的复眼里翻涌着浑浊的暗潮,那不是欲望,而是更深层的、被强行撕裂的自我厌恶。 焦灼的雄虫探着脑袋,那张半人半虫的脸,说不出的可怜。 “给我蜜…不,不要给我……不要蜜……” “嘘…”夏尔用掌心托住艾斯塔颤抖的下颌,指尖轻轻描摹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艾斯塔,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别这么纠结痛苦,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艾斯塔的虫肢突然僵住,沾着蜜液的前肢悬在半空,像犯错的孩子不敢触碰珍宝,那双破碎的复眼里映出青年的影子,似乎在拼命回忆青年是谁。 夏尔解开领口露出完整的蜜腺,主动将那只狰狞的虫肢按在自己心口,艾斯塔的喉结剧烈滚动。 青年蜜腺渗出的金丝顺着甲壳纹路蜿蜒而下,当第一滴蜜滑入喉管时,这个在刑架上都不曾颤抖的统帅却突然蜷缩起来,虫化的脊背弓成防御的弧度。 夏尔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解开束缚带,把比自己高大许多的雄虫搂进怀里。 “吃吧。” 艾斯塔的武装翅本能地张开,他的武装翅锋利如刀,却在触及青年后背时生生停住,像是怕弄伤了青年。 “我不会碎掉。”夏尔抚摸着武装翅的外骨骼轮廓,手指捏着骨缝里的薄膜,“你看,我抓住你了,疼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话未说完就被撞倒在医疗椅上。 艾斯塔的犬齿叼住他左边的蜜腺,却不像其他雄虫那样贪婪吮吸,而是像初生的幼虫般小口舔舐,条件反射地将他禁锢在身体里。 他毛茸茸的软翅独属于蛾族,收起武装翅和鞘翅,把柔软的薄膜翅露出来的时候,背上密密麻麻的旧伤全部显现,这让夏尔想起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蹿过脊梁,更多的蜜液迅速朝着出口涌去。 不知过了多久,艾斯塔虫化的状态缓缓消失。 高等种的安抚计划成功了。 神官的计划可行。 趁艾斯塔还没醒来,夏尔立刻离开。他不想要在艾斯塔面前解释这一切,希望等到艾斯塔明天醒来,连自己发过疯都不记得。 - 深夜,蜜巢深处,乌利亚面前摆着10瓶蜜液,全都是神秘粉红色网站售卖的,刚一上架就被他买了下来。 乌利亚拧开了一瓶,浅尝了一口。 ……是浓烈的、疯狂的、让他想要失控的蜜。 乌利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手,指尖沾了一点蜜液,缓缓舔掉,眼神却愈发阴沉。 这蜜的味道太过熟悉,那种温柔的安抚感,那种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妈妈赐予他的恩赐。 “到底是谁……”他低喃着,“怎么会有如此优质的蜜?” 这个问题没有虫能告诉他答案。 乌利亚莫名烦躁,但他还是想把好蜜都送给弟弟,也许这蜜能治他的病。 想到就做到,乌利亚立刻飞去云中城,找黄金蜂。 可是虫侍告诉他,黄金蜂在发病,哭得一塌糊涂,乌利亚立刻撞开黄金蜂的卧室门,刚好看见黄金蜂抱着膝盖的可怜模样。 “哥……”黄金蜂回过头,水红的眼眶可怜兮兮的,“你怎么来了?” 乌利亚单膝跪到弟弟面前,“黄金,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能欺负我的虫还没出生呢。”黄金蜂遮遮掩掩地说, “可是虫侍说你已经哭了一天了,”乌利亚说,“芬尼还告诉我,你回云中城之前去见了夏尔,是不是他干的?” 黄金蜂那一瞬间想把夏尔可能是虫母的事告诉哥哥。 可是那就代表着,自己看见夏尔却没有杀死夏尔,哥哥会起疑的。 他不该喜欢虫族的敌人。 黄金蜂一瞬间又不想告诉哥哥了,只能掐头去尾,含糊地说:“是……他欺负我了,他好厉害,哥哥,咱们不杀他了好不好?我担心你出事。” 乌利亚的脸色变得青白,他知道夏尔是个狠角色,但没想到连黄金蜂这么幼小的雄虫都不放过,还不知道伊萨罗私下里被虐待成什么样,是时候去亲眼看一看,夏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了,别哭,我知道了。”乌利亚暂时安慰着黄金蜂的情绪,“吃点药,睡一觉好吗?” 黄金蜂点点头,吞了药,依赖着哥哥的怀抱,咬着手指,睡着之后,满脑子都是青年隐藏着的那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梦里,花道的尽头,是一片适合被浇灌的土壤。 - 夏尔被神官送回家里的时候,天也快亮了。 夏尔一夜没睡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不过神官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他体会到他的蜜到底有多可怕的功效,以后再上节目就知道怎么安抚雄虫了。 伊萨罗没有发现他昨晚出去鬼混了,早起来叫夏尔,掀开被子,却发现夏尔睡的沉沉,于是没叫醒他。 今天夏尔的计划是留在家里挤蜜,伊萨罗也没办法出门,做好了早餐,等夏尔吃饭。 昨晚他已经连夜把Y-22销毁了,他不允许夏尔吃抑食剂,夏尔一定要吃饭才能健康发育,为此,他学了一夜的人类菜谱,大早上就起床做饭。 夏尔饿醒了,拖着脚步走到餐桌边,可是他只闻了一口菜饭的味道,就捂着嘴跑到了卫生间里干呕。 伊萨罗想也没想就跟过去,一边顺着夏尔的背,一边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他苦练过厨艺,怎么可能做出恶心的饭菜? 伊萨罗急声问:“宝宝,你怎么了?” 夏尔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饥饿的感受让他失去理智了,“恶心,想吐。” 【你不是恶心,你是逐渐变成了虫母,开始不习惯人类的饭菜了。】 【你再想想,你真正想吃的是什么?】 【提示你一下,虫母在发育过程中,需要雄虫的滋养,你才会拥有健康的体魄哦。】 夏尔根本就不想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受地要死,整个人一歪,倒在了马桶旁边,捂着胃,一脸痛苦的样子,紧接着伊萨罗把他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向卧室,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看着夏尔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伊萨罗心急如焚,偏偏夏尔还不说话,他根本无法判断夏尔是生病了还是生理痛。 “宝宝,坚持住,我这就想办法。” 伊萨罗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医药箱,试图找到能缓解夏尔不适的药物。可他颤抖的手指怎么也抓不住药瓶,最后干脆将整个箱子倒扣在床上,药瓶、绷带散落一地。 这时,夏尔的蜜腺突然不受控制地溢出丝丝缕缕的蜜香,原本微弱的气息在痛苦的刺激下变得愈发浓烈,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在伊萨罗周身。 “唔……” 青年发出难受的轻呼。 伊萨罗的身体瞬间紧绷,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如果没判断失误的话,应该是生理痛,夏尔所谓的“饿”,并不是饥饿,而是蜜虫在身体发育的过程里,因为快速代谢而导致的心悸、失眠、骨头疼、内脏疼。 他缓缓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贴近夏尔的蜜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尔细腻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对不起,宝宝。”伊萨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愧疚与隐忍,“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舒服一点,只能先试试提升你的费洛蒙浓度,看看能不能抵消痛意。” 他用舌尖挤压着夏尔的喉结,小心翼翼地接住缓缓流出的蜜液。 蜜液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在伊萨罗口中炸开,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 但他强忍着本能的冲动,只是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每吞咽一口,都像是在与内心的欲望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而夏尔在蜜液被吸食的过程中,原本皱成一团的眉头渐渐舒展,痛苦的神色也慢慢消退。 一股陌生而温暖的力量从蜜腺处蔓延至全身,驱散了内脏和骨骼的不适,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吞没一切。 “……没用的。” 青年失控地抬起眼睛,盯着伊萨罗的脸,强烈的食欲破土而出,“伊萨罗,你不让我用抑制剂,你还不让我吃止疼药,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你最好快一点想出来。” 第28章 伊萨罗所有的表情都在此时凝固。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夏尔的手抓住。 “宝宝,这是正常的生理进程,任何药物对你都没用,只能加重你的激素负荷,我没有骗你,你可以相信我。” 夏尔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快被饿意折磨疯了,再也受不了伊萨罗磨磨唧唧这股劲,提膝把伊萨罗踹到一边去,跌跌撞撞跑出了卧室,瞄准了一面墙,目测硬度够用。 他要一头把自己撞晕,晕过去就不饿了。 夏尔闭上眼睛,却一头撞在柔软的蝶翼上。 “夏尔,你当我是死的?” 伊萨罗一时愠怒,难得叫他大名,一卷翼翅。 紧接着夏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落在他怀里。 “我不是摆设。” “我是活着的,我有呼吸,有本钱,我尾钩都比别的雄虫大,其他雄虫有的我都有,其他雄虫没有的我也有,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回吗?” 夏尔浑浑噩噩地看了他一眼,“嗯,看了。” “……”伊萨罗怒而将娇小的蜜虫抱到岛台上,漆黑的棘尾一扫,温馨浪漫的花瓶掉落在地,杯子里的冰块洒了一地板,素白的地毯点缀着碎花与落叶。 夏尔轻轻咳嗽两声,就被扳着下巴,望进他眼里。 “这么点小事你就想死?”伊萨罗眸光破碎,“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对你来说,连工具都不是。” 夏尔一张口,满室四溢的蜜味令伊萨罗的腹节剧烈收缩,触须一弹一弹的。 夏尔的眼眶湿润而猩红,盯着他的触须,低声说:“这不怪我,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改造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口口声声说什么为我好?…我看你是蓄意折磨我,你不行的话,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夏尔恹恹地推他的肩膀,然而雄虫犹如推不动的墙。 蝶的外鞘翅在骨骼化,抵住四周的墙壁,结结实实把夏尔堵在小角落里。 “你说我不行?”伊萨罗抬起手,想要触碰夏尔脸颊,夏尔却扭过头。 “不然呢?”夏尔咬紧了下唇,清冷的一张脸上并没有动情的意味。 而他颤抖着的四肢又出卖了他。 他实在是个很不会演戏的人,因此,他被伊萨罗发狠地咬着下唇的时候,微微张开了口,双眼渐渐失了神。 伊萨罗的手停留在半空,垂眸望着青年失焦的双眼。 似乎是被饿傻了,青年的舌尖轻轻吐出了一点,眼白比瞳孔还要多,有些挣扎的意味,但眼角眉梢染上的动人的红晕,更让他的脸脆弱起来。 “伊萨罗,对不起,”夏尔残存的意识在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刚才对你发了脾气,我应该向你道歉的,是我对你太凶了……” 一向正直的青年开始自我忏悔起来,向始作俑者检讨自己的错误,“是啊,我是人,人怎么会想吃虫呢……你放开我,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走吧,别靠我太近……” 夏尔低着脑袋,像提线木偶一般坐在岛台边缘,手和脚都耷拉下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泣。 伊萨罗想也没想就把他抱在怀里,“你…你别哭,我没不让你吃…好宝宝,乖宝宝,都是我不好,惹你不开心,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夏尔没有回答,伊萨罗意识到自己的下半部分在虫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的部位更加胀痛。 他想了一晚上,他想他终于是背叛了虫母陛下,爱上夏尔。 他该死,他该去圣境向神官忏悔,他爱上了敌人,他给虫族蒙羞。 现在,不止他的精神,他的尾钩也要背叛虫母陛下了,转而向可怜的小蜜虫开炮。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凭本能肆意横行,他的人类太过柔软,无法承受虫化后的尾钩,尾钩不光滑的表面生长着数不清的小倒刺,并不适合人类。 也许,人类的东西长成光滑的模样,是为了符合人类的身体需求。 伊萨罗一直都想要成为虫母陛下的第一王夫,所以被精心护理的部位是淡淡的粉红色,他将自己坦率地展示在夏尔面前。 夏尔终于抬起了头。 他昨天睡太晚,刚刚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冒泪花了,耳边一阵耳鸣,什么都没听见。 ……伊萨罗在干什么?怎么突然走.光了? 夏尔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伊萨罗低声说:“夏尔,你是我的人类,我既然把你改造成了蜜虫,又把你带到陌生的地方生活,我就该对你的人生负责,是我没能满足你的食欲,现在,我可以满足你了。” 夏尔:? 夏尔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到平台上。 “伊萨罗!” 夏尔的后背垫在蝶翅的绒面里,双膝被抬起搁在雄虫肩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 一阵乌黑,不知道是短暂的失明,还是感官被雄虫的费洛蒙蒙蔽。 夏尔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受到泼天的异样。 是痛非痛,又有那么一点难以形容的失落感。 失去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 夏尔失语。 …… 岛台的餐盘倒映出青年的半张脸,眼睫还凝着未干的泪。 他就像被暴风雨洗礼过的红色百合,神经毫无意识地抽.搐着。 他无意识地张着嘴喘气,指尖还维持着抓扯伊萨罗衣襟的姿势,却由于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连收回来的力气都没有。 “宝宝,看我。” “宝宝,你好美……” 青年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像断电的机器人,歪着头靠在对方掌心,连眨眼都变得迟缓。 “宝宝,”伊萨罗不停地呼唤他,“我满足你了吗?我好不好?大不大?有了我,你还需要别的雄虫吗?回答我,宝宝。” 夏尔蜷缩着,不肯回答,最后迫不得已回答他,“闭嘴。” 伊萨罗却笑了,“那就是喜欢了?你都没打我的巴掌,也没让我滚。” 夏尔觉得他也是挺欠揍的,瞪了他一眼,发觉他好像笑的更开心了。 肚子没那么饿了。 不仅没那么饿,还…… 太多了,太多了……多到吃不下。 …… 从清晨到日暮,一直在脑袋里乱叫的声音终于变得异常的安静。 夏尔翻着眼白,茫然地咽着口水,四肢在台面上乱摆。 他睡了昏,昏了睡,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他只能看见上方的雄虫殷红的耳廓,不停劳作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块正在被开垦的耕地。 “吃饱了……” 夏尔红着脸推他,“伊萨罗,够了,我恢复清醒了,你看不出来吗?” 伊萨罗好像听见青年轻声说话,但具体是什么,他听不清。 “不饿了,不想吃了……” 夏尔扇了他一巴掌,然而对方就一个动作,他险些被摔到地上,羞愤和恼怒立刻沁红了眼。 “你听不懂吗?……伊萨罗,我告诉你…停下——” 夏尔被背过身去的时候,忍不住咬住了手臂,雄虫却温柔地揽住了他的腰,避免他的头撞到悬挂着的杯架。 平时里话那么多的虫,这会居然成了哑巴,只知道埋头苦干。 …… 夜风吹拂而过的时候,夏尔终于被洗好,放在了被窝里。 他脊梁都快裂了,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但是肚子再也感觉不到那股钻心的饿,取而代之的是,小腹的酸胀感过于明显,夏尔睡不着觉,满脑子乱七八糟。 他和好邻居睡了,还睡了一整天。 好邻居的时间像是花大价钱租来的,居然连一分钟休息时间都不给他。 夏尔本来打算做的事一件也没做,只顾着填饱肚子了。 夏尔沮丧地用枕头捂住脑袋,他不想再细想了,他原本是个坚定的直男(偏无性恋者那种),一心带兵打仗,结果他今天居然为了填饱肚子,强行勒令一个雄虫喂饱他。 而那个雄虫不仅没拒绝,还贯彻到底。 他们虫族就是这么对待罪犯的吗? 夏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好人类,你吃的好饱,不愧是虫母,胃口就是棒。】 【你也看到了,伊萨罗是个好雄虫,够资格成为你的食物。】 【可是还不够,一只雄虫还不够,你要吃更多的雄虫,才会更健壮。】 不要! 好邻居一个就够了,更多的雄虫,他吃不消! ………… 夏尔猛的惊醒,大口喘着气,才惊觉这是一个噩梦。 伊萨罗正用湿毛巾擦拭他汗湿的额头,“宝宝,做噩梦了?” 雄虫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似乎一直没睡,在料理着他的情况。 夏尔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腰间的酸.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伊萨罗又问了句什么,夏尔想了一下,才发觉他居然还有脸问自己是不是被做疼了? 夏尔抓起一个枕头就砸向伊萨罗,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有你这样对待好室友的吗?就算我是蜜虫,你恨我,也不该那么用力的。” 对,就是好室友,否则的话,伊萨罗不会帮这个忙。 枕头软绵绵地砸在伊萨罗胸口,雄虫的触角委屈地垂下来。 伊萨罗不是听不懂夏尔什么意思。 就是用过就丢的意思。 伊萨罗心如刀绞,依然固执地端着蜂蜜水:“……宝宝,那你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想打我的话,休息一下再打。” 夏尔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火烧般疼痛,他只能冷着脸拿过水杯一饮而尽,蜂蜜的甜香让他恍惚间又想起那些被强行喂食的瞬间。 “呕——”他猛地捂住嘴,伊萨罗立刻拿来垃圾桶。 但这次没有吐出来。 身体里好像有融化的奶油,更可怕的是,当伊萨罗担忧地靠近时,他居然本能地嗅了嗅对方。 【你看。】 脑海里的声音得意洋洋。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你就是喜欢吃他,怎么吃也吃不饱,真是贪婪。】 【我喜欢你这样贪婪。】 “闭嘴!”夏尔恼羞成怒地捶打自己的太阳穴,“不许再说了!” 伊萨罗立刻单膝跪在床边,抓住他自虐的手:“宝宝,你已经出现幻听了?” 他的蝶翼不安地抖动着,夏尔只好停下来,无奈地说:“伊萨罗,谢谢你帮我解围,我会想办法,不再发生类似的事。” 伊萨罗脸上并没有高兴的表情,“没关系,你可以随时使用我,你用的时候,我发觉你很喜欢我的东西,用的很舒服,我很开心。” 夏尔眯了眯眼:“你不为虫母陛下守洁了吗?” 伊萨罗轻叹一声,“我曾经以为,我是为虫母陛下而活,可你的出现告诉我,虫母陛下不缺优质的雄虫,我应该去追寻我真正想要的生活,虫母陛下会原谅我的。” 夏尔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会被虫族树立成典型批判的。不要这样,伊萨罗,我只是卑劣的蜜虫,我还是罪人,你可以虐待我,责骂我,唯独不能爱上我,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着室友的关系吧,等我被送到法庭,你就会忘记我的。” “不会。”伊萨罗执着地说,“这次我一定不听你的。” 夏尔有些无奈地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看你应该和其他雄虫学学如何对待战俘了。好吧,在你想明白之前,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家,再听你的心得。” 夏尔不能在家待着了,他要出门去,干什么都好,总之不能再留在伊萨罗身边,否则,他会想继续为身体储存能量。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胃口好像变成了无底洞,到底吃了多少他没计算,但十次是有了。 他还没到情动期,总不会这一次就怀孕吧? 夏尔胡思乱想着,脑子里一团乱麻,脚步不停来到了尤里安的工作室。 很晚了,尤里安不在,也许上楼睡觉去了,夏尔只是呆呆坐着,也没喊他下楼。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夏尔转头看去,只见那个毁了容的少年正把脸贴在玻璃上,暗金色的复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还拎着个滴血的袋子。 真的有点恐怖。 夏尔吓了一跳,立刻跑去开门,黄金蜂跳进来就拥抱着夏尔,爽朗活泼的少年音响起:“夏尔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夏尔宽和地拍拍他的后背,笑了笑,“真巧,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黄金蜂把袋子随手一扔,“这个啊,是蜜巢的一位蜜探,他死了,我就把他的脑袋带了回来,一会打算去埋上。” 夏尔迟疑片刻,“该不会是…尤里安吧?” 黄金蜂一笑,“怎么会呢?尤里安是蜜巢最出名的蜜探,出自他手的蜜都质量奇高,我也曾在他这里买过蜜,所以才能找回来的。” 夏尔绅士地将黄金蜂拉到自己身边坐,“怪不得。” 黄金蜂小声问:“哥哥最近有没有想我?” 夏尔哄孩子一样说:“怎么会不想?” 黄金蜂高兴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也想你了,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会再遇见你,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类。” 他好热情,不吝啬夸赞,夏尔有些不习惯,不过一想到他们虫族的礼仪传统和人类截然不同,天生外放,也就没放在心上。 黄金蜂闪烁的金眸里,癫狂的占有欲难以掩饰。 偏偏他一低头,就又变回一位清瘦高挑的年轻雄虫,一副没经历过艰难坎坷的单纯模样,让夏尔无法对他设防。 尤里安揉着脑袋从楼上走下来,今天忙了一天,他都睡懵了,听见下面有虫说话才起床,结果一睁眼就看见“毁了容”的黄金蜂在和夏尔撒娇。 …起猛了。 尤里安转身就想跑,黄金蜂却叫住了他,“那位叔叔,请等一等。” 请?黄金蜂阁下什么时候用过“请”这个字? 糟了,黄金蜂阁下一定发现了自己卖给他的蜜是夏尔的,来找茬了。 眼下只能立刻当狗腿子讨好黄金蜂阁下,否则他有掉虫脑袋的嫌疑。 尤里安马上跑到黄金蜂身边,却看见黄金蜂扑到夏尔怀里,乖乖软软地喊哥哥,顿时脑子都麻了。 尤里安老老实实站在楼梯口。 黄金蜂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哥哥,这个脑袋的主人我也不认识,”黄金蜂说,“但我知道是谁杀了他。” “是蜜巢的血蜂主人,乌利亚。” “他在找你,小心不要被他发现。” 夏尔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就算他真的抓到了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顶多就是毒打我,折磨我,只要不弄死我,我就不怕。” 黄金蜂却一脸有话不能说的模样。 他最怕乌利亚也看见夏尔下面的小花。 乌利亚和他不同,乌利亚会直接验证,凭夏尔的体魄,大概很难阻止乌利亚。 乌利亚那么恨夏尔,怎么可能给夏尔做狗? 黄金蜂慵懒地窝在夏尔怀里,一边享受着蜜香的滋润,一边担忧着这种可能性。 尤里安搞不清黄金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好在夏尔来了。 他本来就还有事要告诉夏尔,结果等了一天夏尔都没来,现在人是来了,魂好像丢了,脸色白里透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雄虫给透了。 “少将?” “……” “少将!” 夏尔猛地回过神,“怎么了?” 尤里安在抽屉里找到一摞资料,递给夏尔看,“少将,第三次安抚要开始了,这一次的结果很重要,决定了谁会被淘汰,您已经累计两次直播排名倒数第一,可以说百分百被淘汰。” “不过,第三次测试是三倍积分赛,您也许能扭转死局,进入到第二轮次的比赛。” 夏尔也想过这个结局,不过碍于礼貌,还是问了问:“三倍积分赛的具体规则是什么?” 尤里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偷瞄了一眼正黏在夏尔身边的黄金蜂,小心翼翼道:“这次是群体安抚,所有参赛蜜虫会被送入一个特殊场地,里面有十名处于狂躁期的雄虫。蜜虫需要在三小时内尽可能多地安抚他们。” 黄金蜂突然抬起头,“你是说,哥哥要去安抚别的雄虫?” 夏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资料最后一页的注意事项上。 【警告:本次测试中,雄虫将处于完全虫化状态,请蜜虫做好防护措施】 完全虫化意味着自己要以人类姿态上赛场了。 这次不是杀虫,而是让虫安静下来。 夏尔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失去理智的雄虫,暴虐的本能,以及无法控制的交.配欲望,都将在赛场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雄虫在使用蜜虫时有多温柔,在筛选蜜虫时就有多残忍,他们在渴求蜜的同时,又鄙夷着自己对虫母陛下的不忠。 只要虫母陛下不出现,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雄虫也好,蜜虫也好,终将成为蜜的奴仆。 夏尔也只有蜜能拿得出手。 黄金蜂见夏尔并没反对,看向尤里安,“如果他弃权呢?” 尤里安不敢直视黄金蜂,一脸为难的表情:“如果弃权的话,少将会被直接判定为不合格品,送去蜜巢的回收中心,那样的话,等同于再也离不开蜜巢的管控,这也是血蜂主人的计划之一,他可以凭借这一局,不用花费一分钱就收纳数不清的蜜虫,这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蜜虫们只要能成为次等虫母,沾上一点点虫母的光,宁愿沦落成蜜巢的产蜜工具。” 黄金蜂的虫翅唰地展开,少年甜腻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谁敢送哥哥去蜜巢,我杀了他全家。” 尤里安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撞到墙上。 夏尔却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双决绝的眼睛。 “我去。” 夏尔转过身,目光平静得可怕,“但不是以蜜虫的身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徽章,那是他在军部时的军官证明。 “我以边境军总军团第一指挥官的身份,申请监察员权限。”夏尔的声音像淬了冰,“根据星际公约第37条,我有权监督任何涉及战俘的测试。” 尤里安瞪大眼睛:“可、可是您现在已经离开帝国了!” “帝国没有将我除名,我依然是军部在册军官。”夏尔说,“更何况我是你们的俘虏,我的命很值钱,所以,这条法律对我来说依然有效,作为监察员,我可以选择一名协助者进入测试场地,他会保证我的安全。” 他的目光扫过黄金蜂和尤里安:“我选……” 黄金蜂期待地望着他。 夏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勾起嘴角:“我会选贾斯廷阁下。” 黄金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为、为什么…”少年的声音开始发抖,“哥哥明明更喜欢我。” 也更想让我当你的狗不是吗? 夏尔平静地说:“因为他是月蚀邦的领主,如果我必须要在赛场上把生命交付给一个陌生虫,那么只能是他,我的性命只有与他产生关联,才能保证我不会死在赛场上。” 那样,才能平安地回到帝国,带着弟弟回家。 - 贾斯廷得到这个通知,在办公室里枯坐了许久。 久到他的下属都要怀疑他睡着了,贾斯廷突然站了起来,复眼腥红地明亮,“我同意了,你出去吧。” 下属一脸难以置信,不过老板要自己下班的话,那还是尽快溜。 门关上,贾斯廷就难以抑制自己的虫形,冕花螳螂虹色多姿的翅铺满整个办公室,包括板子上书写的一系列新城规划模型,都被暴虐的翅拨乱一地。 人类喜欢什么样式的宫殿? “或许该建座会呼吸的宫殿。”他用前肢抚摸着逐渐成型的穹顶,复眼中倒映着自己创造的迷宫,“我才没有对该死的战犯心动,我只是……为战犯创造适合生存的环境,给他赎罪的机会。” 那些交错的通道最深处,他预留了一间铺满玫瑰石英的育婴室。 那是为娇小的人类蜜虫准备的温床。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他回到巢里时,第一时间就亲吻到人类的脚。 - 黄金蜂离开尤里安工作室之后,夏尔就暂时在工作室的房间里睡下。 他看着自己的肚子,平平坦坦,没有像白天那里样动不动就被戳起来一块,有点心安,也有点后怕。 就算被弄的很深,也应该没问题,如果这次就怀了室友的孩子,那就很惊悚了。 他会长出一条孕期虫母的银白色长尾巴,会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到时候,他没办法和任何虫交代蜜虫会怀孕的事,也没办法和弟弟交代男人会怀孕的事,只能独自怀着虫族的幼崽,在孕期里东躲西藏。 第29章 反正和好室友睡一觉而已,又不会怀孕,夏尔把自己麻痹好了,才暂时把这件小事放在一旁,开始计划怎么能通过明天的群体安抚。 在列出了至少5种方案之后,夏尔锁定了效率最高的一种,希望明天会成功。 脑袋里却又浮现出伊萨罗的脸,夏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睡都睡了,以后该怎么面对面?难道要说,嘿,室友,你的家伙真不错,明天晚上再借我用用? 夏尔不敢再想了,蒙着头就睡了过去,特别没心没肺。 - 到了第三次比赛的时间,夏尔遵照直播协议,用蜉蝣镜头连接到自己的主脑上,通过飞虫镜头,同步向虫族直播他的比赛内容。 #夏尔的直播间又开播了#,星网掀起一阵热闹的风暴,相比于官方平台的严肃,夏尔的直播间活虫含量超高,夏尔一抬头就能看见虚拟屏幕投放出的各种彩色弹幕,连眼睛都觉得这帮虫子吵闹。 “各位早上好。” 通过千千万万个蜉蝣镜头,青年温和地开口:“今天是第三次安抚直播,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我的淘汰率高达99%,很感谢至今还敢买我赢得比赛的你们,不过星际社会并不提倡过度沉迷于博.彩业,希望大家不要再为我砸钱了,留着钱给自己的生活添彩吧。” 【呜呜呜老婆好温柔!我不管我就要押你赢!】 【卧槽!少将A爆了!这眼神!是当年横扫战场的杀神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说好的废物蜜虫呢?夏尔少将就是唯一的例外!】 【前面的别做梦了,夏尔少将这种战绩,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听说这次有十只完全虫化的雄虫,蜜虫死亡率80%,这任务很难的,根本没有蜜虫能做到。】 … 【超新星能量注入——远征军舰队全员为夏尔少将献上星核礼炮,这波礼物是跨星系的降维打击哦!】 【泰坦级战舰模型已送上——百万晶矿雨,用户GoldenHive氪穿星际排行榜,有了我的疼爱,希望主播又富又美又高产啦!】 夏尔扫了一眼礼物弹幕,意外地抬起了眉。 看样子他的直播间正在被银河富豪包场,按照合同比例分成,这个月他能拿到5000保底贡献点和70%的打赏,还有直播时额外获得的所有贡献点。 目前直播间累计金额已经达到9.5w,贡献点也被推到了0.5k,夏尔这次是真的有点震惊,他们雄虫到底对蜜虫是有多渴望?连罪犯的身份都可以忽略,疯狂挥霍贡献点和金钱! 但是有保持理智的雄虫在泼冷水。 【一直投礼物的歇歇吧,夏尔不一定会赢。】 【就是的啊,不知道你们在激动什么,他连续两次倒数第一,也配来参加群体安抚?不如直接去蜜巢当产蜜工具算了。】 【大家跟我一起刷屏,夏尔退赛!夏尔退赛!夏尔退赛!】 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已经高达2亿,弹幕吵起来了,夏尔收回目光,不再观看水深火热的电子战场。 他精力有限,现在应该去找艾斯塔统帅,确认要领取的装备,然后调整好状态,找到贾斯廷领主,与他商议战斗事宜。 不过艾斯塔今天难得没有和他说话,而是站在全军前列,心不在焉地翻看考勤表,夏尔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他,因为看起来艾斯塔在训他的士兵。 … 艾斯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很焦躁。 也许是……今天早上他清醒的时候,他意识到昨天失控之后,夏尔给他喂蜜了。 而他像个渴望母爱的孩童,趴在夏尔胸前吃个没够,还发出了呜咛。 艾斯塔闭了闭眼,脸皮滚烫:“昨日训练总结,第3小队推进速度比蜗牛还慢,休息时间减半。第12小队越野的时候把炊事班忘在了沼泽地里,回去跑操场!” 各大小队一片哀嚎,“统帅,我们最近真的很累,又要训练,又要参加次等虫母选拔的安保工作,我们是特战队员,不是小区门口保安!” “那又怎么样?我是统帅,仍然在做保安头子。”艾斯塔铁石心肠地低下头,继续发威:“026,298,543,你们三个迟到,扣贡献点20,这个月的假期扣掉两天,蜜疗中心的训练多加两天,听见回话!” “是!”三个雄虫差点被气哭了,“统帅,我们再也不敢迟到了!” 艾斯塔没有听见废话,心情稍微好了点:“知道就好,别怪我对你们严格,平时训练加紧步伐,到了战场上就能捡回一条命。” “解散!” 所有士兵逃也似的乌泱泱散开,艾斯塔猛地扯开领口的制服扣,空气涌入的凉意却浇不灭心口腾起的燥热。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艾斯塔才抵着舱壁缓缓滑坐,他的额头抵在膝盖上,夏尔的叹息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那些带着痛意的尾音缠绕上来,将他困在比黑洞更幽深的难堪里。 记忆中,美丽的青年撩开衣服,邀请他的舌尖触及那些蜜,青年温热的呼吸扫过发顶时,他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但是他没有拒绝青年的哺喂。 他昨晚到底对少将做了什么啊?还做朋友呢…哪个朋友会吃朋友的胸? 太丢脸了,不如去死… 士兵们都回到了自己的站岗地点,齐刷刷绷直脊背,没虫注意到冰冷高大的统帅,耳尖正在不受控地发红,心里盘算着怎么死比较体面一点。 … 夏尔当然不会等着艾斯塔来找他,于是主动过去。 “艾斯塔统帅。” 艾斯塔须须一晃,肩膀立刻僵直,耳根也以超光速红了一大片,连带着小半张冷白的俊脸也粘满了红晕。 青年正低着头,温和地看着自己:“你哪里不舒服么?” 艾斯塔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夏尔垂眸注视自己的模样… 青年的尖尖,沾着蜜渍,轻轻擦过他唇角… “我没事,夏尔少将。” 艾斯塔咬紧牙关站起身来,镜面舱壁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告诉我,我立刻替你解决。” 夏尔笑着说:“那倒是没有,我是想说,这次直播的热度空前高涨,摄制组好像担心会出安全事故,所以提前要求所有蜜虫都戴上蜜腺防护罩,有这回事吗?” “是的,有,”艾斯塔立刻说,“我叫我的副官给你拿了,不知道他送哪去了,我现在就找他——” “火气不要这么大,统帅,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夏尔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我是想来告诉你,我不想使用蜜腺防护罩。” 艾斯塔皱着眉头:“可完全虫化的雄虫不是你能控制的,你毕竟是人类。” 夏尔轻轻笑着说,“谢谢统帅的关心,但我想,我对我的实力很清楚,我确实用不上,可以送给其他参赛的蜜虫选手备用,他们比我珍贵多了。” 艾斯塔还想说些什么。 贾斯廷的身影却从天而降。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的时候,夏尔好像看见了暴君的具像化,就这个雄虫,上次见面的时候问他有没有主人,还想为他建造一整座星球的宫殿。 可能是个疯子。 夏尔想,还是个难缠的强势的暴虐的疯子。 月蚀邦的子嗣因为他的到来而臣服在地,他目不斜视,来到夏尔面前。 “夏尔少将,又见面了。” 样貌极为出众的雄虫一袭黑衣,唇边勾勒着一抹绅士的笑意,“我接到了你的通知,请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夏尔并没有在他脸上察觉到任何轻蔑的神态,反而,他复眼中柔和的光芒无法遮掩。 这让夏尔有些奇怪,“我需要你帮助我,在我安抚掉雄虫们之后,控制住它们的行为,不要让他伤害我,或者伤害到其他的蜜虫。” 贾斯廷却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说,“保护你是一个条件,我也只能许诺给你一个条件。” 这话似乎有些冷血,夏尔接着问,“那么我想知道,你希望我赢,还是希望我输?” 贾斯廷只是沉默了一瞬间。 “我只希望你活着,输赢不重要,正如我所说,你到虫族来只是个意外,我不希望这样的意外越来越多。” “夏尔。” 他转过身,语气戏谑,“你的生死,我来负责,别虫的生死,由虫神负责。” 夏尔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如果其他雄虫对蜜虫的态度是生命的必需品,那么贾斯廷对蜜虫的态度一定是能离多远是多远,他根本不在乎其他蜜虫的生命,他只在乎承诺。 这些高高在上的初代种,总是有和其他雄虫截然不同的倔强,夏尔也不再指望他什么了,反正自己也能保护那些柔弱的小蜜虫。 事实上,他应该袖手旁观的,虫族死或者不死,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这些虫族也没有错,他并不喜欢滥杀无辜,哪怕是狰狞可怖的虫族,有时候,这些虫子们的想法十分单纯可爱,并不惹人讨厌。 轰—— 所有蜜虫进入赛场之后,后退的路被堵死,测试场闸门打开。 然而没有雄虫出现。 突然,监控屏爆出刺目红光:【警告!十名实验体全部暴走!】 紧接着,十道黑影裹挟着血腥味扑来,首当其冲的雄虫复眼猩红,尾部的倒钩直取夏尔咽喉。 后腿刚触到黏腻的地面,他的手掌已经精准扣住雄虫关节处的软甲。 夏尔借力旋身跃起,膝盖重重磕在雄虫颚刃关节。 这是虫族外骨骼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军靴裹着强化合金的靴底毫不留情地碾向那簇蠕动的复眼,爆裂的组织液溅上他半张脸,温热又腥甜。 预想中的哀嚎并未响起。 完全虫化的雄虫只是摇晃着撑起三对镰刀状前肢,破碎的复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新长出来的晶体泛着病态的玫红,它胸腔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夏尔耳畔发麻,尖锐口器几乎要戳进他锁骨凹陷处。 “乖。” 夏尔的声音裹着安抚的颤音,染血的手指轻轻搭上剧烈起伏的虫甲,“乖宝宝,乖宝宝…” 雄虫突然僵住,连挥舞的螯肢都悬在半空。 夏尔顺着对方背部隆起的棘刺缓缓抚摸,指尖沾到的黏液像活物般缠上来,“妈妈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 令所有虫族都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这头能掀翻星际战舰的凶兽,竟将巨大的头颅埋进人类的怀里,八对足爪小心翼翼地收拢,唯恐伤到怀中的人。 而断成两截的尾针正笨拙地卷住夏尔的衣角,像在索要安抚。 … 没有虫知道夏尔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娇小柔弱的人类伸出了手,恐怖的雄虫就低下了头。 他张开了怀抱,雄虫就娇羞地扭捏成了一团绳结。 这样的画面只在这一处上演,而其他地区则充斥着蜜虫的哭喊和尖叫,他们有的被抱住了腿无法动弹,有的被激动的雄虫拖回自己的巢,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 但是没有死亡事件发生,也许是这些雄虫也太渴望蜜虫了,所以就算它们很急切,也只是想把小蜜虫抱回巢里舔舔抱抱,也许还会草草。 但是衡量比赛是否获得胜利的标准,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在赛场的最深处,有300枚金色的蛋,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这些蛋,才能避免被淘汰。 但是最危险的也在最深处。 夏尔坚定地往深处走去。 - 贾斯廷不被允许进入赛场,他只能在场外,和艾斯塔一起,看着远处夏尔的身影化作悬浮通道尽头的一个光点。 身旁,艾斯塔身上飘散的蜜香愈发浓烈,甜得近乎刺鼻,贾斯廷偏头狠狠嗅了嗅,指节捏紧,金属围栏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艾斯塔统帅,他刚才抱你了吗?” 艾斯塔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在出神。 贾斯廷被这份死寂激怒,舌尖抵着犬齿来回研磨,皮革手套擦过艾斯塔的肩甲,带着某种近乎苛刻的审视。 “统帅,你身上的蜜味浓得像泡在蜂巢里。” “除了吃蜜或者交.配,你不会被浸泡得这么甜。” 艾斯塔仍然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战术服的褶皱。 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贾斯廷确认,这是一个不要脸的雄虫。 贾斯廷骤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吃了他的蜜?” 贾斯廷突然攥住他的衣领,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泛红的耳尖。 艾斯塔无法否认。 当艾斯塔僵硬的沉默代替了回答,贾斯廷忽然松了手,后退半步时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金质耳坠随着动作晃出冷光,“艾斯塔。” 他的尾音像毒蛇吐信般蜿蜒,“你强迫他,吃了他的蜜。” 艾斯塔猛地抬头,银灰色眼眸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突然向前一步,“贾斯廷,是你不让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的。” “你来到能源中转区的第一天,我就问你要不要见他,你说没必要。” “贾斯廷,你自己拒绝见他,拒绝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你没有资格怪我。” 不久之前的一颗子弹回旋而来,正中贾斯廷的眉心。 贾斯廷居然无法反驳眼前这个刻薄的雄虫。 - 紧接着,弹幕疯狂刷新的蓝光映在直播间屏幕上,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雄虫没有攻击夏尔,但是银十字军团的统帅和月蚀邦的领主却扭打在了一起。 - 伊萨罗也没能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他正在前往圣境忏悔的路上。 他为他的行为而不齿,他屡次三番射在夏尔的身体里,而夏尔是个没有孕囊的人类男性蜜虫,他这是在欺负夏尔,所以,趁着今天夏尔参加比赛,他要去向虫母陛下忏悔,晚上再回去接夏尔回家。 夏尔不许他去,说不希望他再出现在直播间里。 伊萨罗没有问为什么,他不想表现成一个痴缠的雄虫,尤其是在夏尔睡过他之后。 他想表现地大度一点,不被夏尔讨厌,顺便向神官进修一下,如何在床上讨好蜜虫的招式。 在这方面,伊萨罗某些观点和贾斯廷不谋而合,他不担心夏尔是否会赢得比赛,他甚至不希望夏尔能赢,毕竟赢得次等虫母选拔的话,则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蜜虫。 不过,对伊萨罗来说,无论夏尔是不是会攒够200w贡献点,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夏尔回家生活一段时间。 当然,是在他的全程保护下。 他不会允许夏尔独自回帝国,帝国那位的陛下等着要夏尔和兰波的命,他要保护好他们,哪怕付出生命。 - 圣境一如往昔,一大片一大片雪白纯洁的薄荷花开满了原野,在微风中摇曳出清冽的香气。 伊萨罗独自来到圣坛前,蓝紫相间的宽阔蝶翼收敛在背后,触角低垂,像是背负着某种沉重的罪孽。 进入圣坛需要繁杂的工序——净身、焚香、祷告。 在虫母陛下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这些领主是不被允许踏入此地的。但现在,虫母陛下已经不在了,他们偶尔会被准许来到这里,向神官诉说自己的思念与忏悔。 这是伊萨罗第一次来,经过三道工序的处理,他换上了白袍,来到圣坛前。 门口的雄虫侍从恭敬地行礼,低声道:“梦幻之主阁下,神官大人已在圣坛内等候。” 伊萨罗微微颔首,跟随侍从穿过长长的回廊。 圣坛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幽深,穹顶高悬,光线透过彩绘的琉璃窗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神官背对着他,站在圣坛中央,青灰色的长发垂落,耳畔的银色流苏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伊萨罗印象里的神官也一直是这样子的——圣洁,优雅,喜欢穿白色的衣袍,言谈举止像一位古典的神使,或者喜欢吟诗的忧郁诗人。 据说神官最近经常离开圣境,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来了。”神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伊萨罗单膝跪地,触角紧贴地面,姿态谦逊。 “神官大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我来忏悔。” 神官缓缓转身,白色覆面上,平静的目光落在伊萨罗身上,复眼里闪过一丝审视。 “忏悔什么?” 伊萨罗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的心不再属于虫母陛下,我迷失了自己。” 神官的眼神骤然锐利,“你是指夏尔?” 伊萨罗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神官缓步走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伊萨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背叛。” “不仅仅是背叛。”神官的声音冷得像冰,“虫母陛下陨落至今,我们仍在等待祂的回归。而你,作为领主之一,却对一个人类,一个曾经的敌人动了情?” “你所谓的无法控制,是不能,还是不想?” “伊萨罗,你唯独不能骗自己。” 伊萨罗没有回答。 神官转身走向圣坛深处,声音幽幽传来:“你该知道,他是次等虫母的候选者之一,但候选者不止他一个,如果他输掉比赛,那么就一定会输掉法庭审判,到时候他将遭受的,将是比现在痛苦千百万倍的折磨。”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神官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刺进伊萨罗的心脏,“你是要继续效忠虫族,还是要为一个人类放弃一切?” 圣坛内陷入死寂。 伊萨罗的蝶翼微微颤抖,最终,他站起来,眼睛里却写着一句话: 去他父的忏悔。 这圣坛,老子再也不来了。 神官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住你的身份,梦幻之主,别让欲望毁了你自己。” “等等,神官大人,我还有一件事。”伊萨罗拦住他,“有没有能取悦虫母陛下的书籍?我想借一些,也许正如你所说,我该把错误的观点从脑子里剔除。” 禁忌的书籍只在圣境保存,神官不能说没有,只能点点头:“你去拿吧,记得还回来。” 那些书已经很多年没有虫看了,还回来的意义也不大。 除非神官也想要看。 伊萨罗并没细想,立刻转身离开。 - 神官望着他,非常清楚他是学给谁用的。 根本就不是虫母陛下,而是某位美丽而脆弱的可爱人类。 “不知羞耻的雄虫。” 神官难以让自己心平气和,他打开了怀表,里面有一张很小很小的照片。 是那个人类的睡颜。 昨晚他送夏尔回家的时候,顺手拍了一张。 神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怀表边缘,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照片只拍到了一角,青年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黑发凌乱地散在颈边,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瓣微微张开,呼吸均匀而绵长。 可是,他的颈侧还残留着未完全愈合的咬痕,那是伊萨罗留下的痕迹。 神官的眼色暗了暗。 …… 作为圣境的神官,他应该是最冷静、最公正的存在,不应该对任何个体产生偏执的占有欲。 神官合上怀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股翻涌的躁动。 照片之外,有没有照到的后续,只有神官体会到了。 青年的侧脸贴在他冰冷的覆面上时,他摘掉了覆面。 半明半昧的月光之下,神官柔软的嘴唇落在青年的唇瓣上,闭上了眼睛。 青年睡的不安,被剥夺呼吸的滋味令他难受地直乱动。 察觉到青年的挣扎,神官皱了皱眉头,反而咬紧了青年的唇,舌根下压,舌尖在微凉的口腔里吸吮着蜜甜的水。 被捏紧腰的青年渐渐不再挣扎,乖巧温顺地睡在他怀里,唇瓣张开,一丝丝难以咽下的蜜水流了出来。 神官这才终于放松了禁锢青年的力气,享受起这个吻来。 第30章 - 夏尔碰了碰嘴角,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撞到了床上的杂物,裂了一道小伤口,有点疼。 但是夏尔没当回事,继续往赛场深处前进。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四周的荆棘丛生,尖锐的刺在微弱的荧光下泛着冷光。 其他蜜虫的哭喊声早就被甩在身后听不见了,只剩下风穿过藤蔓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低沉的虫族嘶鸣。 夏尔放轻脚步,手指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这样的场景他很熟悉,在做新兵的时候,他执行过无数次单兵任务,每一次都是自己闯进去,再自己脱身出来,这次应该也不会出事。 突然,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几步,低头一看,荆棘丛割破了他的脚腕,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滑下,滴落在潮湿的泥土上,“嘶——” 夏尔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掀开裤脚查看伤口。 一道细长的伤痕横在脚踝处,血珠不断渗出,他随手扯下一截布料,正要包扎,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地上的血迹……在消失。 不是干涸,而是被什么吸收了。 夏尔猛地抬头,眼前的黑暗突然蠕动起来。 那不是阴影!那是一团黏稠的、无定形的虫族生物,像融化的沥青般缓缓流动,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它没有眼睛,没有口器,却精准地朝着夏尔的方向蔓延而来。 该死! 夏尔迅速起身后退,但那团生物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它突然暴起,如同巨浪般扑来,瞬间将夏尔吞没。 …… 黑暗。 黏稠的、窒息的黑暗。 夏尔感觉自己被拖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是滑腻的、蠕动的肉壁,挤压着他的身体,他拼命挣扎,短刀在肉壁上划开一道道口子,但那些伤口几乎瞬间就愈合了。 看着小蜜虫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虫族兴奋地伸出不可名状的触手,将小蜜虫包裹地更紧。 它不敢太用力,但是怀中的小蜜虫仍然在拼命往外逃。 不喜欢我吗?妈妈? 它委屈地缠住了小蜜虫的脚腕,舌头舔了又舔他的蜜腺。 没错啊,只有妈妈才有蜜,难道妈妈也批发量产了吗?它只有一颗核桃大的脑子苦苦思索着,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妈妈才对吗? 一定是该死的拟人化虫族,弄出了那么多假冒的妈妈! 但这个是真的妈妈!蜜味很正宗,鲜嫩甜美,而且那里是粉红色的,深凹凹的里面,能舔很远。 …… 夏尔发现这团血肉模糊的半流体虫族虽然没什么高级智慧,但非常执着地去吃蜜。 夏尔只好并紧了腿,心说虫族为蜜而生,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粉红色里面的蜜都被舔了个干净,怪物虫子还不知足,要往里面舔。 夏尔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蠕动的虫肉,军靴一脚踩住它黏滑的身体:“我说,你一定要对我这么不尊重吗?” “我可是你们的妈妈。”夏尔低声说,“我真想揍你一顿。” 虫族察觉到小妈妈生气了,它小心翼翼地用触手卷住夏尔的小腿,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轻轻摇晃,复眼里闪着委屈的水光。 “......” 夏尔突然意识到,这团看似恐怖的生物,本质上只是个凭着本能行动的幼体,毫无智慧可言。 算了,和孩子计较什么? 夏尔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虫族蠕动的表皮,“小朋友,听着,要喝蜜可以,但我有几条规矩要先告诉你,你能听懂的话,就先不要动。” 青年的声音绝非威胁,平静的语气显出几分疏离。 虫子立刻停止蠕动,所有触手乖巧地蜷缩起来。 夏尔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不准突然袭击。第二,要轻一点,我是人类,我的皮肤会破裂,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安抚你一下。” 虫子的触手立刻激动得发抖,但强忍着没有扑上来。 妈妈这才试探性地解开领口,露出后颈的蜜腺。 “很好。”夏尔轻轻点头,“现在可以了,你来吧。” 得到许可的虫族顿时欢天喜地,却仍记得放轻动作,它用最柔软的触须尖端小心触碰蜜腺,像品尝珍宝般一点点舔舐。 夏尔闷哼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插入虫族凝胶状的身体,好奇怪,这种被完全包裹的感觉,竟然莫名让人不讨厌。 一道黑影闪过,寒光将虫子劈成两半。 贾斯廷冷着脸站在虫子面前,背对着夏尔:“你疯了吗?让这种东西碰你!” 被斩断的虫族发出凄厉的哀鸣,两半身体疯狂扭动着想重新聚合,夏尔急忙挡在中间:“住手,它没有恶意,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它?” 贾斯廷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满眼都是杀意,夏尔只好揪着贾斯廷的领口,把他按在石壁上,用身体压制他的挣扎,“停下,贾斯廷阁下,我说的保护不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保护!” 贾斯廷的红眸冰冷,“夏尔,放开我,我知道你尽力在安抚它了,你也成功了,但它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原始种,我现在就要去问问它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把你当成了什么!它是不是也要做你的主人!” 夏尔挑眉,“什么叫也?我就没有主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夏尔随手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摘下来一颗果子塞进他嘴里,“冷静点,你冷静点,听见了吗?我叫你是来帮忙的,别来坏我的事。” 贾斯廷冷静不了,红红的眼睛瞪着他,夏尔没办法,扣住他的手按在石头上,另一只手抓住了贾斯廷的腰,用力一掐:“疼不疼?我问你疼不疼?” 贾斯廷浑身僵硬着,他回过头,复眼平移180度,看了一眼夏尔。 唇红齿白的小蜜虫,眼睛也亮亮的,嘴角还有一处裂痕,已经结痂了,暗红的颜色衬得嘴唇柔软又饱满,似乎是一颗鲜红的浆果,咬一口就会出汁。 贾斯廷不甘心地说,“你为了它,为了一团黏糊糊的连话都听不懂的怪物虫子,你对我用凶的。” “夏尔,如果我杀了它,你是不是还得给他哭丧?” 贾斯廷观察着夏尔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冷秀的脸上发现一丝软化,而夏尔仍然用手抚摸着他的腰,他微微一硬,“那我今天就非杀了它不可,如果你想救它,就先杀了我。” 他说完这句话,眼神更是盯紧了夏尔,想知道对方的反应,在看到夏尔眼底闪过纠结的情绪时,不由得释放口器准备攻击,然而夏尔说。 “你别吓它了,它很听我的话,而且它都没有意识,怎么配让你生气呢?咱们往前走吧,一会天黑了,比赛就快要结束了,你也不想我被淘汰,然后被送进蜜巢里当卖蜜工具的吧?” 贾斯廷没想到夏尔会说这样的话,怔了一下,而虫族终于重新聚拢,却不敢再靠近了,只好躲在夏尔身后,触手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 夏尔趁着贾斯廷思考的时候,张开手臂拦住它,“你看它多乖啊。” 贾斯廷看了一眼他,眼底又愠怒起来,尾巴危险地扬起:“那个脏东西,让开,我不想说第二遍,如果你再敢缠着夏尔,我就杀了你。” 夏尔对这个形容词稍有不满,“怎么能说这么可爱的虫是脏东西?” 贾斯廷盯着这一人一虫看了许久,突然收起武器,“你不知道,它是蜜巢的清扫者,专门处理不合格的蜜虫,在它眼里,你很美味,所以它才会抱着你舔了又舔。” 夏尔愣住了。 虫子本来在一旁很老实听话地缩成一小团装柔弱,但是听见贾斯廷居然敢污蔑它,顿时愤怒地想要用触手塞住贾斯廷胡说八道的嘴。 它哪里就是要吃掉小蜜虫了?啊?虫子对待小雌性就是这样的啊,要紧紧的抱在怀里呵护着,疼爱着,怎么会吃掉呢? “???……???……???” 虫子嗷嗷叫起来。 夏尔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能确认这是三组重复的词语,似乎表达了同一个意思,结合虫子咆哮的语气,应该是骂虫的话。 贾斯廷应该能听懂,他是目前虫族仅存的初代种,夏尔好奇地问:“它说什么呢?” 贾斯廷知道它在说“草你父”,但是贾斯廷面不改色地垂了垂眸,红宝石似的瞳孔里一片睿智:“它说,就吃你,就吃你,就吃你。” 虫子:? “…………!!!” 虫子好像骂得更激烈了,夏尔只好后退一步,来到贾斯廷身边,“你的意思是,赛场的最后一关需要它,是因为它可以把被淘汰的蜜虫包在肚子里,带回蜜巢,成为乌利亚赚钱的工具?” 夏尔都猜对了,贾斯廷有些意外:“你知道乌利亚?” 他想了想,“那是个坏东西,你离他远点。” 夏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资本家都没有良心,他为了赚钱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逼蜜虫卖蜜,直播挤蜜,还用蜜麻痹同胞的神经,让虫族变成没有蜜就活不下去的奴隶。” 贾斯廷想说虫族嗜蜜是天生的,虫族为虫母而疯狂,也为虫母的蜜而眷恋,乌利亚这个举动从本质上来说,事实上是利好虫族社会稳定的。 但是看到青年清澈的眼睛,他强忍着怒火。 “十分钟。”他冷声道,“就十分钟,我让它滚。” 虫子骂骂咧咧的跑了。 - 虫子走了之后,贾斯廷就不想再走了,他一直跟在夏尔身边,随时防备着可能会贴上来的贱虫。 父的,总有虫来犯贱。 贾斯廷面无表情地砍了好几只。 “看,在前面,”夏尔指向不远处的一道金属门,“那里有洞口,金蛋应该在里面,咱们抓紧时间进去吧,我应该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 贾斯廷没有犹豫,掩护夏尔冲向那个洞,等到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洞内,贾斯廷迅速用虹翼堵住了洞口。 寂静。 只剩下两虫急促的喘息声。 夏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浑身都是黏腻的液体和血迹,他抬头看向贾斯廷,突然笑了:“说真的,贾斯廷阁下,昨天我说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没想到今天你真的会来救我,我还以为你恨我呢,巴不得我死。” “我是恨你。” 贾斯廷收起能量枪,语气有些失落的低沉,“你杀过我很多子代,但我来保护你,只是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夏尔问。 贾斯廷:“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夏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当然不想,哪怕我在快要晋升中将的时候突然成了俘虏,也不想死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会问这个问题。” 贾斯廷盯着他看了几秒,俯下身,单膝跪在了夏尔面前的血泊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的脚受伤了。”他拿起夏尔的脚放在腿上,用自己干净的衣服擦干净小蜜虫的脚,“怕死的话,就别再做这种蠢事。” 夏尔看着他手法娴熟地清理着自己的伤口,忍着痛,轻声说:“什么蠢事?” 贾斯廷顿时一股无名火冒出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刚才那虫子摆明了想和你交.配,你还纵着它,放任它,如果我是它,我早就把你锁起来了。” “我没有——嘶,疼。”夏尔的脚之前被有毒的荆棘划伤了,不知道贾斯廷用的什么手段,夏尔只是先感觉到了一阵雄性的费洛蒙,紧接着,脚腕的伤缓缓恢复了原样。 夏尔看了一眼,有点神奇啊,“贾斯廷,谢谢你。” 贾斯廷只是“嗯”了一声,紧接着用随身携带的绷带给他包扎上了。 “你还带着绷带?”夏尔觉得有趣,“你装备比我还齐全。” 贾斯廷倒是没说什么,“我活的时间太久了,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也是习惯。” 夏尔慢条斯理地跟他开玩笑,“你看,从这一点上来看,你就不是它,我对待你,也不可能像对待它一样。你是大龄青年,已经开窍过了,它是新生幼虫,还没开窍,我让着它是正常的。” “不,”贾斯廷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松开手,转身走向通道深处,他已经看见金蛋的踪影了,“我没开窍。” 夏尔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站起身:“没开窍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解释清楚了再走。” “我的意思是。”贾斯廷说,“虽然我是初代种,但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蜜虫。” 顿了顿,他像是怕夏尔误会似的,又说:“我也不喜欢雄虫。” 夏尔觉得他的解释很合理,但后面那句话实在没必要加上,“怪不得,那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原来你在这方面也是个宝宝啊。” 宝宝?贾斯廷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管他叫宝宝,还是个比他小了这么多个世纪的小家伙。 “不知道谁才是宝宝。”贾斯廷低低说了句。 夏尔没听清,“你说什么,阁下?” 贾斯廷就不说了,他先走到金蛋池边,脚下有一排导槽。 夏尔凑过去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似乎是个需要启动的机关。 “蜜。”夏尔灵机一动,从背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瓶蜜,把蜜腺里的蜜挤了进去。 没错,这就是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的好办法,如果在必要时候不能现场挤蜜的话,他就需要备用的蜜。 果然,这不就有机会用上了吗? 贾斯廷目光赞赏,“很聪明。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夏尔把瓶子里的每一滴蜜都倒干净,一点也没浪费:“很简单啊,只有蜜虫参赛的话,肯定要设置只有蜜虫才能解开的谜局,那么蜜就是最重要的工具。我的蜜腺位置特殊,不太方便直播给大家看,我也不能在赛场上当场挤蜜,所以早早就在家挤好了。” 很快,一颗金蛋从水池底部缓缓升上来。 贾斯廷一手搂着夏尔,一手去抓金蛋,上空裂开一道出口,他飞了上去,把夏尔和金蛋放在安全的地方。 无数个镜头对准他们,他们是第一个完成比赛的,这场比赛原始积分100,夏尔拿了3倍积分,再加上之前两场比赛积累的62分,一共362分,换算成贡献点,是300个贡献点。 “我们成功晋级了!” 夏尔转身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贾斯廷,这就跟他在军队的时候一样,高兴了会抱住队友,所以对夏尔来说,当然是抱的越紧越好。 可是对贾斯廷来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虫抱过自己了。 初代虫母死后,他就一个虫,孤独地生活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的心不再为谁跳动,他甚至不喜欢性格温柔的第二代虫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他遇到……夏尔。 那颗心因为恨意而跳动。 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据。 至少贾斯廷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任何情感能比恨还长久,在繁重的领地事务里,在和人类无休止的斗争中,只有夏尔,让他再次活了过来,产生了激烈的情绪。 和激烈的情.欲。 贾斯廷缓缓抱住了怀中的青年。 宽厚的大手覆盖着青年纤瘦的腰时,贾斯廷猛然想起,这是敌人的腰,是他恨的人的腰。 可是他的敌人……是年龄比他小了很多很多的小蜜虫。 本该是该被娇养起来的小幼崽。 镜头前,两道修长的影子抱在一起,贾斯廷没有放手,“夏尔,我有话想问你。” 他的目光有些执拗,也像是有执念,“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来帮你?” 夏尔松开了他的肩膀,这股兴奋劲还没过,脸色很红润,语气也轻松起来,“你是月蚀邦的领主,在你的地盘上,当然要找你帮忙保护我,换了其他虫,可能会趁机杀了我,但你为了名声的话也不会这样做的。” 贾斯廷的神情寂寞下去,“就这一个理由吗?”他追问,“就没有别的?比如,你喜欢我之类的?” “没有啊。”夏尔想了想,“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这个表情?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你就会很为难了。” 采访的镜头挪了过来,夏尔瞥了他一眼,“你高兴点,我都赢了,你怎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贾斯廷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没有。” 手搂住了夏尔的腰侧,英俊冷寂的领主阁下对镜头说:“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都来问我,他很累,需要休息。” - 黄金蜂通过蜉蝣镜头,看见夏尔和贾斯廷并肩站在一起。 夏尔成绩不错,因为是第一个拿到金蛋的,所以贾斯廷作为他的最佳帮手,代替他回答采访的问题。 他像是夏尔的雄夫一样,大包大揽,采访结束的时候连路都不让夏尔走,下台阶也没几步路,却是把夏尔打横抱下去的。 当着全星际的面,抱一个犯人下台阶,胳膊护着青年的脚,宽大的虹膜翅将其他所有虫隔绝在3m之外,时不时还和怀中的青年说几句话,青年似乎被他逗笑了,而他只是沉沉地盯着青年的嘴唇,偶尔才露出一点宽和的笑意。 “……”黄金蜂失手打碎了玻璃花瓶,抓起一把花,咬在嘴里,漂亮的眼睛盈盈充满泪水。 少年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别人? 先是伊萨罗,现在是贾斯廷......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了艾斯塔? 他的哥哥,他的夏尔,明明应该只属于他一个虫。 可是唯一没有在哥哥面前表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也是他,是他不够坦诚,哥哥不喜欢他是应该的。 “阁下,”身后的虫侍看他没有在哭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乌利亚阁下来了,您要见他吗?” 黄金蜂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厌倦地揉着眼睛,把泪水擦在自己衣襟上,“不想看见哥哥,我哭的太丑了,假哥哥不喜欢,真哥哥也不会喜欢的。” - 乌利亚听见房间里传来哽咽的哭声,一猜就是黄金蜂又被气哭了。 肯定是夏尔。 少年的心事是六月天的雨,只会为了喜欢的人哭鼻子。 黄金蜂很单纯的孩子,从来没有坏心眼,一定是夏尔勾引弟弟,把弟弟变成了爱哭鼻子的傻瓜。 乌利亚无声地回到了蜜巢,心情沉闷。 他想,夏尔也是哥哥,应该会明白他的感受。 他一定要替弟弟讨回公道,一定要让夏尔也付出眼泪的代价。 - 前十名获胜者受邀来到了蜜巢,而蜜巢内部远比想象中更加宏伟。 夏尔跟随其他获胜者穿过蜿蜒的走廊,四周的墙壁由半透明的蜂蜡构成,隐约可见内部流动的金色蜜液,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眩晕的香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柔软的云端。 “请停下。”引路的虫侍恭敬地行礼,“负责参观的个人导游就在这里,请大家找到自己的导游,开启一天快乐的旅途吧。” 夏尔环顾四周,发现其他蜜虫都在找导游,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好奇地打量这个传说中的蜜巢。 所以他没注意到身后墙壁上的蜜液突然扭曲,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随后蜜吞没了他,把他带到蜜墙另一侧的密室里。 “夏尔少将,我们终于见面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尔猛地转身,对上一双冷橙色的复眼。 乌利亚血蜂主人正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投下压迫性的阴影,这位蜜巢的统治者有着暗金色的长发,气质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听说你驯服了最后一关的清扫者,”乌利亚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兴趣,“不愧是帝国的英雄人物。” 夏尔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运气好而已。” 已经有很多虫警告过他,乌利亚是个坏东西,他必须对乌利亚提高警戒,然而乌利亚轻笑一声,“运气?” 他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夏尔嘴角的伤口:“人类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令人意外,我很佩服你,哪怕你站在我的对立面。” 夏尔微微眯起眼睛:“乌利亚阁下对每个蜜虫都这么亲近吗?” “也许,你是个例外?”一声轻笑从唇里溢出,可乌利亚的眼底并无笑意,“夏尔少将,欢迎来到蜜巢。” 血蜂展开虫翅,膜翼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作为奖励,你们每人都可以获得一份王浆,我已经把你的那份取过来了,你不必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的身份高贵多了。” 侍从们敲开门,端上一个水晶杯,里面盛着浓稠的金色液体,但夏尔却皱起眉,这东西的气息太过甜腻,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甚至比他自己的蜜味还甜,一闻就是勾兑出来的劣质小饮料,但是看那些侍从痴迷的表情,应该是个好东西。 夏尔端起杯子,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算了,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喝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乌利亚却说:“先等等。我听伊萨罗说,你有五个蜜腺,对吗?” 夏尔心说伊萨罗怎么可能会告诉乌利亚这种事?乌利亚果然是个坏东西。 不过夏尔准备将计就计,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怎么了?……” 唔……怎么开始头晕? 乌利亚今天就是要看夏尔哭的,所以,他看着夏尔喝下那杯掺了睡眠药的蜜浆,又看着夏尔倒在他的床上。 床他特意换成软一点的材质,这样的话,青年摔下去才不会痛醒。 此时,柔软的垫子里,深深陷入了一个甜蜜柔软的小蜜虫。 他睡得很熟,嘴唇软软的,红红的,散发着甜丝丝的蜜味,毫无防备的样子,手和脚都蜷缩在一起。 “……” 乌利亚听见自己咽了一下喉咙。 第31章 夏尔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下沉,他明明只抿了一小口那杯王浆,可四肢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视野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乌利亚那双冷橙色的复眼,里面闪烁着某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睡吧,少将。”乌利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相处,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刻薄的雄虫,我对你一定会很温柔的。” 很快,黑暗彻底吞噬了夏尔的意识。 乌利亚把夏尔翻过去,让夏尔趴在床上,而后,虫肢顺着他的脊椎下滑,甲壳刮擦布料发出牙酸的声响,夏尔却没有反应。 乌利亚不喜欢这样的声音,但是他必须拨开夏尔的衣服看清楚。 这世上怎么会有蜜虫进化出五个蜜腺? 其他四个都比较好找,最下面那一个隐蔽的太深,乌利亚也找了好久,最终拨开了青年的大晋江才看到。 乌利亚的呼吸陡然粗重,虫肢兴奋得发抖,为了避免伤害到青年,他缓缓把虫肢收回去。 换成修长的手轻轻划下来,乌利亚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部位很类似于虫母。 乌利亚不知道黄金蜂跟他产生过一样的疑问,但是乌利亚也选择了暂时不插到最后,而是两根手指试探着长短。 然而指腹最后一截都探了进去,也没有到底。 根本无法确定青年是不是变成了虫母,尽管这其中没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但事实摆在眼前,乌利亚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夏尔真的有可能是……新一任的虫母陛下。 乌利亚只能先撤出手。 不能再往里面探了,他怕夏尔醒来,发觉他在做什么。 如果青年真的是虫母,那么,他就算是与其他领主开战,也不会把青年拱手相让。 但是夏尔并没有知觉,睡的正熟,薄唇紧紧抿着,光晕打在他皮肤上的时候,乌利亚恍惚间忘记了这里是蜜巢,而不是人类帝国。 毕竟夏尔睡的实在是太安稳了。 难道是他遇见的雄虫们对他都很好吗? …… 难道,他们也发现了夏尔的秘密吗? 乌利亚陡然心惊,俯身捏住了夏尔的鼻尖,有些不满:“小东西,谁让你欺负我弟弟的?他为了你,连姓名都不要了,你把他当什么?玩具,还是玩物?” 夏尔皱了皱鼻子,翻身把乌利亚的手拍掉,一腿踢过去,乌利亚反应迅速,抓住他的腿不让他乱踹。 “睡觉都不老实,”乌利亚皱眉说,“你是怎么当哥哥的?连这点都做不到,真应该好好管教你一下。” 然而夏尔却出于军人本能翻身而起,受到睡眠药影响,他的力气不大,准头也有偏差,但还是精准地横扫向乌利亚的脖子。 乌利亚不得不把夏尔按在床上,一条腿卡进他腿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尔折腾得脸通红,乱动个不停,手脚并用地反击,嘴里还嘟囔个不停:“找死……滚开……我枪毙了你……” 乌利亚被他弄得狼狈极了,礼服撕破了大口子,精心梳理的头发也乱成一团麻,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就在床头,紧接着,他把夏尔往床里面推了推,因为夏尔再扭一扭就要滚下床了。 镜子里,高伟健硕的雄虫扯开领带,浓眉缓缓下压,把领带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墙角。 夏尔的腿还在乱踹,他也不怕疼,而是用血翅将夏尔笼在其中,一只手按住了夏尔的胸口,微微俯下身,拧着眉头,语气不善:“夏尔,你这身硬骨头,是不挨打就不会服软的吗?” 夏尔和他相比显得清瘦许多,样貌苍白而冷厉,根本就无法和成年雄虫相比。 他还在拼了命的挣扎,直到乌利亚满眼戾气,埋下了头。 …… 柔韧的部位被另一个雄虫含进去,会让一个男性失去反抗能力,乌利亚深谙这一点。 男人,雄虫,都是一样的,都有“尾钩”,乌利亚就像蜜巢里其他小蜜虫伺候雄虫一样,伺候了一下该死的人类,这个人类就乖得不行。 人类隐忍着,仰着脖子,像一根要被折断的枝条,隆起的喉结颤抖着滚了又滚,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极力推拒着乌利亚的脑袋,用膝盖夹着他的肩膀。 乌利亚握住他的脚,不让他乱动,还把夏尔的衣服推上去。 军人的腰腹平坦有力,随着主人的呼气,起伏得相当剧烈。 乌利亚却有些看不惯夏尔。 夏尔很矜持,有声音也硬是憋在喉咙里,不叫出来,这似乎是他的风格,但是对乌利亚而言,敌人越是矜持,他就偏偏要打破敌人的最后防线。 …… 直到,乌利亚在青年的脸上,看见一点点水光。 这就被气哭了? 真娇气。 乌利亚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再把青年搂到怀里,一点点舔掉青年流出的泪水。 水真多。 乌利亚轻叹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欺负我弟弟,我就这样欺负你,记住了吗?” 乌利亚愠了一晚上的气终于消散了一点,他看夏尔毫无苏醒过来的意思,就要去把夏尔清洗一下。 “哥,开门,我知道你在,你快开门!” 黄金蜂在门外焦急地拍门,带着哭腔。 乌利亚怕夏尔醒过来,立刻去开门。 一开门,黄金蜂就撞进屋子里,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看见床上安睡着的夏尔之后,他一下子扑到床边,唇咬得血红,扭回头,眼里竟然湿润了: “哥,你别为难他,是我的错,我没告诉他我是谁,其实他对我挺好的,他还答应我,要罩着我,做我哥哥,他没欺负过我,我哭也不是因为这个。” “黄金,你先起来。”乌利亚正想往前走一步,黄金蜂就抓住了夏尔的手,挡在夏尔前面。 “哥,你别过来。” 黄金蜂对乌利亚非常了解,他们一起长大,乌利亚是优等基因,他是天生疯症,他不会耍心机,所以每次都是有话直说:“我知道我笨,我脑子不聪明,所以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这次绝对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他。” 乌利亚是第一次和弟弟站在对立面,倒是没有生气,因为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弟弟是为了喜欢的人才变得多愁善感,他是哥哥,应该包容弟弟。 乌利亚在心里,把这段话默念了两遍。 然后,他才心平气和地问:“黄金,你是觉得,我会把他藏进蜜巢里,和那些蜜虫一样产蜜?” 黄金蜂咬了咬唇,“难道不是吗?哥仇恨人类,也仇恨夏尔,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希望哥毁掉他的人生,我知道他杀了不少我们的同族,但他也是不得已的,我们的基因可以再分裂,那些死去的虫还能回来,但夏尔只有一个,他不开心的话,我也不开心,哥,你也不想看见我痛苦难过吧?” 少年跪在地上,金发铺满地毯,澄亮亮的金眸子满是水雾,他的虫翅像水一样瘫软着,执着地保护着熟睡的人类。 乌利亚都快被自己的蠢弟弟给气笑了。 “我的傻弟弟,这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求我,值得吗?他睡着了,都看不到你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乌利亚把他从夏尔床前拉起来,“好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是真怕你又犯疯病,起来吧。” “嗯。”黄金蜂终于笑了起来,“哥答应我了,就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一笑,终于有了些少年开朗的意味。 乌利亚看见他这样子就心软了,摸了摸弟弟的头,“那现在是怎么样,要我回避吗?你们单独聊?” 黄金蜂脸颊微红,推乌利亚往门外走,“我和他单独待一会,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听见。” 乌利亚无奈的笑着,“行,完事记得叫我,好心提醒一下,你的小雌性很柔弱,别弄伤了他。” “想什么呢你!” 少年红着脸,翘着脚看乌利亚飞远了,才跑回房间里,趴在夏尔床前,用小手指勾着夏尔的手指,晃了晃,“哥哥,我哥走了,咱们俩可以说悄悄话了,没有虫再来打扰我们俩了。” 少年的双眼写满期待,亮晶晶的。 他先是把自己恢复成了夏尔熟知的样子,才搓了搓夏尔的脸,费心巴力地把夏尔弄醒了。 “……” 夏尔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醒来之后,腰非常酸,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哭花了脸的毁容少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夏尔忍着困意,强行把少年拉到自己床上,迷迷糊糊地开口:“瞧你哭的,谁欺负你了?” 黄金蜂摇了摇头,夏尔彻底睡醒了,“不说是吧,躺到我身边来,我看看你小子是怎么回事。” 黄金蜂扭捏着不想上床,夏尔看出了少年的窘迫,一把给他拉到身边来,用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轻声说:“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可怜呀?我弟弟也和你一样爱哭,但是我抱一抱他就好了,现在我也抱着你,你别哭了好不好?告诉哥哥,你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黄金蜂躺在他的臂弯里,手指攥紧了他的衣领,“哥哥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哥哥,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夏尔哄着他:“就这点小事啊?喜欢啊,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看你哭得像小花猫似的,来,哥哥抱抱就好了。” 黄金蜂如愿以偿地投入夏尔的怀抱,樱瓣似的嘴唇轻轻贴在夏尔的锁骨,用小舌头轻轻的舔那里。 夏尔笑得不行,这孩子也太乖了吧,“小朋友,你们虫族怎么会有你这样可爱的小蜜蜂?” 黄金蜂却摇了摇头说:“我一直都是这么乖的,哥哥不信的话可以随便问他们,他们都知道的。” 夏尔说:“哥哥信你,以后你只要想我了,就随时来找我,但蜜巢不是个好地方,你还是少来,咱们走吧。” 黄金蜂点点头,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 八芒心法庭,最高审判庭。 “夏尔居然通过了第一轮测试的比赛,还获得了第一名?” 罪人夏尔的胜利引发虫族高层地震,八芒心法庭内部再再再一次炸开了锅,八位身披银灰色长袍的虫族大法官围坐在星核石雕琢的圆桌前,个个脸色铁青。 因为全息投影中正循环播放着夏尔阿洛涅少将夺得第一轮测试冠军的画面,上万条弹幕热热闹闹的,赫然一副大明星才能有的讨论氛围。 青年站在领奖台上,身后是展开虹翼的贾斯廷,而他的脚下,是被驯服的“清扫者”雄虫,正温顺地蹭着他的小腿。 第三席的“铁腕判官”猛地拍桌,“这不可能!一个人类战俘,怎么可能在虫族的主场拿到第一?” “数据不会说谎。” 第五席的“数据之眼”冷静地调出光屏。 【第一轮次,夏尔阿洛涅,积分362分,贡献点300,综合评级:S,领先于第二名莫里斯琼50分。】 “夏尔很优秀,如果再让他比下去,以他的能力,他会获得更多的贡献点和雄虫们的喜爱,到时候民意就会彻底倒向他那边,想判他的死刑,还真的不太容易。” “夏尔简直是虫族的克星,本来以为他的罪已经够判了,谁知道他长这么好看,雄虫们的心都被他勾走了!” “现在网络上都要求判他无罪,似乎他们都忘了,我们有多少同胞死在夏尔手里!” “如果当时伊萨罗直接把夏尔送到法庭里来就好了,结果夏尔不仅在能源区做工,还参加选举,获得一致好评,这都是什么事啊?” 法庭内一片激烈的争吵,直到一位年长的雄虫敲了敲桌面:“比赛结果无法逆转,咱们就这么认了?” “审判长,第二轮的规则是什么?” 圣斐尼洛垂了垂眼,翻看着卷宗。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身旁的秘书官立刻开口: “各位法官,是这样的,按照蜜巢的规定,第二轮次的比赛比第一轮的难度高很多,每个蜜虫将被正式授予【安抚师】的身份,在网站上正式注册安抚师ID,然后面向全联邦进行公开。” “在这之后,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雄虫们可以报名当比赛志愿者,选择一位喜欢的安抚师,让这名安抚师舒缓他的精神力。” “当然了,每一位安抚师只有5个安抚名额,但一定会有很多雄虫报名,所以,我们会辅助蜜巢,把报名的雄虫志愿者信息统计一下,通过计算他们的贡献点、资产、现金流等一系列的个虫所有物,得出综合分,选取前5名雄虫,再安排安抚师对他们进行精神力抚慰。” “每次抚慰之后,雄虫志愿者都会给安抚师进行打分,安抚师们按照得分高低,选取前100名,进入决赛。” 全场陷入争议里,书记官提问:“那如果蜜虫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比如勾引雄虫之类的获得高分,那该怎么办?” “这种规则还是要审判长来规定才行,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到了夏尔少将,他可不是普通的蜜虫。” 圣斐尼洛合上卷宗,终于抬起眼睛,冷淡而疏离的眼睛横扫过所有雄虫。 “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你们要搞清楚一点,次等虫母的意义在于,他能代替虫母安抚雄虫,所以,无论是物理安抚、心理安抚,还是生理安抚,只要能够成功达到目的,蜜巢并不在乎过程。” “而我们要的是夏尔。” “既然我们想要夏尔积攒下罪行,给他判死刑,那就要静下心来,等待夏尔出现纰漏。” 法官们站起身来:“您说的对,审判长。” 圣斐尼洛轻轻点头,“你们都走吧,我要工作了。” 法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圣斐尼洛推开法庭后门,独自来到了花园里。 他站在阳光里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阳光透过蜜蜡穹顶,在花园里洒下斑驳的金色光晕,照在他身上,就像照进了一片深渊。 在一株血红色的玫瑰前,圣斐尼洛站定,指尖轻轻抚过花瓣,花蕊深处渗出晶莹的蜜珠。 “夏尔。”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混杂着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既然他们想要一场审判。”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轻声说: “那我就只能给你一个永远无法执行的判决。” 圣斐尼洛轻拂过花瓣,“我在等你,夏尔。” - 尤里安的工作室。 伊萨罗刚把夏尔从蜜巢里接出来,现在在给夏尔种的花浇水。 这是夏尔最喜欢的山茶花,他特意从帝国带回来的,然而夏尔却无心欣赏花朵,反而一拍桌子,“【安抚师】?这是什么意思?第一轮比赛刚结束,第二轮的规矩就出来了?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不把参赛选手当人看吗?” 尤里安摸了一把汗,有点心虚,“咱们本来就是虫啊,虫是不需要休假的……这个不重要,少将,就是第二轮比赛的内容,你先别生气,听我跟你说。” 等尤里安把比赛规则都说清楚了,夏尔才没那么生气了,产生了新问题:“那如果没有雄虫报名来让我安抚呢?” 尤里安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呀?少将,你的预约申请是最先满100个的,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申请投递过来!” 夏尔惊了,“有那么多吗?” 尤里安狠狠点头:“当然了,我在这些资料里,大概看了一眼,我发现有一个雄虫的竞争力非常强,他因为战争而残疾,现在每天坐在轮椅上办公。” 夏尔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认为残疾的雄虫很有竞争力?” 尤里安轻咳:“这个雄虫身份不简单,他是联邦政府的……哦,您可能不知道,咱们的联邦指的是,各个领主邦的主要成员集合起来,设立了一个负责领地事务周转的集合政府,处理一些沟通之类的事务,就被称作联邦。” “这个雄虫叫梅塞,负责交通运输部门。但他曾经是军部的高级军官,看,这就是他的照片,你应该见过他。” 夏尔皱了皱眉:“我怎么会见过你们的部长?” 伊萨罗在一旁提了一嘴,“星纪元214年,人类边境星域,就是你把他弄残疾的。” 夏尔“啊——”了一声,恍然想起:“你是说黎明战役?” 在人类与虫族长达数百年的战争中,“黎明战役”是最惨烈的一战,由夏尔阿洛涅直接领导,直接奠定了帝国军事力量战胜了虫族的根基。 当时,虫族三大领主联手对边境发起总攻,虫潮如黑色海啸般吞噬了七个殖民星球,数以亿计的人类沦为虫族的“蜜奴”。 而刚上任不久的夏尔指挥官率领北境军团,在紫竹星域设下死局,导致先锋官梅塞腰椎以下瘫痪,只能靠机械轮椅行动。 伊萨罗坐到夏尔身边,“梅塞曾是黄金蜂最得力的“蜂语者”,继承了黄金蜂的优质基因,能指挥百万雄蜂,可如今却连最基本的费洛蒙都释放不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所以你猜,他为什么会选你?” 夏尔笑着说:“我猜他会想说:夏尔毁了我的翅膀,那我就毁了他的人生。” 伊萨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做梦去吧。” 夏尔撞了撞他的肩膀:“不说这些了,我累了一天,咱们回家?” 伊萨罗瞥了他一眼,“你今天不在这住了?” 夏尔实话实说:“其实我有点不舒服。” 伊萨罗立刻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 夏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比赛的时候被割伤了,然后伤口感染了。” 伊萨罗唰的站起来,抱着夏尔飞出了工作室。 尤里安在后面喊:“两天之后比赛开始,少将,千万不要睡懒觉啊,如果耽误了时间,我会去你家里找你的!” - 伊萨罗抱着夏尔回到家,解开了夏尔的衣服,才看见,他的腹部并没有伤口,反而在渗出淡金色组织液。 “是伤口感染,但我没看见伤口,好奇怪,”夏尔初步判断,“有酒精吗?” 伊萨罗拒绝:“酒精会引发剧烈的疼痛,先擦点药吧。” 夏尔点点头,“也好。”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孕囊在渗出保护液,浓稠程度与胚胎质量成正比,高等种胚胎(比如领主级别的子嗣)会让保护液非常高质量。 上好药之后,夏尔着实萎靡了一会,他太累了,于是,伊萨罗帮他洗好脸,擦好脚,又把他抱回床上,自己也躺了进去。 夏尔扭头看了他一眼,“真奇怪,你进来干什么?” 伊萨罗从背后搂着他的腰,嗓音低沉,理由充分:“室友就不许睡一张床?” 夏尔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没错,室友都能上床,在床上一起睡觉又怎么了? “你抖什么?”蝶族领主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我又不会吃了你。” 夏尔僵着身子没动。 他当然知道伊萨罗不会吃了他,但此刻他的蜜腺正因为对方的靠近而隐隐发烫,“只是睡觉?”夏尔确认道。 “当然。”伊萨罗的触须轻轻扫过他的耳垂,“除非我的室友有其他需求。” 夏尔不自觉往后靠,后背紧贴对方胸膛。 不知道怎么了,伊萨罗偏凉的体温缓解了他的燥热,可是夏尔还是感觉睡的不舒服。 “是不是你的尾巴硌到我了。” “那不是尾巴。”蝶族尾钩只有在极度兴奋时才会硬化,伊萨罗有些低落,“是尾钩,你用过就忘了?” 夏尔噎住了,“……我没忘,但是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事了?室友有义务满足对方合理的生理需求,如果你有需求,我也会帮你。” “真的?”伊萨罗眯起眼睛,蝶翼突然完全展开,将他笼罩在私密空间里。 他轻柔地说,“小猫,我从圣境回来的路上太过思念你,现在好像到了易感期。” 夏尔抿了抿嘴唇,心跳有一瞬间的乱。 伊萨罗却没有发现,兀自说:“我也不想你去安抚那些雄虫,尤其是梅塞,我和他有过节,我不想我的小猫去给他好脸色。” 夏尔笑了,“你觉得我会给他好脸色吗?” 伊萨罗盯着他的笑,心不在焉地说,“宝宝,他们选你全都是不怀好意,没有一个雄虫是盼着你赢的,他们只想看你出丑,因为他们恨你恨到骨子里了。” 夏尔看到他这样子,心窍莫名一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雪白的头发,看着他抬起眼皮,睫毛颤抖着的样子,突然心软了,“其实我也不擅长安抚,但是比赛名额有5个,我只能看着办。” 伊萨罗不言不语,只是翻身压在夏尔身上,夏尔觉得他不开心,也就没推开他,纤长手指卷着他的一缕长发玩弄,轻声说:“干嘛?” 伊萨罗听着小猫软乎乎的声音,觉得他好像在撒娇,血液倒流,没忍住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想就这样看着你,什么都不做,也足够缓解易感期的不适。” 第32章 夏尔不太了解雄虫在易感期都有什么样的症状,轻轻扯了一下伊萨罗的发丝,伊萨罗顺着他的力气低下头,银白长发垂落下来,像一道柔软的囚笼。 他张开了蝶翼,仿佛在月光下为他的爱人起舞,夏尔能看见一缕缕月光透过蓝蓝紫紫的薄膜,将他的脸染成惊心动魄的瑰丽模样。 恍惚间,夏尔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翅膀,也许是某一只蝴蝶飞过他眼前,留下了印象。 伊萨罗的呼吸明显变重了,但依然固执地保持着这个暧昧且克制的姿势,夏尔有些困了,就这样在这个怀抱里睡了过去。 伊萨罗静静地看着他的小猫,心情也变得柔软而快乐。 不想惊醒熟睡的小猫,于是,他变成了一只蝶,翩然落在小猫的鼻尖。 小猫蹙了蹙鼻尖,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 - 次日清晨醒来,伊萨罗已经不在了,留了一张小纸条: 早饭给你放在床头了,记得吃,晚饭别等我,我可能不回家。 夏尔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顿了顿,才揉皱了纸条,塞进抽屉里,接着躺在被子里想睡回笼觉,现在他工作很轻松,能源区那边有芬尼帮他干活,尤里安帮他卖蜜,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吃东西。 床头柜子上有一筐新鲜的果子,还有人类世界买回来的各种零食饮料,完全不需要出门觅食,宅在家里也很舒服。 不过光脑非常没有眼色地响了:【蜜巢向所有选手投放第一次任务,请立刻查收。】 夏尔马上就清醒过来了,踩着拖鞋坐到光脑前,连头发都没洗,把睡衣往肩膀上拽紧了,立刻点开了邮件。 标题是【亲爱的夏尔阿洛涅,你好,这里是蜜巢。】 消息也简洁明了:【第一轮安抚任务正在分配,您的志愿者报名数量提前达到规定标准,已经停止报名了。我们经过综合评分,选出了一位符合标准的雄虫志愿者,并将他的资料发送到你的邮箱里,请查收。】 看来尤里安没骗他,确实有许多雄虫报名了找他安抚。 夏尔揉了揉眼睛,点开邮件。 【选手:夏尔阿洛涅】 【安抚对象:梅塞,联邦交通部部长,曾任北极光先锋团团长】 【时间:明日14:00】 【地点:梅塞的私虫住宅】 【备注:梅塞不喜欢客人空手拜访,请安抚师携带礼物,以获得更高级别的评分(由S级向E级依次递减,请努力得到S级评分哦。)】 夏尔盯着屏幕,指尖在【备注】一栏停顿了一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光脑边缘。 北极光先锋团是虫族的王牌部队之一,没一个是怕死的,记忆里的黎明战役有铺天盖地的蜂群,刺耳的嗡鸣,还有那个站在蜂群中央、戴着银色面具的虫族先锋官。 当时夏尔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必须摧毁那个指挥节点,那是一个雾气缭绕的清晨,夏尔指挥突击队火力压制,随后开启机甲过载模式,突破虫群包围,将启动自爆程序的机甲投放进要塞边缘,一举摧毁了指挥节点,炸毁了虫族舰桥。 而那张银色面具被遗弃在战场边缘,面具的主人生死不明,后来成为了军部的战利品,摆在夏尔的功勋墙上。 不过后来全军搜捕战场的时候,唯独没有找到梅塞的尸体,这是夏尔的一块心病。 现在,这块心病没了,新的问题出现。 这个被他亲手毁掉的雄虫,正邀请他去做一场“安抚”。 梅塞恨他入骨,只会刁难他,给他打个最低分。 夏尔只是冷静地将所有必需用品装进背包里。 麻烦事太多的时候,心情反而不觉得烦闷,况且多年没见,正好也该见见老朋友了。 不知道他们俩一个罪人一个残疾,谁能笑话谁呢。 - 后日下午两点整,夏尔出了门,乘坐悬浮车去往目的地,然后敲开梅塞的家门。 蜂族喜欢气味香浓的花,扑面而来的迷迭香气让他脚步微顿。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被改造成了立体栽培系统,迷迭香在透明营养液中怒放,而梅塞就坐在花海中央的轮椅上,膝上放着一堆刚剪下的紫色小花。 “梅塞长官,你好。” 雄虫抬起头,银色面具覆盖了他上半张脸,微长的茶褐色碎发遮住了他的眼角。 他似乎醒来很久了,已经穿好了衣服,干干净净的一件白绒毛衣,质地温润,绒毛软糯,领口处是一圈流苏状的细碎花纹,遮住一大半的锁骨,隐隐约约看得见肌肉线条,那应该是多年军旅生涯训练出来的健美薄肌,与他精致流畅的颈部线条浑然一体。 他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冷漠地盯着夏尔。 夏尔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苍白,指节处有细小的机械关节,腰部以下盖着深灰色的毯子,看不见脚在哪里,毯子底部一直延伸到地板表面,遮盖住轮椅的脚踏板。 看起来,那次爆炸不仅炸断了他的肢体,还炸断了他的爪骨,让他连拟人化都做不到。 “我是夏尔阿洛涅,你的专属安抚师。”夏尔点头致意,“你的花很美。” “是吗?那我的花很幸运,可以得到你的夸奖。” 梅塞轻轻转动轮椅,停在夏尔面前,递出那束迷迭香。 夏尔去接,然而,那些美丽的花在他的手指下,被碾碎成一地的粉末。 “夏尔,从你迈进门的第一刻起,我就想问你。” 梅塞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有脸来见我?” 夏尔没有接到花,也没有接到话,他就看着梅塞要干什么。 梅塞也不恼,自顾自地又摘下来一束花,把花束插进轮椅扶手的凹槽里。 “说你的来意。” 夏尔一顿,轻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为谁而来的吗?” 梅塞咬了下嘴唇。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青年似乎认真打扮了一番,衣服整洁而干净,笔挺的白衬衫包裹着他纤长却有力的身躯,袖口微微卷起,小臂线条流畅而优美。 还有他的腿。 黑色长裤贴合着修长的双腿,裤脚处一丝不苟,搭配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将他挺拔的身姿,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衬托得愈发出众。 “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遍,我是你的安抚师,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夏尔低声说:“我是为你而来的。” “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梅塞眸光阴鸷,刻薄的话脱口而出,“夏尔,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了,你只是一只蜜虫!” 夏尔平静地说:“我知道。” 梅塞却皱起眉头,冷嘲热讽起来:“是我高看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不得已才参加次等虫母选秀的,没想到,你真的很喜欢你的新身份。怎么,当蜜虫比当人还要爽吗?” “你是夏尔,无所不能的夏尔,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东西?我猜,该不会是虫族的真心吧?” 夏尔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是看着他坐着轮椅越靠越近,最后,看着雄虫猛的停在自己面前。 梅塞张扬的虫肢从轮椅两侧伸出,泛着冷光的尖刺几乎要抵上夏尔的脖颈,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你怎么好意思站在我面前,问我的好?” 夏尔垂眸凝视着梅塞,黑曜石般的眼睛波澜不惊,他微微俯身,手指勾起对方银色面具的边缘,声音清冷如冰:“梅塞长官,你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梅塞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机械义肢发出细微的嗡鸣,“放开我!” “不放。”夏尔眯起眼睛,反手握住梅塞的机械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冰冷的金属关节,“我有话问你。” 距离太近,近到夏尔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 近到那些冰冷的金属被迫染上夏尔的体温。 夏尔盯着他,却如同盯着猎物,“梅塞长官,在你眼里,为了完成任务,我做任何事都是堕落吗?还是说……”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梅塞耳畔,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躲开。 其实夏尔想多了。 梅塞根本就躲不开。 他的腿被夏尔亲手炸断,当始作俑者再次逼近他的心理防线,他无论从身体还是从心里上来说,都是逃无可逃。 夏尔慢条斯理地添上后一句话: “你只是见不得我成为虫族,所以才借这个机会,来羞辱我一番?” 梅塞的复眼骤然收缩,迸发出危险的红光,“夏尔!你别忘了,是你把我变成残废的!你凭什么对我这么霸道?你在拷问我吗?” 面对眼眶都红了的梅塞,夏尔的眼神微微闪动,却依然保持着冷静:“所以这就是你对我恶语相向的原因?还是说,这些年你把对我的仇恨,当作了活下去的动力?回答我的问题,梅塞。” 梅塞的虫肢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不然呢?不是恨你恨到想要亲手杀死你的话,谁会用这副身体苟活?” 如果不是恨,恨不得折断夏尔的脊梁骨,恨不得看他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恨不得看夏尔亲口对他道歉,他早就一头撞死在边境线的界碑上了。 夏尔对这个答案毫不以意外,“如果你不恨我,我才觉得是你疯了。” 他看了梅塞腿的位置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梅塞膝上的毯子,露出腰部以下狰狞的机械义肢。 梅塞似乎是没想到夏尔会这样做,“不!”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示弱的话。 夏尔却依然从容不迫,静静看着对方的脸,“梅塞长官,我的私人问话结束了,现在我们要开始安抚,请你配合我做安抚前的例行检查,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你成为志愿者的初衷。” 梅塞无从辩驳,面无表情地说:“别碰我!” “我暂时还不会碰你,放心。“夏尔的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蜜巢统一制式的《安抚师工作记录表》: “按照流程,我需要先确认你的信息。”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汇报军务,“姓名?” 梅塞傲慢地垂眼,机械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程序要求。”夏尔头也不抬,“请配合。” 轮椅上的雄虫低笑一声。 真的很像在被夏尔审问。 “梅塞,26岁,蜂族高等种,黄金蜂的子代,精神力S。” 夏尔记录下来,“原职务?” 梅塞表情阴郁,“联邦交通部部长,兼先锋团军团前总指挥官,现在只是个残废。” 夏尔的手指停顿了半秒,继续问道:“身高?” “188cm。”梅塞突然推动轮椅向前,“不过现在算上轮椅的话……” 轮椅的金属边缘抵上夏尔的膝盖,梅塞仰起头,银色面具映着顶灯冷白的光,嗓音嘶哑:“大概到你的肩膀。” 夏尔后退半步,在表格上勾选“肢体残疾”:“体重?” “战前92kg,现在……”梅塞的手按在腰部以下复杂的机械结构,“算上这些金属的话,大概120kg。” 夏尔的目光扫过那些精密的液压关节和能量导管,这根本不是普通义肢,而是军用级战斗辅助系统,昂贵又实用。 虫族对待战损军虫的待遇可见一斑。 夏尔接着问:“最后一次精神力检测结果?” “狂躁指数79%,接近危险阈值,医生说,如果再得不到安抚,我可能会彻底疯掉。所以害怕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逃跑。” 夏尔抬起头,直视着梅塞:“我从来不做逃兵。” 梅塞咬紧牙关,与他对视,莫名有压力。 “那么,梅塞长官。”夏尔放下光脑,从医疗箱里取出镇静剂:“为了观察你的情绪,我要摘下你的面具了。” 梅塞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夏尔的手腕:“不,我拒绝。” “不可以拒绝。”夏尔直截了当地说,“我要看着你的脸,观察你的每一个表情,不论是愉悦的还是痛苦的,你不可以瞒着我,这是你作为志愿者的责任。” 梅塞愤怒地喘息着,可是他腿又不能动,双手又被夏尔抓住,他剧烈的挣扎着,却在夏尔贴近他的刹那,整个虫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受不了夏尔衣领里传来的温暖的蜜味。 那会让他……模糊掉与夏尔的界限。 然而摘下他面具的瞬间,夏尔的呼吸微微一滞。 “……怎么?”梅塞喘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冷漠地说,“被你的杰作吓到了?” 夏尔没有回答。 他伸手触碰梅塞脸上的疤痕,指尖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触感:“这是……” “紫竹星域的离子风暴。”梅塞的声音很平静,“你炸毁蜂巢主舰时,能源舱泄漏腐蚀液,把我的脸弄成了这副模样。” 夏尔的手指僵住了,“我不知道你当时就在那艘船上。” “疼吗?”夏尔轻声问。 梅塞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少将这是在关心敌人?” “只是职业习惯。”夏尔收回手,从医疗箱里取出消毒棉,“安抚师需要了解患者的身体状况,你别多想。” 可是梅塞看着夏尔熟练地调配药剂,突然说道:“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睡不着觉,梦见的都是你。” “我每夜都看着你是怎么站在指挥舰上,冷静地下达轰炸命令的。” 夏尔的手微微一顿:“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恨你。”梅塞的声音很轻,“我每天都会重播那段战场纪实的影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 “夏尔,我是为了杀死你才活到今天的,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梅塞沉声说,“你安抚不了我,你可以滚了。” 夏尔沉默着,将调配好的舒缓药剂注入注射器:“躺下吧,我需要检查你的身体状况,放松,可能会有点疼。” 梅塞没想到夏尔的决心这么大,居然对他的怒骂装听不见?直到夏尔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脊椎,他那一刹那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夏尔能感受到那些扭曲变形的神经束,以及金属义肢与血肉连接处的敏感带,“这里……” 夏尔轻轻按压某个节点,“有感觉吗?” 梅塞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夏尔这才注意到,梅塞的耳尖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看来是有感觉的。 “疼?”夏尔问。 梅塞仍然不配合回答,夏尔却明白了什么,收回手,语气平静:“看来你的神经接驳很成功,痛觉和快感传导都很敏感,我可以进行安抚了。” 梅塞猛地转过头:“你是在嘲笑我吗?” “只是陈述事实,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不必自卑,尤其是在我面前。”夏尔拿起注射器,“现在,请放松,我要注射舒缓剂了。” 当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梅塞突然抓住了夏尔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但夏尔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好了。”夏尔站起身,“这支舒缓剂里有我的费洛蒙,虽然我没有给你吃我的蜜,但我想你也不会想吃的。” “所以,梅塞长官,流程已经走完了,我应该离开你家。” “流程……”梅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你以为安抚是这么随便的事吗?随便扎几针就会好?没那么简单。” 他盯着已经站起身的夏尔,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要你细细品尝失败的滋味,我要你也求生痛苦,求死也痛苦。” 夏尔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梅塞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质的颤音,“你知道评分标准里有一条“安抚对象满意度”吗?” 他打开光脑,光屏自动投影在空气中,上面赫然显示着未提交的评分表,满意度一栏是E级。 “夏尔,我对你不满意,很不满意。” “现在回来,坐下,继续安抚我。”梅塞的声音很轻,却像锁链般沉重,“或者你可以试试,看看联邦交通部部长的差评,会不会让你直接掉出前一百名。” 夏尔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你想要什么?” 梅塞不语,却推动轮椅来到窗前。 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血色,机械义肢的阴影在地面上扭曲如怪物。 “知道吗?”他抚摸着膝盖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这双腿疼起来的时候,我会反复看你下达轰炸命令的录像。” “你当时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舰桥上说——瞄准能源舱,三连发,不留任何活物。” “你明明就看见我在那里,夏尔,你够狠。” 夏尔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你知道的,那是战争,而我是一名军人,在我面前说对敌人应该仁慈,难道不是对我的侮辱?” “否则你以为我在夸奖你吗?”梅塞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道歉。”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窗户的声音。 夏尔走到梅塞面前,单膝跪地,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轮椅平齐。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梅塞的复眼骤然收缩。 折断脊梁。 跪地求饶。 真心道歉。 夏尔都做到了。 “现在的我不再是少将,对你而言,我只是普通的蜜虫。” “我向你道歉,仅代表我个人,向你的荣光致敬,你是一位优秀的团长,如果我拥有你这样的下属,那将是我的荣幸。” 青年的语气温和而谦逊,让梅塞突然觉得。 自己的坚持没了意义。 “滚,”梅塞却捂着耳朵,低声怒吼,“你给我滚,离开我的家,我不需要你道歉!” 夏尔反而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我给你唱首歌,你听吗?” 梅塞紧闭着嘴唇,把嘴抿到青白色。 他的触须缓缓晃动着,夏尔见他没拒绝,轻声唱起一首边境星球的古老童谣。 那是阵亡将士的安魂曲,也是新兵营里用来安抚噩梦的摇篮调,他经常给弟弟唱这个,还是第一次给虫子唱这首歌。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夏尔起身离开。 这次梅塞没有阻拦。 夏尔站在门口,背影对着梅塞,想了想,他还是说:“这段时间我只有你一个志愿者,没有其他的安排,梅塞长官,好好休息,我还会再来找你做第二阶段的安抚。” - 深夜,梅塞才从门口离开,转着轮椅,回到了书房。 光屏上显示着已经提交的评分表。 【第1次安抚满意度:S】 他撕碎了那份原本要打最低分的草稿,手指颤抖着,抚过藏在抽屉里的相框。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夏尔。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少年穿着雪白的军校制服,从典礼台一侧走上台阶,全场掌声雷动,而他戴着优秀军校生的勋章,在军校的毕业典礼上敬礼致词,声音冷冽而严肃,一如他的成绩一样平稳。 那一年,他们一样的年纪,梅塞伪装成人类,进入帝国第一军校学习人类的军事理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同学。 夏尔是那一届学生里的佼佼者,他是那样吸引视线,以至于连他一个虫族都知道夏尔,夏尔却不见得会记住某一个同学。 他一直把夏尔当作偶像,当作天边那一颗最闪亮的星星。 也曾,把偶像的一句夸奖,当成毕生追求的目标。 今天他被夸奖了。 确实在已经反目成仇的多年后。 “......混蛋。” 梅塞猛的把相框扣在桌上。 他红着眼,推动轮椅,来到墙边的金属柜前,输入一串密码。 柜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全息记录仪,每一台都标注着日期和战役名称。 星历214年紫竹星域战役。 星历215年北境要塞防御战。 星历216年…… 梅塞取出最旧的那台,接入数据端口。 全息影像在空气中展开,夏尔阿洛涅站在舰桥上,黑发被舷窗外的炮火映成暗红色。 “瞄准能源舱,三连发,不留任何活物。” 影像里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而这无数盘录像带,都是夏尔的战斗纪实片,甚至还有一些是夏尔上学时候留下的实战录影,边缘已经泛黄,无疑被翻看过很多次了。 梅塞抚过自己残废的双腿,光脑突然弹出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沉浸。 【星网热议:#次等虫母选拔赛黑幕#】 【热门评论:夏尔阿洛涅这种战犯也配当安抚师?】 梅塞的复眼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瞳。 他调出参赛者名单,锁定那个发表恶评的雄虫ID。 是来自月蚀邦的一个低级军官,貌似是夏尔的黑子,在新网上发布了很多条诋毁他的言论,最后一条留言是: 【我只能给夏尔打E级评分,他不配。】 梅塞眯了眯眼。 …… 机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一封加密邮件瞬间生成: 【匿名:】 【更改你的评分。】 【否则下次战役,你的腿会真的需要机械义肢。】 【你不配给他E。】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梅塞突然低笑起来。 这笑容漠然,狰狞,无奈,苦涩。 更多的,是兴奋。 与夏尔重逢的兴奋。 他看向柜子里夏尔的影像,那个永远挺拔如松的军人,永远不会知道,有虫正在暗处盼着他跌落天穹,输的一败涂地。 轮椅碾过地上散落的迷迭花瓣,梅塞来到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扭曲的枷锁。 “夏尔阿洛涅。” 他对着虚空举起酒杯,复眼倒映着星空。 你把我变成这样,就别想轻易摆脱,和我一起堕落吧,哪怕,你是圣洁的星辰化身。 - 一通联络打进来,是月蚀邦的领主西瑞尔。 西瑞尔看着身边的兰波,慵懒一笑,“别生气嘛,梅塞阁下,我的子代不懂事,我已经处理他了。” 梅塞低沉的声线有些颤抖,“客气了,西瑞尔阁下。” 西瑞尔以为他在生气,“听说你今天见到夏尔了?” “……” “别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是向你递出橄榄枝的,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事情成功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做一件事。” 折断夏尔的翅膀,让他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吗? “好。”梅塞沉声说,“你知道,我要的只有一个人。” “夏尔。” “成交。” - 兰波皱起眉头,清冷的少年,眉尖渐渐染上一丝戾气。 “西瑞尔。”他说,“你敢碰我哥哥,我跟你拼命。” “小兰波,长大了,知道抢蜜虫了?” 西瑞尔轻笑,“怎么,你也和我一样,想睡你哥哥?” 第33章 兰波一拳打在西瑞尔脸上,将西瑞尔围困在办公椅里,一道闪电伴随着他的身体压下,窗外大雨。 他举着锋利的虫肢,抵住西瑞尔脖颈的大动脉,又问了一遍。 西瑞尔的回答仍然没有更改。 “兰波,你很棒。” 西瑞尔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放纵。 “你跟你哥哥一样不讲道理,蛮横跋扈,如果让你留在银棘要塞,那对虫族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变成雄虫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你来提醒我。”兰波高高扬起下巴,冰冷的视线横扫过绯红蜻蜓的脸。 他看见那双猩红瞳孔中自己的脸——半张脸已经虫化,漆黑的面骨狰狞而嶙峋,像山峦起伏,尖利的牙齿裂开唇角,一直开裂到耳朵根; 而另一半脸仍然十分白皙,如同清晨露霜下的薄雾,黑浓而卷长的眼睫毛轻轻地垂落下来,遮盖住半边瞳孔,眼睛里的凶戾藏都藏不住,竟然比虫形的半张脸还要恐怖:“还有,少提我哥哥,别揣测他的什么样的人。” 西瑞尔笑着点点头,“不管他是什么人,都是罪人。” 兰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西瑞尔不提到哥哥的话,他绝对不会突然虫化。 他已经彻底成为了雄虫,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一定不能让哥哥知道,所以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在哥哥面前变成丑陋的虫族。 于是,西瑞尔看见暴虐的少年缓缓变回了俊秀的模样。 “想通了?”西瑞尔笑着说,“放开我,孩子,你想要什么,星球?城池?堡垒?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在你哥哥面前说我两句好听的话,一切都可以谈。” 兰波松开他,冷漠的说:“你做梦,我现在就要去见我哥。” 西瑞尔恢复了微笑的模样,从光脑里调出一张月蚀邦的地图,“你哥就在这,你可以去找他。” “你……让我走?” 在兰波的理解里,西瑞尔不过是挟持他用来和夏尔谈判,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西瑞尔弯眸一笑,“把你带进虫族来就是我的任务,现在我任务完成了,也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西瑞尔从文件堆里取出一张通行令,递给他。 “拿去吧,别弄丢了哦,有了它,你可以免办手续自由出入邦境,以最快速度安全到达月蚀邦,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兰波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迟疑地接过。 西瑞尔却笑着说:“小兰波,别害怕,我不会害你,因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你相信我吗?” 兰波没有回答,三步跃到窗边,一纵身就飞入欧若拉邦倾盆的大雨中。 窗户就那样敞开着,西瑞尔慢条斯理地将窗子合上。 - 大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响。 夏尔离开了梅塞家,转身走进喧嚣的长街里。 夜风微凉,吹散了他身上残留的迷迭香气。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仍回荡着梅塞那双充满恨意与痛苦的眼睛。 “夏尔,我是为了杀死你才活到今天的。” 夏尔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夜空。 繁星如织,月光如水。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军校时读过的一本书,《虫族社会结构与心理分析》。 书中提到,高等虫族的情感远比人类想象中复杂,仇恨与爱意拥有共生性,虫族对特定个体的强烈情绪往往与深层依恋共存,二者在神经递质层面甚至共享同一条传导路径。 也就是说,仇恨与爱意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当仇恨成为执念,它便不再是单纯的恨,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欲。人类常误将虫族的信息素反应简单归类为“情欲”或“敌意”,实则高等种能通过精密调控费洛蒙,伪造出与真实情感截然相反的表象。 他们的大脑也会使特定记忆随时间推移愈发鲜明,虫族可以一直等待着复仇,哪怕在数年甚至数十年后,他们不是记仇,而是生理上的无法遗忘。 夏尔垂下眼睫,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他并不后悔当初在战场上的决定,但他确实没想到,梅塞会因此变成这样。 残疾、痛苦、扭曲,却又……执着得近乎偏执。 也许永远不要用人类的情感逻辑揣测高等虫族才是对的,当你以为他们在恨你时,他们可能正疯狂地爱着你;而当你确信被爱时,或许已踏入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夏尔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暂时压下。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吃饭。 - 夏尔随便找了一家餐厅。 弧形长桌前,面前摆着一盘盘泛着珍珠光泽的凝胶状食物。 这是虫族高等种最推崇的“晶蜜冻”,用王浆与稀有矿物提炼而成。 他握着虫族特制的骨叉,看了看四周。 大家都在专心吃饭,没有注意到人类罪犯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左侧的蜂族正用虹吸式口器刺入晶冻,液体顺着透明管腔汩汩流入喉间,脸上那副表情……夏尔闭上了眼睛,怕自己吐出来。 右侧的蝶族展开卷曲的舌须,像品尝艺术品般轻舔食物表面,夏尔看着就有点肉麻,最远处那位甲壳种甚至直接融化了整盘晶冻,通过腹部的渗透膜吸收养分。 而夏尔的人类牙齿在咬下晶蜜冻的第一口时就僵住了。 太甜了。 甜到发苦的蜜腥味在口腔炸开,喉管条件反射地痉挛,特别想当场呕吐出来,却听见身后传来侍从的窃窃私语: “看啊,那个蜜虫连晶冻都咽不下去,侮辱厨子?” “毕竟是低等人类嘛,不奇怪,给他们吃蜜完全是浪费。” “就是,快点走啊,剩下的蜜给我吃,我馋死了。” 夏尔实在无法忍受这味道,结账走人,饿着肚子回了家,却发现冷藏室里空空如也,伊萨罗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他把冷藏室里那些食物都吃掉后也没有时间去买新的补充,于是就这样了。 夏尔叹了口气,想出门去买食材回来,但是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伊萨罗?”夏尔还以为是他。 虫族金黄色的双眼正往屋子里看,对上夏尔视线。 本来是圆乎乎的瞳孔,在听见娇小的人类在叫谁的名字后,虫族的瞳孔变得又细又长,很快,一个修长的雄虫出现在门镜里。 “我哪里像那个蝴蝶?” “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开门。” 夏尔又看了一眼,确实不是伊萨罗。 只好打开门,邀请对方进来,“老师。” 夏尔还没忘记神官对他的称呼要求,毕竟对方的底细他也不全了解,也没交手过。 能成为神官,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万一对方弹弹手指,自己的小命就没了,那就亏了,因此,夏尔还是老老实实叫他老师。 神官冷冷地看着夏尔,青年光着脚就跑过来了,穿着运动短裤,半截细长的腿被深色地板衬得雪白,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要去哪里?”神官的目光从那截小腿挪到他脸上,自然而然地堵住了门,“匆匆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夏尔说:“我是去买菜,我饿了,不过我可以等下再去。” 在神官的手伸出来的一瞬间,夏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躲避神官的手,似乎被他碰到肚子的话,会有不好的后果。 神官的手悬在半空,盯着夏尔看了许久,“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吗?” 夏尔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故作轻松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神官用心感受了一下风的流速,确实夜风很凉,他缓缓张开了外骨骼翅,遮住了风,也将玄关笼罩在阴影里。 他关上门,反手锁上了锁。 回过头来,那双金黄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大型掠食者在审视猎物。 夏尔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先是把他认成了伊萨罗,又挡住了他的手,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夏尔温和的赔着笑意说:“老师,请进来坐。” 神官淡淡地收回目光,收拢虫翅,看着这间简洁的屋子。 到处都是夏尔的气味,一道走廊之外则是伊萨罗的气味。 神官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通往那条走廊的门。 “听说你今天见了梅塞?” 夏尔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只是例行安抚工作,怎么了?” 神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收回,缓步走向客厅,“梅塞的情况很特殊。”他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他的精神创伤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残疾,更源于心理上的执念。” 夏尔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神官抬眸看他:“你以为他恨你,只是因为你炸断了他的腿?” “不然呢?” “不。”神官摇头,“他恨你,是因为你曾经是他最崇拜的人。” 夏尔愣住了,他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原因,“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可他记得你,也许你不知道,他曾经是第一军校的学生,和你是同学。后来他回到虫族服役于北极光先锋团,也多次在战场上观察你的战术,并且记录下来,和士兵们钻研你。” 神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洞察一切的锐利,“他收集过你的所有战役记录,甚至在毕业后还伪装成人类,潜入帝国军校,旁听你的实战系公开课。” 夏尔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他竟然都不知道,他本以为帝国的检测虫族系统没有漏洞,原来也是防不住高等种的,“他居然没杀了我。” “他怎么会杀你呢?”神官吐出一口气,“他把你当作目标,当作偶像,而你亲手摧毁了他的一切,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信仰。” 夏尔沉默片刻,低声问:“所以,老师想告诉我什么?” 神官望着他的双眼,“梅塞对你的恨,源于他曾经有多崇拜你,现在就有多恨你。你想要在他那里得到高分是很困难的,今天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他没为难你什么,等到下一次,他一定会刁难你。” 夏尔得到了关键的信息,数不清的疑点在脑海中连成一条完整的逻辑线,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老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缓解梅塞的情绪?” 神官看着他,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夏尔的眉心:“你很在乎他吗?” 轻柔却低沉的嗓音,莫名有些焦躁,夏尔能察觉出他的情绪,躲闪不及,慢慢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神官就坐在他面前,眼睛里只有冷静。 夏尔平和地回答:“毕竟是我把他弄伤的,我应该负责任的。” 神官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喉咙,“那就用你最擅长的方式。” “…是什么?”夏尔不敢确定,只好直接问。 “指挥官的威严。”有些无奈的声音,却听不出生气,“梅塞需要的不是怜悯,不是道歉,更不是你的妥协,而是你依然把他当作值得重视的对手。” 夏尔沉默着,“原来是这样。” “明天再去见他一次,”神官轻声说,“这次,不要把他当作伤员,而是当作一个你愿意正眼看待的敌人,你会得到一个高分的。” 夏尔虚心的点头,“谢谢老师,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曾经是我的同学。” “还有一件事。”神官的指尖探入长袍内袋,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黑绒盒子。 盒盖掀开的瞬间,幽蓝的光晕如水纹般在室内漾开。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多面体矿石,通体如深海冰晶般剔透,内部却涌动着星河似的璀璨光流。 “这是暗物质的一种,能够散发出光和热辐射,我们的身体可以将其转化为生物能,可以补充能量,也可以当作一种高效且强大的能量来源,支持我们的各种活动,比如快速繁殖,或者星际迁徙。” 夏尔听说过暗物质,人类认为暗物质是宇宙深处的神秘物质,是否存在却是个迷,现在他得到了暗物质,应该保存起来,带回去研究。 夏尔拿起这块石头,才发现这是一条细细的项链,“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是补给你的见面礼。”神官接过项链,展开了,撩起夏尔的头发,戴在他脖子上,“你叫我一声老师,我总得送给你点什么,虫母陛下不在了,这些东西我不知道送给谁,只好送给你。” 夏尔点点头,“谢谢你,老师。” 夏尔只希望他快点走,神官作为和虫母接触时间最多最长的雄虫,任何疑点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旦自己露出破绽就完了。 神官却看出他想赶自己走的意思,“先别着急让我走,我还有话想问你。” 神官看了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你的身体怎么样?变成蜜虫之后,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问题。”他避开神官的目光,“只是偶尔会想吃甜食,但虫族的甜食太劣质,我又不能吃自己的蜜,那太奇怪了。” 神官的金色竖瞳微微收缩,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假,“只是这样?” “嗯。” 神官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按在夏尔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你的体温比正常蜜虫高,是不是生病了?” 夏尔屏住呼吸,心跳微微加速,有种做贼的感觉,“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一直在比赛,我身体没事的,还能坚持住。” 神官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一直在叫的腹部,然后收回手,又取出一只小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几颗晶莹的琥珀色胶质球。 “这是适合虫母孕期食用的高能营养剂,蜜虫也可以消化,我给你带了几颗,伊萨罗不在家的话,你留着吃,吃光了我还有。” 夏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一颗,放入口中,胶质球在舌尖融化,甜味比“晶蜜冻”淡了许多,带着淡淡的果香,意外地不难接受,丝毫不吝啬夸奖,“好吃。” 神官看着他咽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我该走了。” 夏尔松了一口气,正要送客,神官却忽然转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夏尔。” 黑色覆面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最好现在就说,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要发多大的火,也许会把你关在某个密布的空间里教育你一顿。” 夏尔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但他强自镇定,轻柔地说:“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啊,老师,你想多了。” 神官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松开手,“希望如此吧,不要骗我,就算是我今天没有白来一趟。” 他转身离开,房门关上的瞬间,夏尔几乎一身冷汗。 他捂着腹部,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异样的蠕动感。 那不是饥饿,也不是第一次“饥饿”。 夏尔咬紧牙关,冷汗涔涔,上次“进食”是好几天前,他确实该饿了。 夏尔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不肯去理会身体的需求。然而,一种古怪的、黏腻的触感从下半身传来,像是皮肤被某种粘液包裹,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他猛地掀开被子。 他的双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修长的、覆满银白色鳞片的尾巴,月光下,那些细密的鳞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尾尖微微蜷曲,像是一条沉睡的蛇。 夏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想伸手去碰,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鳞片的刹那,听到脑子里响起一个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恭喜你,你怀孕了。】 那声音像是直接从他颅骨内侧传来,甜蜜又诡异。 夏尔的手指僵在半空。 【你怀了虫族的孩子,以半人类半虫母的身体。】 【从现在开始,你会慢慢蜕变,直到完全成为能孕育子嗣的妈妈。】 银白色的鳞片从尾椎开始向上攀爬,已经覆盖了腰腹,夏尔惊恐地撩开衣服,却发现蜜腺扩大了一圈,蜜分泌量明显增加,即使没有受到任何刺激,也会渗出淡淡的蜜液。 最让他恐惧的是,尾根处新出现了两处蜜腺,正随着呼吸微微开合。 尾巴似乎表达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悄悄地卷住枕头或被子,像筑巢一样,把沾染雄虫气息的垫子被褥堆在身边,羞涩地盘成一团。 这是什么原理! 夏尔猛的从沙发上跌落下去,用双手支撑身体爬到镜子前,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上半身还是人类,腰腹以下却已经变成虫母的形态,那条银白色的尾巴正无意识地拍打着地板,拍碎了月光。 滚出去。他对脑子里的声音说。我不可能怀孕。 【为什么要抗拒?】 【这明明是值得庆祝的事。】 夏尔一拳砸向镜子,“不许说了!” 玻璃碎裂的巨响中,他喘着粗气,看着鲜血从指关节滴落。 我不需要庆祝。他咬牙道,也不需要变成怪物。 【怎么会是怪物呢?而且,你已经在期待了,不是吗?】 【当你的食欲第一次被那个叫伊萨罗的高等种满足的时候。】 【你明明兴奋得发抖。】 夏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就这样趴在地上,久久未动。 他怀孕了,而且,是虫族的后代。 他怀了好室友的孩子,这…… - 伊萨罗回家的时候,屋子里只亮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小小的人类。 夏尔睡在沙发上,似乎是为了等他回来,等的时间太久,所以睡着了。 最近伊萨罗再次去了银棘要塞,一直在监视加文指挥官的动向,似乎在被咬掉一只耳朵后,加文老实了许多,但伊萨罗不相信这些人类,他试图找到加文的破绽,因此在帝国境内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打探情报。 伊萨罗轻手轻脚地走近,夏尔蜷缩在沙发上,双腿无意识地卷着毛毯,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的睡颜安静,眉间却微微蹙着,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 伊萨罗的蝶翼在身后无声收拢,他俯身,指尖刚要触到夏尔的脸颊。 “滚出去。” 夏尔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烧着冰冷的怒火。 伊萨罗的手僵在半空。 “宝宝?”他困惑地皱眉,“我做错什么了?” 夏尔猛地坐起身,“唰”地扯开毛毯,他一把抓过靠垫挡在腰腹前,抄起茶几上的水杯砸过去,声音发颤,“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玻璃杯在伊萨罗脚边炸开,碎片溅上他的裤脚,他站着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那些碎片,又抬头看向夏尔。 “好。” 他没问为什么,像一个没有赚到钱就回家了的丈夫转身走向门口,蝶翼垂落着,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 “我就在门外。”他的声音很轻,“你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滚!”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伊萨罗真的站在了走廊上。 高大的蝶族领主像一尊雕塑般立在门外,虹膜翅完全收拢,触须低垂。 偶尔天空里有路过的虫族惊愕地看见了他,刚想行礼问号,他却只是平静地摇头,示意对方不要打扰,麻溜地滚。 紧接着,屋内传来东西砸碎的声响,接着是夏尔压抑的喘息。 伊萨罗的指尖动了动,又强迫自己站定。 他的小猫在生气。 而他甚至不知道原因。 屋子里。 【承认吧。】脑内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在等他回来。】 【你想吃他,却又不说,你等他猜吗?】 【那个废物的雄虫,根本就不会强迫你,除非你主动,否则他不会再喂给你。】 “闭嘴!”夏尔一拳捶在沙发上。 【你只是在骗自己,你渴望雄虫的气息。】 【我已经闻到他的费洛蒙了,那气味透过门缝渗进来,你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朝那个方向探了探。】 【你在嘴硬,但你只是上面那张嘴硬。】 【你的饿不是真正的饿,吃再多胶质球也没用。】 【或许,换一个雄虫吃吃?风味不一样的,蝶族太温柔,螳螂们能给你想要的刺激。】 “该死……”夏尔把脸埋进掌心,“我…不…饿…” - 三小时后,伊萨罗仍然站在走廊上,他的光脑震了震,是贾斯廷发来的消息:【听我的子代说,你被夏尔赶出门了?】 伊萨罗面无表情地回复:【在哄。】 回复比想象中更快:【我的地盘,我的小蜜虫,要你哄?】 伊萨罗懒得再说:【敢来就杀了你。】 发完这条,他收起光脑,轻轻敲了敲门:“宝宝,开门,我买了人类街区的草莓蛋糕,还有你喜欢的椰汁。” 屋内仍旧一片死寂。 伊萨罗的触须耷拉下来,正要继续罚站。 门却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从门缝里探出来,拿走了蛋糕盒。 第34章 伊萨罗只看见一只修长的手飞快地闪过去,潜意识告诉他夏尔又“饿”了,但是尾巴已经钻进了门缝,隔着一道木板门,准确地圈住了夏尔的手腕。 伊萨罗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在屋里做什么了,青年发出一声潮湿诡异的轻呼声,尾巴的末梢神经似乎牵引着尾骨,进入到一个软湿的地方,还在里面弄得乱七八糟。 “别碰我。”夏尔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拿出去。” 可是伊萨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在干什么。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门缝里漏出的一线灯光,还有青年的影子。 “你只要蛋糕,不要我吗?” 伊萨罗没有听夏尔的把尾巴收回来,他缓缓跪在地上,一边膝盖蜷曲着,俯身将手伸进门缝。 夏尔一句话都没有说,把伊萨罗的尾巴从自己的蜜腺里抽出去,塞进了伊萨罗手里。 就这一闪而过的功夫,伊萨罗立刻瞥见他苍白的指节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镜面残渣,脑袋里嗡的一声,“你受伤了?” “不关你的事。” 夏尔刚知道自己被室友弄怀孕了,还没从气头上缓过来,一气之下,把没了蛋糕的纸盒扔了出去。 盒子被门挤压得变形,伊萨罗伸手卡住门框,虫族特有的巨力让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夏尔拼命把门往回拉,但是伊萨罗不松手,执意要问他:“小猫,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说了我今晚不想见你,”夏尔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是在强行压着怒火,“你在外面睡沙发,或者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别来烦我。” 对抗的力道突然消失。 伊萨罗还是松了手。 夏尔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靠坐在门板上失神。 他不敢让伊萨罗进来,他的尾巴是在他睡着之后变成腿的,而且他还把尾巴上的鳞片拔下去,想让尾巴变成腿,但是鳞片刚被拔下去,就又长了回来,不仅白白疼了一次,还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后悔死了,就不该干这么愚蠢的事。 好像自从到了虫族,他智商也跟着下降了,今晚没想过伊萨罗会突然回家,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万一尾巴没变回来,被雄虫发现了虫母身份怎么办? 夏尔这才注意到门外一直没有离去的脚步声,难道伊萨罗还在门口? 不管他。 夏尔回到床上睡觉,大概过了10分钟,门被轻轻推开了。 雄虫的气息在靠近,夏尔装睡着,然后,伊萨罗扣住夏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掀开碍事的毛毯。 夏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直到手被他握住了,清凉的药膏擦拭在那些被碎玻璃割破的伤口,伊萨罗默默地给他上药。 可是夏尔浑身发抖,蜜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他根本受不了雄虫的费洛蒙吸引,他不想见伊萨罗也是这个原因。 伊萨罗把他的伤处理好之后,指尖向下,抚过那一处,手的动作略有迟疑,似乎察觉到了他正在分泌,心里起了怀疑。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夏尔不敢动,他不确定是否被发现了假睡。 伊萨罗等了一会,才把手拿了出去,拉过凳子坐在他床边,好像打算坐着陪他睡一晚上。 夏尔头都快疼死了,想不出任何办法把他撵走, 【看啊。】脑内的声音欢快地响起,【他碰到那里的时候,你高兴得手指都蜷起来了。】 夏尔眯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诡异的肚子,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这具身体正在被两个意识争夺,一个想让他永远做骄傲的人类指挥官,另一个却要把他变成孕育虫族的温床。 夏尔在脑子里臭骂它一顿,正骂到兴头上。 “宝宝,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夏尔呼吸一滞,伊萨罗就坐在原地没有动,尾尖却勾住他的腰,把他转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沉静地说:“是我演的不够好吗?你明明可以继续睡下去。” 虫族的听力范围较广,呼吸的频率一旦发生变化就会被立刻捕捉到,而且,那些蜜本身就很难瞒过伊萨罗。 夏尔只好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饿了,却不肯对我说,”伊萨罗的半张藏在阴影里,半张脸眼睛亮的瘆人,“你明明知道,不论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全力做到,除非,你不要我了。” 伊萨罗执拗地掀开夏尔的被子,手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甚至还深了点,夏尔无从阻挡他的手,只好用膝盖夹住他的肘关节,忍着他手指的乱动,全身绷紧了神经,努力平复着呼吸,低声警告他:“我早就吃饱了,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 【说谎。】 【你明明想被喂的是别的东西。】 【就是他把你弄怀孕的,你应该把他吃成虫干。】 伊萨罗的眼皮静静地垂下来,冷峻的一张脸上终于没那么平静了,“我是虫族,我闻得到你身上那种饿着的味道,虽然我没闻过其他蜜虫的,但你是我改造成功的蜜虫,你骗不了我的,宝宝。” “蛋糕能满足人类的胃,但蜜虫的胃,不能用食物满足。” 后腰下方被雄虫托在手里,这一次带着一丝传教的意味。 因为手指长时间的扩展训练,足够让一直在饥饿的人类放松警惕,所以在雄虫覆盖上去的时候,夏尔再想逃跑就已经来不及了。 “别抗拒我好吗,求你,”伊萨罗想起沙发上熟睡的夏尔,心里骤然酸软,心疼起来。 “要我看着你饿肚子,不让我照顾你,不如让我去死了。” “……”夏尔无从反驳,真的很讨厌伊萨罗的善解人意,他开不了口的想要,他全都能猜到。 “小猫,亲亲耳朵。” 青年在他怀里蜷缩成一个猫猫团的时候,虫翅异常强势地将小猫遮住。 这一回,他的尾巴不再任性,而是有意识的,安抚着小猫的后脊,小猫好像觉得痒痒的,一直用头去蹭他的蝶突,脸颊在紫蓝翅脉的光晕下瑰丽而动人,半睁开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对即将到来事情的害怕,他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倔强得很。 “小猫很乖,”伊萨罗极有耐心地哄着他的人类,指尖漫不经心勾挠着他下巴:“是全星系最可爱的小猫,这么乖的小猫,应该得到很好的照顾。” “别废话……”夏尔听不得这些话,他又不是好室友的情人,干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伊萨罗垂眸轻轻笑着,在夏尔脸颊处亲了下,哪怕被小猫的眼睛瞪着,也没有退缩。 “宝宝,记得要像上次一样喵喵叫。” “我爱听。” - 雨滴一颗颗打在窗户上,夏尔看着窗外,恍惚间想起今晚的天气预报有雨,是全境大范围降雨。 不知道帝国有没有下雨,边境线上生活的人们有没有把晾晒的衣服收起来,气象局有没有播报防寒保暖的预警新闻,虽然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但他只能想用这个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快要被晃昏了,夏尔突然想起神官给他的暗物质项链,下意识摸向颈间,却摸了个空。 项链不见了。 “在找这个?” 伊萨罗的指尖悬着那条幽蓝的项链,暗物质核心像心脏般规律脉动,夏尔想去拿,但是又像海面上失去锚点的船。 伊萨罗贴近了点,把项链亲手给夏尔戴了回去,也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夏尔忍不住抵住了玻璃窗。 外面是花廊,他在尾椎骨那,不轻不重地一按,夏尔膝盖瞬间一屈,却被他一把捞住。 “还没吃饱?”伊萨罗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沉郁,“选这条项链,还是选我?” 夏尔没告诉过他自己和神官的师生关系,选择沉默。 见他不说话,温柔的蝶一向很顾及人类的感受,这一次也不例外。 伊萨罗一次又一次竭尽全力喂饱他的人类,甚至不太理会他的人类到底需不需要那么多食物。 夏尔半眯着眼睛,望向窗子里,后方的伊萨罗。 这个时候的伊萨罗有些令他不安,不是对待敌人那种,而是害怕被发现他有一条尾巴,会让伊萨罗更温柔,也会让他更愧疚。 因为他迟早是要逃离虫族的,肚子里的幼崽,也绝对不能要。 必须想个办法做掉它。 - 伊萨罗去换床单的时候,夏尔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抬头,刚好瞥见窗外有一道影子闪过,他很确定那不是闪电。 贾斯廷恰好落在廊桥上。 刚才大致看了一眼,他只看见了一个纤细娇小的蜜虫蜷缩在椅子上,似乎困的要命,手和脚都白得像是边境永远不会融化的雪,一种莫名的韵味从他身上浮现出来。 贾斯廷不清楚这是什么韵味。 也许是身为雄虫的直觉,对蜜虫有天生的占有.欲? 贾斯廷打算再看一眼。 然而这一眼,差点让他当场疯掉。 - 夏尔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好像又有银白鳞片长了出来,很快,又变成了银色的尾巴。 【我知道了,你这个尾巴的秘密。】 【它好像不是随机出现的,因为你的情绪,如果你感到害怕恐慌,或者费洛蒙浮动了,就会出现尾巴。】 “死腿…”夏尔咬牙切齿地说,“快变回去啊…” 贾斯廷只看见了一条尾巴。 银白色的,只有虫母才会拥有的唯一一条漂亮尾巴,整个虫族都没有这一款,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看上去就很柔软,尾巴足有两米长,上半部分较粗,越到末端越细长,自然地收成两条纤细的感知器,外形类似于优雅的丝线,轻柔地垂在地毯上,像两条发着荧银的月光。 那条尾巴不安地摆动着,新生的两个腺孔,像两朵绽开的蔷薇,看进贾斯廷眼里。 他还记得曾经向神官发过的毒誓。 他还记得他要喝光这个脆弱的人类的蜜,再一口一口把他吃了。 贾斯廷想,给夏尔修建的宫殿正在热情施工中,占据了一整颗星球的用地,他有许多这样的星球,这一颗风景最秀丽。 如果他知道是给虫母陛下修建的,他绝对不止建一颗。 好像明天开始开发也不晚。 - 雨停下来了,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夏尔没心思管这个,他屏住呼吸,用尽意念让尾巴收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作用了,尾巴确实消失了。 夏尔蹒跚着走向阳台,望着雨,指甲有节奏地敲击着窗台。 【你在看什么?】 虫母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我知道了,你这个恶毒的人类,你不会是要把幼崽弄掉吧?】 别管。夏尔说,你知道我不会留下这个幼崽,弄掉它只是早晚的事。 夏尔摸到腹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感觉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一个柔软的弧度,事实上应该是十分平坦的,毕竟他也才怀孕没有几天。 他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窗子上,窗外却突然传来窸窣声。 夏尔警觉地抬头,看见一双猩红复眼在黑暗中亮起。 那双眼里震惊、诧异、兴奋,万分复杂。 夏尔后退半步,不小心撞上椅子发出闷响。 紧接着贾斯廷击碎了窗户飞了进来,虹翼来不及收拢,触须险些摇成了残影,他把夏尔拉到身边来,一时间忽略了自己不该对虫母陛下如此无礼。 但他脑子里只有那条尾巴,只有夏尔撞到椅子时紧皱的眉头。 “撞的疼不疼?”贾斯廷立刻掀开睡衣查看,那一片肌.肤实在是太脆弱了,这么一撞就青了。 夏尔的关注点不在这上。 夏尔看了看破窗户,又看了看贾斯廷。 “你很好。” “这是我的家,你进来干什么?”夏尔被雨水淋了一脸,“你把我窗户都砸碎了,你是不是疯了?” 伊萨罗抱着新被单回来,一抬眼就看见偷猫贼抱着他的小猫。 “想死吗?” 蝶翼骤然宽阔地挡住了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化作利刃射向闯入者。 他死死盯着贾斯廷环在夏尔腰间的手,尾尖不受控地剧烈摆动,贾斯廷却恍若未觉那足以将他撕碎的杀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夏尔腰侧被撞的地方。 他指尖颤抖着抚过那片青,猩红复眼泛起涟漪般的柔光,喉间溢出低低的呜咽,触须缠上夏尔垂落的发丝,贪婪地汲取着属于虫母的气息。 是珍贵的宝藏,终于回到了虫族。 初代种沉寂的心脏,突然开始跳跃起来。 他突然不敢用力,他怕弄疼了夏尔,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莽撞了,懊悔不已,他想给夏尔道歉,但是觉得这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仇恨夏尔的形象,纠结过后,他磕磕巴巴地说:“你这个…小笨蛋。” “……”夏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 贾斯廷却心里甜的跟蜜一样,心跳一直加速,180迈狂飙。 伊萨罗突然暴起,蝶翼掀起飓风般的气流,眨眼间便将贾斯廷撞向墙壁。 哐的一声砸出一个坑,夏尔一惊,贾斯廷看见小猫红了眼眶,立刻牵起嘴角安慰他说:“没事,不疼。” 夏尔无语地扯了扯唇角,“我房子刚装修没几天,你赔我墙。” 然而伊萨罗长臂一揽将夏尔裹进怀中,“这是我们的家,不用他的钱。” 就在那一瞬间,贾斯廷确定,伊萨罗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夏尔就是虫母陛下,他连演戏都不会,上次在直播间,大庭广众之下就说要惩罚夏尔,可见是有多么恨夏尔。 区区一个蝴蝶,不足以构成威胁。 贾斯廷被撞得咳出血沫,却仍执拗地望着夏尔,复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渴望,语气却很谦虚: “抱歉,我只是想问夏尔,和梅塞的交流愉快吗,没有别的意思。” 伊萨罗皱了皱眉,在他印象里,贾斯廷不是轻易示弱的虫,不过他的尾尖已闪电般缠住对方的脖颈,将他死死抵在墙上。 “再说一个字,”伊萨罗凑近,蝶翼上的荧光映得他面容如同修罗,“我就把你的触须一条条拔下来,让你再也无法靠近他半步。” “好,别生气,我这就走。” 与俊美的伊萨罗相比,贾斯廷的脸带来很严重的压迫感,尤其是他背后是不断打雷下雨的夜空,那双红色眼眸,像是洗刷不清的血迹,盯住青年的时候,像是恶狠了的猛虎,终于看见一块甜香的蜜。 可是这只猛虎只是笑着,缓缓从窗外退出。 - 夏尔被伊萨罗抱到了走廊另一边的房间。 那都是伊萨罗的气味,装饰整洁又美观,比夏尔房间里凌乱的画风好了太多,这个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伊萨罗在做,夏尔顿时觉得愧疚,明明是室友…… 好吧,伊萨罗给他做家务,他给伊萨罗生幼崽,这倒是很合理—— 我呸!合理个屁! 夏尔在心里怒骂伊萨罗,然而一抬眸对上那双柔顺含情的温驯眼眸,真是一股火被水浇灭。 “宝宝,别理那个疯子。” 伊萨罗把他放进被子里,极尽温柔,“睡觉,明天我送你去梅塞家。” 夏尔马上闭上眼睛,伊萨罗看他这副可爱的样子,虽然还不清楚小猫为什么生自己的气,但仍然是搂着小猫睡着了。 - 第二天雨停了,伊萨罗把他送到梅塞家,悬浮车就停在他家门外。 二楼暗红色的重重窗帘后,一双阴暗的眼睛盯着那辆悬浮车。 看着夏尔下车,和车里的虫族说话,拿了食物,还在笑。 眼睛被刺到一般眯了眯,窗帘缓缓合上了。 - 夏尔叼着一片吐司面包,夹着光脑,跑到梅塞家门口,刚想敲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 梅塞坐着最新款的漂亮轮椅,表情阴郁地盯着他看。 “我以为你不来了。”梅塞的声音比昨天更加沙哑,像是彻夜未眠。 夏尔一笑,脑子里想起神官说过,要把梅塞当成一个“敌人”看待: “别人的话,我可能就不来了,但如果是你,我是一定要来的。” 梅塞皱了皱眉。夏尔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关节处的机械结构比昨天看起来更加光亮,似乎经过了精心的保养。 夏尔推门就进,根本就没把梅塞的轮椅放在眼里,还把梅塞推到一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光脑,开启了这一次的安抚视频记录。 “你倒是很自觉。”梅塞冷笑一声,推动轮椅跟上夏尔的脚步,“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夏尔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光脑调出安抚记录表。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透着宁静又温润的气息。 “开始今天的安抚工作吧。”夏尔头也不抬地说,“前天的舒缓剂效果如何?” “不好。”梅塞冷冷的说,“你知道我每天要吃多少止痛药才能入睡吗?你知道这些机械肢体与神经接驳处有多痛吗?你能帮助什么?” 梅塞推动轮椅来到他面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轮廓上。 “夏尔,你知道为什么我报名做你的志愿者吗?” 夏尔笑着问:“为了报复我?” “部分原因。”梅塞轻声说,“但主要是,我想看看,那个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夏尔少将,会怎么对待被他亲手毁掉的虫。” 夏尔转头看向梅塞的侧脸:“那么,你的结论是?” 梅塞终于转过头,复眼中倒映着夏尔的身影:“你比我想象的更可恨。” 夏尔指尖在光脑屏幕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将光脑随手扔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身体前倾,与梅塞平视,浅灰毛衣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是因为我没像你期望的那样跪地忏悔,还是因为你发现,即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依然撼动不了我分毫?” 梅塞猛地攥住夏尔的手腕,声音裹着冰碴,“当初你的炮火轰碎我虫族战舰时,可没想过今日会坐在这听我控诉吧?” 夏尔手腕翻转,轻而易举挣脱束缚,背脊重新靠回沙发,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又危险,“梅塞,你以为用道德枷锁就能困住我?” 他伸手扯开高领毛衣,露出枪伤,“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若当初战败的是我,你会对人类手下留情?” “来吧,长官,杀了我,你就能找回失去的一切。” 夏尔按住梅塞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轮椅微微后仰,声音轻柔,却依旧带着刺人的锋芒:“动手啊,让我看看,那个满心仇恨的你,究竟有没有胆子成为和我一样的刽子手。” 梅塞的复眼因愤怒而尖细起来,双手却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腰,把他拽到自己的机械腿上坐着: “你以为我不敢吗?” “第一,我从未轻视过你的实力,”夏尔垂眸,声音低沉而坚定,“第二,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下去,我数到三,你再敢摸,我掰断你的手。” 第35章 梅塞脸上露出了阴鸷狠辣的表情,“夏尔,演不下去了吧?” “什么道歉,什么对不起,都是虚情假意,你只是把我当成工具,一个能让你在安抚测试里得高分的工具。” 夏尔有些奇怪:“你上次不是要给我最低分吗?有你这样叛逆的工具?” 梅塞闭上嘴不说话。 因为他最终给的是最高分S,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给出了S。 夏尔一脸看透他,笑着说:“也许我会把其他雄虫当成得分工具,但我不会这样对你,梅塞学弟。” 梅塞瞳孔紧缩,“你……你居然还记得我?” 不记得了,准确的说,是神官提醒才知道的。 夏尔昨天想了一夜,他在想,神官告诉他关于梅塞过往的时候,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让他看见虫族的惨状,告诉他只要是战争就没有赢家? 还是想要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对他的崇拜者产生怜悯之心? 不论是什么,神官都成功了,这是夏尔第一次意识到,那些被自己杀死、炸残的虫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们为了种族而战,可是战争之下,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可惜的是,神官的如意算盘打偏了,战争无情,战场上没有赢家,这是他身为一个军人刚进军营那天起就意识到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后悔,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为了人类而战。 夏尔抚摸着梅塞的脸颊,大拇指擦过洇红的眼尾,盯着梅塞的眼睛说:“抱歉啊,炸断了你的腿,还断送了你的前程,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比你更恨。” “可是梅塞,对我来说,任何虫族都是敌人而非对手,我不杀死虫族,就会被虫族杀死,这是我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我认定这是事实,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夏尔的话尖锐,不留情面,“我们立场不同,各自为了种族而战,战场上任何结果不论死亡还是幸存都是被允许存在的,正如我所说,如果今天被炸断腿的是我,你和你的族虫不见得会向我道歉,甚至还会嘲笑我是个废物。”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梅塞的心。 是的,虫族不会道歉,只会庆祝夏尔死了。 梅塞见过许多掌权者,他们或高傲、或自大、或面上谦逊,实则虚伪。 梅塞自己也很贪婪,无一例外,想让夏尔死。 夏尔作为人虫战役里的第一当权者、当政者,虫族甚至有一个协会成立至今,只为了研究夏尔。 协会里面的资深教授是八芒心法庭的审判长。 他似乎掌握着一些帝国的机密情报,据他说,夏尔阿洛涅是帝国培养出来的战神1号,具体培养流程不清楚,但同期被投放的冰海训练营的学员有5万人,最终从冰海训练营里走出来的只有夏尔阿洛涅。 于是,审判长要求梅塞去第一军校做卧底,也致使梅塞成为了夏尔的同学。 梅塞没看出夏尔有什么残暴嗜血的一面,相反,他习惯于把所有同学都当成被保护的对象,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任务,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去、最后一个回到队伍里,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他成为要塞指挥官之后。 梅塞亲眼目睹夏尔的成长轨迹,打心眼里崇拜强者,也不觉得自己会战胜人类杀神。 所以黎明战役之后,变成残疾是意料之中的事,梅塞理所应当的仇恨夏尔,就和其他的虫族一样。 但是昨天,夏尔对他说了对不起,甚至没用小纸条糊弄他,而是到了他家里,亲口对他说的。 夏尔一片真心,尊重了他。 为了这句话,梅塞一晚上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夏尔对他道歉了,他该原谅夏尔,夏尔对他道歉了,他该原谅夏尔…… 无数阴暗的想法和夜色一起涌了上来。 也许,事情从那一刻起就失控了,他的恨意没了温床,只剩下一日又一日的想念。 - 梅塞牢牢握住夏尔的腰。 “可惜你是夏尔,你从来不会输,所以,你的假设不存在。” “我不要你的慈悲,我要的是……” 梅塞将夏尔按坐在自己的机械腿上,似乎是防止夏尔挣脱,他用翅膀将夏尔圈在怀抱里,一只手钳住夏尔的下颌,迫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必须看向自己,也只能看向自己: “我要你行动上的补偿,不要说空话,我不是三岁小孩,别想敷衍我。” 夏尔笑了,觉得梅塞真的很有趣,像个孩子,怕到手的小动物跑了,还特意用翅膀铸造一道围墙,于是好整以暇地说: “什么补偿?我能给的一定给,不能给的话,你也可以换一个。” 梅塞突然就恨极了他的眼神。 就像看一只虫奴虫仆,或者是虫宠,毫不在意,甚至戏谑地逗弄着自己。 还用手指挠自己的下巴,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梅塞问不出口,这太卑贱,像是一定要向上位者要说法的情人。 梅塞忿忿不满,一仰头,狠狠咬在夏尔的下唇边,瞬间那点软薄的唇肉就冒出了血。 “……我要让你也尝尝疼痛的滋味,让你疼痛难忍。” “……” 夏尔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补偿方式。 他以为梅塞至少会给他一个大巴掌,或者是用链子把他铐住、给他绑在电椅上狠狠折磨、掰断他的胳膊和腿、把他的脸划花,再戴上电击脚铐,叫来所有虫族围观,往他身上扔大白菜叶子和臭鸡蛋。 没想到,没想到…虫族的复仇,仅仅是咬破了他的嘴。 这叫什么疼? 不如割一刀来的疼。 “结束了吗?”夏尔淡淡的看着他,“你除了弄我一脸的口水,也没有别的招数了吧?” “没有的话,这次安抚要开始了。” 夏尔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瓶蜜,拧开瓶盖,微微倾斜手臂,瓶子里的蜜缓缓荡漾着,顺着瓶口往下流,“吃的话就张嘴,我就这一瓶,别浪费了。” 梅塞下意识张开了嘴,温热的蜜流灌进口腔,来不及吞咽的糖液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吃的太快,让蜜糖被拉出细长的金丝,在空中颤巍巍地断裂,有几滴溅在梅塞的脸颊上,他都来不及去舔,夏尔只好用手擦掉了蜜。 梅塞却主动去舔他的手指,舔着舔着就舔到了手腕,把那一小块皮肤舔得湿湿热热,英俊的脸颊染上红晕之后,像一枚红透的苹果,极其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死盯着夏尔。 夏尔有些震惊于他的蜜瘾,“你喜欢的话…就好,慢点喝,这一瓶都是给你准备的,不要再舔我的手。” 梅塞听话地重新用舌尖舔向瓶口,他贪婪地吞咽着,就像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蜜。 而夏尔审视的目光,也让他无比燥热,他喝光了蜜,可是握住夏尔腰的手收不住劲,一下子轻,一下子重的捏,最后索性把人类按进怀里,下意识去舔夏尔的喉结。 那地方有蜜腺。 夏尔受不了,一直推着他的脑袋,梅塞顿时一脸阴郁,发了狠地握住夏尔的腰。 夏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嘴巴,冷漠地盯着他。 “你这个废物。” “没拴绳子的疯狗。” “冷静了吗?” 梅塞舔了舔唇角,顶着一张红红的脸,脾气里的暴躁和偏执全都冒出头来,“有你,我冷静不了。” 夏尔察觉到他情绪濒临崩溃边缘,接连给了他五个巴掌,他的脑袋垂下去,就在夏尔以为他老实的时候,他突然笑了,抬起头,流着泪的眼睛像是兔子。 “如果你很早以前就对我这样,我也不至于恨你。” “……”夏尔有点没听懂。 被打还这么开心? 夏尔皱着眉头,挣扎着爬下轮椅,在他腰上踢了一脚,“有病治病,别在这乱咬人。” 梅塞却浑身一震,坐着轮椅背过身去,不让夏尔看见他前面。 似乎在掩饰着最丑陋的一面,所以不得不背对着夏尔。 “我们的安抚测试结束了,你走吧。” 雄虫素来清冷的声音变得灼热,好像极力忍耐着什么,尾音颤抖。 夏尔一脸疑惑,“你没事吧?” 雄虫却又阴沉地说:“走。你再不走,我不保证会干出什么事。” 雄虫生来强悍,一旦残疾等同于被剥夺了骄傲的权利,尤其是梅塞。 梅塞还断了半边翅膀,从此,一个强大的灵魂被迫困在一具残破的身体里,尽管仍旧拥有权力,却无法再自由行走、飞翔。 夏尔却走近了他。 然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梅塞的腿是齐根炸断的,所以,尾钩也只剩下一半。 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握住才行。 梅塞的雄性玩意已经不能用了。 估计是那种疼痛、不堪、羞愤,导致梅塞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厌弃,心理不再健康,只有被虐待的时候,才能感知自身的价值。 所以他被打,被骂废物,反而会立。 梅塞应该也知道自己的怪癖,应该也会感到自卑吧? “笑话够了吗?”梅塞低沉说,“你再不走,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我那东西已经不能用了,但我会用其他的东西。” 夏尔一时语塞,居然想不出任何骂他的话。 怕他更来劲。 夏尔只能先走。 - 夏尔走后,已经是中午。 梅塞有午睡的习惯,但此刻他坐在轮椅上,望着天上的飞鸟。 ——我配不上他。 他想。我连雄虫都不是了,我能做什么呢?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嚷起来:那又怎么样?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配得上他,他该用他的一生偿还我,我不是不行,我只是要很用力才能“站起来”。 ——不,我还是配不上他,我是个残疾废虫,他美好又勇敢,温暖地就像永恒的太阳,我怎么配得上他? …梅塞!你配得上!他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却开心的冒了泡不是吗?你等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他的道歉,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你尾钩不行的话,用工具不也行吗? 你不是为他准备了很多道具吗?用啊! 梅塞猛的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腿。 那场战争让他的下半身全部被摧毁,从腿.根开始断裂。 如果是从腰部开始断裂就好了,他就不会忍受着无法疏解的情.欲,还要看着自己的断腿。 夏尔……夏尔…… 终究是你毁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梅塞忍着强烈的心痛,把手伸向了虫化的尾钩。 尾钩只有一半,要努力地握很久,才能有感觉。 梅塞垂着眼,认真的计算着。 如果放进小夏尔,至少要抽个3小时起步,才能用上。 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还不如直接上道具。 … “滴滴滴——” 通话仪响了,梅塞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满手的白水在纸巾上擦了擦。 他的尾钩保持着仍然高昂的战意,似乎因为没有让仇人痛苦哭泣,十分的不满。 这次不再是雄虫家暴慰问中心的号码了,而是联邦总领局打来的慰问电话,估计是看他再次给出了一个S评分,要问他夏尔的事。 很明显,如果他说了夏尔一句坏话,夏尔一定会遭到情报部门的暗杀。 说起来已经有很多轮的刺杀行动了,不知道是哪只雄虫一直在背地里保护着夏尔。 梅塞疲倦地接起了通讯,“喂,有话就说,我很忙。” “联邦编号A-0719,梅塞科里安。”对方的声音冷硬如机械,“尊敬的部长阁下,您好,我是联邦总领局的工作员,现在我要对您进行回访。” “嗯。” “您今天在安抚测试评分表格里再次给出了S,请问是否为您的自主意愿?” 梅塞喉结滚动:“是。” “那么好的,我将记录。” 通讯器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根据监测,您的生理指标在测试期间出现异常波动,您的心率峰值一度达到危险阈值,而且尾钩活性持续亢进,请问您是否受到胁迫?” 梅塞突然笑起来:“胁迫?”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着未干的蜜和汗,黏腻得让人想起夏尔抚过他眼尾的拇指。 尾钩不耐烦地砸向床板,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我是雄虫,他是蜜虫,你以为他还是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夏尔少将吗?是我用翅膀困住他,是我咬破他的嘴唇,他什么都做不了,你该问问夏尔有没有受到胁迫。” “如果你问我爽没爽,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很爽。” “夏尔的蜜很甜,他认真安抚我了,我很享受。” 通讯器陷入诡异的沉默。 梅塞能想象到总领局那些官僚面面相觑的模样,他们大概正盯着监控屏上夏尔唇角结痂的咬痕,绞尽脑汁思考这算不算“受到胁迫”。 “那好吧,您给出的S评分已录入系统。” 对方最终干巴巴地说,“根据《战后安抚条例》,您有权申请特殊抚恤,是否需要更多的蜜虫来帮忙?” “不需要,别来烦我,我讨厌蜜虫。”梅塞猛地掐断通讯。 虫翼在身后簌簌展开,又颓然垂落。 午后的寂静里,他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 那瓶蜜的甜味还黏在齿间,混着血腥气发酵成某种酸苦的东西。 夏尔永远不会知道,当蜜糖顺着喉管滑下时,他的尾钩就很不听话了。 就像当年在黎明战役的炮火中,他拖着半截残肢爬过焦土,突然看见指挥舰上猎猎翻飞的银白军旗。 那时候的夏尔站在舰桥,整个人被晨曦镀成金色,他举着望远镜望向虫族溃败的阵地,眉头都没皱一下。 梅塞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眶发烫。 他死死攥住衣角,机械腿的液压管发出“哧”的漏气声。 裤子又脏了,自从他残疾以后,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骗子!”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你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梅塞怔住了。 夏尔从没给过承诺,那个S评分是他自己鬼使神差打下的。 就像此刻尾钩上挂着的透明液体,不过是生理反应催生的可笑产物。 他慢慢蜷缩起来,虫翼覆住身体。 到底还是他输了,他没有为难夏尔,他该怎么面对虫族? 他们会笑话他吧?会笑话他尾钩没用,虫也没用。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呢? 是夏尔太聪明。 夏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没有公开道歉,而是私下里安抚了他,三言两语,就让他心甘情愿臣服。 他甚至为了夏尔的名誉,在联邦面前百般辩解。 梅塞在第一军校学习的时候,熟读书籍,知道人类的军事战术上似乎有个说法叫做“以退为进”,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成功。 比如那两个S级评分。 所以,这些温柔的安抚,是属于夏尔获胜的智谋,还是夏尔某一瞬间也动了真情? 梅塞连赌都不敢赌。 “夏尔,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可恶的人吗?” 梅塞不甘心地喊他的名字,手继续劳动。 他的尾钩仍不甘心地蜷曲着,在腿侧蹭出一道湿痕,颓废地一蹶不振。 - 黄金蜂再一次解决了一个试图刺杀夏尔的雄虫,擦了擦虫翅上的血。 他站在血泊里,虫翅优雅地展开,金色的纹路在泛着冰冷的光。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黄金蜂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虫翅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他的指尖沾着血,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近乎病态。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具雄虫的尸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蜜而扭曲的笑容。 “真是可怜啊……明明知道夏尔是我的,却还是忍不住来送死。” 黄金蜂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尸体的脖颈,那里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沾了一点血,放在唇边,舌尖轻轻舔过,眼神陶醉而痴迷。 “连血的味道都这么低劣……也配碰夏尔?” 他站起身,虫翅轻轻振动,抖落最后一滴血珠,“不过没关系,我会替夏尔清理干净所有的垃圾。” 黄金蜂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金线的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刚不是在杀虫,而是在享用一顿精致的晚餐。 “夏尔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谁敢碰他,我就让谁死。” 这句话父亲也说过。 他的妈妈,第二代虫母,只有父亲一个王夫。 父亲就是这样驱赶了其他觊觎妈妈的雄虫,他和乌利亚耳濡目染,从小就确信,等他有了喜欢的虫,也要占为己有。 黄金蜂收起丝帕,转身离开,金色的虫翅在暗巷中闪烁,像一场华丽而致命的梦。 等他回到这里时,他已经再次变成毁容少年的模样。 他大摇大摆地来到蜜巢,打算和夏尔来一场偶遇。 - 夏尔对有虫族暗杀他的事一无所知。 他已经来到了蜜巢,把第一轮的成绩上报给分配中心,分配中心会根据他两轮的S级评分,确定第二个安抚对象。 工作员递给他一叠资料: “夏尔少将,这次你的任务对象是废墟监狱的典狱长,他叫萨诺古蒂奇,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他搞好关系,万一你真的被关进了监狱,他兴许可以把你放出来。” 夏尔收好资料,“我对那个没什么期待,后天我会准时去他家。” 夏尔想马上离开蜜巢,避免碰到乌利亚。 但是回头就撞见了黄金蜂。 “对、对不起!”黄金蜂佯装慌乱地后退,声音颤抖,甚至故意让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夏尔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眉头舒展:“是我,小朋友。” 黄金蜂却贪婪地感受着夏尔指尖的温度,心脏疯狂跳动。 碰到了!夏尔碰到他了!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尾钩在衣摆下微微颤动,但他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哥哥?” “你这么小,别来这里,咱们出去再说。” 夏尔牵着他想要离开蜜巢,然而被蜜巢的仆虫们拦下了。 “夏尔少将,我们血蜂主人听说您搞定了梅塞长官,对您很赞赏,想要立刻就见您,请您去房间等待。” 夏尔和黄金蜂对视了一眼。 黄金蜂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黄金蜂捂住肚子,夏尔很体贴地问:“你饿了呀?” 黄金蜂乖巧点头。 仆虫们当然知道这是黄金蜂阁下,但是谁也不敢揭穿,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给您准备蜜浆,请跟我来。” 夏尔考虑着黄金蜂还在饿肚子,暂时妥协:“那就走吧。” 到了房间,乌利亚还没到,黄金蜂抱着蜜罐子就开始喝蜜,夏尔一直也没等来乌利亚,又很困乏,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虫母孕期很容易疲惫、困倦,这是正常的。】 【睡吧,你需要休息。】 夏尔没有听见这些叮嘱。沉沉睡去。 黄金蜂喝光了蜜,忍受着劣质的香味,刚想回头跟哥哥撒娇一下,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一对雪白的翅膀在夏尔身后若隐若现,落下的羽毛化作繁星点点,像是天使,而柔美的翅膀之下,是一条修长柔韧的银色长尾,全部塞到一边的裤管里,另一边空荡荡的。 这分明是传说中拥有至高血脉的虫母才会有的特征。 黄金蜂死死攥住蜜杯,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哥哥不是蜜虫吗?怎么可能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哥哥怎么会是虫母呢? 完蛋了。 以后只能做哥哥的狗了。 黄金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尾钩不受控地来回摆动,心脏都快炸了,手足无措,差点哭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喜欢的居然是虫母陛下啊? 就在他想去碰碰哥哥漂亮的小翅膀时,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黄金蜂猛地回过神,慌乱中用披风盖住夏尔的后背和尾巴。 乌利亚推门而入,猩红的复眼扫过屋内,目光在黄金蜂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却没揭穿他的伪装,反而意味深长地笑道:“和你夏尔哥哥玩什么呢?他已经睡着了,别闹,乖。” 黄金蜂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乌利亚,乌利亚是他亲哥啊,但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一定要撒谎,把乌利亚赶出去。 他只把披风打开一个小口,然后去解夏尔的裤扣,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现在就要睡他,你出去,别打扰我们的好事。” 第36章 乌利亚关门出去了,什么都没有问,黄金蜂松了口气,然而再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眼睛。 夏尔根本就没有睡着,反而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黄金蜂不是个蠢笨的雄虫,他只是一时对夏尔没有防备,以至于那一瞬间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的时候,锋利的倒肢割向了夏尔的喉咙。 比虫肢更快的是一只苍白的手。 夏尔握住了他的虫肢。 “小朋友,”青年冰冷的声线不再温和,说是试探也不为过,“你还要瞒我多久?” 黄金蜂看着他的手被割破,一滴一滴血顺着暗红色的虫肢滑落,顿时慌的想要抽回前肢,然而对方的力气大到难以想象,更是不怕疼。 青年竟然…空手就攥住了刀刃一般的虫肢,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平静的: “是要我亲口说,还是你主动告诉我?” 黄金蜂立刻知道自己那眨眼而过的犹豫已经暴露了身份。 夏尔手心里的血滴到地板上,平静地看着少年,“你是黄金蜂,我猜对了吗?” 黄金蜂无从反驳,只好恢复了自己的原本模样。 少年摘下面具,披上美人皮,重新单膝跪在夏尔身前,脸上再没了装疯卖傻的天真幼稚。 他刚想说什么,却咳出了一口血,皮肤散发一种极度贫血的状态,整个虫病骨沉疴的模样,可是再一抬眼,清丽的眸子里满是郁郁寡欢。 “夏尔。” 少年不再像以前那样撒娇耍赖叫哥哥,也不再伪装成一个小可怜,他好像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雄虫。 在夏尔看来,这倒是很符合表演型犯罪人格。很多罪犯甚至自己给自己洗脑,一直到证据拍到脸上都不认,他们从里到外的表演,演到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另一个人。 - 黄金蜂慢慢舔了舔虫肢上的血。 其实被戳穿后他应该立刻杀了夏尔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可是黄金蜂觉得自己已经迷失了自己,披着【高危种】的皮,彻底变成了另一个雄虫。 今天夏尔的话像一剂狠狠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也提醒他:别再疯疯癫癫下去了,你是黄金蜂,不是【高危种】,你别再演了。 “基因缺陷症还是很可怕的对吗?”黄金蜂轻声说,“我疯症犯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一个人类能做我哥哥——唔,现在你不是我哥哥,是虫母陛下了对吗?” 他把头贴在夏尔那条空荡荡的裤管上,脸色病恹恹的,用手指在尾巴上画着圈,“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吗?” 夏尔抚摸着少年的头发,语气太过轻,反而显出几分冷漠,“蜜巢外有一只刚死的雄虫,伤口在腰部,符合蜂群对其他族类残杀的方式,也就是腰斩,蜂族杀了我很多士兵,我不会认不出来。” “至于这个虫族的身份,这里是月蚀邦,都是螳螂的子代,不会出现蜂族,而能够自由杀死雄虫,还能不引起蜜巢对外部环境的察觉的,只有乌利亚的弟弟黄金蜂。” 黄金蜂篾笑,“就凭这个?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承认我就是黄金蜂?” “老实说,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承认,但我确定【高危种】不是你这个性格。” 时间回溯到一个月之前。 水池安抚测试之后,夏尔对【高危种】的身份产生质疑,要知道雄虫们是很在意容貌的,他们都盼着成为第一王夫,【高危种】强大漂亮,不可能容忍自己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四处乱走。 这是第一个漏洞。 夏尔没有声张,而是像以前一样对待这个毁容的【高危种】。 直到那夜,他随着神官去银十字军团的蜜疗训练场,在把蜜喂给艾斯塔并且哄他睡着之后,夏尔用艾斯塔的脸解锁了他的光脑,熟练破译密码,登入内部军网,点开了【高危种】的资料。 原来,【高危种】是初代虫母王夫的分裂种,异化之前是个非常喜欢打扮的帅哥,兼具古典优雅的绅士气质,绝对不是夏尔接触到的这个敏感病娇的少年。 那么这个少年会是谁呢?宁可毁容也要留在他身边,还一直尾随他。 一定不是因为爱他,夏尔从来不相信虫族会对人类产生爱意。 那就是恨意。 “直到今天,你再次冒充【高危种】出现在蜜巢里,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是谁了。” 夏尔的尾巴在地毯上轻轻拍打,犹如猎人在捕猎之前静默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并不是很着急,而是慢悠悠地用诱饵,吸引着猎物的视线。 夏尔说:“那个夜晚,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黄金蜂舔过他的蜜腺,他醒了,却没动。 要忍住是有点难的,不过,军部有过类似的戒色训练,每个军人都要做到不被美色勾引。 “你那天晚上没有睡着?”黄金蜂难以置信,“你…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夏尔垂着眼皮,尽管他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目光却锋利地在病弱少年蜂的脸上巡瞍,“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你对我感兴趣,然后接近我,一点一点露出你的身份?” 黄金蜂不疯的时候智商是完全在线的,一下子就想通了,“所以你刚才也是故意露出尾巴,只为了试探我?” 夏尔没有否认,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闭了闭眼,些许的疲倦让他的脸色透着不健康的白,他的手捂住肚子,指缝里开始渗出液体,黄金蜂这才意识到夏尔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伤了,失血过多,而他没有注意到。 黄金蜂是红蓝色盲。 人类的血是黑色的,而虫族的血是蓝色的,黄金蜂还以为那是尾根蜜腺流出的褐色的蜜浆,因为虫族的血在他眼里,是浅灰色的。 事实上,夏尔从一开始就在流血,从那个时候开始,尾巴就出现了。 夏尔为了能让黄金蜂看到这条尾巴,差点把自己血都放干了。 既然尾巴的出现不可控,那么让孕囊察觉到虫母危险、紧张的情绪,就能幻化出尾巴。 很庆幸夏尔这一次赌对了。 夏尔缓了缓气息,才继续说: “我总是听说你们虫族对虫母过于痴迷,我想看看到底能痴迷到什么程度,事实证明,为了虫母,你连亲哥哥都可以骗,那么,我接下来对你提的要求,你也一定会同意。” 黄金蜂觉得夏尔的状态有点不对,但是说不出缘由,只得问:“什么要求。” 黄金蜂只能看见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夏尔在问他: “从我到月蚀邦开始,就一直有虫族在追杀我,每次都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对方身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黄金蜂,我知道是你在清理他们,我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在追杀我?” 黄金蜂怔怔看着他,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 可是夏尔明明白白把“利用”二字写在眼睛里,黄金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尔也是一直在装疯卖傻,就为了从他嘴里套出幕后的真相。 他藏的太深了,他演一个好哥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刻当真过吗? 黄金蜂本来就很难下决心杀他,演着演着,把自己是谁都忘了。 更何况,他摇身一变成了虫母陛下,黄金蜂恨不得把自己杀了算了,就不用再面临如此困难的抉择。 然后黄金蜂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他站起来晃悠了两下,摇着头说:“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吗?那你就继续骗我吧。” 夏尔却没有很吃惊,他早就猜到了黄金蜂不可能会把真相告诉他,他也不急于立刻要知道背后的暗杀组织,他敢在黄金蜂面前暴露虫母身份,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你哥哥就在门外,还有二十步距离。” 夏尔平静地说,“你可以选择帮我逃跑,或者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 乌利亚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蜜血味,窗户是开着的,说明黄金蜂刚才抱着夏尔飞走了。 乌利亚坐在床边,摸了一手红色的血。 夏尔受伤了? 乌利亚思考了一瞬,随后静静地把一根医疗笔留在了床上,深深看了一眼床单,然后推门走了。 - 乌利亚走后,黄金蜂立刻从床下钻出来,他把夏尔放在床上,小心地把银白纤长的尾巴摆平,然后再用乌利亚留下的医疗笔,修复着夏尔腹部的伤。 失血太多,夏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黄金蜂非常清楚,以他的身体情况,一旦飞出去,立刻会有成千上万的雄虫扑上来喝他的血,他们又没有合适的缝合工具,黄金蜂本来打算等乌利亚走后搜刮一下蜜巢的医疗仓,没想到乌利亚掉下了随身携带的医疗笔。 夏尔斜倚在床头,细如发丝的治疗触须正以惊人的速度缝合腹部的伤口,那些纳米级的修复纤维在皮肤下穿梭,带来一阵阵刺痛与酥麻,夏尔不觉得疼,看着黄金蜂忙来忙去,心说真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黄金蜂却没有心思在乎夏尔的调侃,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控制着医疗笔的走向,自言自语:“伤口很深,再偏一寸就会伤到您的生殖腔,就为了让我上钩,你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夏尔轻笑一声,苍白的唇边泛起一丝血色,“我目的达到了就好。” 反正他也不想要里面的幼崽,刚才就是对准了孕囊的位置割的,最好能让那个幼崽死去。 黄金蜂垂下头,金色睫毛遮住了复眼中复杂的情绪:“别残害自己的身体,你是虫母,你也是夏尔,你就没考虑过后果吧?因为你心里抗拒,所以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随意自残,随意对待,甚至给自己放血。” 说到这些,黄金蜂声音颤抖,他太了解自残的滋味,这只能说明一个生命对自身产生了厌弃心理,“妈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你弄伤你自己,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 夏尔却不太在意这个,“现在叫妈妈还有点早吧?别叫妈妈,叫我夏尔。” 黄金蜂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又说:“不是的,我的妈妈和父亲很相爱,父亲是祂唯一的王夫,父亲也叫祂“妈妈”,我和哥哥也叫祂“妈妈”,对我们虫子来说,妈妈是一个敬称,不一定代表我就是你的孩子,所以你不用太抵触这个称呼。” “我小时候常听见父亲恐吓别的雄虫,说虫母陛下是他的,谁敢碰,他就让谁死。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下一任的虫母陛下,我就护着祂,不允许其他雄虫觊觎祂。” “我本来对哥哥有强烈的占有欲,我知道这不对,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把真实身份亮出来了,我对你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黄金蜂俯身亲吻着夏尔肚皮上的疤痕,虔诚地用嘴唇抚摸着伤口。 甚至,黄金蜂一把攥住了夏尔的手腕,偏执而执拗地不允许夏尔拨开他的脸。 “夏尔,在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会努力给你留下好印象的,虽然这对我来说有点难,你知道我时不时就发疯。” 黄金蜂直起腰,从怀里取出一个电击项圈,放在夏尔手里。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你把项圈给我戴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了,我虽然不会告诉你是谁暗杀你,但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黄金蜂爬上床,跪在夏尔尾巴边,执着地盯着他,罕见露出了极其富有进攻性的一面:“以后,别再把我当弟弟了,我也可以照顾你,既然你不喜欢自己的身体,我替你喜欢。” 如果忽略阴郁的气息,黄金蜂是一位拟人化相当完美的雄虫,他年轻的脸俊美帅气,是很受人类追捧的美少年形象,在军部的时候夏尔他们对黄金蜂做了一系列研究,当时还有个副官开玩笑,说黄金蜂这样的长相在帝国可以下海当男模,或者当鸭,肯定有不少富豪喜欢包养这类白白嫩嫩的美少年,毕竟他不像其他虫族首脑一样威武霸气,令人有距离感,反而会因为阴柔的美貌而让人产生怜惜的心。 可是夏尔不会忘记,黄金蜂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这个项圈并不能约束什么,但正如黄金蜂所说,这是他们坦诚相待的承诺。 夏尔亲手给他戴上电击项圈,少年眸中划过一丝激动,金发里埋藏的橘黄色耳朵猛地立了起来,一对须须晃个不停,眼睛盯着夏尔看个没完没了。 夏尔没管他在看什么,只是把项圈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最中央的黄宝石抵在少年的喉结那里,“好了。” “……”少年低头,用手拨了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有点烦躁地咽下一口气,才俯身过来,绯红的嘴唇碰了碰夏尔的侧脸。 夏尔没有拒绝这个贴面吻。 心情平静之后,尾巴重新变回腿。 夏尔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掌握了能自由控制变尾巴的技巧。 少年的手按在他的腰侧,耳朵一颤一颤的,在他耳边叹气着,“夏尔,我想问你,你喜欢乖巧的我,还是喜欢真实的我?” 这话带着一些孩子气,夏尔斟酌之后说:“真实的你并不招人喜欢,像个小疯子,还是乖巧的你更可爱。” 黄金蜂索性把下巴搁在夏尔肩头,环抱住夏尔的腰,后背的蜂翅缓缓扇动着,像是心情很不好。 夏尔感觉到黄金蜂的手在他后腰一直在颤抖,极力克制也止不住紧张,仿佛离开他就缺氧,所以一直黏着他,还不说话,像是怕被嫌弃。 夏尔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兰波,兰波性格很冷酷,他们学校的女生都说他高冷,但其实在家里的时候,兰波非常率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把夏尔照顾的明明白白,比夏尔还像个好哥哥。 黄金蜂和他不一样,是很难控制的那种疯子,但他的黏人程度也直线上升,反而更像夏尔想象中的弟弟。 不过,如果兰波也像他一样阴沉潮湿,那他也会很头痛的。 黄金蜂抿了抿嘴唇,“这项圈戴着真不舒服。” 语气像在撒娇。 夏尔问:“那摘了?” 黄金蜂一把护住项圈,不高兴地说:“不行,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防备我。” 夏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很怕被我防备吗?” 黄金蜂如他所料地说了句:“怕。”:“因为我没什么可向你坦白的了,如果最真实的我你不要,我就没有办法再讨你的喜欢,所以求你了,别抛弃我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还是天真烂漫的“弟弟”。 夏尔一时间无法分辨黄金蜂到底疯到什么程度,“你的疯症有办法治好吗?” 黄金蜂低下头,失落地摇头,“夏尔哥哥,没有办法治好的,我天生有残疾,强大的精神力都是用健康换来的,我也不想这样,我疯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自残,伤虫,我就是怕我害了你,才戴项圈的。” 夏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蜜可以缓解你的症状吗?” 黄金蜂微微笑着,眉眼弯弯,“不能,我只能靠自己战胜疯病,只要我能在发病的时候控制住自己,才有可能好起来哦。” 夏尔默了默,黄金蜂看了眼时间,“我和你去尤里安那里吧,萨诺应该已经向你发送了安抚邀请。” 然后他轻松抱起了青年,从窗户缓缓离去。 - 黄金蜂和夏尔回到尤里安工作室,尤里安狠狠的愣住了,“您的脸……” 黄金蜂摆摆手,“嗯,我知道,我和夏尔坦白了。” 尤里安心虚地看着夏尔,夏尔没责怪他,而是打开光脑,“有新任务提示吗?” 尤里安立刻跑过来,“有,是废墟监狱的典狱长阁下,我已经做好了任务攻略,这次任务要你去监狱里找他,他不能离开监狱。” 黄金蜂跳到椅子上坐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说:“监狱那么复杂,凭什么不能让他来见哥哥?难道还得我去请他?” 尤里安心惊肉跳地:“不不不,您误会了,是因为萨诺阁下的精神力连接着监狱的防护网,他不能离开,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不是高傲的意思。” 黄金蜂若有所思,尤里安真是心里苦啊,黄金蜂还是当个傻子最好了,这样也太吓虫了! 黄金蜂看向夏尔,表情变得宠溺,“哥哥,我有个办法,萨诺是绯红蜻蜓西瑞尔的子代,我可以给西瑞尔打个招呼,如果萨诺为难你,我杀了他就好啦。” 夏尔却说:“西瑞尔不会同意的。” 黄金蜂疑惑:“为什么啊?” 夏尔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你们虫族黑市一直售卖的新型虫卵是我们极地实验室散播出去的,吃了虫卵的虫族会慢性死亡,西瑞尔是黑市的老大,一直没抓到过我们,他应该会很想杀了我。” 有一个秘密没办法告诉黄金蜂。 这条交易网就在西瑞尔统领的黑市里,简直是灯下黑。 但这也是很困难的。 这么多年,虫族派到帝国的秘密卧底基本都被发现了,军部没有杀死这些卧底,而是派出一些特种战士,注射他们的基因,伪装成虫,再通过黑市回到虫族,售卖虫卵。 所以说,黑市是帝国与虫族之间最危险的一条纽带,西瑞尔也是个最精明的商人,他不太在意政治斗争,他只想靠黑市赚钱,所以他对敌我两方的秘密行动都不太管。 当然,如果夏尔知道西瑞尔偷偷把兰波运到虫族来了,肯定气得弄死西瑞尔。 尤里安把萨诺的资料调出来。 一位高大俊朗的雄虫,身穿监狱的深绿色制服,拿着电棍,目光锋利而坚定,黄金蜂脸色森冷,夏尔却没感到很多压力。 正好去看看虫族大名鼎鼎的废墟监狱是什么样子。 “真烦。”黄金蜂突然说,“我讨厌这个萨诺,蜻蜓都一样肤浅,只知道用刑具折磨虫,我这辈子都不想进废墟监狱,哥哥,你也别去。” 夏尔说:“对我来说只是任务而已,别想太多。” 黄金蜂却用那种眼神看他,趁尤里安去给夏尔倒营养液的功夫,黄金蜂压低声音说:“不要啊,哥哥,万一你被他发现了你是虫母怎么办?我可不想我们的秘密被第三个虫知道,只有我知道就够了。” 夏尔失笑,弹了下他的脑门,“傻孩子,我比你还不想暴露身份。” 黄金蜂暗暗松了口气,突然竖起一只耳朵,“不好,乌利亚来找我了,我先走,等我回来找你。” 黄金蜂已经飞出去几米远,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支被揉皱了的玫瑰花,放到夏尔手中,又匆匆忙忙飞走了。 笨拙的黄金蜂,终于舍弃了父亲和妈妈的爱情模式,开启了自己的求爱计划。 夏尔捏着那支花。 也不知道少年在怀里揣了多久,才鼓起勇气送给他。 - 梅塞被召唤到了图蒙协会。 他们协会研究夏尔多年,对夏尔非常防备,先确定梅塞没有被尾随,才让梅塞进门。 梅塞还没等把轮椅停好,就有虫问:“你为什么给夏尔两个S?你明知道夏尔炸了你的腿,害你半死,你还替他说好话?” 议论声越来越大,梅塞却只看向最中央那个雄虫。 八芒心法庭的审判长,圣斐尼洛。 “各位,我的勘查任务结束了,”梅塞说,“据我发现,夏尔变成了蜜虫,对虫族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所以我才给了他S级评分,帮助他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 所有虫哑口无言,圣斐尼洛望着他残破的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有新的任务,希望你帮忙,可以吗?” 梅塞抬眸,“你说。” 圣斐尼洛说:“法庭需要有一个暗线盯紧夏尔,采集他的生活细节,用作法庭审判依据,现在没有虫比你更适合,你能做到吗?” “可以的。” 梅塞深呼吸一口气,身体诡异地颤抖起来,“可以的,圣斐尼洛阁下。” - 送走了黄金蜂,夏尔顺便在尤里安那里完成了今天的直播份额,赚了3000多贡献点,还有10w的打赏钱,他和尤里安分完,数了数自己的贡献点,已经攒到了15000多,是个很小的飞跃,总之是个不错的开始。 夏尔回到家,打算睡一觉,然而他看见了光脑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夏尔即将安抚废墟监狱的典狱长,虫族们产生了强烈反响,大多数雄虫认为,夏尔的出现会让监狱陷入混乱。 夏尔看了两眼就没再看了,他失血过多,有点头疼。 神官到来的时候,夏尔在吃止疼药。 神官将他的药夺走,但是夏尔已经吃完了,神官看了看药,又看了眼夏尔,“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夏尔没否认,“老师,你有事?” 神官只得压下心里的怒火,掏出一本书,“你的身体,你要了解,一直逃避学习是不行的。我写了一本书,有利于你更适应虫族的生活习惯,你回去看。” 夏尔看着书的扉页,上面写着虫母分类,“怎么是虫母的阅读物?” 神官说:“蜜虫和虫母都差不多,你看的时候哪里不懂就来问我,只要你站在窗台,我就看得见你。” 夏尔只好收下。 - 晚上,伊萨罗回家,发现夏尔在读书,他不知道夏尔是否还在生他的气,于是站在门口,等待着。 一直到夏尔都睡着了,他才进了门。 然而在拿走夏尔盖脸的书时,却看见夏尔睁开了眼睛。 伊萨罗触须一颤,蝶翼出于本能展开,整个虫是防御姿态,而非进攻姿态。 然而只有一秒,伊萨罗就强迫自己收起防备模式,他坐到夏尔身边,先是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肩膀,胳膊,手指,然后是腹部。 极其爱怜。 夏尔却觉得他在摸一只小猫。 孕囊里面有他的孩子,只是他还不知道。 夏尔也并不打算让他知道。 “你怎么了?”夏尔心平气和地问。 伊萨罗轻叹一声,把头埋在他颈边,非常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耳朵,“一天过去了,还在生我的气吗?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道歉。” “不能。”夏尔回答,“而且我没打算原谅你,你出去。” 伊萨罗露出受伤的眼神。 然后他走到了外廊,静静地用柔和的眼神盯着夏尔。 夏尔翻过身,一闭眼睛就睡着了,睡梦中,好像被谁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身体最近因为怀孕格外贪恋温暖,所以抢在意识之前,缩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第37章 伊萨罗一整晚都没有睡,他抱着怀里的夏尔一动不动,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夏尔睡醒了,回头却刚好对上伊萨罗通红的眼睛。 夏尔猛地抬手,险些一个手刀劈在他脖子上。 伊萨罗躲都不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嗓子都沙哑了:“小猫,第二轮比赛的对手我已经知道了,对你来说有点危险,我很担心你。” 夏尔没想到他就为这么点小事没睡觉,但是晨光斜斜照进屋内,将他眉间的焦躁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夏尔才想起来,伊萨罗还在易感期,身体颜色变浅了不少,就连体表的光泽度也降低了。 虫族的一些研究报告显示,虫族在特定的季节或环境变化时会进入易感期,此时他们会减少活动,减少取食,移动缓慢,对周围环境的反应变得迟钝,甚至伤口愈合能力也可能变弱,身体抵抗能力下降,从而更易患病或被天敌捕食,所以他们会聚集在一起,以度过这段脆弱的时期。 所以昨天晚上,已经被赶出去的伊萨罗,才会又回到床上抱着自己睡觉? 夏尔下意识捂着肚子,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这是个“妈妈”才会有的动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男,但当他肚子里有了一个小蝴蝶的时候,他能做出的所有反应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这只小蝴蝶。 难道直男怀孕也会出于本能保护幼崽吗? 可是昨天用刀割向肚皮的时候,夏尔没有半点犹豫。 可能只是一瞬间的母性作怪吧,毕竟他现在身体里有虫母的基因,昨天晚上神官给他那本书上详细描写了蜜虫和虫母的生理区别,有一条就是说,蜜虫不会怀孕所以不在乎生.殖.器.官,虫母会孕育子嗣,所以会在怀孕后催生出母性。 夏尔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母性”,他真的很想把小蝴蝶打掉,身为人类的心理和身为虫母的心理在极限拉扯,最终夏尔选择站在人类那边。 所以就更想让伊萨罗赔罪了。 夏尔张开手,手掌顺势放在伊萨罗的脸上,“这么担心我?” 伊萨罗的脸一掐就红了,安安静静地被掐着脸,也不躲,他轻轻攥紧了夏尔的手,身体倾斜着压了过来,眼神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目光灼灼地等着夏尔的回答。 夏尔被他热烈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把手往回一收,去是一定要去的,所以眼前的任务是哄好伊萨罗,别让他再没事找事。 “我会安全回来的。” 他摩挲过伊萨罗眼下的青黑,像是在安抚炸毛的野犬,伊萨罗喉结滚动,死死盯着夏尔眼中流转的狡黠,忽然意识到这熟悉的腔调是对方敷衍他时的惯用话术。 伊萨罗抓住夏尔作乱的手腕,呼吸扫过夏尔微抿的唇角,“小猫,萨诺和梅塞不一样,梅塞曾经败给你,但萨诺不是,他是西瑞尔的子代,所有进入废墟监狱的罪犯没有活着离开的,他邀请你去那里,可能只是想造成你意外死亡的假象。” 夏尔说:“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被败给萨诺?” 伊萨罗摇了摇头,抵着夏尔的额头,眼尾泛着危险的红:“我想知道,你身为军部高层,对废墟监狱了解多少?别怕,我不是在试探你,我只想把你不知道的,都告诉你。” 夏尔缓缓说道:“我了解的是,废墟监狱曾经因为一次能源核心泄露,爆发了大规模暴.动,囚犯发生了异变,形成了被称为“蚀骨者”的怪物。” “萨诺上任后,对外宣称已镇压暴动,实则暗中派遣处刑部队执行清理任务,这座监狱本身,早已成为你们最深的恐惧之源。” “嗯,你的了解很全面,我不是不信任你的实力,我只是怕……” 伊萨罗的手顺着夏尔的后脊,抚摸到他的腰间,轻柔地按摩着,夏尔心里顿时敲响警钟,然而感受了几下之后,夏尔确定伊萨罗只想为他舒缓腰部的肌肉,并没有发现他怀孕了。 晨光透过纱帘在两人纠缠的身影上投下细碎光斑,夏尔低声呢喃,“别紧张,我会让你亲眼确认,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全身而退。” “小猫,你总是这么倔强,不喜欢听劝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伊萨罗轻叹一声,心跳声透过布料传来,急促又慌乱,抱了一下又松手,然后坚定地将他圈在怀中,“我一想到你又要去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雄虫,我就想把他们的肢体全都掰碎了。” 在易感期的汹涌情绪里,他连拥抱都要反复确认对方是否愿意。 伊萨罗下巴抵在夏尔的发顶,语气带着易感期特有的沙哑,却又无比柔和,像只温柔手一下一下撩拨着耳膜,让夏尔的脊背窜上一道电流。 夏尔沉默了。 他想起昨晚伊萨罗蜷缩在床边的模样,那时的他明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却固执地守在自己身边,还用尾巴圈住自己,尾巴上的鳞片触感有些粗糙,不似往日的光滑。 可是这个傻雄虫,仍然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夏尔轻声说,“这是我的承诺,总不能让你这个在易感期的家伙,白白抱了我一晚上吧。” 伊萨罗被戳穿了昨晚的小动作,顿时脸色薄红,他把头埋在夏尔的颈窝里,低声说:“既然你讨厌我,当时为什么不推开我?” 夏尔一时语塞,难得磕巴:“你…你…” 伊萨罗轻笑一声,咳了声,没有再说下去,他翻身到夏尔上方,顺着亲了下去,夏尔推他的肩膀,也推不动他,闪蝶华丽绚烂的蓝紫翅膀遮住了夏尔的视线。 他轻轻含住了,夏尔忍不住闭上眼睛,心里在设数倒计时,大概过了几分钟,伊萨罗咳嗽了几下,夏尔颤抖着手把他抓起来,皱眉头看他:“…你赶紧吐了,不卫生。” 伊萨罗却摇摇头,额头上有薄薄一层汗,他抬起头,当着夏尔的面咽了下去,萃绿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一张白皙的脸难得染上一层红晕,因为易感期的缘故,神情看上去还有点病弱,嘶哑开口:“小猫,我喜欢……只要是你的,不论什么,我都喜欢,不会不卫生,你干干净净的,哪里都可爱。” 他喜欢什么都不用说明,嘴角边的东西就能证明,夏尔就被他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心里那点数落虫的话都说不出来,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又看见他唇边那点白色的水浊,心里就跟炸开了火花似的,猛地推开他跳下床跑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我今天晚点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你随便去哪里,不用跟我汇报。” “那么晚上见,宝贝小猫。”蓝翼闪蝶跪坐在床上,望着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 伊萨罗擦了擦嘴角的白痕,静默地垂下了眼皮,而后修复了外骨骼翼上的伤痕。 今天要继续远程处理领地事务,顺便去一趟银棘要塞。 他摊开手掌,用精神力凭空变幻出一只只小蝴蝶,轻轻一弹手指,蝴蝶们翩跹起舞,追随夏尔而去。 每只蝴蝶都附带着他的精神力,只要夏尔受伤,他立刻就知道。 在边境的时候,他让这些小蝴蝶进入到夏尔的梦境里,编织一个个美梦,因为夏尔每天都太忙太累了,如果夜里再做噩梦的话,他会心疼。 当然那个时候的伊萨罗不觉得自己是心疼,而是在看见夏尔眉头紧皱冒冷汗的时候,心脏一阵一阵的痛,为了不让心脏痛,他会希望这个人类做的是美梦。 他不知道夏尔有怎样的经历,让他总是做噩梦。 伊萨罗回头,看着窗外的暖阳,心里不安。 然后,他让四散的精神力慢慢笼罩着一整个月蚀邦,搜寻着夏尔的踪迹,每一分,每一秒。 - 黄金蜂逃了一夜,终于被乌利亚抵在暗巷的围墙上。 “还跑?”黄金蜂的翅膀在阳光下震颤出细碎金粉,他站在乌利亚面前,少年的身形被兄长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 “再跑,腿都给你打断。” 乌利亚的蜂族前肢缓缓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黄金,再说一次你的理由。”乌利亚的声音像冰刀刮过金属,“为什么要藏在床底下,在我走之后,还帮助夏尔逃跑?” 黄金蜂的喉结上下滚动,电击项圈在颈间微微发亮:“夏尔的蜜能缓解我的疯症,哥哥你知道的,没有蜜虫的蜜安抚,我的基因缺陷会越来越严重,夏尔只是我的工具,哥你想多了。” 乌利亚突然出手,锋利的前肢擦过黄金蜂耳边,将身后石柱削去一角,“还骗我?” 碎石迸溅中,黄金蜂纹丝不动,只有睫毛轻轻颤了颤,嘴巴闭的紧紧的。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你缺夏尔那么一点蜜吗?蜜露商尤里安,我的蜜探,成了你的虫蜜买手,”乌利亚收回前肢,复眼里闪过冷光,“他累计向你出售了十二次高纯度虫蜜,每次都绕过我的监管,需要我把他叫来对质吗?” 黄金蜂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搐,那些深夜偷偷舔食蜜糖的记忆翻涌上来。 “不一样的。”黄金蜂突然抬头,金瞳里泛起病态的渴求,“那些蜜喝了只会更疯,但夏尔的不一样,我已经两周没自残了,不信的话,我脱了给哥看。” 乌利亚打开黄金蜂的衣服,触须剧烈颤动。 弟弟身上纵横交错的旧伤他比谁都清楚,那些用虫肢划出的伤口总是愈合得很慢,但此刻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确实只有几道浅淡的粉色痕迹。 “你和夏尔真的交.配了?”乌利亚突然问。 黄金蜂的血液瞬间冻结。 兄长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剖开他的大脑,他必须全力控制信息素不要泄露半分:“是,他只是个蜜虫,又是个罪人,交.配又怎么了?我玩弄他,就像玩弄奴隶一样。” “不,离开他。”乌利亚说,“他会害死你。” 日光在兄弟之间划出惨白的分界线,黄金蜂感到项圈开始发烫,他后退半步,翅膀不受控制地展开防御姿态。 不论兄长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把夏尔的虫母身份告诉兄长,兄长对夏尔的敌意越来越深,他不敢赌。 他假装温顺地低下头,“我知道了,哥。” - 兰波终于来到了月蚀邦。 月蚀邦的白天总是繁忙喧嚣的,和欧若拉邦的富庶祥和完全不同,这里的雄虫貌似都是工作狂,肉眼所见的地方全都是建筑工地,雄虫们开着挖掘机,推土机轰鸣着碾过碎石,起重机钢铁巨臂在半空划出弧线。 空气中漂浮着混凝土粉尘,一台挖掘机突然急刹在面前。 驾驶室的金属门轰然弹开,满身机油的雄虫探出半个身子,触角上还挂着扳手:“外来的?往东边走,别挡着运输轨道!” 他说话时喉间发出类似齿轮咬合的咔咔声,身后车厢里堆满泛着冷光的黑曜石建材,那是只有月蚀邦地底才有的特殊矿石。 兰波让开了一条路。 另一边同样繁忙,戴着防火面罩的工虫们正将熔浆引入巨大的锻造炉,赤红的金属溶液顺着管道注入模具,冷却后竟化作精密的机械零件。 突然,尖锐的警报声撕裂空气,远处一座塔吊因超载倾斜,钢缆断裂的瞬间,十几名工虫如灵巧的蜘蛛般顺着脚手架急速坠落,落地时竟毫发无伤。 他们的外骨骼关节处都加装了特制的减震装置,这群雄虫坐在碎石堆上啃能量棒,一边闲聊。 “贾斯廷阁下要给自己的小娇虫修宫殿,可累死我了。” “快点干吧,干完就有新鲜的蜜喝了,贾斯廷阁下答应我们的,只要能把宫殿修建成最奢靡豪华的样子,蜜应有尽有,喝不完的!” 兰波若有所思。 贾斯廷是月蚀邦的领主,看起来这地方就是月蚀邦的核心城区了,他没走错。 他踩着满地建筑碎料走进未完工的宫殿,靴底碾过一块雕刻着螳螂纹路的白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引起了不远处一个雄虫的注意。 “那是主卧的装饰材料,很坚固,但是受不了有些虫蓄意破坏。” 低沉的声音从廊柱阴影处传来,“回过头,让我看看你这个外邦虫是谁的子代。” 兰波抬起脸,黑碎发下是一张与夏尔如出一辙的脸,“看来领主阁下你的脾气不太好,我们并不认识,你却对我很有敌意。” 贾斯廷看见他的脸,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这个掌控着虫族东部矿脉的螳螂领主此刻正死死攥着金属扶手,合金制成的栏杆在他掌心扭曲变形。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人?” 贾斯廷松开变形的栏杆,前肢关节发出危险的咔嗒声,“夏尔就是你的哥哥吧?那你是兰波?” 兰波:“是。” “果然和传闻一样,你和夏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贾斯廷缓缓走近,猩红的复眼在兰波身上来回扫视,“你怎么变成了雄虫?” 兰波冷淡地说:“我没必要告诉你。” 贾斯廷挑了挑眉,“你这语气,和你哥哥确实很像。” 兰波说:“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贾斯廷感觉受到了挑衅,但他不会和夏尔的弟弟争个高下。他指向这座宫殿,“这宫殿本就是为夏尔而建,月蚀邦的建筑太千篇一律,千年不变,没有生气。我要给他造一座独一无二的宫殿,用月蚀邦最坚硬的黑曜石,最炽热的熔浆锻造的金属,每一处细节都要符合他的心意。” “所以我一次次摧毁那些我不喜欢的地方,重新建造,还花费了不少时间。” “你既然来了,有困难就和我说。”他拍了拍兰波的肩膀,“毕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兰波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拍到一边,“我哥在哪?” 贾斯廷明知道夏尔在哪,也不愿意告诉他:“他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兰波提高警惕:”什么?” 贾斯廷思考着说:“我不知道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装饰品,你留下来,给我做个参考,在这期间,不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兰波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雄虫,看起来,我哥哥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 - 夏尔从家里出来,连脸都忘了洗,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让自己冷静,不要被梦幻之主蛊惑。 梦幻之主之所以被称为梦幻之主,就是因为他擅长制造梦境,甚至可以通过梦境杀人,有人说他会制造无数的噩梦,让边境的人们夜里睡不好,白天工作没精神,但是夏尔没有发现过这样的情况,反而每夜都是美梦连连。 就这样把病歪歪的蝴蝶丢在家里真的没问题吗? 算了,今晚还是早点回来吧,易感期的雄虫心理也很脆弱,伊萨罗嘴上不说,但是看他今天早上那个表现,夏尔猜到他应该是没有安全感。 这些天,夏尔对他冷着脸,因为肚子里的小蝴蝶和他生闷气。 夏尔叹了口气,手轻轻抚摸着肚皮,低声说:“真不知道该怪谁。” 腹部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小蝴蝶扇动翅膀。 夏尔最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抽走了一半力气,身体的敏感程度也超乎想象,往日无感的布料触感,如今贴在皮肤上都像羽毛轻挠。 这样的孕期变化只会越来越多,而他甚至还没有完全与虫母融合,夏尔难以想象彻底成为虫母之后该如何自处,因为那本书上写:虫族哪怕是死了,一旦闻到虫母的信息素,也能短暂的活过来。 虫母是没办法彻底隐藏身份的,所以逃跑迫在眉睫。 夏尔不再思考这些问题,尤里安来接他去往废墟监狱,他要去见萨诺古蒂奇,那位传说中镇压了无数蚀骨者的典狱长。 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变.态。 蜜巢发给他的那封通知邮件还存在他的光脑里。 【选手:夏尔阿洛涅】 【目前排名:101】 【安抚对象:萨诺古蒂奇,废墟监狱典狱长,联邦重要组成成员】 【时间:任意】 【地点:废墟监狱】 【备注:萨诺脾气古怪,据说喜欢性.虐待罪犯,因为长时间得不到蜜虫的蜜,只要长得漂亮的雄虫都会成为他的床上猎物,和他有过一腿的犯人可以在监狱里过得非常舒服,所以罪人们争着抢着做他的床.伴,请参赛选手小心。】 夏尔静静地思考着对策。 与此同时,悬浮车穿过月蚀邦边缘猩红的雾霭,窗外的景象愈发荒芜,尤里安握着操纵杆的手紧绷,复眼不时扫过后视镜:“夏尔少将,古蒂奇典狱长这些年性情愈发古怪,那些传闻可能都是真的,您一定要小心,如果安抚失败的话就放弃,没必要逞强,安全最主要啊!” 夏尔说:“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没事,他再可怕,最多杀了我,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尤里安忧心忡忡的,“他可是连同族都虐杀的啊……实在不行咱们退赛吧?” 夏尔笑了,“开你的车。” 悬浮车碾过锈蚀的铁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远处废墟监狱的轮廓如巨兽般从迷雾中浮现。 那是由蚀骨者骸骨与黑曜石浇筑的牢笼,监狱大门开启时,腐臭与铁锈味扑面而来。 夏尔的视线被监狱大门上方的监视器吸引,那不是普通的电子设备,而是一颗嵌在金属框架中的巨大虫族复眼,正随着他们的接近缓缓转动瞳孔。 “到了。”尤里安踩下刹车,悬浮车在距离大门十米处突然熄火,他喉结滚动着,“我只能送您到这里,典狱长禁止任何非囚禁人员进入内区……少将,您确定不需要雇佣兵保护您?” 夏尔摇头,“你等我出来就好,如果到了晚上9:00我还没出来,你记得联系伊萨罗来给我收尸。” 监狱大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露出幽暗的走廊。 一个个囚房单独使用,混合着腐殖质与某种甜腻信息素的味道,雄虫们察觉到他的到来,纷纷用身体撞击着牢门,夏尔走过长廊,目不斜视,但是他走过的每一步都让附近的雄虫痴迷的闻着空气中的蜜香。 “萨诺古蒂奇在哪里?”夏尔问引路的守卫。 “典狱长在会谈室等您。”守卫的声音无比激动,他在监狱里长期坐牢,一直没见过蜜虫,尤其是这么香甜的漂亮蜜虫,“请您跟我来。” 夏尔跟着他走,守卫把他带到办公室门口,然而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交谈声。 “……西瑞尔阁下,您太客气了,监狱里的设备不需要改进,犯人们在这里住的很安心,如果我有什么需要您投资的,我会跟您说的。” “那就好,别不好意思。哦对了,我听说今天夏尔少将会来你这里,是真的吗?” “等等。” 邪气俊美的雄虫从里往外拉开了门,墨绿色的军装里是一具健美的拟人化身躯,闻到眼前青年的甜蜜气息后,他的眸色暗了下去,“是真的,他来了。” 第38章 夏尔走进门,西瑞尔礼貌地颔首,然后去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回避。 “别看了,”萨诺古蒂奇回到典狱长的高背椅前坐下,双腿随意地交叠着,军靴的金属扣敲击着地板,“那位是欧若拉邦的领主西瑞尔阁下,我是他的分裂子代,优等基因,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我继承了他一部分优越的精神力,他是我的父亲。” 萨诺单手撑着下巴,复眼缓慢转动,视线一寸寸扫过夏尔的身体,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喂,夏尔。” 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做我的安抚师吗?” 夏尔站在他面前,神色冷淡,“你在无数蜜虫安抚师中选了我,而蜜巢综合了每个志愿者的评分,替我选择了你,就这么简单。” “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萨诺轻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人。” “因为你杀了太多我的同族。”他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愉悦,“听说军部培养的军人最懂规矩,夏尔少将杀了那么多同族,不该好好地安抚我一下吗?” 夏尔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就算他对虫族某些生僻用词不太精通,也听得出对方不怀好意。 萨诺舔了下嘴唇,“会伺候雄虫吗?小可怜,看你漂亮的,我都有点舍不得弄你了。” 四周狱警发出阵阵哄笑,复眼贪婪地盯着夏尔,几只雄虫甚至按捺不住,用枪柄抵着自己的裤带。 他们从未见过蜜虫,更没见过像夏尔这样漂亮的人类男性,青年的皮肤在监狱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眉眼精致,唇色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冷感。 “宝贝,过来,坐我腿上。”萨诺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用嘴,像舔舐虫母陛下的神座一般取悦我,否则我不知道会不会弄疼你。” 他看出夏尔没理他,满不在意地开口:“别抗拒我。这里所有的雄虫都曾经和你一样倔强,直到他们后面都开了花,才懂得在废墟监狱里,只有服从我的命令,才能吃饱喝足,好好睡觉,我给你10秒钟,你好好想想。” 夏尔余光瞥见狱警们迫不及待解开制服扣,下流的议论声混着粗重喘.息在室内弥漫,他们贪婪地盯着他,像是饿狼盯着鲜美的猎物。 “典狱长……”其中一个狱警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等你爽了之后,能不能让我们也试试?我太喜欢他了,小蜜虫,快让哥哥爽爽……” 狱警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好像闻到蜜虫的味道就已经喷了,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呼…宝贝…你真棒…再来一点蜜……唔……太甜了……” 萨诺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着急什么?没用的东西。不过,当然可以,既然夏尔少将是来安抚我们的,那不如让他好好表现一下,看看他到底有多擅长安抚。” 狱警们兴奋地围了上来,他们的复眼里闪烁着欲望的光,触须兴奋地颤动。 夏尔缓缓抬起眼,看向萨诺,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确定要这么做?” 萨诺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怎么?夏尔少将还有别的选择?你就不怕我给你打E分?你要知道,所有蜜虫都想成为次等虫母,那是无上的荣耀啊,你参加比赛,不也是为了得到S级评分吗?” 夏尔没说话,拧了拧手腕的骨头,轻轻扯了扯嘴角,“我从来没说过我想成为次等虫母,我只是需要大量的积分申请免刑,不过如果你们这个样子对我,那我就只能放弃这一场的积分了。” 夏尔轻叹一声,语气苦恼,“你们真的很讨人厌,我今天穿了新衣服,本来不想杀虫的,你们虫母陛下如果知道你们这样,估计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敢在监狱杀虫——”狱警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夏尔空手夺枪,骨节分明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对方腕骨,在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中,脉冲枪调转枪口,子弹精准贯穿狱警眉心。 冰蓝浆液飞溅,夏尔顶着一脸的血,飞身踢开尸体,紧接着踹翻扑来的第二个狱警。 “抓住他!”狱警们这才反应过来,虫肢与枪械同时攻向夏尔。 夏尔提起一口气,军靴碾碎对方喉骨的瞬间,反手接住空中抛落的匕首,寒光划过三道残影,另外三名狱警脖颈同时裂开伤口,温热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弧线。 萨诺看着青年轻灵的身影像燕子一样辗转挪移,完全凭借近身搏斗就杀死了所有狱警,他刚想起身,青年却似乎早已预判他的动作。 夏尔翻身跃起,双腿如钢索缠住萨诺脖颈,在空中完成三百六十度翻转,重物坠地的闷响中,萨诺的脊椎在地面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萨诺已经无法说话,他的眼睛死死瞪着青年。 青年却一句话都不说,似乎这就是他的风格,沉默寡言,一旦痛下杀手,就不留情面。 夏尔单膝压在他胸口,从萨诺腰侧抽出短刃,刀刃抵住萨诺咽喉时,整个监狱突然剧烈震颤,囚犯暴动的嘶吼声混着警报响彻走廊。 萨诺肾上腺素飙升,吐着血居然还有力气说话:“你敢杀了我……整个监狱就暴.乱了……” “我的精神力控制着监狱的安全…我一死…监狱就没有虫看管了…你一个蜜虫,打不过那么多囚犯…” “打不过也没关系,我杀了你就回本了。” 夏尔用刀刃精准地挑断萨诺的喉管,用刀平压着伤口,竟是一滴血都没有喷到自己身上,“还有,我不是蜜虫,我就是你们找了许多年的虫母。” 随后,他一刀插进萨诺的心脏,跨过他身上站了起来。 他垂下眼睛,看着一具具破烂的尸体,像个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萨诺听见夏尔那句话之后大大瞪着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 夏尔惯会杀虫,他杀人都没有杀虫快,因为虫族的致命弱点没有普遍性,比如有的雄虫没了脑袋也能活,有的雄虫肢体粉碎了也能留存神经,但是任何雄虫只要在活着的时候被割断喉管,捣碎心脏,那么就算这虫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再活过来。 夏尔站起身,悍然身影如同孤立的鹤,他朝门口走去,跨过满地的尸体。 走廊里,监狱瞬间陷入死寂,紧接着是剧烈的狂欢。 警报声撕心裂肺地响起。 萨诺死后,控制牢房的精神力枷锁瞬间瓦解,囚室铁门纷纷弹开,嘶吼与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囚禁的囚犯们如潮水般涌出,他们被关押了太久,一看见夏尔,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贪婪的幽光。 “抓住他!别让那个蜜虫跑了!” 外面残存的狱警们边后退边射击,但很快被失控的囚犯淹没:“蜜虫是我的!我很久没尝过蜜了!”“是我的,是我的!” 夏尔趁机夺过一把制式步枪,在弹雨中朝出口狂奔。 “夏尔少将!过来这边!” 西瑞尔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这位虫族贵族站在高处的观景台上,身后跟着一队装备精良的护卫。 他优雅地挥动着薄红的蜻蜓翅翼,将夏尔拉到安全的地方,随后示意护卫们:“尽快解决问题,别浪费少将的时间。” 夏尔微微喘息着,看着西瑞尔的护卫们跳下观景台,以最快速度,将囚犯逐一制服。 西瑞尔悠闲地看着一地的狼藉,转头对夏尔露出温和的微笑:“看来我的救援还算及时?我一直在隔壁等你们结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唉,我的子代他怎么会是这种虫呢?” 夏尔平静的说:“我杀了你的子代,你不恨我吗?” 西瑞尔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怎么可能?我是商人,废墟监狱隶属于联邦政府,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兴趣掺和进去他们的事,而且,我有数不清的子代,死了这一个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居然敢冒犯夏尔少将,就算是少将你饶了他,我也一定会把他杀掉,不懂事的东西,没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污染空气。” 夏尔看了他一眼,他也看过来。 年轻多金的富商雄虫笑得很惬意,他似乎精心打扮过一番,尽管在监狱里,也穿着一身风流倜傥的黑西装,脚下一双锃亮的皮鞋,他慵懒地歇靠在监狱的白色围栏上,就好像某位海边游轮上度假的贵公子,手里抡着一把枪,犹如拿着一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 夏尔低头看去,脚下是一片围着电网的空闲场地,地面是自由活动的罪犯,但是此刻他们全都抬头看向监狱大楼,不停躁动着。 “受到惊吓了吗,少将?” 西瑞尔向后靠着栏杆,歪着头问夏尔,后翼张开,绯红蜻蜓独有的四支虫翅遮住电网里无数不怀好意的罪犯目光: “这地方就这样,有制度,没道德,蜜虫们都不愿意到这里来,这次是你太倒霉了,才接到了萨诺这样的志愿者。” 夏尔收回目光,“没关系,至少废墟监狱失去萨诺,会换上一个更合适的典狱长。” 西瑞尔发自内心地“哈哈”笑了起来,“如果联邦也像少将这样想,那就太好了,有必要的话,我会给你做无罪证明,你杀了萨诺和我杀了萨诺绝对不是一种量刑,就算全推在我身上也没关系。” 他今天来到废墟监狱,就是为了见到夏尔,萨诺死得不冤,至少在临死前还干了一件好事。 他不打算把兰波的事情说出来,他要等兰波见到夏尔之后亲口告诉夏尔。 这样的话,也许夏尔会找到他,对他表示感谢,他就可以再次见到夏尔。 西瑞尔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西瑞尔,欧若拉邦的领主,他们都叫我绯红蜻蜓,我和带你来虫族的那位伊萨罗阁下是朋友,不过请别误会,我没有他坏。” 夏尔和他握手,“夏尔。” 西瑞尔很有风度地收回手,目光一瞥,瞧见楼下一抹蓝色一闪而过。 今天的监狱还真热闹,伊萨罗也来了,不知道是为了救监狱里的子代囚犯,还是为了救夏尔。 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夏尔平安无事就够了。 否则,今天就算是萨诺死一百次也不够解恨的。 西瑞尔在隔壁办公室听得清清楚楚,萨诺说的那是什么狗屁话?他是真不相信夏尔能赤手空拳杀了他吗? 这群自大的雄虫们,就和联邦那群虫一个做派,始终相信夏尔只是个人类,根本没必要对他太客气。 不止是萨诺,还有很多雄虫也和萨诺一样的想法,他们听说夏尔对梅塞态度友好,才看轻了夏尔,现在萨诺已经付出代价,估计星网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西瑞尔收回视线,表情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 夏尔却注意到了一点。 由萨诺精神力控制的防护网消散后,囚犯们疯狂出逃,然而西瑞尔的护卫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囚犯们全部杀死,不管他们反抗还是不反抗,居然像是……一场大清洗。 夏尔不动声色地看向西瑞尔。 他真的只是一个富商吗? 西瑞尔杵着下巴,愉悦地看着那些死刑犯求饶。 他们有的是诽谤虫母陛下、杀虫、犯了死罪进来的,夏尔已经来到了虫族,既然要生活在这,那怎么能不清理干净呢? 别弄脏了夏尔少将呼吸的空气,正好,也该把罪恶清扫干净了。 - 夏尔看着大楼里面的乱象,敏锐地察觉到某处通风管道闪过一道黑影。 还没等他跑过去,光脑滴滴作响,任务结算的光幕在夏尔眼前亮起。 【第101号安抚师,夏尔阿洛涅,你好】 【因为你的志愿者意外死亡,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任务失败】 【本轮次比赛得分0,评分为E,任务终止,请立刻离开志愿者居留地】 【请等待蜜巢的调查报告】 【请等待联邦调查局-专属调查员的审查】 【暂时不对该安抚师开启第三轮比赛】 【后续比赛流程若再次开启,请本人到蜜巢现场办理】 西瑞尔也看到了光脑界面,和善地说: “禁赛吗?这样的处罚有点过激了,不如这样吧,我去和联邦政府说明这次的情况,让他们免去对你的责罚,就算他们对你不太友好,但在事实面前,他们也不至于扭曲真相。” 夏尔却没有很大的反应,“没关系,我接受调查,今天谢谢你,西瑞尔阁下,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西瑞尔笑着和他挥挥手:“再见,长官。” 夏尔下楼,打算离开监狱,现在是日暮时分,还没到和尤里安约定的9:00,他没想到这次任务会失败,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仍然会选择杀死任务对象。 这是深深被印刻在他脑子里的本能,如果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那么不惜一切代价要解决危险对象。 - 伊萨罗站在监狱围场外,收回一直跟随着夏尔的蝴蝶们。 蝴蝶在他指间消散,他玩味地转了转指尖,刚才萨诺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也通过蝶目看见了。 他以前一直没有用蝴蝶们追踪夏尔,是因为他想尊重他的小猫,可如果以后小猫身边这样的变态越来越多,那他不介意随时随地观察着,再杀死几个。 小猫不会发现的话就最好,发现的话,他也有办法解释。 时间拨回到早晨。 伊萨罗去往银棘要塞,在加文办公室里的灯管上,听到了有关于夏尔的信息。 奥斯坦帝国的德西拉陛下来到了银棘要塞,坐在加文面前,加文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申请表: ”陛下,请您过目,这是我和财务部共同策划的一个项目,我们打算开通银棘城与外星球通商的口岸,让我们的经济繁荣增长。” 加文期待着德西拉的赞同,然而德西拉说出了和那些要修度假村、搞三俗产业、甚至卖上瘾药的贵族一样的话: “不可以开通和外境来往的口岸。” “前首都尼歌城是最好的例子。曾经有一批不知道来路的基因药流入尼歌城,导致大批人类变成畸形人,生下的孩子也是畸形儿,夏尔少将的父母为了杀死畸形人而死,这场战役前后打了五年,你不知道吗?” 加文立刻说:“我知道的,陛下,如果不是畸形人,我们也不会知道夏尔阿洛涅居然有那样的基因天赋,他身体里有抵御畸形基因的抗体,军部不是还组织了一场冰海集训营吗?他可是唯一胜出的人。” 加文还说:“阿洛涅夫妇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唉,实在是让人惋惜。” 伊萨罗一直在想,帝国所谓的“战神1号”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战神1号”就是夏尔阿洛涅。 回去的路上,伊萨罗耳边一直盘旋着德西拉的话—— “什么集训营?那是5万个夏尔的复制品,本来是想复制抵御畸形病的基因,可惜,那些实验品没有一个能抵御畸形基因,夏尔是无法复制的生物奇迹。” “所以,先皇提出了第二个计划,那就是选拔出唯一的杀戮机器,没想到的是,真正的夏尔杀光了那些复制品,活着出来了,才成为最后的“战神1号”。” 伊萨罗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杀光自己,看着自己惨死在自己面前,需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任何一个年少的孩子,在杀死4万9999个自己之后,也会变成只知道机械化杀人的杀戮机械吧? 那么,这样的夏尔,在面对无数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虫族时,也会只知道杀戮,不会去分辨谁是什么种族。 而他的心里应该想起死去的无数个自己,才会恨透了有着一模一样漆黑外壳的虫族们。 帝国就这样把夏尔当成战斗机械,培养长大。 战斗机械用尽力气为帝国效命,最终却还是成了被遗弃的一坨废铁。 他的小猫,就是这样一坨废铁变成的。 …… 伊萨罗到了废墟监狱之后,顺手杀死了几个在围栏里讨论夏尔黄色废料的雄虫,直到夏尔从楼梯梯的拐角处走下来,他平静地把沾满血的前肢收起来,戴上漆黑的手套,把满手的血藏进去,走上前去迎接夏尔。 然而在夏尔的10米远之外,有一个埋伏很久的罪犯冲了上来。 … 夏尔看见了那个逃跑的罪犯,还没等拔枪朝的脑门开瓢,就看见罪犯倒地死了。 伊萨罗厌恶的眼神盯着那具尸体,手臂自然而然地把夏尔搂到怀里,用下肢将雄虫拨到下水道里,“这虫子脑子坏掉了,连你都敢碰。” 夏尔看见他,放松了警惕,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遇到危险,难道我不能来吗?”伊萨罗柔声问。 夏尔解释说:“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在易感期吗?我是怕你受伤。” 伊萨罗似乎真的是虚弱极了,轻咳两声,“放心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我打不过那些罪犯,那你可以代替他们杀了我吗?我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夏尔忍不住笑了,“我看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就知道易感期不能把你怎么样。” 伊萨罗叹了口气说:“那倒也不是。” 他俯身抱住了夏尔,踩在一地的血泊里,丝毫不在意,“宝宝,我想你想得浑身没力气,现在有点饿,你要不要想办法喂饱我?”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是该吃晚饭了,那回家吧,但是在回家之前,我们得先去买点食材,现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我们回家只能吃空气。” 伊萨罗苦笑了两声,欣然同意。他搂着夏尔的肩膀往监狱外面走,细碎的蝴蝶群温柔地围绕在夏尔身边,监狱里任何想要扑上来的雄虫全部被隔绝在外。 夏尔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但是伊萨罗今晚很异常,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紧紧搂着他,夏尔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觉得奇怪。 他们俩去附近的卖场买完了食材,回家之后,伊萨罗围上围裙开始做饭,夏尔去洗澡,隔着浴室门板他都能听见伊萨罗用菜刀切菜的声音铮铮响,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和菜是不是有仇。 又想起刚才伊萨罗一语双关说“饿了”,心里暗骂了两声,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又不是他在走廊里罚站的时候了。 等会洗完澡怎么出去面对这家伙,还成了件棘手的事。 - 萨诺的死在联邦政府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关于他的死因,虫们众说纷纭,这些说法是来自于一个狱警的—— “夏尔杀了他!我亲眼看见的,特别可怕,夏尔杀了他还不算,还杀了好多狱警和罪犯,那些罪犯吓得满街乱跑,夏尔还带了一堆人来,我也不知道那是人还是高等拟人化的虫族,他们可凶了,见一个杀一个,最后夏尔还和一个虫族跑了,肯定是被他迷惑的傻逼雄虫,就知道救罪犯,不知道我们的同族都被这个人类杀了吗?” 狱警高声呐喊,最后把自己喊背过气了,让急救舰“呜呜啊啊”地给拉去了星际医院。 监狱的监控录像显示,夏尔亲手杀了萨诺,周围是四散奔逃的囚犯和狱警,但是杀死囚犯的是西瑞尔阁下的护卫,不是夏尔,赖不到夏尔头上。 所有雄虫只好看向了审判长。 圣斐尼洛完整看完了监控,他站在圆桌前,敲了敲桌面:“视频证明,确实是夏尔亲手杀了萨诺,但萨诺对夏尔的侮辱你们也听到了,蜜巢对他作出禁赛的决定是否太过了?” 所有虫都持不同意见,圣斐尼洛打断他们:“梅塞阁下,我希望你可以担任专属调查员,对他进行深度分析采访分析,如果结果对他有利,那么我会向蜜巢申请解除他的禁赛限制,继续参加第三轮比赛。” 梅塞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眸中有些许愤怒,自从他听见萨诺那些话之后,他就是这副愠怒的样子。 眼神一对上,梅塞想起在图蒙协会那次会议,审判长要求他去监视夏尔,他还想不出机会可以靠近夏尔,这次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可以去,审判长,交给我就好。”梅塞沉声说,“我会公平、公正、公允地处理这件事。” 审判长微微点头,宣布散会,那些有不同意见的雄虫追着他想和他理论,然而审判长走得太快了就他们根本就追不上。 - 夏尔正在洗澡,门外的雄虫敲了敲门,夏尔下意识回身躲开,不过伊萨罗安静地进了门,然后反手关上了。 夏尔这才发现这个不要脸的雄虫居然什么都没穿,他走过来,捉住夏尔的手腕,把他抱在洗手台前坐好,自己卡进中间,伸手捏了捏夏尔的脸颊。 夏尔低着脑袋,努力让心跳平静下来,不能让尾巴和翅膀长出来,他不想让伊萨罗发现。说来也奇怪,他故意让黄金蜂看见他的尾巴,却不想让伊萨罗看见。 伊萨罗的嘴唇在他耳边蹭了蹭,他缩了下脖子,但是没有躲避开。 “小猫,”然后就听他在耳边蛊惑似的说,“昨天晚上你弄到我嘴里了。” 夏尔抿了下嘴唇,伊萨罗湿漉漉的白发披满肩背,他放低了肩膀,仰头仰望着夏尔的下颌,“但是我忘了一件事。” 他亲了亲夏尔的下巴尖,撬开他的牙关,短暂的接了个吻,“就是这件事,可惜今天不能让你尝到自己的味道。” 夏尔的脑袋被雾气熏得直流汗,他每个字都能听懂,但他宁愿自己听不懂,眼尾慢慢红透,伊萨罗又来亲他,从下巴开始亲到眼角,温柔的嘴唇一寸也不丢下,夏尔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把他推到了浴缸边。 蝶翅瞬间充满浴室间,伊萨罗低低地压着笑,看着夏尔坐在镜子前浑身都粉红了,刚想说点什么坏话,夏尔就瞪了他一眼。 伊萨罗就抱住了他。 …… …… “小猫,”伊萨罗伸手护着他,不让他滑倒,又轻声咳了咳,故作可怜地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解决,饭已经做好了,就放在餐桌上,你记得吃完之后去烤箱里取甜品,还有营养液我也热好了,你喝的时候慢一点,不要烫到嘴。” 伊萨罗说是这样说,胳膊是一点也没松,夏尔低声说:“你易感期真没事?” “没事。”伊萨罗低头咳嗽,脸色苍白,碧绿的狭长眼眸带着笑,双臂温柔地抱住他的腰说,“闻到你的味道,我就好多了。” 夏尔脑袋嗡嗡的响,咬了下嘴唇,有点要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打开了淋浴头。 然后,他看着伊萨罗缓缓跪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笑,在铺天盖地的温水中,眼睛盯着他。 …… …… 他的动作太过于温暖,令人沉溺,夏尔不知不觉就又被他放在了洗手台上,脑子昏昏沉沉间,又被他抱起来。 出于怕摔倒的本能,搂住了伊萨罗的脖子。 就这样,小伊萨罗彻底埋了进去。 伊萨罗看着怀里脸颊泛红的青年,淡淡的笑着,一边用力,一边哄着小猫,直到小猫眼角流出了生理的泪水,他吻掉那些泪,却始终没有放过哭泣的小猫。 他喜欢这样的小猫,会哭会笑,不是机械。 他会一点点把小猫养成油光水滑的模样,会耍脾气会生气,也会有话就直说,永远健康,永远对自己任性。 所以在小猫用爪子挠了他后背的时候,他的蝶翅扑簌簌的。 “嘶——小猫乖啊。” 伊萨罗回味着小猫的泪,知道是自己过分了,低声哄着说:“要不你还是打我的脸吧,这样解气一点。” 第39章 夏尔震惊于这只虫子的不要脸程度,手一张开指缝里甚至见了血,他蜷起手指,颤抖着骂了一句:“别再说了……” 要不是因为雄虫易感期会让这些虫子脆弱不堪,他肯定要打伊萨罗的脸。他们虫族和人类男性不一样,虽然说躯体特征是人类男性,但耐力和持久力绝非人类能比,再加上易感期,伊萨罗还在皱眉,像是心口疼痛的样子,这幅表情让他做起来就像是要碎了一样严重,触须都不晃了。 夏尔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再看雄虫,否则他可能会心软,那今天晚上就绝对没有结束的机会了。 伊萨罗这一天往返虫族与银棘要塞,此刻得到了小猫,怎么做也不觉得疲倦,他还知道他的小猫脸皮薄,稍微说两句话就受不了,所以他故意说了好些让小猫脸红的话。 他发现,小猫一脸红,小伊萨罗就会得到一次温软的救赎;伊萨罗时不时咳嗽一声,小猫会立刻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除了泪水,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担心。 小小猫一紧张,小伊萨罗也跟着被勒住脖颈一样受不住。 但是,伊萨罗所有欺负小猫的心就被这一点光芒烧成了灰烬,然后凝结成更灼烫的爱意,对他的小猫就更怜爱起来。 别看他的小猫在学业和战事上果断,但碰到这种感情上的事,小猫就变成了哑巴,除了可怜地仰着脑袋瓜喵喵叫,就只会缩着脖子闭眼睛,忍耐雄虫对他进行一次又一次“惨无人道”的征伐。 小伊萨罗一边用力地埋,伊萨罗一边温柔地亲,这个吻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似乎夹杂着不安的情绪,所以偏执又疯狂地索取着。 “小猫,”他含糊不清地说,“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我。” 夏尔看着他,认真分辨着他话里的意思,第一反应是伊萨罗要杀了他,第二反应是,雄虫的易感期会导致时间延长,也难缠不少。 夏尔越是往后躲,雄虫就越是追过去,还双手攥住夏尔的腰,把他高悬在自己的上方抱着。 夏尔闭着眼睛,后背靠在了冰冷而沾满雾气的镜子前,听见伊萨罗略带喘息的沙哑嗓音轻轻笑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在夏尔面前展现出独属于雄虫的劣根性,那种无法阻挠的进攻性,促使他紧紧地把属于他的人类搂在怀里。 “我好像吃饱了,又没特别吃饱,小猫,抱紧我,换一个地方,我们继续。” 说完,他也没有等夏尔的回应,而是直接把夏尔放进了水缸里,翅尾抬起了水闸阀门,温热的水流缓慢地蓄满了白瓷池中。 他俯身下来,接着亲吻夏尔苍白的皮肤,一直亲到青年的薄薄的皮肤出现了血色,夏尔忍不住抓住他蝶翅的外骨骼轮廓,那里面有一道凹槽,刚好可以当作扶手一样握住,不至于被冲得太远。 …… 这澡本该在30min之内结束,但是夏尔出来之后看了一眼钟表,已经过了3个小时。 伊萨罗说他吃饱了,夏尔没告诉他自己也吃饱了,伊萨罗.抱着他去餐桌旁吃晚饭,当然,现在已经是宵夜了。 夏尔被小伊萨罗过度使用,坐立难安,伊萨罗一眼就看出来原因,却不怀好意地把小猫抱到自己腿上,用勺子给小猫喂饭:“宝宝,吃点,补充体力,你刚刚累坏了。” 夏尔非常抗拒地别过头,但是易感期雄虫的怀抱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他一动,伊萨罗就不安地在座位上拧了拧,充满暗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嗓音嘶哑又温柔,像是在哄他别扭的小猫。 夏尔听懂了他话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瞪了伊萨罗一眼,伊萨罗被他一瞪,喉结难耐地一滚,贴着夏尔的耳边又说了句话,夏尔顿时脸色变白,慢慢地把勺里的汤喝了进去。 伊萨罗这才如愿以偿地继续喂他的小猫吃饭,温声慢语地说:“烫不烫?慢点。” 那是一种虫族喜欢的蔬菜汤,比较合夏尔的口味,他觉得夏尔喜欢,就一口一口喂,也不觉得累。 吃到最后,夏尔忍无可忍地咬住了勺子,用舌尖抵住,难以忍受地说:“我饱了,伊萨罗,你记住,今天是个意外,我照顾你身体不佳,才不计较你,过了这段时间你要是还这样,我就扇你了。” “嗯,知道了,小猫。”伊萨罗把勺子放到空碗里,手搭在他微微鼓起的肚皮上,舒缓地揉着,慢条斯理地说:“你该睡觉了,我不许你再熬夜,也不许你看星网上的不实信息,既然事情已经很糟糕,就别再烦心了。” 伊萨罗的蝴蝶在听见萨诺辱骂夏尔时,就全部粉碎成了星光点点,什么都听不到了,伊萨罗也是在看新闻之后才知道,他的小猫亲手杀死了萨诺。 可惜,那些蝴蝶都受不了肮脏的言辞,伊萨罗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了萨诺。 夏尔无奈的说:“知道了。” 伊萨罗把他弄的那么惨,他期间都睡过去两次,精力早就不够用了。 夏尔为了防止伊萨罗半夜又凶性大发,提出要回自己房间睡,伊萨罗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点了头,那模样看上去不太情愿。 夏尔为了明天能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心一横,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把易感期的雄虫晾在门外。 夏尔在门板后等了等,没有听见脚步声,忍不住通过门瞳看了一眼。 伊萨罗还在站在原地,夜里温度有点凉,他用翅膀包裹着自己,雪白的长发在月光下像是银河落了下来,目光盯着门板,说不出的眷恋缱绻。 夏尔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心里有了个猜测。 虫族的听力范围是人类的3-4倍,他是不是在听自己的呼吸? 夏尔调整着呼吸的频率,放缓至睡熟的节奏,大概过了10秒钟,伊萨罗才离开了。夏尔以为他会去睡觉,但是他却回到了书房,似乎是有别的工作要完成。 不知道他这一天去哪了,这么晚还要处理领地事务。 夏尔摇着头走回桌边坐下,事实上,他也有一些资料要看,只不过体力消耗太大,他看资料的速度明显变慢。 等到看完再抬头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夏尔也感觉到困乏,揉了揉太阳穴,走向床边。 然而,一个戴着黑色覆面的雄虫站在他窗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尔没有被吓到,心平气和地说:“老师,你怎么又不声不响地来了?” 神官看了一眼夏尔脖子上被其他雄虫留下的印记,什么都没说,反而抬手缓缓摘掉了自己的黑色覆面。 夏尔看惯了他的上半张脸,乍一看他的下半张脸,居然有点不适应。 青灰色的头发在虫族不多见,面带威严的雄虫更不多见,他逆着光走过来,然后居然堵住了房间里唯一的通道。 “夏尔少将,我说过,这张脸,我只给虫母陛下看过。” 神官低下头,肩膀轻抖,骨翼紧跟着张开了宽阔的翅展,精神力犹如蛛网一样从他身上丝丝缕缕散发出来,夏尔就这样被他圈在庞大的网中。 神官想质问夏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为了虫母陛下守着贞洁,不与任何一只蜜虫打交道,连说话也是寥寥几句就不再交流,而夏尔怎么做的? 夏尔宠爱了一只蝴蝶,一只年纪轻轻的蝴蝶。 神官的蛛丝轻抚过夏尔的腰,低沉的声音酸涩地响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夏尔,你真的没有秘密瞒着我?” 夏尔猜到他在说什么了,就不打算隐瞒了,“你猜到什么,就是什么。” “黑寡妇”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超感能力出众,类似于通神,如果一只病入膏肓的雄虫站在他面前,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知到对方的生命还剩下多久。 所以,历届虫母都需要他照料生活,他在虫族的职位类似于传承者,居住在神殿里,对于虫母来说,他是一个合格的贴身管家。 虫族任何职位都是围绕着虫母建立,神官也不例外。 神官什么都没说,只是隐忍着脾气,看向了夏尔的腹部。 他听见了两个心跳,但他不确定那里面是不是一只幼崽。 因为他不相信伊萨罗会放弃虫族与夏尔的深仇大恨,和夏尔生育一个子嗣。 夏尔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从你给我虫母吃的营养补充剂开始,还有那本书,甚至是你对我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神官走近了他,手轻轻划过他的肩胛骨,“让我看看你的翅膀好吗?别害羞,别害怕,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夏尔当然不会害怕,他早有心理准备,神官应该不会想着杀了他,所以他没躲。 神官的手掠过的地方,衣服随着裂开,掉落在地。 夏尔的肩胛骨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骨骼将其缓慢撑大,穿透了血色的隔离膜,一对晶莹白纱般的翅膀颤颤巍巍地抖落出来,先是翼骨舒展开,然后是羽毛渐渐丰盈,最后,层层叠叠的白羽覆盖在翅脉上,神经末梢发着光,和月亮一般颜色,轻轻颤抖着,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神官抚摸过青年的脖颈,盖住了那块不具名的粉红椭圆形,然后手指顺着碰到了他的翅膀: “…新生的虫翅太过于柔软,不应该被风吹到。我这样碰你,你感觉难受吗?” 夏尔微微皱着眉,“还好,但是请别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不太习惯。” “好的,我会记得。” 神官看着银亮光束里安安静静坐着的青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 他的翅膀向内收拢,犹如一双手臂环抱着他白皙的上身,在神官看来,青年像是刚刚出生的小虫母,还带着破壳后的鲜嫩,还有露水的清新。 不止是翅膀,青年的银色尾巴也垂到了地板上,鳞片温顺地覆盖着长尾,沾满了磷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虫母会在幼年期进化出自己想要的拟人化模样,但是像夏尔这种半路变成虫母的人类,会完全保留自己的人类形态,所以,虫族们的新妈妈就是这样一副清冷却温柔的模样了。 夏尔察觉到他神色的微妙变化,有种预感,神官最后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帮助他逃回帝国。 这也是一个办法。 夏尔为了把尾巴弄出来,故意憋气,让自己险些窒息,虫尾察觉到危险,这才生长出来。 夏尔有问题要问神官,有关于虫母的知识,没有虫比他更清楚:“我发现了一件事,我的翅膀不能飞行,这是为什么?” 神官深呼吸一口气,“……因为你的翅膀和肌肉的缝隙里有一层薄薄的翼翅,这层翅会保证虫母不论在任何地点都能保暖,但是虫母毕竟不是雄虫,天生身体柔弱,所以这层翼翅即是保护,也是负累,等你生长出了两层翼翅,才会短暂的低空飘浮一段时间。” 夏尔:“这又是什么道理?” 神官闭上眼睛,强忍着想要把虫母陛下抱进怀里的冲动,盯着卷长睫毛下那双黑亮的眼睛,压低声音:“虫母陛下身负繁育的重任,哪怕不在孕期,也不能随意离开虫族,这是基因的遗传因素决定的,不能飞翔,所以不会离开。”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翅膀并不能束缚虫母陛下的心,虫母陛下们想逃跑的时候还是会逃跑,不能逃跑的话,也会选择自杀。” 夏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对虫母很了解。” 神官微微低下头,“我做过三任虫母的老师,亲眼看着他们找到了心爱的王夫,也亲眼看着他们死去的时候,王夫和他们死在一处。” “我身为神官,寿命长到连我自己都难以想象。” “我除了在虫母的一生中起到重要作用,帮他们了解生育、繁殖,还会负责把他们的尸体埋到同一个茧里,等待下一任虫母的诞生,继续我的使命。” 夏尔轻笑一声,“那我死了之后,麻烦你把我埋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不喜欢荒漠。” 神官却摇摇头,“我不想这样。” 神官拿起夏尔脖子上戴着的那一枚宝石项链,握他手里。 宝石开始发光,是神官把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 夏尔感觉到了温暖,又听见神官轻声说:“这次,我不想一个虫被留下了。” “那太孤独,可我却没有办法逃脱宿命。” 夏尔眯了眯眼睛:“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神官抬眸看着他,一时冲动想把心里话说出口。 可是他和夏尔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不只是因为夏尔人类罪犯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是虫母陛下的老师。 老师,是不可以爱上学生的。 神官缓缓开口:“我……我是虫母陛下的老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对您,我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请您相信我的品行,如果我每教导一位虫母陛下就喜欢一位的话,那么我就不会被选为神官。” 夏尔觉得他有点紧张,开口安慰:“我没什么不相信的,我还能有你们虫族更了解你吗?别太紧张,这又不是拷问。” 夏尔突然想到一个大胆有趣的可能性,“不过老师你,你不会是……不行吧?” 没想到神官却坦然承认了,“我确实有一个尾钩束缚笼,带着一把锁,钥匙被我埋藏在树下,一旦我对虫母陛下动情,那么我就会被电击,所以您也可以理解为,我不行。” 夏尔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大概就是,神官为了虫母守贞,目的只是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教学。 该说他是性冷淡好,还是太死板迂腐? 神官单膝下跪,跪在他的尾巴前,捧起他的尾尖,轻轻吻了一下。 “那么现在,我该称呼您,虫族唯一的母亲,唯一的主人。” “我的妈妈,能够做您的老师,我很荣幸。” 上次黄金蜂给他解释过“妈妈”是虫族的敬称,“妈妈”不仅仅代表生育者,更象征着整个种族的精神支柱与力量源泉。 但是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夏尔还是感到一阵不自在,“老师,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夏尔。” 神官抬起头,月光映照下,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非人类的金色竖瞳,此刻却盈满温柔的笑意,“如您所愿,夏尔。” 夏尔注意到神官对他的称呼带着敬语,这个高大优雅的生物看起来与人类无异,除了那双眼睛和隐藏在衣服下的虫族特征。 月光将神官的影子拉长,在地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夏尔突然想起帝国教科书里对虫族神官的描述: “最虔诚的信仰容器,永生只为侍奉虫母。” 此刻那些冰冷的文字突然有了温度,化作眼前这个虔诚跪着的身影。 “按照规矩,我必须和您建立一个完备的授业仪式,但是鉴于您不想要暴露身份,那我想,简易的进行流程就好。” 神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这是虫族圣物,心灵之泪,能帮助您初步连接虫族的精神网络。” 他示意夏尔坐在床边,自己则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接近以进行仪式,又不会让夏尔感到压迫。 “首先,我需要您允许我触碰您的额头。”神官举起手,停在半空等待许可。 夏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神官的手指冰凉而干燥,轻轻贴在他的前额上,与此同时,那枚宝石被放置在夏尔摊开的手掌中。 “闭上眼睛,夏尔。”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跟随我的引导。” 夏尔闭上眼睛,立刻感到手掌中的宝石开始发热,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与神官指尖传来的凉意形成奇妙的平衡。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被拉入一条色彩斑斓的隧道。 突然,无数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开—— [妈妈,抱抱我…] [妈妈,终于在梦里看见您了…] [保护…必须保护…] 这些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带着各种情绪:喜悦、敬畏、渴望…… 神官的声音像锚一样将他拉回现实,“不要抗拒,让它们流过您。” 夏尔努力按照指示去做,逐渐地,那些嘈杂的声音变得有序起来,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感知方式。 无数光点组成的网络,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虫族个体,而在网络的中心,有一个位置空悬着,等待被填满。 那就是他的位置。 “这就是虫族的精神链接?”夏尔在意识中问道,不确定神官是否能听到。 “是的,”神官的回应立刻传来,“您现在感受到的是基础网络,只有最表层的连接。随着您能力的觉醒,这种联系会越来越深。” 夏尔“看”到神官在精神网络中的投影,那是一个比现实中更加明亮的光点,与其他虫族不同,它与中心空位的连接线格外粗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为什么你的连接这么特别?”夏尔好奇地问。 神官的声音带着笑意:“因为我是您的神官,我的存在意义就是与您建立最深的连接,成为您与整个种族之间的桥梁。” 夏尔还想问更多,却突然感到一阵困倦。 网络深处,虫族们的梦境都在拉扯他,带着温柔的抚摸,他无法承受这种拉扯,大脑发出罢工的尖叫。 “夏尔,你还没有发育完全,并不能承受这么多的精神力连接,现在你该休息了。” 神官看着沉睡的虫母陛下,落寞的月光洒在他肩膀上。 他伸出想要触碰的手,却悬在半空。 - 神官离开后,夏尔一夜好梦。 第二天去往尤里安工作室做直播的时候,精神状态也很饱满,只不过夏尔没有想到,联邦政府派出来的专属调查员,居然是梅塞。 梅塞今天换了一台更轻便的轮椅,他穿着深蓝色的高领毛衣,看见夏尔时,他微微抬起下巴。 “夏尔少将,你好,我是你的专属调查员,从今天开始,对你进行每天三个小时的监督,如果你能通过我的审查,那么你就可以解除禁赛的惩罚。” 夏尔:“我知道,我今天要进行蜜腺安抚直播,这也是我和直播公司签订的合同里要求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坐在那边监控我。” 夏尔坐在直播专用的高背椅上,调整着领口微型摄像头的角度,今天他穿了一件特制的安抚师制服,银灰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开得恰到好处,既能展示颈侧的蜜腺,又不至于太过暴露。 “抱歉,”梅塞推动轮椅来到夏尔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必须在你身边,这是规定。” 夏尔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的蜜腺,那里已经开始微微发热,“那好,你别出镜就行了。” 梅塞的触须轻轻颤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弥漫的蜜香,“不用你管。” 他的语气依然冷淡,轻哼一声,推动轮椅退到镜头之外,却又保持在夏尔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这个微妙的位置选择让夏尔心头微动。 梅塞既不想入镜,又不愿完全离开他的视线。 “五分钟后开播,”尤里安说,“夏尔少将,开场白和流程都背熟了吗?咱们现在被禁赛了,等于收入来源被断了,咱们只能趁这个机会挣贡献点,钱这方面我可以满足您,但是贡献点不行,所以您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夏尔比了个OK的手势,再次检查面前的全息投影设备。 今天的直播内容是蜜腺安抚技巧演示,他需要对着虚拟对象展示如何正确使用蜜腺释放安抚信息素,理论上很简单,但想到梅塞就在一旁看着,夏尔的后颈不自觉地绷紧了。 “别搞砸了。”梅塞最后丢下一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夏尔熟悉的刻薄,“我可不想看到你被全网嘲笑。” 夏尔转头对他笑了笑:“担心我?” 梅塞闭上了嘴。 灯光变得更加明亮,尤里安的倒计时响起:“三、二、一,直播开始!” 夏尔瞬间换上专业而温和的表情,对着镜头微笑:“大家好,我是夏尔阿洛涅,今天为大家带来基础的蜜腺安抚技巧演示,现在先由我介绍蜜腺的基本功能。” 夏尔每次直播都有可观的播放量,这次更高,原因是他杀了萨诺典狱长。 夏尔盯着终端屏幕上不断飙升的播放量数字,320万、350万、400万...数字每刷新一次,就代表有成千上万的虫族进入他的直播间。 弹幕疯狂滚动,可是不论夸奖还是辱骂,夏尔都没有动摇直播。 当最后一个环节结束时,他按照流程向观众道别:“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在蜜巢官方平台留言。”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夏尔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一共得到了1w贡献点,10w星元分成。 夏尔根本不敢想,这次直播居然得到了这么多,也许,大家也都憎恶萨诺,否则不会有这么多贡献点和星元打赏。 “赚了赚了!”尤里安兴奋地挥舞着光脑满地乱跑,梅塞的注意力却仍在夏尔身上。 梅塞的触须正不自觉地朝着夏尔颈侧的方向伸展,显然是被蜜香吸引,却又强自克制着。 “梅塞,”夏尔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我要处理一下蜜腺问题,你回避一下。” 既然次等虫母比赛暂时中断,他就要挤蜜去卖了,这是个秘密,梅塞不能看。 夏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久坐而有些腿麻,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梅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虫翅扶住了他。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极致,夏尔能闻到梅塞身上迷迭香与金属混合的气息,而梅塞则完全被夏尔的蜜香包围,他的复眼瞳孔扩大,机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梅塞先回过神来,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推动轮椅后退,脸色阴沉。 夏尔立刻去二楼房间里挤蜜。 梅塞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他的轮椅有低空悬浮功能,所以轻易地到达了拐角位置。 可是他没有继续再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审判长要求他全程监督夏尔,但没说如果夏尔挤蜜的话,他该怎么办。 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容不得他再思考。 他的身体直接坐着轮椅上了二楼。 “夏尔少将,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阴郁的雄虫看着夏尔,语气却没有他的表情看上去那么冷静,“你必须当着我的面挤蜜,否则我会判你不合格。” 夏尔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挤蜜,但既然这是流程,那也无所谓尴尬的是谁。 “你最好不要逃跑。”夏尔淡漠地说,“别吓死你。” 梅塞微微皱眉,难道不是在喉结处吗?上次还吃过的。 然后他看见夏尔冷着脸解开了裤带,拨开大晋江挤蜜,英俊的脸骤然变色。 青年像是根本没把他当虫,甚至没把他放在眼里,梅塞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跳已经无法停息。 “还看?”夏尔瞥了他一眼,冷声说,“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梅塞却坐着轮椅,往前进了一步,嗓音由于夹杂着不知名的恨意而格外低沉:“我说过全程监督,不要逼我违规。所以,夏尔少将,现在当着我的面挤蜜,这是命令。” 第40章 狗屁的命令。夏尔冷呵一声,这点挑战要是都怕了梅塞,那他就死了算了: “看好了,别走神,如果你半路逃跑,那就回去告诉你背后的势力,是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要再回来找我的麻烦。” 梅塞的态度也称得上是针锋相对,森冷的眼眸一低,刻薄的话不经大脑:“别这么多废话,我耐心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 和上次在梅塞家里见面不同,梅塞似乎收起了所有的阴暗情绪,转而用暴虐态度来掩饰自己in不起来的本质。 夏尔决定原谅他,不和他计较。 男人,或者说是雄虫,一旦那东西废了,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脾气不好也很正常。 夏尔把裤带抽走狠狠扔到梅塞身上,梅塞下意识抱住漆黑的皮带,皮料上面还带着青年的余温,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梅塞再一抬眼,只看见那条直播时穿的修身长裤退至膝盖,青年面无表情地张开,熟练地挤压着深处的蜜腺。 梅塞把轮椅停在正门口,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他真想大步走过去问夏尔是不是没有羞耻心,但他没有腿,走也走不了。 青年也挤了一手的蜜,似乎是产量过剩,蜜还在不停往下流,让他的脸微微泛着红,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一双冷情的眼睛盯着自己…… 梅塞忍了又忍,直到驾驶轮椅悄无声息地来到夏尔身边。 夏尔实在不擅长自己挤蜜,这种事平时都是伊萨罗帮忙,伊萨罗不在的时候,他宁可忍受蜜腺饱胀的酸麻也不愿意自己挤蜜,原因也很简单,他太笨,自己挤的没有伊萨罗挤的好。 伊萨罗的舌头…很灵活,也很会牺牲自己的感受,先照顾他。 夏尔放空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梅塞一直盯着他看,疲倦地抬眼看了他,抬起手指。 “长官,来,向你的敌人靠近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梅塞下一秒就出现在半臂远的距离。 夏尔曲起手指,轻柔地刮过梅塞的脸颊,慵懒开口:“长官,你看了这么久,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梅塞一点思考的时间,毕竟梅塞看上去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长官,你是否也觉得对我禁赛不公平?” 梅塞双目骤然通红,抓着夏尔的腰,把人扯到自己的轮椅上,捏住他的肩膀发了狠:“夏尔,你怎么能这样不知道羞耻?禁赛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你为什么又要直播,又要挤蜜,现在又要用语言来刺激我,你真的想让我给你很低的评价吗?你知不知道联邦那群当权者恨你恨的牙根直痒痒,他们巴不得我抓到你的漏洞,狠狠的批斗你,让你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又怎么样呢?”夏尔懒懒抬眼:“你会给我很低的评价吗?” 梅塞心里翻涌起一阵阵的不安。 他害怕,害怕夏尔这样不怕死的态度,他想看见夏尔哪怕只有一点的恐惧。 但是没有。 夏尔天性坚毅,并不害怕任何事情的发生。 “抱歉长官,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你是在说,是我把你绑在这要求你看的吗?” “我确实炸断了你的腿,但你不是也好端端坐在轮椅上吗?” 夏尔咄咄相逼的气势,使他的双眸愈发的深邃:“梅塞长官,你不应该质问我,反倒是我该问你,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知道你在看我什么部位吗?在我们人类世界,这地方只有亲密的爱人可以看到。你是吗?你凭什么看呢?” 梅塞脸色煞白喘着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尔也不躲闪,沾满蜜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脸,恹恹地说:“省省吧,你输给我不止一次,现在你占据上风,我要听你的评分,甚至要看你的脸色,你装出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分明这几小巴掌没用力,但梅塞的帅脸就是浮现了红晕。 粘稠的蜜糊在他毛孔里,就连毛孔也被甜的无法呼吸。 梅塞一把攥住他的手,可是… 青年的眼睛比夜色还要黑,却比黑天鹅绒还要美丽,那里面的神情分明写满了不屑,却又如此慈悲。 梅塞满腔的怒火消失在他瞳孔里,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被满足的精神需求。 和滔天的欲.望。 看他一双触须还在乱晃,夏尔失蜜过多,有些头晕,因此伸出手一把攥住他的触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说吧,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给你机会。” 梅塞终于开口:“……原来在你们人类眼中,你这样的人,也还算是讲道理的吗?” 夏尔低声说:“注意你的态度,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梅塞噤声片刻,似乎是被青年不大不小的声音给震慑住了,紧接着他意识到目前彼此的地位发生了转换,青年不再是指挥官,而是阶下囚,他的未来全都由他一手掌控,他说好就是好,他说不好,青年甚至还得向他求饶道歉。 梅塞却并没感觉到有多么快乐,他想要看见的是张扬肆意的夏尔……尽管夏尔一点没有放弃他的骄傲,可是梅塞却更觉得口舌干渴。 梅塞的目光向着下面看去,异常敏锐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挤这么多蜜,需要喂给谁?” “还是说,你要卖给谁?” “夏尔,你不可能不知道,私下兜售蜜是犯法的,蜜巢一旦发现你,会追杀你,把你的尸体切割,吊在蜜巢上空示众。” 夏尔用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你有证据吗?” 梅塞对他的眼神无比了解,夏尔如果不做指挥官,大概是个亡命徒。 没有任何一个雄虫比他还要了解他们的敌人,他所有的不动声色并不是妥协,而是对峙,抗拒,就像一个猎人在瞄准猎物时会放轻脚步,放低姿态,冷静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变化。 梅塞基本确定夏尔有事情瞒着他,就不想给他反击的机会,在夏尔那里他输过了太多次,这次他想乘胜追击。 “夏尔,你知道的,无声的回答就是默认,你们人类就喜欢这样给别人下结论不是吗。” 夏尔冷笑起来,“等你有了确切的证据之后,再来谴责我吧,现在把你的武器收回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武器”另有所指。 三言两语几句话竟然让梅塞有了感觉,梅塞甩开他的手,把夏尔推下去,手臂似有若无地遮掩着自己的腿根,别过脸去,愠怒着说:“你还敢对我不客气?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夏尔抱起双臂,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轻盈地跳到梅塞面前的书桌上坐着,“你倒是脾气很大,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不滚?虽然说你有3小时的规定,但我不说的话,没有虫会知道你提前离开。” 梅塞猛的抬头,狼狈地咬着嘴,捉住他的脚,放在自己半残的武器上。 夏尔下意识狠狠踹他的胸口,“你干什么?不要脸。” 梅塞闷声不响地忍受了这一踢,紧接着握住夏尔的脚,轻柔地搓动起来,“这是我们的私仇,不受联邦政府监管,是我自己…要找你报仇…我要你讨好我……” 夏尔眯着眼睛,难以想象这是什么复仇方式,正常人类复仇一定会想杀掉对方,但是这只虫子却用这么…… 夏尔随手抄起一支笔,笔尖抵住梅塞的喉结,语气森冷:“松手,别逼我杀了你,你知道我对你和对其他的虫族不一样,我会杀了他们,但不一定杀了你,所以我劝你别利用我的同情心,同情心也是有限的。” “那就杀了我。”梅塞动作没有停,反而还在一紧一松地用力,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在下颌,滴滴答答落在夏尔的裤角上。 梅塞反而把脖子的大动脉贴近笔尖,紧紧盯着他,一下又一下咽着喉咙。 夏尔紧紧握住笔,最后不得已开口:“你赢了。” 梅塞咬着夏尔的笔扔到地上,松手,把夏尔的脚放在那里,耐心地挽起他的裤子,亲眼看着苍白瘦长的脚掌被迫按在他的武器上,而青年垂着眼,冷冷地看着他,好像看一只蝼蚁,毫无怜悯之心。 梅塞闭了闭眼睛,隐忍了两轮呼吸,才缓缓开口:“……夏尔学长,你不是也恨我吗?” “恨我偷偷潜入你们的人类的军校,把你们的知识全部窃取,还反过来攻击你们……老实说,”梅塞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根本就不记得我,可我却无法忘记你。” “用力地踩我吧,给我个痛快,别怕我会痛。” 梅塞垂了垂眼睫毛,遮住一双染满欲.色的狠戾复眼: “我想要用钻心刺骨的痛,提醒自己还恨着你。” 夏尔盯着他红润的眼尾,苦苦思索片刻,才想起,三年级的枪械实训课时,他们见过面,他手把手教梅塞如何校准准星,那时少年的手掌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温度,绝不是现在这样布满了伤茧。 自己又何尝不是?满是枪茧和刀伤,他们已经不再年少,可是那份无法消磨的恨意却在每天夜里折磨着每一个虫族和人类。 梅塞是黎明战役里,虫族至高指挥官,他的骄傲不比领主们少。 夏尔不知道他的恨意几斤几两,他只知道自己连脚都酸了,雄虫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精神。 夏尔也是恨极了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用力地踩了下去,“你不是想要吗?我成全你,结束之后就离开这里,我今晚不想再看见你。” 梅塞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震惊了一瞬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反抗,连呼吸都温驯得不像话。 …… 夏尔收回脚,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滚出去。” 梅塞要给他评价的事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让梅塞走。 梅塞收敛着放肆的呼吸,沉了沉气,“那我明天再来监督你。” 夏尔眼睁睁看着梅塞就这样坐轮椅下楼了,震惊于这只虫子居然敢仗着夜深不要脸地到处走,他走到窗边,从窗户往外看,梅塞却恰好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夏尔当着他的面“砰”地一声关上窗,坐回椅子上打开星网,继续看帝国时政要闻,内心毫无波澜。 楼下,梅塞停在街拐角,注意到那间工作室的灯并没有熄灭。 由此推测,夏尔一定没有睡觉。 他没把自己放在心里。 这样也好。 反正也不需要他的喜欢。 梅塞看了一眼时间,还有5分钟到零点。 一想到很快又要见到那个冷冰冰的青年,梅塞就恨的浑身发抖。 他打开记录簿,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 但是不包括青年用脚踩他这回事。 这是他们的私人仇怨,和图蒙协会、联邦政府都没有关系。 只是他和夏尔双向的奔赴。 “夏尔。” 梅塞低声喃喃,“又要见面了,期待吗?” “不管你期待还是厌恶我,我都期待见到你。” 时间不可以过得再快一些吗? 梅塞沉默着调了表,提前过了5分钟,让钟表的时间到了第二天。 夏尔那种尖酸刻薄的、唯利是图的、攻于心计的罪犯,凭什么要他等?夏尔还敢背着蜜巢偷偷卖蜜,难道不知道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吗? 梅塞脑子里划过一万个解决办法,最终归结于一句话。 他攥紧了手指,“夏尔,我要你。” - 夏尔给自己冲了一杯柠檬水,天知道在虫族找一颗柠檬是多难的事,这可是尤里安替他买来的,很贵。 他喝了一口,然后坐在书桌前一篇篇看帝国时政要闻的文章,这时候,邮箱“叮零”地响起来。 【夏尔阁下亲启: 经查证,您于昨日在废墟监狱击杀萨诺古蒂奇典狱长一事,已构成严重违反《星际虫族行为管理条例》,经蜜巢纪律委员会紧急磋商,现对您的禁赛处罚结果进行二次审议裁决。 请于明天17:00前往位于蜜巢总部,携带虫族暂住身份证明、军功勋章原件及事件相关书面陈述材料。 本次裁决将由乌利亚阁下亲自主持,结果将决定您是否永久丧失参与次等虫母选拔资格,以及是否追加其他惩戒措施,若未能按时到场,视为自动放弃申诉权利,将即刻执行最严厉处罚。 望阁下重视此次裁决。 此致 敬礼 蜜巢纪律委员会】 终于来了,属于蜜巢的审判,他们会各方位询问这次安抚的失败细节,然后给他下定论。 夏尔冷静地回复了一封邮件,表示自己知道了,明天会准时去。 那今晚就不回家了,夏尔准备着明天要带的资料,这些东西他每天都随身携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就逃离了虫族,所以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虽然说放在家里也不会有虫子去偷,但只有放在身上最保险。 第二天上午,夏尔和尤里安一起把新挤出来的蜜挂到粉色网站上售卖。 这段时间夏尔忙于比赛的事忽视了网站的运营,这15瓶蜜一挂出去就被抢光,尤里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页面。 “这这这……虽然说咱们的蜜质量优越,但也不致于瞬间就卖光?” 夏尔说:“可惜我不能产那么多的蜜,否则你就能攒钱换一个大点的工作室了。” 尤里安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有个好办法,咱们涨价卖就好了,本来您的蜜在虫族也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不如把价格涨上10倍?” 夏尔:“……” 尤里安说干就干,又挂上去5瓶,每瓶定价5w星元。 “这回总不能很快就卖光吧?我就不信有这种经济实力的雄虫还要在网上买蜜,直接买个小蜜虫抱回家吸不好吗?……呃?等等!” 不论多少钱,一样是迅速被抢光。 夏尔哭笑不得,“你自己运营吧,我去蜜巢一趟。” 尤里安立刻关掉光脑,“我送您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尔也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一样的是,尤里安也十分照顾夏尔,几乎是面面俱到,和他一起发财,一起吃苦,也毫无怨言。 - 蜜巢门口仍然全都是雄虫,这一点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 暮色将夏尔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地面上,他走到地下入口处,刷了自己的ID卡。 蜜巢的规则就是“金钱与奢靡的天堂”,只要有钱,无所谓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进蜜巢大饱口福,但如果你身无分文,那对不起,门口的流浪汉都在捡残留蜜汁的瓶子喝,你也可以加入他们。 蜜巢大门敞开的瞬间,温热甜腻的气息裹挟着尖锐的窃语扑面而来,数十道雄性炽热的目光像粘稠的蛛网,从各个角落黏住他的脊背。 夏尔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每走一步,空气中甜腻的信息素浓度就加重一分,混杂着各种高档香料的味道,几乎要将人溺毙。 “看,是那个夏尔!” “听说他杀了萨诺典狱长,太厉害了,我曾经还被那个恶心的家伙调戏过,呸!” “希望乌利亚阁下不要重罚他,我会心疼的。” “要不是蜜巢规矩多,真想现在就把他拖进小巷……” 夏尔将银质袖扣扣得一丝不苟,黑色军靴踏过地面,走廊两侧的雄虫们刻意散开衣襟,有个紫色触须的雄虫甩出一截发光的丝绦,勾住夏尔的腰带: “少将,要不要尝尝特制的迷情蜜?保证比你在战场上的血腥味甜一百倍。” 周围爆发出浪.荡的笑声,几个醉醺醺的身影晃到走廊中央,故意用膨胀的虫肢蹭过他的手臂,夏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反手抽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寒光精准抵在对方喉结下方:“再敢碰我,就把你的骨头挖出来泡酒。” 这话让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雄虫们望着刀刃上流转的冷光,讪笑着退开半步。 突然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目光聚焦到三十级台阶之上的宽阔平层。 乌利亚暗金色的发丝垂落在暗红披风上,瞳孔里流转的橘红像是淬了毒的刀刃,他修长的手指轻点扶手,声音裹着蜜蜡般的慵懒:“夏尔先生,请到我身边来。” 夏尔在台阶下站定,喉结微微滚动,“你亲自接见我吗?” “当然。”乌利亚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抬手打了个响指。 吊灯突然暗下,取而代之的是追光灯打在夏尔身上,空气中的甜腻气息骤然变得腥涩:“为杀死邪恶典狱长的勇士破例,不是理所应当?” 乌利亚缓缓降落在他面前,搂住他的腰,飞回平台上:“今晚不走流程,我要按我自己的规矩来,夏尔阿洛涅先生是我的贵客,我不喜欢有虫子打扰我们的谈话,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每个虫都看清了血蜂主人搂住夏尔腰的动作,雄虫们在兴奋嚎叫,蜜虫则发出担忧的议论声,对于虫族来说,夏尔身份特殊,血蜂主人更是除却领主之外的大权贵,今夜却当着众虫的面抱着敌人的腰,意义不言自明。 他要公然对抗联邦政府,站在夏尔那一边,不论联邦和各大媒体怎样看待他。 他的骄傲锋芒毕露,无法掩藏。 夏尔望着他的眼睛,却换来他一眼温柔的笑意,随后乌利亚当着所有虫的面,轻吻了一下夏尔的侧脸。 夏尔愣住了。 这几乎是公开的示爱,和他本人一样不羁。 夏尔低声警告:“乌利亚阁下,我是你的敌人,你别忘了这一点。” 乌利亚却说:“我活了太久,今晚不考虑立场,只想放纵自己。” 夏尔说:“你弟弟知道你这样吗?你在给虫族丢脸。” 乌利亚勾起唇角,“那又如何?我说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能来,我很高兴。” 乌利亚将他抱到二楼的观赏平台。 一楼,虫族们在狂欢,这是每夜都要进行的游戏,二楼的观景台就悬浮在奢靡狂欢的浪潮之上,水晶栏杆折射出迷离的光影。 乌利亚松开手时,夏尔立刻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金属围栏,下方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混着吮吸蜜液的声音,像一锅沸腾的欲望之粥。 “紧张什么?”乌利亚倚着栏杆,指尖把玩着夏尔的头发,“你杀萨诺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小心翼翼。” 他突然欺身上前,温热的呼吸扫过夏尔泛红的耳尖,“我听说,你在梅塞那里,可比现在放得开多了,他在尤里安的工作室里审查了你三个小时才出来,请问你们做什么了?” 夏尔平静地伸手抵住乌利亚的胸膛,却触到对方剧烈起伏的心跳,“你到底想干什么?” “做笔交易。”乌利亚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制服灼烧皮肤,“我帮你摆平禁赛和联邦政府的指控,你……”他故意顿住,指尖划过夏尔颈侧跳动的血管,“陪我演场戏。” 下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夏尔低头望去,只见几个醉醺醺的雄虫正将蜜虫按在桌上喂食迷情蜜,粘稠的液体顺着蜜虫殷红的唇角流下。 这残忍又香艳的一幕让他胃部翻涌,却听见乌利亚在耳边低语:“看到了吗?这就是蜜巢的真相,表面是奢靡天堂,底下全是腐烂的血肉。” 夏尔猛地抬头,撞进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你自己也知道过量摄入蜜液会让雄虫死的更快,难道只是为了利益?” “不然我有什么办法呢?”乌利亚说。 楼下的狂欢声变得震耳欲聋,乌利亚再次伸手,将他拉进怀中,“虫母陛下抛弃了虫族,再不用蜜麻痹自己的神经,所有雄虫都会痛苦死,那么疼痛折磨的死法,还不如喝蜜致死,至少快乐。” “我弟弟你也见过了,他很纯情对吗?他跟我说他睡过你,我知道他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敢碰你。” “夏尔少将,虫族是个擅长享乐的种族,只有你,让所有雄虫忘记了享乐,时时刻刻警惕着你,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乌利亚贴着夏尔耳畔说,话音未落,却已经扣住他的后脑,一字一句说:“而我是个很极端的雄虫,我要做事,就做这星际里最狂妄的事情,我要爱,就爱最不可能爱我的那一个人,不论结局会如何,我从来不后悔。” 就像那支被他丢落在床上的医疗笔,他不在乎夏尔会不会捡起来用,他丢了就丢了,绝对不后悔。 滚烫的唇重重压下来。 在无数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这个吻却带着血腥味。 乌利亚此刻将黄金蜂抛在脑后,拥着夏尔,在偌大的蜜巢里忘情寻欢。 殊不知,黄金蜂就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阴鸷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你不是恨他吗……”黄金蜂苦涩地说,“就这么恨的?” 如果哥哥知道,黑市暗网上那个卖蜜卖到5w一瓶的神秘卖家就是夏尔和尤里安的话。 不知道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毕竟,哥哥一直都想杀了那个和蜜巢抢生意的卖家的。 黄金蜂托着下巴,翘着脚,翅膀轻轻扇动,饶有兴致地想着。 第41章 夏尔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了铁锈味,被他的舌尖轻扫过柔软的口腔,脊梁骤然窜上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滚烫冲动。 乌利亚靠他太近,虫母却很喜欢被雄虫的侵占欲包裹,夏尔越是与身体里这股力量做对抗,这股力量就越强盛,他只有放松肌肉才会感觉好一些。 虫母会比雄虫更渴望安抚吗? 还是说这只是孕期带来的常见反应,如果这样的反应越来越多,他也会变成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容器吗? 不。那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他是夏尔阿洛涅,他是人类,他永远秉持着人类文明之光,不会让自己堕落成那样的雄虫欲.望容器。 乌利亚接吻时候是睁开眼睛的,他在观察夏尔的表情,看到他的不专心,立刻重重地吮吸着他的下唇,手抚着他的腰和背,像是在拥抱一个娇小柔软的漂亮人偶,就是动作不那么轻柔。 夏尔的下唇被他吮得滚烫,热得像是要滴血,双手猛地推开乌利亚,用手背擦过嘴角的水渍津津,抬眸恶狠狠地盯着他。 然而嘴唇分离那一瞬,乌利亚轻咬了下他的舌尖,夏尔吃痛眯了眯眼,下意识踢膝攻向乌利亚的下半部分。 虫族的反应能力比人类想象中更强大,若是这一击成功命中,乌利亚的下腹部必然要淤青。 可惜乌利亚及时握住了夏尔的腿,深红的蜂翅将人类包裹其中,如同流动的火焰般骤然合拢,形成密不透风的防护屏障,夏尔甚至觉得乌利亚要掰断他的腿了,然而乌利亚却把他的腿轻轻放下,对着今晚在蜜巢寻欢作乐的所有雄虫说: “我失陪一下,希望大家今夜能够在蜜巢中,拥抱心爱的蜜虫,玩得尽兴。” 楼下的狂欢声瞬间震耳欲聋,无数道炽热目光投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起哄,乌利亚展现出与庞大体型不符的灵巧,蜂翅逆向震颤,带起的强风将整片天穹的水晶灯吹得摇摇晃晃,让精雕细琢的蜜巢布局变得梦幻而奇异。 滔天灭顶的狂欢和炙热的空气让整个蜜巢变成嘉年华,乌利亚用虫翅将人类青年紧紧拥在怀中,宽厚的手掌放在青年的腰后,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开口:“这里不太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夏尔看了一眼他的翅膀。 他发觉虫族很善于用翅膀表达情绪,不止是年轻的雄虫们喜欢展开翅膀或收缩翅膀来表达喜欢、厌恶的心情,哪怕是乌利亚这种年长一些的雄虫,也会选择用翅膀表达占有。 夏尔无声地拨开他的虫翅,指节撞到了对方镶着红宝石的领针,划过一道伤痕。 余光瞥见黄金蜂坐在角落沙发里,锋利的目光穿过喧嚣直射而来。 “你弟弟就在那,你还要我演什么戏?”夏尔压低声音,“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彰显权力的工具,如果你想清楚这一点,我希望你考虑之后再认真回答。” 乌利亚的指尖描摹着他的唇线:“我要你做我的伴侣,公开的。” “理由。”夏尔并没说同意。 乌利亚轻叹一声:“哈兰是我的子代,他最近似乎爱上了一个雄虫想要离开蜜巢,他走了之后,我的蜜巢需要一个新的蜜虫成为招牌明星,而你是最佳人选。” “这原因倒是很冠冕堂皇。”夏尔冷笑,“我拒绝。” “再想想。” “我不着急你给我回复,夏尔少将,我既然敢对你做出这种举动,就有底气等待你的拒绝。” 乌利亚把他带到自己的专属玻璃观景房里,把他放在座椅上,拉着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只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而不能在房间里到处乱走。 夏尔注意到玻璃房是透明的,只有这个角度不会被外界观测到。 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禁锢,进攻性不强,但目的性明显。 乌利亚是跪在地上的,被夏尔的目光注视着,刚想说些什么,门被敲响,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却看到蜜巢至高的主人跪在人类战俘的面前。 战俘的嘴唇鲜红欲滴,显然是被强行吻过,而他们主人的后脊背出现了虫化特征。 黑色西装裂帛般寸寸崩解,暴露出背后蠕动的暗橘色花纹,坚硬的外骨骼撕裂皮肤,蜂翅的第二形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传说中蜂的第二形态只为了心爱的虫母而生,而眼前这个战俘怎么可能会是虫母? 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哐当”坠地,水晶杯摔得粉碎,酒液在地毯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回来了,我以为您还在二楼……” “滚出去。”乌利亚喉间发出冷漠的驱逐,他半弓着身子将夏尔笼罩在阴影里,背后的虫翼还在狂妄地舒展。 服务生连滚带爬地退出门外,关门瞬间瞥见,人类战俘伸手抚上了那对第二形态的蜂翅。 “你怎么会长出四支蜂翅?”夏尔问,“是一种进攻的手段吗?” 乌利亚愣了一瞬,随即一笑:“就不能是表现友善的方式吗?” “你对我无需设防,我不会为难你,但是萨诺的死只是开始,联邦政府不会放过你。”乌利亚说,“他们都想要你死,就算我不在联邦里工作也知道这一点。” 夏尔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安全。 而目光收回的同时,他看见乌利亚平静的双眼,似乎刚才那些拥吻都是他的伪装,此时此刻和自己独处的乌利亚,才真正是蜜巢唯一的王。 他高傲,神秘,若即若离,不可一世。 蜜巢是建立在虫族之下的神秘组织,是人类始终未有企及的势力,它既是掌握雄虫命脉的交易场,也是能让濒死的虫族起死回生的救赎地。 夏尔不敢轻视蜜巢,而乌利亚向他递出橄榄枝,他完全可以接受,不仅是为了自己顺利出逃,也是为了人类能对虫族的了解再多一些。 蜜巢唯一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夏尔自然也有话要问他,“这就是你建立的地下王国,你是唯一的王,你的生活比我的生活好上千倍万倍,为什么甘愿舍弃这一切成就来帮助我?” 乌利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最大敌人,你会相信吗?” 夏尔很平静:“我从来都威胁不到你。” 乌利亚静静地说:“我厌恶比我强大的人类,在我的设想里,我们的第一次交锋应该是在战场上,不过虫族轮不到我上战场,这就成为了我的遗憾。我一直都想和你打一次。” 夏尔微微抬起下颌,“现在?可以。” 乌利亚摆摆手,无奈地轻笑,“算了,不用精神力的话,我打不过你。” “那你可以使用精神力。”夏尔拧动手腕活动筋骨,“用你擅长的方式。” 乌利亚却拒绝了,“不,现在不太合适,等到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切磋的。” 夏尔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乌利亚没有解释,又重新把他拉回到沙发里:“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拒绝。” 夏尔等着他问。 乌利亚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在私下里卖蜜?” 夏尔猜他一定买过尤里安卖的蜜,而且能够分辨出那些蜜和自己的蜜味道一样,这对高等级雄虫来说不是问题,乌利亚一定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敢这么问他。 那就一定不能承认,如果承认,死的一定是尤里安,他绝对不能害了贪财仗义的好朋友,他有自救的能力,但是好朋友没有,在他们虫族,好朋友只是最底层的雄虫而已,自保能力只有逃跑。 “是我。”夏尔坦然承认了,“我搭建了一个网站,把多余的蜜放上去卖,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当,耽误了你的生意,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我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如果你断掉我的财路,那我只能和你拼命。” 乌利亚却说:“我确实不想让你卖蜜,但不是你想象中的理由。” “你有多少,我都可以买下来,放心,我不会拿来卖。” 夏尔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中找出算计的痕迹。 “你想垄断所有蜜源,还是想把我彻底困在蜜巢里?” 乌利亚说:“你想多了,我不至于对你赶尽杀绝。” 他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蜂翅在身后轻轻收拢。 夏尔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费洛蒙气息,很陌生,但闻起来让他心跳加速。 【那是成年雄虫发情前的征兆,记住这个味道,它会帮你判断雄虫的生理周期。】 【好奇?我告诉你,他被你勾.引发情了。】 【只有足够成熟年长的雄虫才有固定的发情期,年轻的雄虫发情期不固定,繁殖的欲.望也随时随地出现,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尤其是当他们发情期面对虫母的时候,脑子比平时还要不清醒。】 【你应该了解过虫族对虫母的新保护法?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忍耐欲望,除非虫母不喜欢他们,他们不敢强求虫母爱他们,一是怕虫母会抑郁自杀,二是怕虫母丧失爱的能力,拒绝爱任何雄虫,三是怕虫母失去生育能力,从此虫族走向灭亡。】 【新生的小虫母,你注意到了一个很难分辨的细节,祝贺你,又和我深度融合了一些,我想我对你的看法也有所改观,你不是愚蠢的人类,你是最适合我的合作伙伴,等我的基因彻底为你所用,我会很高兴你代替我活出自由的生命。】 夏尔沉默的时候,乌利亚也在沉默。 他坐在新生代的虫母面前,无声对抗自己的欲望。 发情期难熬至极,哪怕是乌利亚也不能幸免,以前的发情期很容易度过,因为没有虫母陛下来安慰他,雄虫们容易对自己产生唾弃心理。 乌利亚也不例外,没有一个虫族能抗拒虫母陛下的吸引,那简直是生长在血液里的交.配本能。 可是现在有了虫母陛下,虫母陛下仍然不会来安慰他,他还是要一个虫挺过两个周期的发情状态,而不能强迫虫母陛下。 乌利亚很讨厌强制行为,许多雄虫认为虫母是欲望的载体,可他认为,虫母是爱情的载体,没有爱情的交.配只是简单粗暴的抽/插行为,有了爱情才是对虫母陛下真正的尊重。 他只被夏尔勾起了非主动发情期。 因此,他基本确定夏尔就是虫母,甚至无需做到最后一步。 - 夏尔从脑中虫母的低语回过神来,注意到乌利亚仍然保持着僵直的状态,一边夹着腿,一边看时尚杂志,光影打在他的鼻梁下,他紧抿的嘴唇似乎证明了一些无法说出口的事实。 夏尔直接就问:“乌利亚阁下,请问,在自己的领地失控,这就是蜜巢之王的做派?“ “正因为是在我的领地,”乌利亚翻了一页书,略有些烦躁,“我才敢放任自己失控。” 他放下书,高大的身躯深陷在沙发里,揉着眉心说:“趁我还没有失去理智之前,你尽快离开吧。” “还有,我给你的评价是可以解除你的禁赛要求,我不知道梅塞和联邦政府周旋得怎么样,但我希望结果有利于你。” 夏尔礼貌地颔首,“那我就走了,谢谢你的帮助,阁下。” 夏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乌利亚仍然捧着那本时尚杂志,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哈兰和芬尼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立刻噤声,哈兰懂事地跪在他膝边给他捏腿,芬尼跪在另一边,等待父亲的手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父亲只是让他们走,临走之前父亲和他说:“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夏尔在卖蜜,我不知道是谁在帮他运作这笔生意,查出来之后不要惊动夏尔,也不要阻拦他,我只需要你把中间人抓出来,剩下的什么都不要管。” 芬尼点点头,拉着哈兰忙不迭跑了。 他们害怕父亲,尤其是发情期的父亲,大概只有那位不存在的虫母陛下之外,没有虫能安抚他。 成熟雄虫的气息非常有包裹性,整个房间已经全都是乌利亚发情期的气味了,乌利亚望着夏尔坐过的沙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看见了虫母的尾巴,那条温柔的银白色尾巴将自己缠绕在怀中,撩起衣服,将蜜喂给饥饿的雄虫。 这即将是一个苦苦煎熬的夜晚,乌利亚忍受着发情期的灼烧,无奈的想。 - 离开蜜巢时,夜风裹着甜腻的腐朽气息,夏尔深呼吸一口气,然而还没从聒噪的音乐和鼓点中缓过来,他就被拽进暗巷。 梅塞的轮椅堵住去路,周围的雄虫行色匆匆,谁也不敢靠近大名鼎鼎的梅塞长官。 “乌利亚向你提了什么条件?”梅塞的声音急切,复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同意解除你的禁赛禁令了吗?” 夏尔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答应了。” 梅塞松了一口气,真想说点什么。 “——梅塞长官!”联邦巡逻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您在这里做什么?” 梅塞的轮椅转向巷口:“例行检查。” 巡逻队狐疑地打量夏尔:“这么晚了,战俘不该在外面游荡。” “我送他回去。”梅塞冷声道,“你们继续巡逻。”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夏尔走的很慢,梅塞却将轮椅开得很快,走到一座路灯下,梅塞突然停下轮椅,夏尔站在他轮椅后方,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轮椅扶手。 梅塞声音很低沉,似乎心情不好,“现在算是我对你的第二次督查工作了。” “我怕就算我给你很高的评价,政府内部仍然有阻力,希望你结束比赛流程,即刻入狱。” 夏尔看着他头发里摇动摇动的触须,拨动一下,“那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再这样,我就怕你不是恨我,而是爱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梅塞骤然开口,“我在陈述事实而已,昨天我把第一次监督检查的结果报上去了,结果不是很好。” “也许你不知道,监狱归属联邦政府管辖,所以,审判长也不能决定监督结果是否有效。” “我的结果是直接递交到政府高层的,也就是联邦议会的议会长。” 梅塞难掩愠怒,“议会长要求我继续对你监督,他明显是在拖沓你的赛程,我怕……” 夏尔笑了,“怕什么?” “你连死都不怕,怕我被禁赛?” 夏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肩上,再转到梅塞身前,拢了拢外套,“天冷,你身体不好,小心着凉,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梅塞皱着眉头说:“你是在安慰我?” 夏尔回答:“不明显吗?” 梅塞攥紧了外套的边缘,“分明更需要照顾的人是你。” 夏尔只是笑了笑,“别和我客气,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回家?” 梅塞低低咳嗽两声,夏尔已经往前走了,他还停留在原地没动,夏尔回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却看见路灯下的雄虫伸出了手: “夏尔,我要你牵着我。” 夏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是轮椅坏了还是怎么着,回去牵住他的手,梅塞反手攥紧了他,低沉开口说:“你看过我的下半身吗?” 夏尔摇头,“抱歉,我无意冒犯。” 梅塞却执拗地说:“趁着夜色黑,你可以来看看。”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只能认为你是瞧不起我,轻视我,蔑视我,没把我当成一个雄虫看待。” 夏尔轻笑一声,把他推到没有光的拐角,掀开了盖着他下半身的厚重毛毯,但是今天梅塞没有穿戴机械腿的外模型,空荡荡的腿部只有简易的骨骼支架,碎肉早就被古银质的修补器收拢成圆柱形的腿状,夏尔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伤残的画面。 “命令我做点什么,”梅塞低声说,“求你,把我当成正常雄虫一样,命令我。” “是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要负责。” “打我,骂我,或者,都可以,让我感受到我是有价值的好吗?我不是一个工作机器,工作之外,我也想有自己的情感和生活。” 夏尔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他可以做到安慰一个心灵和身体都严重受损的雄虫。 “你能做什么呢?”夏尔一边问他,一边思考,正常雄虫能做的他都做不到,他又不能站起来赛跑。 梅塞罕见磕磕巴巴地说:“我还可以让你感到满足,我看过一些残疾雄虫当主角的影片,虽然是讲这些雄虫如何让虫母满足的,但我想道理应该是相通的,既然我已经无法得到快/感,但我希望你能得到,我——” “梅塞。” 夏尔轻声打断他,梅塞立刻噤声,等待着他要说什么。 夏尔说:“我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影片,但我想没有一个影片能够使一只雄虫放弃自己的信仰,我知道你恨我,你这么说也只是在表达歉意罢了。” 梅塞怔然盯着夏尔。 夏尔却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像是年级里被同学们所推崇的学长。 “没关系的,梅塞,不用安慰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立场,你想恨我就继续恨我,如果哪天,你说你不恨我了,我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你的价值……但我本身不需要那种满足,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梅塞却倔强地说:“影片里的虫母陛下不是这么说的,祂很喜欢雄虫的侍奉,恨不得一天换八个雄虫侍奉祂。” 夏尔失笑:“那就把影片忘掉,只记住我说的话。” 梅塞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他低声说:“但现在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夏尔实在不知道残疾虫能做什么。 于是张开双臂拥抱了梅塞。 梅塞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止,然后剧烈跳动。 影片里没有拍摄虫母陛下拥抱残疾雄虫的画面,毕竟所有雄虫都心知肚明,虫母陛下是不可能喜欢残疾雄虫的,祂愿意调.教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可能愿意和他说话,安慰他,甚至拥抱他? 夏尔的声音比双臂还要柔和,“谢谢你为我做的努力,梅塞,我知道你尽力了,没必要自责,我接受被禁赛的结果,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好像魔咒在耳边响彻,路灯下的青年弯腰拥抱他,梅塞分不清眼前的白色光环是路灯还是月亮,但无论是哪种光,都似乎是从夏尔身上散发出来的。 梅塞紧紧抱住了夏尔。 那么这一刻,就暂时不恨他了吧。 - 联邦政府大楼。 高耸入云的合金建筑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伊萨罗踏入大厅时,所有雄虫都停下脚步,微微低头行礼。 这位蝶族领主,联邦最尊贵的贵族之一,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权力与威严。 负责领地事务的官员快步迎上来,脸上堆满恭敬的笑容:“伊萨罗阁下,您亲自前来,是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处理吗?” 伊萨罗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优雅:“只是例行领地税收的调整,需要和你们确认一下。” 官员连忙引他进入贵宾室,侍从奉上特制的花蜜茶,这是蝶族最喜爱的饮品。 伊萨罗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杯沿,声音依旧平静:“联邦政府最近对夏尔阿洛涅的禁赛令,是谁下的?” 官员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自从萨诺典狱长死亡那天起,议会长就下达了对夏尔禁赛的决定,并且通知蜜巢,一同执行禁赛决定。” “您知道的,废墟监狱是联邦政府直属监狱,不属于任何一位领主,所以议会长有权力全权处理有关于监狱的事宜…不过我听说,审判长阁下派梅塞部长去监督夏尔了,您不知道吗?” “知道。” 伊萨罗站起身,蝶翼在背后微微展开,透出一丝压迫感:“议会长在哪?带我去见他。” … 议会长的办公室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墙壁上挂满了历代联邦高层的肖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权力的威严。 议会长见到伊萨罗时站起身,微微点头示意。 “伊萨罗领主,我想领地事务应该不归我管,您来是为了什么?” 伊萨罗站在他面前,声音低沉:“我来不是为了领地,而是夏尔阿洛涅的禁赛令。” 议会长重新坐下,眯起眼睛:“那是联邦内政,蝶族无权干涉。” “他是我带回虫族的,也是我将他改造成蜜虫,他的事情,我有权过问。” 伊萨罗的蝶翼微微震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威慑信息素,“你们以安全审查为由,却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给了他如此严重的惩罚,我不接受。” 议会长双手交叉,触须在头顶轻晃,他站起身来,走近伊萨罗,与他平视:“夏尔曾是军方少将,现在却成了次等虫母选秀的参赛者,我很难不怀疑他有别的居心,如果他想要利用这个机会逃跑的话,那么联邦有权确保他不会利用比赛制造混乱。” 伊萨罗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如果你们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制造混乱,你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亲自担保,希望你解除他禁赛的限制。” “担保?”议会长冷漠的说,“蝶族领主,你很清楚,联邦不会冒险,梅塞部长昨日向我提交了报告,很遗憾,梅塞部长对夏尔的言行举止很满意,这不符合我们和夏尔的深仇大恨,我已经决定让他进行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审查,直到他审查出不合理之处来为止。” 伊萨罗沉默了一瞬,最终缓缓开口:“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 议会长摇头:“没有。” 然而在议会长看清伊萨罗接下来的动作时,复眼竖成了一条线。 梦幻之主张开了蝶翼,在月光下扑朔迷离。 …… 伊萨罗回到宅邸时,天色已暗。 他站在庭院里,望着二楼的方向。 夏尔回家了,而且听声波的频率应该是在看新闻,仿佛禁赛对他毫无影响。 但他知道,夏尔在乎。 只是夏尔永远不会说。 伊萨罗闭了闭眼,上楼,走进卧室,将门反锁,给自己一些冷静的时间。 … 夏尔回过神,把光脑放了静音。 他一直在烦心禁赛的事,新闻里讲的什么,他一个字什么都没看进去,而且他刚刚明明听见了大门关闭的声音,宅邸里却异常安静,好像那是错觉。 夏尔推开客厅门,发现伊萨罗确实不在,直到他听见轻微的响动。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压抑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夏尔皱眉,抬手敲门:“伊萨罗?” 里面瞬间安静。 “你在干什么?”夏尔又敲了敲,“开门。” 没有回应。 夏尔叹了口气,刚想再开口,突然一阵剧烈的反胃感袭来,他捂住嘴,转身冲向洗手间,干呕得眼眶发红。 忧愁导致身体发生反应,他几乎忘了自己还在怀孕。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伊萨罗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他:“夏尔!” 夏尔喘着气,抬头看他:“你终于肯出来了?” 伊萨罗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夏尔缓过劲来,盯着他:“你今天去哪了?” 伊萨罗避开他的目光:“去联邦政府,处理领地事务。” 夏尔有点怀疑:“真的?” 伊萨罗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诧异:“你怀疑我?” 夏尔摇头,说了句真心话:“没有,我只是因为禁赛的事有些烦躁,我以为我不会有太大触动,但事实证明,我在焦虑禁赛之后怎么攒贡献点。” 伊萨罗没有回答,手掌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腹部,夏尔想让他别摸,但是又没有理由。 他怕伊萨罗摸出什么,万一知道他怀孕,他就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夏尔就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居然来自于联邦政府议会厅? 夏尔点开一看。 【主题:禁赛解除通知。 尊敬的夏尔阿洛涅: 您好。 经虫族联邦政府慎重研讨与细致核查,现决定解除对您的禁赛处罚。自通知发出之日起,您可自由参与社会活动、工作以及相关赛事(若有)。 在禁赛期间,我们充分理解您所承受的压力与不便。此次禁赛解除,是基于多方面综合考量的结果,希望您在解禁后,能够继续遵守虫族联邦的法律法规与社会秩序,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另:仍然由梅塞科里安部长对您进行监督,但不会影响您的正常比赛进程。 虫族联邦政府,今日21:45】 怎么可能解除禁赛?夏尔难以置信,今天梅塞把话说得很清楚,议会不希望他继续参加比赛,怎么会…… 夏尔凭借直觉看了伊萨罗一眼。 伊萨罗正在看他的肚子,那眼神让夏尔感到紧张,但其实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在某一个点上。 夏尔莫名从他的脸上读出了“等待”二字。 “伊萨罗。”夏尔耐着性子问:“你有事要说吗?” 伊萨罗一脸倨傲,缓缓揉着他的肚皮,慢条斯理地:“我能有什么事?” 夏尔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比如,你可以向我演示一遍,怎么威胁了议会长,解除了对我的禁赛要求?“ “是吗?” 伊萨罗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划过夏尔精致的下颌线。 “小猫,我有说过我这样做了吗?” 第42章 夏尔没怀疑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从来不会骗他,倒是伊萨罗,总是在用各种理由搪塞他,难道一定得把证据拍在他脸上才能让他承认吗? 夏尔盯着他,伊萨罗一张厚脸皮不红不白,轻咳一声,故作从容地把手从他肚皮上拿走,然而手在拿走那一瞬就被夏尔攥住了腕骨: “伊萨罗。” 夏尔的呼吸轻打在伊萨罗耳畔,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伊萨罗的下巴,声音冷冽而蛊惑,比起审问犯人好不了多少:“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做到的?” 伊萨罗重新搂住他的腰,倒是没有立刻就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抱出了卫生间,“小猫,你想折磨我的话,还是在床上比较好,如果是在卫生间,我怕我又把你弄湿,你要亮爪子挠我。”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你上次挠我后背的伤疤还没消,我出门都不敢穿薄衣服。” “小猫,我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猫,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谁也近不了你的身,但是在我面前,你总是霸道又不讲理,要我给你看看我后背的伤吗?” 伊萨罗坏心眼颇多,三句两句把夏尔说得脸红羞愧,他本来就不擅长辩驳,他很喜欢直接出手,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在床上的情/事里,他也没少在伊萨罗那儿遭罪。 伊萨罗那东西本来就异于人类,在虫族里也算是天赋异禀那种,每次到那种时候又一刻不停地使用,甚至恶狠狠的,十足地蛮横无理,通常前半程他只顾着忍受,后半程才有沉溺的感觉,他只是不说,不代表伊萨罗给他带来的就不是“霸道又不讲理。” 夏尔别回头,咬了下嘴唇,豁出脸皮说了一句:“……你就是好人了?” 伊萨罗的尾巴轻轻摇晃,覆满黑鳞的虫尾末梢是柔软的倒钩,尾巴缠住怀中人类的腰,“我哪是什么好人啊?” “我是虫族,顶多算个好虫。” “更何况,我不是好虫。” 夏尔一把推开他,伊萨罗猝不及防倒在床上,双手立刻握住夏尔的腰,立挺的鼻梁细密地摩擦着蜜腺之外的布料,眼神隔着眼皮轻轻抬起,富有侵略性地盯着夏尔的脸,目光在他脸颊乃至身体上流连。 夏尔仿佛看到一只野兽在嗅闻猎物最脆弱的地方。 夏尔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虽然他一直都想把腹中的小虫崽弄死,但不能是这种时候。 众所周知蜜虫不会怀孕,他这动作,最多就算是吐的不舒服,是胃的毛病,伊萨罗不会联想到怀孕的。 “恶心。”夏尔不动声色地说,“我头晕,让我下去。” 伊萨罗扣着他的后脑,把他压在自己身上,抚摸着他的后背,“趴在我身上,我抱着你睡觉。” 夏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挣扎,该死,他感觉自己又在流蜜了…“我可能会吐你一身。” “我不嫌弃你。”伊萨罗温柔的嗓音带着虚弱的笑意,“我就想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也行……咳咳……我还在易感期,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死的。” “你会死?”夏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就有用?” “有用。”伊萨罗闲适地撸着小猫,“抱着你我就舒服多了。” 夏尔不免怀疑:“你就这副动不动就脆弱得要死的样子,是怎么让议会长服软的?” 伊萨罗忍不住轻轻笑,笑容水波似的荡漾在颊边,不仅不回答,还用腿夹住夏尔,翻身把夏尔放到下方位置,自己低下头。 “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是这个办法。” 伊萨罗打了个响指,三三两两的小蝴蝶就包围了夏尔的视线,夏尔望着这些蝴蝶,他失去了视力,其他感官体验就翻倍增长。 …… 夏尔忍不住抓住他的头发,指尖碰到了他湿润的脸孔,他的眉毛,和他长而卷的银睫。 其实他有话要说。 “……谢谢你……伊萨罗……” 夏尔艰难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他不想让伊萨罗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也尽力放松了,但不知道伊萨罗从哪里得到了讯号,反而更细致地替他处理多余的蜜。 这一次比以前的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伊萨罗是故意延长时间的。他完全知道夏尔在忧虑贡献点的事,试想一下,谁不想回家呢?他只想让夏尔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谁家小猫谁心疼,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虫子都不想让夏尔回家,他就做那个唯一能成全夏尔的。 伊萨罗的心酸楚而泥泞不堪,他忽然起身,吻上夏尔的嘴,又把夏尔的额发拨到脑后,一直亲到夏尔无法呼吸之后,他才撑起身子,温柔在夏尔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回到夏尔眼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了一秒钟,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在乎你的感受。” 夏尔被他亲的七荤八素,双眼无法聚焦,伊萨罗怜惜地亲了亲他的眼皮,坚实又健硕的双臂将夏尔抱在怀里,一边亲,一边一声声唤着:“夏尔…夏尔…看着我…看着我…” 夏尔几乎要在雄虫炙热的拥抱里融化窒息,虫族天生身材强壮,体型比人类还高大,肌肉线条明朗流畅,想要抱住什么的时候,就像钳子一样紧密,独占欲十足。 人类天生体温低,无法承受虫族这样高的体温,可是雄虫赤忱的心到底打动了他。 就算他是北部极寒边境生长的一株雪莲,也是受不住阳光如此热情的拥抱的,他会融化,大脑也会缺氧。 伊萨罗感知到夏尔的双臂回应似的抱住了他。 一声轻叹后,这位人类指挥官无奈开口:“你叫魂呢。” 不是温柔的“我在。” 也不是暴躁的“闭嘴。” 而是一句带着一点慵懒的,疲惫的调侃。 伊萨罗顿时笑得不行,全部的愁绪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发觉夏尔不仅仅很会力挽狂澜,也总是能把岌岌可危的氛围挽救回来,这似乎是他身上一个很有趣的特质,掩藏在冰冷外表下对他人的纵容,导致了无时无刻不在调节压抑的气氛。 伊萨罗笑着问他,“你在军队里也是这么哄士兵的吗?” 夏尔略一思索,如实回答:“如果这也算哄的话,那我大概就哄过你一个吧。” 伊萨罗挑起半边俊长的眉,“要不,再哄哄?” 他的手放到夏尔肚皮上,虽然知道夏尔身为蜜虫不可能怀孕,但还是开了一个小玩笑:“给我生一只小蝴蝶怎么样?” 夏尔心脏骤停,瞳孔剧烈地震。 他想拍掉伊萨罗的手,但是眼前这只雄虫一心调笑他,绿盈盈的眸子灿然明亮,他顿时抿了下嘴唇,咬住了下唇。而伊萨罗看见他这样,更是坏心冒出头来。 “生一个吧,不生小蝴蝶的话,要不我们生一只小小猫也好啊,想想看,一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家伙,在阳光下追着毛线团打滚,把头发蹭得乱糟糟的,你会生气地打他的屁股,我会抱着他哄着他。” “好不好,小猫?给我生一个吧?”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夏尔在黑暗中抓住伊萨罗胸前的衣襟,却被对方握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夏尔猛地抬头,鼻尖几乎要撞上对方含笑的唇,“你就这么想要?”夏尔声音沙哑得厉害,睫毛下藏着暗涌的情愫,只好说:“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功能。” 潮湿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时,伊萨罗顺势将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夏尔柔软的发顶,呼吸间满是清甜的气息,轻轻一个吻落在夏尔泛红的眼角,“我知道的,小猫,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可舍不得你疼,听说虫母陛下生幼虫的时候也会觉得难以忍受,我不愿意看到你那样。” “对不起,宝宝,算我求饶好不好?”伊萨罗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夏尔微微发烫的腹部,尾音拖得又长又勾人,“不管是小小猫还是小蝴蝶,都比不上我怀里的这一只。” 夏尔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意的气音,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平日里冷冽如霜的性子在这般戏谑下全然溃不成军。 伊萨罗正在继续刚才那件事。 夏尔想说不要再继续了,可是肚子里的不知道是小蝴蝶还是小小猫的小幼崽却传递着快乐的信息。 虫族的幼崽不仅爱母亲,也爱父亲的气息。 夏尔只能看见自己的起伏的腹部肌群,还有雄虫雪白的长发,他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只要咬住手指,将一切破碎的音节咽进肚子里。 - 夏尔解除禁赛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星网重现好评盛世,祝贺的弹幕如银河倾泻,热搜词条在三秒内完成了十次更迭。 曾经被删帖打压的粉丝后援会突然集体复活,各个悬浮广场上的全息应援屏重新亮起,甚至有狂热支持者将夏尔在军部时历年比赛的高光时刻剪辑成3D投影,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堪称虫族文艺大复兴,同虫文铺天盖地地袭来,虫族娱乐业一整个百花齐放。 梅塞看到这个消息时,握着光脑的手指颤抖起来,他几乎能想象到人类青年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梅塞来说,竟然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事情真的出现了转机,虫母陛下是站在夏尔那一边的。 梅塞咬紧牙关忍住情绪,第一时间去联系审判长,想和他沟通接下来的监督流程简化事宜。 但是审判长并不在八芒心法庭处理积压的案件,也不在图蒙协会,而是在……绯红蜻蜓领主管辖的黑市? 梅塞不知道圣斐尼洛阁下在那里做什么,于是吩咐交通部里的下属,乘坐专属跃迁舰去往欧若拉邦。 然而他刚一迈进河畔圣城的中央大道,就看见满大街的雄虫像是丧尸一样浩浩荡荡地走来,他的护卫立刻将他保护在虫翅和盾牌下:“部长阁下,请您小心。” 梅塞观察着他们走路的形态:“这里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变异了?” 街边一位了解内情的政府军志愿者说,“突然有一大批微型虫卵胶囊出现在黑市售卖,比起之前的新型虫卵还要强劲,而且售价更低,引发了群众的大批量购买,现在雄虫们全都出现了幻觉,觉得虫母陛下就在眼前,所以才都从家里跑出来,在大街上乱逛!” “微型虫卵胶囊?”梅塞反应迅速,声色俱厉:“是一种摧残精神力的毒/品吗?” 志愿者说:“据我们领主透露,这款产品不摧残精神力,只会让雄虫的脑部神经紊乱,看见什么都以为是在做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喏,他们现在就把你当成了虫母陛下……呃,您是不是刚和蜜虫待在一起?” 蜜虫这种珍贵的小东西是不可能到处乱走的,游荡的雄虫们看见梅塞,眼睛冒绿光,像几百年没吃过蜜的饿死鬼,梅塞看见他们就觉得窒息,瞬间感觉到蜜虫生存的环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 任何一个有智慧的虫子都承受不起情.色意味拉满的凝视,更何况生性柔弱敏感的小蜜虫? 梅塞忍住要杀虫的冲动,猛地回头问:“西瑞尔阁下呢?” “西瑞尔阁下正在接见圣斐尼洛审判长——诶,您要干什么去?别走那条路,那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梅塞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护卫竖起武装翅突破障碍,以最快速度带他到达了西瑞尔绯红蜻蜓的办公室。 蜻蜓领地的全息投影从梅塞踏入办公室那一瞬间展开,黑市的模拟市场浮现眼前,今日货币交易活跃度大幅上升,然而在中午11:20分时骤然下降。 梅塞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11:30分,距离西瑞尔宣布黑市紧急封锁搜查只过了10分钟。 西瑞尔和圣斐尼洛在办公桌两侧对坐,梅塞看见他们中央的大屏幕上赫然是银棘要塞的卫星地图,后面的白板上标注了新一任银棘要塞指挥官:加文塔图尔的照片。 西瑞尔拉开白板的遮挡层,露出下面错综复杂的线索图,敲了敲白板:“梅塞部长,你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吧?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梅塞:“你说。” 西瑞尔看了眼圣斐尼洛,又看了眼梅塞,“夏尔少将最近好不好?” 梅塞:“很好。我本来是想找审判长阁下汇报他解除禁赛的消息的,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吗?” 西瑞尔声音低沉下去:“并不是。” 他顿了顿,才说:“是这样的,起初,我们怀疑是夏尔指使人类向虫族售卖微型虫卵胶囊,毕竟他曾经为了打掉我们,就卖过新型科技虫卵,让我们的子代痴傻了一大片。” “就在三天前,我找到了一条秘密的运输线,是加文买通了黑市的一个负责人,用高价诱惑他为人类做事。我们顺着这条线全部剿灭了他们之后,夏尔卖过的新型科技虫卵产业链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我找来审判长阁下,为我作证,证明夏尔这次毒/品贩卖没有关系。” “现在你又成为了佐证,我就可以确认,是加文在背后搞鬼。” 梅塞花了一分钟时间搞懂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加文在银棘要塞秘密开设了一个对外经贸港口,没有获得帝国的允许,也就是说,帝国的陛下并不知道这件事。 加文为了谋取私利,也有可能是想做出远超夏尔的经济方面政绩,暗中向虫族黑市兜售胶囊,导致毒/品泛滥,因为黑市建立在欧若拉邦,自然引起了西瑞尔领主的注意。 西瑞尔敲了敲桌面:“梅塞阁下?” 梅塞猛地回过神,“…嗯。” 西瑞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照顾好夏尔,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到人类世界去。” “你知道,八芒心法庭还没有最终定他的罪,他不能现在就离开。” “而且,胶囊已经被我全部销毁,这件事也被我压了下去,暂时不会传到我领地之外的地方,至少从我这里来讲,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解决,我希望夏尔对此完全不知情。” 梅塞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漏洞: “夏尔是站在人类那一边的,如果被他知道,他应该会很高兴才对。那么你又为什么说,不要告诉他呢?” 西瑞尔向后靠在办公椅上,深黑色的皮质料将他一头红发映衬的无比暴烈,他索性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梅塞面前,将口袋里的一封密信交到了他手里,“看看。” 梅塞垂眼看着这封信。 信是一个密探写的,说明了这种毒/品在人类北部边境的银棘城、尼歌城、冰海城流通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流出了奥斯坦帝国,流到了附近势力复杂的小帝国里去,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三角型交易市场,大量资金涌入银棘城,一切交易都在地下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西瑞尔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不停飞过的鸟。 “梅塞阁下,答应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夏尔,人类世界的自相残杀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死的越多,我们的优势就越大,夏尔如果回到帝国,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西瑞尔却在心里想。 人类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尔暂时还回不去帝国,只会徒增烦恼,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会抑郁的。 那个漂亮的人类,会日夜睡不着觉,只想着怎么逃离虫族。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哪怕用尽一切可能,也要阻止夏尔抑郁,所以他也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办。 西瑞尔回过头,俊朗的眉眼显露出难得的郑重,收起了方才戏谑的语气,认真的将密信撕碎。 “记住了,这件事只有你、我、审判长阁下知道,走出这间办公室,我就当你没来过。” … 圣斐尼洛全程没有发言,他起身,和梅塞一起走出了西瑞尔的办公室。 梅塞一直沉默不说话,似乎在担心夏尔,匆匆忙忙向他道别,赶回了月蚀邦。 圣斐尼洛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确定他的沉默是否有原因。 印象里,梅塞对夏尔恨之入骨,他会撕碎夏尔的照片,会对着录像一遍又一遍地剖析夏尔,甚至自学了解剖学,圣斐尼洛一直以为他的最终目的是杀死夏尔。 今天一看,好像是他想错了,这位交通部长似乎对夏尔有着“恨”之外的情感,夏尔所在的地方好像有一种牵引力,能让梅塞在百忙之中也要准时去见夏尔。 圣斐尼洛不敢想那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就能让恨透了夏尔的梅塞改变主意? 圣斐尼洛还没有亲眼见过夏尔,所以无法进行猜测。 夏尔是那样可怕的人类,圣斐尼洛本人对夏尔的好奇大过恨。 他渴望着与夏尔在法庭上交锋,看着夏尔辩解自己的罪行,阴险狡诈地想尽办法脱罪,他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宣判夏尔的罪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骄傲的人类低下高昂的头颅。 他是那么想见到夏尔,所以哪怕所有虫族都要求他暗杀夏尔,或者想各种办法给夏尔罪加一等,他也无数次拒绝了虫族们,一次又一次的忽视虫们的请求,明里暗里给夏尔开绿灯。 只盼着能早点见到他。 圣斐尼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骨苍白纤长,是最完美的人类形态。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骨骼调整成修长的状态,在他看来,健硕的男人才是人类的审美取向,但人类军部的高层似乎都保持着修长矫健的身形,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这对一个高等种来说不难,他只需要额外用一些精神力来维持着自己的完美体态。 刚才西瑞尔所说的事情是很严重的,他本想分析利弊,告诉西瑞尔:只有夏尔才可以彻底杜绝胶囊毒/品流通,但最终还是没有。 圣斐尼洛走入阳光中,感受着温暖照耀在自己身上,越发感觉脚步轻盈。 似乎在阳光下,心里埋藏的秘密也变得不再沉重。 这个秘密除了他之外,在没有虫族知道。 他档案室里收藏着夏尔父母死亡那一天的战场即时录像,插在夏尔父亲身上的那把剑,带着特殊的编号。 尽管在那场战役之后,这批带编号的冷兵器全部被销毁,但是圣斐尼洛还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这把剑的主人。 剑的主人就是加文塔图尔。 当时的加文还在夏尔手下服役,是一个火箭连的连长,那串编号就是他的上尉军衔编号。 圣斐尼洛将这个信息秘密保存下来,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毕竟,虫族是那样仇恨夏尔,也许这段录像会要挟到夏尔。 起初,圣斐尼洛也是这样想的,他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夏尔,欣赏他沉痛、苦涩、哭泣的表情。 但是今天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秘密暂时还是不要让夏尔知道。 就算夏尔要杀了加文,也只是因为职责和责任心而已,不见得会心痛。 想要让夏尔心痛,就一定要让夏尔知道这个秘密。 正如西瑞尔所说,人类的死活和虫族没有关系,那么把真相隐瞒,等待毒/品彻底在人类世界流通开,再把这个秘密告诉夏尔,夏尔一定会杀了加文,可惜那个时候,毒/品已经流通,夏尔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到那时候,不知道心系帝国人民的夏尔会不会悲痛欲绝? 人类的颓然失败,一定会让虫族重回巅峰。 没了夏尔的帝国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没什么好怕的。 也许虫族该给加文颁一个奖章? 圣斐尼洛的冰蓝色触须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明亮。 他一想到这里就兴奋的不行。 他甚至等不及想要见到夏尔,亲眼看着夏尔流着眼泪, 可是还要忍耐一段时间才行。 - 夏尔被易感期的雄虫折磨得够呛,早上伊萨罗出门了,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着7:03,旁边整齐摆放着一杯温水和营养剂,杯下压着张便签。 伊萨罗遒劲的字迹跃入眼帘: 【醒了先喝温水,营养剂是草莓味的,今天会议应该会提前结束,等我带玫瑰蛋糕回来。】 末尾还歪歪扭扭画了只举着蜂蜜罐的小蝴蝶。 夏尔只好捏着便签坐起身,后腰的酸痛让他闷哼一声,余光瞥见浴室门把手上挂着的丝绸睡袍,分明是伊萨罗今早出门前新换的,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雄虫费洛蒙,好像他还在这间房子里走来走去。 夏尔默默地咬开营养剂包装,草莓甜味在舌尖散开时,通讯器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今天他接到了新的安抚任务,已经是第三轮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再觉得棘手,但是看见任务目标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无语凝噎。 任务信息的投影在半空中明灭,映出目标雄虫的资料照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年长沉稳的眉眼,赫然是那夜在蜜巢里拥着他寻欢的乌利亚。 【根据本次选秀官方规定,发情期的安抚志愿者需优先执行任务。】 夏尔扯了扯领口,试图缓解燥热。 他只能领了任务去蜜巢。 推开乌利亚门的瞬间,血蜂浓郁到近乎霸道的发情期费洛蒙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乌利亚倚在软垫上,额发凌乱地垂落,平日里矜贵的银灰西装皱成一团。 察觉到动静,他复眼的竖瞳骤然亮起,像是暗夜中锁定猎物的凶兽,死死盯住了甜美的人类。 第43章 夏尔知道乌利亚一直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他先是找尤里安打探自己,又把自己骗到蜜巢里迷昏,甚至他追击黄金蜂之后,黄金蜂失联很久,前些天才再次露面,一定是因为他威胁了黄金蜂的缘故。 那天的吻,大概也是这个雄虫羞辱自己的手段,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喜欢”。 … 乌利亚的眼角已经被汗浸湿,眼睛紧紧盯着夏尔,一直到青年走进房间,也没有起身。 他的双腿随意地搭在圆桌面上,张了张嘴,可是他的嗓音被这把火烧得太过沙哑,以至于第一个字也变得模糊。 “…你怎么来了?” 夏尔听到这问题,非常不解地走到他身边,觉得他的发丝碍眼,伸手拨开他汗淋淋的额发,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颊,还有那双浓浓欲望浸润的眸子,平静地问他: “乌利亚阁下,难道不是你报名来当我的安抚志愿者吗?” 乌利亚眯了眯眼,而后不耐烦地对门外说:“进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夏尔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语气冰冷,却像是坚冰里裹着一团火焰。 话音落下、门打开的片刻,他将夏尔拉到自己的身后,半透明蜂翼在身后微微震颤,将夏尔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出于本能的占有动作,让闯进门的蜜巢经理立刻跪在地上。 夏尔注意到蜜巢里的工作人员堆满了走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然而他们全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只是沉默着捂住口鼻,躲在外面的走廊里。 这是典型的雄虫发情期费洛蒙互斥现象,雄虫们会对发情的同性感到不适、紧张、愤怒,但如果对方的能力足够强大的话,他们会立刻展现服从的天性,采取避让措施。 也就是这样的传统,导致能和虫母繁衍后代的,一定是雄虫里的佼佼者。 蜜巢经理低着头说:“您没注意到吗?房间里还保持着您那天走时的样子,因为主人被发情期苦苦折磨了两天,这期间没有虫进到这个房间里来。” 夏尔环视了一圈,确实发现连高脚杯都躺在原来的角落里,地毯上洒满的红酒已然干涸,温暖而安静,好像这房间彻底成为了一个“巢”。 一个令发情期雄虫感到舒适、兴奋、繁殖欲望达到极限的“巢”。 蜜巢经理抬起头,在看见夏尔的时候,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的虫肢立刻就变化出来了,然而夏尔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他的虫肢就变回了人形手臂,颤抖着身体,恐惧地趴在地上。 夏尔看见他眼里的恨意,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你是气我诱发了乌利亚阁下的发情期,那我只能说,这只是个意外。” 经理咽了下喉咙,尤其是在闻到夏尔身上甜蜜的气息之后,他没出息地咬紧了牙关,满腔的怨念都化作了一种渴,只有眼前的人类才能缓解的渴:“我虽然恨你,但……主人的身体更重要,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 夏尔却很体谅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不易:“乌利亚阁下身体不方便的期间,你一定很劳累。” 经理下意识说:“不累不累,您过誉了……” 乌利亚阁下冷冰冰地盯着他,经理立刻又把头低下了。 搞错了…一定是前线记者搞错了什么,青年可是指挥官,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的啊……这样甜蜜而美丽的青年,怎么会是杀虫的刽子手? 对,一定是他手下的士兵实力强悍,帝国的军事武器又太先进,虫族这么笨,败给夏尔少将是理所应当的事。 经理的语气就这样变得轻柔起来:“夏尔少将,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是我邀请您来安抚主人的,您也看见了,主人的状态很不稳定,再这样下去,我们没虫指挥,工作也会停摆。而现在,主人急需蜜虫的安抚,但是他拒绝蜜巢里的所有蜜虫安抚他,所以我们只好替主人报名,让他当您的志愿者。” 经理说完之后起身,示意其他服务生都跟他离开,最后留下一句:“主人现在意识不清醒,但我们会代替主人给您的安抚任务打分,您放心,主人说过要给您S评分,我们也一定会给到S评分。” 门被轻轻带上,夏尔刚想说点什么,乌利亚就望向了窗外。 许多工蜂监控器悬浮在空中。乌利亚沙哑地问:“…那是什么?” 夏尔也看了一眼,“你们虫族的联邦委员会用来监视我的。” 自从夏尔禁赛之后,虫族的监管部门就对夏尔展开了全方位立体的监管,除了把梅塞部长每天3h的督查工作延长到5h之外,还给夏尔配备了更多的实时监控蜂,让夏尔的一举一动都接受虫族的审判。 所以,夏尔踏入血蜂办公室的那一刻,全网同一时刻,开启直播。 星网已经传开了夏尔要安抚蜜巢的血蜂主人这事,话题下的评论区也是精彩到炸裂的程度: 【呵呵,大名鼎鼎的夏尔选手一共就安抚了两只雄虫,梅塞阁下早就被他打残疾了,萨诺典狱长干脆就被他打死了,我现在很忧心乌利亚阁下的境遇,有时候虽然怨恨夏尔,但我们雄虫在他面前真的很脆弱。】 【比起怨恨,更多的是恐惧和嫉妒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人类俘虏,他们遭到了残忍的虐待,毫无反抗能力。但如果是夏尔的话,确实是很难彻底打败的对手,你敢虐待他,他就敢杀了你。】 【不是我说,任何和夏尔接触过的雄虫都是废物吗?他们看见夏尔之后就毫无反抗能力,难道他们就那么嗜蜜,忘了夏尔是我们的仇敌吗?】 【乌利亚阁下应该不会死吧?他还挺帅的,和萨诺比简直是银河头和银河尾的差别,毕竟乌利亚阁下可是二代虫母陛下的子嗣,完美遗传到他父亲蜂族王夫的英俊,我想夏尔少将看见他的脸,应该会手下留情。】 【啊这发生了什么——乌利亚阁下是在发情期吗?糟糕了,夏尔少将根本不会安抚他吧?他会不会把乌利亚阁下的尾钩给剁了?】 【论乌利亚阁下的尾钩尺寸能排第几。】 夏尔对直播间的激烈争论一无所知。 房间的门已经在他身后关闭,他视线里只有昏暗殷红的灯光,还有危险的雄虫。 乌利亚彻底发情的身体难耐地伸展着,试图把眼神挪向别处,但是夏尔已经发现了小乌利亚的蠢蠢欲动。 他非常焦灼,小麦色的肌肤泛起光泽,鼻梁两侧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精神力金斑,在汗液的流动中,像是一颗颗星坠落。 “这应该是个误会,我没有报名要求你来安抚我。” 乌利亚吐出一口滚烫的呼吸,对甜蜜的青年发出了驱赶,“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也会给你S级的评分,你走吧,夏尔。” 夏尔看了一眼窗外的监控蜂,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利亚:“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们虫族的舆论也能把我压死,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乌利亚轻轻皱眉,“我当然是想帮你。” 夏尔低声说:“那就用你的手拉上窗帘,并且做出对我愤恨的表情来。你也可以稍微推我一下之类的,总之要演出一副对我很差的样子,作为交换,我来安抚你的发情期。” 乌利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喉结开始滚动,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随着呼吸剧烈跳动,缓缓地说: “你要靠卖惨,获得所有虫族的同情,然后,取得更多的贡献点?” 夏尔欣赏地看着他,“乌利亚阁下,你确实很厉害,哪怕是发情期,也没把你的脑袋弄糊涂。” 乌利亚笑着点点头,“好,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 夏尔却问:“阁下为什么对敌人如此纵容?” 乌利亚心里想,虽然你大概率是未来的虫母陛下,但我纵容你的理由不是这个。 “夏尔,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没有?” 乌利亚的翅膀振频陡然加快,在地面投下一片躁动的阴影,语气也随之变得压抑而沉厚:“做我的伴侣,蜜巢的主人。” 夏尔坚定地说:“我是人类,不可能做虫族的伴侣,你别看我和伊萨罗住在一起,但我们有特殊原因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以为那晚你在开玩笑,你不可能年龄这么大,还没有过蜜虫。” 乌利亚深深地盯着他,随后手臂一伸,夏尔被他拉到腿上坐着,“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过呢?” “夏尔,我都被你骗发情了,在这破屋子里待了两天不吃不喝,忍着煎熬,你现在说,以为我在开玩笑?”乌利亚捏着夏尔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大拇指腹摩擦过薄冷的双唇,垂着眼睛说:“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弟弟黄金蜂那样的外形,所以拒绝我?” 乌利亚嗓音低沉,过于燥热,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下来,拂过锁骨处,他身上的外套敞开,银丝衬衫开裂,露出成年雄性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的上半身肌肉强悍而坚毅,腰侧有一条固定衬衫的皮质绑带,紧紧勒在湿汗淋漓的肌肉里,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进攻欲.望,反而把健壮的身躯完全展示出来,非常具有雄性风范。 夏尔想说你和黄金蜂绝对不是一个风格的雄虫,不过手赶在脑子前握住了乌利亚的手腕,别过头躲开他的桎梏。 “阁下,抱歉,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 “请回归主题,我是来安抚你的,就算你想羞辱我,也请换一个玩笑。” 乌利亚刚想要反驳什么,却闻到夏尔喉结处的蜜腺在散发蜜味。 那些甜到令口鼻窒息的蜜,他尝过不止一次,也只有夏尔的蜜,能够和第二代虫母的蜜媲美。 他在刚出生时尝过,不会认错。 他怀里抱着的是,很大可能是下一任的虫母陛下。 但是青年却对他展现出了强烈的不信任,甚至把他视作比各位领主还要可怕的仇敌来对待。 想到这里,雄虫发情期特有的甜腻气息如同融化的焦糖,裹挟着异香在空气中炸开。 乌利亚掐着青年的腰,把他拽起来:“你认为这是羞辱的话,那就当我在羞辱你吧。” 乌利亚放开夏尔,把夏尔拉到落地窗边,手指捏着他的后颈,尽管捏了满手的蜜,但仍然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夏尔扬起头,闭上眼睛,感受到雄虫温热的嘴唇在吮吸着自己的喉骨。奇怪的是,那不像是愤怒的报复,更像是热情的拥吻,舌尖划过隆起的蜜腺时,雄虫甚至发出了一声闷哼,水声越发刺耳。 夏尔下意识回手给了他一拳,乌利亚捂着嘴,身子踉跄了两下,全网都在看直播,所有雄虫看见这一幕后全都沉默了。 然后论坛、话题、官网全部爆发出了井喷式的评论,然而紧接着,蜜巢神秘而强大的雄虫主人就张开血翅,把娇小的人类青年卷进了黑暗里—— 和想象中疯狂的报复不同。 夏尔被整个人甩在柔软的大床上,乌利亚压下来,压到一半,就悬在空中。 夏尔仰面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地沾在脸颊和唇畔,手里却举着一把刀,对准他的心脏,“想清楚后果,阁下。” 发情期的雄虫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在恨与欲的边缘徘徊。 最终服从于本能。 乌利亚慢慢地握住那把刀,血顺着刀刃流下,他眉头都不皱,平静地问夏尔:“少将,请你回答,我的演技如何?你是否满意?” 被高大年长且强悍的雄虫压住是有一些压迫感的,乌利亚的身形甚至能够完全笼罩他,夏尔感觉到乌利亚身为蜜巢之主,地下王者,本身的强硬在举手投足间无法掩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压力的根源。 不过夏尔在想另外一个因素。 他是黄金蜂的哥哥,就像自己是兰波的哥哥。 做哥哥的,习惯于一肩扛起家里的重责;做领导者,又习惯于将所有事物大包大揽。当这两个属性融合的时候,很容易将一个人变得霸道、执着、强势。 不巧的是,夏尔和乌利亚都是这样的性格,谁也不会后退一步。 那么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王不见王。 湿淋淋的血顺着刀身洒落,夏尔皱眉说:“你演的不错,甚至好的有些过头了。请你先起来,别压在我身上。” 乌利亚蓦然起身,垂着伤痕累累的手,神情平静而肃穆,“刚才那样的戏码,你喜欢吗?” “并不喜欢。”夏尔并没有因为他受伤了而对他有什么怜悯的心情,像乌利亚这种等级的雄虫,受一点伤很快就能愈合。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怎料乌利亚说: “发情期的雄虫得不到蜜虫安慰,和死了没有区别,比监狱里抽签等着被虐的雄虫还要凄惨。” 昏黄的光打在雄虫英俊立挺的五官上,光流顺着他的颧骨蜿蜒而下,在他的下巴处凝结成一团光晕,他把夏尔按回床上,抽出自己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腕上,长睫低垂,薄唇轻启: “少将,你是我敬佩的人类,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势均力敌的仇人。但今天不一样,你是来安抚我的,我如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请你担待。” “自己脱。” 雄虫似笑非笑,“或者我帮你。” 夏尔却说:“那么,如果我做了任何伤害你的事,也要请你担待我了。” 夏尔飞快解开自己的裤带,勒住了乌利亚的脖子,同时剪刀腿夹住他的肩颈,灵巧地翻身而上,越过乌利亚的后背,落在他的后方,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没有漏洞。 紧接着,夏尔拉开门,撞开门口偷听的经理,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蜜巢。 乌利亚不仅没有追过去,反而让经理给夏尔这次安抚评S级,经理见事不好,赶紧溜了。 “演戏要演全套才对,既然你要卖惨,那我不介意当一个恶人。” 乌利亚看着夏尔一去不回的背影,低声自语,“夏尔,我说过要成全你,如果你不愿意低头,那我可以服软。” 他缓缓解下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领带,系在了自己的尾钩最底部,拉紧了两端,禁锢住蓬勃的血液。 这次发情期就这样度过吧,一点点蜜就足够了。 他看得出青年不愿意坦白虫母的身份,心里到底也存了个疑影。 也许夏尔真的不是虫母,是他猜错了? 夏尔始终不承认的话,那就只能等到他们做过之后才能确认了。 不过,无论青年是不是虫母,都不太重要。 乌利亚反而希望夏尔不是虫母,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独占这个青年,而不是和一群虫子争抢第一王夫的位置。 - 夏尔从蜜巢里匆匆离去,回到家,他第一时间就是查看本次安抚的评分。 毋庸置疑是S级,乌利亚没有食言,而且给了他很高的评价,顺利帮他争取到了第四轮的安抚机会。 夏尔刚点开邮件想要看看谁是第四个倒霉蛋,就听见一阵虫翅在风中悬落的声响。 “夏尔,乌利亚伤害你了吗?” 阳台之上,修长的雄虫身影快步走来,他跪坐在夏尔身边,关切的眼神望着他。 “老师好。”夏尔看清雄虫是谁才说,“他没有伤害我,乌利亚虽然在发情期,但还有一部分理智,我把他打倒之后就跑出来了。” 神官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我看见了直播,那窗帘拉上之后,你们做什么了?” “打架。” 夏尔如实回答。他这才注意到,神官今天没有戴黑色的金属覆面,青灰发丝飘逸轻盈,沉冷的脸难得露出焦虑的神情,开口问道:“老师找我有事吗?” 神官确认夏尔表情平静,不像是在撒谎,神情有所缓和:“我来检查你对虫母知识了解多少,我给你的那本书呢?给我一下。” 夏尔这段时间很勤奋的学习虫母知识,书就放在桌面上,他顺手拿起来递给神官。 神官翻开书,随意考了几个问题,夏尔都答出来了,神官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神官问了一个书本之外的问题: “夏尔,你知不知道虫母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是什么?” 不知为何,夏尔回答的声音有些微弱:“孕囊。” 但是神官一直在翻书,没有注意这个小细节,“是的,孕囊是最脆弱的器官,小虫崽只有在这里生存,才不会让你死亡。” “这个知识点的细节在于,你是没有发育成熟的虫母,所以只有一个孕囊。事实上,成熟的虫母体内不只有一个孕囊,而是同时存在多个孕囊,可以同时孕育子嗣。” “也就是说,如果虫母和不同雄虫有了繁殖行为,并且在不同的时期怀孕的话,就会导致各个幼崽发育时间不同,每个孩子会分别出生。比如初代虫母,祂的一生一直在生育,孕囊里总是有王夫们的孩子。” 神官一边说,一边拿着笔在书的空白页填上这一个知识点,“圣境里有虫母陛下的塑像,等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再一抬头看,却发现夏尔脸色苍白,眼睛像在冒绿光。 神官看出夏尔的不对劲,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夏尔滚烫的额头时,两人同时僵住了。 “夏尔,你不舒服吗?” “没有。” 夏尔只是很饿,他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饿的时候,伊萨罗都会帮他吃饱,可是明明昨晚就已经吃饱过好几次……今天却还是饿? 【你肚子里的幼崽要长大,所以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 【那只蝴蝶不在家,你可以选择眼前的雄虫……等等,他是神官,我认得他,那你还是不要选他了。】 夏尔心里好奇祂态度的突然转变:为什么? 【因为他性冷淡啊,说是为虫母陛下守贞,但其实连对虫母陛下的幻想都没有,他肯定不会和你做,你当然也不会吃饱,你要不就出门去再找一个雄虫,或者就去找乌利亚,他在发情期,而且他会让你100%受孕。】 听到这个消息,夏尔反倒是放心了,既然神官对他而言非常安全,那他可以把这股饿忍过去。 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忍受饥饿,夏尔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饿意。 神官单膝跪地,长袍下摆铺展在地板上,这个臣服般的姿势让夏尔心头一跳。 “请允许我触碰您的蜜腺,替您检查。”神官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夏尔喉结处的蜜腺,动作谨慎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一滴晶莹的蜜珠沾上神官指尖,夏尔清晰地看见这位永远冷静自持的老师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从来没见过蜜的雄虫。 也对,如果他一直尽心尽力教导虫母,应该是没有机会去抱着小蜜虫吸蜜的。 不过…这真的是性冷淡吗? 怎么感觉是苦苦压抑欲望多年,负面情绪无处发泄,反而憋出了性/瘾症来? 神官突然松开手,后退几步直到背抵墙壁。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难以控制的强烈欲望和冲动,即使知道这种行为可能会给自己或虫母陛下带来伤害,也难以停止。 然而此时,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发出响动,伊萨罗的身影出现在栏杆外,铺天盖地的蝶翼在身后缓缓舒展,他怀中抱着一束花,正在弯腰将花一朵朵插在夏尔窗边的花盆里。 那些花似乎是“勿忘我”,帝国的产物,虫族可没有这种缠绵的花。 神官现在无心挑刺,他刚才是从阳台进来的,此时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夏尔也不能说话提醒,那会暴露神官在他们家的事实,他只能伸手指了指床下,撩开了床单,意味不言自明。 高傲的神官看了他几秒钟,在确定夏尔没有和他开玩笑之后,脸色苍白地钻了进去。 伊萨罗将所有“勿忘我”都栽种进小花盆里,将蝶翅收回到翅膀夹缝里,拉开了阳台的门,走进了他和夏尔的家。 “小猫,看我带什么给你了?” 伊萨罗坐在他床边,从手心里翻出一包小纸包,“登登登登——是一包花种,春天种下,夏季就能开花,喜欢吗?” “嗯。”夏尔收下花种,然而伊萨罗只看了他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夏尔似乎又是饿了。 夏尔每次饿,脸上都会露出为难的表情,每一只蜜虫在生长发育期间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这很正常,伊萨罗也没有开口问什么,而是非常轻车熟路地去帮他,同时温柔地去吻夏尔的嘴角,想让他感觉愉悦一些,再喂饱他的小猫。 只不过今晚的夏尔十分不自在,也不放松,他指节都累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只好结束动作,夏尔在那一瞬间就呼出了一口气,什么话都不肯说。 “小猫,你不开心。”伊萨罗柔声去问,同时轻轻抚摸着夏尔泛红的眼尾,他知道那是夏尔被他的动作给逼红的,但是红红的真的很可爱。 他把夏尔抱在怀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心事吗?不管那是多重要的事,也不能饿着肚子睡觉,你不想要我进去的话,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喂给你。” 第44章 换一种什么样的方式? …… 夏尔想起在帝国生活工作的时候,他的下属们给他举办过一次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他们给他准备一个生日蛋糕,那是夏尔平生头一次吃到三层生日蛋糕,价格并不贵,但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他一直是把银棘要塞当成家的,家人们给他过生日,他嘴上不表,心里暖开了花。 蛋糕上的裱花奶油是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朵,其实是可以直接把裱花吃掉的,但是如果不直接吃掉奶油花,而是先吃蛋糕,最后吃掉奶油花,奶油花就会因为被晾了这么久,奶油无法保持清冷,导致在炎热的夏季化掉…… 也许那样会更好吃一点?反正夏尔没有吃到,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但是伊萨罗应该知道。 因为他在对夏尔做和吃蛋糕一样的事。 “宝宝,对不起,让你饿肚子了,都是我的错。” 伊萨罗把他抱起来,温言软语的哄着,夏尔被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睫毛挂满了水雾,只有眼神仍旧刚毅。 这个高度下,他的下颌刚好可以碰到雄虫的额头,雄虫也用不着他出什么力气,只需要他全然地松懈下来,依偎着雄虫,款款送动就足够了。 …… 雄虫比夏尔沉溺地更快,却仍然不忘解释:“我本来打算早点回家,但是领地里下起了暴雨,不得不耽搁了时间。” 事实比伊萨罗说得更严重些。 蝶族的贵族们都请求伊萨罗暗杀夏尔,不要再和夏尔联系,他们以为伊萨罗会答应,但谁知道伊萨罗居然连敷衍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们。 他们怕他被夏尔杀死,蝶族失去领主,领地不保,地位不稳。 可是谁又能看见只有他能看见的夏尔呢?他怎么舍得。 伊萨罗发觉今夜的夏尔一直都不安,他不知道夏尔是怎么了,夏尔也不肯和他说,他又…不会强行去问。 对待犯人要严刑拷打地追问,对待夏尔,只能用心感受,默默关心,伺机而动。 夏尔突然攥住了他的银白长发,缓缓地吐息,连一声喵喵都没有叫,甚至乖到一动不动,毫不反抗,任由雄虫摆弄着他。 伊萨罗不忍心打破寂静,他喜欢这样安静的夏尔,也喜欢依赖着他的夏尔。 所以就算夏尔一看就有心事,他也愿意耐心地去等夏尔自己说出来。 …… 不知道多久之后,一声东西滚落碎掉的声音,不够刺耳,但足够引起注意。 伊萨罗打算看一眼,别是地上摆放的装饰花瓶被窗纱刮倒了。 他小心地维系着和小猫的亲密距离,然后回头去看了一眼。 分明什么都没有,难道刚才是错觉吗? 因为伊萨罗的微小扭转动作,夏尔的意识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清醒,意识到伊萨罗在看什么,立刻让他看向自己。 就算理智还没有回笼,但是他非常清楚钢板底料下面是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是不是神官的头被撞到,还是什么肢体被撞到,但是千万不可以被伊萨罗看见,就算他和神官什么都没做,在一只刚刚结束易感期的雄虫面前,也一定会很难解释清楚。 夏尔为了让伊萨罗转移注意力,不得不亲上了伊萨罗,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倒,坐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小猫在主动。 伊萨罗的心情骤然变得柔软,他也知道小猫这一次的饥饿来势汹汹,于是挪回了目光,温温柔柔又极有耐心地讨好他的小猫。 …… 虫母的老师不被允许对着虫母疏解。 虫母的老师在虫母与其他雄虫交谈时要回避。 虫母的老师永远、永远、永远不能生出想要虫母陛下临幸的念头。 神官一直把这三点做的很好,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迷茫。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愠怒。 他什么都听不到,连一句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他甚至不能确定他们在做什么,到底是在一起看书,还是在一起玩光脑? 就算这个床的垫子足够厚软,那他们也怎么会那样安静,安静到死寂的程度? 难道是睡着了吗? 还是…… 神官告诉自己不要瞎猜了,不可能有雄虫做那种事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更何况是和夏尔做,心里的满足远远大于生/理的满足。 也许是睡着了吧。 神官安慰自己。 …… 伊萨罗的易感期已经结束了,却仍然保持着强势的势头。 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恢复到易感期之前的水平,拟人化的外表更光鲜华贵,面部肌肤柔和细腻,泛着冷珍珠一般的白皙,至少只看这张脸的话,一般人不会生他的气。 但是夏尔也有一点生气。 小伊萨罗没完没了,没有分寸,只有身寸。 既然易感期结束,那夏尔也无需再顾忌伊萨罗了,他一把攥住了伊萨罗的手腕,嗓音带着一点沙哑,轻咳了一声。 伊萨罗把最后一“寸”做完,才把小猫放平下去,拨开小猫湿透了的额发,用袖口擦了擦那些汗。 小猫被他累坏了,眼尾红红,一副忍着话不肯说的模样,伊萨罗觉得要给小猫补充一下营养要素,于是,两支修长布满薄茧的手指回到刚离开过的地方,去拿营养补充剂。 夏尔一把攥住他的腕骨,他快要受不了。 营养剂好像漏了,夏尔甚至抓了一手,现在房间里蜜的香气很明显,是他自产自销的那一款,他天天闻,不想再吃了。 然而,伊萨罗轻轻挣开夏尔的桎梏,将沾满营养剂手指压在了夏尔的唇边,夏尔尝出了营养剂的味道,浑身猛地绷紧。 他想要呵斥伊萨罗这是在胡闹,才想起神官可能还在,才停下了推拒,停下了反对。 不一会,夏尔恹恹地吐出他的手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飘花的深夜,宁愿就这样歇着也不愿意再挪动分毫。 月亮高悬在银河里,清冷的月光打在蝴蝶轻灵的翅翼上,也落在夏尔的手臂上。 伊萨罗精力尚佳,所以一点也不困,只是头也不转的看着夏尔。 青年到虫族来水土不服变瘦了一点,冷白削瘦的手臂肌肉含量不足,但是仍然保持着完美冷峻的军官体态,哪怕变成了蜜虫,也没有和其他蜜虫一样弱小,还是男性的样子。 然而他的肌肤在一寸寸的皲裂,浮现出神秘而诡谲的纹路…伊萨罗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块块即将掉落的皮,如同垂死挣扎的白玫瑰在深夜里悄然盛开、凋零…… 月光照彻青年美丽的面庞,红润润的眼窝不只是因为刚刚被彻底满足的食欲,更是因为身体发育带来的不舒适因素。 青年微微张开嘴唇,轻微地喘着气,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垂眸看了一眼,而后顿住了目光:“这是…什么?” 伊萨罗顺势扳过青年的脸,眼神却在他脸上停顿了片刻,而后心疼地蹙了蹙眉,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小猫,你怎么会进入蜕皮期呢?只有刚出生1个生理周的虫族才会蜕皮,你已经度过蜜虫幼崽期了,怎么可能还会蜕皮?” “…蜕皮期吗?”原来是这样。 夏尔沉默着移开了视线,微启的嘴唇让夜里的白玫瑰散发出一阵阵幽幽的蜜香,“也许我身为人类,变成虫族,就会有一系列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吧。蜕皮期会怎么样?” 伊萨罗看他的脸大概直了眼,大概5秒钟之后才开始思考小猫在说的话,“……” 青年没有一丝恐惧,平静地目光注视着伊萨罗,轻抬起他的下巴,手指无意识地在伊萨罗下颌线处摩挲:“伊萨罗,别骗我,我会发现。” “被我发现,你知道后果,我会严惩你,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是擅于关心照顾的好室友。 还是腹中虫族幼崽的父亲。 冷静的语气混杂着疲惫的呼吸,眼前的人类在压抑着自己,哪怕在这种时候。 只凭这一点,伊萨罗就不可能骗他。 “蜕皮期不致命,只是会让你变得更加脆弱。”伊萨罗小心翼翼地张开翅膀,拥紧了怀中娇小的人类,有力的臂膀将清清冷冷的青年完全包裹。 一向高高在上的虫族领主,满眼都是无法说出口的怜惜: “正常来讲,幼虫脱离虫卵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就开始了蜕皮期,这意味着正式迈入幼崽时期,很多小虫也是在这个时候死亡的。” “因为幼虫的抵抗力不强,可能在蜕皮期发生一系列的意外疾病,比如……食欲旺盛、食欲不振、神经性生理痛、脏器痛、窒息性哮喘、失明失聪、甚至是肢体协调能力下降……” 通过伊萨罗的缓缓述说,夏尔想起曾经看过的虫族生长资料。 蜕皮期最初是虫族幼虫在生长过程中为了适应身体不断长大,旧的表皮限制了生长而进行的一种生理现象,通过蜕皮来更换更大的表皮,以继续生长发育。 蜕皮期首次会在幼虫们出生之后1个生理周期之内进行,虫母的蜕皮期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告诉这个傻蝴蝶,对于虫母而言,若是在怀孕时仍处于生长发育阶段,会刺激蜕皮激素的分泌,从而引发蜕皮……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好吗?】 【你在怀孕你知道吗?你的痛觉敏锐程度会是其他蜜虫的100倍,如果你不说,你就要默默忍受了,你不能再比赛了!你要不要考虑休假?】 休假?不可能的,这次选秀他一共获得到了两次S级评分,一次0分,如果这一次还休赛的话,那他干脆直接退赛算了,肯定不会获得贡献点了。 我不接受。夏尔心里说,我已经输过一次了,我不可能再输一次,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哪怕100倍,1000倍,我也能坚持的住,不用你担心。 【可你是虫母啊,只要你说出自己的身份,虫族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保护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倔强呢?偶尔示弱一次不会死的啊!】 夏尔想:那我就永远无法回到帝国去了,我弟弟还在那,我就算是为了他,也一定要回去。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我只能提醒你,你身体里的全部营养都拿去滋养幼年的小蝴蝶了,虽然你肚子里的小蝴蝶现在是吃饱了,但是也因为这只小蝴蝶,你的身体会在蜕皮生理周内持续消耗大量养分,你一定要注意你的生命安全,不要死掉……】 【你的命是我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你不要死,不要出事,那样的话,我会伤心的。】 夏尔倦怠地想:放心吧,我才不会死,这一点小问题不成气候,还威胁不到我。 我还没有回到银棘要塞,我还要继续、亲手把那里塑造成边境的安乐窝,让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每一个人,都能十年百年千年地安乐下去。 … 伊萨罗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任何一个成年的雄虫回忆起蜕皮期都会冒冷汗,那种痛、皮肤新生出来的敏感、还有全身上下引发的任何一种疾病…… 雄虫们可以忍受,但是蜜虫不能。 夏尔没有入睡,只是安静地躺着,他手冰凉,连呼吸都比平时缓慢。 蜕皮既然是在夜里开始的,那么以后就都会在夜里进行。他睡不好,哪怕已经非常疲倦了,仍然无法克制蜕皮期的焦虑不安,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意。 但是这一点痛意在伊萨罗心里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伊萨罗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冷汗津津的脸,然而这一时候,夏尔忍不住坐起来,不知道是牵连到了那一根神经,让他轻轻皱眉,手捂住了肚子。 伊萨罗的瞳孔微微长大,眼看着夏尔的头缓缓低垂下去,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夏尔的发丝很软,和硬脾气截然不同,蹭过他的下巴和脖子,温柔地不像话。 伊萨罗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夏尔,只能轻声问:“小猫,你哪里痛?” 夏尔指了指自己的头,“头痛。”嗓音喑哑,带着一丝忍耐的沉闷,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一小口一小口隐忍地喘着气。 刚刚他们做过,余韵还未消散,伊萨罗本该因为青年的病弱样子感到兴奋、愉悦之类的,那样也无可厚非,毕竟青年是虫族公敌,又生了一张漂亮的脸。 但伊萨罗根本就没这方面想法,他了解他的小猫,不忍到一定程度,不会放松警惕。 他单手把夏尔搂进怀里,很自然地揉着夏尔的头,夏尔也不反抗,任由他给自己的头皮做按摩,感受那双温柔的手,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的情绪。 而且,那双手温度正好,温温凉凉,让他忍不住往雄虫身上贴了贴,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 伊萨罗的心脏一阵一阵疼,可是,他又意识到夏尔的体温太热了,立刻把夏尔抱在怀里,亲着他的眼皮,声音都哑了,“小猫,你怎么会这么热?” “可能是蜕皮期导致的,没事。” 夏尔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他眼睫颤了颤,在伊萨罗的怀抱里,他察觉到体温终于开始舒缓了。 他居然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看着伊萨罗一点又一点地用温凉的体温和他交换热度,也没有开口拒绝,而是安静地看着他,看他着急、看他生气。 终于,夏尔回复了常温,推开了伊萨罗,表情也恢复到冷脸的状态。 好像刚才那些柔软的贪恋都没有发生过,他冷静地吓人。 伊萨罗注视着他,就像看一只撒娇够了就要跳起来逃跑的小猫咪。 满眼的宠溺和无奈,他知道他的小猫始终有戒心,刚才那一刻的软糯……倒像是在梦中了。 他极少见到夏尔生病,只有一次,是在银棘要塞,那晚下起了暴雨,这在银棘城是很罕见的天气现象,夏尔在办公室里加班连加了5天,本子写满了3本,也没有休假,最终因为感冒发烧加重,累昏了。 在屋子里躲雨的伊萨罗蝶想也没想地变成了人形,拨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办公室里就有人闯进来,他们带走夏尔之后,伊萨罗跟着他们去了医院。 深夜里留守的士兵不敢对少将冒失,所以一直守在病床边默默等待,却保持着笨拙的军姿,不敢去看夏尔的脸。 夏尔病得脸色苍白,似乎是很冷,一阵阵打摆。 伊萨罗不得不弄晕了那些士兵,陪了夏尔一夜。 他就站在夏尔旁边,观察着他每一丝表情,一旦夏尔出现任何一点皱眉,他就用一点精神力安慰着生病的青年。 所以他很害怕夏尔生病,可是蜕皮期不是生病,伊萨罗不知道该怎样疼爱他的小猫才好。 尤其是,他的小猫靠在他肩上时,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依恋,让他产生了自己被爱着的错觉。 然而他的小猫却无情又淡漠地说了一句:“你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伊萨罗不想走,但是他的小猫态度骤然冷淡下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刚一出门,随身的联络器就响了起来: “梦幻之主阁下,这里是次等虫母选秀中心,请问您是否收到了通知?我再告诉您一次,您入选了夏尔安抚师的志愿者,成为了他的第四位被安抚者。” “您可以选择任意时间邀请安抚师上门,同时,注意事项我已经发送给您了,请注意,夏尔本体是一位人类,乌利亚阁下希望您能对人类温柔以待,不要弄伤了他。” “还有一张安抚师评分表格,记得填上成绩。最后请注意,这次安抚将在全程监控下进行。” 伊萨罗沉静地听完所有的安抚须知,然后说:“我知道了。”他挂断了电话。 是的,他就是夏尔的第四位志愿者。 起初他只是想占据一个席位,让夏尔尽可能减少受伤害的几率,他没想到夏尔被过度饥饿引发了蜕皮期,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照顾他。 … 神官终于听见门开的声音,因为青年的驱逐,伊萨罗离开了。 神官从床下面爬了出来,姿态狼狈,他一辈子都没那样狼狈过。 可是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担心,所以立刻去确认夏尔的情况。 他完全了解虫母进入蜕皮期是怎样的灾难,绝非人类可以忍受,就算是夏尔这样的超级人类也不行。 夏尔背对着他,呼吸很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敢用力去呼吸,一直在忍耐着痛苦。 其实神官趁现在是有时间走的,但是他此刻却走不了。 有两件事牵绊了他的脚步。 第一件事,虫母陛下肚子里的幼崽确实是某只雄虫的,最大可能是伊萨罗的。 第二件事,虫母陛下进入了蜕皮期,身体日益虚弱下去,需要照顾。 神官轻轻坐在夏尔身边,发现夏尔脸颊有一点红,还有点发烧,不知道是不是蜕皮期带来的。 夏尔只盖着被子,肩膀沾染着月光的光泽,肩胛骨清瘦,弧度优美自然,神官看不见他被子里面会是什么风景,也不敢想。 他怕他一掀开被子,看见的是不该看见的虫母陛下。 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那样的罪孽,他会把眼珠抠掉。 “请回去吧,老师。”夏尔虚弱的声音突然说,“我没有力气学习了,等你下次来,我一定好好看书。” 神官这时候怎么可能还在乎夏尔要不要学习? “夏尔,蜕皮期不是小事,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夏尔终于抬起眼皮,回头看了他一眼。 雄虫跪在地上,牵着他的被子一角,渴求他,希望能关心他。 “地上凉,别跪着,起来吧。” 夏尔向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美丽而纤细,神官却摇摇头:“如果被其他虫族知道您在蜕皮期,却没有雄虫在身边照顾您,就连我这个虫母老师也离开的话,您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虫母的一点点疼痛,都会让一整个虫族社会动荡不安,甚至引发大规模杀伤,全族的雄虫都要跪在您面前,恳求您的原谅……” “可我不是啊。” 夏尔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神官的脸庞,平静而冷淡地笑着说:“我是你们的罪人,是囚犯,是战俘,你们所有虫族都巴不得我去死啊,怎么会让大家心痛呢?” 神官的心脏狠狠地、狠狠地被撕碎了。 他们的虫母陛下慵懒地回过头,躺在枕头上,强自忍着滔天的疼痛,挥挥手赶他走,“我真的困了,你要是为我好,就请离开我家吧,再见,晚安,老师。” 神官不愿走。 可是虫母陛下睡了,再也不理他,而是在他面前蜷缩着身子。 就算这样脆弱了,也不要他陪。 比抠掉他的双眼还让他痛苦。 神官咬紧牙关站起来,围着夏尔团团转,看过来,又看过去,他伸出手想触碰夏尔,可是却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 要怎么办? 神官目眦欲裂,快要把自己逼疯了,他从窗户一跃而出,骨翼在月光下狰狞可怖,他想立刻就把虫母陛下带回圣境修养,那是他身为老师的责任。 可是…… 他看见了虫母陛下被子外的一只脚。 脚腕上,满是雄虫握过的指印,在冷白的皮肤上那样鲜明,而又刺眼。 身为老师,不应该揣测虫母陛下的任何行为,更何况他没有明确的证据,只凭一个手印,他是无法确认刚才是否真的发生了那件事的。 他不知道夏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坚持到最后还是会倒下?到那时,夏尔还会赶他走吗? 但今晚他只能先走了,不要惹夏尔厌烦。 想想,他这个老师,居然是那样废物……好像有什么病态的瘾症,要生长出来了…… - 尤里安工作室。 上一次和乌利亚阁下进行过安抚之后,星网上所有雄虫都在说夏尔好惨,其中不乏夏尔的脑残粉、乌利亚的脑残粉,他们贡献了10w+的贡献点,也算是做了个大善事了,夏尔感激他们,赚贡献点赚得盆满钵满,比他自己暴富还开心。 但是还有一些理智的路人看客,一眼就看出夏尔是在卖惨。 【乌利亚阁下怎么可能那样对待一只蜜虫?他对蜜虫一向很温柔,这个漏洞太大了,我甚至看不下去了。】 【夏尔不可能就给乌利亚阁下一拳啊!按我夏的脾气,估计一刀扎进阁下心脏了好吧?楼上别学狗叫行吗?污蔑我夏也有个限度,当我死的?】 【你们吵个雄啊?冷静下来想想啊!夏尔惯会摆弄虫心,上次他安抚了“高危种”,获得了底层雄虫的一致投票,这次他又被乌利亚阁下虐待,联邦高层和各大领主都纷纷噤声,新闻连采访都没有,这说明高层雄虫对夏尔很满意啊!这难道不可怕吗?】 【不如等直播的时候看看夏尔就知道,他是卖惨,还是真惨?如果是卖惨,我将怒骂他三天三夜,如果是真惨,楼上的每一只虫子,注意,我说的是每一只,我都会私信骂死你们!】 尤里安工作室里,尤里安气得手抖,打字和那些评论对喷,夏尔失笑,没去管他。 工蜂监视器一直在跟随着他,夏尔白天的状态还算好,虽然也会有一点疼痛,但是可以忽视。 最需要担心的是晚上,他可能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头痛,或者……他现在就感觉到有一丝胃痛。 如果晚上的时候,安抚直播还没有结束的话,他可能就要在虫族面前出丑了。 第四位需要他安抚的志愿者是……伊萨罗。 夏尔居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无语,以至于梅塞的轮椅都停在他身后了,他都没听见声音,还是直播间先看见梅塞来了的。 一大片欢呼,各种礼物刷起来,屏幕上全是火箭、嘉年华、游艇、战舰,全部是对梅塞部长欢迎呐喊。 虫族很热爱梅塞,因为他虽然身有残疾,却是虫族的大英雄,毕竟他也有很多无可取代的优点,他虽有戾气,所有心机却深藏不露,令人胆寒。 夏尔平静地转回身去,“你又来了,梅塞长官,今天是5个小时的监督对吗?” 然而梅塞在看见夏尔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夏尔的嘴唇有些苍白,失去血色,沉寂而冷淡,看上去像是很虚弱的坚持着日常活动。 然而那双眼睛依然是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点病痛折磨的滋味来。 梅塞不知道夏尔到底怎么了,他本该为此高兴的。 他的仇人生病了,他该高兴…该高兴…高兴… “你生病了?“梅塞脱口而出,紧握轮椅扶手。 夏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很孱弱吗?你想多了,我好得很,你不是要监督我吗?现在就开始吧,我要先做直播了,然后等你走了,我再去找伊萨罗领主,给他做安抚。” 梅塞却一巴掌扣住了光脑:“夏尔,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罕见动怒,俊朗的一张脸满是焦躁和偏执,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强忍着,没去靠近夏尔。 他怕自己脏,惹夏尔嫌弃。 可是他忍不住又要说:“夏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我?你明明就——” “就怎么样?你这么关心你的仇人干什么?我的死活和你有关系吗,梅塞学弟?”夏尔似笑非笑地说。 胃部的疼痛让他皱眉抿了下嘴唇,然后他看见梅塞震惊的眼神,缓了缓,才咳嗽了两声,轻笑着说:“哦,我知道了,你恨不得我死对不对?没关系的,直说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 直播间里都炸了锅了,他们疯狂吐槽夏尔的狂妄,同时可怜梅塞,长这么帅却走不了路。 然而,阴暗自卑,无法将恨意说出口的雄虫,却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头,关掉了直播间的话筒,然后坐着轮椅,一步,一步逼近夏尔。 直到他的膝盖,抵住夏尔。 “夏尔,我是恨你。” “我恨你有话不告诉我,恨你从来没睁眼瞧过我,恨你……”英俊的雄虫咬了下嘴唇,双眸恶狠狠的,犹如置身战场,凶悍狠戾,混不讲理,“我恨你恨到骨子里,恨不得吮你的血,啃你的肉。” “可你不能折磨自己。” “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恨你。” 夏尔挑了挑眉,抬起他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你不恨我,你要干什么?爱我吗?” 梅塞难耐地闭了闭眼,他想说试试。 可是他不敢说出口。 他的小梅塞被夏尔踩过,只对夏尔有感觉。 所以在夏尔戏谑的注视下,他可耻至极地有了感觉。 夏尔也发现了异样,忍不住轻笑,温声质询:“梅塞部长,一定要在直播间这么多喜爱你的雄虫面前,这样吗?” “学弟乖,先在外面等我好吗?” 夏尔摸了摸他的须须,把他推到镜头外,不让他出镜,却在对着镜头的时候,不小心咳了咳,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温柔而克制地笑了笑,“你可以先冷静一下,等我下播再来处理你的问题。” “……好、好的。”梅塞低声说。 小梅塞还站着,可他就心甘情愿地被夏尔晾着,因为夏尔的一声咳嗽,他心里的恨不仅没增加,反而还减少了。 第45章 梅塞只能在镜头外望着夏尔和直播间的虫族们有说有笑,却不被允许出现在镜头里。 呵。凭什么? “我是来监督的。” 他摸着轮椅的扶手,漫不经心地攥紧了拳,“不是来当观众的。” “夏尔,你搞搞清楚,谁是大,谁是小,让我满意似乎更重要吧?” 夏尔回头的一瞬间注意到他的样子,猜他是故意找事,先是和镜头里说了声“稍等我一下”,然后把他推到了书柜前放好,同时把他的轮椅锁上,不让他走动了。 “你什么意思?”梅塞皱眉。 夏尔拿着手铐,把梅塞双手拷上:“你很碍事。” 他又拿一个眼罩走过来,戴在他头上,梅塞伸手想要拽住他,然而又不知道夏尔站在哪里,茫然地向前摸索,两只手在摸到夏尔腰的时候,又不安地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夏尔哪里痛,根本不敢碰他。 梅塞一时愤怒,尾巴颤抖着抬起来,扯下了眼罩: “你要直播什么见不得虫的东西吗?”他甚至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把我的眼睛蒙上?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敢碰你。” 他这才看清夏尔的样子,青年只穿着一件皱了的白衬衫,左手死死抵着胃部,指节在衣料下绷出青白的棱角,右手却还固执地攥着直播资料,纸页边角早被冷汗浸得发软。 夏尔艰难地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别总离我太近,如果你的政敌打算搞垮你可是非常容易的,你怎么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梅塞不是不知道这些,谁沾上夏尔,高低是个叛族罪。 可是。 落地窗外是流动的霓虹,蓝的紫的光斑爬在青年的侧脸上,青年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止痛药,挖出三颗咽进嘴里。 夏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伊萨罗一定要他吃,他无所谓有没有毒,也就吃了。 梅塞却在轮椅上坐立不安:“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对待你的身体?” 夏尔觉得奇怪,忍痛喝了一口温水,睨了他一眼:“我自己的胃,和你有什么关系?” 梅塞咬了下嘴唇,齿尖无意识磨着下唇渗出的血珠:“你都站不稳了,还有力气惹我?” 夏尔对着空气扯出个没灵魂的笑,也是,他确实站不稳,后腰抵着窗框借力,只有站姿还维持着体面。 “那怎么样?” 梅塞亲眼看着他用指腹把胃部按得更深,而他的腰是那样纤细,不盈一握。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点很细微的小弧度在光下稍纵即逝。 夏尔身体的脂肪含量很低,肌肉含量较高,也许那是肌肉。 梅塞没心情去猜那些。 他阴沉着脸,被铐在原地,动弹不得,恨得咬牙切齿,只想让夏尔坐腿上,暖着他的胃,再狠狠咬他的嘴。 夏尔走回了光脑前,开始直播。 【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夏尔吗?这回碰到心狠手辣的伊萨罗领主,看你还怎么卖惨——等一下,他脸色好白!】 【他生病了呀?生病了怎么还能直播呢?我去,他根本就不是卖惨兄弟们,他是真的有病了!】 镜头前的青年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清瘦的喉结随着压抑的喘息上下滚动,侧颈也绷成一道将断未断的弦。 他还在微笑着,那样温柔,怜悯,还回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时不时地咳嗽一声,捂着心口,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如果我在战场上,我的敌人这样站在我面前的话,我只能认为他在蓄意勾引我。】 【不是,梅塞部长呢?能不能先暂停比赛啊?我受不了小蜜虫受罪,我心疼,我想抱抱他…】 【这个监督的工作真的那么重要吗?夏尔少将病的很严重,小蜜虫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赶紧去医院吧!】 “去不了医院哦。”夏尔温和地说:“我是罪犯,没有资格去看医生,谢谢你的好意,我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病症,只是有一点痛。” 【可是您很痛苦的呜呜呜!少将您真的可以忍受吗?】 【人类和蜜虫基因的融合就是会产生诸如此类的问题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少将?我看不下去了。】 看到如海般席卷而来的此类弹幕,夏尔觉得这次直播的目的达到了。 想要洗清卖惨嫌疑,让虫族相信自己真的是弱者,对自己放松警惕,就是他的目的。 虽然蜕皮期的疼痛也不是演的,但是值得,最重要的是,伊萨罗给的药确实很好用,吃了就不那么痛了。 夏尔温和地笑着,和直播间的虫族们道了再见,结束了直播,叫来尤里安一起统计获得的贡献点。 “75万!”尤里安激动地喊,“我们离200万目标越来越近了!这多亏了你的努力啊少将!想想看,联邦那群雄虫气得要死,还是要认可你的实力,多解气啊!” 虽然贡献点是为了给罪犯夏尔减刑的,但尤里安是真心为夏尔高兴,他顺手打开了卖蜜网站,“有了贡献点,咱们也得有钱花啊!之前那些蜜都卖光了,再挂一些卖吧?” 夏尔却有所警惕,“最近还是不要卖了。” 尤里安立刻很紧张:“怎么了?您产不出蜜了,还是身体不允许挤蜜?” “都不是。”夏尔的蜜最近甚至还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觉得蜜巢可能盯上我们了,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天我从乌利亚那里走了之后,看见芬尼和哈兰进去了,我怕芬尼查找蜜的来源,最终查到你这里,他可能会杀了你。” “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并没有实际证据,可能是我这么多年做指挥官的职业病吧,但我现在不太缺钱,不希望你为我冒险。” 尤里安却猛地点头:“我相信啊!您说不卖了,那我就不卖了,最近挣得钱已经够在联邦中央星环里买一个大平层了,既然不缺钱,那还是保命要紧!” 夏尔点点头,“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我和伊萨罗约好在你这里安抚,正好梅塞也在,可以监督记录这次安抚,你在这里的话,对你的蜜探工作不利。” 尤里安自然没有异议,临走时,他把钥匙给了夏尔,“我今夜不回来,少将,注意身体,有事叫我。” 夏尔温和地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回去找梅塞。 梅塞还被拷在那里,双手失去自由,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暗沉。 “你很好,夏尔。” 梅塞的尾巴在一瞬间增长,黑色鳞片覆盖的尾巴卷起夏尔的腰,把这个该死的人类卷到自己腿上来,尾尖紧紧护着他的胃,头低下靠近他,鼻尖擦上了他的鼻尖,沙哑开口:“敢铐我,嗯?” 夏尔懒懒地抬起眼皮盯着他,“铐你就铐你,还要选日子?” 梅塞舔了舔犬齿,被气笑了。 “行。” 尾巴骤然变换为锋利的棘骨外形,每一截骨骼都长满倒刺,卡住手铐的齿轮处,“咔哒”一声轻松开了锁,紧接着,尾巴狠狠将手铐甩在地上,碾成齑粉。 梅塞拧了拧手腕,暴戾地抬眼:“夏尔,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你心里是小宠物?小奴隶?想铐就铐?” 我还想炸就炸呢。夏尔还没等说话,喉管里一阵血气上涌,冲击肺叶,一口辛甜混杂着蜜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沫,白皙的手指上就全都是蓝红混色的血。 夏尔不在乎地用衣角抹了抹血渍。 梅塞却看到他锁骨处裂开的皮肤纹路,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雪莲花,那是蜕皮期的象征,猛地怔住了。 夏尔本就坐在他机械腿上,看到他突然间的沉默,便垂了垂眸: “梅塞,你最近态度真的很奇怪,又是关心我,又是责怪我,怎么,你是精神分裂了,还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青年刚咳过一口血,嗓音嘶哑而清冷,混杂着血气,听上去湿润而柔和,毫无攻击性,好像一身病骨支离,一阵风就能把他撕碎。 平静地询问,却带着血气的吐息。 梅塞抱着他,手臂比抱只小猫还要轻柔,他居然用手去擦青年嘴角的血,心里直骂自己昏了头,夏尔那么诋毁他,他还抱着他不放。 “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梅塞阴沉着脸,语气却有些焦急:“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在这里上了你。” 夏尔一愣……什么?这也算惩罚? 别虫说这句话可信,梅塞……可信吗? 但也不能小瞧对方用道具的能力,夏尔无所谓告不告诉他,干脆解释说:“我在蜕皮期,所以你刚才看到我皮肤裂开了,就是这样,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简单一句解释,梅塞就懂了,他继续抱着夏尔,低声说:“你是人类变成的蜜虫,生理进程和其他蜜虫不一样,要怪就怪伊萨罗,是他把你改造成蜜虫的,他根本就没怀好心。” “你说的对哦。”夏尔笑眯眯的说,“我应该恨他的,等他来,我就报复死他。” 梅塞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 夏尔平静地说:“安抚啊,我们不在家做安抚,定的是在这。” 梅塞撇了撇嘴,把夏尔抱紧了,“你别讨好他。” 夏尔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那我应该怎么做?他是我的任务对象,我不讨好他,我讨好你?” “不行吗?”梅塞眉间弥漫着戾气,让夏尔和他面对面,虽然说他的机械腿不能直立行走,但他的前对抱肢强健有力,完全可以撕碎战舰外壳,也可以将病弱的美貌青年抱在怀里。 可是青年在说话的时候,就刚好坐在他那地方上。 …… 夏尔突然感觉到一阵潮湿,还有一阵淡淡的氨味。 梅塞突然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把夏尔轻柔地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背过身去。 可是夏尔已经看见了原因。 他的深灰色长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朵正在洇染的墨梅,而他颤抖着扯过搭在扶手上的外套,遮住不断下坠的水渍,额角凝着细碎的水光,脖颈处也暴起细小的青筋。 他知道夏尔在看他。 可他一如既往地控制不住自己。 青年的目光像细密的银针扎在他背上,梅塞抿紧嘴唇,很快就挺直脊背,苍白的唇抿成坚毅的直线,随后,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梅塞颤抖着细长的手指,摸出毛毯盖住双腿,那抹笑意里带着倔强,仿佛在无声宣示着什么。 然后,他用宽阔昳丽的蜂翅将自己包裹住,像是一枚倒悬在石壁上的茧,将自己紧紧地密封起来,只有一对须须在外骨骼的边缘摇晃着,由浅浅的鹅黄,变成了粉嫩的红橙。 夏尔意识到,这只雄虫失禁了。 虫族社会里,也一样推崇健康雄性当权,这不仅是为了种族发展考虑,也是为虫母陛下择选王夫提供便利。 虫母陛下不可能看上一只容易失禁的雄虫,也许这是梅塞心里永远的遗憾吧。 “梅塞,你出来。” 夏尔用手拨开他的茧,一层又一层,氨味也越来越重,雄虫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等拨到最后一层茧的时候,梅塞嗓音沉闷地开口:“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夏尔。” 夏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但你必须出来,我给你换一条裤子,你不能就这个样子回家,而且你的皮肤经过战损,也无法忍受尿液的腐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虫族尿液的成分?我们的极地实验室倒是研究过,酸性程度可以当毒药用了。” 夏尔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梅塞注意力支开,顺手给他从茧里抓了出来。 肤色清透白皙的雄虫别过脸去,颈侧红了一大片,夏尔没有嫌弃他浑身的气味,自然而然地推着梅塞去卫生间。 梅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眉宇冷的像是染了霜花,颓然落败似的,刚才针锋相对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连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死寂。 夏尔把他推进卫生间,出去找了一条尤里安的新裤子,尺码差不多,还有一条新的内裤,然后他回到卫生间,屈膝半蹲下来,要扯他裤子帮他换。 梅塞却一把攥住了腰带:“不可以。” 梅塞罕见地动怒了,“我不用你帮我,太脏了。” 夏尔淡淡的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腿被炸成了什么样,上过战场的人,如果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就算喝尿也不会恶心,你不用把我想象成柔弱的小蜜虫,我仍然是夏尔。” “而且,我猜你在家应该是用辅助机器人帮忙穿裤子的吧?但这里没有机器人,只有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我也可以出去。” 梅塞无声地指了指门口。 夏尔冷静地出去了。 大概三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一声跌倒的声音,夏尔无奈地推门进去一看,果然看见是梅塞趴在瓷砖上,握着自己的机械腿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紧紧咬住了嘴唇,触须在抖,蜂翅在背后竖起来,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夏尔一言不发地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用温热的水清洗他被尿液弄脏的地方,然后拿起那条新内裤,捧起他的金属机械腿,给他穿上。 夏尔心如止水,因为他这样照顾过很多被炸断腿的士兵,梅塞对他而言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只不过梅塞是虫族,有尾巴,腰部还有鳞片,但道理是相通的,他也不会对男人的身体产生什么性/幻想。 然而梅塞却浑身都在发抖,指节死死攥住毛毯边缘,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脏……你别碰我……” 夏尔打断他:“别说废话行吗?已经穿上了,我还能给你脱下来吗?” 梅塞大口喘着气,灯光下,他的脸泛着病态的薄红,细碎的刘海垂落在玉沁般的眼眸前,遮住了阴郁的眼睛。 一直到夏尔给他穿上裤子,又把轮椅清洗干净,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他盯着地面斑驳的光影,直到夏尔将他所有狼狈都揉碎在昏沉的黑暗里。 他抓住了夏尔的手,十指紧扣,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灵灵灵——” 门铃响起,夏尔看了眼时间,知道是伊萨罗来了。 “梅塞,这间房间没有别人住,你可以先休息一会,等到你觉得时间满了5个小时,你就可以回家了,走的时候不用和我打招呼,我应该是在忙。” 夏尔松开他的手,把他推出卫生间,然后蹲下来,拍着他的膝盖,拉着他的手温声说:“放心吧,这没什么丢脸的,我弟弟小时候也经常尿床,你在我眼里也是我的学弟,弟弟尿床也没什么。” 梅塞眸色暗沉:“可我想做的不是你弟弟。” 夏尔略一思索:“做敌人也没关系。” “如果你担心不监督我会出问题的话,那你也可以放心,伊萨罗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也不会和你的直属上司说这件事,外面的工蜂等下就都会跟着我走,不会24小时盯着你。” 夏尔嘱托给他这些事情,语气轻而慢,带着十足的耐心。 梅塞却无法忍受心脏的剧烈跳动,猛地别过脸,脖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喉结滚动着挤出破碎的:“你走吧,不用管我。” 夏尔点点头,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他的门,将他留在绝对安全的空间里。 - 伊萨罗来到了尤里安的工作室,在这里做安抚的原因,只是他不想让监控器拍到他和夏尔的家。 他手握着一摞表格,这才知道,原来安抚师们在安抚志愿者之前,志愿者都需要填报个人资料、对安抚师的提问问题。 但是由于夏尔前三个安抚对象一个比一个不正常,所以夏尔从来就没填写过。 伊萨罗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翻开起表格,看到了一些刁钻的问题。 他不确定夏尔是否会回答,但既然这次有了联邦政府和八芒心法庭的联合监管,伊萨罗还是打算给夏尔填完表格再做安抚。 夏尔下楼,看到了伊萨罗坐在那里,认真地填写资料,便走到他身边,“你来了,现在就开始吗?” 伊萨罗没有抬头,右手还在写那些繁琐又枯燥的资料,左边的手却向前舒展,轻轻揽住了夏尔的腰,腿向一侧打开,手臂往回一带,将夏尔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胃,清清浅浅地揉着:“还要等一下。” 夏尔看着他的字迹,工整严谨,和他时而纨绔时而打趣的性格不同,反倒是自己的字如同狂草,只有自己看得懂,也就耐心地等待着。 伊萨罗终于写完了最后一行字,将笔放下,看向夏尔,其实只看了一眼,眸光又有了担忧,却被柔情掩饰住: “胃还痛不痛?” 夏尔的手落在他手臂上,摇头,“你的药很管用,已经好多了。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 伊萨罗笑着说:“嗯,你说。” 夏尔看了眼那张表格,不动声色地说:“这些问题我都不想回答,你能不能不问我?” 那上面写着父母、亲人、籍贯、联系方式、爱好、履历等等问题,全都涉及到隐私,每一条…都触及到夏尔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伊萨罗知道他的小猫不愿意提及这些事,便将那些纸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好,我不问就是了。” 夏尔吐了口气,“谢谢你,那我们开始安抚吧。” 可是伊萨罗却笑着摇头说:“安抚什么?我想要的安抚,你昨夜已经给了,不需要再安抚了。” 伊萨罗小心翼翼地把夏尔放在地上,然后面对着他,拉着他的双手,放在唇边温和地吻了吻:“既然这次安抚是我做主,那么就听我的。” “你是我养的小猫,别的虫族没有资格管,所以,我要给我的小猫最高分,但是要扣掉一分,防止我的小猫骄傲地翘尾巴。” 夏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摇头:“那我就太惭愧了,其他的蜜虫参赛者都绞尽脑汁地获得更高的分数,我这样躺赢,不太好吧?” 伊萨罗想了想说:“那倒是可以有一种安抚。” “小猫,”他掐了下夏尔的手指,低声的说:“我要你喂我。” 夏尔想了一下,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要用这个蜜腺吗?” 伊萨罗却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边说是哪两个蜜腺,夏尔的脸颊不太明显地烧红了,然后雄虫非常正式地把他的小猫放在办公桌上,轻描淡写地撩起小猫衣服的下摆,把脑袋钻了进去,肆意享受着两边的蜜腺。 又小又可爱的,独属于他的蜜腺,没有雄虫和他争抢。 夏尔忍不住用膝盖夹住他的腰,心里默念着:为了S分…为了S分…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而,伊萨罗的手掌却温柔地落在他了肚皮上。 夏尔又紧张起来,因为那下面就是孕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夜里还微微鼓起了一点。 他不知道人类的身体怀孕时会不会像妈妈们一样鼓起肚子,也不知道虫母的尾巴会不会显露出孕囊的形状。 伊萨罗却说:“昨晚把你喂得好饱,小猫。” 他嗓音里略带一丝沙哑,夹杂着微不可查的调侃,夏尔低低骂了一声不要脸,他就笑得更有气势,熟练地将青年蕴藏了一夜的蜜都吃到。 夏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衣服里他的脑袋。 有时候也很庆幸,伊萨罗是只头脑简单的蝴蝶。 唉。 夏尔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手轻轻搭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漫不经心地揉了两下,莫名其妙想说一句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但是觉得这么说的话有点太像伊萨罗的妈妈了,憋回了肚子里。 伊萨罗察觉不到他这些小秘密。 而是在青年温柔的抚摸下,搂着他的腰,尽情吃了个够。 - 楼梯拐角处,栏杆外。 梅塞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一把妒忌的火烧成灰烬了。 月光照在他英俊秀气的脸孔上,他坐在轮椅上,扶着墙边,手指用力到青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刚才联邦督查署给他来了个通讯,问他这次夏尔的表现怎么样,言辞嘲讽,没安什么好心思,梅塞听出来了,却回答的是: “很好。” “夏尔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安抚者。” 梅塞盯着伊萨罗埋在夏尔衣摆里的身影,蜂翅神经质地高频震颤着,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东西突然涌进脑海—— 夏尔刚才触碰过他的每一寸私密皮肤。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鄙弃,而是……满满的都是关怀。 梅塞咬住了手,太过用力,甚至尝到了血味。 想要占有青年的心……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不想再为虫母陛下尽忠了,给虫母陛下尽忠,哪怕换来一身的伤痕累累,他没有怨恨过,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哪怕恨,也要拥青年入怀中,不要再看…再看…再看其他雄虫欺辱青年,而青年哪怕受了天的委屈也不能反抗,每一刀每一刀都戳在他心上。 第46章 伊萨罗没有过分欺负他的小猫,吃饱喝足,也差不多把小猫的存蜜给榨干了。 两颗小小猫水红,比起刚才的样子,还要大了不少,因为小猫过于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夏尔眯着眼睛,木着一张脸,把伊萨罗从衣服里扯出去,撩着衣摆,又不敢放下。 伊萨罗吃的连眼睫毛都沾着黄澄澄的蜜,纯良无邪地眨了眨眼睛,夏尔疼得一巴掌扇到伊萨罗脸上,当然,没用力气。 但是伊萨罗也顺从地偏过了脸,然后温驯地用脸蹭了蹭夏尔的手心,讨好的眼神望着夏尔,“小猫?” 夏尔被他气笑了,那点不爽也跟着烟消云散,“真是够了。” 伊萨罗知道他不生气了,温声哄着:“小猫的身体不能长时间的疲惫,等我把最终评分在网络上提交上去,咱们再回家。” 夏尔不置可否,伊萨罗打开光脑,S评分提交,就把夏尔带回家。 夏尔去洗澡,伊萨罗也有事情要做,在这期间,他匆匆准备好了晚饭,又铺好了床,在夏尔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之后,他把小猫牵到餐桌旁,监督他吃饭。 夏尔有点不想吃饭,他食欲不佳,不知道是不是蜕皮期的症状之一。 伊萨罗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夏尔常年在军部,生活作息不规律,一顿不吃也能挺住,但这可不是坚持的时候说又说不得,他耐着性子,哄夏尔吃了半碗蜜露。 洗完了碗,伊萨罗不放心地叮嘱他:“困了就睡,不要等我,还有,新买的书也放在了书柜里,最新款的光脑下好了游戏和网址,打开就能用。” 夏尔嫌他啰嗦,“行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快点走吧。” 伊萨罗却不走,他慢条斯理地给夏尔摆道理,“你现在是蜕皮期,现在不注意身体健康,蜕皮期会越来越久,你想让我一直唠叨你吗?” 夏尔一个脑袋两个大,试图借着倒水的理由逃跑。 然而,伊萨罗执着地跟上去说:“你身子虚,体力差,晚上要喝的营养液我给你备好了,就在保温层里,一共三款,最左边的是你喜欢的味道,中间是原味,最右边是你不喜欢的,但是功效最强,你一瓶都不能少喝,我回家之后会检查。” “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夏尔被他念叨烦了,干脆站在那看着他,一脸无奈,“你还走不走?” 伊萨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拉着夏尔的手,“小猫,我真怕我一走你就会出意外,我把我的通讯器给你戴上,如果你哪里难受,立刻就告诉我,我马上回家。” “知道了。”夏尔无奈到只能笑了,心说这笨蛋蝴蝶小小年纪就操心操成这样,还做虫母的第一王夫呢,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其他雄虫给打死了。 伊萨罗见他一脸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还打开了最难喝的草药味营养液,坐在沙发里一边喝一边看光脑,这才穿戴整齐,离开了家门。 他要去一趟银棘要塞,继续做之前没做完的工作。 领地里的贵族们告诉他,有一种新型虫卵胶囊流入蝶族领地,虽然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但扫清办的蝶们已经确认: 这一批胶囊依然来自于帝国。 基于银棘要塞对此毫无回应新闻的做法,伊萨罗直接怀疑是加文做的,而且通过欧若拉邦的黑市运输进来。 然而黑市方已经封闭了半个月时间,西瑞尔却没有在领主大会里具体解释过原因,只说停业整改。 这就说明,西瑞尔已经知晓胶囊在黑市流通了,却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公之于众,而是私下里按住了货源,从源头掐死了。 难道他是为了不想让夏尔知道? 毕竟夏尔知道的话,一定气疯了,拼命也要回到帝国去。 站在绯红蜻蜓领主的角度想,确实不想让帝国猛将再回到边境要塞,对虫族造成大威胁。 伊萨罗决定先去冒充购买者,去边境地下交易中心买一份胶囊,追根溯源,打探一下情况。 人类的死活和虫族没有关系,这有没错。 但如果帝国人民的生命是夏尔在乎的东西,伊萨罗就愿意为了夏尔的在乎而在乎,如果为此而背叛了虫族,他也能扛得住这份罪。 伊萨罗仍然是通过蝶族自己的秘密通道进入帝国边境的。 在帝国与虫族的漫长对峙中,边境的封锁线曾被视作坚不可摧的壁垒,不过,蝶族的领地与帝国边境接壤,地形复杂,山峦起伏间隐藏着无数天然的洞穴和沟壑,而秘密通道就隐匿其中。 这些通道蜿蜒曲折,有些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有些则是蝶族先辈们耗费数代精力开凿的人工隧道,通道内部布满了蝶族特有的能量水晶,这些水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仅为通道提供照明,还能干扰外界的探测设备,难以被发现。 … 夜色沉沉,像厚重的帷幕笼罩着边境连绵的山脉。 伊萨罗裹紧黑色斗篷,身影悄然没入蝶族秘密通道的阴影之中,石壁上的能量水晶忽明忽暗,将他眼底的警惕映得愈发深沉。 边境地下交易中心坐落在一处废弃的陨石矿坑,钢铁大门被腐蚀得锈迹斑斑,唯有门缝里透出霓虹,伊萨罗微微佝偻着脊背,学着黑市熟客的姿态缓步前行,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不知名药剂的酸涩气息。 墙角的全息投影不停闪烁着猩红警告:“携带任何偷拍设备者,格杀勿论。” 伊萨罗视若无睹,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就会售卖的柜台,将星际通用货币拍在柜台,目光扫过陈列架上的透明胶囊:“听说有新货?” 淡紫色的胶囊中,液体正缓慢蠕动,泛着诡异的光泽,但是伊萨罗看得清,液体里面藏有虫卵胶囊。 柜台后的商人半边脸覆盖着机械义肢,金属关节转动时发出咯吱声响:“消息挺灵通啊,不过最近查得严,这批货一般人我不卖。” “我有路子。”伊萨罗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边境军部的指挥官令牌,商人一看眼睛就直了。 那是夏尔的东西,用的是宇宙最深处黑纱陨铁的材质,来自于黑暗深渊,是全星际仅此一块的宝藏。 现在加文作为新任指挥官也有一块,但是帝国仿制的令牌制品,不用仪器检测物质含量的话,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伊萨罗低声说:“加文指挥官要抽检胶囊质量,务必确保每一颗胶囊都能毒晕虫族,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 商人的机械眼猛地收缩,机械臂不受控地颤动了一下,显然被这个名字震慑。 他看了看令牌,自然是认不出来,立刻毕恭毕敬地从暗格中取出一枚银色胶囊:“长官,这是最后一份,我就不留记录了,您拿走吧。” 就在伊萨罗接过胶囊的瞬间,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整座交易中心的灯光瞬间熄灭,尖锐的警报声中,幽绿色的激光网从头顶倾泻而下。 夏尔留下的反监察虫族装置仍在发挥余热,伊萨罗被检测到虫族身份,迅速向后翻滚,眨眼时间就消失在了窗户外头。 … 伊萨罗成功拿到虫卵胶囊,转头去了尼歌城。 这座城的中央,仍有夏尔父亲和母亲的塑像,石像的眉眼已经风化,伊萨罗却从他们的姿态上看出了和夏尔一样的风骨。 伊萨罗默默行礼,而后转头走入尼歌城不夜的风雪中。 烈士之城哪怕风雪暴烈,也依然繁华烂漫,听说夏尔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每个公民都知道他的名字。 伊萨罗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身边都好像有一个小少年相伴,于是风雪好像也没那么冷,他们肩并肩走过糖果屋,走过咖啡厅,走过热饮店,一直到伊萨罗停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前。 身边的“小男孩”扭身一变,成了沉静内敛的夏尔阿洛涅。 青年修长的身姿和镜中的黑色羊绒套装契合,还戴着看书时才会用到的黑框眼镜,他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停留,伊萨罗扬唇笑了笑,紧接着身边的“夏尔”被风雪吹散,散进了他再也回不去的家乡,化作一片片风雪,守护着他深爱着的边疆。 伊萨罗不得不暂时中断自己的计划,走进了服装店,买下了这套不在计划之中的套装。 伊萨罗出门时,心想,怪不得这套衣服卖不出去,它不仅华贵,更因为没有人能驾驭衣服的风格。 只有他的小猫才可以把这套衣服穿得矜持高贵。 伊萨罗用了一夜的时间了解到,这类虫卵胶囊在三座城池间大量流通,人们相信它可以舒缓神经,所以广泛传播。 伊萨罗这个时候反而是不太敢确认是不是加文做的了,人类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同族?明知道是毒.品,用来杀死敌对的虫族也就算了,居然为了赚钱,还要残害同胞? 伊萨罗沉默着,又去了冰海城。 那地方的人生活在更冷的严寒中,但是他们在地上修建堡垒,外人难以进入。 而毒.品可以进入的情况下,就说明内部也有人以权谋私,仗着夏尔不在、帝国不知道,胡作非为。 伊萨罗心情很复杂,面对着这片深蓝色的冰海,却想起夏尔黑乌乌的眼眸。 蝶族讨厌寒冷的气温,可是这片海似乎在哭泣,伊萨罗用心聆听,浪花是悲鸣,冰川是眼泪,深蓝色对人类来说似乎意味着深邃和忧郁,伊萨罗的翅膀就是蓝紫色的,他突然开始担心夏尔不喜欢他,是不是因为他是蓝色的梦幻闪蝶? 伊萨罗在海风中,静静思索着,一定要把这种乱象交给帝国皇帝德西拉处理。 他心念灵动,一只蓝闪蝶飞出他的指尖。 伊萨罗把记忆里的毒.品交易画面一一储存在闪蝶里,让闪蝶将这封来自于深海的信,送去帝王手中。 这片海交给德西拉吧,人类的事,就应该交给人类的王去办。 现在,他要回家去守护他的海了。 - 夏尔真是受够了蜕皮期,之前是食欲旺盛吃不饱,现在是食欲不振什么都不想吃,只好没精神地坐在转椅里看军事讲解读物。 外面在下暴雨,天色昏暗,夏尔今天看天气预报,似乎是蝶族的雨云飘到了螳螂族的领地上方,导致月蚀邦突然下起大暴雨,哪也去不了,只能在家休息。 然而祸不单行,他正看着书呢,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 失明了? 夏尔一愣,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他立刻在眼前挥挥手,确认不是没有灯光,而是失明。 夏尔无语至极,把书放到一边,听着下雨的声音,权当白噪音催眠,闭目养神好了。 - 梅塞从尤里安工作室里离开后,直接去了图蒙协会总部,向主席们报告夏尔的情况。 “蜕皮期?” 厄斐尼洛轻声重复了一遍。 梅塞脸色不太好,但态度很端正:“正常来说,蜜虫没有蜕皮期,但夏尔是人类,所以有可能存在基因意外。” 厄斐尼洛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户,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子上,这次台风来势汹汹,就连联邦首都极昼星环都下了一场小雨,估计月蚀邦的雨只会更大。 主席们在分析夏尔蜕皮期后对个人意志力的变化,梅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里一直在想夏尔给他穿裤子的画面,越想越难以接受自己的残疾,汇报完之后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厄斐尼洛也站起身,“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主席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光是方案都列出来五十条,一致认为蜕皮期会慢慢折磨这个人类,把他坚定的意志磨成豆腐渣。 厄斐尼洛并不相信这些臆想。 他乘坐星际跃迁舰,调成最快的曲速15,大概2分钟就到了月蚀邦。 雨果然很大,八芒心法庭派出的蜂眼监控器一直在夏尔家外面,所以,厄斐尼洛很快就找到了夏尔家,他在一楼往里看,猝不及防地和夏尔对视。 厄斐尼洛撑着伞,骤然站直了身体,触须跟着身体一起绷直了。 然而夏尔却好像没看到他,或者说,夏尔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伸手触碰着玻璃,在感知到范围之后,他慢吞吞地回身去保温层拿营养液瓶,还不小心被地上的毛毯绊倒。 厄斐尼洛缓缓走近了落地窗,亲眼看着他的敌人是怎样狼狈糟糕的样子,对他进行全方位地观察。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夏尔,也是在正式审判之前最后一次看见夏尔。 接下来就是次等虫母选秀的最后一次安抚测试了。 第五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安抚对象名单已经出炉了。 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雄虫,来自于月蚀邦,贾斯廷的子代,名叫兰波,据说一直在帮贾斯廷建宫殿,作为奖励,贾斯廷帮他报名了夏尔安抚师的志愿者。 在这之后,审判即将开始。 关于免刑的标准,是夏尔在短时间内积攒到二百万的贡献点,但是经过八芒星审判庭的统计之后,得出夏尔拥有贡献点101万余1350贡献点,还差得远。 可以说能不能免刑,就看能不能夺得次等虫母的宝座,届时一次性奖励100万贡献点,刚好可以满足免刑标准。 厄斐尼洛起初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等他亲眼看到夏尔的脸时,却突然觉得他胜算很大。 五轮比拼之后,最后现场投票海选,按照比率计算成绩,按夏尔的样貌来说,完美无瑕。 厄斐尼洛盯着落地窗里夏尔的面容,他知道夏尔不会发现自己。 失明的青年似乎在挤蜜。 厄斐尼洛不知道他要把那些蜜都挤出来干什么,但至少没有一个蜜虫的蜜腺有足足五个…… 厄斐尼洛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青年撩起上衣,两颗明显被吃过的“蜜腺”一滴滴往瓶子里流蜜。 他身为审判长,本应该对这样的画面退避,这会影响他对人类罪犯的审判,然而,他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他开始观察青年的脊背,清瘦而纤细的腰身,还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青年被这件事折磨的够呛,一下又一下的机械劳动让他额角出汗。 厄斐尼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审判长制服下的心脏正以违背规则的频率跳动。 当青年因久站而踉跄时,他几乎要撞碎玻璃冲进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却在最后一刻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 审判者不该对人类产生怜悯,更不该对罪犯的苦难产生隐秘的渴望。 他应该高兴。 他的敌人变成了如此脆弱易碎的不堪模样,他该庆幸的—— “阁下在窗外看了我这么久,都不知道进来打声招呼吗?是不是有点太没有礼貌了?” 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敲了敲窗户,空洞而美丽的眼睛望着前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薄红的嘴唇张开,吐出蛊惑虫心的谎言。 门被打开了,厄斐尼洛不得不走进去,他可没有撒谎的习惯,这一点他和夏尔不一样。 但是他不得不在此时做一个小转变。 “我是附近的管道维修工,路过这里,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帮助?” “管道维修工?” 眼盲的美丽青年思索片刻,“我家没有管道泄露。” “哦。”厄斐尼洛干巴巴地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窘迫过,“那我就走了。” “等等。”夏尔温声说,“喝杯水再走吧。” 夏尔才不会相信他就是一个管道维修工,对方高等级的气味很浓,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费洛蒙也意味着对方是个高等种,一股淡淡的书卷墨香弥漫,应该是个从事文职的雄虫。 厄斐尼洛对夏尔恨得要死。 他只想看到夏尔痛苦的脸,所以他隐藏着秘密多年,他很想亲口告诉夏尔:你的父母是被加文指挥官杀死的,你恨吗?生气吗? 生气的话,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你钟爱的帝国,正在流通加文组织贩卖的毒.品,痛苦吗?想哭吗? 想哭的话就认输吧,虫族会把你当成甜美柔弱的小蜜虫,宠爱着的。 夏尔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温水。 对方装傻,他也装傻。 雄虫根本无法抵抗蜜的滋味,哪怕是银十字军团那种前锋部队也要设立戒蜜室,这只雄虫如果是蜜巢里那群嗜蜜的货色,他就直接把他撵出去。 如果是艾斯塔统帅那种坚毅果敢的雄虫,那他们还有的聊。 厄斐尼洛僵硬地站在玄关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制服上的审判徽记,皮革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夏尔摸索着走向饮水机,修长手指划过玻璃杯沿时,他不小心撞到了杯壁,玻璃杯就要摔碎。 厄斐尼洛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来。” 青年顿住的瞬间,厄斐尼洛已经快步上前。 温热的水流注入杯中,混着杯里若有若无的蜜香,厄斐尼洛把玻璃杯送还给夏尔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审判长竟在为罪犯服务? “谢谢。”夏尔将水杯抵在唇边,喉结滚动间,叹气道:“我自己一个蜜虫真的很难生存,你也知道,虫族对蜜虫太渴求了,我要是出门去,我会被榨干的!所以我宁可在家里躺着,领政府救济金生活,也不愿意出门去找雄虫玩乐,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厄斐尼洛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青年苍白的脖颈。 那里的蜜腺冷白皮肤下泛着淡粉,像雪地里绽放的野蔷薇。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为急骤,炸雷劈开乌云的刹那,厄斐尼洛看见夏尔睫毛剧烈颤动。 失明的青年显然被雷声惊到,手中的杯子倾斜,蜜色液体顺着腕骨滴落在衣摆,他的嘴唇微微张着,湿漉漉的眼睛迷茫的看过来,在雨云映衬下,多情而迷离,看得厄斐尼洛复眼一荡,想要推开青年的手一不小心就搂紧了。 “小心。” 厄斐尼洛抓住夏尔手腕的动作快过思维,滚烫的液体溅在他手背,却比不过掌下皮肤传来的温度灼热。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柔弱的青年带着水珠的发丝扫过他鼻尖,那股甜腻腥气裹着沐浴露的柑橘香,几乎将他溺毙。 “谢谢。”夏尔偏头轻笑,呼吸克制地扫过厄斐尼洛耳畔。 他矜持地伸出手,推开厄斐尼洛,虚弱地靠着桌边:“原来管道工的手这么巧,还会抓手腕?” 夏尔突然反手扣住他的腕间,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对蜜虫有非分之想。” 厄斐尼洛的肌肉紧绷如弦,不动声色地想: 原来夏尔是这样轻浮的人吗?他真的没找错人?这真的是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夏尔少将? ……为什么有种孤独寂寞小蜜虫渴望被疼爱的感觉? 如果夏尔真的是这样的性格,那不仅以前所有的研究都被推翻,还意味着夏尔根本没有能力杀死加文。 想想看,这样柔弱的美人在遇见加文的那一刻,一定会被搂在怀里吞吃入腹的。 厄斐尼洛有些失望。 他还盼着夏尔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 夏尔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轻声温柔的说:“你要走了吗?” 厄斐尼洛却说:“我不走。” 美人无辜而纯真地眨了眨眼睛,满脸无邪,漂亮极了,像个精致的手办玩偶,还是限量款买不到的那种私人定制版,直肩窄腰大长腿,柔柔弱弱望你眼前一站的时候,是个雄虫都受不了。 “你在看我吗?” 美人轻声细语地说:“为什么不说话?我好寂寞的,多谢你来陪我,你真是个好虫。” 厄斐尼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触角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夏尔发梢。 他猛地抽身后退,却撞翻了玄关处的装饰瓶。 清脆的碎裂声中,他听见夏尔哼着不知名的人类曲调,摸索着走向墙角的扫把,回眸一笑,霎时花开:“你还愣着干什么?维修工先生,收拾残局也是服务内容吧?”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将厄斐尼洛涨红的脸映成模糊的血色,他顿了顿,还是忍着屈辱,弯腰捡拾碎片。 夏尔在沙发上感知着他的方位,心说这雄虫虽然不嗜蜜,但是个没接触过蜜虫的雄虫,这么长时间连一点冒犯的举动都没有,害得夏尔想掰掉他的胳膊都没有理由。 难道是个隐忍克制的性子? 厄斐尼洛把所有玻璃碎片都清扫了起来,然后又给夏尔倒了一杯水。 然而这次等他递给夏尔的时候,夏尔没有接住,水撒了他一脸一身,连同衣服的前襟也潮了一片,里面的风景一五一十全都看得见,看得厄斐尼洛红了脸,也红了眼睛。 他甚至都不知道怪谁。 夏尔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故意勾引他呢?这水也不是故意弄洒的。 夏尔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怎么了?我衣服是不是脏了?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他知道这是陷阱——人类最擅长用脆弱的表象蛊惑虫族,但此刻视线却黏在夏尔起伏的胸口无法移开。 厄斐尼洛下意识说:“对不起,我给你擦干净。” 厄斐尼洛颤抖着手,抽出洁白的手帕。 青年浸了水的亚麻衬衫紧贴皮肤,两颗轮廓若隐若现,方才挤蜜留下的淡粉色痕迹,此刻在水汽中晕染得愈发暧昧。 … … 伊萨罗一回家就看见审判长在对他的柔弱小猫咪动粗。 “厄斐尼洛,把手拿开。” 伊萨罗低沉的嗓音比天上的雷雨还要可怕:“你敢不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厄斐尼洛猛地顿住,回过头,看见蝶族至高无上的领主阁下,“……是你?” 听见他的话,伊萨罗俊美的脸此时呈现出可怖的阴鸷森然: “是我。” “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对他干什么了?” 夏尔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似乎腿被撞伤了,走了几步路就疼得咬住了下唇,眼眶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他的小猫衣服也被水淋湿了,脏兮兮的,里面看的一清二楚不说,还打着冷颤,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伊萨罗阁下,是你吗?你终于回家了吗?” “是我。”伊萨罗把新衣服拿出来,给夏尔换上。 矜贵的黑羊绒衫刚好可以遮住青年精致小巧的下巴,衣服底下掀起来一小截,薄雪般的皮肤白的耀眼,伊萨罗一把将衣服拉下,遮住了青年衣服里面的好风光。 厄斐尼洛在一旁站着,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昳丽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大审判长,此刻像个哑巴。 青年窝在伊萨罗的怀里,抱紧自己,低着头,委屈的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有点害怕,你再不回家的话,我就要出门去找你了。” 伊萨罗看着他的小猫可怜兮兮的样子,再一看那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心跳骤降。 ……真的没有焦距,似乎是蜕皮期导致的短暂性失明,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全是眼泪,嘴唇也被咬得通红。 伊萨罗顿时理智险些崩盘。 他知道夏尔是演的,但那并不妨碍他心疼。 “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猛地瞪圆了眼睛,难得语塞:“伊萨罗,你听我解释,你…我……” “你什么你。” 伊萨罗垂眸抚摸着怀中小猫的侧脸。 青年那双茫然的眼睛还蓄满了泪,因为夜间蜕皮期开始而蜷成了一团,发出一阵阵细弱的呜咽声,就像冬日雪夜里被遗弃的小白猫,被水浇湿,冷得发抖。 伊萨罗心脏痛的在滴血,嘶哑开口:“你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走了。” 第47章 夏尔的脑袋轻轻靠在伊萨罗的肩膀上,他的腰部皮肤蜕化严重,痛感越来越强烈,脑子却被疼痛刺激得无比清醒。 这只意外闯进门的雄虫根本不是什么管道维修工,而是即将判他死刑的八芒心法庭审判长,厄斐尼洛。 由于对方是在近些年担任审判长一职,之前的履历神秘消失,因此,夏尔对他的了解不多。 不过,外界不是传言他是冷血无情的大法官吗?怎么一闻到蜜,也只会编出那么蹩脚的理由?管道维修工……真是有趣的想法。 夏尔一边想着,一边想笑,却又感觉脸上的泪流个不停……像是又被敏感的体质激发了泪失禁症状。 夏尔将表情再次调整了一下,继续扮演一名柔弱可欺的小蜜虫。 他顺势擦了擦泪水,没再压抑蜕皮的疼痛,小声地喘息着,心里又生出了无数的坏想法,想要再为自己图谋些好处,以便夺得更大的胜算。 然而……打断思绪的是蝶族的呼吸和心跳。 一向沉稳自持的伊萨罗,此刻的心脏竟像剧烈运动似的颤抖,夏尔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也知道伊萨罗在用长满柔软小绒毛的翅面一侧保护着他,另一只手臂紧紧地在抱着他,就算厄斐尼洛站在面前,也没有把自己交给审判长带走。 甚至他绝对知道自己在演戏,却……仍然这样保护着。 夏尔心窍一动,却还没等抓住缘由细细思量,就已经转瞬即逝。 夏尔回过神,像一个真正的盲人一样,颤抖着手指牵住了伊萨罗的蝶翼边缘,躲在他的翼骨后,湿淋淋的水眸划过一丝“恐惧”,小心开口: “阁下,原来这个维修管道的工虫也叫厄斐尼洛?我怎么记得,审判长也叫这个名字?我想,厄斐尼洛应该不是什么大众名字吧。” 青年轻声细语地说:“审判长阁下,如果您实话实说,我是不会阻止您进入我家的,您这样做,我会以为您是想要谋害我,不给我免刑的机会。” 清亮的泪水从他美丽的脸庞上滑落,青年用这样的眼神,柔柔弱弱地望过来,而他的眼睛茫然一片,以至于厄斐尼洛无法猜测他到底揣的是什么心思。 厄斐尼洛心里恨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这世界上还有比他还冤枉的雄虫吗?连他都分不清青年是真的痛极了还是在演戏,法庭上也有很多表演型人格的罪犯,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次错判。 但这次不同,青年是真的瞎了,也是真的被淋湿了,那样可怜,很难判断是否存在表演成分。 厄斐尼洛沉着脸,揉了揉眉心:“伊萨罗阁下,这是个误会,不论你信不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没碰他。” “我承认今天来到你家里是对你的冒犯,但我只是想确认夏尔是否老老实实待在月蚀邦,我始终谨记他是我的敌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厄斐尼洛,绝不会对敌人动心。” 伊萨罗一直在听,没有打断厄斐尼洛,直到他说: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伊萨罗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到青年,可是,他所说的话,却和轻柔没有半分钱关系,“我只不过离开家半天,你就把他欺负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没有回来,你是不是要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就算在床上,他也没见过夏尔流这么多眼泪。 “你和我相识多年,说是原谅你,也有些不妥当,毕竟你是负责夏尔案件的审判长,于情于理,我该给你留一丝情面。” “但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传扬出去,有无数的虫族会站在你那一边,可是没有虫族会在乎夏尔少将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不能看着他受委屈,这是我的底线。” 厄斐尼洛枯站在那,看着夏尔,好像看到一株黑色的花在月光下摇曳,那样柔弱地依靠在强大雄虫的怀里,心里突然感觉无比的燥热难安。 穿着黑色高领绒衣的夏尔哭起来,如同快要破碎掉的精美瓷器,极致的黑衬托着极致的白,更像是深夜里盛放的白山茶花。 不知道为什么,厄斐尼洛的心跳无法停止,险些分不清这股力量是愤怒还是悸动。 厄斐尼洛迅速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对此,我很抱歉。”厄斐尼洛倔强的说:“但是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会撒谎。” 他心里几乎确定,青年就是蝶族领主养在家里的金丝雀,每天都在家里等伊萨罗回家,然后把积攒了一天的蜜喂给雄虫,以此换来庇护。 看来,星网上流传已久的#蝶族领主虐待人类战俘#的话题实属谣传,私底下,伊萨罗把夏尔当成历代级宝贝金疙瘩,比眼珠还在意。 在厄斐尼洛看来,事情的经过很好推断——长期被娇养的人类蜜虫失去了自由,不得不对雄虫主动投怀送抱,献上蜜腺与身体,只为了在虫族生存下去。 完全可以想象,这只雄虫私下里是怎样品尝美味的,他会拥着小蜜虫肆意吸吮蜜腺,再尽情享受青年身体的抚慰。 看着人类依偎在他怀中的姿态就知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抱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换一只雄虫,夏尔也可以委身? 不,也不一定。 萨诺不就被夏尔杀了吗?乌利亚阁下也被他给了一拳,他们的脸都进化的不错,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都拥有强壮的身材。 厄斐尼洛看了看自己的人型,大致和伊萨罗没有区别。 也许夏尔喜欢高挑类型的雄虫,所以刚才才会把自己挽留下来,还给自己倒水喝。 但是无论怎么说,厄斐尼洛都无比相信一点。 如果刚才换做了其他雄虫,看见失明无助的夏尔,早就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不可能忍到现在。 … 伊萨罗一言不发,将夏尔打横抱起来,向二楼走去。 厄斐尼洛闭了闭眼,脚微微挪动了一下,就听见他沉声开口: “站在那别动。” 厄斐尼洛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理论上来说,领主们确实可以影响联邦政府的任何决定,也能利用精神力左右一部分虫族的思想,但是,厄斐尼洛站在这里没有转身离去,并不是因为权力的限制问题。 他一直一直在看夏尔。 他看着高大强壮的雄虫把娇弱的人类给抱上了二楼,还低声安抚了两句,人类似乎害怕颠簸和楼梯高度,伸手搂住了雄虫的脖颈,温温软软地躺进了雄虫坚实有力的臂膀里。 厄斐尼洛紧紧抿住了嘴唇。 陷害我? 好。 你很好,夏尔。 他想他今天应该是解释不清楚了,没猜错的话,夏尔早就发现他身份的端倪,包括刚才水洒了之类的乌龙,也是他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自己放松警惕。 从伊萨罗对此毫不知情的反应来看,这只是夏尔一个人的计策,试图搞臭他的私生活。 厄斐尼洛为未曾到来的虫母陛下守身多年,如今名声一朝稀烂,最恨的是,还没有虫能给他作证。 甚至八芒星法庭用来监视夏尔的蜂眼监控只能照到房屋的外围,里面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上了法庭,夏尔说被他性/骚扰了,他根本拿不出来证据,就是案板上的虫肉,任凭夏尔一张嘴就能造谣定论。 毕竟,谁不知道夏尔变成了小蜜虫?小蜜虫是没有能力和强悍的雄虫抗衡的。 更何况,在最近的直播里,夏尔一直病弱不堪,厄斐尼洛想虐待夏尔的话轻而易举。 根本没虫会相信自己被夏尔给算计了。 厄斐尼洛一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攥紧了拳头,须须都在剧烈抖动,感觉肩胛骨里的武装翅都快要撕裂膈膜穿刺出来。 ……他太傻了,怎么会被美貌诱惑,对人类精心培育出来的“战神1号”掉以轻心呢? - 路过拐角处,厄斐尼洛看不见的地方,夏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伊萨罗的肩膀:“你不觉得他刚才的反应很有趣吗?连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瞧他的表情已经快我气死了,你晚回来一点的话,他就彻底洗不清了。” 伊萨罗看着怀里恶作剧成功的小猫,无奈地说:“你要是看到他的脸,会觉得更有趣。” 夏尔笑得不行,“还是你配合的好,口才不错。” “我才没有在配合你。” 伊萨罗伸出手在夏尔眼前晃了晃,夏尔却什么都看不见,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伊萨罗的心却像被针扎了无数次一样阵痛,他把夏尔抱到床边坐好,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小猫,你害怕下雨的话,今晚我陪你睡。” 夏尔想说我不害怕下雨,我那是骗他的,也是骗你的。 但是雄虫没给他这个机会。 伊萨罗轻轻吻上了他的唇,慢慢用了力,似乎是在他的嘴唇里发泄着不安的情绪,手掌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脑。 夏尔眯了眯眼睛,却没有闭上,伊萨罗看见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瞳此刻雾蒙蒙一片,险些失去克制,而他已经不小心咬到了夏尔的舌尖,夏尔吃痛,浑身一颤,这才闭上了眼睛。 伊萨罗好不容易才劝说自己放过他,然后揉了揉夏尔的头发。 “等我回来。” 伊萨罗在他耳边温柔而缱绻地说。 还不等夏尔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就转身出了房间,夏尔闻到了属于雄虫身上独特的信息素气味,这才意识到伊萨罗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熟悉伊萨罗房间的摆设,没办法乱走,只好坐在床边等他。 - 神官来的时候,房子里安安静静,似乎一个虫也没有。 但是神官知道夏尔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种暴雨天应该不会乱走,于是就在房子里找夏尔。 终于,他在伊萨罗的房间里找到了青年。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睡觉,而是背对着窗户,一直望着门口。 神官先是被伊萨罗的费洛蒙给逼的眼睛发红,但是一想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只能强忍着被雄虫费洛蒙侵.犯的愤怒,跪在了地上:“夏尔,我为上次惹您不愉快来道歉。” 夏尔闻到了神官的气息,转过头,寻找着他的方向,大致对着一处虚空问:“上次我们争吵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神官看到他茫然的双眼,顿时愣在原地:“您的眼睛……” 夏尔满不在乎地说:“你应该很清楚,这是蜕皮期的症状之一,我估计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神官没想到夏尔暂时失明了,他立刻站起身,引导着夏尔拉着自己的手:“您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您去。” 夏尔却说:“我哪也不去,你说你要做什么。” 神官只好说:“您在蜕皮期,我回去之后想了一下,您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药物辅助,我带来了秘制的蜕皮舒缓膏,能减轻疼痛。” 神官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的玉盒,轻轻放在夏尔手中,夏尔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盒,突然轻笑一声:“你很细心,谢谢,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和我本来就立场不同,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是你们的虫母。”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神官说。 夏尔笑了:“够,但是也不够。” 他只是希望神官能别太执着于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信仰束缚思想。 神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凝视着夏尔那双失去焦距却依然美丽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您说得对,”神官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有些执念……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夏尔摸索着打开玉盒,指尖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腰间蜕皮裂开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放松,但很快,他察觉到药膏里混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应该是神官自己的信息素。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夏尔微微皱眉。 神官沉默了一瞬,随后轻声回答:“只是一点安神的成分,能让您睡得好些。” 夏尔没有拆穿他,他知道神官在撒谎,但他也明白,神官不会害他。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神官看着夏尔苍白的侧脸,再度跪了过去。 夏尔听见了膝盖触碰地面的钝响,指尖轻轻敲击盒面,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尽管看不见,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神官的灵魂。 “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虫母,你会怎么对我?” 神官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敢想。 “我……” 夏尔却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从容:“算了,不用回答。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必须仰望的信仰。” 神官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啊,他一直在用“虫母”的身份束缚夏尔,也束缚自己身为教导者的责任。 可他对夏尔的私欲,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崇拜。 夏尔并不会知道,早在神官还不知道夏尔是虫母的时候,就已经偷吻过他。 窗外雷声轰鸣,雨势更大了,神官看着夏尔单薄的背影,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告诉夏尔,即使没有虫母的身份,他依然会站在他身边。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药膏记得每天涂两次,蜕皮期……别着凉。” 夏尔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谢谢。” 神官站起身,最后看了夏尔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夏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摸索着将玉盒放在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低声自语:“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他当然记得那个吻。 他可以在熟睡的深夜里一秒苏醒,身为帝国的军人,这是必备的作战反应能力……只是有些事,点破了反而更麻烦,尤其是他和神官,身为师生,总是有一道屏障横在中间,夏尔不说,神官不问,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雨声渐歇,夏尔靠在窗边,听着远处的雷鸣渐渐远去,闭上眼睛休息。 … 伊萨罗回到家,脚步在门口顿住。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夏尔坐在窗边床上,身上披着伊萨罗新给他买的外套,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 他原本像是睡着了,却在伊萨罗推门的瞬间猛地抬头,那双失焦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像是一只警觉的猫。 “伊萨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确定。 伊萨罗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攥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夏尔面前蹲下,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小猫,真的在等我回家?” 夏尔的睫毛颤了颤,他的脸还带着一点睡意未消的温热,但手指却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跟厄斐尼洛打架去了。 他微微偏头,蹭了蹭伊萨罗的掌心,像是确认他的存在,随后才低声说:“你说呢。” 伊萨罗的指尖一顿。 夏尔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向来骄傲,哪怕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总是用尖刺包裹自己,不肯示弱。 可现在,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明明看不见,却固执地等着自己回来,甚至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伊萨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将夏尔抱起来,避开了他蜕皮的腰部,让他能够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困了吧。” 夏尔没有回答,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贴近伊萨罗的胸膛,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心的地方。 这是…… 肚子里小蝴蝶的选择。 小蝴蝶很希望父亲的陪伴,这样的话,会在他肚子里老实一点。 夏尔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你去哪了?” 伊萨罗怔了怔,随后低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道:“怎么,小猫查岗?” 夏尔的耳尖微微泛红,但手指却攥得更紧:“不说算了。” 伊萨罗看着他这副有话不明说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索性顺势躺下,将夏尔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打发"厄斐尼洛回家,去见了几位领主,处理了点麻烦事,所以回来晚了一些。” 事实上,是帝国新型虫卵胶囊的事,伊萨罗把带回来的那颗胶囊拍在所有领主面前,质问西瑞尔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说出来。 西瑞尔给出的理由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想让夏尔知道。” 伊萨罗垂了垂眼,问夏尔:“第五轮蜜虫安抚的人选出来了,你知道吗?” 夏尔摇头:“蜜巢通常会给我发邮件,但我现在看不见光脑,你知道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吧。” 伊萨罗紧了紧手臂,请问着他的额角,“我也不知道,这次蜜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似乎是怕有虫提前知道了捣乱,所以要等到正式安抚那天才知道。” 夏尔也就没再追究,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用着急。 雨势渐大,夏尔有些疲惫,就这样靠在伊萨罗的胸口,慢慢睡着。 - 第二天,夏尔受到了月蚀邦领主贾斯廷的邀请,邀请他到新修建的宫殿里去,夏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不过还是和伊萨罗一起驱车前往。 一座庞大而宏伟的城堡矗立在眼前,贾斯廷派来的虫仆来接夏尔,他们拒绝让伊萨罗也进去,于是伊萨罗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 石阶尽头的橡木大门自动敞开,城堡中央的喷泉流淌着清水,涟漪中漂浮着玫瑰残瓣。 贾斯廷站在二楼的围栏处,看见夏尔来,他飞落在庭院里,迎接这座城堡的主人,未来的虫母陛下。 自从那天不小心看到夏尔的虫母尾巴之后,贾斯廷日思夜想,都无法忘记,好在兰波及时到来,贾斯廷认为这都是虫神的恩赐,于是和他做了个交易: 他负责给兰波报名做夏尔的志愿者,兰波以最快速度设计城堡的造型,就这样,他才能在短短三个月的工期之内邀请夏尔来参观。 只不过贾斯廷也是刚刚才知道夏尔失明的事。 他温和而小心地说,“欢迎你,夏尔少将。虽然我想让你跟我进去参观一下的,不过你的眼睛……不如我们先进去走一走?” 夏尔刚想说好,然而城堡内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撞上了墙壁。 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很快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逃走。 贾斯廷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果然还是个孩子。” 夏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直到贾斯廷亲手把门拉开:“别太惊讶,其实我看到他的那一瞬,也有一点惊喜的。” 门开后,冷秀俊俏的少年站在那里。 “哥。”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与夏尔记忆中的少年音重合。 夏尔闻到了他的特殊气息,怔然地愣在原地。 少年的气息中掺杂了某种陌生的、属于雄虫的信息素。 “你变成了虫族吗?”夏尔难以置信,“是蜜虫还是雄虫?” 兰波并没想到,哥哥的第一时间反应是蜜虫还是雄虫,而非是“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居然私自跑来虫族,还变成了虫族!” “去吧。”贾斯廷轻轻推了推兰波的肩膀,少年踉跄着向前两步,站在夏尔面前。 阳光透过城堡的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黑色的竖瞳格外明亮。 “是雄虫。”兰波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颈处新生的虫甲,“但保留了部分人类基因。” 兰波以为哥哥会狠狠揍自己一顿,惩罚他私自做主逃离银棘要塞来到虫族。 然而,他的哥哥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握住了他悬在空中的手。 那手掌比兰波的大了整整一圈,指节细长,掌心布满战斗留下的茧,触碰的方式出奇地轻柔,就像小时候牵着他时那样。 兰波感觉到哥哥的手紧了紧,坚实的胸膛贴上来,像小时候害怕打雷时那样抱住他。 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踮起脚的小男孩,而是能和哥哥并肩而立的雄虫。 “这不重要。”夏尔的下巴轻轻蹭过兰波的发顶,“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 “哥哥,我好想你……”兰波眷恋地说。 他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擦去他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分离从未存在。 事实上,夏尔的手只是摸到了兰波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是蜕皮期连锁反应——失聪发作了。 第48章 贾斯廷确信如果夏尔的眼睛看不见的话,听力也会被影响,所以他心里早有准备。 直到刚才的一瞬间夏尔的脖子僵硬,出现停顿,贾斯廷立刻确信,夏尔失聪了。 夏尔没有过分激烈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我现在听不见你们说话,所以有话想说的话,可以等到我恢复健康再说。” 兰波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他紧紧抓住夏尔的手,虽然知道哥哥什么都听不见,但还是固执地叫了一声:“哥?” 夏尔没有回应,只有手还抓着兰波,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宝藏,所以怎么也不肯放手。 贾斯廷认真地看了一眼兰波,又看了一眼夏尔,确认这孩子没撒谎,还真是夏尔的亲弟弟。 他们俩单拎出来看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站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现一点区别: 弟弟戾气重,导致五官虽然冷峻,却更具有侵略性,很容易让人意识到他本身才18岁,还是个张扬好斗的军校生,和“稳重”两个字不搭边。 哥哥沉静内敛,手握重权,不动声色的美丽让五官呈现出优雅秀丽的气质,也许是年长一些的缘故,他的轮廓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柔和美感,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冷艳。 “去收拾你的行李吧,你该离开这里了。” 贾斯廷牵着夏尔的手,对兰波说:“我带夏尔少将到处走一走,毕竟,这是我为他修建的王宫。” 兰波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贾斯廷要为哥哥修建城堡,但是他打定主意要和夏尔离开,于是立刻回去了房间。 贾斯廷将夏尔带到长长的台阶前,心中有些可惜。 可惜夏尔看不到——这座城堡,是为他而建的。 晨雾尚未散尽,月白色的城堡已刺破铅云,廊柱上缠绕着深褐色的常春藤,在砖石缝隙间生长,叶片间点缀着几簇淡紫色的小花,贾斯廷一时兴起,摘下了一朵戴在夏尔头发间,忍不住欣赏着画一样的景色。 夏尔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手办,贾斯廷也很享受这份安静,牵着他慢慢悠悠往里面走。 大厅挑高的穹顶绘着繁复的壁画,水晶吊灯垂下数百颗璀璨的宝石,各类机甲模型陈列在回廊两侧,这都是兰波设计的,据说夏尔的办公室里也有许多类似的陈设,所有和军事有关的东西他都喜欢,所以贾斯廷毫不吝啬地买了很多绝版的机甲模型。 夏尔缓缓走着,影子拉长,贾斯廷欣赏片刻,然后吩咐虫仆,“你们看紧大门,别让任何虫进来。” 随后他和夏尔进入圆形大厅,停在正中央的王座前。 他扶着夏尔坐进去,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手背,一遍一遍确认他的存在。 夏尔安静坐在那里,贾斯廷突然萌生强烈的想要夏尔看一看城堡的心情,但是夏尔像个木头美人一样不给他任何回应,他有些丧气的同时,却对美人虫母的样子无比心动。 “喜欢吗?” 高高在上的螳螂领主阁下竟然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夏尔,这是我为你建的,是我领地里现存最大的建筑物,我建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有时候真想把你关在这里,每天醒来都只看见我一个,眼睛里再也没有别的雄虫。” 夏尔的手指微微蜷缩,察觉到了什么,抽回了手,放在嘴唇边。 贾斯廷眼中顿时盈满了强硬的霸道意味。 他不喜欢任何虫族忤逆自己,可是看见夏尔捂着嘴唇轻轻咳嗽,眼尾红津津的病弱样子,他满腔的暴虐情绪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夏尔垂下手,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瞳孔,鼻梁也被染红了,手自然而然地放在腹部,像个与王座浑然一体的虫母雕塑。 那样温柔、美丽、宁静、平和。 贾斯廷无法呼吸,更是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会弄成这样子?”贾斯廷眉心紧皱,“小宝宝,你似乎不太适合自由生长,应该被当作珍惜物种,好好保护起来,你看你,哭什么。” … 夏尔失去视力后,眼睛总是酸涩疲劳,动不动就眼干,只能分泌泪水滋润一下。 夏尔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坚硬的座椅里,双手还可以放进扶手的凹槽里,这应该是王座之类的。 按贾斯廷的身份地位来说,在领地里摆个王座也很正常,可能是这里没别的座位可以坐,贾斯廷照顾他残疾,才把他放到这里的吧。 然而下一秒贾斯廷的身躯覆盖上来,手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灼热的指尖像抚摸幼年的小动物一样温柔。 夏尔突然想起贾斯廷的虫型,要塞弥天风雪里猩红的双眼,意识到对于活了快四百年的贾斯廷来说,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幼小的蜜虫。 夏尔推开了贾斯廷,然后他感觉到贾斯廷离他远了一些。 他想起身,然而被贾斯廷的虫肢按住了各个关节。 他看不见贾斯廷要做什么,听力和视觉丧失后,感官就变得无比强烈。 贾斯廷是个身材雄伟的雄虫,肌肉饱满含量比普通雄虫更高,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肩膀宽厚健硕,腰身犹如蜂腰般窄劲,看上去就很符合初代种的霸气外形,也很像是虫母读物里,所有虫族理想中的虫母王夫。 夏尔对他的身材颇有压力。 所以在他结结实实压下来的时候,夏尔提膝抬手,一把攥住他短硬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夏尔虽然耳聋眼瞎,但是没有丧失说话功能,身体自然地向后仰靠,空洞洞的双眼望着雄虫,轻咳嗽一声,“阁下,要干什么。” 贾斯廷望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美人少将,一股强烈的欺负小宝宝的冲动涌上来。 他知道夏尔在蜕皮期,而且还是一只尚未完全发育成虫母的小蜜虫。 没关系,他会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弄疼青年。 他盯着病恹恹的美人,也不说话,只是把碍事的东西一粒一粒解开了,也不说话。 他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夏尔也听不见。 他只是埋身下去,跪在地上,用漆黑狰狞的虫肢去固定住柔弱的小虫母宝宝,不让他乱动,而后跟随本能,张开了嘴,一下一下讨好青年的蜜腺。 未融合完全的虫母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那里面也过于稚嫩了,小巧又可爱,尤其是经受不住风雨的打击,正在一阵一阵地哭泣。 贾斯廷尚且还算克制,再一抬头看他的小宝宝,却看见小宝宝绷紧的手臂和脖子,茫然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满了泪光。 他想,新竣工的城堡刚好缺这样一颗夜明珠,洁白无瑕,美丽动人。 他的小宝宝,本就是犒劳他辛辛苦苦建城堡的奖励。 可是他听见夏尔冷冰冰地说:“滚开。” 在他的小宝宝狠狠踢他一脚之后,他不得不打开了脖子上的精神力束缚器——平时他恨不得把这玩意粉碎,然而今天他是特意戴上的,只是怕夏尔不放心自己。 贾斯廷把束缚器的另一端锁链递到夏尔手里。 夏尔出于本能狠狠往回一拉,贾斯廷猝不及防地扑在他身上,尾钩轻轻撞在到了那个地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尾钩就能寻到虫母的温柔乡,在那里寄居、生长、留下进住过的痕迹。 甚至有可能留下子嗣。 贾斯廷并不确定未发育成熟的幼年虫母能不能怀孕,但他完全可以卑鄙一点,假装自己不知道夏尔是虫母,从而弄进他的孕囊里,肯定有机会留下真正的子嗣,而不是那些基因复制出来的子代。 却听见夏尔说:“我知道你大概是想要我,这座城堡应该是为我而建?” 贾斯廷点了点头,锁链颤动,让夏尔知道他在点头。 夏尔捏了捏锁链,低声说:“你来告诉我,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贾斯廷矫健地翻身而上,自己坐在王座中,把夏尔抱在怀里,然后抻了抻链条。 因为夏尔看不见,听不见,所以链条是用来让夏尔在承受不住的时候牵住他,禁止他的动作,用来叫停的。 夏尔还没有来得及问。 毕竟让一只雄虫在这种时候克制住自己的愿望是很难很难的。 “……” 夏尔一只手猛的攥紧长链末端,另只手摸索到了贾斯廷的脸,狠狠抽了他的巴掌。 “……拿出去。” 而贾斯廷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做到最后。 “对不起。” 雄虫生平第一次道歉,居然在这种时候。 他知道自己在欺负小宝宝看不见,所以,只能委屈尾钩一次,在还没有完全释放之前,恋恋不舍地撤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他喂饱你?初代种的子嗣具有更强大的力量!】 夏尔冷静的想:我已经怀上一个雄虫的孩子了,我不能再怀上一个,如果有办法打掉的话,我连这个也不想要。 【神官不是尽职尽责地给你讲了吗?子嗣们不在同一个孕囊里,你可以同时怀孕很多只雄虫的孩子呀?】 夏尔: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可怜他在银棘要塞那么寒冷的地方偷看你,初代种动心可不容易,还给你建了一座这么漂亮的城堡……】 夏尔漫不经心地想:城堡就能换来一个孩子吗?如果他想要我心甘情愿为他生一个孩子,至少要拿更值得的东西来换。 【那你想要他拿什么来换呢?性命吗?】 夏尔冷酷无情:性命确实够资格交换,但我暂时还不想要他的命,所以我也不想要再生一个虫族的孩子,一只小蝴蝶已经够折腾我了,怀孕是很辛苦的事情。 … 贾斯廷望着那个还未完全合上的地方,忍耐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怎么说,也算是得到过一次了。 终有一天……他会让夏尔主动坐在这个王座上邀请他,他会“一刻不停”地让小虫母宝宝知道,初代种的报复有多么可怕。 他会让青年怀上一肚子的小螳螂,再也不给其他雄虫的子嗣留地方。 贾斯廷温柔地给夏尔穿好长裤,看着青年的冷脸,只能转身离开。 他带着一张被打到红糜的脸,出了门,愉悦地对虫仆说:“吩咐下去,宴席取消,庆典改日进行。” 等到梦想实现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庆典日。 -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贾斯廷生气了的缘故,夏尔的听力缓缓恢复,好像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小病,很快就好了。 兰波收拾好行李之后,回来找夏尔:“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夏尔心平气和地敷衍:“警告小屁孩,别过你哥的生活有太多占有欲,你哥是成年人,做什么是哥的自由。” 兰波挨了一个爆栗,乖巧地扶着夏尔走出城堡之后,留意到很远处贾斯廷高大的身影还停留在二楼栏杆里,一直望着这边。 兰波陡然而生一股排异心理,牵着夏尔拐出石阶,这才看不见贾斯廷了。 伊萨罗一直等在门外,看见兰波的时候也是一怔。 “我弟弟兰波。” 夏尔把兰波介绍给伊萨罗,又把伊萨罗介绍给兰波,“我们房子外有监控,我弟弟不能和我住在一起,你给尤里安打电话,让他把兰波接到他那里暂住。” 兰波很懂事,没有反驳,但是夏尔心疼他,伸出手,兰波低下头,夏尔就刚好可以摸到他的头发:“乖,哥哥现在是虫族的战俘,今天还活着,明天就不一定能不能活着,不能把你也弄进危险里,你听哥的话,先在尤里安那里住,他也是雄虫,会照顾你。” 伊萨罗直接给尤里安打了通讯,发给他这里的坐标,一分钟后,尤里安从悬浮快艇上飞下来,看见兰波的脸也是吓了一跳。 但是尤里安立刻就分辨出哪个是夏尔,“少将,这是您……弟弟?” 夏尔回答:“是我弟弟兰波。尤里安,你先把兰波带到你工作室去,等下我们分开,我再去找你们。” 尤里安说:“原来您知道您的第五个安抚对象就是兰波啦?那太好了,我刚才还想告诉您呢。” “什么?”夏尔很诧异,“是兰波?” 兰波把自己要贾斯廷帮忙报名的事和夏尔说了,夏尔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真是太任性了……好吧,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了,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伊萨罗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夏尔在寻找他的方向,直到他抓住自己的手,安心地放在手掌心。 “今晚换我等你回家。” 伊萨罗低声说,“不管多晚都等。” 夏尔想起昨夜自己干的傻事,还真在床上坐了半宿等他回家,不自然地别过了头,“你愿意等就等吧。” 伊萨罗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欣然看着尤里安把他们接到悬浮快艇里,站在原地一直到快艇消失不见。 - 尤里安工作室里早就准备好了安抚测试要用到的工具,这次没用实时监控,因为梅塞对联邦督查局提出取消实时监控安抚内容的决定,理由是蜜虫安抚雄虫的方式各种各样,如果当场交.配,视频传出去对虫族的口碑有影响,督查局同意了这个请求。 话糙理不糙,反正在第五轮次的安抚测试里,夏尔算是自由了。 尤里安帮夏尔做安抚测试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 为了最后一次测试,尤里安很郑重,还把工作室改造成了一个临时安抚室,四周的墙壁被特殊材料包裹,确保信息素不会外泄。 夏尔坐在中央的软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没有焦距的漂亮眼睛望着前方。 兰波站在一旁,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紧张,他盯着夏尔,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问:“哥,你真的要给我做安抚?” 夏尔抬眸,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兰波的方向:“嗯,怎么了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为什么?” 夏尔说:“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兰波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哥哥。 兰波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模样。 准确地说,他生下来就只有哥哥陪在身边,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停留在军校的荣誉墙上,童年的回忆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比他大了十岁的哥哥身上。 那些日子美好得如同白驹过隙,林荫路上喂到他嘴里的棒棒糖,跌倒后把他抱起来的那双手,打不准枪靶时那道调侃的笑,这些零碎的记忆弥补了他从出生起就失去父母的遗憾。 帝国所有研究者都说兰波是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孩子,不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兰波不相信,哥哥也不信,但是军区大院里讨厌的孩子们都说他没爸没妈,兰波每次都打得他们哭泣求饶,他们的爸妈气得过来找他算账,每次都是哥哥跑回家,把他抱在怀里,据理力争,冷酷又果断地结束了一场场霸凌。 然后哥哥会给他买零食,带他出去玩,一边嘲笑他一边给他穿新衣服,还给他洗澡,抱着他睡觉,夸他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以后睡觉都要这样乖乖的。 可是兰波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孩子,他经常做梦,梦里他在一个蓝色培养皿里孕育而生,实验员们说他是夏尔基因的复制品,拥有最完美的基因组,可以用来陪伴夏尔,弥补烈士夫妇早亡给小夏尔带来的痛苦。 于是兰波就被实验员冒充的医护人员送给了夏尔。 当时10岁的夏尔还是个小少年,却刚从冰海训练营里杀了49999个“夏尔复制品”逃出来,成功入学第一军校。 那一天他刚拿到录取通知单,在家中的桂花树下坐着,穿着黑白制服,乖乖地晃着腿,那么小一个少年,像只孤独却好奇的小猫咪一样,嗅着手中一捧甜甜的桂花。 实验员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伪造了一个温暖的故事。 ——夏尔的父母在参加战役之前,将双方的基因交给体外孕育机构,培养出了一个和夏尔一样性别的小弟弟,起名“兰波”,给他作伴。 可是就连实验员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手段残忍”、“性情暴戾”的战神1号,居然抱着小小的兰波流下了眼泪。 似乎他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瞬土崩瓦解,化作对怀中“弟弟”的温柔以待。 他把手里的桂花撒在小兰波身上,抓起小胖手,亲了一下。 小兰波笑了,那也是他出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从那之后,寒来暑往,秋去冬藏,夏尔陪伴着兰波长大,兰波也成为了夏尔唯一的家人,不变的只有院子里那颗黄澄澄的桂花树,一年又一年,陪伴着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弟”。 … 兰波闭上眼睛,将眼泪藏在心里。 终于找到哥哥了。 他希望哥哥恢复视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所以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就这样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尤里安在一旁调试设备,适时地说:“少将,兰波的信息素波动很稳定,但精神域有些紊乱,可能是因为长期压抑情绪导致的。” 这都在夏尔的意料之中:“嗯,我知道。” 兰波看着尤里安,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尤里安没有直接回答,夏尔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声音低沉而温柔:“兰波,你太紧绷了。你是不是在怕我问你,怎么到虫族来的?为什么变成了雄虫?你怕我因此责怪你,对吗?” 兰波望着哥哥雾蒙蒙的双眼,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哥,我给自己打了雄虫的基因药剂变成了雄虫,通过黑市进来的,我…我确实怕你对我失望。” 夏尔轻笑:“我什么时候对你失望过?你小时候贪玩不学习,回回考全班倒第一,老师找我谈话,我打过你的屁股吗?还是你上了军校天天和别人打架,他们找我要说法都找到军部来了,我不还是把他们赶走了吗?全帝国的人,谁不知道我夏尔阿洛涅的弟弟是个混世魔王?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是我弟弟,没人可以说你一句不好,包括我自己。” 兰波抿唇,不再说话。 夏尔收回手,转身对尤里安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说话。” 尤里安一愣:“啊?可是安抚测试需要记录数据,您可以吗?” 夏尔淡淡道:“你是觉得我弟弟会给我E级评分吗?” 尤里安哭笑不得:“也对啊,好的,少将。” 他离开前,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夏尔和兰波两人。 兰波盯着夏尔,心跳越来越快,他想去搀扶失明的哥哥,可是心跳的频率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搀扶”,他只是想……触碰到哥哥,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有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夏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兰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夏尔侧过头,虽然看不见,但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兰波的心脏:“兰波,你在害怕什么?” 兰波一怔:“……我没有害怕。” 夏尔摇头:“不,你在害怕,别骗我,你小时候每次尿床都是这种语气。” 兰波沉默。 夏尔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是因为我变成了蜜虫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哥…怎么会这样啊哥……” 夏尔继续道:“你怕我变成虫族,怕我回不去帝国,怕我不再是你的哥哥。” 兰波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眶微微发红,“不是的,我也变成了雄虫,我只是担心你,为什么你变成虫族却生病了,我却好端端的?” 夏尔的手指收紧,不想把自己和虫母融合这件事告诉兰波,这件事太复杂,总有一天兰波会知道的。 夏尔声音低沉而坚定:“兰波,你只需要记住,我永远是你哥哥,我永远爱你,这就够了。” 兰波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夏尔,声音沙哑:“……哥真的永远爱我吗?” 夏尔点头:“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除了你小时候喜欢吃糖,我怕你把牙吃坏,骗你吃糖牙里会长虫子之外,就没骗过你吧?” 兰波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抱住夏尔,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夏尔是哥哥。 也不是“哥哥”。 ……现在他该怎么办? 夏尔被他撞得微微后仰,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别撒娇。” 兰波闷声道:“……我没有。” 夏尔失笑:“嗯,你没有。” 兰波抱得更紧了。 夏尔任由他抱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兰波,放松一点,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兰波这才缓缓松开手,但依旧紧盯着夏尔,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夏尔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脸上:“现在,闭上眼睛。” 兰波皱眉:“为什么?” 夏尔哄着他:“听话。” 兰波抿唇,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夏尔的手指顺着他的眉心下滑,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低声道:“放松。” 一股温和的精神力缓缓流入兰波的精神域,如同暖流般抚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自从神官把“心灵之泪”给了他之后,他就有了用精神力安抚虫族的能力,但是想要链接虫族,还是需要神官做媒介。 兰波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夏尔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兰波,记住,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们兄弟身在何处,我都是你哥哥,你都是我弟弟。” 兰波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夏尔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声音温柔:“别哭,没出息,以前也没这么爱哭啊?长大了,心事多了,知道瞒着哥哥了。” 兰波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夏尔的手腕,声音沙哑:“哥,我们别回帝国了好不好?我们就留在这。” 兰波是被夏尔从小疼到大的,所以做什么事都没轻没重,夏尔有时候打他一小巴掌,也不会太重,兰波时时刻刻都记着夏尔是他哥,但是有时候也会模糊心里的边界线。 他们明明就不是亲兄弟,夏尔却一直会以亲哥哥的身份管教他、疼爱他。 兰波不想把隐晦的心思说出来,下意识紧紧攥住哥哥的手腕,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强制的行为了。 还在夏尔是个直男,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沉默片刻,最终拍了拍兰波的手背,轻叹一声:“实话告诉哥,是不是德西拉陛下监视你了?” 兰波闷声说:“怎么什么都骗不过你……是啊,他给我戴了一个定位手环,我把手环给我同学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跑来虫族找你,以为我还在军校。” 夏尔忍不住笑了,“你多聪明啊,他们想抓你都不知道去哪抓,行了,别担心没用的,回不回帝国不是你说了算,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先过来扶我洗个澡,我估计等洗完澡,测试时间也结束了,谢谢弟让哥拿了第四个S级评分,奖励你晚上多吃两碗饭。” 夏尔还在说笑,看不见兰波的表情。 自然也不会知道,弟弟冷峻的脸颊并没有笑容。 与雄虫融合后,对哥哥身上蜜甜的渴望烧红了他的眼,可是,兰波年少狂妄而富有攻击性的眼神在哥哥的脸上扫过几轮,最终隐忍着,化为喉结的重重一滚。 那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也是他一个人的。 第49章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给哥哥洗澡就变成了折磨。 兰波举着淋浴头往哥哥后背上浇,水流淌过哥哥削瘦的肩胛骨,他的皮肤在光下璀璨、光滑、雪白,美到不可方物。 他还看到那两块漂亮骨头的最底下有两条长长的横膈膜,兰波也很了解虫族,知道从那里能长出虫族的翅膀,而且哥哥的那里肉层粉红柔嫩,向下看,是收拢的腰线,窄瘦的臀,还有一双笔直的、白皙的长腿。 “……”热水的温度烧尽了氧气,兰波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自从成年后,他就没和哥哥一起洗过澡,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和哥哥长成一种身材——哥哥修长苗条,纤细地像北欧神话里的天使,美好而优雅,天生的美人胚子,举手投足尽是风景。 事与愿违,他的身体肌肉多,体脂率低,每天还在健身练肌肉,腹部也非常争气,肌肉整整齐齐有八块,沟壑幽深,摸上去像硬邦邦的豆腐块。 夏尔微微侧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兰波,别愣着,给我擦背。” “哦…好。” 兰波拿起毛巾,机械地擦拭着夏尔的后背,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水珠顺着夏尔优美的脊柱线条滑落,在腰窝处短暂停留,最后消失在更隐秘的所在。 兰波不敢多想,任劳任怨地给哥哥擦背,毛巾下的皮肤细腻温热,兰波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越擦心跳就越快,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出幻觉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哥哥背后……真的长出了天使那样的翅膀? “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的翅膀好像和我不太一样。” 夏尔轻笑:“我的翅膀吗?当然不一样,你是战斗型虫族,我是蜜虫,别太惊讶。” 夏尔回过头,兰波正好抬眼,于是哥哥的一张脸猝不及防撞进他眼眸里。 兰波盯着他哥的脸,差点就当场倒地不起了。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天使:他哥如同雕塑般深邃的眼眸,高耸精致的眉弓,完美而无端悲悯的眼窝,两点水雾的黑,如同古老森林般死寂。他展开雪白纤长的翅膀,苍白的雪肤,在蒙蒙的浴室光线下,宛若起伏的冰山,柔软嫣红的,红浆果般的嘴唇。 兰波猛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快受不了了,目光却刚好落在他哥的腰窝,暖色调的深处,是不可想象的地方。 兰波的翅膀也出现了。 意味着危险的浓雾黑色,一展开就填满了狭窄的浴室,似乎是虫翅占据了空间,拥着他往夏尔身上压,夏尔被他挤到瓷砖角,笑得不行,然后感觉兰波搂住了自己的腰。 “哥,你身上好香。”兰波像小狗一样趴在他脖子底下闻,撩起他的一缕黑发,“哥的头发有点长了,要我帮你洗头发吗?” 夏尔这才意识到问题,蜜虫的信息素在湿热的环境中更容易散发,从小就粘人的弟弟,变成虫族后只会更喜欢依赖自己,夏尔习惯宠溺着他,他只要不杀人越货,夏尔都会纵容他的。 “洗吧。” 兰波转身去拿洗发水,挤洗发水瓶时,他没控制好量,差点把整瓶都倒出来,以前哥哥给他洗头发时就用很多洗发水,他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照顾哥哥? 兰波把手指插到哥哥柔软的发丝里,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用点力。”夏尔仰着头指挥,“对,就是这样,以前你是生活十级残废患者,但我看我不在的日子,你把自己养的很好。” “没哥养的好。”兰波轻柔地揉搓着,泡沫顺着他的手腕滑落,“哥把我养这么大,到了我回报哥恩情的时候了。” 这个角度能看到哥哥修长的脖颈,喉结处有一处明显的蜜腺,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他的犬齿开始发痒,想要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出门闯这一趟嘴还变甜了,在军校没白历练,不错,”夏尔问,“你注射的是哪种虫族基因?” 这个问题让兰波手上的动作一顿:“肉食亚目。” 他小心翼翼地帮哥哥冲掉泡沫,水流顺着夏尔的背脊滑落,在腰窝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小时候我们俩都很害怕鳞翅目的甲虫,所以我特意选了一支S级凶悍鳞翅目注射的,哥,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夏尔若有所思,“这个类群的前翅角质化、坚硬、无翅脉,称为“鞘翅”,体型大小差异甚大,体壁坚硬,应该自己身上有所体现。” 夏尔碰到了兰波的腹部,多按了两下:“果然是和鳞翅目融合了,这里面的肌肉应该和盾片长在了一起,练得比以前还好,你10岁那年身高才一米四,我总以为你再也长不高了,没想到现在比我还高,比我还壮,还融合了和我厉害的虫族。” 哥哥真心的夸奖让兰波脸都红了,他想说自己没那么好,满心肮脏淫/秽的念头全是冲他哥来的,但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哥哥心里的好弟弟。 兰波随便哥哥按他的肌肉,目光聚焦在夏尔的喉骨上,变得低沉晦暗。 夏尔本来是想问他出于什么心理才注射了虫族针剂的,然而弟弟却舔了舔他喉结处的蜜腺,夏尔这才想起来雄虫们都对蜜难以自拔,兰波这混世魔王只会比他们还爱胡闹。 “兰波!”夏尔加重了语气,“你又开始闹。” 兰波猛地惊醒,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瓷砖墙上。 “对不起。”少年狼狈地抹了把脸,“那…哥,我错了,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就要落荒而逃。 “站住。”夏尔叫住他,无奈,“过来吧,我又没骂你,你逃什么。” 兰波僵在原地。 夏尔叹了口气,摸索着找到弟弟的手,轻轻握住:“没事的,这是正常反应,你想吃就吃,我没意见,你吃饱就行,到这边来你一定没少受苦,哥心里过意不去,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兰波的手心全是汗。 夏尔对兰波就没严厉过,对这种事,也没所谓什么羞耻不羞耻,都是虫子的身体了,还觉得害臊什么? 而且那是他弟弟,有什么不可以? 夏尔放松了身体,摸索着搂着弟弟的肩膀过来,“但我还没问完你话呢,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注射虫族基因?” 兰波盯着夏尔下巴的一滴汗,鬼使神差地捻掉了那抹水珠。 他知道哥哥什么也看不见,而他什么都能看见,“想变强。”他想吻掉那颗汗,却只能压抑着欲.望,低声回答,“变强才能站在你面前,在你淋雨的时候,和你一起,而不是永远躲在你身后当你弟弟。” 水声停了,浴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夏尔突然笑了,“你小子,想法还不少,真是长大了,知道替哥哥分忧。” 兰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哥哥不会再怪他了。 哥哥在擦干身上的水分,兰波沉默着帮他擦。 他突然很想知道蜜虫的身体长什么样子,他和哥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用一个柜子,甚至一双袜子轮流穿,洗澡互相看一眼也没什么吧? … 当兰波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时,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想他哥没抑郁真是个奇迹,他第一个想法是心疼他哥多长了一个部位,第二个想法是蜜虫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兰波跪了下来,握住了夏尔的腿弯,抬起眼眸,眸光闪烁:“哥,你那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尔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是想要遮掩真相的,就编出了个理由:“那有个特殊的蜜腺,有的蜜虫有,有的蜜虫没有,我就有。” “我能仔细看看吗?”少年似乎好奇,出口询问。 夏尔本想说那有什么好看的,但一想到如果是兰波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别大惊小怪。”夏尔无奈地说,“快点看完出去。” 兰波亲眼看到之后,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他想知道蜜腺在哪里,于是把手送了进去。 … 夏尔也不太确定兰波和雄虫融合到什么程度了,看上去兰波很喜欢蜜的味道,一直在吃那些蜜。 如果是别的雄虫这么磨人,夏尔已经让他滚了。但是兰波不一样,那是他弟弟,他宠了这么多年,真是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但是也得管教,否则他就反了天了。 “好了。”夏尔出声,“有那么好吃吗?我都感觉腻的慌,趁我还没打你,你赶紧出去,弄得到处都是蜜,我还得再洗一遍。” “…好。”兰波应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离开。 靠在走廊的墙上,兰波大口喘着气。 水珠顺着兰波的下巴滴落,少年的脸颊红透,燥热,不安。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这种心理上的改变,但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在欢呼雀跃。 哥哥对他好,他顺理成章地喜欢哥哥,这没有错。 当然如果哥哥对他不好,他心里扭曲,也会想要哥哥疼爱。 如果哥哥对所有人都好,他不甘心,也会爱上哥哥。 哥哥无视他的话,他为了找存在感,也会爱上哥哥。 不管怎么说,都会爱上哥哥。 养大我的哥哥,我爱上又怎么了。 - 不出意料,兰波给了夏尔一个珍贵的S。 与此同时,夏尔也慢慢地能看到东西了,他的蜕皮期已经接近尾声,身体对雄虫的渴望却越来越大,蜕皮期后通常是腹中虫崽发育最快的阶段,催生了虫母吸取养分的需求。 似乎是想一口气补全蜕皮期丢失的营养,夏尔很疲倦,所以在看到伊萨罗时,他几乎是一句话没说,坐在车里就开始睡觉。 伊萨罗还以为夏尔看不见,凑过去,想要偷偷亲他的脸。 夏尔眯着眼睛,推着他的肩膀,嗓音有些沙哑:“…偷亲不是好虫子该干的事。” 伊萨罗知道他能看见了,就亲在他嘴唇上。 “我的小猫,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怎么能说是偷亲呢?我变着花样的亲,大大方方地亲。” “小猫,喵一个?” 夏尔眼皮都没抬,懒得理他,窝在座椅里睡了。 伊萨罗只是为了舒缓他的神经,每次安抚日之后,夏尔都会很累,他会心疼。 伊萨罗带夏尔回了家,把他抱回床上,轻轻关灯,慢慢离开。 半夜,夏尔听见细细碎碎的声音,还以为是神官,但是对方身上的雄虫气味有些陌生,但也有一点熟悉,应该是审判长厄斐尼洛的。 他来,只有两种可能。 1,来暗杀他。 2,来报上次被栽赃陷害的仇。 夏尔没动,假装自己还是失明失聪的状态,睡的踏踏实实。 … 厄斐尼洛第二次来到夏尔家。 明明说好不再来,却在翻阅旧案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出青年的脸,于是,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他就这么来了。 他想夏尔失明的话,应该不会发现他。 而且伊萨罗也在睡觉,不会像上次一样,和他从门口达到街拐角。 他看着夏尔,拿不准主意,不确定夏尔是否醒来,但是当他坐过去的那一刻,夏尔攥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就不长记性啊,大审判长。” 青年慢条斯理地开口,双眸睁开,却俨然是一副失明的样子,“你上次说是最后一次来我家?怎么,你是临时得了健忘症,还是又来跟我犯贱?” 厄斐尼洛骤然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夏尔看不见,他就还可以……伪装成不恨夏尔的样子。 “像你这种货色,我还需要犯贱吗?我想来就来,想要就要。” 厄斐尼洛嗓音低沉,无比的阴鸷,“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要你的,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以那样的方式搞乱我的名声。” 夏尔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你也知道我在算计你?还行,不算傻,可惜污点就是污点,你们虫族始终记得我杀死了你们很多同胞,同样的,我也会对你试图侵.犯我这事念念不忘,到时候真正开庭那天,我还希望你能承认。” “我可以承认。”厄斐尼洛恶狠狠地说,“但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我不信会有虫诬赖我。” 青年又笑了,一脸嘲讽,“你还真的是很天真,我喜欢你这样单纯的小虫子。” ……实在是太可恨了,他唇边那抹笑,那么讽刺,那么瞧不起他。 厄斐尼洛攥紧了拳头。 不是看不见吗? 那今天,他必须要惩罚夏尔,狠狠惩罚到夏尔跪地求饶,为所有死去的虫族道歉,乖乖认罪伏法。 厄斐尼洛判过很多战死虫族的案子,无一例外申请到了政府最高规格的救济金,因为他们全都死在了眼前这个人类的手里。 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战里,联邦政府领悟到了夏尔的残忍,在心疼那些战士的同时、对夏尔的恨意也无法消解。 厄斐尼洛作为主法官,感悟只会比其他雄虫更加强烈,从今以后,夏尔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产蜜、哪也不准去,这么漂亮的蜜虫在虫族社会里游荡,绝对是导致社会不安定因素的罪魁祸首,甚至应该全天24小时直播他的饮食起居,让所有虫族都监视他。 厄斐尼洛恨的要命,咬住了青年的嘴唇。 只是咬了一下而已,他用了力,咬出了血。 青年紧紧皱了一下眉,眼眶一下子浮出了泪水,不堪受辱一般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双手一下一下推着他的肩膀,厄斐尼洛心头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最后他不得不停在青年的一滴眼泪,滑落眼眶的时候,再继续下去的话,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吃了这个人类,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要了他。 青年似乎过于害怕了,倒像是…刻意把自己逼成这样的。 但无论怎么说,目的达到,厄斐尼洛想起身再羞辱他几句,按在被子里的手却被青年抓住。 “别走。”沙哑柔和的声线在夜色里,竟然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温柔:“你不是恨我吗?” “大审判长,我可以让你再恨我一点。” 青年拉着他的手缓缓向下,他不知道青年要干什么,就没阻拦,却不留神摸到一道窄窄的缝隙。 夏尔本人对这种零件没什么感觉,但是从雄虫们,甚至是兰波的反应来看,雄虫应该对这玩意没有抵抗力。 厄斐尼洛颤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下,夏尔只穿着单薄的上半部分睡衣,下面的则是一览无余,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还有蜜虫的蜜腺。 … … 等到厄斐尼洛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一把刀已经抵在了颈侧,并且在耳边割破了一道。 高等精神力的虫族自愈能力能使伤口很快复原,但这把刀沾了些阻凝剂,这道伤口再也不会好了。 青年声音微微带喘,却娓娓道来:“大审判长,吃了我的蜜,我向你讨要一点报酬,我想这应该不过分。” 厄斐尼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作为虫族最高法庭的审判长,他此刻却像个发情的雄虫一样失控,不仅跪在床边吃蜜,连头发也被蹭地乱糟糟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夏尔,你平时也是这样迷惑梦幻之主阁下的吗?” 夏尔轻笑,修长的手指抚过被咬破的唇:“你想多了,我只是故意给了你一个觉醒的机会。” 他的指尖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可惜你太容易上钩了,又留下了案底,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免刑的有力证据,你怎么就能确信,这不是虫蜜的圈套呢?” 厄斐尼洛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猛地抓住夏尔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这个坏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夏尔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听,你们的蜂眼监视器还在外面飞,如果被其他虫族发现你深夜潜入战俘的房间,那应该是很可怕的事,你也不想被发现吧,阁下?” 窗外传来极轻的嗡鸣声,厄斐尼洛的身体僵住了,夏尔趁机翻身而起,动作敏捷得不像个盲人,他的膝盖抵在厄斐尼洛的胸口,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抵上了审判长的颈侧。 “别动。”夏尔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这把刀涂了阻凝剂,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想让我揭穿你,你大可以喊叫。” 厄斐尼洛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贴着动脉,但他更在意的是夏尔此刻的姿势。 青年跨坐在他身上,睡衣凌乱地敞开,月光下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而他已经握住了青年的臀肉,脑子里第一想法是青年和虫族比真的很娇小,应该无法承受虫族的交/配方式。 思绪扭转回当下。 “你装瞎。”厄斐尼洛咬牙切齿地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随便,我不会为你有反应的,别以为你随便勾引谁都能勾引得到。” 夏尔歪着头,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眼睛瞎了,会勾引你?” “我只是恨你。厄斐尼洛,难道只许你们恨我,不许我恨你们?没这个道理。” 他的匕首轻轻划过,在厄斐尼洛的颈侧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我虽然身为指挥官,栽赃陷害却不是我的拿手好戏,但是对你,这个招数屡次成功,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定力太差?抗蜜能力太低?不要总是找别人的问题。” 鲜血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厄斐尼洛死死盯着夏尔的脸,试图找出任何破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太过复杂,愤怒、戏谑、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青年高傲的垂眸看着他。 “审判长,我们人类有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如果你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蜜的渴望,那我保证还有第三次陷害,到那时候,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这道伤口是给你的纪念品,审判长阁下,到时候上了法庭,不要忘记今夜自己有多狼狈。” “记住了,我不是在求得你们的原谅,我不觉得我杀敌有错,我只是在给你警告。” “法不容情,审判结果不为个人意愿而改变。你对我的恨,我全盘接受,你对我的好奇,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夏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厌恶地盯着他,像是用尽了力气,但说出口时非常的冷静:“厄斐尼洛,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那里是门。” 青年指向敞开的窗,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厄斐尼洛非常清楚夏尔在藐视他们所有虫族。 “蜜真的很香甜,夏尔少将。”厄斐尼洛恢复冷静,“不要妄想我能饶恕你,我一定会判你死刑,一定。” “不论有谁求情,都不会改变这一结果。” 除非你是虫母陛下。 厄斐尼洛心想,好在你不是,不会叫我为难。 夏尔倦怠地闭上眼睛,翻过身去:“慢走,不送。” 他才不屑于用虫母的身份为自己争取到免刑,虽然那是最快的办法。 但是他有赚取贡献点的能力,更何况,他不想给厄斐尼洛知道自己的秘密。 -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0:00,所有蜜虫累计五次安抚结束,蜜巢官方立刻开始统计成绩,并且向所有参赛者发出邀请,邀请他们来到蜜巢,进行最后一轮的面对面角逐,声势浩大,全虫族甚至放了一天假,就为了围在电视机前观看次等虫母选拔的总决赛。 第二天早6:00,所有蜜虫参赛者来到蜜巢。 大家站在成绩公示板前讨论成绩,有的蜜虫哭得昏厥过去,有的蜜虫叽叽喳喳地狂喜,夏尔小心避开发疯的蜜虫们,来到公示板前,目光扫过莫里斯琼的名字,又看向自己的排名。 第一名的莫里斯琼得到五次S分,成绩斐然亮眼,夏尔得了第2名。 这个结果让不少雄虫嗤之以鼻,一个人类战俘,居然能在蜜巢的安抚测试中排进前五?简直荒谬。 但夏尔并不在意这些议论。 第2名,差之毫厘,如果在最后一次公开选拔时还不能得到第一名的成绩,那他就只能继续卖蜜、去工地挖土攒贡献点了,到时候回家的日子即将遥遥无期,可能直接死在八芒心法庭。 那他就直接逃了,哪怕从此背负上无法翻身的叛逃者骂名。 原本他是为了弟弟和银棘要塞,才一定要回去的,但是弟弟居然来了,他回去的唯一理由就是要把银棘要塞建设成更好的地方,哪怕换一张脸回去也不怕,豁出去了。 “夏尔少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回头,看到莫里斯琼站在他身后,金发碧眼,笑容优雅。 莫里斯如今是蜜巢最受欢迎的蜜虫之一,出身贵族,举止得体,连翅膀都带着贵族特有的银蓝色光泽,他站在面前,微微抬头才能与夏尔比肩。 “恭喜。”夏尔淡淡道。 莫里斯微笑:“谢谢,你也很优秀,毕竟你是人类。”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夏尔听出了其中的轻蔑。 这很正常,虫族对自己的恶意始终没有消散,莫里斯算是客气的那一类,至少没有口出恶言。 “谢谢。”夏尔懒得和他周旋,转身要走。 莫里斯却突然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夏尔,别急着走,我有话想和你说。” 夏尔侧眸,冷冷地看向他。 “我讨厌别人碰我,虫子也不行。”夏尔略有些苍白的脸平静说出这句话,莫里斯立刻收回了手。 莫里斯压低声音:“我想警告你,乌利亚阁下对你很特别,但你也不该太得意。” 夏尔挑眉。 “蜜巢的规则,不是你能挑战的。”莫里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起一丝精神力的波动,“尤其是…你这种连虫族都不是的异类,以为变成蜜虫就能逃脱虫族的审判,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最好的下场就是成为某个贵族的蜜奴,别妄想和我争次等虫母的宝座。” 夏尔冷静地听着他说,在莫里斯慢慢地不再开口之后,他凑近问:“说完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莫里斯盯着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说完了。” “蜜巢的规则,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夏尔凑近他耳边,声音冰冷,“你愿意去给乌利亚当蜜奴你就去,别拉上我。” 莫里斯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优雅的笑容:“有意思,看来星网上说的没错,你确实很特别。” 夏尔松开他,转身离开。 莫里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 正式的比赛第二天才进行,当晚,蜜巢举行了安抚测试结束的私家庆功宴,只邀请了所有参赛蜜虫,联邦的贵族们,还有蜜巢的常客。 规则上说是可以在这个场合拉票,但事实上次等虫母的人选已定,基本在莫里斯和夏尔之间选择,其他蜜虫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归宿,所以百般讨好贵族们。 毕竟次等虫母选出来之后,会被注射药剂,让产出的蜜更甜、更浓稠、更接近于真正虫母的蜜,当然,真正虫母能做到的,次等虫母并不能,所以次等虫母只能当一个精神寄托了。 夏尔被安排在乌利亚身边,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雄虫暗中打量他,他们的目光或许是探究的,或许是恶意的,但无一例外要顾忌着乌利亚。 众所周知,乌利亚曾在发情期前拥着夏尔少将忘情寻欢,甚至在安抚日当天还大被同眠,蜜巢里所有虫族都知道,这个人类小蜜虫是乌利亚阁下的猎物,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尽量不要去招惹青年。 说起来,还是莫里斯比较容易接近,更有亲和力,除了美貌不如夏尔,其他的几乎可以媲美。 … 乌利亚发情期刚结束,正是脾气暴躁的时候,他坐在主位上,目光时不时扫过夏尔,夏尔却始终没有主动和他说话,而右手边的莫里斯则是对他连连献媚讨好。 乌利亚心里一阵烦躁,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夏尔身上,奈何这冰雪做的美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喝了一口酒,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冥想什么。 自从那天安抚结束之后,夏尔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好像把自己引诱发情的不是他一样,事不关己,冷漠无情。 乌利亚一向知道夏尔无情,只想知道该如何逼出这冷美人的情热来,告慰他发情期没有得到纾缓的痛苦? 莫里斯的聒噪让他心烦意乱,他低声对莫里斯说:“闭嘴。” 莫里斯本来很想勾引乌利亚,立刻不再说话,颤颤巍巍地敬了乌利亚一杯酒,却被乌利亚拂开。 再一回头,却发现夏尔不见了。 乌利亚难耐地扯了扯领结,皱眉起身去找,直到在门外走廊的拐角那里看见了夏尔。 夏尔貌似不胜酒力,捂着肚子蹲在墙角,还被一个雄虫贵族纠缠,看那样子摇摇欲坠,竟是要跌倒了。 乌利亚张开蜂翼飞过去,自然而然地把青年搂进了怀里,青年的头再碰到他肩膀的时候,脱力一般昏睡过去。 乌利亚用虫翅抱住了他,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解脱。 “你是哪来的?” 乌利亚垂眸擦了擦夏尔脸上的酒渍,心不在焉地问那个贵族。 小贵族还以为蜜巢之主要羞辱夏尔,等着看好戏,“我是联邦议政厅的,我叫——” “我问你名字了吗?” 蜜巢之主把醉醺醺的青年打横抱起来,对着一旁守候的虫仆们,冷冰冰地说:“把他赶出去,如果再让我看见他出现在蜜巢里,我就杀了你们所有虫。” 他的声音冷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和往常一样,这位蜜巢的主人,从来不把任何人类放在眼里,包括虫族。 贵族就算再生气,也不敢惹怒蜜巢之主,被拉走的时候拼尽全力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的人类。 却看见血蜂主人抱着娇软的小蜜虫,如同抱着来之不易的宝藏,大步走向休息室,一点也不像厌恶他的样子,可是他抱的那样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雄虫在强迫蜜虫交.配时的强硬姿态。 小贵族突然后怕,好在刚才没有真的碰到夏尔。 他们要走到的那间休息室里是一面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能看到外面。 不知道小蜜虫会受到怎样荒诞的惩罚,贵族很是向往夏尔,却知道今晚那个叫夏尔的罪人不会太好过了。 第50章 乌利亚阁下把夏尔抱进了蜜巢深处,没有留下任何嘱托。 消息不胫而走,莫里斯脸色很差,他离席,想跟过去,知道乌利亚阁下会对夏尔做什么。 一般来说,雄虫、尤其是乌利亚这类有权有势能掌控虫族命脉的雄虫,都喜欢玩点不一样的,吸蜜是最基础的玩法,夏尔是虫族公敌,只吸蜜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太仁慈了? 至少要玩坏他的蜜腺,令他戴着狗链子在地上爬,对着围坐一圈的权贵们,摇尾乞怜,再让他解开衣襟,主动挨个把蜜喂给贵族们,才能解恨。 看着吧,乌利亚对夏尔的仁慈迟早会毁了虫族,留这样一个祸害有什么用? 莫里斯走后,蜜巢里,对于夏尔的讨论声音也一起响了起来。 “莫里斯琼获胜的概率很大,如果他得到第一名,获得了100万贡献点,那么夏尔就没有免刑的机会了。或许莫里斯会一时心软,放弃成为第一名的机会呢?” “虫族不要对人类心软,我们讨厌背叛,讨厌伤害,所以永远不要欺骗虫子,这是我们的底线,在漫长的岁月中,我受够了等待,我等虫母陛下等了一辈子,难道杀了夏尔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等吗?” “那么夏尔如果获得第二名,得到50万积分,应该也是不够200w贡献点的吧?我每晚都看“军事一小时”,频道主持虫统计夏尔还差90w积分左右就能免去刑责,所有虫族都不希望这样,我们不能放夏尔离开虫族,一定要让夏尔上法庭认罪,我会投莫里斯获胜。” “今天联邦政府联合八芒心法庭出台了一道新法规,要求全星际的战犯免刑贡献点规格上调到250w,似乎就是为了给夏尔设置障碍的,我觉得设置这个新规的雄虫就是在针对夏尔,一定是夏尔惹到了他们中的某一位大权贵,他们才把夏尔当人类整。” “不过本次大赛最终解释权归蜜巢所有不是吗?如果夏尔得到次等虫母的位置,接下来的次等虫母基因改造还是会让他成为不可替代的产蜜资源,我觉得蜜巢不会放弃保夏尔的,除非在明天的现场投票里,夏尔败局已定,莫里斯上位,那夏尔就必死无疑了。” 虫族激烈探讨的同时,乌利亚抱着夏尔走进休息室,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夏尔只喝了一口酒就醉了,屋内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为他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乌利亚望着他的脸,心里有种莫名的愤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求求我吗?” 乌利亚想起在安抚日时,夏尔蜷缩在自己怀里,身上的蜜香混着淡淡的人类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很想违背一次良心,要了夏尔。 明明发/情期结束了,此刻看着昏睡的夏尔,身体却又开始隐隐发热。 乌利亚觉得自己很卑鄙,可这副身体好像只对夏尔有感觉: “服软会让你折断脊梁吗,夏尔?”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没有虫族能够帮你,你败局已定,你却还是对我如此冷淡,这段时间都不来联系我,也许我对你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乌利亚低声呢喃,伸手轻轻拨开夏尔额前的碎发,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肌肤。 “知道吗,有时候只有撞到头破血流,才会意识到转身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一丝森冷:“你一直都很想逃离虫族,但这次,你得罪了厄斐尼洛,真的没有可能了。” 夏尔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识混沌,隐约听到耳边的声音,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觉得浑身发软,连手指都动不了分毫。 【虫母的身体对酒精十分敏感,而且你还在怀孕,你明知道现在不该喝酒的……难道,你刚才是想家了吗?】 【还是说,你想要麻痹什么?】 【是失败的痛苦…还是你即将接受审判,你害怕了?】 夏尔没有醉倒,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如果他失败了,怎么办? 投票池变大了,不再局限于他的直播间客流量,除却一直喜欢他的虫族,大多数虫族不会投他的票,得到第二名的话,他就还有50w左右的贡献点要攒,但是来不及了,他该怎么在短短一周的时间攒够这么多? 夏尔没有害怕,也没有悲伤。 他的情感模块匮乏建设,至少现在,他在想办法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没有时间给自己唱哀乐。 乌利亚见夏尔毫无反应,心中的烦躁更甚,猛地扯松了领口的领带,俯身靠近夏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你们人类一向不喜欢虫子,我看过你们发表过的文章,文字里写,虫子肮脏、粗鲁、愚蠢、轻佻,可是哪怕你用刀抵在我胸前,我还是想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人们会因为爱得不到回应而愤怒,但虫族不会,虫心甘情愿爱虫母,不在乎是否有回报。你不是虫母,我仍然爱上了你,却对你爱我不抱幻想。” “夏尔,我不认为我有哪里值得你爱慕,但我能机会爱你就已经心怀感激了,我在你眼睛里看见快乐就足够了,我不认为我能得到你更多的恩赐,我甚至害怕太美好的事情发生,一个普通雄虫该向爱人谋取的利益,却是我奢求的梦想,我每时每刻都关注你,但凡你表露出一点不耐烦,我就诚惶诚恐,因为如果你不声不响就离开我,好像比恨我还折磨。”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贴上夏尔的脖颈,轻轻啃噬着,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他着迷的蜜香。 雄虫渴望着蜜虫,不只是满足口腹之欲。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自己抱着的是虫母,所以蜜虫才那样受欢迎。 夏尔终于有了反应,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试图推开身上的雄虫,却被乌利亚牢牢禁锢住双手。 “今晚是难得的轻松时刻,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进入了审判流程里,我想见你就很难了。”乌利亚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开口,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你们虫族从来不对人类示好,我不是虫母,也没有和你做过爱,更不擅长讨好你,这么说来,我没有任何好处给过你。”夏尔的眼皮并没有抬起,而是觉得可笑似的,轻声说:“所以你的帮助是有代价的吧,是什么呢?” “没有代价,我喜欢你,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回报。” 乌利亚闻言,动作顿了顿,抬头对上夏尔倔强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对你来说,我和其他雄虫并无差别?” 夏尔终于睁开了眼,他看见这一间透明的玻璃房,他能听见外面虫族讨论不休。 他们很关心他的命运,比他自己还要关心,可笑,他都不知道明天何去何从,果然是很多道理都是通用的,只有敌人才最在意你的感受。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 夏尔平静地说,“别说虫族的感情比人类要纯粹这种话,我承认你们忠诚于虫母,但我不是,我也不喜欢绕弯子,直说吧。” 乌利亚终于意识到,夏尔从来都不相信虫族也有激烈而炽热的情感,因为虫族与人类并无不同,都擅长将美丽的事物钉死在祭坛上。 … 门外的黄金蜂刚好闯到哥哥门前。 黄金蜂想过自己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到夏尔面前,像夏天留给花朵的回忆一样美妙…但是这次他还是以最不堪入目的方式闯进了房间。 他有点后悔没有给美人夏尔留下好印象,但他顾不上那么多,如果他哥真对夏尔做了什么,那一切都来不及了,万一他哥哥知道夏尔就是虫族千辛万苦寻找的虫母,一定会想杀了自己的。 黄金蜂只能隐忍着说:“他是罪人,哥你离他远点。” 乌利亚神色复杂地看着黄金蜂,他身下的夏尔正在试图逃跑。 黄金蜂不敢过去把乌利亚从夏尔身上掀翻,夏尔一看到他,有种自己要栽在这兄弟俩手里的感觉。 夏尔从乌利亚身下爬走,在沙发上坐成一团,酒醉还没醒,整个人看起来软趴趴的。 黄金蜂觉得自己看到一只小猫咪,在单向玻璃的熙熙攘攘的虫群里,这个人类是那样弱小、无助、命运多舛,如果虫群知道这个即将被审判、即将死亡的人类就是他们心爱的虫母,是否还会义愤填膺地想要他去死? 黄金蜂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只年幼的虫母已经决定去死了。 “哥,如果有可能,别让他死。” “他不求你,我求你了。” 黄金蜂跪在夏尔面前,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头发里,可是夏尔没有像以前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只是木然醉意地望着他,苍白的唇营养不良似的,干燥起皮,柔和慈悲的眼神就像在看他的信徒。 黄金蜂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他有强烈的冲动想把夏尔的虫母身份告诉乌利亚,可是那样的话,哥哥一定会强占虫母,夏尔会再也离不开蜜巢,最主要的理由是,他怕夏尔怪他走漏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每个虫子都接受过十二年义务制教育,虫母陛下的部分占据了教科书的50%。 所有虫族都以服侍虫母陛下为荣。 所有虫族都以成为虫母陛下的王夫为荣。 所有虫族视被虫母陛下的标记为荣。 所有虫族都将虫母陛下怀孕自己的子嗣为荣。 虫族极度渴望虫母,雄虫们拼尽一生所掌握的一切权力,都只是为了讨虫母开心,得到虫母的青眼。 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虫族决定杀死一只虫母陛下。 现在,所有雄虫都叫嚣着,让夏尔去死。 黄金蜂眼角带泪,攥住了夏尔的小腿。 雄虫是虫母的工具,任何工具,疏解情.欲的、排解寂寞的、统治社会的。 工具做主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乌利亚看见自己的弟弟第一次不那么疯,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跟我出去。”乌利亚突然说,“夏尔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毁了名声。” 他把黄金蜂和夏尔带出了暗室,还是让夏尔坐在自己的左手边,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黄金蜂坐在右边,拒绝了一切试图贴上来的小蜜虫,可是整个蜜巢俨然成了畅饮蜜浆的海洋。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夏尔,发觉夏尔在喝热水,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却丝毫不在意虫族们或是愤怒或是嫉妒的眼神。 雄虫们的劣根性一览无余,哪怕是贵族也不例外,一张张贪婪的嘴脸争夺着小蜜虫,同时,他们都在看乌利亚,试图从高高在上的蜜巢之主那里看到精彩的好戏。 “乌利亚阁下会怎么对待那只蜜虫呢?” “蜜巢那么多雄虫,每一只都吃到一口蜜,不过分吧?” “主人,不让您的小蜜虫表演一点才艺给我们看吗?” 有只正在吸蜜的雄虫抬起头,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蜜,大声喊:“据说夏尔少将的蜜是最甜最浓的,您一定尝过吧,滋味如何?过了今晚,他就要死啦!我们就再也尝不到啦!” 雄虫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只有乌利亚盯着这雄虫。 所有雄虫都没把这句玩笑当回事,喜欢夏尔的雄虫不少,但讨厌夏尔的也不少。 但是乌利亚抬起虫翅,血蜂的翅羽化为刀刃,怒插在他肩膀深处,一声惨叫响起,夏尔躺在软塌里,捂着不太舒服的肚子,倦怠地望着那只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雄虫。 据他的研究,蝶族是第一任虫母和第三任虫母最喜欢的种族,只有第二任虫母独爱蜂族。 蜂族天性没有蝶族那样温柔、纯良,他们的特点是严谨、忠诚、温驯、服从,蜂族的虫翅温软如水,包裹着心爱的虫母时,会变成软绵绵的纱,但在成群攻击试图伤害虫母的敌人时,又会变成锋利的刀。 此时此刻,乌利亚的虫翅就软的像水,薄的像纱,挡在自己面前,像是挡住什么珍宝。 “夏尔是我的人。” 乌利亚甚至都没有抬起头,一旁等待的虫仆立刻扑上去,揪住那只雄虫的触须拉扯,他并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说:“就算他有罪,你们也没资格定他的罪,我说的够清楚吗?” “把他的嘴缝上。”乌利亚漠然地说,“他吓到我的宝贝了,再有谁敢这样的话,也一样,把他们的嘴缝上。” 夏尔原本对这样血腥的场面比较耐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闭了闭眼睛。 肚子里的小蝴蝶似乎很讨厌酒液,也很害怕缝嘴时候雄虫的惨叫,它原本还在胡闹,扭过来扭过去,但是在乌利亚的宽厚温柔的大手抚摸到肚皮上的时候,一下子就乖巧安静下来,也不折腾夏尔了。 乌利亚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给他续上一杯热水,另一只手一直温暖着他的肚子,毫不在意任何雄虫贵族诧异的目光。 夏尔在心里吐槽小蝴蝶:你倒是继续闹啊,他又不是你的爸爸,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尔也习惯了和小蝴蝶对话,他本来也没有讨厌虫族,更何况是美丽的宝石蓝色大闪蝶,那原本是他标本室里的珍藏品,只不过现在跑到了他肚子里。 小蝴蝶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夏尔总想把它打掉,有时候会觉得挺对不起它的,这只能怪伊萨罗每次都弄的特别深,不知道哪一次就在他肚子里留下了一只柔软的小蝴蝶。 乌利亚还在问他:“是不是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夏尔想,自己该怎么回答他? 因为肚子里的小蝴蝶酒精不耐受,而小蝴蝶在找不到爸爸的情况下,居然在对别的雄虫展露亲昵? “好多了。”夏尔折中了一下,说:“阁下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如果所有虫族都不喜欢我,如果他们和你一样曾经恨我,你难道要缝上他们所有虫族的嘴吗?” 夏尔知道这个问题会难住他。 但是没想过,乌利亚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原本就是一只藐视规则的雄虫。 “那又如何?”乌利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算我杀光所有的虫,只要能换回你,我觉得值得。” “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是人类,是虫族,又能怎么样呢?” “谁也不能判你的刑,虫族的立法权不止是联邦政府和法庭单方面说了算,领主与权贵也有投票权。” 夏尔沉默片刻,因为他的神情而静默。 “所以你也认为我会输?” 乌利亚直视着他的眼睛,犹豫片刻,嗓音低沉而磁性,却有几分疼痛的沙哑:“我不想撒谎骗你,但是你得罪了厄斐尼洛,你就一定会输,并不是一次次等虫母选拔就能让你成功免罪的,你是夏尔,这桩案子涉及到虫族和帝国的仇恨,你的败局已定。” 夏尔却没感觉意外,虫族需要的不是法律,是让所有虫相信“违法者必死”的恐惧,夏尔甚至开玩笑一般的想,法庭掌握着如此巨大的权力,早知道就不得罪厄斐尼洛了。 乌利亚将热水吹温,递到他唇边,“慢一点喝,别烫到嘴。” 夏尔刚刚走进蜕皮期的尾声,脸色还有点憔悴,锁骨处裂开的皮肤花纹诡谲而艳丽,夏尔想要自己拿杯子喝水,但是乌利亚却执着地将吸管递到他唇边,“我来喂你,张嘴。” 夏尔只好张开嘴,被他喂。 乌利亚盯着他喝完了一整杯温水,夏尔咳嗽了两声,乌利亚就顺了顺他的胸口,捏了捏他的耳朵,温声说着哄幼崽的话:“摸摸耳朵,咳嗽飞飞。” 黄金蜂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 直到他听见乌利亚私语似的声音,只对夏尔一个人说的,黄金蜂喝了一大口酒,难得没有想发疯症。 蜂族比不上蝶族,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讨虫母喜欢的,就是发疯……哦,不是,是战斗力。 黄金蜂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在黎明战役时,他和夏尔是仇敌,他的子部队进攻帝国北境,炮火将天空染成血色,他率领的蜂族铁骑碾碎帝国防线,却在硝烟深处撞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当时夏尔身披银甲,手持光刃,宛如降临战场的死神。 可如今蜷缩在兄长身边的人类,苍白脆弱得像随时会被风撕碎的蝶翼,黄金蜂想,如果当时战场上签署军令状的将军就是这样的夏尔,那他可能当场就倒戈了。 “主人,您当真要为了他与整个虫族为敌?”兄长身边的下属,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震颤的锋利,“反对夏尔的势力渗透整个联邦政府,议会长早就准备好了判决书,只等投票结果尘埃落定……” 乌利亚却说:“判决书?不过是废纸一张。” 他琥珀色的竖瞳骤然泛起猩红,周身信息素如实质般翻涌,将四周窃窃私语的贵族逼得连连后退。 下属意识到,蜜巢掌握着全虫族70%的蜜汁命脉,而血蜂主人是蜜巢之主,他的背叛,会是深深刺向虫族的一把利刃。 乌利亚恢复平静,气定神闲地给夏尔喂营养液,有助于蜕皮期恢复的成分,夏尔不是很爱喝,不过也勉强喝了几口,乌利亚盯着他的脸,心里却在想。 夏尔是虫母又怎样?不是虫母又怎样?那很重要吗? 是虫母最好。不是虫母,那就是他爱的人。 他爱的人,他就要一意孤行爱个够。 - 次日,蜜巢的次等虫母公投仪式开始,全虫族都在观看这场直播,蜜巢请来了银十字军团的特遣队守护会场安全,中央大厅穹顶高悬,银蓝色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浮动,实时更新着投票数据。 数万名雄虫聚集于此,他们低声交谈,冷眼旁观,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每一缕波动都代表着一次投票的选择。 次等虫母的选拔,是虫族从来没有过的盛事,获得最高票数的蜜虫,将获得100万贡献点,以及一次提升蜜汁纯度的机会。 而第二名,则只能得到50万贡献点,以及无尽的嫉妒。 夏尔身着单薄的白色制服步入会场,他苍白的脸色让不少虫族露出嘲讽的笑容,但当他抬头,眼神中透露出的冷静与坚定,却又让那些笑声戛然而止。 乌利亚坐在贵宾席最前端,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试图靠近交谈的贵族们望而却步。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夏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蜜巢的虫仆们则在虫群中穿梭,不断观察着周围虫族的反应,只要有雄虫流露出对夏尔不利的意图,他们便会立刻投去警告的眼神。 “莫里斯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全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莫里斯披着猩红披风,威风凛凛地走进大厅,他高傲地扫视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在夏尔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夏尔不置可否,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钟声敲响,投票正式开始。 大厅内的全息投影瞬间沸腾,无数光点闪烁,代表着一张张选票的投出,莫里斯的票数一开始便遥遥领先,他支持者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而夏尔的票数则紧紧追赶,很快,他们的票数相差无几。 一些原本支持莫里斯的虫族,在犹豫片刻后,竟将选票改投给了夏尔。莫里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脸色一变,看向夏尔:“你做票?” 夏尔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看着不断跳动的投票数据。 夏尔也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不是说恨我吗? 为什么又都把票投给我呢? “一个罪人,可以左右虫族的思想吗?” 他闭着眼睛说,“你太高估我了。” 就在这时,投票数据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原本增长缓慢的莫里斯的票数,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尔与莫里斯的票数差距越来越小,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紧张,所有虫族都屏住呼吸,注视着全息投影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终于,莫里斯的票数超过了夏尔,全场一片哗然。 全息投影骤然定格,排名榜单在空气中缓缓展开。 投票结果揭晓。 第一名:莫里斯琼,1,287,654票,奖励100万贡献点。 第二名:夏尔,1,286,999票,奖励50万贡献点。 仅差655票。 “恭喜蜜虫选手莫里斯琼,当选次等虫母!” 莫里斯站在高台之上,银蓝色的翅膀优雅展开,唇角含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向台下的夏尔。 “感谢诸位的支持。”他微微欠身,声音温润如玉,“能为虫族效劳,抚慰雄虫们不安的精神力,是我的荣幸。” 掌声雷动。 夏尔站在虫群边缘,面无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 他脑子里在想,他现在还剩下99.2w的贡献点,离正式开庭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他要怎么做,才能攒够这么多贡献点? “夏尔少将,我们统帅有话想和您说,请。” 银十字军团,艾斯塔统帅的副官塔诺来到身边,微微躬身,发出了邀请。 - 全蜜巢都在为莫里斯狂欢,想来星网上、联邦政府内部、甚至所有在看直播的虫族都在为莫里斯狂欢。 全虫族都知道夏尔落选了,有的虫在庆祝,有的虫在失落。 只有黄金蜂站在高台上,语气不善:“只差一点点,怎么可能?明明夏尔胜局已经锁定了,难道真有虫在做票?” “是我。” 乌利亚却说,“我做的票,让莫里斯赢,没有虫会怀疑,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黄金蜂震惊地看着乌利亚:“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得到次等虫母的称号不是好事吗?成为次等虫母会让他免刑,现在糟糕透了,他又差了100万贡献点的窟窿!你不怕他知道了会恨你吗?” 乌利亚面对弟弟接二连三的问题,只说:“你可以尽情地怪我,我有我的理由。” 黄金蜂难以接受,“你的理由就是亲手把他推进深渊?你知道夏尔为了这些贡献点付出多少心血吗?” 少年的声音在沸腾的欢呼声中显得格外尖锐,全息投影里莫里斯高举奖杯的画面,刺得他眼眶发红,“他原本是人类,他不是我们!你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 乌利亚的指尖抚过全息投影里夏尔苍白的脸,画面中人类正垂眸盯着地面,仿佛已经接受了失败,银十字军团的雄虫们把他带走了,这也是乌利亚的安排之一。 会场穹顶炸开庆祝的焰火,猩红的光芒透过彩绘玻璃,在乌利亚脸上投下斑驳血影。 “因为虫族不会允许一个人类光明正大地成为次等虫母,你以为联邦政府会坐视夏尔用这种方式脱罪?你知道的,蜜巢外面都是暗杀者,票数逆转的瞬间,暗杀小队就会出动,你已经杀过不少暗杀者,你还不知道吗?” 黄金蜂眉头紧皱,咬着嘴唇,把头别向一边,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底里还是不服。 乌利亚抚摸着弟弟的头发,轻声说:“现在他只是输掉一场选举的战犯,而不是挑战虫族尊严的伪虫母。至少还能活着,别担心他。” 乌利亚低声说:“我这么做,只是在给他留一条后路,一条……一定会让他自由的后路。” - 艾斯塔心疼地看着夏尔,他的人类挚友,他的…… 心上人。 “你知道吗?”青年的发梢垂落挡住了平淡的表情,“蜜虫的蜜腺在黑市能换三百万星币,等价购买贡献点的话,应该是一百万,如果我现在死了,把蜜虫的腺体取出来卖掉,说不定还能还清那些高昂的贡献点。” 艾斯塔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信息素不受控地暴涨,“不准去卖蜜腺!我有办法让你在三周之内攒够100万贡献点,法律的重新界定是有冷静期的,至少半年之内,厄斐尼洛不会再修改250万贡献点的标准。” 夏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我说说而已,你着急什么啊?” “我怕你抑郁。” 艾斯塔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一片滚烫中,俊美的雄虫别过头,语气轻柔的,像是很怕吓到柔弱的人类似的:“为喜欢的好朋友牵肠挂肚,这怎么能叫着急呢?” 第51章 全息投影上,莫里斯琼高举奖杯的画面被反复播放,而角落里夏尔苍白的侧脸一闪而过。 雄虫们在不远处庆贺,却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在看着夏尔,他们不愿意看投影,是因为漂亮的小蜜虫夏尔就在眼前,还在和虫族至高统帅说话。 他们的眼神也不全都是看热闹的,还有担忧的虫在窃窃私语,还有虫两眼放闪,一直盯着小蜜虫的身体发呆。 几只贵族雄虫围坐在蜜池边,其中一只慢条斯理地舔着指尖的蜜浆:“乌利亚阁下护得再紧又怎样?我看,他那漂亮的蜜腺迟早要被剖出来拍卖,否则怎么够那么多贡献点?他以为贡献点是土坷垃,随便攒?” “我就说人类不可能赢!” 一只红翅雄虫拍着桌子大笑,触角兴奋地抖动,“看看他那张脸,装得那么清高,现在还不是输给了本土蜜虫?不去卖蜜腺,那也得卖别的吧?啊?哈哈哈……” “唯一能救他的只有虫母陛下了,”旁边的灰甲虫族嗤笑,复眼闪烁着恶意,“可惜我们已经不再被眷顾。” 塔诺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他狠狠教训了这些雄虫,打得他们跪地叫妈妈,塔诺说:“你们不配提起妈妈两个字,我都替妈妈恶心你们。我现在要找艾斯塔统帅,商议选秀结束后回军部的事宜,没时间料理你们,最好乖乖地,别给我惹事!” 越过瑟瑟发抖的雄虫们,塔诺远远地就看见了统帅似乎抱着一只虫,还把那只虫挡在了安全的角落里,避开了其他的虫族。 啊?这可不行! 影响太不好了,他得去阻止统帅!统帅一直为了虫母陛下保留处子身,怎么可以为了一只蜜虫破坏原则呢? 哪怕对方是夏尔少将也不行啊! … 夏尔看着艾斯塔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只雄虫明明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雄虫一样。 “艾斯塔,”夏尔被他高大英俊的身躯挡在角落里,拐着弯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触须,轻声说,“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触角会抖?” 夏尔觉得艾斯塔在把他当敌人,只不过是没那么恨的敌人。 因为艾斯塔的触须确实在颤抖着,他是蛾族,触须两侧有无数条细长的毛细触角,像羽毛一样轻盈抖动着,他的耳朵也张开了扇形,一双垂丝绸缎般的华丽蛾翅垂在肩膀后,绒软的虫翅面有两颗圆环状的黑眼状圈圈,翅脉纤细有力,血脉喷张,一看就知道是高等种才有的虫型。 “我没撒谎。” 雄虫倔强的说:“你不了解我们蛾族,我们的触须就是这样的,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晃动。” 他抬起头,却连脖颈上一圈也长出了血红的绒毛,只好压了压黑檐军帽,张开了红橘色诡谲艳丽的虫翅,将心上人围在里面,顺便挡住了其他雄虫各种各样的视线。 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远去。 夏尔忍俊不禁,“真的吗?” 艾斯塔心不在焉地搭了搭眼,盯着小蜜虫的笑,“当然是真的,我……” “统帅,您在…忙?” 塔诺果断站了个军姿,行军礼,然后不敢抬头看他怀里那个小蜜虫,“典礼结束,安保工作已完成,我们是该回军部,还是回到能源区?请您指示!” 艾斯塔头也没有回,双臂还在握着怀里蜜虫的腰。 他的双腿因为穿着军裤和军靴显得很强壮,将小蜜虫修长的腿挡在里面,只能看到一抹苍白的脚腕,脆弱而又纤细。 统帅的头似乎还埋在对方的肩窝里,嗓音低沉的,语气十分不耐,但是头脑清晰地说:“……疏散虫群,清出快捷通道,让所有蜜虫和雄虫以最快速度离开现场,不要发生踩踏事件和高空撞击事件,如果有雄虫试图趁乱带走蜜虫,立刻将其关进废墟监狱。” “是…” 塔诺鞋跟一碰鞋跟,犹豫问:“不过您确定要这样抱着一只小蜜虫吗?…影响不太好吧?夏尔少将去哪了?我刚才还看见他——” “是我。” 清润的青年音色在他家统帅怀里响起,像是铃铛一样悦耳动听。 只见蛾翅挡住的脚踝一动,紧接着强壮雄虫的肩头上探出一双眼睛,漂亮的青年露出半张脸,睫毛扑簌簌闪着,因为个子不够高,似乎还在踮着脚,“塔诺副官,我在这里。” 塔诺:“……” 感觉好像上学时候趴着窗檐探头探脑的小猫咪。 塔诺脸皮一红。 立刻站军姿:“抱歉,少将,我没有看到您…是我们统帅他太高了,我们档案里记录他净身高2.05米,翅膀长6米,你们人类都叫他大扑棱蛾子,但您相信我,他不吃人,绝对不会吃了您——” “塔诺,你话很多。” 艾斯塔打断他,握着青年腰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却不敢太用力,像是怕碰坏了矜贵的人类:“没事情做,就去给第四十二军团长训练新兵,他那正好缺教官。” “练新兵?那您还不如让我去扫训练场!” 塔诺惹不起躲得起,闪身就溜了。 夏尔忍不住笑:“真够狠的,谁都不想训新兵,你算是戳到副官的肺管子上了。” 艾斯塔不语,轻提起青年的腰肢,把他抱了起来,和自己一个高度,最后,用虫翅将人类包裹起来,从头到脚,一点都不露出来。 从下面看,看不见青年的脚踝,只能看见他衣摆的流苏在轻轻摇晃。 但是从上面看,能看见青年的双手搭在雄虫的肩头,手指玉葱似的修长,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侵略一样。 来来往往的雄虫都能看见这一幕,蜜巢今日盛典直播活动圆满落幕,所有地方都熙熙攘攘,只有这个角落安静得要命。 不会是没虫看见,只是大家看见了也不敢靠近。 谁不认识艾斯塔统帅的蛾翅?那蛾翅蜂利宽阔,此刻却软的像床,里面还能藏着谁,不言自明。 这里面每个雄虫都想要蜜虫,但没雄虫敢打那个蜜虫的主意。 塔诺已经跑了很远,原本想说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他不知道统帅是不是看上夏尔少将了,艾斯塔统帅这样狂野的雄虫,是一只高等种的皇帝蛾,皇帝蛾天生擅长战斗,脾气暴戾、冲动、有严重的护短情节,对蛾属的下属十分包庇,但是他奖罚分明,冷血、情感意识冷淡,极难动情。 他也屡次拒绝和蜜虫相亲,虫族认同蛾族艾斯塔的战斗力,把他和他的子部队当作战工具,没虫认为他也会为谁动心,于是年复一年的请他去相亲,遭到他年复一年地拒绝。 可是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在亲吻这个人类。 塔诺不敢再回去了,他有几条命也不敢打扰统帅的情事。 作为一个品质优良的副官,塔诺顺手拦住了其他试图找统帅请示报告的军虫,眼神不停示意,“别去啊,听我的,别去!” “干什么你?” “好副官不挡路!” “起开听见没?小心把你裤衩扒了当白旗!” 军虫们起初还试图把他扒拉一边去,然后这群从来没见过蜜虫的、没开过荤的、纯情的虫子们,在看见统帅在干什么之后,不约而同、狠狠脸红、扭头就走。 统帅有喜欢的蜜虫了——军虫们奔走相告。 … 夏尔推都推不开艾斯塔,他太强壮了,手臂肌肉比他两条胳膊还粗,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臀和腿,像钳子似的有劲。 唇舌压下来的时候,夏尔还在发愣,然而牙关被撬开,带着灼热气息的侵略长驱直入,他只能抓住雄虫的肩。 艾斯塔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布料灼烧着他的腰腹,将他整个人托离地面,手垫在他后背,撞在墙上,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臀线,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叹息,仿佛压抑多年的洪水终于冲破堤坝。 窗外,庆祝莫里斯获胜的焰火仍在继续,绚烂的光芒透过玻璃,在青年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艾斯塔睁开眼睛,一刻也不想错失怀里心上人的任何小表情。 尽管那烟花不是为夏尔而放,但他心里的烟花已经为青年燃烧殆尽。 “……” 艾斯塔放开了青年可怜红肿的嘴唇,滚烫的掌心顺着脊椎向上游走,看着青年被亲的气喘吁吁,疲惫的神色,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在青年战栗的瞬间,雄虫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不许挖蜜腺去卖,我真的有办法在三周内凑齐100万贡献点,现在你听话,去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看你最近瘦了很多,真不知道伊萨罗阁下是怎么照顾你的。” 夏尔捂着嘴,被他抱在双臂里,像只大型蜜虫手办,迟钝地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艾斯塔搂着他像搂着柔软漂亮的大玩具,掌心贴着他后背轻轻拍打,像是安抚受惊的幼兽:“表达对挚友的喜欢,亲一下很正常,我们虫族不太在意这个。” 艾斯塔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宽厚的转角沙发里,像不放心似的,一边用蛾翅遮住他,一边去找吃的。 夏尔很饿,暂时相信了艾斯塔的话,一边吃东西一边问:“你有什么办法?” 艾斯塔直视着夏尔的眼睛,“一个并不痛苦,但是需要你配合的办法。” 夏尔挑眉:"什么办法?" 艾斯塔深吸一口气:“你应该记得,银十字军团在能源区开发了“深渊回响”计划,这也是虫族最高机密之一,这个计划耗费了大量的虫力物力,为了安抚战士们,参与计划的蜜虫会通过特殊手段,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蜜汁产量,但代价是缩短寿命。” “夏尔,你听清楚,我和你说这个,并不是需要你去做“哺育虫”。” 艾斯塔拿出自己的光脑,调出个人界面,上面赫然显示着826w贡献点,那是他为虫族卖命攒下的积蓄。 他划出了100w,提交给了军情处理中心,目标账户是夏尔在蜜巢官方注册的ID,这个ID刚刚结束统计,还没来得及销户,这个时候转入,可以利用系统bug将这笔贡献点的痕迹消除,等到明天,这笔贡献点就会因为失落无主而自动打进夏尔的星际储蓄卡。 艾斯塔声音沙哑而柔和,刚才的亲吻没有让他体力耗尽,反而越发精神:“等你醒来,100万贡献点会出现在你账户里,但你需要每天去前线战地做做样子,我会向军委会汇报你的事,他们就算是为了报复你,也不会拒绝的。到时候你来找我就好,我能把控好这一切,请你相信我,夏尔。” “统帅,”夏尔打断他,“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馈赠,100万,我承受不起。” “让我参加训练,我可以做哺育虫,这是我的命令。” 艾斯塔的喉咙发紧:“夏尔,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夏尔轻声说,“但我…” 我终将会离开,所以不想欠你的。 夏尔不想直说自己的计划,只好婉转地说: “但我想要安抚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夏尔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你也许不记得了,上次你在蜜疗中心失控,是我把蜜喂给你,你才恢复理智,所以,这次你也可以相信我,就当我报答你。”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 但是艾斯塔却浑身颤抖起来,他俯身,军装肩章的金属徽章轻轻磕在青年的锁骨,低声说:“所以那晚,真的是你……” 渴望安抚的雄虫将脑袋贴在青年的侧脑,换来青年的拥抱。 “是啊,别太有心理压力,”夏尔笑着说,“如果你需要教官的话,我也可以胜任,不用麻烦塔诺副官,我当上尉的时候也带过不少新兵,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艾斯塔顿了顿:“差点把你也是军人的事忘了。那也好,刚好疾风团刚从前线回来,需要招募一批特种兵,你帮我筛选一些能力强的军虫,我吩咐下去,然后让塔诺给你准备一些教具,鞭子,手铐,还有电击项圈之类的。” 夏尔轻笑着点头:“遵命,统帅。” 艾斯塔依偎在青年的臂弯里,竟然像一只没经历过风雨的小虫子,只想在温暖的避风港里躲避风雨,他的蛾翅轻轻拍打着,触须徐徐扇动着,一刻也舍不得放开青年,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100万贡献点要攒多久?艾斯塔没有算过,但他记得他刚攒够100w时,已经从军校毕业了五年。 拿五年的卖命荣耀,去赌一个和青年的可能性,值不值得? 艾斯塔觉得值得。 他厌恶相亲,是因为把素不相干的两个虫捏到一起,尤其是那些蜜虫大多数是贵族家里的后代,娇贵蛮横,却并不蛮横地可爱。 他们瞧不起雄虫,甚至他亲眼看见,他们在相亲之前,和别的雄虫上床,把雄虫们当狗来训,背地里说雄虫的坏话,却又要争着抢着和雄虫联姻。 艾斯塔生来是虫,不是狗。 他知道蜜虫都不喜欢雄虫,他也没想过会有蜜虫喜欢自己,所以他无法说服自己和蜜虫结婚,每次相亲他都拒绝,表面上的说辞是:为虫母陛下保留贞洁,其实,他只是觉得自己不会被爱。 那些贡献点他一直攒着,只为了和余生性命一起,全部交给所爱的虫。 既然夏尔需要,那就给夏尔好了。 连同他的心一起。 - 次等虫母选秀仪式结束后,联邦政府召开了第654次正式议会,全体议员参会,同时还邀请了法庭方面的话事虫。 议会长霍克斯冷眼扫视全场,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秘书记得自从蝶族领主来的那天起,议会长就一直缠着脖子,好像怕被攻击似的。 他低头看着演讲稿:“第一项议程,审议战犯夏尔阿洛涅的贡献点豁免申请。” “根据最新统计,他的贡献点仍差99.2万,而次等虫母选举结果已定,莫里斯琼当选,即将在明日启程前往【子代孵化中心】接受长达半年的蜜汁提纯实验。” “而夏尔阿洛涅败选,只获得了50w贡献点,如果他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攒够250w贡献点,他将会面临绞刑。” 议会大厅内,虫族议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议员A:“他以为靠那张脸和蜜腺就能让虫族忘记他的罪行?我要是他,我早就退赛了。” 议员B:“但蜜巢官方曾表示,次等虫母选举的最终解释权归蜜巢所有。乌利亚阁下是否有可能…” 议员A打断议员B:“蜜巢的解释权仅限于选举规则,而非豁免权。夏尔的罪行,必须由法庭审判。” 议员C犹豫道:“可他的蜜腺价值极高,若强制改造为产蜜资源,对虫族也有利。” 霍克斯摇了摇头:“一个人类战犯不配成为虫族的资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虫族的侮辱,要虫族喝他的蜜吗?不可能。” 他站起身来,弯腰贴近话筒,宣布:“现进行表决,是否驳回夏尔阿洛涅的贡献点豁免申请,并维持原审判程序?” 议会大厅内,全息投票系统启动,议员们纷纷按下表决键。 最终结果: 【由于不符合新修法律,驳回豁免申请,维持审判程序】 审判长厄斐尼洛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冰冷地敲了敲桌面:“一月后,八芒星法庭将正式开庭,审判夏尔阿洛涅。” 议会结束后,所有虫族离席。 一名议员低声说:“听说乌利亚阁下准备干预审判,这是真的假的?” 议员E嗤笑:“我看到直播了,不过干预还谈不上吧?他敢公然对抗联邦政府?” 议员G意味深长:“别忘了,他可是蜜巢的主人,掌握蜜汁命脉,他若真要保夏尔,我们未必拦得住。” “夏尔阿洛涅,前帝国少将,手上沾染无数虫族的血,如今,他竟妄想通过次等虫母选举逃脱制裁?我们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那就看看,是蜜巢的权势大,还是联邦政府的法律更硬。” - 夏尔回到家,第一时间是打开光脑,搜索“蜜腺交易”词条。 他很好奇蜜腺能卖多少钱,众所周知,虫族是有蜜虫养护中心的,但那些蜜虫太正规合法,是供高等贵族雄虫们相亲的,平常雄虫高攀不起。 雄虫们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欲望会滋生庞大的产业链,因为蜜巢的蜜虫只卖蜜,不卖身,他们想买蜜虫,就要想更多的办法。 于是就有了倒卖蜜腺的研究机构。 蜜虫们可以把自己身上的某一个蜜腺卖给他们,所有不想努力的虫都可以购买蜜腺,再花费大量资金去医院,把蜜腺种植在自己身上,这样就可以成为蜜虫,只需要花费一点点血液来生产源源不断的蜜,就找一个位高权重的雄虫抱大腿躺平了。 夏尔坐在光脑前,荧蓝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搜索栏里赫然显示,【蜜腺黑市交易价格:单颗360w星币起,完整摘除需专业医疗团队】 他指尖一顿,喉结微微滚动。 360万……兑换成帝国货币的话,应该会翻2倍,以他的工资,他要干20年左右,但假如有了这笔钱,可以给兰波买一个大房子,让他就算离了这个拖后腿的哥哥,也可以安家落户。 夏尔总觉得自己亏欠弟弟太多,如果兰波有一个事业平步青云的哥哥,肯定会过得更好,这些钱刚好就能让他找个老婆,找份工作,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夏尔下意识抬手,指腹轻轻摩挲过自己的喉结。 那里的皮肤很薄,蜜腺就藏在皮下,轻轻一按就能渗出甜香。 挖掉它……就能换钱。 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链接,夏尔回过神,输入密码,进入暗网交易区。 【蜜腺收购】版块最新帖子有很多,夏尔看到了第一条: 【急求优质蜜腺!出价400w,要求:无使用痕迹,蜜汁纯度S级!】 下面附着一张蜜腺检测报告样本,夏尔点开对比,他的蜜腺纯度应该是在SSS级,远超黑市标准,否则在尤里安那里也不会卖的那么快。 夏尔闭了闭眼,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打开了发帖栏,慢慢敲下一行字: 【卖家咨询】:【喉结处的蜜腺,SSS级,卖家掌握切割技巧,可匿名现场验货,价格是多少?】 几乎瞬间,私信爆炸般弹出! 【450w!现在就能交易!】 【500w!我们提供无痛摘除!】 【600w!附加终身保密协议!】 夏尔盯着那个数字,指尖发冷。 600万……600万啊…… 真是很诱人的数目,只需要挖掉一个腺体,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把腺体装在密封袋里,交易给买家,就能得到600万…… 卖蜜腺而已。 夏尔缓缓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军用匕首,心里想的却是:果然,金钱会使人堕落,出卖蜜腺和卖器官也没什么区别,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那样做,他才不会那样做,但凡他不死,就有机会逆风翻盘。 而且,如果兰波知道这笔钱是哥哥挖掉蜜腺换来的,肯定会气哭。 不过夏尔没有注意到,门被轻轻推开。 伊萨罗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蜜露,他原本想给夏尔送些安神的饮品,却在看到光脑屏幕的瞬间僵住。 …黑市交易页面。 …激光刀。 …夏尔指尖正按在喉结的蜜腺上。 伊萨罗险些把手中的蜜露扬在地板上。 但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只是轻轻将蜜露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夏尔身后,双手温柔地覆上夏尔的手腕。 “小猫,别碰那里。”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会疼的。” 夏尔一怔,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伊萨罗轻轻按住。 夏尔不得不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伊萨罗低下头,唇几乎贴上夏尔的耳尖,呼吸温热,“蜜腺连着神经,强行摘除会很疼,不论打多少麻药都没用,你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这样吓我,小猫,别这样。”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夏尔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夏尔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只好先问:“你今天去哪里了?我比赛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来?” 伊萨罗不能说是去银棘要塞了,德西拉陛下得知了边境三角地区有新型虫卵胶囊流通,当即下令封锁三城边防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当地出现了大规模的畸形人、变异人、虫形人,堪称生化灾难,伊萨罗救了很多无辜的孩子们,那些孩子来自于福利院、孤儿院,都是帝国战力无法救到的弱势群体。 伊萨罗仍然对人类没有好感。 他只是救了一只流浪小猫,就不想再看见世界上有更多的流浪小猫。 他会永远陪伴他的小猫,可是那些可怜的小流浪猫们却没有人疼爱。 他做不到爱所有的小猫,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小猫听见同类死亡,伤心难过。 伊萨罗的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后颈,那里细软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晕,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个温柔的谎言:“去处理了一些事务,回来晚了一些。” 夏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回避,但没再追问。 伊萨罗发觉夏尔的脸色有一点不悦。 青年低头看着光脑上600万的报价,突然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的蜜腺值这个价吗?” 伊萨罗仰头注视着夏尔的眼睛,指尖又来到前面,轻轻点上夏尔的喉结,那里的蜜腺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你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吗?” 夏尔只是捂着腹部,安静又淡漠地看着他。 伊萨罗察觉到他有些冷漠。 心里猜测是夏尔在生自己的气,但不确定夏尔是否会这样在意自己。 伊萨罗只是知道,夏尔要卖掉蜜腺。 他不准。 第52章 伊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青年一向倔强,越是逼他,他就越会逃跑,一定是这次比赛他输了,才会有这样颓废的想法。 也不怪他,谁精心准备了小半年的比赛输了都会崩溃的。小猫脾气好,选择内耗,如果是他,他一定让莫里斯给失败的战绩陪葬。 伊萨罗觉得,小猫不是缺钱,他的钱就是小猫的钱。 小猫是一只很注重精神世界圆满的猫咪,也许他只是失败后有些沮丧,再加上看到卖蜜腺可以赚钱的广告,才动了心思。 人类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产生堕落的心理,从而做出错误的选择,那些自杀的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吗? 伊萨罗也是最近通读《爱情宝典》才学会这些道理,虽然夏尔是人类,但伊萨罗想道理应该是相通的,人类不如虫族直爽,心思很细腻,所以更需要关爱,也更需要安慰。 无能的雄虫才会想要忽略爱人的需求,只是一味的讨好、或者强制更改爱人的想法。 那都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只有了解问题的根源所在,才能解决爱人的心结。 原本伊萨罗也没有接受过蜜虫的心理疏导课程,因为任何一个领主都不会和蜜虫相亲,对贵族而言,蜜虫是彰显身份的标志,但是对高等种里的贵族们而言,蜜虫们只是附属品,不足够成为配偶,只不过是虫母陛下出现之前的慰藉品。 所以,看书不失为一种好的学习方式。 没捡到小猫之前,伊萨罗就知道小猫是个倔强的性子,要塞军部的官员们天天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 真的和小猫同居在一起之后,伊萨罗才感觉深深的棘手,非常理解那些可怜的官员们。夏尔简直是打不得,说不得,也骂不得,脾气硬,事都藏在心里,一切都得哄着来。 伊萨罗看着夏尔生气的脸,心里爱的不行。 谁让小猫是高高在上的指挥官,尾巴总是翘得高高的,又骄傲又冷酷? 怎么生气也这么可爱啊,小猫。 可是这句话伊萨罗只能在心里说。 他要是说了,就不能给小猫一个教训了。 居然敢卖蜜腺吗? 他现在非常生气,一定要惩罚小猫一次。 … 夏尔沉默地看着伊萨罗,眼神复杂,手指在光脑屏幕上缓缓滑动,最终关闭了页面。 “伊萨罗,”他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是虫族,我是人类,我有我的路要走,而你也有你的责任。” “我理解你有很多不能直说的秘密,但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的话,我想我们俩也没什么好谈的。” 伊萨罗的手微微一紧,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就那样盯着夏尔。 夏尔把他推到一边,虚弱的身体散发着冷寂的意味,疲惫地抬了抬手指,指着门口:“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伊萨罗冷漠的眼神,忍不住想着。 见伊萨罗不走,夏尔心里有火,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却被他抓住了腿,握在掌心里按揉。 “可是我想看见你,”伊萨罗温柔地说,“一刻也不想把视线从你身上移开。” “松开我,你再不走,我就打你了。”夏尔抬手正准备给他一巴掌,却看见伊萨罗泪湿的双眼,手掌就这样停在空中。 夏尔一惊,收回手,后退了一步,伊萨罗却跪着向前逼近一步,夏尔一直退到床边,猛地坐下,伊萨罗顺势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倾身吻在了他的侧颈。 夏尔失去了反抗能力,察觉到颈侧湿漉漉的泪水,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 该死的雄虫…… 非常懂得攻击人类的软肋。 夏尔最受不了别人示弱,这很轻易就能勾起他的怜悯心,尤其是伊萨罗开始在他面前脱衣服,完美的人类男性身体出现在眼前时,夏尔想如果当年主张黎明战役的是伊萨罗,那他一定给他留个全尸。 “小猫,我向你坦白。” “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 伊萨罗把加文向虫族兜售新型胶囊毒.品的事情告诉了夏尔,避重就轻地没有说加文把毒.品卖给人类这件事。 “今天我去了银棘要塞查看新型虫卵胶囊,是我骗你了,你打我,骂我,只要你能解气,我不怕疼。” 雄虫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银发,跪在床边,含情脉脉地求他。 夏尔听过之后,神情缓和了:“我打你干什么?怪不得你总是匆匆忙忙地走,你早和我说的话,我也不至于误会你。” 雄虫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开口:“真的要原谅我吗?小猫,对虫族心软,只会让我越来越骄纵。” 夏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没有理由责怪你罢了。把衣服穿上吧,我原谅你了。” 伊萨罗却没有动,只是垂了垂眼睛,“所以,现在是问完了?” 雄虫心不在焉说了句。 “嗯。”夏尔没察觉到他语气有异。 “那好。”伊萨罗抬起眼睛,不情不重地问:“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敢说一句骗我的话,你就完了,小猫。” 夏尔怔然,起身想要走。却被他抓住了双脚,按回床上。 形式瞬间扭转,夏尔落于下风,完全不穿衣服的雄虫身材矫健悍利,迈开长腿跨过来的时候,夏尔出于本能想跑,却被雄虫一巴掌按在原地: “小猫,你现在越来越不乖,居然敢背着我挖蜜腺去卖,我缺过你吃还是缺过你穿?我没有把你养好吗?你想故意气死我是不是?” 紧接着一个巴掌打在他后腰下方,伊萨罗感受到臀肉的轻浪,低声说:“这里都好不容易养出了一点肉,你真是…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夏尔脸色瞬间红了,立刻挣扎起来,然而伊萨罗狠狠压着他不让他扭动,夏尔一把揪着他的触须,可是腿弯却被他握住,架在了腰间,蝶翼一瞬间张开,将人类包裹其中。 “想跑,先问问我放不放你。” 伊萨罗阴晴不定地说,“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挖了蜜腺去卖?” 看来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伊萨罗放狠话比谁都厉害,但是真让他动手,他连掐夏尔的脸都不愿意。 夏尔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只好见风使舵,说着好话:“我不挖行了吧?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告诉你我只是有一瞬间动了那个心思,但不是没挖吗?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就大度点,别斤斤计较了。” “我斤斤计较?”伊萨罗气笑了,舔了下牙尖,“不知道我们俩谁在无理取闹,你卖蜜腺是对的吗?你连这个想法都不许有,你的身体不止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不珍惜,我珍惜。” 夏尔觉得他就像小朋友吵架,哪怕这么生气了,语气也不太严厉,听上去就像挠痒一样。 但其实话里面的意味已经很严重了,夏尔失笑:“你…你干嘛啊你?” 伊萨罗面无表情:“惩罚你。” “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爱惜你的身体。” 伊萨罗强行掰开了夏尔的膝盖:“你要卖哪里的蜜腺?这里吗?” 夏尔别过脸,难为情:“放开。” 伊萨罗偏偏就不放,埋头进去。 片刻后,夏尔喘气都不允了,他才抬起头: “小猫,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碰这里,它是我的。” 夏尔闭上眼睛不肯说话。 伊萨罗抚摸着他的侧脸,“如果被我发现,你再去打它的主意,我就把你绑起来,没日没夜地做,直到你怀上我的小蝴蝶为止。” 夏尔真想指着鼻子骂他一顿:我肚子里现在就有你留下来的小蝴蝶,你还好意思说我这种话? 夏尔摇头说:“你……你这个王八蛋。” 伊萨罗知道他妥协了,这才冷着脸放开了夏尔,在他脸上亲了亲:“待在家里别走,我还没有消气,如果被我发现你不见了,我就狠狠的惩罚你,你这只小坏猫。” 夏尔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用枕头丢他的脑袋,“我要去看电视。” 伊萨罗就又折返回来,抱着他去客厅里看电视。 夏尔把被子夹在腿里,安静地看着他,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明明白白被欺负过,两条漂亮的长腿都合不拢了。 眼尾红红的,伊萨罗知道他上下两张嘴也都是红红的,所以,小猫生气,也很正常。 是自己不对。 伊萨罗早就知道他独处时有各种各样的小动作,顺手把他的脚塞进了被子里,把电视播到了他每日必看的《装备力量》。 然后去做家务。 - 冷战。 夏尔对此感到很苦恼。 夏尔窝在沙发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着伊萨罗端着清洗好的衣物离开,心里一阵发闷。 伊萨罗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只是冷着脸给他洗内衣,洗内裤,他本以为解释清楚后,伊萨罗会稍微消气,可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一言不发地开始了冷战,连看他的眼神都冷得像冰碴子,仿佛恨不得把自己冻成冰雕。 “真是幼稚。”夏尔无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低头看着自己被子里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有些复杂。 好像真的有一点点鼓起来的意思,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也有可能这就是极限状态了。 夏尔还不知道如果变成虫母尾巴的话,会不会鼓起一大块……他伸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有一点认命的想法。 这个时候再打掉,是不是有点晚了? 就算回到帝国,他也得找自己的私人医生,给他解释自己变成了虫母,又被雄虫弄怀孕的事,很麻烦。 但不打掉,难道真的要生下来? 真是难以抉择,不知道是不是和虫母融合深了的缘故,他已经没那么讨厌这个小幼崽了,他只是觉得,不论有没有小蝴蝶的存在,他都是夏尔,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既然没有改变,那有没有小蝴蝶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于虫母怀孕的知识,他还没有了解太多,最近事情很多,他没来得及去看书。 先这样吧,不知道还能藏多久,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只小蝴蝶。 夏尔摸摸肚子就饿了,但是又不想麻烦伊萨罗做饭。 他们俩在冷战。 夏尔就忍着饿意,看新闻频道,想找找有没有相关报道。 虫族出现新的毒品这可不是小事,虽然说曾经帝国消灭虫族的策略就是这个,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尔心里是有一点动摇的。 当初先皇帝提出这个政策的时候,夏尔就不是很同意,但是每个人都同意,他一个人的反对也没有用。 如果可以的话,夏尔更喜欢荷枪实弹地和虫族对打,而不是搞不光彩的谋杀。 - 一墙之隔。 伊萨罗做完家务,坐在光脑前。 蝶族的领地里乱作一团,全部守在光脑前,等待领主阁下的指示。 “阁下。”理事长维维安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摞文件,额头冷汗直流,“很荣幸又见到您了。” 蝶族的领主伊萨罗之所以比其他领主难对付,就在于他可以远程控制其他虫族的精神力,能在片刻间窥见他们的思想,也可以影响他们的决策,关键只在于他用不用。 “梦幻之主阁下,您让我查的蜜腺黑市交易记录,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维维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来自远方那灼热的目光,“那条卖SSS级蜜腺的消息来源确实是夏尔少将,他居然敢搜索卖蜜腺的网站,实在是太……” 太怎么样呢?他们领主最近天天贴着夏尔,连领地都很少回,他们就像一群没有父亲的孩子,由此可见,夏尔对阁下来说一定很重要。 “……实在是太笨蛋了!” 伊萨罗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冷得像冰:“不许说他笨蛋。” “哦…是,以后不说了!” 伊萨罗揉了揉眉心,“接着说,查到了什么?” “黑市上关于夏尔少将蜜腺的询价和交易帖,已经全部被监控,”维维安小心翼翼地回答,“但目前没有任何交易成功的记录。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交易请求,似乎有人试图通过非正规渠道寻找夏尔少将。” 伊萨罗的眉头微微一皱:“什么虫?” “目前还在调查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请求都来自一些不明身份的账户,背景复杂,可能与某些暗杀组织有关。”维维安顿了顿,低声道: “阁下,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很复杂,涉及到联邦政府对夏尔少将的军事决策,他们应该是想赶在庭审前杀死夏尔少将,不过,有一部分被蜂族领主拦下来了,有一部分还在逃窜。” 伊萨罗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速度加快,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去查。夏尔的事情,”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不准任何虫族插手。” 维维安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是,阁下。” 伊萨罗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另外,”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通知领地事物处理中心,密切关注八芒星法庭的动向,确保夏尔的安全,尤其是厄斐尼洛,就算他喝一瓶蜜也得向我汇报。” 维维安愣住了:“阁下,这……这不符合规矩,审判长阁下知道了恐怕会与您心生嫌隙。” “我们俩之间早就有嫌隙了,不差这一回。” 伊萨罗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的规矩,就是规矩。” 维维安立刻低下头:“是,我这就去办……冒昧问一句,您和夏尔少将的关系到哪一步了?我们都挺好奇的就是说,大家都希望领地可以多一位蜜虫主人。” 伊萨罗死亡凝视他片刻。 维维安瑟瑟发抖。 没想到领主阁下却还是回答了:“他把我当室友,我把他当爱人,我们俩是同居关系,偶尔我会当他的饲主,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人类饲养员。” 蝶族高级官员们瞬间抬头,面面相觑,翅膀激动地抖动起来。 当然大家还不知道。 他们的领主阁下能耐得很,不仅和虫母陛下同居了,还搞大了虫母陛下的肚子。 甚至领地里的小少主已经在虫母陛下的孕囊里孕育多日了。 - 夏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在沙发上翻了翻身,看了眼时间,晚上7:00,应该吃饭了。 然而很快,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谁在做饭。 夏尔愣了一下,随即走到厨房看清了什么情况之后,笑着靠在门框上看着伊萨罗。 雄虫穿着一件宽松的围裙,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露出精壮的腰线。 锅里的香气飘出来,夏尔舔了舔嘴唇,表情缓和了些。 “好室友,”他走进厨房,双手环胸,“你这样冷战是不是有点幼稚?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伊萨罗没理他,继续翻炒锅里的菜,动作娴熟得不像是一个虫族领主,他切菜的刀工精准得让人心惊,锅里的香味更是让人食欲大开。 “伊萨罗,”夏尔提高声音,“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伊萨罗终于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夏尔,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要是不做饭,你打算饿死自己?” 夏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说你,明明关心我,却非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伊萨罗的耳尖微微红了,他别过脸,低声嘟囔:“谁关心你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把自己折腾死了。” “哦?”夏尔挑了挑眉,慢慢走到他面前,“那你现在是在关心我,还是想让我继续折腾死自己?” 伊萨罗抿了抿唇,抬手揉了揉夏尔的头发,语气依然冷淡:“别闹,去把碗筷摆好。” 夏尔顺从地坐到餐桌边,看着伊萨罗端着两盘菜走过来。 一盘是香煎蜜肉,一盘是蜜虫喜欢的蜜汁蔬菜汤,夏尔笑了笑,开始埋头吃饭。 他心里清楚,伊萨罗虽然嘴上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已经不生气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实际上早就把他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 伊萨罗解了围裙,坐在对面,表情稍微缓解了一点。 “所以你要去疾风团当教官?” 夏尔吞咽着嘴里的食物,点头,“嗯。” 怀孕的虫母当教官? 从没听说过。但夏尔已经决定要报答艾斯塔,“我带过兵,有经验。” “别对他们太仁慈。” 伊萨罗挑着半边眉毛,“我会嫉妒。你打我的时候毫不留情,别到时候抽他们鞭子的时候太心慈手软。” “我会吗?”夏尔忍俊不禁,“哦,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那我抽你鞭子,下死手也行吗?” 伊萨罗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紧锁在夏尔的脸上,“那要看什么时候抽。如果是在喂饱你的时候,你今晚就可以试试。” “但如果是在你生气的时候,你抽我一下,我可能要趴在地上等死。” 伊萨罗挠了挠夏尔的下巴,懒洋洋地调侃道。 夏尔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喝汤,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放心吧,抽不死你,”他抬起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等我当上了教官,也只会抽那些不听话的军虫。” “但愿如此。” 冷战基本结束,夏尔但愿伊萨罗不要再生气一次了,虽然没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挺吓人的。 伊萨罗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看他吃好了,慢条斯理地提起一件事:“你明天就这么去集训基地吗?” “不然呢?”夏尔趴在桌子上,慵懒地说:“通过这次的失败,我也想明白了,在人类世界积攒的经验对虫族不起作用,凡事太着急去做,反而会离成功越来越远,所以我现在打算顺应形势,不管是什么困难摆在我面前,我都会想,去他的压力,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是自由的,所以我自由地接受一切好事和坏事的发生。” 伊萨罗静静地听完他说话。 然后他牵住了夏尔的手,“那也要提早做些准备才行。” 夏尔扭头问他,“什么准备?” 伊萨罗说:“军营里的兵痞子多,他们都没见过蜜虫,一定很难管教,你不是雄虫,你不懂雄虫看见蜜虫的时候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什么,” “我想,艾斯塔统帅做出这个决定的初衷是为了帮你,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和那么多特种军虫待在一起。” 夏尔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怎么,你还怕我被那些兵痞子吃了不成?别忘了,我可是从人类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指挥官。”他故意凑近伊萨罗,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畔,“再说了,我这蜜虫的身份,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更听话呢。” 伊萨罗却没有被他的玩笑话逗乐,反而神色愈发凝重。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装置,放在桌面上:“这是我改良过的精神力屏障发生器,”伊萨罗拿起装置,仔细给夏尔讲解,“只要戴在身上,就能屏蔽你的蜜虫气息,还能在遇到危险时自动发出警报。” 夏尔接过装置,翻来覆去地打量:“没想到堂堂蝶族领主,还有这么心灵手巧的一面。”他调侃道,“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学了不少人类的科技知识?” 伊萨罗不自然地别开脸:“不过是看了几本人类的科技杂志。”他嘴上说得随意,耳朵却悄悄红了。事实上,为了给夏尔准备这个,他查阅了大量资料,还偷偷请教了族里的科技专家,反复试验了数十次才成功。 “还有这个。”伊萨罗又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镶嵌着蝶翼状宝石的项链,“这是用我们蝶族特有的能量石制成的,能在关键时刻形成一层防护罩。” 他为夏尔戴上项链,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夏尔的锁骨,引得夏尔微微一颤。 夏尔明白他未尽的担忧,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中。 “伊萨罗,”夏尔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伊萨罗浑身一僵,随即笑着说,“谢什么,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当被伊萨罗抱起来的时候,夏尔还在调整项链的位置。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闲心去调整了。 “结束冷战的最好办法是做什么,你知道吗,小猫?” 伊萨罗把他放在沙发里,蒙住了他的眼睛。 “爱。” - 第二天一早,夏尔忍着酸疼的腰,去了集训场。 他穿着一身训练服,站在疾风团的训练场前,看着眼前一群军虫,心里有些诡异。 这么多雄虫站在面前,一个个眼睛放光地看着他,可真是容易让人误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吃了他。 “报告教官!”一名军虫大声喊道,随后一群军虫齐声喊道,“教官好!” 夏尔愣了一下,有点不适应自己虫族教官的新身份,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稍息。” 他站在训练场中央,看着这群军虫,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从今天开始,由我担任你们的教官。我知道你们可能对我的身份有些疑问,但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我会让你们成为虫族最强的战士,也希望你们能让我看到你们的潜力。” 一名军虫站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教官,您真的能胜任吗?我们疾风团向来以训练严格著称,您确定您能承受得住?” 夏尔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也不知道,那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那名军虫愣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腰板:“可您是人类,还是……杀死虫族最多的夏尔少将。我怎么能相信您会把真本事教给我们?” 夏尔从其他军虫的眼里也看见了一样的问题,环顾四周,眼神平和又威严。 “你们想到的,昨夜我都已经想过了。” ““我是人类,也是虫族,就算我不想承认,这也已经是事实。在此之前,我为了帝国出生入死,因为我是帝国人,就和你们一样,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 就如同他是虫母,也是妈妈,不管他是否真心接受,这也已经是事实。 “但是这一次,我受艾斯塔统帅的命令,来选拔出真正的特战队员,是为了虫族的未来着想。从这一刻起,我站在虫族的立场上,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你们,也希望你们能摒弃偏见,真正接纳我这个异族教官。” 夏尔目光如炬,扫过台下军虫们或疑惑或戒备的眼神。 如果以人类身份教导虫族作战是罪孽,那就让他一个人承担。 军虫们仍然对手刃虫族的指挥官感到恐惧,但人类蜜虫挺直了腰板,那融合着杀意和柔和的身躯,却又无比吸引虫族的注意力。 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是,夏尔教官!” 第53章 军虫们的呐喊声在训练场上空回荡,夏尔微微眯起眼睛,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紧张与期待,他抬起手,示意众虫安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每一只雄虫。 “很好,”他淡淡开口,“既然你们接受了我的身份,那就证明你们有成为强者的觉悟。但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面对的将是最严苛的训练。” 艾斯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场边,短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他看着夏尔挺拔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既有骄傲,又有担忧。 虽说对仇敌太崇拜了不太符合虫族价值观,但对自己的挚友崇拜的话显然合理合法。 艾斯塔今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100w贡献点划到了夏尔的帐上,为此他一夜都没有睡好,直到天亮了,训练时间到,他立刻巡逻全军区,慢慢悠悠就巡逻到了训练场,然后就站在这不走了。 军虫们注意到全军统帅站在赛场边,比单独面对夏尔少将更紧张了。 “第一项训练,”夏尔继续说道,“耐力跑。十五公里,现在开始。” 军虫们迅速列队,准备起跑。夏尔站在起点旁,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每一个雄虫,当队伍开始前进时,他忽然注意到最后一名军虫步伐有些踉跄。 “等等,”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那个最后面的,出列。” 那名军虫浑身一颤,惊恐地站在原地,夏尔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报、报告教官,我叫...我叫洛基,编号DX-1027。”军虫的声音颤抖着,“我刚从战场上下来,腿有点骨折。” 夏尔仔细打量着这名看起来瘦弱的军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是低等种,伤痕不能自我修复,对吗?没关系,本次疾风团特种军虫选拔是积分模式,训练强度会越来越高,身体要紧,跑不动就告诉我,别硬撑。” 洛基惊讶地抬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虫族猎杀排行榜上的传奇人物口中说出。 传说中,夏尔少将冷血无情,是帝国第一号铁血战将,不仅对虫族不留情,对自己的士兵也严于管教。 可是那双乌润如同墨玉的眼睛,满是沉静和宽抚,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洛基的喉结上下滚动,鼻尖突然泛起酸涩。 他是低等种,在虫族等级森严的世界里,低等种意味着弱者,向来只有被唾弃的份,夏尔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以为会迎来惩罚,却不想等来一句带着温度的叮嘱。 “是!”洛基挺直脊背,声音却仍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意。 他感受不到眼前这个人的蜜虫气息,但那也没有关系,不管夏尔少将是不是蜜虫,他相信在场的士兵和他想法差不多,那就是,能得到夏尔少将的指导,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 队伍已经跑远,脚步声在训练场上渐弱,夏尔直起身,目光掠过他们磨破边缘的训练靴。 有些士兵穿着合成皮革的军靴,已经薄得能透出脚趾的轮廓,甚至有的士兵能看出身上有伤,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依然坚持训练。 夏尔望着他们,沉默了很久,深刻意识到,低等种和高等种之间隔着天堑。 虫族的资源分配不算合理,但很合法,高等种用好的东西,吃健康昂贵的食物,想要多少都应有尽有,不想要了直接扔掉也还会有新的填补上来。 低等种的生活就不一定什么样了,能吃饱饭、有份能糊口的工作,就是大部分低等种的梦想,至于理想和追求,那是他们不敢触碰的,更别提所谓的侍奉虫母陛下,他们贱命一条,一辈子都见不到虫母陛下。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当兵,有机会攒贡献点买蜜,兴许还能分配到蜜虫。 虫族士兵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吗?好像也没有,一样忠诚,不会产生任何反叛意识,也不会抱怨训练环境的艰苦。 人类士兵的待遇比虫族士兵好的太多太多,不止是优良装备、军需用品、津贴补助、军人优待,还有全帝国人民的尊重,那比任何物质奖励都要值得。 但在虫族,军虫是消耗品,按领主、贵族、权贵这样一层层阶级排下去,军虫是末等,最不值钱的,甚至不如数量一样庞大的工虫。 夏尔曾经对虫族做过调查,虫族的各大军区都没有出现过逃兵,也没有过试图颠覆政权的暴.动,他们听话、温顺、强硬、坚决执行任务,从来不懂什么叫恐惧,只为了”守护虫母陛下”这一个信仰,就能世世代代从军,一辈接一辈地慷慨赴死。 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人类士兵疏于训练,或者在战场上一个不留神,百分百会死在虫族的利肢下,所以谁都不敢懈怠。 可是当夏尔站在虫族士兵面前的时候,心里装满的居然不是恨意。 他以为自己会难以忍受虫族的粗鲁暴力,没想到他心里居然在体谅这些虫族。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终止一切战争,让那些趁机发军火财的投机者低下头,用眼睛去看看战争之下普普通通的每一条无辜生命,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 … 艾斯塔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和他看着一个方向,嗓音低沉而轻柔:“看你的样子,你要给他们特殊待遇?” “特殊待遇就是坚定魔鬼训练,让他们在实战中多活五分钟。”夏尔转身走向计时台,拿出战术平板,调出监控画面,“并不是所有的莽撞都能胜利,那只是小概率事件,打仗前就要做好生死存亡的准备。英勇就义虽然是值得歌颂的事情,但敢在敌人面前展露脆弱的虫,也有生存的智慧。” 他语气平静地说:“如果我的父母能向畸形种求饶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是烈士,而是逃兵。可如果那样,我和弟弟就不会是孤儿,我也不会变成今天的夏尔。所以我没有理由去谴责任何一个人的选择,我要做的,只是学会去承担事件的后果而已。” 艾斯塔盯着他的侧脸,冷秀清丽,却肃慎静穆。 刚遇见夏尔的时候,虫族在进攻极地实验室,夏尔用自己做俘虏,跟银十字军团来虫族,交换了银棘要塞的平静如常。 结果是什么? 是帝国对他的步步紧逼,是全方位24h的搜捕,是对他生命适时的放弃,甚至是用他的弟弟做人质,要求他宁死也不能向虫族求饶。 帝国没有想过他会平安回去,好像在他们眼里,夏尔只是打仗的工具,工具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艾斯塔出神地看了夏尔一会儿,忍住心痛,才低头看平板。 士兵们的身影在画面里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远处的晨雾渐渐散去,洛基的身影终于追上队伍尾部,始终保持着整齐的步伐。 夏尔合上平板,冷静地吩咐塔诺副官:“准备电磁网,今天的训练要上强度了。” 塔诺有种不详的预感,然后他看见夏尔少将转身向休息室走去,现在那里空无一虫,少将边走边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不知道要干什么。 等少将出来之后,他手里拿着一瓶蜜,看颜色就知道纯度极高。 虫母的蜜液浓度能达到200%以上,而蜜虫的蜜液普遍浓度只有2%,蜜巢里最受欢迎的大明星蜜虫哈兰,蜜液浓度也只有10%。 可是,就算只有2%,只要喝一滴就能挺住一周艰苦训练,这一瓶看样子肯定高过2%……喝了不得直接上天了? 塔诺的须须猛地站立起来,等待夏尔走到身边时,他才喊:“报告!” 夏尔看了他一眼,“说。” 塔诺小声说:“您知道我们平时都做戒蜜训练的吧?只有表现极度优秀的雄虫才能尝到一小口蜜,您直接就拿出来一大瓶,这是不是有点太纵容我们了?” 夏尔表示:“我一直都觉得你们这个规定很黑色幽默,你们每周都要练习克制蜜瘾的训练,但奖励品又都是蜜,这就像教育一个人不要贪财,但是给他奖励的时候却是给他一个亿现金。” 塔诺尴尬地笑了笑,“毕竟蜜对虫族来说是必需品,就像人不能缺钱一样。” 夏尔欣然说:“这些蜜是我给好士兵的奖励,没这根胡萝卜吊着,电磁网的训练是很难通过的。” 塔诺也是从一级士官一层层练上来的,对电磁网的恐惧让他立刻打了个冷颤,连武装翅都冒出来了。 然后,塔诺看着夏尔把蜜分装到无数个小瓶子里,不得不屏住呼吸,省得自己冲过去把所有蜜都抢走。 … 当军虫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跑完全程时,等待他们的却不是休息时间,而是魔鬼教官夏尔。 泛着蓝光的电磁网已经在训练场中央展开,如同一张蛰伏的巨兽之口,夏尔站在控制台前,将能量输出调到15%。 这是足以让任何一只普通军虫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强度。 在战场上,无数虫族死于磁力风暴,夏尔既然答应了艾斯塔,就要好好训练这帮特种军虫。 “每一个雄虫,一个接一个到第一排来。”夏尔的声音在电磁网嗡鸣声中依然清晰,“接下来的训练,我要你们记住,恐惧永远比疼痛更致命。” 第一个出列的是体型壮硕的雄虫塔克拉,他故意把脚步踏得震天响,妄图用气势掩盖眼底的慌乱。 “电。”夏尔无情下令。 塔诺只能动手拉电闸,心里说:对不住了,兄弟,要怪就怪夏尔少将心狠手辣,他长那么漂亮,我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蓝色电弧擦着塔克拉的甲壳迸溅,这个向来以蛮力著称的军虫突然僵住了,电磁网的嗡鸣与他曾在战场上听到的离子炮声惊人相似,而当年击中他们行军蚁敢死队的人刚好就是夏尔。 恐惧席卷了理智。 “妈妈啊,救救我!”孔武有力的雄虫绝望到开始乱喊,“快把我带回家吧,我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把我交给这个大美人啊!” “闭嘴,快点动起来,”夏尔的声音像是从虚空传来,“战场上可不会给你发愣的机会!” 塔克拉一边哭一边低吼一声,强行摆动被恐惧钉住的双腿,可就在他侧身躲避时,脚踝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15%的能量虽不足以致命,却足够让神经痛觉放大十倍。 他踉跄着撞向电磁网边缘,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军虫们纷纷后退,害怕地颤抖着触须。 但是值得高兴的是,他脱离了电磁网的控制,像只无助的小虫子一样哆嗦着,翅膀收拢扑向了夏尔少将的怀抱。 “呜呜,妈妈……”又高又壮的雄虫趴在娇小人类的怀里哭着,“妈妈……我错了,救救我,我好害怕……” 塔诺满脸黑线,正打算把这家伙从夏尔身上扯下来,然而,少将只是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他:“你很棒,是十分优秀的士兵,拿一瓶蜜,然后归队吧。” 塔克拉抹着眼泪拿走一小瓶蜜,迫不及待地喝了进去,顿时脸色红润,震惊地看着小蜜瓶,精神抖擞地归队了。 这也不怪他。 谁也没喝过超过2%浓度的蜜液,虫族们对高浓度的蜜液没有概念,只知道很甜,喝一口立刻就像钢钉一样邦邦硬。 夏尔望着他们,心平气和地说:“你们也看见了,接下来的训练强度会比较高,据统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虫会在训练中昏厥,但活下来的会记住怎么在真正的磁电风暴里呼吸。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退出的立刻退出,不想退出的,签集训生死状。” 一张张生死状发下去,军虫们居然毫不犹豫地签满了名字。 “为了虫母陛下效忠!” “为了虫族子代效忠!” “为了虫族未来效忠!” 呼声震天响,夏尔看了看他们,微微呼出一口气。 “很好,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那么。” 夏尔拧开瓶盖,蜜香瞬间扩散开来,他转动着手中的蜜瓶,瞬间吸引了所有军虫的视线。 夏尔轻声开口,却犹如蛊惑:“谁想喝的话,就下一个上场吧。” … 洛基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腿部骨折处传来阵阵钝痛,他排在队伍的中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金属撞击声。 其他虫族立刻浑身发抖:“我靠,DX-1276竟然在电磁网前生生折断了自己的触须!” “夏尔少将太可怕了……”军虫蜷缩着后退,“但是为了蜜,我豁出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折断触须的雄虫坐在原地,瑟瑟发抖,他不敢看夏尔,却忍不住想要看,哪怕只看到脚,也好像没有那么痛。 夏尔没有责怪他的软弱,而是递出蜜瓶,瓶口还沾着晶莹的蜜珠,“把这个喝了,再试一次。” 所有军虫都瞪大了眼睛,雄虫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我失败了,可是您……真的要给我喝?” 夏尔只是平静地说:“承认恐惧不可耻,可耻的是被恐惧支配到失去判断力,现在,带着这瓶蜜去医务室,不必训练了,等你能直面电磁网时,再来找我。” 雄虫抱着蜜瓶,被医疗兵抬走时,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夏尔。 艾斯塔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刻,他明白了夏尔的用意。 蜜不仅是奖励,更是让军虫们直面弱点的锚点。 当欲望与恐惧在体内交锋,如何保持清醒的战斗意识,才是这场残酷训练的真正考题。 … 塔诺喊:“下一个,洛基。” 洛基站在电网前,盯着不断跃动的蓝色电弧,突然想起夏尔拍他肩膀时的温度,勇敢地走上前去。 然而骨折的腿在踏入电磁网的瞬间传来剧痛,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在这时瞥见夏尔举起的蜜瓶。 那抹琥珀色在阳光下晃出温柔的光晕,是蜜,是虫母陛下的象征。 更是奖励。 洛基咬破舌尖,血腥味在鼻腔炸开,终于在电弧即将缠住咽喉的刹那,侧身滚向了电磁网的死角。 当他狼狈爬出电网时,夏尔递来的蜜瓶正悬在他眼前。 “恭喜你战胜了疼痛,”美丽的少将说,“希望明天还是可以看到你的身影。” “好…”洛基抬头,看见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比蜜更珍贵的东西。 是认可,也是温柔。 虫族最缺乏温柔的善意,那几乎是虫母陛下才有的宽容。 洛基虔诚地接过蜜瓶,大口喝着蜜液,眼泪却流个不停,他趴在地下,拉住了夏尔的一边裤子,用行军蚁族最高规格的礼遇,亲吻了他的裤角。 - 一天的训练圆满结束,夏尔以最快速度来到更衣室,脱下汗湿的外套去冲澡,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情。 他的蜜分泌量比原来多出了二倍,蜜腺也比原来肿大,蜜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几乎达到了一按压就往外喷的架势,尤其是白天,简直是碰都不能碰。 夏尔立刻不再偷懒,在《虫母指南》的电子版里搜索,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虫母和不同种族的雄虫交.配,造成了怀孕周期不一样,也就是说,虫母怀孕多久可以生产不取决于虫母,而取决于雄虫。 虫母如果和蜂族交.配,怀孕2周左右就会生产,但对蝉族来说,孕育周期就相对较长,长达两年,和蝶族交.配,虫母从受孕到产卵一般为五个月。 纯天然的虫母一次能排几百颗卵,其中只有极小部分会是高级虫族,剩下的是中级和低级虫族,有专门的工虫负责养育虫母子嗣,不过那个机构现在只养育高等种的子代,没有虫母幼崽可以养。 但是夏尔这种人类虫母,肚子里有几个也不知道,能怀多久也不知道,可以说一切都是未知数,蜜腺却照样受到孕囊的刺激信号,蜜的产量越来越多,越来越甜。 夏尔不得不把剩余的蜜液都挤出来,放进瓶子里,准备拿给尤里安去卖。 但是刚洗完澡,蜜液就又多了起来,夏尔只能用随身携带的绷带把蜜腺缠起来,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离开了淋浴间。 然而他回来之后就看见,艾斯塔站在更衣室里,对着他脱下来的衣服发呆。 夏尔这才意识到,衣服上混杂着汗液和蜜液,对雄虫来说估计是一股很难抵抗的味道。 果然,艾斯塔咽了咽喉咙,背对着夏尔,似乎是在掩饰什么,肩背剧烈起伏着,双手正无意识地揉搓着他的军服下摆,仿佛在通过触感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甜蜜气息。 夏尔打算现在就回家,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艾斯塔会不会蜜液失控,到时候还得安抚他。 他本来就是为了攒贡献点才来当教官的,还受到了统帅的特殊照顾,到时候他俩容易被其他军虫说闲话。 然而一拉开门,厄斐尼洛神色不定地站在门口,阴沉沉的眸色。 夏尔站在原地,有些出乎意料,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厄斐尼洛对这次次等虫母选秀的结果心有戚戚。 莫里斯琼已经被送往蜜液升级中心去了,联邦政府对这个风光无限的次等虫母高度重视,要知道,哪怕是“伪虫母”,也是虫族盼了无数年盼来的,地位仅次于真正的虫母。 莫里斯会被投放到核心舱里,悬浮在培养皿里,被拘束带缠绕着虫型的肢体,那些用于提纯基因的设备会将海量细胞疯狂注入他体内,让他彻底成为拥有45%纯度的蜜液。 等他出来之后,就是虫族最尊贵的次等虫母陛下了。 但是每个虫族都知道,不够,完全不够,虫母的蜜液高达200%,只要一滴,就能养活成千上万的虫族,虫母的幼崽,也正是喝着这种高浓度的营养蜜,才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高等种。 厄斐尼洛想,多亏夏尔输了,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是夏尔被改造成45%浓度蜜液的话,那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宣判夏尔的死刑。 厄斐尼洛这样想着,就在今日的法庭审理结束之后,来到了月蚀邦军部训练场,他已经想好了要来做什么: 慰问第二名的心理状况,假模假式地代表虫族关心一下失败者,顺便再宣告他的必死结局,给人类造成一定的痛苦。 然而当厄斐尼洛打开门时,却看见赤裸着精壮上身的艾斯塔统帅,他正站在通道里,看着门口这只刚刚沐浴过的美丽蜜虫。 小蜜虫穿着雪白亮眼的衬衫,修身的长裤,松软的黑头发贴在雪白的脸庞上,嘴唇嫣红,似乎是被热气熏出来的,身上清新的沐浴液味和蜜味扑面而来,又鲜嫩,又好闻。 厄斐尼洛看见了青年,才知道为什么人类崇尚骨肉匀停的身材,他修长的人类男性身体薄肌漂亮,大多数地方曲线硬朗,干干净净站在阳光里,好像晾晒的白山茶花瓣,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双湿润含水的凤眼望过来时,厄斐尼洛的心跳瞬间就停了一拍。 艾斯塔统帅回过身,语气平常:“审判长阁下光临,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好让副官去迎接你。” 厄斐尼洛不得不把视线再挪回到艾斯塔身上。 看他这样,如果他们俩之前没发生过什么,鬼都不信。 汗液顺着艾斯塔上半身肌肉的沟壑下流,常年训练的身材魁梧壮观,阳光下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喷张,腰部人鱼肌线收得很窄,下方是无法忽略的巨大尾钩,因为军裤汗湿透了,贴在上面,在光下打出阴影,比平日里蛰伏时更加雄伟霸道。 厄斐尼洛身为同样的高等种,本能地对这一只强悍的雄虫产生了攻击性。 这堂堂虫族统帅,竟为一个人类蜜虫打破禁忌,不知羞耻的东西。 “统帅大人这是在……”厄斐尼洛扯动嘴角,声音却比冻僵的刀锋还冷,“进行某种自制力训练?” 艾斯塔面不改色地回答:“也许是吧。毕竟虫族的规矩是,强者才能拥有一切,我经常进行自控力训练,看不出来吗?” 厄斐尼洛看了一眼那尾钩,压抑住攻击欲,尽力使神情淡漠起来,“看得出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但我有必要在今天对夏尔少将进行一次赛后慰问,我想问你,夏尔少将今天的工作,你还满意吗?” “很满意。”艾斯塔垂了垂眼,俊脸沉沉,脾气看上去也一样不太好,“审判长阁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别耽误我和少将聊天。” “没有了。”厄斐尼洛脸色不悦地关上了门,走了。 艾斯塔确认他真的走了,舒缓了一下暴躁的情绪,压着嗓子对夏尔说,“你等下再回家吧,他还没走远。” 夏尔点头,“那也行。” 然而更衣室里的气温越来越高,蜜液挥发地也越来越快,艾斯塔深呼吸一口气,不得不坐下,挡住了腿,别扭的不行。 夏尔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心说这不就是蜜惹的祸吗?给他吃一口又不会死。 夏尔从背包里的蜜拿出来一瓶,塞到他手里,“给你吧,都是我挤出来的,应该能暂时缓解你的焦虑。” 艾斯塔却低沉着声音说:“刚才你给我的士兵们也发了小蜜瓶,我是他们的统帅,就没有点不一样的待遇吗?” 夏尔下意识说:“我刚洗完澡。” 言外之意是喂你吃蜜会弄脏衣服。 其实艾斯塔听出来了,但他要装作没听出来:“你的蜜腺是在衣服里的吗?” 夏尔给他解释自己有五个蜜腺,喉结那里的和后颈那里的可以吃。 当然他不会告诉艾斯塔,最下面那个蜜腺还放了一层吸水垫,因为一直流个不停,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腿都迈不开,碰一下就会发软,只好这样。 艾斯塔有些意外,喉结滚动:“你有…五个蜜腺?” 目光瞬间变得灼热,像是两簇跳动的火焰,牢牢锁定夏尔喉结处微微凸起的蜜腺…… 显然其他三个都在不可说的地方。 他站起来,蛾翅竖起,猛然间遮天蔽日,挡住了灼烈的阳光,尾巴则不受控制地在地面刮擦着:“…没关系,我只要后颈那个。” 话音未落,他已欺身而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夏尔颈侧,从后面抱紧了夏尔。 这个怀抱太紧密了,夏尔浑身紧绷,不仅仅是对雄虫“资本”的切身体会,更是即将被占有的恐惧,他的心脏不停地砰砰跳,紧接着,后颈的蜜腺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艾斯塔竟直接用犬齿刺破了皮肤,甘甜的蜜液顺着齿痕涌出的瞬间,艾斯塔发出餍足的呻.吟,双臂如同铁钳般将他禁锢在储物柜上。 完全是被雄性侵略的感觉,相信任何一个人类在被如此灼热的体温笼罩时都会感觉到紧张,更何况是艾斯塔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雄虫,他的怀抱不是温柔的拥抱,反而像是一种强硬的占有… 夏尔整个人被压在铁皮上,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那根灼热的尾巴,正不安分地缠绕上来。 “艾斯塔……”夏尔艰难地低下头,后颈的蜜腺本就敏感,此刻被吮吸得发颤,某种异样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大脑,那绝不是濒死的恐惧,而是另一种感受…… 另一种虫母对雄虫的感受…… 更可怕的是,下面也开始不受控地分泌,吸水垫瞬间被浸湿,温热的液体蜜顺着腿的里侧缓缓滑落。 不知道艾斯塔是否感知到了,手掌突兀地紧了紧,夏尔甚至感觉,他的手指尖已经碰到了吸水垫的边缘了…… 更衣室的警报声突然炸响,红光在艾斯塔充血的瞳孔里疯狂跳动。 “有虫来了。”夏尔喘.息着提醒,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意味,“结束了吗……放开……” 艾斯塔猛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晶莹的蜜液,他看到青年潮红的脸颊,看到被染红的眼尾,瞳孔瞬间竖成一条线。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艾斯塔用蛾翅裹住夏尔,踹开更衣室大门,冷着脸擦拭嘴角:“什么事?” 塔诺站立正:“审判长阁下说您在更衣室里遭遇不测,让我来看看——不过我看您好像…没事吧?” 艾斯塔眸光一暗:“……” 那一瞬间,塔诺看见青年,已经把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 好在统帅只是闭了闭眼,忍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平心静气地说:“没事,你们走吧。”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夏尔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蜜腺周围布满青紫的咬痕,夏尔顾不得太多,推开艾斯塔,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更衣室。 … 厄斐尼洛靠在墙角,沉默地看着小蜜虫推门而出落荒而逃,悠哉悠哉地看了一眼更衣室内。 虽然看不清里面雄虫的表情,但估计也是憋得难受,气得够呛。 厄斐尼洛冷笑一声,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一只纤巧的蓝闪蝶埋伏在角落里,盯紧了他的行踪,随后轻轻一闪,消失不见。 第54章 夏尔几乎是冲出训练场的,他的后颈火辣辣地疼,蜜腺在衬衫摩擦下发出细微的颤动声,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酥麻的、又痛又痒的感觉。 天空中飘着零星小雨,雨滴打在滚烫的后颈上,带来一阵刺痛,夏尔站在军区后门的小树林里,大口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后颈的咬痕。 艾斯塔很用力,这里稍微一碰就很疼,已经肿了起来,渗出细小的血珠,不用看也知道样子多么狰狞。 原来,虫族这种生物……就算有了人形,也难掩重欲的虫性,这倒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点,因为帝国只抓到过雄虫,没抓到过蜜虫,没有办法研究雄虫在动情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资料里显示,雄虫们喜欢在虫母的身上留下交.配痕迹,咬蜜腺算是一种,还有的雄虫喜欢在虫母的尾巴那里留下一个虫纹,意味着自己占有了这只虫母。 夏尔无奈的想,这群雄虫虽然没有虫母可以标记,但是印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还是没有遗忘,艾斯塔咬的真够狠了,估计一晚上都愈合不了。 “夏尔少将。” 一道清冷却带着隐隐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猛地转身,看见厄斐尼洛站在五步开外,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缓缓走来。 他说:“下雨了,树下不适合避雨。” 夏尔干脆就不跑了,他的虫母翅膀并不能飞行,怎么跑也跑不过带翅膀的,索性站在雨里不动了,树下虽然不安全,但是可以遮挡一点雨势。 夏尔要走,厄斐尼洛却挡住了他的路,眼睛闪着夏尔看不懂的意思,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最终落在他的胸前。 就算蜜腺已经用绷带缠上,也在剧烈跑动中渗出蜜来,染湿了衣服,在雨中迅速地弥漫起来,丝丝缕缕甜香的气息缭绕,厄斐尼洛的眼睛很明显地红了一些。 “审判长阁下怎么在这?”夏尔迅速恢复平静,整理着皱巴巴的衬衫,“一路追着我来的?” 厄斐尼洛走近几步,雨水沿着下颌滴落,他没有挡雨,看着夏尔的脖子,表情古怪:“你和统帅在更衣室里做了什么?” 夏尔的眼神一沉:“这与审判长无关,我上次就说过了吧?让你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不会给你好脸色。” 厄斐尼洛轻笑,雨滴从他的睫毛滑落,“是啊,我记得,可是我必须走访慰问失败者,更何况你是我的审判对象,对你施加关注也是一审时之前必备的流程。作为罪犯,和虫族统帅暧昧不清,传出去,可对你的名声不利。” 夏尔冷笑:“你们虫族对待挚友不就是这样的吗?我承认他有点失控,但在合理范围内吧?” 厄斐尼洛皱了皱眉:“谁跟你说的?” 夏尔摇了摇头:“那审判长是想揭发我,还是揭发艾斯塔统帅?“ “我没兴趣做揭发的事,”厄斐尼洛说,“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逃跑?你是怕我看见什么,还是心里真的想和统帅做到最后?” “我没有逃跑,我是要回家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到处游荡吗?”夏尔直视他的眼睛,“我就算真的和他做到最后,也和你没有关系。” 厄斐尼洛突然变了脸色,伸手一把抓住夏尔的衣领将他拉近。 “少将。” 他眸光暗暗,“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夏尔脸上,带着雨水和某种更加复杂的味道。 夏尔第一次被厄斐尼洛如此靠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费洛蒙,那是高等种特有的高级香味,一闻到就有种心悸的感觉。 厄斐尼洛的人形面容俊美得近乎完美,眼瞳是深邃的天蓝色,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辉,高挺的鼻梁与轮廓分明的下颌,搭配着薄而紧抿的唇,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样一看,厄斐尼洛一定对人类的审美有很多了解,知道人类喜欢什么类型的面容,会为什么面容而心动。 但是这对夏尔而言,没有用处。 夏尔不是颜控。 夏尔没有带伞,雨幕却越发大了起来,他脸色发白,对厄斐尼洛用了些格斗技巧,“放开。” 厄斐尼洛不得不松开手,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再告诉你一次,别和艾斯塔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夏尔:“我也再说一次,和你有关吗?” 可是话音刚落,夏尔的心跳快得可怕,后颈的咬痕也在隐隐发烫,受了雨水的侵袭,可能有点感染了。 他感觉自己体温在上升,雨滴打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冷意,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虫母也会感冒吗? 【雨伞!雨衣!翅膀!你就不知道遮遮雨吗?你都发烧了!对面那个该死的雄虫到底长没长眼睛?他不知道帮你挡雨吗?】 夏尔心说: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没打过伞,没事。 【你还以为你是人类呢?虫母是多么娇弱的体质啊,不是你这么祸害自己的,你赶紧回家,听见没有?】 “夏尔,看着我,别走神。” 厄斐尼洛看见他越发苍白的脸色,眼神一暗,知道他被雨浇得透了,浑身打着冷颤,颇有些解恨的意思。 但是看着他那么冷,翅膀就要张不张的,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遮雨。 最后,厄斐尼洛心一横,没有给他遮雨,就让他那样淋在雨里,自己也淋在雨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似乎和夏尔一起淋雨的话,也算是共同站在这一片天空下。 “统帅不会为了一个人类抛弃一切,夏尔,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雄虫,别对虫族抱有幻想,你对他而言是蜜虫,是敌人,拿下你会给他的荣誉墙上添一枚绚丽的勋章,他把你当成储存蜜的瓶子。” 夏尔听见“瓶子”这个形容,以为厄斐尼洛在讽嘲他的孱弱,但是厄斐尼洛接下来却说:“你是他的解药,各种意义上。” 雨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厄斐尼洛的瞳孔在湿漉漉的雨夜里放大,他微微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夏尔的。 “不过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只要你说,我就原谅你。” 细雨如丝,连绵不断地飘落,仿佛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大地。 在他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下唇的瞬间,夏尔猛地后退,出于本能,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厄斐尼洛偏过脸去,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阴雨天气光线昏沉,通红的巴掌印在他脸上格外猩红。 夏尔冷眼看着他。 厄斐尼洛猛地抬起眼,攥住了夏尔的手腕,眼眶泛红,“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夏尔并不畏惧,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知道,你是大审判长,你掌握我的生死。” “你可以判我的罪,但我不认。” “要我屈服,是你们虫族权贵们的游戏规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是怎么说我的,但是很遗憾,我对你的游戏不感兴趣,我也不在乎,你想要一条狗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夏尔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染白了他的脸颊。 厄斐尼洛望着他的脸,却站在原地,低声开口:“你真的想好了吗?” “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 他语气很慢,每句话里,好像还有空间,让夏尔去反驳他。 但是夏尔懒得反驳他,也很累,而且他被雨打湿了太久,有些站不住,要不是怕一头栽进泥水里会脏了衣服,他肯定是先睡一会了。 夏尔薄唇轻启:“虫族每年的冤假错案率达到了惊人的千分之一,也就是说,每一千桩案子,你只会断错一个案子。” “审判长,以你的冷静,我不认为你会把我当成你职业生涯里那败笔一样的千分之一。” “所以麻烦你,真到了那一天,让我死的痛快一点。” 在虫族,尤其是当罪犯,得罪谁都好,唯独不能得罪厄斐尼洛。 夏尔知道自己在走一条不归路,但是他义无反顾,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他本来就打算逃跑的,不管案子胜诉与否,攒够贡献点只是想在法律层面上逃避刑罚,如果厄斐尼洛服从法律规定的话,他会顺理成章获得自由之身; 但如果厄斐尼洛不讲武德,非得搞出别的事情来耽误他,他一定会逃跑。 夏尔倚靠在树干上,苍白的脸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手下意识放在腹部,还算温暖的手心,保护着腹部脆弱的皮肤。 似乎察觉到母体的冰冷,孕囊里的小虫崽在释放自己的精神力,燃烧起一层薄薄的暖气,萦绕在母体周身。 小虫崽在反哺母亲,哪怕,它还是那么小一只虫崽,但是也知道要保护妈妈。 不管自己是不是还能存活下去,也要保护妈妈,这是每一个虫族心中的执念。 夏尔察觉到这一点,心脏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暖流冲淡了体内的冷雨气,联想到肚子里那只小幼崽,它可是伊萨罗的孩子,领主和虫母生下来的幼崽,天生就是领主级虫族,它会拥有领地、权势、虫族的拥护,自然在虫母肚子里的时候,就有相当强烈的主观意识,很聪明,也具有守护虫母的智慧。 厄斐尼洛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厄斐尼洛的声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他缓步走近,拨开夏尔雨湿的刘海,“还有,少将,这只是一场小雨而已,你怎么比我想象的还要狼狈?” “你的体温正在上升,蜜虫的体温比人类高得多,你发烧了。” 厄斐尼洛直起身,冷淡的告诉他一个不争的事实。 夏尔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实际上穿着打扮是很高贵的。 审判长来自于蚁族,额间生长着螺旋状的白蚁圣角,左手戴着缀满宝石的纯白手套,右手腕间萦绕着神圣的惩戒晶钻。 他为了遮雨,已经张开了虫翅,雪山白色的羽翼层层舒展,每根翎羽边缘都流淌着细碎的金芒。 纯白的长袍胸前,镶嵌的菱形水晶折射出冰冷的虹光。 可惜再漂亮的衣服,一旦被雨打湿,也变得泥泞不堪。 以厄斐尼洛这种雄虫的性子,应该会很讨厌衣服脏了吧? 夏尔拨开他的手,恹恹的语气,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因为冷淡,所以没有什么波动,“如果你是担心我病死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死。” 夏尔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要不是那次坠亡海底,他还不会和第三代虫母的茧融合。 “你比我惧怕死亡,”夏尔无情的开口,“你拥有一切,如果你失去它们,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厄斐尼洛似乎真的静静思考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他的白色长袍已经被雨水浸透,贴在他挺拔的身躯上。 然后他说:“我要是下台了,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他靠近夏尔,捏住了青年的下巴,尽管遭到了青年的强烈反抗,却仍然没有放手,手指缓缓下压,按在了青年的脖颈上,大拇指威胁地抵住青蓝色的动脉血管,对着宿敌那双平静而冷酷的双眼。 雨势持续不断,雨珠压弯了树枝,一滴滴雨水掉落到树下,树叶吹落了一地,绿悠悠地铺满了脚下。 一片树叶沾在厄斐尼洛雪丝般的虫翼里,他终于张开了虫翅,施舍一般地遮在夏尔头顶。 可是夏尔早就被雨浇透了,不在乎这一点遮雨的翅膀,厌倦地推开他,被冷风呛了一口,忍不住捂着嘴咳嗽,指缝里见到了血沫。 虫母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虚弱不少,稍微一点点寒气入体,就造成肺部撕裂一般的疼痛。 “夏尔。” 厄斐尼洛垂了垂眼,叫他的名字,“想要不死,还有一个办法。” 与此同时,他的尾巴轻轻扫过青年后颈的伤口,瞬间就僵直了。 那里不仅有齿痕,还残留着另一只强大雄虫的信息素,尾巴讨厌这种气味,一遍又一遍地轻吻着伤口。 夏尔早就知道,虫族的尾巴和虫族的脑子是由两个系统控制的。所以,厄斐尼洛饱含着恨意的眼神,应该是真的吧。 厄斐尼洛开口:“做我的蜜虫,我可以对你手下留情。” 夏尔一愣,想了一会,才想明白他在说什么。 随后,厄斐尼洛的身体缓缓压了下来。 他的指尖抚过夏尔滚烫的耳垂,低头时,触须擦过夏尔颈侧,某种陌生又甜腻的气息突然涌入鼻腔…… 是从没有尝过的、胸前蜜腺的滋味。 好像不小心压到了一下,一大股蜜浸湿了衣服,突然间的甜香差点让厄斐尼洛的复眼变成竖瞳。 厄斐尼洛没接触过蜜虫,夏尔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蜜虫。 没想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的蜜腺…很饱满,蜜也很多。”他低声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任何一只蜜虫像你一样,有丰沛的蜜汁,就像……传闻中怀孕了的虫母陛下。” 夏尔怕他看,也怕他吃,更怕他看见,猛地侧身躲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抬手就是一拳,直击厄斐尼洛的下颌。 厄斐尼洛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缓缓转过头,湛蓝的眼眸中燃烧着夏尔从未见过的怒火。 他伸手抚过被夏尔打中的地方,指腹擦过渗出的血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报复似的吻着夏尔的嘴唇。 可是却尝到了属于人类蜜虫的血腥味,格外的腥甜…… 刚刚被打的明明不是他,他口腔里怎么会有血? 厄斐尼洛被推开后,甚至都忘记了挣扎,站在雨中,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目光中流露着怀疑、诧异。 夏尔只淋了一会雨,怎么可能会咳血? ……他可是夏尔阿洛涅少将,他不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无所不能的吗?他怎么会……脆弱成这样? - 军部迅速召开了紧急发布会,就夏尔在军部任职教官一事发表意见,所有带军衔的军虫全都到场参加,这在军部是难得一见的事,上一次虫来得这么齐,还是艾斯塔任职统帅的时候。 艾斯塔统帅双臂抱胸,很有礼貌,但是尾尖却非常暴躁地敲击座椅扶手,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揉了揉眉心,手腕拧动着,甚至脖子都不太舒服地发出声响。 被半途打断的情事让他不安,但是想着夏尔今天训练也是很累了,更何况下着雨,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所以还是压住了心里的火,对所有军虫说:“各位,欢迎光临,自从夏尔被带回虫族以后,也是很久都没有坐在这间会议室里了吧?我看也是要把你们养废了,夏尔要是还在帝国,你们还能这么安心地坐在这?” 军虫们面面相觑,低下头,自然无话可说。 艾斯塔敲了敲桌面说:“好了,都别低着头,今天找你们是有正事的,接下来请看今日会议内容,我不想多说废话,你们可以自己看。” 作战室里,全息投影不断闪烁,夏尔在训练场指导新兵的画面正在播放,青年为了给新兵们演示如何度过电磁网,亲身上阵,他苍白的脸上沁着冷汗,却完美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电磁波。 作战部长敲击着会议桌,金属义肢与桌面碰撞发出刺耳声响:“那又怎么样?统帅,您是想说,让我们接受夏尔吗?” “您看到了吗?我这胳膊就是让夏尔给炸断的!统帅,听我一句劝吧,让人类担任虫族教官本就不合规矩,更何况他还是夏尔啊!” 艾斯塔说:“你们不应该感到羞愧吗?人类的最高指挥官,来训练我们的士兵,还如此尽心尽力,我看,他比在座某些虫族更懂得战斗。” “我坚持我的决定,夏尔少将的训练方法虽然激进,但效果显著,新兵实战考核通过率提升了47%,这可比某些只会在会议室扯皮的家伙有用多了。” 一阵尴尬的气氛之下,来自蝎族的上将轻敲着尾钩:“我倒是对统帅的决定没有意见,可那些投诉信已经把信箱堆满了,真的没问题吗?” 他调出全息屏,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弹窗如潮水般涌出,“第三舰队指控他使用违禁电击训练,后勤处说他消耗的训练物资超标三倍,军靴都多了好几百双。” “都是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官僚。”艾斯塔冷笑,“他们甚至不敢亲自来训练场看看,有什么可怕的?这事就这么定了。” “如果连人类都能通过考核,那些废物虫族凭什么喊苦?” 会议室陷入沉默,唯有空调运转的嗡鸣。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梅塞坐着轮椅,身着联邦军装而出。 “各位,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会议。” “根据星际公约,我有权拷贝所有与人类相关的训练资料。”梅塞将授权书拍在桌上,目光扫过众虫,“联邦政府需要向民众证明,我们的战士在虫族领地没有遭到虐待,统帅,您的意见是?” 艾斯塔欣然同意:“塔诺,去把附件拷贝给他,让联邦那群政客看看,虫族的训练场,可比他们的温室残酷多了,除了夏尔,这个职位无虫能胜任。” 梅塞公事公办地接过储存盘,掏出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然后他拨通了厄斐尼洛的号码。 “审判长阁下,我已抵达月蚀邦能源区临时军部,有事情需要向您报备,您是否有时间?” - 厄斐尼洛被一通电话的提示音打断。 夏尔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有一点点红色的水渍。 厄斐尼洛深呼吸一口气,望着远处被乌云笼罩的月蚀邦,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梅塞部长,我给你二十分钟。” 夏尔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后颈的伤口如同被撒了把盐,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即将涣散。 厄斐尼洛似乎听到了什么必须保密的事情,转身飞走了。 夏尔头痛,顺着树干滑落在地,揉着脑袋,晃了晃,挣扎着站了起来,简单地辨别方向后,就想要回家。 这个时候,他的耳畔,一只蓝色蝴蝶悄然显现,紧接着是一堆,一群,一片。 一大群蓝色的蝴蝶霸占了天际线,化作漫天纷飞的雨,将夏尔温柔地包裹在其中。 伊萨罗从蝶群中走出来,在夏尔跌倒的一瞬间抱住了他,看清他紧闭的双眼,下意识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属于他的蝴蝶们会每一分、每一秒跟随着夏尔的脚步,伊萨罗发觉夏尔的气息消失后,是以最快的速度飞过来的,却还是晚了一步。 怀中的人早已没了反抗力气,只能虚弱地抓住他的衣襟,似乎是经过一天的训练十分疲惫,脸色苍白地像是白纸。 “你怎么来了?”他还在笑着说,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刚想回家找你呢。” “别说话了……回家。”伊萨罗低头吻去他睫毛上的雨珠,羽翼骤然发力冲天而起,留下满地被风压折断的枯枝。 … 当厄斐尼洛结束和梅塞的会面,赶回树下时,只看到满地泥泞和浸透雨水的绷带。 他的羽翼不受控地微微颤动,捧起那些绷带。 满是蜜香。 他圣角上的光带明灭不定,雨丝落在他伸出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却在握紧拳头的瞬间,只剩冰冷的虚空。 厄斐尼洛想起夏尔的虚弱……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伊萨罗把夏尔抱回家,监测到夏尔急剧下降的体温和紊乱的心跳后,他用刀割开了皮肤,将最纯净的高等种血液喂入夏尔口中。 夏尔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吞咽着,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伊萨罗的手指轻轻抚过他后颈的伤口,用血弥补了伤口。 雨水已经把伤口上所有的残留物都删除了,对领主级雄虫来说,用血液就可以治愈。 夏尔在昏迷中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液体流入喉咙,那味道既陌生又熟悉。他勉强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家里的装潢,然后是伊萨罗担忧的面容。 “你醒了。”伊萨罗松了口气,银色的发丝垂落在夏尔脸上,“小猫,你感觉怎么样?” 夏尔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后颈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处理过。 “我没事。”夏尔虚弱地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就是出门没带伞,正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能要走回家。” 伊萨罗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小猫,外面这么冷,你到底在雨里站了多久?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虫?” 夏尔想起树下用虫翅遮雨的厄斐尼洛,又看了看窗外正在下的这场罕见的大暴雨。 厄斐尼洛就那样,把他丢在暴雨里,整整一个小时。 夏尔打了个喷嚏,朝着伊萨罗笑了笑,“我也不记得了,有点冷,你——” 伊萨罗紧紧抱住了他,“我去给你熬姜汤,你喜欢黑糖姜汤,我也买了黑糖,今天这么大的雨,我怕你冷,刚才去了一趟人类特产商店,你等我,我就去熬。” 夏尔有些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等等。” “伊萨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黑糖姜汤?我以前生病了,就喝这个。” 伊萨罗语塞:“我……我猜的。你不喜欢吗?” “喜欢,”夏尔捏着他的手腕,提起来,拧着眉头问:“可是你的伤口,为什么没有立刻愈合?” 放血放太多了而已,血可以驱寒,多喂给小猫一点也没什么。 伊萨罗把他重新按回床上,试了试他的体温,还有点冷。 伊萨罗俯身亲了亲小猫的眼睫毛,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眸,不知为何,心脏骤疼。 他的小猫,被雨淋湿了。 还藏着秘密,不肯告诉他。 “我去给你熬黑糖姜汤。” 雄虫忍着疼,说道。 第55章 夏尔朝他虚弱地笑了笑,看着伊萨罗出去了,转过头,却在脑海里说:我都生病了,肚子里的小虫崽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的心,你是希望它死,还是不希望它死?】 夏尔:我希望它死。它是个不合时宜的幼崽,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怀孕,并不是说我讨厌它,它只是个幼崽,是无辜的。 【……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选择与你融合。】 夏尔:是因为我对虫族的幼崽太心狠了吗? 【是的,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无法感化,铁石心肠!】 夏尔若有所思:你会的成语还不少。事实上,我是觉得它很碍事,我逃跑那天,也许它会成为我的牵绊。 【这是你的猜测吗?】 夏尔摇摇头:我只是对可能到来的危险有警觉而已,很显然,这幼崽已经成了我的绊脚石,如果不是因为它,我怎么可能淋了一点雨就生病?我的体质向来很好,在雪地里奔跑也不会感冒,现在只是一点雨,就把我弄成这样。 【不管你怎么想,你都是虫母,这无法改变。现在小虫崽还活着,刚才试图保护你之后耗尽了它的精神力,所以现在在沉睡,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报答报答它,先别弄死它了呗?】 夏尔:……我尽量。 伊萨罗推门进来,夏尔调整好表情,依旧虚弱地半闭着眼睛。 伊萨罗坐在他身旁,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舀了一汤匙的姜糖水喂给他喝,还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安抚他。 虫母在受伤、生病、虚弱的时候,会贪婪地吞噬着雄虫的信息素,夏尔并不想这样做,但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在雄虫信息素里变得平静下来,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竖瞳,哪怕只有一瞬。 夏尔闭上眼睛,一口一口喝着糖水,还不忘问:“莫里斯琼怎么样了?” 伊萨罗用纸巾擦擦他嘴角的水渍,把他放平躺好,从水盆里拿出一块湿毛巾放在他额头上降温,焦虑不安地说:“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操心别人的事?” 就算喝了姜汤,夏尔的体温还是不可避免地烧到了39.5摄氏度,眼看着就要奔40度去了。 伊萨罗急的额头沁出冷汗,夏尔一笑,攥着他的手腕,虚虚圈了一圈,大拇指调戏似的在他的腕骨上摸了摸,“你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当然有闲心关心一下我的竞争对手,你今天又失踪了一天,按你的性格,你不会让任何细节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所以有关于联邦政府的一切决定,你肯定了解。” “……如果你笨一点就好了。” 伊萨罗一副无奈的模样,俊眉紧拧,把他的手安安稳稳放回被子里,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可是却听见夏尔说:“别拉窗帘,我喜欢雨,银棘要塞什么都好,只是没有雨,阴雨天有种奇妙的安全感,你过来,坐回我身边来,陪我说话。” 他的嗓子都被烧哑了,伊萨罗心疼地红了眼眶,别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窗帘拉回到远处,假装看着窗外,“……你猜的没错,莫里斯接受了蜜液浓度实验,浓度已经达到了50%,远超实验预期,所以临时决定,明天就是他的次等虫母登基仪式,他要求你也参加,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他要对你做些什么。” 夏尔却听出他声音里有一丝丝的哽咽,挣扎着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他身后,伊萨罗察觉到他的靠近,立刻转身搂住他的腰,好在夏尔也没拒绝。 “怕什么,”夏尔低声说,“我可不是吓大的,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伊萨罗把他抱起来,放在窗边的书架岛台上,把头埋进他的肩膀,感觉到夏尔搂住了他的后背。 夏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对你们虫族来说,虫母是最重要的,次等虫母是第二重要的,否则也不会举办庆典,当然是好事,你不觉得吗?” 伊萨罗说:“不觉得。” 伊萨罗的蝶翼缓缓舒展了,夏尔这才注意到他的翅膀根部似乎有一点血迹,但是一擦就没了。 夏尔说:“我记得,你以前一直为虫母守身,那都是假的?” 伊萨罗没有注意到夏尔的小动作,抱了一会后,他把夏尔放回到床上。 “是真的,但是现在我有你就好。” 伊萨罗轻声说,“你躺着,我等下回来。” - 厄斐尼洛在房子外,看见了窗子里的一双影子,蝶族领主一直在和床上的病号说话,然后貌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出去了。 厄斐尼洛将手按在玻璃上,让精神力笼罩着这个房间。 他在用这种方式,感受人类的体温。 “真的生病了……”厄斐尼洛自言自语,收回手。 他想起人类的军事纪录片里,那个站在阅兵场上的人类少将,身姿笔挺如出鞘的剑,眼神锐利地像鹰。 可是现在,他苍白虚弱,那股熟悉的、令人着迷的锐利锋芒,似乎全然不见了。 厄斐尼洛望着远处天空的乌云。 只是一点雨而已,夏尔一定是在装病。 他们人类都演戏上瘾吗? 厄斐尼洛审过不少人类与虫族的纠纷案,那些为了利益颠倒黑白的辩词、声泪俱下的虚假陈述,在他听来不过是聒噪的虫鸣。 可此刻隔着窗子的玻璃,看着那道美丽的身影,他忽然觉得人类的“戏”远比想象中复杂。 他绕到厨房,看见蝶族领主在做什么之后,愣在原地。 蝶族领主的翅膀根部被割开一道伤口,翻着红肉,横膈膜已经被割裂了,还在不停滴血。 一条肋骨被盛放在盘子里。 案板上,刀是干干净净的,雄虫的手却还残留着虫肢的外壳痕迹,然后他伸展了一下手肢,一双修长的手重新出现了,他握着刀,切肉片,熟练地使用人类的厨房器具,可是他端起盘子时,连手指都在发抖,显然是强忍着疼痛。 厄斐尼洛眼睁睁看着带着蓝色血液的雪白肋骨被投入锅中,成为了做汤的辅料。 锅是文火慢炖,汤开始冒泡,变了颜色,那截骨头很快就化掉了,伊萨罗尝了尝味道,还加了一点盐,慢慢地搅拌。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心脏前方的肋骨,摘除了它之后,心脏很容易遭到袭击,死亡就会是一瞬间的事,就算是伊萨罗这种级别的雄虫不可能只有一个复活茧,可是他如果再死一次,还会是同一种死状,就算他有无数个复活茧也没用。 就算是领主级的虫族,也只是血肉可以再生,骨骼不可以,没了就是没了。 厄斐尼洛怔怔地看着厨房里那道高挑的背影,难以想象伊萨罗到底在干什么。 雄虫引以为傲的蝶翼沾染了血渍,却蓝得更加炫目,他还穿着居家服,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汤水的制作过程中,似乎刚刚把肋骨摘除的虫族并不是他,那双虫族都有名的华丽蝶翼似乎连骨缝都在颤抖,疼到收都收不回去,所以只能晾在外面,等待伤口慢慢复原。 他整个虫靠在门框上,垂着眼皮,安静地像一幅挂在墙上的蝴蝶标本,呼吸变得缓慢起来。 但是厄斐尼洛感同身受,知道那会有多疼,会比死了还疼,这条骨头再也不会长出来,不过,领主骨头熬出的汤,能够让饮下去的人类获得一大部分细菌抗体,是最高级别的药材;如果是对虫族来说,那会完成“低等种-高等种”、“普通权贵-次领主-领主”级别的阶级飞跃,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没有一个领主会摘除自己的骨头,还是心脏前最精华的部分骨骼。 伊萨罗吹了吹汤面的血沫,细心地把血沫用勺子捞出来,他一只手撩着垂下来的几缕白发,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一遍又一遍地添加调料,再尝着汤的滋味,长睫低垂,遮住了瞳孔中的痛意,在厨房柔和暖黄光线的照射下,他的轮廓呈现出一种沉静而深邃的温柔。 厄斐尼洛眯着眼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厨房的范围。 他站在廊桥下,雨顺着屋檐飞珠流帘似的吹过来。 他想不通。 作为联邦最高法庭的唯一审判长,他见过太多雄虫为争夺蜜虫而撕裂彼此的场景,却从未见过像伊萨罗这般甘愿自毁的疯子。 那个被视作“弱小”的人类少将,苍白面容下藏着的柔弱,竟能将不可一世的蝶族领主驯成护食的野兽? 厄斐尼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走到夏尔窗前。 他看见那个人类孱弱地咳嗽着,气色却比刚才淋雨的时候好了不少,还戴上了黑框的眼镜,点着一盏台灯,翻看书籍,时不时在书上写写画画,好像是在给知识点做记号。 他倚在床头,苍白的指尖捏着书脊轻轻摩挲,镜片后的眼眸冷若寒星,似乎察觉到窗外的厄斐尼洛,还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厄斐尼洛迅速闪身,不确定夏尔是否看见了他。 他想要再看一眼,确认……确认人类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 炸雷似的,一道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厄斐尼洛听见裹挟杀意而来的极速风声,猛地偏过头,一只蝶如同流星一般擦过他的耳廓,狠狠撞在了廊桥尽头,砸出了一道深坑。 俊美的白发蝶族矗立在雨檐下,一对虫翅已经收回了蝴蝶骨里,双眼却化成竖瞳,猛兽一般凶恶的神情,和那身温馨童真的居家服极为不搭,甚至小鹿的图案穿在他高挑矫健的身材上还有点幼稚。 “审判长阁下,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伊萨罗似笑非笑地问,绿瞳狠戾,森冷阴鸷。 蝶族的精神力塑造出一个巨大的精神体虫身,就在他身后,通体幽蓝的雨中蝶如同天幕巨伞,虫身无限扩张,笼罩着这间房屋,蝶的躯体甚至只是由雄虫的精神网织就的,触须就足够力量引导雷电劈向其他地方。 他的整个虫身犹如一幢庞大的囚牢,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入侵者。 明明身上有伤,伊萨罗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痛意疲态,他手中甚至还端着一碗汤,嘴角挂着危险的笑意。 厄斐尼洛险些死于刚才,他意识到,每一位领主都曾为了占有更多的领地厮杀,伊萨罗身为二代虫母王夫的子代,领地意识只会比其他虫更强烈。 厄斐尼洛语气平常:“拜访人类罪犯,符合程序正义,有问题吗,领主阁下?” 伊萨罗歪了歪头,事实上,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失焦,转化为无意识的攻击性,犹如失控的虫兽。 雄虫在剧烈疼痛之下,会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厄斐尼洛发现了这一点。 从理智上来说,他不希望和任何一位领主发生争执;但是从内心情感来说,他希望杀死伊萨罗,带走床上那只柔弱的小蜜虫,据为己有。 厄斐尼洛让自己平静下来,“别对我这么大敌意,杀了我对你没好处,我也只是来看看,没有打算对夏尔少将做什么。” 伊萨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静静地看了厄斐尼洛一会,“他的病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厄斐尼洛的表情滴水不漏,他知道自己只要露出一点点破绽,伊萨罗就会对他发起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伊萨罗凝视他,似乎在捕捉他脸上的漏洞。 厄斐尼洛眼皮都不眨。 渐渐的,雨蝶虫身消散在风雨里,风雨重现在天地间,伊萨罗收起杀意,沉默着给他让开一条路,“请。” 厄斐尼洛不得不暂时离开。 他后知后觉地确认,青年刚才一定看见他了。 因为那双泛红的眼睛眸中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嘲讽,然后又把目光挪了回去。 厄斐尼洛有一些莫名的失落感,走进他们家的花草温室里,从一草一木,感知着夏尔的气息。 甜蜜的花香虽然美味,却比不过青年的蜜香,厄斐尼洛闭上眼睛,沉醉在花房的余香里,手里还攥着从夏尔胸前解下来的、浸满了蜜汁的绷带。 - 夏尔摘了眼镜,放下书,喝着伊萨罗喂给他的汤。 肉香四溢的汤底,说不出来的好喝,伊萨罗温柔的双眼盯着他的嘴唇,只要他喝光了一勺,就再舀一勺,吹温了,才递到他唇边,照顾他就像照顾一只生病的小猫,很有耐性。 夏尔喝都喝不下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用眼睛瞄着他的轮廓,他身上的居家服特别卡通,是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小鹿斑比》,嗯,没错,星际时代了,但是《小鹿斑比》依然是经典,夏尔喜欢童话故事,所以给伊萨罗买了这个。 夏尔一边咳嗽还不忘调侃,“伊萨罗,你特别像小鹿斑比的爸爸,森林大王子。” 伊萨罗忍俊不禁,“是吗?那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父亲,来,乖宝宝,吃药药。” 夏尔差点被肉麻死了,突然感觉体温没那么烫了,混沌的意识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感觉精力充沛,特别想下地跑两圈,把花房的土铲几个来回。 然而,紧接着伊萨罗的嘴唇碰到了他的嘴唇,他猝不及防地被伊萨罗按倒在身下,一抬眼撞进那双碧绿的眼睛里,雄虫爬在他身上像男鬼一样盯着他,嘴唇出现病态的殷红,额角的汗潮湿阴冷。 “听说,生病发烧的时候做,对上面那个,更刺激一些。”他沙哑而动听的嗓音不失诱惑地勾引着青年,“要试试吗?我会对你很温柔,很温柔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做上面那个,好吗?” 夏尔的睡衣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心里却在想,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为什么一定是雄虫在上,蜜虫在下?同样都是男人,凭什么?第一次的时候就是这样,夏尔没有经验,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雄虫压在身下了。 然后就是一次定了这么多次,每次他都在下。 今晚的伊萨罗动作比平时还要缓慢,慢条斯理的,像是故意折磨人。 但是四个小时过去了,到了最后那几秒的时候,却干脆又强硬,按住了青年,全部只朝一个地方,不允许青年逃离半步。 - 第二天清晨,夏尔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雄虫把那些东西都滞留在他身体里之后,他的健康就回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以理解了? 还是说,虫母在生病的时候,吃雄虫的那个,就和填饱肚子一个原理,能让病痛消失? 怪不得没有一只虫母会离开雄虫,雄虫既能吃,又能吃,还能吃。 三个“吃”,三种用法。 夏尔没精打采地缩在被子里,打开光脑,按照惯例,浏览了一下今日新闻。 新闻推送里赫然显示着【莫里斯琼——次等虫母登基仪式】的标题,配图是莫里斯穿着正式礼服的身影,金发碧眼,礼服是蜜巢定制款,在聚光灯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还有一封附加邮件,是蜜巢邀请曾经参加选秀的蜜虫们来观礼,不去不行,会被绑去。 夏尔苦恼地揉了揉头发。 去吧,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可以吃到美味食物,兴许还有节目看,以前在军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有联谊晚会,隔壁文工团在台上载歌载舞,战士们在台下喝彩,那算是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乐趣了,估计这个庆典的晚会也不错。 夏尔抻了个懒腰,关掉了光脑,开始思考今天的军训计划,昨天给他们上了电磁网,今天应该上机甲训练课了。 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夏尔拉开窗帘,把窗台上的花摆了摆,然后随便扫了扫地,就又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伊萨罗端着早餐推门进来,身上的居家服换成了整洁的衬衫,但领口依旧松散地敞开着,这似乎是他的一贯风格,不太喜欢好好穿衣服。 “小猫,感觉好些了吗?”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精心准备的早餐,粥、煎蛋和一份水果,“来吃点猫粮。” 伊萨罗用汤匙轻叩瓷碗,舀起粥,夏尔被他折腾了一夜,都快散架了,干脆就着对方喂药的动作仰起脖颈,含糊不清地说:“莫里斯的登基仪式…在晚上…我要出席…” 伊萨罗皱眉头,“你连站都站不稳,去干什么?” 夏尔咽下好吃的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室友,别闹,作为曾经的军部代表,我的缺席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你有没有礼服借我穿?我们俩的尺码应该差不多,我不能给我自己丢脸,要不然我弟弟看了我肯定要笑掉大牙。” 伊萨罗无奈的看着他,只好叫居家机器人去拿。 不一会,机器人推着挂满礼服的衣架进来,夏尔也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这些华丽的礼服。 这些礼服款式各异,有修身的燕尾服,也有飘逸的长袍,每一件都做工精细,布料上乘,夏尔在衣架前走来走去,最后目光落在一件黑色的礼服上。 这件礼服剪裁合身,领口和袖口处装饰着银色的丝线,低调中透着奢华。 “我就选这件了。”夏尔指着那件黑色礼服说道。 伊萨罗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这件很适合你。” 说着,帮他取下礼服,“试试合不合身。” 夏尔接过礼服,也没什么矫情的,直接换上。 黑色的礼服完美勾勒出青年的身形,衬得青年愈发修长挺拔,银色丝线在灯光下闪烁,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伊萨罗眼神中满是惊艳,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青年束紧的腰带:“还缺一样东西。” 伊萨罗出去一趟,拿着勋章回来,别在夏尔胸前,“这就可以了。” 银质徽章映出青年侧脸的弧度,冷硬中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不等夏尔反应,温柔的吻已落在他后颈的蜜腺位置。 “庆典结束后早点回家。”雄虫一边亲吻着,一边说,“我等你。” - 夜晚,夏尔结束了一天的军训工作,独自出现在仪式现场。 蜜巢大厅被布置得像座水晶宫殿,天花板垂落的长串灯饰亮得刺眼,把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地面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两侧摆满了白色鲜花,浓郁的花香混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入口处站着两排身穿银甲的卫兵,个个身姿挺拔,手里的长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前来观礼的宾客们穿着华丽的礼服,蜜虫们的裙摆上缀满亮片,雄虫们外装笔挺,胸前别着精致的胸针,大家小声交谈着,声音在大厅里嗡嗡作响。 舞台中央搭起了高高的台阶,台阶上铺着紫色天鹅绒,尽头摆放着一把镶嵌宝石的金色王座,舞台四周环绕着巨大的全息屏幕,此刻正播放着莫里斯琼的个人影像。 音响里播放着庄重的音乐,时不时夹杂着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的声响,服务员们端着装满香槟和点心的托盘在虫群中穿梭,整个大厅热闹又紧张,所有虫族都在等待登基仪式正式开始。 “莫里斯阁下在哪里?我等不及了啦!” “莫里斯阁下穿礼服一定很涩涩,我光看图片就受不了了,啊…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莫里斯阁下的登基直播什么时候开始呀?我守着终端都要望眼欲穿啦!” “天呐,光是想象他戴上王冠的样子,我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要跳出来了,救命,我要被帅晕过去了!” “阁下到底到没到场呀?我踮着脚在人群里找好久了!” “他的新礼服据说镶满了会发光的宝石,想到他穿上那副贵气模样,我整个人都要被美到窒息了呜呜……” “阁下怎么还不现身?我手里的应援牌都举酸啦!” “之前路透照里他的侧脸简直绝了,这次正式登场肯定更惊艳,我感觉我要为他疯狂尖叫到失声!” 远处高台上,莫里斯看见夏尔,握着权杖的手指骤然收紧,眸中满溢着惊艳。 然而比他更快靠近夏尔的,是来自社会各方的雄虫。 青年不喜欢社交,简单应付了几句,就坐在了角落的拐角沙发里,他以为没有虫能注意到他,但是每个虫族都在看着他,目光游离,却始终不离开他。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大屏幕上投射出蜜巢主理人的身影,他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传遍全场,也传遍了星际的每一个角落。 “感谢各位莅临次等虫母——莫里斯琼阁下的登基仪式,今晚,让我们共同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让虫母陛下的恩赐,造福每一个虫族。” 舞台中央升起一座巨大的蜂巢状舞台,周围环绕着盛开的玫瑰花。 身着白色礼服的蜜虫们列队而立,他们身上的蜜腺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们手捧盛满金色蜜液的精致器皿,跪伏在莫里斯身前。 “现在,让我们进行传统的【赐蜜仪式】。” 莫里斯优雅地抬手,指尖划过蜜腺,晶莹的蜜液顺着他的指甲滴落,坠入下方的器皿。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矜贵,却引得台下虫族们发出阵阵低呼,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夏尔坐在角落,目光冷冽地看着这一幕。 所谓“赐蜜仪式”,不过是蜜虫彰显伪虫母权威的手段,就在这时,莫里斯的声音突然在宴会厅响起:“今日登基,我想邀请一位特别的嘉宾,与我一同完成接下来的环节。”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锁定在夏尔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夏尔少将,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视线如潮水般涌来。 夏尔挑眉,不紧不慢地起身,缓步走上台阶。 “莫里斯阁下这是何意?”夏尔站定,声音平静。 “不过是想让少将体验一番虫族的传统。”莫里斯抬手,示意蜜虫呈上盛满蜜液的银勺,“若是少将愿意当众挤蜜……” 他故意停顿,周围虫族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想必能让大家更清楚地看到,人类与虫族合作的诚意。” 夏尔盯着那勺蜜液,轻笑出声,他伸手接过银勺,在莫里斯得意的目光中,将蜜液泼向对方的礼服。 金色布料瞬间晕开深色痕迹,莫里斯的脸色骤变。 “合作的诚意?”夏尔将银勺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虫族的传统,不该建立在伤害弱者之上。今日我若是喝了这蜜,明日是不是所有人类都要沦为你们的蜜源?” 宴会厅陷入死寂,莫里斯浑身颤抖,终于暴怒:“你!你竟敢……” “我敢。”夏尔说,“人类不是任你们羞辱的玩物。” 他转身走下台,却被拦住。 “向次等虫母陛下道歉。”护卫沉着脸说,“否则别想走。” 无数虫族叫嚷着,“次等虫母陛下不是你能随便侮辱的!”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要他给莫里斯道歉。 夏尔冷笑一声,周身气势陡然凌厉,宛如出鞘寒剑,他扫视着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虫族,声音冷冽如冰:“要我,给次等虫母道歉吗?” 莫里斯抚了抚被泼湿的礼服,眼中满是阴鸷,缓步走下台阶:“夏尔少将,在这银棘要塞,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今日你若是不道歉,就别想踏出这宴会厅半步。” 他一挥手,更多的卫兵涌了上来,将夏尔围得水泄不通。 夏尔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数了数对方的虫数,有些倦怠地开口:“为了节省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第56章 话音未落,最近的卫兵已扣动扳机,夏尔足尖点地,黑色礼服如夜蝶振翅,旋身躲过子弹,如黑色幽灵般穿梭在虫群之中。 周围虫族发出嘶鸣,锋利的虫肢如镰刀般挥舞着扑来,夏尔不退反进,精准抓住一只雄虫挥来的螯肢,借力翻身跃上对方后背,屈指弹向其触角根部的弱点,每一次挥拳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雄虫吃痛将他甩出,他立刻在空中拧身旋踢,靴跟重重砸在另一只虫族的头甲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闷响。 落地瞬间,他踩着翻倒的圆桌借力前冲,侧身避开刺来的虫肢,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腹部软甲,在虫族痛苦的嘶吼中,跃至台上。 趁机欺身上前,在虫族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用枪尾挑起莫里斯的下巴。 “生气了?” 夏尔单膝撑地,修长手指撩开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礼服勾勒出的腰线紧绷如弦,“嗯?说话。” 莫里斯那一刻忘了呼吸,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 他的礼服前襟因打斗微微敞开,露出冷白的锁骨与若隐若现的腰线,他甚至抓住莫里斯的权杖,将莫里斯压在镶嵌宝石的王座上,黑色礼服垂落,如同囚笼。 这个姿势就好像夏尔要上了他似的,莫里斯羞红脸别过了头,可是没过几秒钟,就把头转了回来。 没办法,他实在太喜欢这个人类罪犯了。 请原谅他,虫母陛下,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任何虫族在看到青年这张脸的时候,内心里都会动摇吧? “次等虫母,就这点本事?” 莫里斯听见他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美人嘲讽了。 莫里斯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自己该震怒于人类的冒犯之举,可夏尔上带着硝烟与汗意的气息却令他呼吸发颤。 他被美人压在身下…… 是啊,如果不能把美人压在身下,那么被他压,也无妨。 周围卫兵举枪的手开始发颤,他们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次等虫母露出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那张向来矜贵傲慢的脸上,此刻只余被惊艳与震撼击碎的空白。 “你……”莫里斯声音沙哑得可怕,温热的吐息拂过夏尔持枪的手背,“我今天才知道,人类的皮肤,原来这么软。” 夏尔眉头一皱,他却伸手,指尖轻触夏尔因剧烈运动泛起绯色的耳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 “人类果然如传闻般野性难驯,他们说的没错,越美丽的人类越会骗人,而你,好像要把我的心骗走了。” 莫里斯轻笑出声,原本柔和的面容染上一丝偏执的狂热,“可是,我就喜欢会骗人的。” 宴会厅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莫里斯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莫里斯趁机攥住夏尔手腕,将他来进铺满玫瑰的王座,粗暴地扯开自己礼服领口,露出颈侧泛着微光的蜜腺,将对方拽得更近,镶满宝石的王冠在碰撞中滚落。 夏尔猝不及防趴在他胸上,像是趴在了Q弹软嫩的鱼丸上一样,下巴深深陷在肉里面,差点窒息了。 他以为枪械交战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料想到虫族还有这种……桃色攻击? 但是看其他虫族的表情,这根本不是一种攻击,而是一种奖励,而且他们的眼神似乎在说,他们都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夏尔艰难地在软肉里抬起头,却只看见莫里斯温柔宠溺的双眼。 “乖,吸一口。” 莫里斯指尖抹过蜜液,强硬地涂在夏尔唇缝,“漂亮的宝宝,来吸我的蜜。” 这口蜜像稀薄的糖浆,但比其他蜜虫的蜜已经好上太多。 夏尔后颈浮现银白的虫母纹,在礼服的领口里一闪而逝。 莫里斯握住夏尔的手按在蜜腺上,眼神炽热得近乎疯狂,嗓音温柔:“只要你开口,我就是你的,虫族没有给过你的权力,我都能给……美人,你喜欢蜜吗?你应该喜欢吧,看你这么瘦弱,真应该该好好补补。” 夏尔的枪管还抵住他心口,可是莫里斯仰头露出苍白的笑,那两个蜜腺泛起漂亮的光泽,“来,吃吧,我的蜜还有很多,美人,来吧……” 四周卫兵发出震惊的嘶鸣,却被莫里斯一个眼神喝止。 他眼尾泛红,喘息着说:“美人,别见外,尝尝次等虫母的滋味,你会知道,我比雄虫更适合你……” 莫里斯的精神力如失控的潮水漫开,整个宴会厅的玫瑰瞬间绽放,花瓣化作金色碎屑缠绕在夏尔礼服上,他的尾音带着蛊惑的颤意,对夏尔张开了双腿,夹住了夏尔的腰。 夏尔那一瞬间甚至想过要逃,他擅长打斗,他不擅长当众吸蜜……这么多虫族看着,他去吸莫里斯的蜜,这和当众开银趴有什么区别? 但是看在其他虫族眼里,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说实话,莫里斯长得不算好,金发蓝眼而已,五官柔和,却缺少了锋利、精致、艳丽,和冷秀的攻击性。 这一点,全部在青年脸上得到体现,黑发黑眸黑礼服,皮肤薄而白腻,像是清雪,被火红的玫瑰花簇拥在王座上,很容易让虫族忽视他身下的次等虫母陛下,莫里斯那柔和的五官,在这冷艳的美面前,竟黯淡得像团虚影。 “真奇怪,我的眼睛只能跟着夏尔少将移动…明明莫里斯陛下才是主角,我肯定是疯了!” “太诡异了,按照法典我应该俯首恭迎次等虫母陛下,我一定是脑袋糊涂了!” “平时看莫里斯陛下挺顺眼的,怎么夏尔一出现,我眼睛就跟长他身上似的?” “按说次等虫母登基是大事,可我连莫里斯陛下讲话都没听进去,我这注意力偏得也太离谱了!” “虫族都该敬重次等虫母,可夏尔一打斗,我心跟着提起来,他一冷笑,我腿都发软。莫里斯陛下在旁边都像个背景板,完了完了,彻底栽他身上了!” - 这时间,所有虫族都在看次等虫母登基直播,也看见了蜜巢的狂欢不休,然而对此时此刻工作室里的尤里安来说,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尤里安知道自己要死了,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了。 他帮助夏尔偷偷卖蜜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乌利亚的子代芬尼在他的工作室门口,堵他个正着,虫翅遮住了门,虫肢张扬着杀气。 “尤里安,躲躲藏藏可不是好习惯,出来吧,你今天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芬尼的声音裹着冰碴从门缝渗进来,紧接着,门板在剧烈的撞击声中轰然倒塌,尤里安差点被门板砸扁,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芬尼倚在门框上,非常不耐烦。 唉,明知道夏尔不在这里,却还要和尤里安浪费时间。 真烦虫!他现在本应该出现在蜜巢里,观看莫里斯的登基仪式,然后再偷看两眼夏尔,幻想一下大美人躺到他怀抱里撒娇,软软糯糯的,小小一个,还摸他的头,管他叫亲爱的宝贝……那也太爽了吧?哪怕不吸蜜也值了! 芬尼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没好气地说,“我没空跟你绕弯子,你帮人类偷偷卖蜜,还卖了这么久,你知道这在蜜巢法典里是什么罪吗?” “对不起,芬尼少爷,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等一等再杀我?我还想等夏尔回来……” 尤里安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他知道今天自己必死无疑了,他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看夏尔最后一眼。 那只漂亮的、可爱的、独一无二的小蜜虫,还在等他帮忙出售蜜液,一旦他死了,这条销售渠道就彻底断了,小蜜虫该怎么赚钱? 青年那么喜欢钱,一看见钱就两眼放光,可爱的要命,每次都看得他心软软的,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所有钱都送给他,再去为他搜罗各大星球的藏宝洞,去各大粮食产区挖掘蜜虫喜欢的食物,那只小蜜虫一定会很喜欢,兴许还会搂着他的脖子,亲他一口……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夏尔要平平安安的回到人类世界去! 尤里安其实是很讨厌人类的,但如果是为了夏尔的自由,那他宁愿一力抗下所有罪责,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价。 “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来吧,芬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尤里安后背抵着蜜液瓶柜子,喉结上下滚动,其实他已经怕被要尿裤子了,但一想到小蜜虫,他又鼓起勇气面对死亡。 话未说完,芬尼已闪电般欺近,尾刺抵住他的咽喉,身上浓烈的信息素带着血腥气,几乎让尤里安窒息。 “算你识相。”芬尼轻笑一声,尾刺狠狠刺入他的肩膀,“我亲爱的父亲可是气坏了,他最信任的蜜探,蜜巢最顶尖的蜜探,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帮人类贩卖蜜液,公然挑衅蜜巢的规矩,如果每个蜜探都和你一样,蜜巢的威信就彻底扫地了。” “他之前还不敢相信,直到上次他确认了在网上买到的蜜就是夏尔产出的,你就成了他唯一的怀疑目标。父亲还说,你背着他,私下卖给黄金蜂阁下大量的高纯度蜜,这一样触碰了父亲的底线,你说你做错了两件事,我是应该杀了你,还是应该吃了你?” 尾刺贯穿肩膀的剧痛让尤里安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更狼狈的声音。 芬尼的尾刺在他血肉里缓慢搅动,像是在享受他的痛苦。 “不说也没关系,”芬尼歪头,金色的复眼冰冷地注视着他,“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尤里安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随你。” 他余光瞥向工作台,那支试管里的蜜液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纯净得近乎透明。 那是夏尔的蜜,最纯净的SSS级蜜液,本该在黑市上卖出天价,足够让夏尔彻底自由。 可现在…… 尤里安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眼泪掉落,苦涩被他吞进肚子里。 剧痛让尤里安眼前炸开白光,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恍惚间却看见,黄金蜂站在门口,缓步走近。 黄金蜂站在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那支试管,在灯光下晃了晃。 “纯度不错。”他漫不经心地说,“比蜜巢的库存还要高,夏尔少将还真是舍得拿这么珍贵的蜜去换那一点点的钱。” 才不是一点点,一瓶蜜要卖5w多……但是对领主们而言,500w、5000w、5亿,也不过是账户里的数字……尤里安顿时觉得苦涩,只恨自己天生就是低等种,没有能力赚到更多的钱,给小蜜虫更好的生活。 芬尼问黄金蜂:“所以你早就知道尤里安在黑市上偷卖蜜?” 黄金蜂耸肩:“我也只是个买家,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他卖给我的蜜。” 他指尖一弹,试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回工作台。 “不过,”黄金蜂忽然笑了,眼神危险地眯起,“如果尤里安死了,夏尔少将找不到尤里安,会为他伤心难过的,你也不想看见夏尔少将哭泣吧?” 芬尼说:“说实话,我还挺想看见的……” 黄金蜂苦笑道:“所以芬尼,动动你贫瘠的小脑,还是先不要杀他了。” 芬尼无所谓地耸肩,“你来晚了,他就要死了。” 他的尾刺猛地抽出,带出一蓬鲜血,尤里安踉跄着跪倒在地,肩膀的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 黄金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 “尤里安,”他轻声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尤里安喘息着,没有说话。 “我最讨厌,有人比我更了解夏尔。”黄金蜂的指尖缓缓收紧,“而你,居然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我哥哥没有早早杀掉你已经很仁慈了,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早就把你杀死了,还会变成你的样子,待在夏尔身边,不会等到今天。” 尤里安瞳孔骤缩,猛地挣扎起来,却被黄金蜂的尾巴一把按回地上。 “别急。”黄金蜂微笑,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虫能听见:“我说了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因为你已经快要死了,你只是一只小虫子,是扛不住芬尼的攻击的。不过在你死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你会感激我的。” 黄金蜂慢条斯理地说:“你会为此得到虫母陛下的疼爱。” 尤里安愣住,虫母陛下?什么虫母陛下?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残影骤然划过。 黄金蜂的尾刺穿透芬尼后心的瞬间,空气里炸开腥甜的血浆,芬尼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含混的咕噜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自己的致命武器。 “你...你竟敢...杀了我?”他艰难转头,正对上黄金蜂似笑非笑的眼神。 黄金蜂摇摇头:“蠢货。” 黄金蜂尾刺微微震颤,将芬尼的内脏搅成碎末,手腕翻转,将抽搐的芬尼甩向墙壁。 骨骼碎裂声中,芬尼瘫倒在地,血液顺着墙面蜿蜒而下。 尤里安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剧变,剧烈的疼痛和震惊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黄金蜂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尾刺上的血迹,缓步走到芬尼面前,用芬尼的尾针,刺向自己的脖子,弄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黄金蜂虚弱地晃了晃,忍着疼,把尤里安扛起来,瞥了眼芬尼逐渐冰冷的尸体,顺手把他的尸体也扛了起来,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芬尼一心想要得到妈妈的爱,为此,成了哥哥接近夏尔的工具,从一开始哥哥派他去能源区挖土,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牺牲。 愚蠢的雄虫,不配得到妈妈的爱。 甚至他们至死都不会知道妈妈在哪,这就是愚蠢的代价。 妈妈的爱那么珍贵,那么稀有,只有舍得付出代价的雄虫,才有可能得到一星半点。 尤里安死的很值得。 至少,他会得到夏尔的心疼,这对他那样低劣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虫母陛下有交集的雄虫而言,已经是恩赐了。 心是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黄金蜂从来不屑于触碰尤里安这样的雄虫,但是因为夏尔,他愿意爱夏尔的爱,恨夏尔的恨。 - 夏尔推开莫里斯的胸,往后退了好几步,心说这实在是很变态,打也打了,杀了杀了,现在来喂蜜这一套? 莫里斯踉跄着扶住身后的黄金王座,镶嵌在王冠上的巨大宝石随着他的动作晃个不停,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夏尔,你干什么?我只是想在登基大典上,向所有虫族宣布你我的关系。” “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夏尔抱起双臂,无语,“你看看你,登基这么严肃的场合,头发乱得像被十只蜜蜂踩过,王冠都快掉到鼻尖了,披风还反穿在身上,这像话吗?” 围观的虫们交头接耳,触角不安地摆动着,原本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此刻已乱成一团,负责奏乐的蜜虫不小心吹错音调,号角发出刺耳的声响,礼仪官捧着的法典滑落在地,羊皮纸四散纷飞。 “我可是次等虫母。”莫里斯挺直腰板,挺胸抬头,试图找回威严,却因太过着急,踩到王座台阶上的披风边角,再次坐回王座里。 就在这时,大门轰然洞开,浑身是血的黄金蜂闯了进来,他左手拖着重伤的尤里安,右手拉着死亡的芬尼。 他的尾巴僵在半空,许久才吐出一句:“这登基大典比黑市拍卖会还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银趴。” 夏尔的目光瞬间被尤里安染血的身影吸引,心脏猛地揪紧。 尤里安?他死了吗? 夏尔拨开数不清的星网直播摄像头,冲到尤里安身边,伸手触碰他苍白的脸颊:“尤里安,你怎么了?” 可是尤里安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躺在夏尔的怀里,顿时感到无比满足。 他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是低等种,天生就没有机会靠近虫母陛下,所以对他来说,能吃饱饭,穿好衣服,找份工作,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运了,他连上学的时候都没仔细学过该如何照顾虫母,他连想都不敢想。 当然,这是在遇见夏尔之前,遇见夏尔之后,他每天都在感谢虫神的恩赐,小蜜虫让他苍白的虫生突然生出了一抹绚烂的色彩,小蜜虫会对他笑,和他说话,让他帮忙,很亲密的样子,他每夜都盼着太阳早点到来,哪怕每天都有繁重枯燥的工作,可是一想到夏尔的笑脸,他就不觉得累,每分每秒都是值得的。 其实他没有告诉过夏尔,卖蜜赚的那些,他一分钱都没有留,本该是他的分成也都划到了夏尔的帐上,他知道夏尔喜欢钱,所以他宁可把他喜欢的东西拱手相让。 “我…我其实很贪心。”尤里安的声音细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调动全身仅剩的气力,“以为…能看着你带着钱…回人类世界就够了…” 他的指尖抚过夏尔皱起的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在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更满足了。 “可现在…能死在你怀里…比吃到一百罐蜜…都开心……” 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尤里安的视线渐渐模糊,却固执地盯着夏尔泛红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最深处。 他最后一次动了动手指,想替对方擦掉眼泪,却永远停在了距离脸颊一寸的位置。 夏尔知道他死了。 莫里斯也顾不上狼狈,爬起来凑过去查看情况:“发生了什么?” 黄金蜂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尤里安染血的衣襟上,抬头看着二楼的乌利亚,沙哑地说:“芬尼想要杀死尤里安,但是被尤里安反杀了,但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尤里安已经快要死了,我知道他和夏尔少将的私交很好,所以我把他带了回来。” 黄金蜂拉下自己的领口,露出一道伤痕。 少年垂着脑袋,长颈如同白天鹅,他怕疼似的跪下来,蜷缩到夏尔的怀抱里,蜷成一团,“我也差一点就死了。” 夏尔颤抖着合上尤里安失去神采的双眼,目光扫过黄金蜂的伤口,落在莫里斯慌乱整理王冠的动作上,最后定格在乌利亚阴沉的面容。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星网上的虫族们看到这一段直播会怎么想,但是芬尼死了,也就意味着乌利亚最优秀的子代死了,乌利亚本该对尤里安做出惩罚,但此刻双死的结局完全堵住了他的嘴。 乌利亚从二楼缓步走下,披风拖过台阶发出沙沙声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尸体,却担忧地看了夏尔一眼。 “芬尼做错了事,该罚,就算他没有死,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尤里安的死是个意外,我会安葬尤里安,请少将放心。” “不,”夏尔说,“我要亲手埋了他。” 夏尔抱起尤里安的尸体向外走,黄金蜂踉跄着跟在他身后,莫里斯想要去阻拦,却被乌利亚的虫翅挡住了脚步。 “让他冷静一下吧。” 乌利亚低声说,“他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 夜幕笼罩着墓园,月光将墓碑切割成锋利的阴影,夏尔握着工兵铲的手早已磨出血泡,潮湿的泥土混着血渍在铲面上凝结成块,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 黄金蜂倚在墓园入口的石柱上,金色的尾巴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凌乱纹路,望着夏尔低垂的侧脸出神。 “少将,”黄金蜂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日低,“我知道一处星河瀑布,尤里安葬在那里,或许能永远沐浴在纯净的光辉中。” “不过,那是在圣境的边缘,今天是次等虫母登基仪式,大家都要到圣境去祈福,可能会遇上许多虫族,当然,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去。” 夏尔却说:“去,我们朋友一场,我要把他埋在好地方。” 圣境是神官的领地,只要不惊动神官就可以。 夏尔看了一眼他的伤,“你是被芬尼弄伤的,毒液已经渗透到体内了,如果那道瀑布真的这么神奇,那它也许能治愈你的伤口。” 黄金蜂蹲在他身边,金色的长发披了一肩,攥紧他冰凉的手,低声说:“我没事的,少将……今夜只有我们俩,我可不可以,叫你虫母陛下?” “不可以。”夏尔说,“我还没有认同我的身份,而且我没有和虫母彻底融合。” 黄金蜂深吸一口气,“好吧,夏尔,我这就带你去。” 黄金蜂用蜂翅驮着夏尔来到星河瀑布下,瀑布的星辉倾泻而下,在地面流淌出璀璨的光河。 黄金蜂小心翼翼地将夏尔放下,夏尔跪在浅滩上,将尤里安的尸体缓缓放入光河中央,看着他消失在远处的河流。 没了尤里安,就没有卖蜜的渠道了,他赚钱的路子等同于断了。 夏尔却没有为不能赚钱悲伤,他只是在难过失去了一个朋友。 不过尤里安不会白死的,他已经拿到了尤里安的基因,交给人类实验室的话,会让尤里安以人类的身份重生,从此摆脱低等种的束缚,做自由自在的人类。 身旁的黄金蜂跪在水池边,他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只好泡在水里。 这里的水能洗净一切伤痛,夏尔看着他的时候,他从水里站起来,金黄色的长发贴在背上、身上,如同鬼魅,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脊背蜿蜒而下,皮肤下隐约可见暗色的脉络,像是毒液在血管里游走。 那是芬尼尾刺残留的毒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湿透的衣料紧贴着他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喘息勾勒出起伏的轮廓,本该妖冶的画面,却因他眼底藏不住的疼痛而显得破碎。 “别盯着我看。” 黄金蜂别过脸,尾巴不自在地甩动,带起一串水花,“再看……再看我伤口又要疼了。” 他弯腰拾起岸边的衣服,可一用力,都疼得闷哼出声。 夏尔沉默着走过去,黄金蜂浑身紧绷,像是受惊的兽,直到青年带着体温的指尖擦过他的皮肤,才猛地抖了一下,一不小心就把青年拉进了水里。 他握住夏尔的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但是他含水的金色眸子婉转而动人,让怀中的青年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爱上敌人,是很危险的,等于一直在水下,只有在窒息的时候,才上来喘一口气。 夏尔立刻就想要走,然而黄金蜂去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如果我说,利益之中也有纯然的爱慕,少将相信我吗?” 夏尔觉得水很温暖,原来这该是一处温泉。 “黄金蜂阁下,你还记得上次为什么我给你看我的尾巴吗?” “知道。”黄金蜂笑着说,“你炸出我的身份,还骗我说出了,有虫在追杀你。” 夏尔说:”所以你是对我有秘密的,你喜欢我,我不觉得意外,你的世界没有神明,如果有,那也应该会是我,对吗?” 黄金蜂舒服地说:“我们在这件事上很心有灵犀。” 夏尔却回过头问:“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对我有所隐瞒的雄虫,会真心喜欢我,而不是在利用我?” 黄金蜂眸中如同受伤一样闪烁着光芒,“意识到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你把虫母尾巴给我看了,我知道你对我坦诚,我也对你坦诚,抛却那些我们都无法改变的立场,我是你的。” “你让我活着,我就活,你让我去死,我就死,你和我说话,我就听话,你对我笑,我就笑,我顺从你,依赖你,夏尔少将,我……” “我不想被你用利益之心对待,我也不想你受伤,所以哪怕自己受伤,被你的利益之心撞得粉碎,也不愿不爱慕你,哪怕我是个疯症患者,但我此刻无比清醒,如果少将不相信,你可以试我。” 夏尔推开他,“抱歉,阁下,我没心情。” 法庭要开局,他要受厄斐尼洛的审,尤里安死亡,伊萨罗似乎病了,莫里斯一心作弄他,乌利亚有秘密瞒着他,所有事情堆在一起,黄金蜂的话,更让他分不清真还是假。 但是黄金蜂已经将头埋在了水下。 小夏尔被他含在嘴里。 尊贵的黄金蜂领主阁下、昔日战场上最大的敌人,现在在对着人类,做这样肮脏却愉悦的事。 - 瀑布边,一群奔赴圣境神殿参加祈福仪式的雄虫暂时歇歇脚,他们还在热烈讨论莫里斯陛下,其中有个雄虫眼神好,看见了河边有人,一时好奇走了过去,却发现是著名的人类战犯夏尔。 西奥多拨开同伴,趾高气扬地走近:“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夏尔少将吗?怎么不去参加祈福仪式,还躲在这里泡澡?” “听说你和莫里斯陛下在登基大典上上演了一出好戏,现在倒像条丧家犬似的躲在这。” 他故意凑近夏尔,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蜜香,复眼闪过一抹恶意的光:“莫里斯陛下的蜜是不是甜得让你骨头都酥了?怎么,被抛弃了?” 周围雄虫爆发出哄笑,触角兴奋地晃动着,西奥多见夏尔依旧沉默,又说:“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人类玩物,莫里斯陛下玩腻了,就把你丢在这儿自生自灭?我要是你,就乖乖趴在地上求饶,说不定还能求个全尸。” 夏尔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平静得可怕。 西奥多看着对方,心脏突然不受控地狂跳,明明该是挑衅成功的得意,此刻却莫名感到一阵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 他强装镇定,却在夏尔抬手时本能地后退,这才注意到水下还有一颗金色的头颅。 那头抬起来,竟然是黄金蜂领主,脸色欲求不满,似笑非笑。 …… 西奥多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群同伴们眼睁睁看着传说中可怕的黄金蜂领主抱着一个人类走出水面,同时为西奥多默哀。 “你们要去祈福吗?” “是啊是啊!” 黄金蜂慢条斯理地把他的人类卷在蜂翅里,金发如瀑,无限柔情。 他的人类在出过一次后就虚弱地不行,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体这样孱弱,黄金蜂把他抱紧,怜惜地吻了吻他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不是生病那种烫,而是……过度愉悦的烫。 黄金蜂勾起唇角,拨开青年唇畔的黑发,温声说:“正好,我也想去找神官阁下祈福,一起吧。” 第57章 如果夏尔早就知道虫族的“祈福仪式”是什么玩意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来观礼。 圣境神秘而保守,哪怕是举办次等虫母祈福礼也只是开放了1%的部分,因此,就在圣境的最边缘处,一座金色大厅向公众敞开大门,所有虫族进入此地,都要穿着白色长袍,佩戴面具,以防发生不必要的纠纷,打扰了圣境的清净。 相对应的,金色大厅门口有一个祈福面具发放处,各式各样的原生态虫族面具摆放整齐,黄金蜂非常嫌弃地把蝴蝶面具扒拉到一边,精心挑选了一对黄金蜂族覆面。 夏尔发现到场的都是各个领地里的次领主、小领主、显赫的大家族话事人,还有一些联邦政府里的高官,富商、明星、军统、和各个领域里的名虫,唯独没有一位领主到这里来,像是都约定好了似的,谁也不来捧场。 夏尔问:“这么盛大的仪式,你们虫族的大领主们怎么不来参加?” 黄金蜂正在给自己戴面具,顺便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你也知道莫里斯不是真正的虫母,既然不是真正的虫母,那么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在这种场合露面都是有损自己的名节,如果被传出去和莫里斯有染的话,我们就彻底没机会成为第一王夫了,虽然说只要成为王夫就是好事,但谁不想成为第一呢?” 黄金蜂戴好了面具,又给夏尔戴上,边戴边说:“但是莫里斯在民众当中的呼声很高,可以说,除了领主们不在乎他的蜜液,其他虫族都会狂欢兴奋,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尔的眼前光线晃来晃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就算我不是虫族,也在虫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些理论我还是能理解的,你们虫族貌似只有领主级别的雄虫才有资格和虫母繁衍后代,其他雄虫根本没有上位的机会,就算是有,一定也是美貌、才华、家世、成就这些优点非常突出的雄虫,才有可能得到虫母的垂青,所以,得不到虫母的雄虫,只能选择次一级的蜜虫。” 黄金蜂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他,“不错。但是你所说的话,是从虫母角度出发的,这里面还有一个雄虫视角为主的反向逻辑。如果一只雄虫无法取得同性的崇拜,那雄虫们就会认定他不够资格侍奉虫母,他就会被杀死,然后雄虫之间会再次互相残杀,重新选出胜利者,这名胜利者才有资格与虫母交.配,也就是说,永远只有强者才能与虫母在一起。” 金色面具下,俊秀昳丽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起虫族秘辛,他转过身来为夏尔整理着面具的角度,非常不悦地说:“要不为了你,我才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丢面子,如果被其他雄虫发现了,我的脸还要不要了?我可是守节多年,在虫族的声望很清白的。” 夏尔看了他一眼,他就压低了声音,凑近说:“我们去前排,那里视觉效果最好,如果你害怕的话,就拉紧我的手。” 夏尔:“我没什么可怕的,走吧,去前排,而且后面虫族这么多,我什么也看不到。” 黄金蜂拉着他穿梭在虫群里,夏尔抬头看着这里,金色大厅的穹顶垂落着璀璨的光链,每一道光线都由数以万计的微型萤石串联而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恍若白昼,十二根月光石方柱缓缓升起,柱身雕刻的古老虫文渗出金色的光,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虫母虚影。 夏尔这才发现虫族眼中一直崇尚的虫母外形是什么样的,完全颠覆了他此前所有认知。 虚影自半空中升起,虫母的羽翅展开足有百米之长,就和夏尔后背长的那种翅膀一模一样,雪白纤长,每一片落下的白羽,化作星光点点,美丽而圣洁,虫族中再也没有比虫母翅膀更美丽的虫翅了。 它没有面容,腰部以上保留着人类的躯体形态,但是胸部很丰满,从腰部以下,一根足有十米长的骨骼连接着尾巴,尾巴根部是虫母孕囊的位置,隆起了许多。 按神官所说,虫母有多个孕囊,那么这个状态应该是所有孕囊都有虫卵,所以鼓鼓涨涨的,乍一看十分惊悚,但是其他雄虫看见虫母肚子马上开始兴奋呐喊,甚至对着虫母的孕肚当场朝拜,还有的激动到当场就解裤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夏尔:“……” 三观又被颠覆了一次呢,简直是什么饭都能吃的进去,这种形象也可以兴奋起来的吗? 黄金蜂算是这里面最淡定的雄虫了,他甚至都没看一眼虫母的虚拟投影,而是非常仔细地梳理纤长澄亮的金发,保持着完美的形象。 优雅的化形是高精神力的象征,黄金蜂往那里一坐,没有雄虫愿意往他身边靠,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怕被他的外貌给比下去。 夏尔不再看那个惊悚的虫母虚影,打算看仪式了,想看看祈福仪式到底能搞出什么东西来。 黄金蜂却不经意地靠过来,一身清新的信息素笼罩了小角落,他看着夏尔,眼中带笑,“你好像被虫母形象恶心到了?放心吧,不怀孕的话,你的肚子不会变成这样。” 黄金蜂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腹部,殊不知,这里面某一个孕囊里,已经有了一只雄虫的幼崽。 黄金蜂说:“虫母有许多孕囊,可以同时怀孕很多雄虫的孩子,这个我从小就知道。” 他话锋一转,“不过那太辛苦了,自私的雄虫不考虑虫母陛下的感受,只一味地让虫母陛下怀孕生子,如果是我,我就不会那样做。” 夏尔面无表情地说:“友情提示,你有疯症,大概率会遗传,生一个小疯子,所以不婚不育断子绝孙才是最优解。” 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戳中了黄金蜂的笑点,他捂着脸笑了一会,突然凑近夏尔耳边,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疯癫问:“你居然愿意给我生小疯子吗?连我自己都没那么想过。” 夏尔无情地推开他,“不,你这样的疯子不配有下一代,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生?” 黄金蜂含着笑意点点头,转过去,“没关系,反正在你选出第一王夫之前,每个雄虫机会都是平等的,我也一样,不给我生小疯子,也不许你给其他雄虫生小傻子。” 夏尔有点想扇他。 不过,黄金蜂确实有很杰出的外貌,符合虫族对领主们又美又强的要求,他双腿交叠着坐,食指在膝盖上敲打着不知名的节奏,这种乱糟糟的场合,他眯起眼睛在哼歌,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音乐响起,从舞台开始向四周环绕递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黄金蜂笑着回过头,眼睛在灯光的映射下亮成了光电:“演出开始了,再看我的话,我真的会觉得你想给我生孩子了。” “……”夏尔听出黄金蜂语气里调侃的意思,无语地回过头,只好先看舞台。 随着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猩红色大幕缓缓拉开,六座寒气森森的铁笼赫然摆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中央。 夏尔眯起了眼睛。 左边三只铁笼内,蜷缩着虫族最原始的形态,它们巨大的螯肢是青灰色的,紧紧攥住笼子栏杆,尖锐的甲刺深深嵌入金属缝隙,伴随着喝彩声无数,它们半透明的虫翅高频振动,嗡嗡的声响在密闭的大厅里回荡。 而右边的三只铁笼内,囚禁着人形虫族,它们保留着人类的形态,身形却发生了诡异的异变,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鳞甲,关节处生长出扭曲的骨刺,不断用身体撞击着笼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吃了他!” “吃了他!” 虫族们在台下呐喊的同时,莫里斯优雅地走上台,他也戴着面具,却径直掠过了人形虫族,走向了原始形态的虫子,打开笼门后,开始了猎杀。 … 原来这就是祈福仪式。 新鲜的雄虫肢体还在冒热气,血浆洒了满地,这原本是座洁白明亮的礼堂,却因为雄虫的残肢变得狰狞可怖,犹如蓝色的海洋,明知道那是美丽的,却因为那是血液的颜色而感到诡谲。 夏尔看着这一切,震惊到了。 黄金蜂说:“这套流程原本是为虫母陛下的祈福仪式,能极大程度震慑那些不安分的雄虫,让他们明白,虫族不会保护雄虫,雄虫只是虫母陛下的口粮,或者是交.配的工具,他们就算是死在虫母陛下手里,赢得的也只是虫族的喝彩,甚至是羡慕,不信你看,这里的所有雄虫都在羡慕嫉妒,他们只想成为喂饱虫母……不,是次等虫母的口粮。” 哪怕是次等虫母,也足够安抚雄虫们心灵了。 莫里斯吃饱了,娇憨地抹去唇边的血液,在舞台中央抬起双手,掌声随着他抬起双手的动作响了起来。 莫里斯高声说:“神官大人,请为我加冕。” 夏尔突然感觉自己很想吐,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血腥味感觉恶心,还是…… 那些虫肢和虫血,勾起了他的食欲。 夏尔推开身旁的雄虫,从疏散的快速通道跑了出去。 身旁的雄虫非常不满,“你找事吧你?”干脆就追了出去,黄金蜂见状也跟在后头,三个虫齐齐跑到了通道里。 夏尔没抬头,一肩膀撞在了迎面而来的雄虫肩膀上,对方被撞到通道旁的墙壁上,下意识握住他的肩膀:“乱跑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嗓音威严,但是夏尔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神官的声音。 夏尔只得掩饰自己的身份,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就往前跑。 然而那个追逐而来的雄虫一把拽住夏尔的衣角,“你还往哪跑?你撞了我就完事了?没那么简单,给我站住!” 夏尔回身挣扎间,衣袍不慎脱落,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被汗液贴在了身上,在光影间尤显暧昧。 黄金蜂刚好也追了上来,四个虫挤在狭窄的通道里转不开身,夏尔趁机想溜,但是那个雄虫不依不饶。 他喊:“你给我道歉!你把我3000w的鞋踩脏了!” 黄金蜂横插进来,“这位先生,”他面具下的嗓音裹着寒冰,“踩脏的鞋送去我的领地,我十倍赔偿给你,你让他走。” 黄金蜂刻意用身体挡住神官的视线,就这一下,夏尔抓住机会,踉跄着撞开应急出口,跑了出去。 夜风卷着血腥气涌进来,那个雄虫气坏了,脱口而出就是骂:“你是什么虫?你怎么敢做这种担保?” 黄金蜂抬手摘了面具,冷漠开口:“你看看我是谁,能不能赔得起你一双鞋?” 月光斜斜地切进走廊,将黄金蜂的面容镀上一层银霜,当他摘下面具的瞬间,那个叫嚣的雄虫突然僵住了。 对方眼尾细密排列的金色鳞片,正是黄金蜂的进化标志……在虫族各位大领主中,这象征着黄金蜂阁下的尊贵血脉。 “黄、黄金蜂阁下?”雄虫的声音陡然拔高,“您怎么会来圣境?” “带我的小蜜虫来看热闹,不行?”黄金蜂慢条斯理地拧了拧手腕,“你想让我赔你的鞋,还是想让我索你的命?自己选吧。” 黄金蜂的脸在月光下显得阴惨惨的,雄虫吓得连连后退,“不不不,不用您赔,一双鞋而已,我这就走,这就走……” 神官却按住黄金蜂的肩膀:“阁下,您身为领主,应该为虫母陛下尽忠守贞,今夜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黄金蜂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模样,抖了抖肩膀甩开他的手,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神官,你是来质问我吗?” 他发觉神官手中还握着冕冠,轻蔑地看了一眼,嗓音冰冷,“你不是只做虫母陛下的老师吗?现在你要上台,站在那个伪虫母身边替他加冕,我真为你感到羞耻,你还有什么资格当虫母陛下的老师?” 神官的态度却很郑重:“这是全体虫族选出来的次等虫母,替他加冕是本次仪式的主旨,也是我的职责,您无需质疑我对虫母陛下的忠诚,我远比你想象中更忠于虫母陛下。” 神官在认真和黄金蜂说话,以至于轻易放跑了夏尔。 - 门外,夏尔跌跌撞撞冲进回廊,狠狠地…… 吐了?不,他是狠狠地饿了。 夏尔不得已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尖锐的犬齿刺破皮肤,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丝毫缓解不了体内翻涌的饥饿感。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细长的竖瞳,正不受控制地锁定着走廊尽头……那里有个落单的雄虫士兵。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个雄虫每根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甚至能听见对方心脏泵血的声响,更可怕的是,他的唾液正在疯狂分泌,他有种想要吃了他的感觉。 “谁在那?” 士兵喝问,警惕地举起能量枪,枪体充能的蓝光在黑暗中亮起,趁他开枪之前,夏尔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嘶鸣,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了上去。 混战中能量枪擦着耳际掠过,在石壁炸出焦黑的坑洞,却没有击中他。 夏尔强硬地把士兵压在地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咽了下口水。 …… 士兵的增援赶到时,浑身是血的夏尔站在一旁,那个士兵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但是血不是士兵身上的,而是夏尔手腕上的。 夏尔还是没能克服心理障碍,也许身为虫母,确实可以靠吃掉雄虫获取养分,但他心里不能接受这样不文明又野蛮的方式,所以在咬断士兵的脖子之前,他逼自己停了下来。 那名士兵猛地站起来,叫来远处的巡逻队,指着夏尔说:“快来,这虫疯了,看见我就扑了过来,我还以为他要把我吃了呢!赶紧把他带回金色大厅!” 巡逻队员二话不说扭着夏尔回到金色大厅,士兵在甬道的红毯前立正,喝道:“报告陛下,我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虫族,他貌似对您不满,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将他关进笼子里,让他成为今日祈福仪式的压轴好菜?” “关进去!” “吃了他!” “吃了他!” 夏尔突然有种错位感,刚才他还站在这帮虫族中间,看他们喊“吃了他”,转眼间他就成了要被“吃”的那一个。 士兵问:“陛下,是否要摘下他的面具,以示对您的尊重?” 莫里斯冷笑着说:“圣境是虫母陛下学习的居所,有特殊的规矩,任何虫族都不可利用容貌迷惑虫母陛下,所以,一旦踏入圣境就需要戴面具。你胆子倒是大,还敢摘掉他的面具,你就不怕得罪虫母陛下的灵魂吗?” 士兵立刻低头认错,莫里斯懒得理他,踱步来到夏尔面前,看了看他,目露惊艳,饶有兴趣地拍拍手:““神官大人,快点来,我们抓到了一只漂亮的虫。” 这时候,神官终于甩开了黄金蜂,从后台走出来,关上通往后台的门,站到莫里斯身旁,垂眸看着夏尔。 “他犯了什么错?” 士兵报告:“他试图袭击我们的士兵,可能接下来就要袭击我们的次等虫母陛下了,所以我第一时间抓到了他,带了过来。” 神官脸上没有波动,“那就把他关进笼子里吧,等仪式结束后再处理他。” 士兵们将夏尔拖拽着塞进铁笼,生锈的门闩“咔嗒”扣上,夏尔靠着冰凉的铁条坐下,眼眸平静如死水,连挣扎的动作都懒得做,只盯着地面积的灰尘,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好饿……好饿…… 饿到快要失去理智了……该怎么办…… 想吃东西……想吃……伊萨罗…… 莫里斯隔着栏杆打量他,舔了舔嘴唇:“可是我现在就想吃他,怎么办?” 神官想了想,“那您也可以先吃了他,然后我们再举行加冕活动。” “那就太好了,多谢您,神官大人,”莫里斯慢慢悠悠来到夏尔的笼子前,“要当我的晚饭吗?小东西?这可是你的荣幸呢。” 就在此时,黄金蜂撞开厚重的帷幕冲了出来,复眼疯狂扫过拥挤的观众席,直到目光掠过被聚光灯笼罩的舞台,那道被锁链缠绕的纤长身影让他瞬间僵住。 “神官!”黄金蜂的复眼泛起暗褐色,吼声撕裂会场的寂静,“你要让莫里斯吃了他吗?你敢不敢摘了他的面具,看看他是谁?” 神官银白的圣袍无风自动,他垂在笼边的手指蜷缩了一瞬,面具下传来冷硬的声音:“我不会破坏圣境的规则,我也不会摘掉他的面具。” 黄金蜂撞碎前排座椅冲上前,几个士兵合力也按不住他,神官察觉到黄金蜂的疯症又要犯了,本能地觉得不对,回眸看了一眼这个虫族。 就这一眼,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是夏尔的。 如果是别人的,神官不一定认出来,因为他过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眼睛没有百万也有千万,可是没有一双眼睛和夏尔一样,完美的轮廓只是外表,那里面冰冷、慈悲、却又不屈的眼神,神官只在夏尔眼中见过。 神官为了验证那真的是夏尔,又握住了夏尔的手。 夏尔已经饿得失去理智了。 他本能地向后躲开神官的触碰,像是被烫到般猛然后仰,后背重重磕在笼壁上发出闷响,他垂眸盯着自己因挣扎而渗血的腕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将情绪尽数掩在其中。 神官只能松手,随后,他布满鳞片的尾巴轻柔地绕过青年的手腕,鳞片间的软肉裹住伤口,尾尖无意识地轻轻颤动,像是要将颤抖的频率传递给对方,又像是某种无措的安抚。 确实是夏尔的手,有枪茧,有刀伤,无名指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 神官怔然,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怎么会是您?” 夏尔却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沉寂的目光四处扫荡,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神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心里陡然一痛。 黄金蜂在台下满是恨意地说:“你不是要杀了他吗?去啊,杀了他啊!为你的次等虫母陛下尽忠啊!” “杀了他!” “杀了他!” 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嚷声里,神官竟然下意识做出了保护的动作,他的虫翅张开,护住了这个笼子。 立刻有雄虫表示不满:“神官大人,您是不是疯了?” “神官为叛虫开脱,这是要动摇圣境根基,”前排的雄虫挥舞着螯肢,甲壳碰撞声刺耳,“神官大人,祈福仪式的规则岂容践踏?” 角落里的雄虫议员振翅而起,触须剧烈抖动:“是啊,您这样偏袒一只虫子,以后谁还敬畏律法?这可是祈福仪式,您不要一意孤行!” 两个身着猩红披风的执法者同步举起电击长鞭,会场气氛瞬间凝固,所有虫族的目光都聚焦在展开羽翼的神官身上。 黄金蜂发出嗤笑,推开所有试图阻拦他的士兵,添油加醋了几句:“哦,原来虫母的守护者,也会为了一只将死的虫子,触犯禁忌。” “安静。”神官的声音在全场响起,声波带着精神力特有的震颤,他打开笼子,然后摘下披风,裹住青年瑟瑟发抖的身影,却被青年挥开手臂。 青年蜷缩成一团,像是对他感到很恐惧。 事实上夏尔已经饿昏头了,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样子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神官的心脏,他僵在原地。 祈福仪式不得不中断了,不管后果会如何,他不能让夏尔身陷危险境地。 神官以最快速度带夏尔飞出了金色大厅。 今夜没有虫族会知道,伪虫母吃饱了肚子,真正的虫母饿着肚子,还差点被当成食物吃掉。 第58章 猎杀。 猎杀… 无穷无尽的猎杀…… 黑色覆面迸溅上无数的血滴,神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死了数十只雄虫。 他们是尊贵的、稀有的、高等种的、高级精神力的、有头有脸有权有势有血有肉的。 这样最好。 可以让小虫母吃得放心,吃得满意。 杀掉…都杀掉…… 神官就像一只冰冷的虫型战斗机械,其实他是能听见他们在苦苦求饶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所有站在台下嘲笑过小虫母的…所有在一旁叫嚣着吃了小虫母的…… 都该死。 神官杀累了,他干脆蹲在一地肢体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层层叠叠的螯足,拂过镰刀状的前肢,他俯身,用虫翅尖端挑起拨动虫肢块,挑挑拣拣地,把看得过眼的漂亮虫肢都放进了衣服里兜着。 他的眼神冰冷,睫毛也挂着血珠,看着一片虫肢如同看死物,可是目光在掠过树下躺着的青年时,却又变得温和。 他看出小虫母浑身都在散发着饥饿的信号,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夏尔吃掉这些虫肢。 夏尔已经饿昏迷了,躺在泥土里像死了一样,刚才又被关在笼子里铐了一下,手腕被磨破了,在渗血。 神官单膝跪在地上,捧起一条前肢,用肉肢的横截面碰了碰夏尔的嘴唇,试图唤醒他的食欲。 可是夏尔没有反应,甚至难过地捂着胃,屈起了腿,他刚被士兵抓到过,又饿着肚子坚持了这么久,没有死去已经是虫神保佑了。 神官颤抖着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用利爪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到他嘴里,喃喃低语:“夏尔,你醒一醒,别吓我。” 血一滴一滴流进他的喉管,夏尔咳嗽了两声,就这样被血唤醒了意识,下意识吮住了神官的手指,像是饿坏了的小虫崽在吮吸妈妈的蜜汁那样。 神官的耳根一下子就变成了绯红色,屏住了呼吸。 他望着青年的嘴唇,不停鼓动的喉结,还有无意识发出的吸吮声,感觉自己的指根都麻酥酥的,那双柔润软嫩的唇瓣像一朵渴水的花,疯狂汲取着养分。 他只留下一根手指在夏尔唇瓣间,剩下的几根手指如同藤蔓一样张开,轻轻握住了青年脆弱的脖颈。 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捏碎青年的喉骨。 但是神官没有这样做。 他在俯身下去的时候,拼命在脑子里和自己说: 他是虫母的老师,他的作用是传授知识,其余的什么都不该做。 可是神官还是握住了青年的脖颈,固定住他的脑袋,情不自禁地吻上了青年的眼角。 青年不安地动了动,睫毛抖动起来。 神官眸色陡然加深,另一只手捏住了青年的腰,自己的腰下意识摆动了一下。 可是感受到的不是充实的滚烫,而是……空虚,没有地方安置的…空虚。 青年却不安地皱了皱眉,吃累了似的,倦怠地吐出了他的手指。 这一点点血哪够吃的?虽然手指已经被吸吮到惨白,但是青年依然发出了饥饿的呻.吟声,眼皮不停抖动着,像是要醒来,却因为没吃饱所以没力气睁眼睛。 在懵懂的意识中,夏尔在想: 不如伊萨罗的血新鲜甜美……这些血液太醇厚了,像是太妃糖…… “我还要……” “要更多的……更多……” 神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可是腹部的热让他扭过头,戴上了黑色的覆面,遮住了情热的脸,手臂也挡在膝盖的中间,遮掩着那儿,才回过头来,正视着青年不停颤抖的身体。 “夏尔,我喂你吃肉好吗?” 神官不等他回答,把新鲜的虫肉撕成肉丝,一条条喂进夏尔嘴里,夏尔出于本能大口大口急切地吃掉虫肉,可是他吃光了两只雄虫都还不够,神官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青年不是单纯的饥饿,应该混杂着……欲/望的饥饿。 神官看向了夏尔的腹部,眼中的妒意无法隐藏。 某只雄虫留下的小崽子……让夏尔无时无刻不感觉到饿,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肉。 而是更深层的、精神的、肉/体的满足。 只有雄虫活着才能做到的…满足。 “…要我帮你吗,夏尔。” 神官听见自己低沉的嗓音开口,“身为你的老师,我也可以,在床/事里,教导你。” 这是不符合虫母保护法律的,神官知道,一旦被发现,他不仅会被剥夺神官的职位,还会被领主理事会的雄虫们联手杀死。 尽管他的躯体是杀不死的。 但是此刻,要他出去找一个雄虫帮助夏尔满足身体的欲/望,他平心而论,他做不到,也不能在一旁看着他们做。 夏尔没有回答,他也没办法回答了,神官也不需要等待他的允许,缓缓拉开夏尔身上的白袍束带,理智和情感在脑海里纠结…… 最终,他还是没能做到亵渎虫母的身体。 因为夏尔没有给他这个权利,他就不能碰他。 神官痛苦地跪在地上,肩膀绷紧,不去理会自己胀痛的欲/望,他戴着尾钩束缚笼多年,他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虫有触动,不会感觉到痛,不会让心脏感觉到被针扎…… 因为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什么叫痛。 神官不是生下来就是神官的,他出生在第一代虫母之前,虫族刚刚具有神智和精神力的时候。 作为唯一一只黑寡妇血脉的雄蛛虫,通常来说,作为最古老的蛛虫种,他是不会有配偶的,只能通过和其他种族诞生的虫母孕育后代。 所以他天生就是孤独的,好处是,掌握着现阶段虫族并不知晓的秘密,所以他的地位从来没有跌落过谷底,也一直可以安然的活下去。 只是他活得时间太长了,长到不会做梦,也快要遗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在遇见夏尔之后,他再次做了梦,梦见夏尔怀着他的孩子,在圣境里遛弯晒太阳,托着鼓鼓的肚皮,雪白的尾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温柔而缱绻。 神官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太血腥了,他站起来,打扫满地的尸体。 … 夏尔悠悠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黑色覆面,而不是黄金蜂,脑子里就浑浑噩噩的,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片小树林里的,就好像短暂丧失记忆了一样。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肚子,终于感觉没那么饿了。 神官一直在看着他,见他醒来,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夏尔,你醒了。” 夏尔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神官察觉到他的颤抖,抿了抿唇角,“怕我?” 夏尔出于本能,摇了摇头:“不是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神官心里是知道原因的,小虫母喝了他的血,导致了“醉血”症状,精神过度愉悦,才对他这个虫产生了”饱腹记忆”。 “饱腹记忆”是叠加的,也就是,再多喂一喂小虫母,就会让小虫母越来越离不开他,每次饿都会想到他,等到了发情期的交.配季节,自然而然也会投入他的怀抱。 神官盯着青年,慎重地思考,作为老师,要不要这样蛊惑他的学生。 看上去,他的学生此时此刻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还在醉血的迷糊状态里。 “夏尔,你说,我要这样做吗?” 夏尔皱眉,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你说什么?你要哪样做?” 神官没有解释,拨开他雪白脸颊旁的碎发,心不在焉地揉了揉他泛红的眼尾,“没什么,我是说,对不起。” 青年的眼尾越来越红,实在是太诱人了,那双眼尾带着一把勾的丹凤眼,无辜而可怜地看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青年下意识用头去蹭了蹭他的手,就好像一只走丢了没有家的小猫咪,缩在过路者的脚下,喵喵叫了两声,就用尾巴擦擦你的脚,委委屈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你,好像在说: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只要你带我走,我就是你的了… 神官冷漠地瞥了一眼树后堆成小山的尸体,觉得他们死的很值得。 神官最后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才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那顶璀璨的冕冠,当着夏尔的面,将次等虫母的冕冠粉碎。 “冕冠只属于虫母陛下,这顶冕冠就是个笑话。现在我就把它毁了,如果我的同族们怪罪下来,那么罪责就由我来承担。” 神官欺身而上,夏尔被迫向后倾倒,吓得轻呼一声,为了保持平衡,手抬起来攥住他的一缕青灰长发,另一只手却亲手摘掉了他的覆面。 冷漠的一张脸上,竟然非比寻常地野蛮。 夏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痴迷。 “看我做什么?”他低声说,“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很丑。” 夏尔神色迷离地说:“不丑,我要的,就是你。” 你好吃,很好吃。 夏尔突然感觉头很痛,什么样也想不起来,他抱住了脑袋,过了会,他终于想起来了一点点。 神官打断了祈福仪式,带他跑了出来,还喂他吃东西了。 夏尔恢复了一小部分神志,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然后又虚弱地跪下。 “我怎么了,”夏尔摁了摁太阳穴,眉头紧皱,“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又是吃饭,又是喝水,肚子也不饿了…这是梦…还是真的?” 神官面不改色地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抚似的说:“是真的,这里是圣境,你饿晕了,我喂你吃了一些东西,你刚才睡了一会,现在应该好了。” 神官只字不提黄金蜂的事,夏尔脑子晕乎,也没想起来还有个可怜的蜜蜂在找他。 夏尔没有说话,似乎还在回忆。 这时候,厄斐尼洛带着参与祈福的虫赶来,他们看见死去的是自己的同族,全都痛苦地哀嚎起来,这么多雄虫举着火把,恶狠狠地看向神官,指着他的鼻子叫骂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神官却面无表情地把夏尔护在身后,“在我这撒野?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 厄斐尼洛是唯一没有骂他的那个,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夏尔。 夏尔的面具早就在吃虫的时候被神官摘掉了,所以每个雄虫都能看清他的脸。 粉白的脸颊健健康康,一看就是吃的很饱,安安静静地往那一站,就非常赏心悦目,他还躲在神官的翅膀后,像是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往日里那么嚣张的气焰,这会就变成了乖巧的瓷娃娃。 神官护着他,悍然转过身去,面对着厄斐尼洛,质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气息。”厄斐尼洛的眼神无法离开夏尔,他甚至朝前走了一步,“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夏尔怎么也在这?” 神官挡在夏尔面前,“别怪他,是我的过错,我不该让你们看见他的脸。” 厄斐尼洛反应很快,眯了眯双眼:“所以…刚才在台上,被关进笼子里的虫族,就是他?” “是啊,他被莫里斯当成了食物,还被关进那么冰冷丑陋的笼子里……” 神官嗓音有些颤抖,心里知道小虫母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能说,憋的嗓音愈发低沉:“他只是饿了,我来带他吃东西,你们都应该回去,守护次等虫母陛下,别来碍事。” 厄斐尼洛紧盯着夏尔不放。 他注意到神官的虫翅守护着夏尔,小心翼翼地护住了他的腹部……就好像那里面有幼崽一样,但事实上,夏尔只是一只蜜虫,怎么可能怀孕呢? 半晌,他阴鸷开口:“我没替其他虫族要到说法之前是不会走的。神官大人,就算你偏袒他,也不该杀死那么多雄虫喂给他,他只是罪犯,凭什么吃掉我们的同族?给我个理由,否则,我连你的罪一起判。” 神官神色森冷:”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就活该饿死吗?” 厄斐尼洛狠了狠心说:“不然呢,他是一个罪犯,难道你也像蝶族领主一样被他的美貌迷惑了吗?你不要忘记了,他杀了我们多少同族?你是神官,你从来不用上战场,你只是躲在士兵身后,做你高高在上的神官,你有没有管过他们的死活?” 神官却漠然说:“虫族这么多雄虫,只有我在圣境里苦苦守候虫母陛下的再次降临,你没有像我一样连见其他同族都必须戴着面具,就别指责我,你没资格。” 夏尔看着厄斐尼洛,突然想起一件事,咳嗽了两声,冷秀的脸上漫过一层薄薄的孱弱病气,“……就是他,他和我吵了起来,然后把我扔在了大雨里,不给我打伞,就让我淋雨,我还生病了…咳咳…我难受……” 头很疼,夏尔忍不住蹲下来,神官浑身一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恨意。 然后,神官弯下腰,拉起青年,异常轻柔地说:“树林里太冷了,我先让我的信徒送你回家,好吗?” 厄斐尼洛并不清楚神官态度的突然转变是为什么。 但是青年温顺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也想回家了。” 夏尔被神官的信徒带走之后,这片树林就被神官恐怖的精神力牢牢封锁了。 厄斐尼洛察觉到危险,和一些反应过来的雄虫迅速撤离小树林。 他不知道神官到底在发什么疯,但是该死的夏尔居然趁着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告状,神官一定喜欢上了夏尔。 等着吧,他迟早要报复回去,夏尔……这个祸害…… 不,他现在就要去见夏尔,嘲讽他,至少…不让他舒服好过。 - 伊萨罗在家里花园里捡到了夏尔。 没错,就是捡到。 那两个信徒把夏尔悄悄放在秋千上就消失了,原因是他们不能离开圣境太久,因为他们的精神力早就和圣境融合在一起了。 他们只留下了一张字条给蝶族领主说明情况。 【夏尔少将精神受到刺激,请照顾好他。】 伊萨罗拿着字条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快递员,不过看小猫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伤了。 于是他抱起睡美人,温柔地晃了晃他,叫他的名字:“小猫,醒醒了,怎么睡在这?是不是有虫送你回来的?” 夏尔渐渐苏醒,这一次看到的是伊萨罗的脸,这才放松了警惕,慢慢地把脑袋贴在他胸口上,在一片温暖里,轻声说:“我…我忘了…头很疼,我想不起来了……” 伊萨罗心里一酸,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想起来,温声安慰:“没关系,没受伤就好。今夜出了很多事,我听说尤里安死了,圣境出事了,死了不少雄虫,还中断了祈福仪式,幸好你没有在那里,不然,我的蝴蝶进不去圣境,也感知不到你的气息,你出事了我都没办法去救你。” 夏尔一听见这件事就开始焦虑不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尤里安死了。 对了!尤里安死了! 伊萨罗看着他的小猫焦急地伸出猫爪爪,特别乖地在口袋里翻啊翻的,然后取出一个袋子,捧着一袋虫族触须、肢体,还有甲壳,放在他眼前。 小猫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你看。” 伊萨罗其实也猜到了小猫的脑子受了点刺激,不太灵敏,不然也不会傻得这么可爱,还这么依赖他。 不过聪明小猫难得糊涂一回,伊萨罗心里陡然变得很柔软,他哄着小孩子似的说:“嗯,我看到了,小猫,这是什么呀?” 夏尔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是尤里安,来和尤里安打个招呼吧。” 伊萨罗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立刻理解了夏尔的意图,“你保留了他的基因,是想让我把他送到人类世界里去吗?” 夏尔点点头,动作十分认真,“准确的说,是送到极地实验室,那里擅长做虫族实验,可以克隆出一个尤里安,把他的意识投放进身体里,他就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了。” 伊萨罗只问了一句话,“这么做,值得么?” 夏尔眸色黯然:“好朋友就是不问值不值得,你死了的话,我也一样拼尽全力救你。” 伊萨罗不知怎么的,心间一颤,一种不太好的情绪翻涌上来,令他不安。 伊萨罗安了安神,甩掉了这股不祥的念头,歪了歪头:“小猫,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夏尔用不太发达的脑袋想了想,“你是好朋友,也是我的好室友。” 伊萨罗都被他气笑了,不过没有真的生气,“我好难过呀,难道在小猫心里,我就没有别的身份了吗?你个小没良心的,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 夏尔已经被他抱回了卧室里,经过深思熟虑,他拉住了伊萨罗的手,郑重其事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你是我最放心的虫,和你在一起,我很心安。” 伊萨罗一怔,笑了笑说:“傻乎乎的。” 他把夏尔安置在床上,“坐好,等我回来。” 夏尔点点头,伊萨罗走后,他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银蓝色闪过窗外。 那是一只雄虫,却没有散发出任何虫族的气息,就像随便一只普普通通的昆虫一样,落在了夏尔房间的衣柜上。 是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追到这里,就想看看夏尔是真装傻,还是真傻了。 事实证明,夏尔是真的饿傻了,就算吃了那么多虫肢,也没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正常,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行了。 夏尔在床上安静坐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直到伊萨罗端着一盆水进来给他洗脚,他才露出了舒服的神情,眼角眉梢都在舒展,浑身洋溢着慵懒的气息。 他现在所有的心理活动都会通过动作表现出来,这对夏尔这种永远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人来说,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有一点折磨虫,但看在伊萨罗眼里,又是那么的可爱。 因为夏尔抬起脚,把湿淋淋的脚踩在伊萨□□干净净的肩膀上,他看了看周围的墙壁,还有夜晚的树影,那些张牙舞爪的阴影就像疯狂的虫族,即刻要吞噬他了似的,他丧失了安全感,小声说:“外面有虫子要吃了我。” 伊萨罗看着那树影,握着夏尔的脚腕慢悠悠地按摩着,安抚地说:“那不是虫族,而是树的影子落在了墙上,别害怕,我去把水倒掉,就回来陪你好吗?” 夏尔却不肯,摇着头,轻声问:“你不走行吗?你留在这里陪我,要不我睡不着。” 伊萨罗根本就无法抵抗少将难得一见的依赖,看了眼那盆水,“那至少让我把水盆搬到一边去,你半夜要去上卫生间的话,别踩翻了水盆。” 夏尔只好妥协了,“那你快点回来。” 伊萨罗忍着立刻抱紧夏尔的冲动,“嗯”了一声,快速把水盆放到角落里,他还想把房间外走廊的灯关掉,可是他刚进到走廊里,就感觉身后有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脑袋贴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冰凉苍白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腰,身后的青年不安地说:“你要去哪里?你不是答应我了,回来陪我的吗?” 伊萨罗温声说:“我不走,是因为小猫要睡觉觉了,我来关灯。” 夏尔看了一眼走廊,又低下头,“别关灯,太黑了,我不喜欢黑暗,那些影子很可怕,我不想死,我必须活着。” 伊萨罗突然感觉夏尔这么粘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伊萨罗脑海中却划过一个不合时宜的构想。 夏尔是否被激发出了回忆中最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这样害怕黑,害怕畸形的影子,是不是……想起了曾经在冰海集中营里和无数个“自己”自相残杀的残忍实验? 伊萨罗捏紧了拳,定了定神,回过身,握住了夏尔的手,抬起了他的下颌,看着那双茫然的眼睛里,心疼得不行。 夏尔却浑然不觉,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连你也要抛下我吗?” 伊萨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把夏尔带回屋子里,关紧了门和窗,同时,也将来不及离开的厄斐尼洛关进了屋子里。 夏尔很温驯地没有反抗,眼睛却不离开伊萨罗半寸,直到伊萨罗把晚上要给夏尔喝的宝宝奶冲好了喂到他嘴边,他才大发慈悲地喝了一口,伊萨罗顿时感到无比的满足,如果夏尔连这都不喝,他就要怀疑人类世界喂给幼崽的食粮不够合格了。 “现在要睡觉了吗?”夏尔用袖子优雅地擦了擦嘴,“你会和我一起睡吗?” “会。”伊萨罗很有耐心地把夏尔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从后面搂着小猫的腰,拍宝宝一样拍他的肩,“睡吧,小猫。” “晚安。” 夏尔起初还能保持着自己睡觉的良好姿态,但是他睡了一会,没睡着,翻过身来,看着伊萨罗,戳了戳他的鼻孔,把他弄醒了,“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伊萨罗立刻就醒了,揉揉眼睛看了眼时间,凌晨3:30,眼睛都还没睁开,迷迷糊糊的,但是下意识地搂住夏尔,“那要讲故事吗?我去拿故事书…” 夏尔并不想听故事,他只是睡不着而已,他睡不着,他也不能让伊萨罗睡着,而且他现在有点迷茫,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什么事,和伊萨罗有关,好像是…… 夏尔猛地在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伊萨罗,又看了看小伊萨罗的位置……还是想不起来,但是有别的事取代了这件事。 “我要去上厕所。”夏尔晃了晃伊萨罗,“你陪我去。” 伊萨罗的脾气原本是不太好的,尤其是休息被打断的话,会非常暴躁,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点,但是一碰到夏尔,他所有的脾气就都没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床,拉着夏尔的手,慢慢地把他拽起来,“宝宝乖,慢点起床,要不我抱着你吧,你要是摔倒了,我就要后悔死了。” 夏尔不用他抱,只是需要他陪,其实房间里就有卫生间,所以伊萨罗一直牵着夏尔到马桶前,帮他对准了位置。 夏尔看了看马桶,好像这辈子也没见过马桶一样很好奇,伊萨罗就站在他身后,觉得靠他自己应该是没可能了,于是就帮他扶着小夏尔。 夏尔扭过脸来看着他,还在发晕的时候,下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夏尔发出一声叹息,像是终于舒坦了一样,身体没骨头一样贴在伊萨罗身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自己站不稳,就弄了伊萨罗一手,伊萨罗没有嫌弃,用水洗了洗,然后把夏尔扶到一边坐稳了,又拿纸巾把小夏尔擦得干干净净,帮他穿好了睡裤。 夏尔就一直看着他忙活,也不出言打扰,优点是很配合,缺点是太配合了,以至于像个需要照顾的大娃娃,完全不能自理。 伊萨罗帮夏尔处理完个人问题,就把夏尔牵了回去,但是这么一折腾,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夏尔拽住了他的睡裤边缘,伊萨罗还以为他又要去上厕所,刚想把他带回去,没想到他这次不想上厕所了。 衣柜轻轻一震,而后没有了声响。 夏尔看着伊萨罗,终于想起来那件事是什么了,然后他垂下眼睛,安静地拉下了伊萨罗的睡裤,同时打开了膝。 第59章 无声的邀请。 但是有眼睛的雄虫就能看出来。 伊萨罗险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愣在原地没有动,可是青年却等不及了,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过来喂我?” 青年颓然地垂着脑袋,又抬起头,只说了一个字:“我饿了,这一天我都没有吃饱,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来到虫族,就没有一天吃过饱饭,你们这群虫子太过分了,用雨淋我,还企图饿死我。” 衣柜上的厄斐尼洛心如止水,心想那场雨还不够大,否则应该把你淋成哑巴。 伊萨罗却只想知道这一晚上夏尔经历了什么,但夏尔显然不需要他思考太多,而是需要他无条件地服从。 “喂我。”青年命令他,“不喂我的话,你就给我滚出去吧。” 这小猫脾气倒是一点也没改,可是伊萨罗偏偏今晚就不想做。 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夏尔做,因为每一次的性/爱都出自于夏尔的允许,这次虽然也允许了,显然小猫只是为了做而做。 没有灵魂的做,他才不要。 自从把小猫抢回虫族领土之后,他和小猫做的每一回,小猫都是一脸享受,可是看小猫现在的样子,明显是饿急了,他需要的不一定是自己,可能别的雄虫也可以。 伊萨罗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妒意,故意问:“我是谁?” 夏尔感觉到他的拒绝,皱起了眉头,一句话都没说,“你爱谁谁,滚开,再不走我杀了你。”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衣柜前,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都扯出来,全都扔在伊萨罗身上,然后翻找出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抱在怀里闻味道,眯着眼睛一脸喜欢的样子。 “喜欢这个…”然后他蹲在地上,整个人都躺在这件袍子上,猛吸了一口,“…不喜欢你,讨厌你。” 伊萨罗看着夏尔蜷缩在那件黑色长袍上,像只餍足的猫一样蹭着布料,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那件袍子是他的。 夏尔在闻他的味道。 伊萨罗的指尖微微发颤,他缓步走到夏尔面前,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明知故问:“小猫,你在做什么?” 夏尔抬起头,眼神迷蒙,却带着一丝固执:“……好闻。” 伊萨罗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伸手抚上夏尔的发丝:“你喜欢我的味道?” 夏尔点点头,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你的?…或许吧,我喜欢。” 伊萨罗的呼吸一滞,眼神暗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尔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但很快又放弃了,只是固执地重复:“伊萨罗,伊萨罗,伊萨罗。” 伊萨罗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握住夏尔的手,声音有些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情绪,轻声问:“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夏尔看着他,眼神渐渐聚焦,但很快又蒙上一层水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要伊萨罗喂我,我快要饿死了。” 伊萨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轻轻抚摸着夏尔的头发,声音温柔:“小猫,能不能就这样一直依赖我?” 衣柜上潜伏的厄斐尼洛骤然紧张起来。 因为伊萨罗走近了衣柜。 厄斐尼洛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心急,既然讨厌夏尔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一定要在夏尔犯傻犯到这么可爱的夜晚追随而来? 厄斐尼洛把全部的怒火都集中在了伊萨罗身上。 夏尔浪,你也跟着浪?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你怎么敢对虫族公敌如此温柔对待? 厄斐尼洛想质问伊萨罗到底打的什么心思,为什么要对夏尔这般仁慈,可他却扪心自问了一句:我又打的什么心思呢? 在这里偷看人家的生活片段,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藏在衣柜堆满尘埃的角落里,只能化作最普通的蚂蚁身,连话都不能说。 趁机杀了夏尔,伪造成伊萨罗的谋杀,不是最优解吗?为什么不杀呢?虫族对待恨的人,不就是应该这么做的吗? 厄斐尼洛不明白自己犹豫什么,可他就是没有动手。 伊萨罗将夏尔连同那件黑色长袍一起抱了起来,夏尔在他怀里显得格外乖顺,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手指还无意识地攥着袍子的一角,像是生怕被夺走什么重要的东西。 伊萨罗低头看着他,再三确认,也是抱着逗弄他的心思问:“小猫,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尔抬起眼,那双总是锐利的丹凤眼此刻湿漉漉的,带着几分迷茫和固执地点头。 他一向是个严谨守矩的人,可是每每遇见伊萨罗,却又变得放纵、放/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虫族本身就不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伊萨罗更是崇尚自由,迷人而危险,本身就是会把人带入深渊的魔鬼,他已经被他带坏了。 夏尔脑袋一片混乱,唯一那道让他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光,就是伊萨罗散发出来的。 伊萨罗抱着夏尔走向床边,轻轻将他放下,夏尔却不肯松手,依旧攥着他的衣领,“骗我?又要走吗?” 伊萨罗单膝跪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脸颊,“今晚我们做,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夏尔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地等待他的下文。 “看着我,”伊萨罗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记住是谁在喂饱你,看着我的时候,不要想其他的虫。” 夏尔的眼神渐渐聚焦,似乎终于从混沌中找回了一丝清明,他缓缓松开攥着伊萨罗衣领的手,转而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 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温柔而悲悯的眼神。 伊萨罗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虫母陛下如果存在,那应该就是这样的,纯情的眼神,冷艳的脸庞,完美的身材,等待雄虫奉献一切的高高在上……他是万虫的主人,是他们的妈妈,是他们的王,是无可替代的梦中婚礼,是白骨堆砌的王座之上,手握无数条锁链的训虫师,他拥有孕育子嗣的孕囊,也拥有虫族的一切。 他是虫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世界上的虫族可以死到只剩下一只,只要有他在,就会繁衍出第二个虫族。 虫族最重要的永远不是雄虫,而是虫母。 … 衣柜上的厄斐尼洛死死闭着眼睛,关闭了五感,却依旧能感受到房间里逐渐升温的气氛。 他恨这种无力感。 更恨自己竟然会因为夏尔的一个眼神而动摇。 怎么杀?还能杀吗?怎么判?还能判吗? 不,能,能判。 判他死刑,判他远离他的心。 怎么会对犯人动摇了内心的信仰? 怎么能有另一个人,占据原本应该属于虫族虫母的位置? 是他的错,怪他太妩媚,怪他太完美,怪他冷酷而绝情,所以才让别人生出许多恨来。 是不是挖掉他的眼睛,就不会再被左右情绪? 还是说,只要有他存在,虫族就永无宁日?每个雄虫都围着他转,每个雄虫都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嫉妒里……真奇怪,他又不是虫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 床榻微微下沉,伊萨罗俯身,将夏尔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他的指尖轻轻挑开夏尔凌乱的衣领,声音低哑:“小猫,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我继续吗?这一夜我都不会停,你哭也没用。” 夏尔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纵容的意味很明显,伊萨罗的眸色陡然加深,他低头,吻住了夏尔的唇。 这一次,不是喂食,不是安抚,而是占有。 … 衣柜上的厄斐尼洛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睁开复眼,却在看清床上交叠的身影时瞳孔骤缩。 夏尔被伊萨罗牢牢禁锢在怀中,黑色的长袍凌乱地铺展在床上,衬得他的肌肤愈发苍白。 他如同一支绽放的白玫瑰,手指紧紧抓着伊萨罗的肩膀,因为一个亲吻而眼尾泛红,唇瓣微微张开,发出细碎的喘息。 而伊萨罗,这个该死的雄虫…平日里总是温柔优雅的蝶族领主,此刻却像是撕下了伪装,露出骨子里的侵略性。 他的虫翅在身后缓缓展开,将夏尔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领域内,指尖抚过夏尔的腰侧,带起他的一阵战栗。 厄斐尼洛的呼吸一滞。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旁观者。 夏尔不需要他。 从来都不需要。 …厄斐尼洛只好关闭了五感,不去听,也不去看,只能等到天亮再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那绝对、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他也想要的蜜虫,在和别的雄虫寻欢。 - 厄斐尼洛在清晨离开,他受不了了。 任何一个蜜虫都无法忍受一整夜的被侵占吧?夏尔,真是个奇人。 浪吧,别浪大了肚子。 浪死了算,等蝴蝶厌弃你了,看你还能去谁的怀抱里。 厄斐尼洛咬牙切齿地想。 _ 睡醒了,夏尔也吃饱了,今天依旧是去给银十字军团打工。 疾风团早早就到了特种集训场,夏尔步伐轻快地走在路上,却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冷遇。 所有雄虫看见他都绕开走,夏尔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一个雄虫故意撞到了他的肩膀,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他几句。 “我表哥的身体,你杀的很开心哈?” 夏尔今天早晨起来,差不多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回忆起来了,一句话总结:根本就是没脸见人了。 早知道他饿疯了就发疯,他就坚决不会饿到自己,吃了那么多虫肢还不能饱,还得吃雄虫的… 这都怪肚子里的小蝴蝶,太需要养分了,也许把它打掉就好了。 夏尔心里颓然,表面精神抖擞,回味着这句并不友好的话,回击了一句:“你说这个啊,那都是神官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抱歉,我忘了,虽然我没杀,但我吃了。” 雄虫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我表哥这辈子都没亲过蜜虫的嘴,没想到他死了居然亲到了!” 夏尔给了他一个智障的眼神,抱起双臂,微微一笑:“我没看错的话,你是蝉族领主的子代对吗?你的虫翅很特别,薄如蝉翼,恕我直言,不太好吃,如果你表哥的脂肪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 雄虫气得脸色通红,“你你你你!” 夏尔走了,还没把这当回事,但是正式开始训练的时候,这只名叫雷欧的雄虫就开始找他的事。 夏尔站在训练场的中央,准备今日的训练器械,但是周围的雄虫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眼神中混杂着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夏尔没说什么,先点名,但是雷欧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怎么,教官,今天没人给你送吃的了?” 雷欧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雄虫都听得见,“还是说,你打算把我们也吃掉?” 雄虫们大概也听说了昨晚祈福仪式的事,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夏尔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战术手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你这么热情吗?那好啊,如果你再废话,我不介意用你加餐。” 雷欧脸色一青,夏尔抬眸看了雷欧一眼,合上点名册,走到雷欧身边对他上下打量,就像食客打量一头待宰的虫,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说:“我现在身体虚,非常需要营养,我觉得你就不错,看起来脂肪厚实,骨髓鲜美,吃上三顿不成问题,要试试做我的食物吗?” 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雷欧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夏尔的衣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蜜虫,也配在这里耀武扬威?” 夏尔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雷欧的手腕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小朋友,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脾气。” 雷欧突然感觉手腕一阵剧痛,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灼烧,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已经浮现出一道红痕,在虫族厚度3cm的皮肤上看起来赫人可怕,这根本是人力无法掐出来的,但是眼前这个人类做起来却易如反掌。 “我遇到喜欢的人,可以非常纵容,可是如果我遇见了很讨厌的人,我就会用极致的手段,折磨死他,对虫的话,报复加倍,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夏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雷欧被扯皱的衣领,淡淡道:“乖乖的,去站队,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雷欧铁青着脸回到队伍里,脸莫名其妙地红了,周围的雄虫全都噤若寒蝉,没虫敢再出声。 人类蜜虫那双墨色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面前一排噤若寒蝉的新兵,薄唇吐出的话语却如淬了冰:“接下来的三小时,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式特训,提起你们的裤腰带,等下别哭着求我饶了你们。” 这时候,训练场的门被推开,艾斯塔统帅走了进来。他的眼神扫过全场,但所有虫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锁定在夏尔身上。 “都磨蹭什么呢?训练现在就开始。”艾斯塔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夏尔少将已经备案过了,今天的内容是器材实战对抗,你们,好好珍惜剩下的半个月吧,集训结束之后,夏尔少将就会离开我们了。” “是!” 可是叫得响,雄虫们面面相觑,没虫敢动。 艾斯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雷欧身上:“你,出列。” 雷欧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我吗?统帅,您要不再想想?” “哪那么多废话?滚过来,你的对手,”艾斯塔缓缓抬起手,指向夏尔,“就是他,打败了他,我提你当上尉。” 训练场一片死寂。 “可以。”夏尔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接战。” 他利落大方地脱下了自己的教官服,露出里面的训练服装,纯黑色的作战服紧紧贴在身体上,将他精瘦却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 雷欧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但他不敢违抗艾斯塔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黑发黑眸的人类朝他打了个手势:开始了。 雷欧咬了咬牙,猛地朝夏尔冲去,拳头裹挟着劲风直袭夏尔的面门,夏尔连躲都没躲,只是微微侧身,抬手精准地扣住了雷欧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 “太慢了。”夏尔的声音轻飘飘的,话音未落,雷欧的虫翅张开,向后极速撤退,夏尔却已经如黑豹般窜了出去,作战靴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啸叫。 雷欧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夏尔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跃起、翻身、占据虫翅上方的空间,极其富有技巧性地扭转着雷欧,雷欧只觉得天旋地转,转眼就被他摔在地上,刚想起身,一只军靴猛地踩在他的胸膛上。 青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废物一样。 可是雷欧却……可耻的立了。 青年浑然不觉,抬脚后退,冷静地对所有雄虫说:“你们所有雄虫都是废物,如果达不到我的速度,在战场上,只会成为我刀下的虫尸。” “很遗憾的是,曾经的我只会杀了你们,现在的我不仅会杀了你们,还会吃了你们,所以好好练,争取别成为我的午饭。” 所有雄虫看向夏尔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远离,而是深深的忌惮。 夏尔比虫族还了解虫族,虫子们,尤其是雄性,他们是很慕强的群体,想要征服他们,一是用蜜,二是用战斗力。 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变了。 他不是猎物。 他是猎杀者。 雷欧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回了队伍里。 “等等,”夏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雷欧,“你以为污蔑了我,就能这么简简单单结束了吗?” 他慢悠悠地说:“侮辱教官,我应该怎么罚你?” 雷欧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浑身发抖,盯着夏尔的脸,眸中却有几分侵略,“您说,要怎么办?” 夏尔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一条漆黑的训练鞭,鞭梢轻轻点在他的后颈上,像毒蛇吐信般危险,思忖片刻,“用鞭子抽吧,恢复的快一些,你们虫族皮糙肉厚,不怕疼。” 雷欧咬着牙,缓缓抬起脸,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是,不怕疼,只怕输。” “那么好。挺胸抬头,手背后,看着我,”夏尔冷淡地命令道,“感到屈辱的话,下次不要再输给我,你这个废物。” 啪! 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肩膀上,雷欧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我说的是,抬头,看着我。”夏尔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让你用这种眼神瞪我,你是想死吗?” 雷欧的呼吸急促,拳头攥得死紧,但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直视夏尔的眼睛。 那双让他觉得漂亮得不像话的丹凤眼,此刻却……好像更漂亮了一些,让他难以呼吸,甚至很想要勾起唇角笑出来。 如果是被夏尔抽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很好,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让我教训你的时候非常有成就感。” 夏尔用鞭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现在,告诉我,你错在哪?” 雷欧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我……不该挑衅你的权威,尊敬的教官。” 夏尔点点头:“还有呢?” 雷欧额头上都出汗了,“…不该在训练场上闹事,我扰乱了训练的秩序。” “还耽误了其他军虫的训练,这确实是你的错。”夏尔轻轻摇头,“不对,还有。” 雷欧的额角渗出冷汗,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犯了什么错。 夏尔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鞭子猛地抽在他的大腿上:“你最大的错误,是以为我会容忍你的无礼。” 雷欧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这次,他不敢再反抗,只能低着头,咬牙承受,“是,是我的错…”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所有雄虫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站在一旁的艾斯塔——军虫们的直属上级,全程冷眼旁观,甚至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直到夏尔收起鞭子,冷冷地丢下一句“归队吧”,雷欧才如蒙大赦般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到队伍最后。 训练结束后,艾斯塔走到夏尔身边,低声道:“跟我来。” 夏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还是跟着他走向了训练场后方的器材室。 器材室的门关上,四周静悄悄,夏尔心平气和地说:“你心疼了?当教官的都是这样教训新兵的,别告诉我你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当新兵的时候,半夜被子被人泼冷水,被逼单挑一群老兵,只因为我打枪少打了一环,被抽鞭子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 艾斯塔站在器材室的白窗纱下,静静站着,“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雷欧挑衅你,就该付出代价,更何况,你做得很好,你让他学会了服从,这是连我都很难办到的事。” 艾斯塔看着他,眼神深邃,器材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夏尔突然想起上次在更衣室里没有做完的事,艾斯塔显然也想起来了,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夏尔没有躲开,只是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指尖擦过自己的眼角。 “还有半个月,”艾斯塔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就要亲手把你送进法庭。” 夏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艾斯塔却俯身,在夏尔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要不我带你逃跑吧。” 夏尔很诧异听见这样的话,“跑到哪里?做逃犯吗?” 虽然夏尔就是这样想的,但他不能拉着艾斯塔共沉沦,他们身份不同,立场也不同。 艾斯塔察觉到他的拒绝,眸中失落。 然而此时,器材室里响起敲门声,“有虫在吗?没有的话,我们要进来取器材了。” 艾斯塔与夏尔对视一眼,艾斯塔迅速将夏尔拉到一旁的器材架后藏好,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窸窸窣的脚步声,门被缓缓推开。 几只雄虫一边闲聊一边走进来,“听说了吗?雷欧今天在训练场上被夏尔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家伙平时就爱找事,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说真的,那人类蜜虫看着瘦弱,实力还真不容小觑。” 躲在暗处的夏尔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艾斯塔则紧绷着身体,警惕地盯着那几只雄虫,生怕他们发现异常。 “哎,你们说,等集训结束夏尔上了法庭,真会被判死刑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器材架后的艾斯塔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夏尔的衣角。 “谁知道呢,不过他杀了那么多雄虫,厄斐尼洛审判长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我倒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要是能留着他继续当教官就好了。” “你疯了吧!他可是夏尔,是我们虫族的敌人!” 议论声渐渐远去,那几只雄虫取完器材便离开了,器材室再次恢复寂静,艾斯塔松开夏尔,深吸一口气。 “他们说得没错,虫族不会轻易放过我。” 夏尔走出器材架,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从踏入虫族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他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老老实实接受审判,我知道那是必死的结局,但我必须接受,我不能让兰波有一个逃犯哥哥,哪怕死,我也要死的光荣。但比起死,我更想回帝国去,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还没有找到,我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是的,对夏尔这个级别的军官而言,想要了解到当年战场上的细节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知道他的父母死于同一把剑,可是那把剑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具体是谁的,否则,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凶手。 “如果厄斐尼洛愿意宽限我的话,我可以办完事后回到虫族来再接受审判,但是很可惜,他不愿意放过我,所以我不妨和你句实话,如果我被判无罪,我会离开虫族,如果我被判死罪,我还是会离开虫族——” “我帮你。” 夏尔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艾斯塔就又重复了一遍,“我帮你逃跑。” 夏尔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艾斯塔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虫族至高统帅艾斯塔,要帮助一个人类战犯逃跑,背叛我的种族,背叛我的信仰,背叛我一生奋斗努力得来的成就,用所有的一切,换你的心愿一一实现,不计报酬,无怨无悔。” “你知道吗夏尔,仅仅用物质就能帮你把心愿完成,我觉得特别值得。” 夏尔的瞳孔在昏暗的器材室里骤然收缩,艾斯塔朝他走近,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身后的金属器材架,发出沉闷的声响。 艾斯塔说:“我从来不开玩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不用怀疑我对你说这句话的初衷是什么,我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如果我像你一样被带到了帝国,我只想杀光所有人类逃跑,不会像你一样吃尽了苦还有这么好的心态。你说你是为了父母想回家,那我也可以为了虫母陛下不顾一切。” 窗外的阳光透过白窗纱洒进来,在艾斯塔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那张向来威严冷峻的面容此刻竟显露出几分疯狂。 夏尔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因为每一字、每一句,都明明白白写着艾斯塔的心甘情愿。 突然,门被踹开,厄斐尼洛冲将进来。 “夏尔真的不在这里吗?我找遍了园区,只剩下这里了。” 军虫洛基和刚被夏尔抽翻了的雷欧挡住他,“不在啊,审判长大人,您要找他干什么?” 厄斐尼洛却说:“我只是有一些新发现,可能与他是否能免刑有关,你们知道最近流行一批新型虫卵胶囊吗?” 洛基摇头,雷欧却点头说:“听说过,我还吃过一粒,吃下去之后我的精神很兴奋,我有点害怕,就没有再吃了。” 厄斐尼洛说:“连你都知道?那我就直说吧,现在银棘要塞、尼歌城、冰海城基地都流通起了这种毒/品,好多人类都吃进去了,真是太残忍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让毒/品流通的,只有一些蛛丝马迹,还有待核查,如果有了解帝国军情的人类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夏尔想要冲出去,可是艾斯塔死死按住了他,用眼神告诉他:别去,这是陷阱,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 夏尔看着他,眼眶泛红:哪怕是陷阱,我也要去,我已经失去了最亲的人,我不能再失去兰波,再失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厄斐尼洛望着空荡荡的器械室,分明已经闻到小蜜虫身上的蜜味了,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眸中恨意更深:“我本来想今天就回到法庭的,可是梅塞部长告诉我他还有些事没有做完,所以我今晚就住在月蚀邦的庞贝岛,处理这些问题。” 第60章 艾斯塔拼尽全力抱住了夏尔的腰,蛾翅张开犹如一个囚笼,等厄斐尼洛走了之后,夏尔也没能从蛾翅里逃脱。 翅面上那一对瑰丽的眼圈就像真的眼睛,窥视着他的心。 明知道是陷阱,忍不住又要去,夏尔知道这好像成了自己的执念,厄斐尼洛一次又一次用同一个办法逼他,可偏偏每次都能成功。 他一直以为这是身为帝国指挥官必备的心态,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敌人威胁他的弱点。 也许他该学着放下,但如果放下了,他就迷失了自我,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他暂时还放不下银棘要塞那边的事。 夏尔打算着今天晚上就去庞贝岛,可是这一去不知道是凶是吉,最好不要让艾斯塔跟着。 艾斯塔是无辜的,他是个好虫,不要和自己一起搅在烂泥里。 “我要走了。”夏尔觉得自己有点无情,但他必须这样做,“你是虫族,我是人类,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 艾斯塔的眸中有心痛,也有很多疑惑,“……什么?” 但是夏尔推开他,从器材室的后门离开了训练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艾斯塔的表情。 他怕自己会不忍心,毕竟,被抛弃是一种伤害,艾斯塔可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夏尔在器材室外站了一会,冷静了一会后,决定晚上独自去赴约。 - 庞贝岛今夜有盛大的次等虫母庆祝集会,星光降临在这座美丽的小岛,虫们头戴着花环,举着莫里斯的应援灯牌,大街小巷地游走。 一艘艘游艇和渡轮停放在海港边,还有一艘悬浮指挥舰。 舷窗内,梅塞看了一眼海面,巧的是,一艘船在星海港口靠岸,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下了船。 夏尔? 梅塞没有看时间,也知道和夏尔有25天6个小时26分钟没有见面,他以前对自己的记忆力很骄傲,但现在他开始讨厌自己有这么好的记性。 上次见面,夏尔生病了,现在看上去倒是龙精虎猛的,很有青春活力的气息了。 梅塞一时间心生向往,连自己恨死夏尔这件事都忘了,他一把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叫来卫兵,“舱门打开,我下舰。” 卫兵略一思索,挺胸抬头拉开舰门,“好的,您下舰。” 梅塞坐着轮椅一级一级离开了悬梯,落在了缓冲带上,他调整着呼吸,看见夏尔的目光扫过自己,然后停留在他脸上时,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梅塞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因为夏尔愣住了。 但是漫天的星光落在那只蹦蹦跳跳的小猫头上时,还是会忍不住笑出来吧? 不过,夏尔怎么会来? … 夏尔远远就看见了轮椅上的那只雄虫,星光夜市里来来往往都是虫族,但只有这么一只很特殊,没有腿,满身阴沉气息地停在路中央,还一直看着他,好像一直在等他过去一样。 夏尔走过去,离近了,才看清梅塞的脸。 他近些天又瘦了一些,阴冷森寒的气息不减,更苍白了,制服上悬挂着金银铜铁的各式军徽,质感是冰冷威严的,但是星光斑驳地点缀在上头,却变得温暖了一些。 但是他那双桃花眼却意外的很有神采,头发也长了许多,贴在面颊上,那张脸轮廓深邃,俊美又英气,不笑的时候就很不错,笑起来就更不错了。 夏尔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有点意外:“今天也来监视我吗,梅塞长官?” 梅塞绷起了笑,神色平常地说:“你的监视流程确实还没有结束,但今天相遇是个意外,我不是为了监视你。我还想问你,你怎么来了?” 夏尔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我来逛夜市,你呢?” 梅塞知道夏尔不是有闲情逸致的那种人,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工作:“我来监督军部统计今年的雄虫参军数量,厄斐尼洛阁下等着我去汇报,但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我就在这里等一等。要一起吗?街上很热闹,我也是第一次来海边度假。” 夏尔没说什么,既然说了要逛夜市,就得真的逛一下,“嗯,好啊,长官请吧。” 夏尔平静地“逛街”,梅塞坐着轮椅在他右手边跟着,虽然不说话,但是很碍眼。 夏尔得找个办法支开他,随便走到一个卖蜜液的摊位前,“老板,你的蜜液怎么卖?” 老板头都没抬,“不卖。” 夏尔:“不卖你还拿出来摆摊?” 老板说:“这蜜液是虫母陛下产出来的,不卖,我摆着欣赏。” 夏尔哭笑不得,“你有证据是虫母的蜜液吗?卖假货会被判刑的。” 老板说:“你这虫怎么废话这么多?这世界上所有的蜜液都是虫母陛下的恩赐,莫里斯不过是窃取虫母陛下劳动果实的小偷,他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他都不是虫母陛下,他都不能生虫崽,我就算是把这瓶蜜液倒了,我都不卖!” 夏尔:“……” 虫母确实能生虫崽,但虫母没说是自己想生的好吧? 要不还是把他举报了吧。 梅塞却突然开口:“说的好,莫里斯没资格,所有蜜虫都没资格替代虫母陛下,他们是劣质的仿品,仿品是没有资格登上殿堂的。” 老板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音!这瓶蜜,我——” 夏尔诧异:“你送给他了?” 老板瞥了他一眼:“送?当然还是要卖的,不信你去问问,这种SSS级的蜜液谁敢卖?偷偷告诉你们,这是一只小蜜虫割掉的蜜腺,被咱们拿来当蜜液生产永动机了,虽说纯度越来越稀薄,但满足这帮雄虫的口腹之欲还是足够的。” 夏尔顿时蜜腺发凉,再次意识到自己那晚鬼迷心窍想要卖蜜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想法:“你这瓶蜜卖给我吧,多少钱?” 老板说:“66w整星元,3w贡献点,少一分都不卖,就这我都比其他店卖的便宜了。” 夏尔:“……” 他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和贡献点,他只是想让梅塞留在这里和老板扯皮。 但是梅塞却平静地说:“我来付。” 他拿出一张卡,蜂族六角巢穴的卡面,贵族专属,在虫族各个领地都能不限额刷,老板见了眉开眼笑,马上把那瓶陈年老蜜包装好,亲自送到梅塞手里,“贵客,您再来!” 夏尔真想翻白眼,梅塞却没当回事,让跟自己下来的军虫拿着蜜先离开,他这里不需要虫跟随。 夏尔问:“你买这东西有什么用?你平时又不喝蜜,而且这蜜的稀释度很高了,已经快和水一个颜色了,你买回去还不如喝水。” 梅塞却说:“放在家里当吉祥物,万一哪天虫母陛下来到我家,气得扔掉我这一瓶,又挤了一瓶新的送我,我的钱就变成了合理的投资。” 夏尔:“……我看,你还是很有经济实力的。” 离开了这个范围,前面有蜜虫表演,雄虫们聚在台下,虫翅都露出来,求偶似的,还在不停地震颤着,把夏尔挤得快变形了,喧嚣声中,梅塞摸索到夏尔的衣袖,隔着布料,牵住了他的手,“小心点,不要走散了。” 夏尔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怕你行动不便,被其他雄虫推走绑架了。” 梅塞说:“谁会推我?他们连看都不敢看我。” 蜜虫在表演跳舞,但是这种舞通常都擦边,夏尔终于想出了一个能甩掉梅塞的好主意。 “长官,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赢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梅塞:“什么赌?” 他转动轮椅,将夏尔护在避开人群推挤的角落,金属军徽随着动作轻响,在星光下闪闪发光,“这地方安静一些,你说。” 夏尔指着舞台上扭动的蜜虫,故意压低声音:“就赌这场表演结束前,会不会有虫族上台献花,我猜会有,你说呢?” 他余光瞥见梅塞微蹙的眉,深知,虫族向来视雄虫当众示爱蜜虫为大忌,容易被打死,尤其在这种官方集会,梅塞身为政府高层,必然笃定不会有雄虫敢触犯禁忌。 “我赌不会。”梅塞果然上钩,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看来你对虫族习俗还不够了解,不会有雄虫当着同性的面,公然对蜜虫示好,蜜虫有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共享资源……” 他话音未落,舞台边缘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夏尔大步流星走上台,把手中的花环抛出去,正好挂在蜜虫的头上,卫兵看夏尔也是个蜜虫,不仅没有把他按倒在地,还鼓掌喝彩。 梅塞僵在原地,这意外的发展显然不在他计划内,他盯着一步步走回来的夏尔,苍白的指节捏得轮椅扶手吱呀作响。 “你……”他抬头,声音沙哑,“你故意诓我?” 夏尔走下台,笑着对他说:“这很难看出来吗?问题只在于,你愿不愿意遵守我们的赌注。” 梅塞盯着他看了一会,“算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件事。但是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夏尔:“怎么,你要趁机报复我?” 梅塞却从怀里取出一枚勋章:“不,是有礼物送给你。这是我以自己的名义为你申请来的,中将军衔,现在是你的了。” 夏尔看着崭新的中将军衔,微微发怔,脸上恶作剧般的愉悦有些凝固,“你怎么知道?” 夏尔就是在中将晋升仪式的前一天被带到虫族来的,夏尔已经把这一天视作遗憾,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得到中将的军衔,因此已经放弃追求这个梦想了。 梅塞说:“上一次见面,你眼睛看不见了,我对你又那么凶,我回家反思了一下,想要给你道歉。可是金银珠宝对你来说没有价值,活着的时候可以当作筹码交换健康、欢愉,可是死了就成为了别人的东西,短暂的拥有过又失去,不是美好,而是遗憾的事情。” “我回家之后,就想要送你什么当作赔礼,本来觉得钻石虽然是永恒不朽的宝石,但多少差点意思,中将的军衔不一样,是终生不变的荣誉,钻石会有看腻的一天,责任和使命会让每一天都不一样,每一份、每一秒,你被人们需要着,就变成了钻石本身。” 夏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梅塞却浑身颤抖起来,因为他的眼神。 他喜欢他高高在上、不屑的、看蝼蚁一般的眼神,那眼神表面的,暗藏着的慈悯,令他心如鼓擂。 那晚之后,他突然就恨不起来夏尔了,没错,是夏尔把他炸到双腿截瘫,可是他突然觉得恨也是懦夫的行为,也许,他只是想让青年不再施舍他怜悯的视线,而是给他不一样的注视。 可是青年看谁都这样,都很悲悯,在看他时也没有什么不同,梅塞的恨就急转直下到了另一个境地去,他开始恨夏尔的目光,像明月一般高悬,却从来都不只是看他一人。 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夏尔对他另眼相待?他残缺、卑劣、又不会挺着大肚子给夏尔生孩子,他拿什么绑住夏尔? 真可笑,穿着高定制服、虫族交通部的最高长官、黎明战役的至高指挥官,居然在热闹喧闹的街头,遗憾自己不能给死敌生孩子。 如果他能生就好了,如果他能生,夏尔一定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人类世界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一旦有了自己的骨肉,至少短时间内会天天回家,不论以前多么花天酒地,都不会再出去乱搞。 夏尔也不会出去乱搞,让别的雄虫给他喂,因为他们都不能生孩子,生一个只属于夏尔的宝宝。 ……可是这样残疾的自己,如果夏尔不要,还有谁能要? 一股浓浓的抑郁和自卑席卷了心情,梅塞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双手攥紧着拳。 这一次,他心底不再是怒火一般的仇视,而是酸涩不满的忐忑不安宁。 要么,在身体里移植一个人工子宫吧,把夏尔的基因注射进来,像培育一个人类孩子一样,虫族有这样的人类繁衍技术,高等虫族的身体的话,可以忍受子宫挤压脏器的痛,也可以忍受人类的孩子撑破肚皮时分娩的痛。 … 夏尔察觉到梅塞的异常,抬起了他的下巴,却意外撞进他的眼睛。 他的桃花眼满是水光,粼粼如同海面的波纹,夜风掠过夜市的喧嚣,将他耳畔碎发吹得凌乱,却掩不住眼尾泛起的红意,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红墨。 梅塞说:“你……” 夏尔打断他:“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和我说不该说的话!” 梅塞猛地抬起头,夏尔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盛满水光的眸子,月光漫过海面,在他眼中碎成浪,晃动间似乎要将人溺毙在那片幽深的海里。 那抹水光转瞬即逝,却足够夏尔看清其中翻涌的情绪——隐忍、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再看一眼的话,就要沦陷在浓浓的风情里了。 “我没事。”梅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吞进了满喉的沙砾,“沙子迷了眼。” 夏尔却说:“我发现你离开了联邦政府的监管,来到这种纯天然的小岛,就变得放纵自然多了。” 梅塞垂下眼眸,睫帘遮住一丝卑光,“是吗?可能双腿不能行走,连行为也难以自控。” 夏尔不说话,他想起上次梅塞凶狠地扯掉了遮掩那块布,随手就买了一个眼罩,“你刚才不是输给我一个赌约吗?现在就兑现吧,来,戴上这个,去巷子里等我,我还要再买点东西。” 梅塞捧着眼罩愣了片刻,然而夏尔转身就离开,他在后面看着夏尔的背影很久,终于忍着不安,转动轮椅,来到了黑巷子里。 夏尔对他不温柔,居高临下地命令他,也好。 省得他会迷惑心智,为其心动。 他本来就不配喜欢夏尔那么完美的人。 可是戴上眼罩后,夜市的喧嚣就变得遥远,梅塞骤然被丢弃在巷子里,两侧是吵闹的赛博机器虫大屏幕。 他彷徨了片刻,双手左右摸索着夏尔的所在。 “夏尔,你在哪……?” 夏尔不在这里,机器虫广告声太热闹了,眼罩不摘下来的话,梅塞不知道夏尔在什么地方,但是他打赌输给夏尔,就要遵循赌约。 夏尔从巷子口走进来,退后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有兴味地看着梅塞长官失措的瞬间,刚才他顺手在隔壁小摊买了一盏灯,这会刚好可以举到梅塞面前仔细观赏。 突然间的,夏尔想要冒充一个坏虫,欺骗一下可恨的长官。 他把梅塞推到巷尾深处,雄虫们聚众在吸蜜,夏尔朝他们挥了挥拳头,雄虫们认出他的模样,谁敢和他硬碰硬?立刻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当然,他们没来得及看清梅塞的脸,否则他们一定会震惊,虫族的荣誉战将居然被死敌逼进了这么一个黑暗脏污的小角落。 “你不是说觉得对我很抱歉吗?”夏尔说,“你知道的,我是蜜虫,你是雄虫,我想要的雄虫是什么样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梅塞轻声问:“是…吃了我吗?” 夏尔听他的语气,觉得就算说“是”,他也不会生气。 “不是。” 梅塞抿了抿唇,“那我知道了,学长。” 霎时间无数想法从脑子里流了过去,耳畔什么也听不到,手中也空空如也,梅塞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但在十秒钟之后,他松开了手,拉开了衣襟,嘴角面对着眼前的黑暗,露出了一点点不具名的痕迹。 原来夏尔失明的时候,是这样的感受……看不见摸不着,苟延残喘地活着,真的比死了还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夏尔只是失明了一天,他却觉得比自己的腿断了还疼? 夏尔把灯照在他身上,端详着他的机械双腿,想要试探梅塞会不会突然对他发起进攻。 梅塞是看不见夏尔的,但是感觉到夏尔离他很近,于是伸出了手去,不安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你还恨我吗?要再虐待我,让我更痛一些吗?” 夏尔一怔,反复回味着他的话,这里面暗藏的意思大概是,梅塞不会贸然进攻他,而是真的在遵守他们的赌约,戴着眼罩,任他肆意横行。 夏尔会于心不忍吗? 不会。 对待虫族,对待仇敌,都不必心软。 梅塞却还坐在漆黑的夜色里,两只修长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静静开口:“眼睛若是看不见,其他的感觉就会被无限放大,是这样吧?” 他的虫翅在夜风里缓缓舒展开,夏尔看见了一双很美的翅膀,蜂族的翅膀软的像是绵柔的细雨,水一样的纱,夏尔见过这双翅膀战斗的形态,没见过温顺的形态。 现在见到了,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 空有一副俊美容颜,却没有一副健全身材的雄虫在他眼前解开了衣扣。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胆子也变得大起来,不知道羞耻是什么,又或许是,因为某句随口说出来的赌约,我也不得不遵守游戏的规则了。” “少将,我只剩下这么一点完美的东西了,留给你看,不要嫌弃我的残缺,尽管,那是你一手造成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战争本来就是无情的东西,你只是尽了你的责任,我也只是做了一件我没有做好的事情。” 梅塞的上半部分躯干完美无缺,肌肉分布匀净得当,皮肤像玉一样滑腻白皙,夏尔环绕着他,看着他,也不说话。 可是四周太过于寂静,寂静会让一个兽类提高警惕,梅塞看上去很想要把衣服穿上,可是碍于夏尔没有说“可以”,他就在战栗了几下之后,恢复了平静。 夏尔简单评价:“腰部和机械腿的连接处很完美。” 梅塞说:“那里面有个机甲插片,直接植入了骨髓,让我有时候可以使用双腿,但那会很痛,所以我只保留了机甲插片的位置,但也很少使用。” 夏尔说:“怪不得。” 夏尔打算这个时候离开,本来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先欺骗梅塞老老实实在巷子里等待,再趁机甩开他,去找厄斐尼洛。 夏尔离开后,梅塞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的。 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眼睛瞎了之后,听力会变的很敏锐。 夜灯寒冷,吹得他禁不住要从轮椅上歪斜下去,但是夏尔既然已经说他要留在原处,那他就一定要等在这里,不管夏尔今夜是否会来找他,他都……守在这里,绝不会离开。 - 厄斐尼洛终于等到了夏尔登岛的消息。 岛屿最高处的度假酒店里,最高一层,他走进了包厢的盥洗室,站定在镜子前。 是啊,他要告诉夏尔的绝对是噩耗,光是帝国在流通新型毒品这件事就够夏尔痛苦的了,一想到青年美丽的双眼流出泪水的画面,就觉得下腹部涨的疼。 他不会像神官那种没自制力的雄虫一样佩戴尾钩电击器。 他戴的是电击环。 环不解开,就会在鼓胀的时候,疼的厉害。 但是为了没有到来的虫母陛下守身,他必须这样做。 他从成年期起开始戴,一直戴到现在,都忘了胀痛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只有在发情期的时候才会有一点感觉,但是很好忽略。 可是厄斐尼洛常年处理积案,一想到帝国和虫族之间流通的毒品案、偷渡案、税务偷漏案、还有土地改革、占用领海权等等一系列严峻问题,就觉得,这样告诉夏尔,是否会对夏尔太残忍? ……算了,残忍也好,让他深感无力,对遥远帝国的危机无法控制,从而产生的内心的痛苦,也许会打消夏尔想要回到帝国的野心,留在虫族。 所以,名义上,这是一次私人会面,不需要其他虫族来旁听。 因而,厄斐尼洛穿上了接待客人的私人服装,站在盥洗室里,梳理刚刚洗过的灰色短发。 他最近忙于处理积压的人类卷宗,没来得及理发,刘海长了一些,遮住了眼睛,额头中间的蚁族圣角点缀着珍珠链条,看起来更加冷淡了。 他的眼角还点缀着几颗同样材质的珍珠,长袍的深V领一直垂到了胸腔底部,袍尾拖在地上,给垂落的蚁族白翅当垫子,非常有洁癖。 敲门声响起,他回过头,不经意间,一半的肩膀露出白润的氤氲。 厄斐尼洛去开门。 夏尔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审判长。 从未见过的模样。 夏尔视线下移,看见V领下的深沟:“你……” 私下里这么开放? 厄斐尼洛仿佛冒着湿气,往后退让了一步,“进来吧。” 夏尔走进屋,不自然地问:“今天不是工作场合,所以穿得这么随便?” “是私人会谈,没有监控,坐吧。”厄斐尼洛别过头,面无表情地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蜜虫才会喜欢的宝宝奶。 那是他特意去人类用品专卖店买的,店员看见他还说奇怪,最近怎么总是有雄虫来买这八百年都卖不出去的玩意,厄斐尼洛多余问了一嘴,得知对方是蝶族领主,像个家庭主夫,固定在每周一来买人类用品,还会顺手买一束花带回家。 夏尔离近了才看见,厄斐尼洛的耳边还有上次被扇耳光留下的指甲伤痕,还没痊愈。 总的来说,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很不愉快。 夏尔说:“直说吧,你今天去疾风团训练场器材室说的那些话,有证据吗?” 厄斐尼洛低眸饮了一口苦酒,淡淡问:“什么话?你又不在器材室,我怎么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夏尔被他噎住了,“……” 厄斐尼洛嗓音沉沉:“除非你承认,你当时就在器材室。不过,” 他放下酒杯,眸底暗红。 “我找了你一下午,喊你无数声,你却没有回应,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丢尽了颜面。” 厄斐尼洛走到夏尔面前,单腿骑在他身上,一条腿卡在他膝盖中间,捏起他的下巴,凶戾难顶,“夏尔,你他妈的把我当什么?” 第61章 他们虫很少用“妈”这个字眼,除非气到失去理智。 夏尔都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不过是让他找了一下午没回应他,又没砍了他的头,至于吗? 他不是恨我吗?真奇怪。 夏尔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他就又把夏尔的目光扭转回来,夏尔被迫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要强/奸我吗?” 厄斐尼洛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很白也很薄,一生气的时候就红的很漂亮。 不,应该说,青年本来就漂亮,一生气就更漂亮。 厄斐尼洛略一思索:“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可以试试。” 青年有一具完美的人类身体,还有蜜虫香甜可口的汁液,不论怎么看,都是虫族极品的存在。 他慢条斯理地在茶几旁的抽屉里随手抽出一条攀登绳,那是他平时模仿人类玩极限运动的时候用的,够长,够粗,也够硬。 用来绑人正合适。 夏尔被绳子勒住了脖子,立刻将手伸进绳结里反握住扯开。 厄斐尼洛反应更快,两条绳在他背后成结,打了个松动的活扣。 这时候,他的尾巴掀开了袍底钻出来,勒住了夏尔的手臂,把他的手硬生生从脖子处抽离。 厄斐尼洛手指一紧,活扣骤然拉紧变成了死扣,脖子处的绳子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夏尔的手立刻被别到背后,双腿并拢跪在沙发上。 “厄斐尼洛,你敢!” 厄斐尼洛握住他的两只手,轻轻抵住他的腰,把他往前一推,让他背对着自己,膝盖深深陷在沙发里跪着,身体顺势嵌了进去。 再握住他的腰,往后一拉。 “你们人类交/配的时候,是用这种姿势的吧?” 白银色的蚁族手指骨壳轻轻刮过夏尔的脸,揉弄着他柔软的嘴唇。 夏尔一言不发,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出血了。 厄斐尼洛感到刺痛,但是没有把手指拿出来,忍着痛,轻柔地抚摸着青年的牙齿,和舌头。 “也许你知道蜂族的传统,他们把所有子代都存放在蜂巢里进行统一抚育,如果虫母出自于蜂族,那么蜂巢就会把幼崽放在最核心的蜂巢里,把那里变成整个虫族最需要保护的地方,不论虫母生下第几王夫的子嗣,都会被统一收回蜂巢饲养。” “我们蚁族也是这样,许多年前我们住在蚁巢,期盼着虫族唯一的虫母会从蚁族诞生,那些像我一样的高等种们每天都在费尽心机想如何讨要虫母的喜欢,我想,如果子嗣们出身在蚁巢,那么蚁族就会成为虫族最发达的地区。” “可惜蚁族从来没有出过王夫,更别提每只雄虫都梦想着当第一王夫了。” “你虽然不是虫母,但你是夏尔阿洛涅少将,强/奸你,就好像花费了数月终于攀登至山顶的那一刻,身体和心理都是又刺激又爽快,感觉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难事。很多雄虫都喜欢共享蜜虫,强/暴蜜虫,但是我不是那样的雄虫。” 厄斐尼洛说:“我说了,今夜是私人时间,白天有其他虫在场的时候,我是审判长,这是我的工作。但是夜里只有你我的时候,我只是我,现在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白蚁,不要再把我当成……审判长。” 厄斐尼洛把杯中的苦酒饮尽,灵活修长的手指旋转着杯子,低眼说:“把我当成厄斐尼洛吧,一只白蚁,碍于这个身份,我有很多不得不做的选择,我知道有一些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保证以后就不会伤害你。” 厄斐尼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在痛。 为什么他的喜欢……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出现? 为什么他喜欢夏尔……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夏尔? 只是因为他们身份的鸿沟吗? 厄斐尼洛叛逆的想:那么在夜里,我也可以做我自己。 “我是虫族最高法院的大审判长,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无论是领主,还是贵族,我都有资格审判他们,包括你。” “但是只有我们的时候,我要求你来审判我,随你的心意。” 厄斐尼洛把绳子解开,塞到夏尔手里,轻轻揉着他手腕上那一点点的红痕,孱弱的青年皮肤很细,远比虫族要细,很难想象这样一只蜜虫如果沦落成某个家族的共享蜜虫,会被蹂/躏成什么样子。 厄斐尼洛不想让自己喜欢的蜜虫沦落成其他贵族的吸蜜工具,那晚神官杀了那么多雄虫,厄斐尼洛看见他们眼里肮脏的欲/望了,他们想要吃夏尔的蜜,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够不够资格。 “武器给你了,想怎么报仇,随便,只是我明天还要上班工作,不要弄死我就可以。” 夏尔看了看手中的绳子,又看了一眼厄斐尼洛。 雄虫非常坦诚的衣装,刚刚沐浴过的清香,近乎完美的人类外形,蚁族纤长的雪翅,还有那条瑟瑟发抖的……毛绒尾巴。 夏尔甩开他的手,站起身,面对着他,然后一脚把他踢进沙发里,在他身前“啪啪”地拉扯着绳子,在心里丈量着长度。 “轻飘飘几句话就要我信你?你这个虫在我这里没有诚信度,你要把我关进监狱,现在来祈求我的原谅?我是机器人还是工具人?我没有思想,还是没有脑子?”夏尔轻描淡写地问,“审判长,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贪恋我的蜜?要我相信你,你的诚意还不够。” 厄斐尼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尾巴,颤颤巍巍地窝在了孱弱蜜虫的手心里,像是在讨好小蜜虫。 不争气的东西。他心里暗骂了一句。 夏尔没留情面,直接用绳子捆住他的尾巴,一直勒到了他的尾根,厄斐尼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红了。 “别离我的尾根太近,”他低声说,“我还有一个环,不能碰。” “什么环不能碰?”夏尔冷淡地问,“我要你自己碰一个试试。” 厄斐尼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夏尔垂眼望着他:“你刚才问我把你当什么。” “我把你当成笑话。” 厄斐尼洛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夏尔却漠然地看着他,“我是蜜虫,不是虫母,你这样主动让我感觉很奇怪,以前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认为你对我有恨意,有敌意,我理解。但是我也看出你今晚的意图了,你想私下贿赂我,用美色诱惑我,只因为我的蜜虫身份,对吗?” 厄斐尼洛想说“不是”,但他怎么解释,他心里恨着的、却念念不忘喜欢着的,是他的审判对象? 是他的敌人? 他甚至只能承认,是的,他就是贪图夏尔的蜜。 夏尔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选择色.诱我,那就要付出代价,我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你折磨我,我也会折磨你。” 厄斐尼洛瞳孔抖动着,变成了竖瞳。 他本该感到愤怒的,可是夏尔的语气是那样冰凉、冷漠、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矜贵,和虫族所有贵族一样,分明只是一只普通的蜜虫,却有一种……神明的光芒。 “妈妈……”厄斐尼洛情不自禁地叫。 夏尔心中陡然一凛。 随后意识到,这是雄虫的幻觉,不是被认出来了。 【此刻受孕率为100%,提醒,这个雄虫很好吃哦。】 【他的营养物质浓度很高,因为从来没有虫吃过哦,我想,他这么讨厌,也应该成为你的食物才对吧?】 【放心,他的基因会诞生高智商子嗣,有望成为蚁族的下一位领主,你狠狠吃,没问题的。】 夏尔根本不想考虑蚁族的下一任领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根据帝国绘制的虫族地图来看,蚁族的领地在一片低海拔地区,里面如同迷宫,被囚/禁在那里的话,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了,和厄斐尼洛在一起,很有可能是那样的结果。 夏尔只想要今天晚上得到情报,别的无所谓。 “展示给我看。”夏尔歪着头,眸光阴沉,“如果你够诚意的话,我想,你的妈妈会饶恕你的。” 厄斐尼洛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具,被夏尔的话击打得粉身碎骨,他慢慢地解开了长袍,将那枚银亮的环展示给夏尔看。 夏尔曾经有过一个很卑劣的想法,他知道这很卑劣,甚至有点像个反派才会有的思维,但绝对是可以帮他逃避刑罚的,那就是利用虫母的身体,引诱审判长,把审判长拉到自己阵营里,或许也可以怀他的虫崽,用这个虫崽,交换一条命。 但是夏尔本身是不太认同自己的性别的,要他这么做,不亚于把他的骨头都捣碎再重新拼接一样,他不想用这样的手段维系生命。 这个孩子没有出身在爱里,就不应该出生。 厄斐尼洛闭着眼睛,似乎不敢直视这样的自己,却说:“你有没有想过,用身体来换取免刑?” 夏尔心说这种事还能心有灵犀吗? 他义正严辞地说:“这是违法的,大审判长,我劝你不要这么想。” 厄斐尼洛却握住了他的腿弯,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来,“但是我想过。” “我想用我的身体取悦你,换取你对我的免刑。”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让夏尔不那么恨他的方式。 既然其他雄虫可以肆无忌惮的示好,他为什么不可以?他的身份对夏尔来说这样特殊,本该是最方便获取夏尔的喜爱的。 他们都仇恨夏尔吧,仇恨着虫族的敌人,也都想把自己的身体留给未来的虫母陛下消受,成为虫母的第一位正式王夫,享受无上的荣耀,能成为虫母陛下心爱的雄虫,死也无憾。 可是他们都和他一样,无法自控地沦陷在这个冰冷的人类眼中…… 事实上,厄斐尼洛的袍子只是下面掀开了,上面还保持着深V的状态,他向后仰着,起伏则更加明显。 夏尔只要一垂眸,就能看到他蓄意制造的美景。 “试试我,好吗?”厄斐尼洛低声说,“你也看到了,我的资本,不比某只雄虫差劲,我也会让你很舒服。” “某只雄虫”四个字咬得紧,剑指某只蝴蝶。 高等种们没有尾钩不优越的,雄虫们虽然不会把长度挂在嘴边,但暗暗的比较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夏尔说:“我本以为今天晚上和你见面会大吵一架,或者拼个你死我活,你才能把帝国发生的事告诉我,谁知道你居然……做出这种决定。”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厄斐尼洛说,“但我的心是这样想的,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 厄斐尼洛不等他回答,就把他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慢慢地解他的裤带,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他,夏尔那一瞬间真的动摇了,他想,他该怎么办?现在出去找梅塞?他的事还没办完,现在拒绝审判长,他的罪就更深,厄斐尼洛的阴狠手段他看见了,说给他加罚贡献点就加罚贡献点,从0加到100w,从100w又加到200w,接下来是不是还有300w,400w? 艾斯塔统帅给了他那么多贡献点,是够数了,但是如果厄斐尼洛还要更多,他拿什么还?或许,厄斐尼洛的主动要求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再纠结是否要依仗自己的性别优势,厄斐尼洛替他做好了选择,夏尔想到这里,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猛地扇了一把自己的脸,低声喝道:“别再想了。” 厄斐尼洛脸色一变,拉住他的手,“你要想什么?” 夏尔没有好脸色给他,“我只是在想,你真是虫族的好审判长。你要做的话可以做,但我不会给你什么正面回馈。” 厄斐尼洛脸上浮现出一种求而不得的自虐倾向,他本以为可以用示弱的态度获取夏尔的心软,可是夏尔对他……并无一丝怜悯,无论他怎么做,用尽一切手段,强制、囚禁、追踪、盯梢,都不肯让温柔笼罩他,反而清冷地像是天边的悬月,他再怎么讨好,也不会为他折腰。 可是这轮明月,却一次又一次地照耀着其他雄虫,处处留情,似乎等待他的,只剩下冷寂的、被践踏的一颗心。 “没关系。” 厄斐尼洛轻声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给我这一次,我可以饶恕艾斯塔统帅的暗箱操作,可以对伊萨罗的一切行为视为不见,也可以让联邦政府对你放松监控,甚至,我可以利用我的权势,帮你逃脱刑罚。” 他很清楚,这是夏尔愿意睡他的唯一理由。 也是他对夏尔来说的……唯一价值。 夏尔消化着他的话,揪着他的头发,平静的问:“听上去很诱人,如果你被发现,会怎么样?” “死。”厄斐尼洛语气平和,“能坐在审判长这个位置上,我还不至于愚蠢到那种程度,被发现了的话,我就说,是我强你了,我会罪加一等,你会无罪释放,还会获得所有虫族的心疼,这对你是有利的。” 厄斐尼洛发了狠,把夏尔往自己身上抱。 …… “好温暖。”他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和你的冷淡完全不一样,不过,我都喜欢。” 夏尔闭上了眼睛,这个面对面的状态,他不想看见厄斐尼洛的眼睛。 …… 厄斐尼洛察觉到了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工具,在使用自己。 但是他有点着急,似乎是想吃。 “别太急,”厄斐尼洛嗓音沙哑,似乎那环对他来说太难受了,卡得他不敢做大动作,“戴着环,对我来说是不太方便,但会让你的体验更好一些,感受快乐的时间,也会延长许多。” “不,”青年始终都没有看他,却命令道:“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我饿了,你摘掉环,快一点喂我。” 夏尔不敢仔细思考,因为现在他的身体,离开了雄虫,就不行。 饿了的时候,一分一秒都很难忍耐,偏偏他总是在饿,似乎是肚子里的小虫崽非常高需求,促使着他去寻觅食物。 夏尔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离开雄虫,身体会怎么样。 “饿?”厄斐尼洛轻声重复,怎么会饿?没吃饱饭,还是有别的隐喻? 他看向夏尔的肚皮,小肚子是有一点点凸起,难道是真的饿了? 他只能把金属环摘掉,瞬间,他屏住一口气,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肾上腺素击碎了神经,他几乎是喟叹出声,所有的经脉都在狂啸着,庆贺自由。 青年也皱起了眉头,似乎感受到撑,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眶湿了。 青年拒绝再说话,厄斐尼洛缓了缓神,轻柔地抹掉他的泪,仔细看着他的那里,摇了摇头,“你用这里和我做,我是没办法喂你的,喂了也是白喂。” “要用前面,有蜜腺的那个,你才能吃进去。” …… 夏尔终于跪不住了,要倒在茶几上时,厄斐尼洛却把他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军训结束了吗?不管怎么样,你的贡献点也够了,已经提交了后台审核,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发布公告,提前进入正式审判流程吧。” 厄斐尼洛流着汗,还在喘,却俯身下去,痴迷地亲吻着夏尔的腰线,声音微不可察,“接下来的每一天,我想见到你…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你……” 其实已经喂进去了,而且刚吃完,小肚子很鼓,青年的眉梢也在跳动,眼皮累到睁不开,不知道是吃饱了太过于餮/足,还是吃的太多了撑的慌。 但是厄斐尼洛不想放开青年,甚至用一对坚硬的抱肢将青年禁锢在怀抱里,拨开他鬓边的湿发,把他当成甜食一样舔了起来。 汗是甜的,五个蜜腺也都是甜的。 最后的最后,青年忍不住用膝盖夹他的头,疲惫地抬起眼皮问他:“现在…告诉我…你掌握的情报…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对你来说,和一个蜜虫睡没什么,可是要看是和哪个蜜虫睡的。” 厄斐尼洛知道,人类的军部高层都不是吃素的,做事情豁得出去,“我也没想骗你,我可以明说,伊萨罗也知道这件事,他似乎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了你们的德西拉陛下,但是这位帝王却没有任何作为,还大肆允许毒/品进入虫族境内,甚至不惜牺牲边境人民的性命。” “其实我还不知道原因,后来我的密探告诉我,他希望用拖延的方式,逼我们就范,把你放回去,解决毒/品的源头。” “我想他知道谁是大毒枭,但他隐瞒了事实。据说他也变成了虫族,还进入了成年期,也许他需要一只蜜虫帮他度过发情期,那个蜜虫就是你。” 夏尔的脑子比寻常还要转的更快。 加文。 只有加文能做到这一点。 夏尔顿时火上心头,推开厄斐尼洛,跌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厄斐尼洛坐在地上,舔着手指,似乎还在回味。 门被敲响了,厄斐尼洛立刻把他抱进里面的房间,夏尔瞪了他一眼,他轻声安抚道:“我等下就回来。” 夏尔皱眉:“胡说八道,谁在担心你?” 雄虫却摸了摸他的脸颊,自己披着衣服去开门。 “谁?” 秘书官一进门就被浓烈的气味给撩起来了,余光看到地毯上丢着一枚金属电击环,再看看皮肤发红的审判长,嗓音里那样浓烈的不满,衣衫不整,立刻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审判长的好事。 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有一抹雪白一闪而过,像是一只蜜虫。 “阁下,深夜叨扰,实在抱歉。”秘书官行礼时,触须不安地动弹,“但议会长要求您立即签署处决令,我不敢不来请示您。” “说。” 厄斐尼洛对待公事的态度非常正经,他把秘书官迎进了门。 秘书官麻利地展开全息投影,联邦政府猩红的徽标下浮现一名雄虫的档案:第三军团新兵,照片里的年轻虫,触须还带着稚嫩的弧度。 厄斐尼洛扫过罪名栏刺眼的【叛族罪】,冷笑一声:“他背叛什么了?难道他也爱上夏尔少将了?” 秘书官一听这话,脸却诡异的一红: “不需要证据,议会长希望雇佣兵组织把尸体运到夏尔少将的住所,他还伪造了一份通讯记录,就在这个储存器里,这份记录能证明他们长期勾结,他让我把证据交给您,因为他知道您十分仇恨夏尔少将,除了您,他不放心任何虫办这件事。您看,是不是要答应他?” 厄斐尼洛起身,虫翅在背后展开成威慑的扇形,秘书官立刻站的笔直,“您别太兴奋了,我知道您一直想要杀死夏尔少将,您这回心愿得偿了,开心吗?” “开心。” 厄斐尼洛平静地拾起存储器,“我非常开心,告诉他,这件事不用他操心了,交给我吧,我一手操办,雇佣兵也不需要,我亲自去。” 秘书官也不知道为何审判长这样平静,居然都没有笑,其实他也觉得这个举动不公平,但是真应该离开了,再不走,他怕审判长杀了他。 厄斐尼洛关上门,立刻回到房间,却发现窗户开了,夏尔也不见了。 这里可是顶楼! 厄斐尼洛趴在窗边往下看,看到了一根绳子通往了下面一层敞开的窗户里,眉头紧皱。 夏尔也太疯了,这么高就敢往外面跳! 厄斐尼洛无声地捏着那枚存储器,放进了自己的贴身口袋,暂时还不能销毁,但不能被其他虫看见。 房间里还弥漫着夏尔留下的气息,他仰着头,回味了片刻,然后去客厅里把电击环捡了起来,重新给自己戴上。 从今以后,他这枚环不会再摘了,除非是夏尔要他摘,他才会摘。 放弃蚁族成为王夫这个决定非常叛逆,如果蚁族知道了,肯定会斥责他,毕竟,他们把他当成下一代蚁族的领主,还是虫族的大审判长,这样完美的身份,在他们心里就像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很多子代把他当成偶像,但他知道自己不配。 这具身体交给了夏尔,就不能再交给虫母陛下了。 “请原谅我,陛下。” 他双手交叠放在胸膛,对虚空行了一个礼,额头圣角的珠链滑落,却不再圣洁。 - 夏尔走在星光海岸边,摸着肚子,心乱如麻。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又怀上了一只雄虫的幼崽,还是一只死对头的幼崽…… 不,或者说,这不是个幼崽,而是一个脱罪的工具,一个威胁厄斐尼洛的工具。 它甚至都不会出生,夏尔一定会让它死在肚子里。 这对它…是不是很不公平? 不被祝福的诞生,被妈妈视作工具和累赘,甚至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存在,它能做的,仅仅是帮妈妈获取自由之身。 它会恨吗? 夏尔不知道。 [不会…] 心底突然想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夏尔吓了一跳。 这是谁在说话? 【这不是说话,而是母体和幼崽的精神力交流。】 【我刚才说过你100%能受孕,发散出精神力的这个就是小白蚁,其实它还没有掌握语言,至少要在五个月后才能成行,但是它的精神力通过你的大脑反射区,形成了你能听得懂的文字,所以他在和你对话。】 那么,它一定会知道自己不是被祝福的。 夏尔皱着眉头,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小白崽崽永远爱妈妈,不爱父亲,只要是妈妈想要的,是妈妈的心愿,小白都会支持…] [永远爱妈妈…] 夏尔看着天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永远不可能爱上厄斐尼洛,所以这孩子只是一个工具对吗? 可是为什么,厄斐尼洛那样难缠的雄虫,会有这样一个天使的崽崽? [不许你叫我的妈妈!] 另一道声音突然出现,[那是我的妈妈!我讨厌你!] 夏尔眯了眯眼:“……” 所以,伊萨罗那样温柔的雄虫,居然会生出一只霸道的崽崽吗? 【多一个幼崽,你对雄虫的需求就越大,你产的蜜也会更多,你会成为虫族无法抵抗的妈妈。】 夏尔把这些声音抛在脑后。 这两个幼崽,等他回到帝国,就会打掉。 他要做一个局,一个联邦无法破解的局,这个局最关键的一道防线厄斐尼洛已经被攻破,接下来,是梅塞。 - 拐进那个暗巷,梅塞还坐在那里。 夏尔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梅塞却鼻尖一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学长,你回来了?” 梅塞没有问他去干什么了,也没有问他凭什么把自己丢弃在这里。 夏尔蹲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要什么?” 梅塞一怔:“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夏尔是他的偶像,他要的,只是他的喜欢。 “学长,我刚才接到紧急通知,明天你的审讯流程就要开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塞焦急地说,他脸上还蒙着眼罩,所以只能用手胡乱的摸索着。 直到夏尔攥住他的手。 这是第一次,学长主动拉他的手。 他听见学长说:“你要去见审判长吗?” 梅塞没有迟疑地点头:“是。” 夏尔轻声说:“不要去见他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走,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的意图,我也只给你一次机会选择站在谁那一边。” 梅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问理由。 “我说过我双腿缺失,所以行为不能自控,如果做出错误的选择,也是有情可原。” 他只用了一秒钟就做了决定,“带我走吧,我是你的了。” 第62章 梅塞的眼罩暂时被夏尔给摘了下来,刚好,他的通讯仪响了一下,他想看看消息,就被夏尔按住了通讯仪。 “把你的通讯仪给我看。”夏尔说,“你敢吗?” 梅塞柔和地笑了笑,抬手把眼罩戴在了鼻梁上,“有什么不敢的?我连虫都是你的了,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夏尔便用他的指纹打开他的通讯仪,看到了最上面的一条新消息: 【议会长霍克斯(屏蔽星网社交账号的分组,我讨厌的雄虫): 梅塞,这一晚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和厄斐尼洛在不在一起?他为什么突然宣布要提前进行审讯?他在滥用他的职权!不过无所谓,这正合我意。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立刻回办公室,夏尔的标准化审讯流程我已经发给你了,务必要严查!狠查!把他们人类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如果他没有事的话,你就有事了!】 夏尔抬眉,打开附件,那是一个标准化审讯流程表。 第一项就是身份核验,先做基因扫描,其次是履历提取,然后定罪名。 由此可见虫族是有多恨他,因为他的罪名都已经越过流程直接定好了… 【罪行:依据虫族法典第17章 ,将战俘夏尔阿洛涅的行为界定为《直接攻击罪》《资源掠夺罪》《蓄意谋害罪》《生态破坏罪》等4大罪名体系中的重大罪名之首。按照惯例,应判处死刑。】 夏尔给梅塞念了一遍,轻笑着说:“你们虫族真是高智商生物,还没开始流程,就先把罪定好了,我实在是太惭愧了,怎么配得上这么严酷的罪行?” 梅塞看不见消息,修长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握住夏尔的手臂,“这是谁的消息?” 夏尔说:“霍克斯的,他让你对我第一轮审查,先检验我的身份,看看我是不是我,然后给我做人类基因扫描,确认我曾经确实是个人类,最后再大家一起看我的罪行视频,给我定罪。” 梅塞略一思索,“这是正常的审讯流程,按照惯例来说,你的流程没必要通过联邦政府,但是你…你对虫族来说实在太有威慑力了,又是个蜜虫,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婚姻介绍所最近收到了多少封想要和你联姻的邮件,所以政府方面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不得不多方监视你的流程,我会通知下去,不会让参与检测的虫为难你的,我也会以工作的名义陪你一起去。” 夏尔想,果然猜的没错,联邦政府把这一套流程托付给了厄斐尼洛和梅塞。 看上去梅塞更难对付一点,毕竟梅塞被炸断了腿和虫翅都和自己有直接关系。 但梅塞的性情比厄斐尼洛更加成熟一些,他现在需要给梅塞一点安慰,稳定军心,不要让梅塞半途反悔,又回到霍克斯那边。 夏尔搓了搓胳膊,“天很晚,我困了,现在要找一间酒店开房间,但是你这个样子去酒店,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被虫发现我们在一起,也对流程不便,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梅塞说:“不用,我带你回我的指挥舰,就停在港口附近。” 可是他现在蒙着眼睛,也没办法找回去,于是夏尔只好推着他,一路走到海港边。 守舰士兵看见梅塞长官遮住眼睛回来,还以为他眼睛爆盲了,要给他找医生,但是被梅塞阻止了。 “让夏尔少将去我的房间,今晚不要来打扰我们。” 士兵们看了一眼夏尔,战战兢兢,犹豫不决,很怕长官被大美人迷晕了大脑。 他们本身对梅塞长官的任何决定都没有意见,因为长官总是冷静睿智,从不为蜜虫动心,就算今晚带一个蜜虫回来过夜,也不会吃亏。 但如果对方是夏尔的话,那就很有必要担心一下长官的虫身安全了,长官不是会爽,而是会死。 “长官,需要我们派驻兵守在你门前吗?” 梅塞淡定地说:“不用,他杀过我一次,不至于再杀我第二次,更何况今晚,是我主动邀请他来的,就算是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士兵们只好让路,顺便盯着夏尔看不停。 夏尔对虫族们的视线差不多免疫了,他们看蜜虫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只不过在看他的时候,还多了一点恐惧。 他推着梅塞的轮椅走进房间,想了想,把轮椅停在镜子前。 夏尔的手轻拂过他的脸庞轮廓,“梅塞长官,再回答我一次,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梅塞低声说:“被你看着的话,我会不好意思做出反应,所以只能像这样把眼睛遮上,才会对你袒露真实的内心想法。” “舱室里很安静,”梅塞说,“我不想骗你,我的听觉好像变得敏锐了,有外面的风,我还听到了电流声,嗯……你的呼吸也很近。” 夏尔平静地说:“那就先核验我的身份吧,我想要这个流程越快越好,我赶时间。你需要机器辅助记录吗?” “需要。”梅塞立刻在口袋里摸索着,取出记录仪,打开录音功能:“……那就开始吧。” “各位虫族同胞,你们好,我是梅塞科里安,现任交通部长,军方高级顾问,联邦议员。现在,我要对人类战俘进行全身基因解析,确认是否存在伪装形态。” 梅塞顿了顿,“好像空调有些热,降低一些好了。” 眼睛看不见之后,其他的感官会被放大,梅塞开始脱衣服,一直脱到最里面,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衬衫。 他还嫌不够,伸手在桌面上摸索,似乎在寻找水杯,终于被他找到了,这就是他离舰之前没喝光的水,又被士兵们放了新冰块,所以很凉。 他举杯想喝,但是看不见了,杯口不能对准嘴唇,这一抬手,水和冰块撒了一身,碍于录音机还在工作,他没有出声,只好把衬衫脱掉,然后把那些冰块都扫落干净。 可是一道冰冷的触感蔓延至胸膛,一块冰正顺着他的肌理滑下,梅塞出于本能“看”了一眼天花板的角落。 这是一个小动作,却被夏尔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地方有监视眼。 是舰队自己可以保存或者删除的监控片段,否则这段视频被传出去,梅塞就可以去死了。 梅塞比夏尔还深知这一点。 但在监控下被夏尔玩……是不是会让他放心一些? 梅塞扭曲而别扭地想着,抓起夏尔的手,把冰块塞到他手心里。 他用口型说:玩我。 ……这是证据,我与你勾结的证据,若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就用这个视频,定我的死罪。 你弄掉我半条命,剩下半条,你不要也得要。 夏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配合他演一出戏,但如果这样能让梅塞心甘情愿通过他的审核,那他也可以演下去。 梅塞把夏尔拉过去,额头轻贴着他的额头,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用鼻尖摩挲青年的脸颊,痴缠而缱绻,保持着隐忍的克制。 “罪人,告诉我你的姓名、职位,你到虫族来的目的。” 夏尔被他蹭乱了发丝,依然冷淡地回答:“夏尔阿洛涅,职位是奥斯坦帝国前任银棘要塞指挥官,我的目的是接受审判。” 梅塞问:“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夏尔:“……什么?” “我说,你最喜欢什么?” 梅塞的双唇自夏尔的脸颊滑下,在他的嘴角边短暂停留了片刻,察觉到黑发黑眸的大美人并未动情,他有一瞬间的不安: “如果你回答不上来,我可以替你回答,你是人类帝国最年轻的少将,你喜欢的是杀戮,杀死敌对的虫族,把他们的生命变成你荣誉墙上的一枚枚徽章,你冷血、无情、暴虐而精通战术,夏尔,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类。” 他张开双臂,似乎在问:能不能…紧紧的…抱着我? 细碎的呼吸铺在夏尔的脖颈上,犹如狂蜂浪蝶的飞舞,暖风揉碎了气息,落在他胸前的冰河,被蒸腾成泡沫。 他的身影紧缠着着青年的呼吸起伏,无休无止。 夏尔表现出了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甚至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梅塞,眸光无奈,摸了摸他的头: “我喜欢的,并不是不停歇的杀戮,我爱和平,可世界就是这么荒谬,和平要用鲜血来换,没有和平,就出现了战争,可是一旦和平了,就又发生战争,这是一个轮回,我只是一个战争的机械,我的身份决定我的立场。” “如果长官有兴趣,可以和我回人类的世界看一看,我有一栋房子,干净整洁,门口有喷泉,屋后有花园,周围是勤劳的邻居,每个人都幸福的生活着,我在虫族叨扰了很久,不能总是我打扰你,偶尔也想被你们打扰一下。” 梅塞眸中浮现向往,却不得不用冷硬的语气说:“我是虫族,不会沉溺于人类的小恩小惠。” 他拉着夏尔的手,放在他身上,喉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响,漆黑的眼罩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让夏尔不能看到他的神情。 也许失明对梅塞来说可以减轻心理压力,但对夏尔来说,反而成了一款“国王的眼罩”。 他看不清梅塞是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但是梅塞显然无比动情,也十分伤情,那样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竟流露出脆弱的挣扎求生欲。 夏尔只好继续演下去:“请长官放心,我一定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不会让您感觉到我对您有贿赂的意思,省得某些虫为了向虫族表忠心,连夜把我的家搬空,打着要审核我的名义,欺负我一个弱小的人类,这样多不好。” 梅塞的双唇就在这个时候吻了上来,试图遏制住难以压抑的心跳,但因为目不能视物,他只能胡乱地吻在青年的脸颊上、嘴唇上、眼睫上……他的动作着急而颤抖,手忙脚乱中,不慎拉开了青年的衣襟。 他还不忘说迷惑录音笔的话:“……你是指挥官,没有值钱的东西,还有一条命…更值钱……” 梅塞的嘴唇亲的红了,把夏尔弄得有些狼狈,尾巴也缠住了夏尔的腿,像是一条蟒蛇,在耳鬓厮磨间,把青年缓慢地吞入腹中。 夏尔仰面,眸光清浅,像要被吃掉了,黑发凌乱地铺在雪白的面上,无力挣扎,只能被漆黑粗壮的雄虫尾巴一点点绞劲、拖拽…… 但是夏尔很镇定,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脸颊生理红。 他抓住了雄虫的虫尾巴,制止他的欲望,平静地垂眸问:“事情一定要做这么绝吗?长官,你们虫族不是一向自诩尊卑分明、社会繁荣开放的吗?你伪造成普通的军校生来帝国学习的时候,有人虐待你吗?有人对你恶言相向吗?反倒是我,到你们虫族来,遭遇到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梅塞摇了摇头。 两行清泪流下眼罩,掉落在梅塞的下颌角,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你这个狡猾的…罪人……” 为什么要…让我心痛? 梅塞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夏尔知道他似乎…也许…不…是一定哭了,如果这个时候解开他的眼罩,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情绪一定会受到影响? 那么这场戏…还能演得下去吗? 夏尔平静地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还是说,直接进行基因解析,确认我是否是另一个人伪装的?” “好……”梅塞轻声说,嗓音还有一点喘,带着泪意,“我会用口器刺破你的皮肤,在你的血肉里提取信息素,因为你已经变成了蜜虫,所以很难有人能够模仿你,就算今天晚上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罪人,我会对你万分谨慎的。” 他无法找到夏尔,伸出手也不能触碰到他,夏尔好心伸出了手,却被他抱在轮椅上,吻住了双唇。 口器略有些狰狞,只好刺破夏尔的嘴唇,取一点血。 可是夏尔应该痛苦的嚎叫,否则这戏就不真了。 梅塞也无需再压抑心底的痛苦,代替这冷心冷情的美人,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叹息。 怎么不爱我……为何不爱我……要怎样才能爱我呢…… 你见我之前,见过别的雄虫……你带着其他雄虫的气息走入小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是谁,在我蒙着眼睛,坐在黑巷子里苦等你的时候,占据了你的世界? 为何你不能是我的?……你怎么就不能只是我的? 微红的指尖沿着美好的轮廓一点点描摹,好像青年的身型就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眼前。 “嘘……”夏尔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梅塞的声音被发现有异常的话,一切就会无可挽回。 夏尔毫不留恋地起身,梅塞的双腿骤然失去了重量,机械反馈给他不安的信号,他的身体向前探去,嘴唇轻启,却不能出声,急红了脸。 夏尔用冰在他胸口滑落,来告诉他,自己在他附近。 本意是想用冰来阻止他靠近自己,让他自己能够冷静冷静,他自己也许没看见,他的尾钩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和那双俊秀而分布青筋的手背完全贴合。 夏尔看过他全身,知道梅塞平时的尺寸,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忍到了什么程度。 梅塞比厄斐尼洛好多了,他可以怀一只幼崽来给厄斐尼洛做局,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梅塞。 他们不能今晚就做。 可是梅塞对那些冰毫不在意,似乎只要能靠近夏尔,把他冻在冰柜里也没关系。 他恢复冷静,对录音笔说: “身份审核确认完毕,夏尔的所有作战视频我都看过不止一次,我可以担保,我要求领主方、议会方、法庭方、政府方、军方,共同提交罪名确认申请,进行第二项大审核工作。” 他张开口,对着音孔说,“记录者,梅塞科里安……于月蚀邦,23:03,星光港口,悬浮指挥舰M667,089房间……” 录音中断,录音笔被他丢手雷一般扔在桌上,向前一跌,身体就从轮椅上跌落下去。 夏尔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手却被他握住,于是冰块也被他吞进口中。 融化淋漓,蜿蜒的水痕流下嘴角。 他位高权重,可是他残疾缺憾,再不堪、再狼狈、却也只能被青年一个人窥见。 他的把柄,只给青年一个人窥见。 夏尔看着他的心甘情愿,取出他口中的冰,轻声问:“第二项是什么?” 梅塞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低声说:“证据质证阶段。你很难通过…要由工蜂先将人类战舰残骸、武器系统等物证进行生物化处理…在审判场重构犯罪现场的全息投影。” “然后…由受害者陈述,接入受害者的神经感知,开启共享系统,让战俘…也就是你,实时体验被攻击时的痛苦与恐惧。” “最后…给你开启反证程序,允许你通过脑波翻译器,调用我们的大数据库,提交你看到的被袭击影像…我们会根据机器的能量波动数据…断定你和受害者是否有一方说谎……等这些都做完了,你就可以请律师,为你辩护了……只是我怕你请不到律师,所有虫族都希望你去死……” 他的脑回路十分清晰明了,夏尔一听就听懂了,事实上不是很难,但如果要他体会某一位受害者的惊恐记忆,那他也会把帝国士兵被虫族杀死时的恐惧心理一并还回去。 这样才公平。 夏尔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梅塞却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学长,我做的,你还满意吗?” 夏尔怎么能说不满意?“你辛苦了,演完这一出戏,你也好好休息吧,晚安。” “别走。” 梅塞扯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满意的话,奖励我一下吧。” 【要吃掉这个雄虫吗?一天晚上如果有两次进食的话,会大补哦!如果一晚有十次进食的话,你的虫翅和虫尾会美到难以形容,整个虫圣洁又温柔,所有雄虫都无法抵挡你的魅力哦!】 【不过他能给你的受孕率不稳诶,在0%和100%之间摇摆,此刻的阈值是80%,正在向100%飞奔!】 【做虫母的话,子嗣越多越好,你的孕囊如果怀满了虫族的孩子,不仅会身体健康,还会得到虫族和幼崽们的保护哦!要不要考虑一下,再撩拨一下,拉高他的阈值呢?】 夏尔很冷静,甚至在这种话题的讨论时,也是异常冷静:我想我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不能再接受一次受孕了。 【是哦,你还没有完全与我的基因融合,对蜜虫身体来说是有一点勉强。不过看上去,貌似已经很快全部融合了呢……】 [你还在哄我妈妈给我生弟弟吗?你离我妈妈远点,否则我出生的话,不会饶过你的!] 大蝴蝶的宝宝、小蓝蝴蝶崽崽非常不开心地把想法传递给妈妈:[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为难你,就算我和它一起死,我也不会让它伤害妈妈。] 夏尔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你是…小蓝吗? [这是妈妈给我起的新名字吗?好哦,崽崽喜欢小蓝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崽崽就是小蓝。] 小白的声音弱弱响起:[妈妈,我呢……我也想有自己的名字……] 夏尔听到这道声音,知道是小白蚁了,下意识想:你不是小白吗?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给不喜欢的幼崽起名字,像个真正的妈妈一样。 [诶?小、小白吗?好听……小白喜欢,妈妈好,好妈妈,小白也喜欢…喜欢妈妈。] 夏尔有些怔然。 两个幼崽在肚子里交流,活生生的…软乎乎的…脆生生的嗓音…也许,还会有毛茸茸的虫崽崽形态…… 是活着的,两条小生命啊…… 会甜甜地叫妈妈…会霸气地保护他……虽然很幼稚,但是一片真心…… 夏尔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脑袋空前地乱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要打掉,一定要打掉…… 夏尔睁开眼睛,刚才那一瞬间的动容仿佛没有存在过。 在梅塞看不见的前方,夏尔看着镜子里的雄虫,狠了狠心,也是为了能让梅塞心里平衡一点,他说:“你要奖励,我可以给你,因为今晚你实实在在地帮助了我,谢谢你,梅塞学弟。” “你就保持着戴眼罩的状态,不论你做什么,我都允许你,这是我给你的奖励,今晚仅此一次。” 梅塞坐在地上,机械下肢交叠在一起,在裤管下显得空空荡荡。 梅塞不能自主站立,如果他还在轮椅上的话,倒是可以通过机甲插片短暂站立片刻。 但是夏尔从来没见他站起来过,所以猜测,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下,他应该死活不肯站起来的。 “……” 夏尔的金属搭扣发出被解扣的清脆声响,在那之后,梅塞张开了口。 … 夏尔抓住了梅塞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罩。 眼罩之下,一定是一双极其动情的眼眸。 雄虫们都非常懂得如何让虫母感到愉悦,梅塞也不例外。 当然都是理论课范围,他们谁也没有接触过真正的虫母,虫母的王夫们都殉葬了,虫族就没有虫母死后还能活着的王夫,所以一切学识来源于神官编写的九年义务制教材。 对梅塞来说,他会把夏尔当成虫母伺候,尽心尽力,无所谓劳累。 自己的体验……可以放在最后,也可以没有感官体验,只有精神体验,也够他一晚上都亢奋到睡不着觉了。 夏尔很庆幸梅塞看不见自己的脸,因为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太大变化,似乎并没有情动。 夏尔突然很想知道此刻梅塞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抬手摘掉了他的眼罩。 不出所料,他的复眼竖成一条线,一片春情。 梅塞就这样和夏尔对视,继续细致周到地服务着。 … 十分钟后。 镜子里的梅塞还在喘着气,刚才一直无法呼吸顺畅,这会终于重新获得了呼吸氧气的自由。 可是他一脸满足又甘愿,湿润的眸子流露着强烈的情感,“学长的,很好…好吃。” 然后,他从后背紧紧地抱着夏尔的腰,似乎是贪恋这份温暖,所以不舍得放手,“谢谢,我喜欢这个奖励…让我感觉到你是鲜活的,你是愿意的…我做的还不错吧?” 余韵之中,夏尔险些站不稳,面容尚能保持理智,可是耳边早已是一片嗡鸣。 却有一道声音闯进一片白光与雾障,使他的眸底更加模糊: “……我知道今夜这一切都是利用,我也知道你想要逃走。” “但是学长,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快乐,我就不问值不值得。” - 伊萨罗在塔诺副官那里得知,夏尔根本就没有加班,而且下午统帅就放了他的假,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知了第二天要开启正式审判流程的缘故。 我的小猫在骗我。 伊萨罗想,猫猫又长能耐了,应该被抓回家,狠狠蹂/躏。 “艾斯塔呢?” 伊萨罗在军营门口,态度冷酷:“告诉他,我要见他。” 塔诺对领主们尤其是蝶族的领主非常忌惮,立刻去传信,艾斯塔正在指挥室里,不得不从愤怒里抽身,来见蝶族领主。 “伊萨罗阁下,你有事?” 他语气不善,伊萨罗也没多平和:“夏尔少将在哪?” 艾斯塔心里一阵烦躁:“去了庞贝岛,见审判长。这会儿应该结束了会面,在回家的路上。” 如果是厄斐尼洛,那伊萨罗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西瑞尔领地里的黑市一直关闭着,图蒙协会帮助西瑞尔寻找毒/品根源,协会的会长厄斐尼洛一直恨小猫,这次找小猫,应该也是想告诉小猫这件事,再让小猫着急伤心,趁机威胁小猫。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让小猫宁可骗自己也要去见厄斐尼洛,然后一不小心惹怒了审判长,触发了审判流程。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欺负他的小猫。 伊萨罗面无表情地召唤了蝴蝶,天蓝色笼罩了军营,所有的军虫立刻原地蹲下,这些蝴蝶翅面上有毒粉,他们躲都来不及。 “去找他。” “不惜一切代价,出问题,算我的。” 蝴蝶们冲天而起,流星一般砸去,却在半途遇见了梅塞的指挥舰,迫使这艘舰降落在军营。 夏尔跳下悬浮梯,像是迫不及待想离开了似的,脚底却有些虚浮,毕竟,此时已经是凌晨1:45。 夜风一吹,他眼睛一冰,逼出两滴泪水。 跌倒时,他还下意识扶住了小腹,瞄准了摔倒位置。 然而下一刻,似有流星闪过,他放松了身体坠落,落入伊萨罗的蝶翅中。 “伊萨罗…” 夏尔只说了三个字,就陷入了沉睡。 伊萨罗抱着他,像抱一只在怀里蜷成一团的小猫,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小猫一定被厄斐尼洛欺负的够呛,看见他时,黑眸登时湿润了一刹。 小猫肯定是哭了。 像是在外面受到了委屈,流浪了很久,终于回到家里,躺在主人怀里,一边哭一边喵喵叫,连须须都在颤抖。 嗯,虽然,他的小猫确实被欺负的够呛。 被人家哄着上了床,还怀了人家的幼崽。 梅塞坐着轮椅在夏尔后面走出来,看见伊萨罗和艾斯塔,冷淡地说:“伊萨罗阁下,为何拦我的舰?” “拦的不是你,是夏尔少将。” 伊萨罗声音放轻了,打横抱起小猫,“他怎么会遇见你?给我一个解释。” 伊萨罗把小猫开了一些的领口合上,蝶翅抵御着夜寒,“一晚上看不见他,我很生气,解释不清楚的话,后果很严重。” 梅塞和艾斯塔停在原地。 他们本该走过去看看夏尔的情况,但是夏尔的监管虫、伊萨罗领主的一句话把他们撂在这。 法律上来说,他们无法绕过监管虫,私自和人类战俘见面。 他们已经在违规,不能再违规了。 全虫族都知道夏尔少将进入审判程序里,今夜,整个虫族无眠。 以至于乌利亚和黄金蜂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夏尔蝶翅后的一双小腿。 乌利亚来看夏尔,可他不喜欢和领主打交道,来的路上看见了贾斯廷,他就已经被激起了情绪,现在又见到了伊萨罗。 高等种们几乎从不会面,除了弟弟黄金蜂,伊萨罗是他最不想遭遇的敌手。 黄金蜂闻到了夏尔残留的蜜味,感觉神经受力一般紊乱,他随便找了一根围栏靠着,面上平常,鼻腔却灌满了蜜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临时发疯。 各怀心事的雄虫们站在台阶下,谁也不说话。 只有伊萨罗抱着小猫走进军营的招待所,脚步沉稳:“夜深了,你们来得倒是及时。”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见他的,可惜今晚不行,他要睡觉。” 他的眉眼端庄温柔,眸色却暗沉危险: “我送他进去,等我回来,再一一料理你们的事。” 第63章 夏尔被伊萨罗抱进驻军招待所,从拐角处消失后,站岗的军虫们转头私语: “喂,那天更衣室里的影像,你录下来了吗?” “嘘…我在监控室偷录到了,”军虫声音压低了些,“还有今天在器械室的,但是没敢看,执勤太忙,怕看了耽误工作……” 墙上影子里,一对触须抖动着,口水吞咽声响起。 “监控室那帮雄虫都传开了,都说好看,但是塔诺副官看了之后要求删除,不过早被偷偷录了一份,据说四个视角里,有一个是正对着夏尔少将的蜜腺拍摄的,那天少将走后,统帅也走了,进去打扫卫生的后勤虫说,当时蜜味超浓,所有雄虫裤子当场就湿透了……” “太遗憾了,我那天怎么就请假了?真羡慕伊萨罗领主,能够抱到美人……” 二楼,伊萨罗把夏尔放在床上,坐在他身边,解下他的外套和衬衫,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看是否有受伤。 这是每天晚上夏尔睡着后,他都会做的一件事。 倒也不是为了做,如果他每天晚上都和小猫做,小猫会恼羞成怒地挠死他,小猫勤于工作,脑回路纯洁,而且体力有限,前一阵子又病弱了好久,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体态,这种事能忍就忍一忍,除非小猫要求饱餐一顿,他才会提钩上阵,要不然他都是忍着,也不去自己解决。 雄虫们基本都选择自己解决,但解决多了就浓度不够,喂给小猫的时候,小猫吃不饱就会没精神。 虽然这也挺奇怪了,伊萨罗没听过说哪个蜜虫需求雄虫到了这种境地,不过他总会满足小猫,所以积攒几天反而更好。 小猫也会叫累,会半途睡过去,但是雄虫们、尤其是高等种雄虫,通常情况下24h待鸡,一天7次没问题,重点只在于蜜虫是否能接受这个强度,因为蜜虫不会受孕,所以大部分雄虫是不会考虑蜜虫是会能够承受的,只顾着自己快活。 有些雄虫,比如说重欲的蚁族,蜂族,这种族群本身就存在母系结构的虫族,在没有虫母的情况下,所有雄虫也按部就班地工作、学习、储蓄能量物质,就像有虫母时一样。 不过没虫母给他们供养,所以底层雄虫们就把这些多余的欲.望发泄给了蜜虫,这些雄虫通常来讲会三班轮、全天24h、接替式的灌溉蜜虫不存在的“繁殖地”,就像总是让虫母的孕囊里满载幼卵一样。 越是好生养的虫母地位越稳固,那么越是能让雄虫们感到愉悦的蜜虫,日子过的就相对安逸一些,他们会对蜜虫用药,让蜜虫时时刻刻处于发.情期,他们再把雄虫的费洛蒙液(对,就是那个)喂给蜜虫,等蜜虫失去反抗能力,他们再进行灌溉。 伊萨罗每次听见蜂族和蚁族的雄虫们说起这些“解压小窍门”,都觉得无比刺耳,他以前对这些事没感觉,但自从有了夏尔,他总能想到自家这只性.冷淡的小猫,就很讨厌这些言论。 是啊,他的小猫总是最好的,这方面需求不高,小小猫也和他一样干净漂亮,是粉红色的。 伊萨罗很喜欢,每次看到都多看两眼,小猫会骂他,不过在他控制住小小猫之后,小猫就只能不停地大口呼吸了。 但是,不知道夏尔是不是原本的身体是人类的原因,最近总是很“饿”,需求也高了起来,哪怕是在睡梦中,也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伊萨罗抚摸着他的肚皮,感觉到一点点的小弧度,想知道夏尔饿不饿,于是把耳朵贴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停跳了一拍,心里有一股温热的血流涌动。 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席卷全身,让他想要长长久久地贴在青年的肚皮上,再也不想离开。 伊萨罗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能确定小猫宝宝现在没有很饿,那他叫自己的名字,一定是在做梦? 伊萨罗的心柔软下来,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响,像是战斗机飞过天空的音爆,夏尔不安地弹动了一下,眉头轻皱,伊萨罗为了让他睡得好一些,用精神力阻隔了他的五感,轻轻在他额头一吻,给他盖上了被子,关上了灯,转身离开了房间。 伊萨罗来到一楼,而一楼早已经变成雄虫们的受难场。 贾斯廷刚进门,所有雄虫却如临大敌,乌利亚用虫翅挡住黄金蜂,顺便把贾斯廷也挡在了危险范围之外。 黄金蜂最终还是发了疯病,被夏尔的蜜味诱导着,砸碎了招待所里的玻璃器皿和相框,虫翅乱颤着,金发乱成金色的瀑布,没有一个军虫敢上前按住他。 他紧紧咬着下唇,唇角流了很多血,转瞬间又跌坐在地,双手捂住耳朵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还是乌利亚把弟弟抓起来,按在座椅里。 他也是蜂族,弟弟黄金蜂更是他一手带大,他仔细嗅闻着黄金蜂的费洛蒙,又打开他的领口,看到他颈侧的虫纹,黄金雪亮,犹如花绽放。 情动期…… 乌利亚难以想象平素乖巧可爱的弟弟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瞒着他:“你在情动期,怎么不告诉我?” 黄金蜂也没想到情动期来得这样快,他看着乌利亚,眸子暗沉,水雾弥漫: “前天…我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最近没吃蜜,精神力暴涨,费洛蒙水平不稳,希望我最近能在家静养,别到处走,尤其让我离蜜虫保护区…蜜巢…基因实验室…还有军校、军营这种地方,最好…快一点找到蜜喝……” 乌利亚沉默了一瞬,曾经负责把蜜卖给黄金蜂的尤里安死了,黄金蜂就买不到蜜了,疯症加重是必然的结果。 “弟弟,你今晚不该来的。” 黄金蜂摇头,咬着手腕,忍住自己发疯的冲动,用疼痛倒逼自己冷静,乌利亚按住他,他大口喘着气,努力找回一丝理智,猩红的双眼看着哥哥,也看着在场的所有雄虫: “不行啊…一听说厄斐尼洛要对夏尔下手,我就忍不住…从云中城飞了下来……” 黄金蜂不行了,往后倒下去,跌落在黑色漆皮躺椅上。 饱受情热折磨的黄金蜂不停地绞紧了自己的下肢,平日里冷白的肌肤这会变得红润润一片,人类美少年般的五官拧成一团,皮质坐垫被汗浸湿。 黄金蜂睁开一双眼,迷离地看向楼梯上……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扭动着身体,一小截劲瘦强壮的腹部从宽松的制服底下漏出来。 “别管我…”黄金蜂缓了缓,终于好了一些,艰难地说,“去照顾他吧…” 乌利亚感到棘手,如果不立刻处理黄金蜂,他很可能失控,与在场雄虫大动干戈,对今晚的会议没有好处。 乌利亚低声问:“你需要蜜虫吗?” 黄金蜂的视线缓缓移向他,“不要蜜虫…如果一定要我离开的话…我要待在夏尔身边。” 乌利亚深深地盯着他,很清楚他为什么想见夏尔,“夏尔也是蜜虫,但是你知道,唯独他,不行。” “你怕我弄伤他?”黄金蜂倦怠地闭了闭眼,“我不会的,就把我放在他门口,我不会做什么,只有在他身边,我的疯症才会好一些。” 乌利亚犹豫了,黄金蜂却看了看招待所上方的监控,轻声问:“哥,你别忘了,他是人类战犯,我是蜂族的领主,曾经我们在战场上遭遇,我们是仇敌,你阻拦我去见一只蜜虫,你让其他虫族怎么想你?” 黄金蜂所言有理有据,谁也没办法阻拦他,而且军营的录像带每天都会被军部提交到联邦审核,今晚的临时会议,会在明日掀起轩然大波。 八芒心法庭此刻全员加班,议院的所有议员和联邦委员代表紧急开会,军方彻夜不眠,所有虫族都在关注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审判,连最普通的平民,都在外面游街,拉着“审判夏尔”的横幅,满大街游走,喊着整齐的口号,要求公平审判。 今夜,星网视频上传量也达到了一个峰值,法庭连夜发公告宣布审判消息,彰显虫族势力足够碾压了帝国的英雄少将,一边打压他的尊严,一边树立虫族的威严,给帝国施压。 今夜是个不眠夜,遍地都是不夜城。 乌利亚看了一眼窗外。 “审判长宣布夏尔受审后,整个虫族都轰动了,此时此刻,军营外堆满了各路媒体行业从事者,等着拍摄夏尔,夏尔的一举一动都将不再自由。” 乌利亚看着伊萨罗,“伊萨罗阁下,我弟弟他能否上二楼,还要得到你这个监护虫的同意。” 伊萨罗皱眉,说:“可以。但是把他的电击项圈调到最大伏,我不希望夏尔少将发生任何生命危险。” 乌利亚点点头:“谢谢。” 被调到560v电压后,黄金蜂被哥哥亲自带到夏尔门前。 “别进去,也别碰他。”乌利亚隐忍着蜜香对自己的诱惑,抚摸着弟弟的脸颊说,“你的情热期太过爆裂,他承受不了,你如果真的在意他,就不要伤害他。” 黄金蜂蹲在地面上,对他挥挥手,赶他走,乌利亚皱着眉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黄金蜂真的就坐在夏尔门前,嗅闻着那一律蜜香,好像疯掉的神经就能得到一丝丝弥补似的。 他原本的体型足够覆盖半个星球战场,但是此刻,他保持着金发高挑的少年形态,守在夏尔门前。 - 一楼大厅,临时会议正式开始。 贾斯廷和乌利亚对坐,梅塞和艾斯塔对坐,伊萨罗坐在最中央,打开了光脑,唤醒了领主理事会的所有成员。 “神官不需要出席虫母讨论以外的会议现场,西瑞尔还在处理黑市的问题,所以暂时也不能赶过来,今天的会议就只有我们几个虫,其他领主在线上参与视频会议。还有一件事,有必要提一下,兰波被我关起来了,他一看见他哥哥就情绪不稳定,我不允许他参加会议。” 伊萨罗主持大局,将全息投影放到半空中,全部领主俯视着这张长桌,全部正襟危坐,忌惮着伊萨罗那张冷峻的脸。 伊萨罗双手十指交叉,示意:“梅塞,你现在可以传达联邦的意思了。” 梅塞面无表情,把夏尔通过第一项审查的消息公布了,“证据质证阶段应该会在1个自然日后进行,和他一起进行精神力对调的雄虫还没有公布人选,但我想可能是我,或是黄金蜂阁下、乌利亚阁下。” “据我所知,工蜂们已经在编写重现黎明战役的战场全息投影,也就是说,第二项审判由蜂族辅助进行。” 梅塞敲了敲桌面,冷静而理智地说:“我不希望是自己,如果真的是我,我也会向审判长提交我的想法。” 精神力对调的话,夏尔也会感受到断腿的痛,他不想让夏尔感受一次痛苦,哪怕是在精神世界里。 乌利亚从来都是坐在主位上的,像这样参加会议,他不是很适应,不过,他保持了难得的优雅好素质。 他微微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上的金属杯沿,杯壁倒映出他略显凝重的神情:“也许会是我弟弟,毕竟在黎明战役里,他与夏尔的交锋最多,对战场细节也最为熟悉。” 梅塞不得不违心地说:“但夏尔刚从疾病中恢复,精神力还未完全稳固,在精神世界中重现那场惨烈的战役,不知他能否承受得住,毕竟他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蜜虫,如果他是尊贵的虫母陛下的话,倒是可以承受住雄虫的精神力。” 贾斯廷原本心不在焉地望着二楼,此刻,英俊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绝对不能让夏尔…让战犯出事,即便要进行精神力对调,也必须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我不管上面怎么决定,谁要是敢在这过程中动什么歪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 艾斯塔揉了揉眉心,深夜,他面容略显苍白,不过轮到他发言,他只得抬起眼,黑压压的眉深邃压着眼睛,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稳: “如今舆论对夏尔极为不利,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庆幸的舆论导向,虫族高层中有不少虫想借此机会彻底打压帝国残余势力,我很赞同,我可以在这里担保,我们银十字军团能做到的,就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尽可能保护好每一位虫族公民,不放弃…每一只虫族。” 投影里,十位领主们亦是说说笑笑,蝉族领主和蚁族领主在讨论夏尔被捕后的精彩场面,黑甲领主则是一脸冷漠,翻看有关于虫母陛下的科普文章,神官所著的书籍质量高有保障,若有一天也许可以用上。 唯独绯红蜻蜓领主西瑞尔若有所思地笑了:“既然程序已定,我很高兴能够处死夏尔,你们呢,难道不高兴吗?为什么都拉着一张脸,是没喝蜜的缘故吗?” 没有一只雄虫回应他的话。 西瑞尔笑了笑,非常清楚所有雄虫的心思,没有一个愿意让小蜜虫死的。 他们只是在装模作样,糊弄联邦。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军虫慌慌张张跑进来:“有突发情况!有媒体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黄金蜂领主在情动期见了夏尔,现在星网上全是相关的猜测和谩骂,说夏尔故意勾引黄金蜂阁下,要动摇虫族的统治秩序!” 贾斯廷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果然有虫在背后搞鬼,肯定是那些想害…想害黄金蜂的家伙,故意泄露消息煽动舆论。” 他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梅塞拦住。 “现在出去只会更加混乱,”梅塞沉着脸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策,我们可以发布声明,说明黄金蜂阁下只是在情动期受蜜香影响,并没有发生任何越界行为,同时让黄金蜂阁下出面澄清,没有与战犯有染。” 乌利亚眉头紧皱,“可我弟弟现在犯病了,能否配合还是未知数,而且就算澄清了,那些别有用心的虫也不会轻易罢休,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抹黑…我弟弟。” 此时,一直沉默的伊萨罗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冷静,“我想要确认一次,这里坐着的每个雄虫,想法是不是一致的?” 有监控在,这话说的很暧昧,但每个虫都听得懂。 是与夏尔站在背立面,还是站在同一侧,每个虫心里都有考量。 “不论如何,”伊萨罗站起身来,在关闭光脑之前,对在场的全部虫族说,“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等到那一天再后悔。” 他立刻起身上楼去找黄金蜂。 所幸,黄金蜂还坐在门口,昏昏沉沉的,听见脚步声还抬起了头。 少年在月光下的身影被拉长,踉跄着扶住栏杆站起来,苍白的脸上绽开病态的潮红。 少年垂落的纤长金发间,泛红的眼角渗出一滴泪,虫翅映出那双蒙着薄雾的眼睛,明明是优美的弧度,却因眼尾的暗红泪痣添了几分妖异。 他身后的门锁紧关,伊萨罗检查过后,才看向黄金蜂说:“你感觉好些了吗?” 黄金蜂茫然地点点头,然后望着乌利亚,“…哥,我在哪里?” 乌利亚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对伊萨罗说:“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带他去楼下做采访,证明今天晚上他和夏尔都是无辜的。” 伊萨罗并没有阻拦的理由,所有虫给他们让路,看着乌利亚带着黄金蜂下楼去了。 梅塞严肃地对伊萨罗说:“我现在必须回到办公室审查流程,至少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会把消息告诉你的。” 伊萨罗颔首,梅塞走后,艾斯塔跃下窗户飞走去整顿军队,贾斯廷安安静静地站着那里没有走,一直到只剩下他和伊萨罗。 “别欺负他。”贾斯廷眉眼低垂,嗓音沙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别伤害他,如果你不要,就把他交由我带走,我可以做他的监护虫。” 伊萨罗知道他为夏尔修建了一座城堡,即将为夏尔修建一整颗星球的宫殿,就在隔壁的领主星,登时,嘴角浮起一个并不友善的笑: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请你离开。” 伊萨罗目光冷冷地看着他离开,而后进了房间。 他的小猫就快要自由了,不论审判结果成功与否,他会竭尽全力,帮助小猫回到帝国。 - 监控室内。 “这是什么东西?” 管理员揉了揉眼睛,一段没有编码的录像在一列列影像里尤其突出,画面内容是一片黑暗。 可能是机器坏了,失误录到了漆黑的房间,毕竟招待所里的每个房间都有监控,但是在门卡没放进去的时候是不会运作的,这种事也常有,并不稀奇。 监控室的管理员没当回事,“现在的机器真是不好用,也不知道生产商怎么了,这东西不应该是黑市进口的吗?人类的伪劣产品也太多了,难道都是拼刀刀买来的?” 他点击了删除,然后哼着小曲,打开了随身智脑,看蜜巢的直播。 次等虫母莫里斯陛下每天都在蜜巢开直播,他的生活水准实在是太令虫羡慕了,新鲜的瓜果食材、能源金石、甚至是稀有的各大星球特产,全都放在他的小厨房里,都是各个种族的虫族进献的礼品,被他光明正大地给直播间的所有雄虫看。 雄虫们却不感觉嫉妒,而是非常高兴,如果供养不到虫母的话,那么能供养次等虫母陛下也是好的,能看到他吃饱喝足乎,幸福地撑着懒腰,撒娇地晃足肢,翅膀扇动着在柔软的大床上做直播,也是一种满足。 看直播的弹幕也热热闹闹的,讨论个不停: “唉,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虫母出现?莫里斯陛下再好,终究不是虫母陛下啊……” “只有顶级的虫母陛下才能带领虫族再次崛起,当前这些领导者,都难以带领我们走向巅峰啊!” “普通蜜虫再好,也比不上传说中的虫母陛下呜呜呜…宝宝忍不住要掉小珍珠了…” “想对着虫母陛下瑟瑟,不想对着假虫母瑟瑟,哼!” 管理员流下两行面条泪,心碎地点头,“这正是我想说的!不行,我要发一条弹幕,歌颂我心目中的虫母陛下!” 管理员深深沉浸在弹幕里,和其他虫族一起畅享着虫母的温柔,以至于没有时间去思考那段漆黑的录像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轮廓上挂了一个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此刻,时间指向凌晨3:30,月光在钟表的时针投下阴影,在细碎的光电波折之间溜走,骤然间,时间在空间里流逝、波折、起伏、而后,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 管理员原路退着走回门口走廊,月亮从中天落回到刚升起的隐晦中,乌云在天空中散开,虫蛙尚在睡眠,一楼已经关闭的灯火重新照亮大厅,黑夜,再次返回至暮色笼罩大地之时。 时间回到2个小时前。 … 一楼大厅喧嚣不停,窗外是水泄不通的虫群,摄像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令虫心烦,想要撕碎什么,抒发心中的不安。 二楼,黄金蜂在黑暗里抬起了眼,他混沌的双眸望向紧闭的门,他心念一动,解开门锁,精神力波动的那一刹,监控失灵,又在转瞬的下一秒,变成了漆黑。 躁动被掩饰,一如黄金蜂浑浑噩噩的神志。 他犯了疯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他伸手推开那扇门时,情动期指引着他,走向了床上“熟睡”的青年。 青年并未意识到有虫闯进他的房间,他五感被屏蔽了,因此睡的很沉。 黄金蜂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只知道面前有一具完美的躯体,散发着甜蜜的清香。 是蜜,他确信。 夏尔有他颈间电击项圈的钥匙,他亲手给夏尔的,所以,能解。 黄金蜂凭借本能找到钥匙,解开了自己的电击项圈,复眼已经变成了没有焦距的金红色,此刻的他完全在凭本能做事,他想要吃蜜,就要去吃。 他跪在了青年膝盖边,茫然无措地找寻着“蜜罐子”的方位。 他很快就找到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高纯度的蜜了,精神力在舒缓地流走,金色的长发缓缓流动着光泽,铺散在地面上。 他不停渴饮着蜜,望着沉睡的美丽青年,深知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这也无妨,他本身也不记得“语言”是什么东西了。 蜂族的虫翅将青年笼罩,黄金蜂低头,看着青年清冷的面容,目光沉溺,甚至连亲吻也忘记。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将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部分,托付给了青年…… 青年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黑色羊绒围巾松松垮在颈间,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 他像是被一遍一遍拖进深渊里,灼骨的热意顺着脊椎攀附而上,浓稠黑暗中,无数枯手缠绕着他的躯干,碎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那双总是含着冷意的眼睛,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疏离的弧度。 中央空调的暖风吹过,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骨节泛着淡淡的冷白。 手腕上的银色腕表滑到袖口外,冷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流转,他安静得像一幅画,唯有偶尔颤动的睫毛,证明着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非冰雕玉琢的艺术品。 然而这只是表面。 更深的,只有黄金蜂能感受到。 … 黄金蜂意识到了青年在不适,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可是青年的抗拒没持续多久,至少在黄金蜂看来,青年的眉头是皱着的,但是别的地方很诚实。 黄金蜂感觉自己是被青年“喜欢”着的,所以,他贴心地喂了很多无色无味的营养液给青年,一次又一次,全部喂了进去。 青年似乎很喜欢这些营养液,他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呼吸却陡然加快了一些,似乎在睡梦里也感受到了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黄金蜂有些沮丧,因为美人不和他说话,也不给他回应,冷冰冰,好寂寥,让他感觉是那样孤独,觉得自己好像在爱一具尸体。 于是他只好把营养液再多一些喂给青年,青年像是被呛到了,终于有了一点点异样的吐气,黄金蜂才感受到了一丝被需要的满足。 黄金蜂开始放任自己享用这一刻。 少年总是急躁的,金发如瀑砸落,在清冷而温柔的青年那里,他显得是那样没耐心、不温柔、一意孤行,华丽的外表是掩饰恶劣行径的利器,然而在青年的一个举动之后,他骤然变得柔和体贴起来。 青年虽然没有说话,但不会说话的地方告诉他,他在需要他的喂养。 黄金蜂没有在飞蛾扑火一头热,青年比他想象中的更需要雄虫滋养。 黄金蜂察觉到意识更加模糊,他眼前晃动,像是地震了…… 以至于结束后,青年连衣服也没有乱,只是他看上去,连同月色也糊涂一塌了。 黄金蜂细致地将自己喜欢的对象收拾得漂漂亮亮,这完全是出于蜂族的本能行为,他们会为交/配对象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不论是事发生前还是后。 只不过黄金蜂没有做太多准备,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太清楚,不过仍然是自在地进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会记得今夜发生的春事。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改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黄金蜂用钥匙把自己脖子上的电击项圈锁上,轻轻飞离了房间,锁上了门,坐在门口。 他望着月亮,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一轮月亮,但是没有挂在天上,而是挂在了心里。 然后他看见了乌利亚上楼,脑袋在那一刻突然痛起来,以至于晃晃悠悠站起来,向那群和他同样位高权重的雄虫们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 时间回到凌晨3:35。 那段录像已经被销毁在电子垃圾箱里,没有虫会知道这段录像背后是什么。 就连夏尔也不知道,自己的孕囊里,已经落进了一只先天疯症的小蜜蜂。 黑夜里,月光下,伊萨罗守着心爱的小猫,担心到睡不着觉,他看着小猫,静静观察着变化。 今夜的小猫比起往常更加美丽,像是在发着光,黑发却以可观测到的速度缓缓生长,很快,黑色的长发如墨水一般铺平在身下,清冷的面容如同月光冷秀昳丽。 他的五官愈发精致立体,即便阖目沉睡,冷白肌肤仍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黑发铺展在纯白被褥间,发尾不经意地垂落床沿,偶尔被夜风卷起几缕,又轻轻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在生长,以很快的速度生长。 伊萨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发育现象,只是知道若他以这样的面目面对全虫族直播,可能所有虫族都要盯着他的脸看不停了。 第64章 肚子里的小虫崽和平共处,夏尔睡了个好觉。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小白好奇地看着隔壁的“房间”新入住了一只小蜜蜂。 他和他们一样,也住在圆滚滚、亮晶晶的小房子里,蜷成一颗嫩黄的小糯米团子,裹在半透明的卵皮里,用薄纱似的小翅膀保护着自己。 小白觉得弟弟有一点可爱,就是气息很暴戾,是大领主的后代,也散发着一样狂妄的气息,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不知道对谁才会露出笑意。 弟弟和他不一样,他的父亲不被妈妈喜欢,他也不被妈妈喜欢。 小蓝原本是很讨厌小白的,但是察觉到小白情绪的低落,他拱了拱小白,安抚着他。 小白亮出软乎乎的肚子,扭着圆肚皮打个滚,把黏糊糊的营养液裹得更紧,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保护我,我爱哥哥。 虫卵之间的交流不会通过母体传播,所以只有小蓝和小蜜蜂能听见。 小蓝想说我不是你哥哥,可是面对着软软糯糯的小白蚁,却说不出口。 他看着小白,又看着小黄,心想多亏他们颜色不一样,否则还分不出哪个是二弟弟,哪个是小弟弟。 小黄也表现出了紧张,他似乎也意识到妈妈的肚子里还有两个哥哥,警惕地睁开了眼。 小黄木木地说:你…你是我哥哥? 小蓝觉得小弟弟的脑子应该是不大好使,心软了软,回应道:嗯,我是你们的哥哥,以后,我会保护你们,保护妈妈,谁敢伤害你们,我就杀了他。 小白用脑袋贴着他蹭啊蹭啊,小声的说:哥哥最好了,小白喜欢哥哥,晚上可以贴着哥哥睡觉嘛? 小黄低了低脑袋,沉默了很久,一副不善言辞的样子,翅膀抖了抖,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就在小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小黄突然抬起眼,坚定地说:…好。 小蓝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当哥的责任感,自豪地碰了碰小白和小黄,决定今天晚上就贴着他们俩睡了,两只软乎乎的弟弟,一定非常好睡! - 第二天醒过来,夏尔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没出声。 不止是头发变长了,昨晚一夜,他的生.殖器官也逐渐成熟,还出现一些生理性的变化,散发着特殊的信息素,足够吸引闻到的每一只雄性虫族。 他不得不弄了张抑制贴挡住蜜腺,无意间发现,肚子好像更突出了几毫米,不过这很好理解,这里面孕育了两只虫族的幼崽,肯定要稍微凸出一些。 然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今天早晨起床,发现自己的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尾巴,伊萨罗根本就不在房间,所以没有看见。 他躲在卫生间里很久,生怕伊萨罗回来,所以,他现在还是保持着尾巴的状态。 他意识到他之前低估了虫母基因的威力,尾巴刚开始发育的时候,他确实可以用情绪的波动控制尾巴的出现,但是孕激素上来之后,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了,距离他醒来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把腿变回去。 虫母的孕激素让他的皮肤变得很水滑,冰天雪地里养不出的那种细腻,他的虫纹很独特,在下腹部,和尾巴鳞片交接的部分,呈现波光粼粼的银白色。 夏尔发现,这个虫纹上次看的时候还是暗淡无光的,这次看却光芒雪亮,夏尔联想到上次和这次的区别,意识到…可能只有吃饱了雄虫,这枚虫纹才会亮。 神官给他的书里写了,虫纹是雄虫们用来分辨虫母是否吃饱的重要凭证,只要亮了,就不用再喂,如果没亮,那就要继续喂。 他昨晚…为了一时的利益…和厄斐尼洛做了。 这样一具人不人、虫不虫的身体,简直是怪物。 而且,和伊萨罗做的时候不觉得痛,伊萨罗总很温柔,很照顾人,现在却觉得很疼。 尾巴上还有第六个蜜腺,外观像是一道泄/殖/腔,现在裂开的程度更长了一些,极其富有弹性,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母体生产作准备。 夏尔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这不重要,等他回到帝国,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 似乎是这样无情的想法,他的尾巴终于变回了人腿,夏尔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长发不小心被他坐在了底下,他捧起这些头发,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默然地看向了洗手台摆放的剪刀。 黑长直发的话不是更像虫族的妈妈了吗?他才不要变成妈妈。 - 小猫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伊萨罗在床上没看见夏尔,推开卫生间门一看,却看见夏尔拿着剪刀,比划着自己的头发,但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剪下去,看见自己后,小猫把剪子递了过来。 清丽冷秀的大美人对着镜子里的伊萨罗轻声吩咐:“好室友,过来帮我剪头发。” 身为“好室友”,伊萨罗喜欢看夏尔长发的样子,好像满腔柔情都涌了上来,他喜欢夏尔的各种样子,都会让他非常有性致,但是长发确实会更有温柔的气息,更像一位恩威并重的掌权者。 伊萨罗眼里的夏尔就该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笑了笑,当然,他不会这么说,他知道夏尔本身是个人类,人类男性没有蓄发的习惯,于是走过去,手指握住他的头发轻柔梳理着,嘴上找了个好听的理由: “剪掉干什么?我知道,人类男性没有留长发的,但是雄虫们很多都是长头发,你这样很像蜜虫,会对审讯过程有利的,而且,我喜欢你这样,漂亮得让我难以移开视线。” 夏尔没有在意他的手指动作,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和他拉开距离:“男人要漂亮干什么?算了,不剪就不剪,我信不过你们虫族的理发师,到时候剪成蘑菇头,还不如这样。” 他把头发松松拢到脑后,打开行程表看今天要接受的第二项审讯。 看着看着就想吐。 夏尔强忍着恶心看完了审讯通知表,趴在桌子上喘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里面特别地…涨。 对,就是涨,说不出来缘故,应该是厄斐尼洛太粗壮了,摩擦的次数太多,他受不了,当天晚上没有感觉,今天醒过来了,反应过来了。 伊萨罗就像一头丢了老婆无数年的雄狼,眼睛死死跟随着夏尔,看见夏尔皱眉,他手指温柔地拨开他额前的湿发,沙哑道:“小猫,你哪里难受吗?” 夏尔手肘格挡住他的贴近,也许是心虚,他不想让伊萨罗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包括肚子里的幼崽。 小白是不该存在的幼崽,可是小蓝的存在不是因为利益。 夏尔也说不清他和伊萨罗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如果伊萨罗有情绪上的波折,他也会跟着多思。 于是,当伊萨罗的双臂穿过他的腰身,将他禁锢在怀里的时候,他的头轻轻后仰着,靠在了雄虫的肩上。 很奇怪的感觉…心里麻酥酥的,好像有种莫名的安定情绪。 伊萨罗亲吻着他的发顶,轻拂他的长发,没有再问什么,他知道夏尔不想多说,他就不多问。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垂放在夏尔的腹部,可又是这样的感觉,心底像被沉甸甸的欣喜填满,他忍不住侧过脸去亲吻夏尔的脸庞,他的小猫没有抗拒,而是躺在他的胸膛,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尔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他总是防备着突发情况,他夜里也很难安眠,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伊萨罗走进他们的房间,躺在那张床上,就算夏尔离他很远,也会一整夜好眠。 他的睫毛在颤,貌似在想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却不说出口。 尽管这个拥抱已经是小猫能表现出的最大依赖了,伊萨罗心里却生出一股强烈的妒意,可是出现在脸上的,却是温和的询问:“去吃饭吗?早饭我让他们军营食堂做了些你爱吃的小灶,少将赏个脸?” 夏尔睁开眼睛,心绪已经无比平静,从他身上起来,去刷牙洗漱,穿好衣服,和伊萨罗去军营食堂吃早饭。 他食欲出乎意料地旺盛,伊萨罗盯着他看,默默地又去拿了很多食物回来,夏尔不客气地全部承包,伊萨罗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发,心说贪吃的小猫,可爱死了。 自从夏尔有长发了,他就爱不释手,没事总要摸一摸,夏尔不拒绝,这在伊萨罗看来就是纵容。 吃饭的时候,梅塞传回了消息。 果然,与夏尔进行精神力共调的蜂族首选是梅塞。 梅塞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双腿残疾不愿意露面,于是,这个人选就流转到了黄金蜂那里。 可惜黄金蜂还在犯病,据说一晚上已经吞噬了六只子代的精神力,情动期让他生不如死,又是砸又是闹,目前在云中城给自己关禁闭。 这事也很好理解,雄虫们肩负着壮大种族的使命,所以会在情动期时化身为永动鸡,只满足一次是不行的,要在整整2个生理周里每天得到满足,尽可能多的使虫母受孕,就像雄狮一天要和母狮交/配无数次,保证种群的数量永远大于平均值。 黄金蜂昨夜抒发了一通,却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不过他还有情绪本能,记得自己喜欢的虫是夏尔。 所以乌利亚给他送去的蜜虫全都被他赶出来了,他现在就只能把尾钩锁住,自己忍着,对此,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蜂族的贵族和次领主们和夏尔精神力对调。 这种情况下,联邦最后选定的雄虫只能是他亲哥哥乌利亚。 选择乌利亚也无可厚非。 作为黎明战役之中,白鹭星登陆战的关键人物,虫族传言他是黄金蜂背后的智囊团,因为就凭主将黄金蜂那时不时就发疯狂杀的性格根本稳定不了战局,最后虫族被夏尔少将带领的帝国军队击败后,竟然还能毫发无伤地撤回领地,一定是乌利亚的功劳。 事实也是如此,所以乌利亚没有拒绝。 但他抛出的疑问是,精神力共调需要媒介当作通道,夏尔精神力过低,他精神力过高,他们俩之间需要精神力共调器,否则肯定得死一个。 审判长应允了他的要求,并且亲临现场,任命梅塞当记录员。 一切流程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出乎任何虫族意料,他们本以为夏尔会拼命反抗,但是夏尔提交了200w整的贡献点之后就非常平和,看上去气定神闲,极度配合虫族调查。 下午进行第二轮审判的消息不胫而走,星网的论坛炸了个底朝天,星网热帖贴着一个个【爆】: 【黄金蜂阁下情动期失控!现场目击者称夏尔少将房间蜜味浓度超标(浏览量87亿!)】 1L匿名军虫 我就站在走廊执勤!亲眼看见乌利亚大人扛着浑身发抖的黄金蜂阁下出来,阁下金发都汗湿了,虫翅上的金粉掉了一地,黄金蜂阁下一定忍不住了,是哦,如果是我我也忍不住想把头埋在小蜜虫的里面啦! 2L蜜巢常客 这蜜味浓度...隔着屏幕我触须都立起来了!少将真的只是普通蜜虫?上次莫里斯陛下发情期,黄金蜂阁下都没这么夸张的费洛蒙波动,我记得他还在圣境和神官吵架来着! 3L黄金蜂毒唯 造谣死全家!我们阁下只是旧疾复发!没看见医疗组带的镇定剂吗?阁下就快好了!都怪夏尔! 4L战场老兵 笑死,黎明战役时黄金蜂的疯症发作起来能撕碎机甲,现在倒学会用镇定剂了? ---该楼层已删除--- ---该楼层已删除--- 7L帝国遗民 呵呵,虫族一边审判我们少将,一边对着他发情? 【关联热帖】爆!主星时报记者偷拍到夏尔少将最新影像(热)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晨光中长发少将侧影.jpg],太美了,我要原地发情了…让我吸吸…】 【我在情报局工作的表哥说...他们接到了最高级别的...】 (该用户已被禁言) ---该贴已被管理员紧急关闭--- 可是这个论坛关闭了,马上就有新的论坛建立,虫族的讨论无休无止,全族都在关注着这场审判。 不管怎么说,八芒心法庭终于迎来了他最重要的一位客人,整个虫族在关注着这一事件,就算第二项审查还没开始,但是法庭外已经堆满了媒体人员,焦急的等待着夏尔的到来。 - 吃完了早饭从军营出去,夏尔和伊萨罗本来打算直接去法庭等待开审,但是他们接到了举报,说他们家里藏着一具尸体,家也被督查办的雄虫给搜了个底朝天,只能先回家。 夏尔站在家门前,脑子里就一句话,“这房子不能要了。” 督查办的雄虫们可能就没打算给他留一个家,他们打的打,砸的砸,原本温馨的一栋两层白色小别墅,就这样变成了一地废弃的砖瓦。 门前的小花盆散落一地土,花房的玻璃也碎了一地,正在盛放的花朵变成了碾落的泥土,庭院里灰尘满地。 夏尔心里突然有一些难过。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在虫族唯一的栖身之所,他和伊萨罗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没有虫来打扰,突然就变成了一地碎砖,一时间,他有些晃了神,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伊萨罗察觉到小猫的情绪,敏锐地觉得小猫最近的情绪很敏感,但他找不到理由。 他蹲在地上,捡起一株凋零的花,看了看,顿时有了个主意,一脸调侃:“啊…我原来怎么没发现,这花已经长满了病虫害,不能要了,还传染给了别的花,我看,死了就死了吧。” 夏尔一怔,想要看看那花,可是伊萨罗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笑着对夏尔说:“等到了我们真正的家,我再为你种满园的花,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像这种芍药、月季,都是你们人类的花,我去外星球挖一些珍惜的花种来,都是你没见过的,咱们搭一个更大的花房,好不好?” 夏尔被他的笑容给感染,心里那点惆怅就这样悄悄溜走了,“真的吗?” 伊萨罗嘶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逗他,“你不相信我的实力,还是不相信我们会有一个新家?” 夏尔无奈地笑着:“没有。” 伊萨罗拍了拍他的肩,看着庭院里的虫族们,“你们几个,别挖了,这里也不是古墓,尸体找不到就别找了,我赶着收拾行李搬家,你们几个不走,是想当苦力?” 督查办的雄虫队长满怀歉意,最主要的是,他怕梦幻之主阁下生气,而且他们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有睡觉,每一分钟都在开会,现在猛地看到夏尔,下意识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污垢。 他强打起精神说:“抱歉,伊萨罗阁下,我怀疑是举报消息有问题,这里没有藏匿尸体,连后院的地窖都挖了,也没有,那个谁,快去告诉审判长,消息有误,不要误会了夏尔少将,多给他加一个杀虫罪名就不好了。” 夏尔听到这里,心念一动。 昨晚确实听见厄斐尼洛的秘书官说,议会打算在他住所里埋一具尸体,陷害他杀了第三军团的新兵。 看上去,厄斐尼洛并没有听从议会长的命令,那那具尸体,他怎么处理? 队员问:“可是没有尸体的话,举报电话是怎么回事?报假消息会死虫的,是虫就不可能不知道。” 队长说:“也许是某些对夏尔有恶意的雄虫谎报的?” 另一个队员飞过来,紧张地在他耳边说:“刚才b组说发现尸体了,在海湾里!昨夜雇佣兵空投尸体的战舰坐标错了,貌似是想投到岸上,不小心投进了海里,咱们快走吧!” 督查办的虫族匆匆忙忙给夏尔道了个歉,为了补偿夏尔,他们给了他申请表,去向月蚀邦领地事务所申请赔偿款,就这样,夏尔的账面上又平白无故地多了500w。 但是夏尔已经不打算在虫族买房子了,他就快要走了,行李也没什么可收拾,他孑然一身来,也要这样走,这地方,他再也不来了。 伊萨罗却把他拉出房子,走向自己的悬浮车,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去,身体抵着门框,慢条斯理地说:“收拾什么行李?回了我家,咱们再买就是了,走了。” 夏尔没有回答,环顾四周,从容地离开了这里。 - 夏尔在6:00来到了八芒心法庭,忙碌了一夜的法务工作员满脸疲惫地看着他,揉了揉眼睛,眼睛好像发出一阵阵光波,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夏尔少将…原来是美人吗?” “他真人看起来比光脑里更冷峻,我好喜欢这种长相的人类,可惜我变不成这样子…” 质证阶段正式开始,法庭穹顶的八芒星纹章在强光照射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夏尔踏入审判厅时,全息投影仪同时向全星系直播。 所有虫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他还是穿着来时的那身少将制服,只是黑发披腰,在冷硬的军装衬托下,竟生出几分诡异的柔美。 寂静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此起彼伏的触角开始不安地晃动,复眼中猩红的竖瞳收缩成危险的线条。 夏尔能感觉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那是雄性虫族嗅到蜜虫信息素时,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反应。 他后颈的腺体愈发滚烫,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疯狂生长,将甜腻的香气源源不断推向空气。 某个前排的雄虫突然控制不了自己,挥起镰刀状前肢,锋利的刃口撕裂空气,发出刺耳锐响,不知道是想吃了他,还是吃了他。 然而一双展开的巨大翼翅如同一道橘色屏障,将夏尔笼罩在阴影之下,所有虫族同时发出惊恐的长鸣,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别害怕。” 乌利亚伸出前肢,轻轻擦过夏尔发烫的脸颊,“他们只是太喜欢你的味道,你好像…比前些天更甜了一些,你知道雄虫不太能抵抗蜜味。” 乌利亚嗓音低沉,夏尔却后退一步,疏离道:“谢谢,阁下,尤里安死了,我最近蜜多到无处放,并不是需要你的可怜。” 乌利亚为了等他,还穿了一身漆黑的妥帖衣装,标准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下,宽肩窄腰,一双长腿,本来是想要和夏尔说说话的,可是听到这句话,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尔似乎把他当成了他的对立面,当成了联邦的傀儡。 乌利亚有口难辩,只能向他伸出手,似是在邀请,然而夏尔没有回应他的手,而是转身走进了投影之中。 乌利亚的手悬在空中,回眸望着夏尔,眸中流淌着淡淡的忧虑。 他觉得夏尔一身孤注一掷的气息,令他感到不安,他想解释,如果不是他与夏尔进行精神力共调,其他虫族肯定会更加为难夏尔。 但夏尔却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还等什么,乌利亚阁下。” 夏尔没有回头,冷淡的语气像针一样刺痛着乌利亚的心,“对我审判吧,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乌利亚知道夏尔一定误会了,他是那么喜欢青年,怎么舍得与联邦为伍,给夏尔治罪呢? 可是碍于审判长与梅塞记录员都在场,乌利亚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沉着心气,借助精神力通道接入了夏尔的精神感知,开启了共享系统。 梅塞在那一瞬间握紧了轮椅,眸中对夏尔新形象的惊艳转化成了忧虑。 他担心夏尔会出事,因为夏尔的性格太过刚硬,他极有可能和乌利亚发生肢体冲突。 而且夏尔的表情太严肃了,令他心惊。 厄斐尼洛没有注意到梅塞的紧张,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尔身上。 夏尔不恨乌利亚,他看得出来,但是夏尔似乎认为乌利亚是站在联邦那一边的,脸色很难看。 厄斐尼洛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但是,昨夜他看见过那样表情的青年,他仍然觉得心脏跳个不停,他昨晚一夜没睡,想要再次拥有青年,尾钩疼痛,金属环更紧涩。 他爱极了那张清冷的脸,因为情/欲变得柔和,施舍眼神的时候,就连肌肉都会收紧。 他恨,恨每个雄虫都能靠近夏尔,唯独他不能。 也许,他们只能在虫前交战,虫后交欢。 厄斐尼洛只好压抑着酸涩和渴望拥抱夏尔的心情,落槌在直播镜头前宣布:“开始第二轮审讯。” 正如他所说,穿上这身审判长制服,他与夏尔,便是仇人。 … 全息投影将当年的战争场景全部投放在场地内,夏尔踏入沙地,再一次回到那场战争中。 一瞬间,全息投影的风沙骤然变得真实可感,滚烫的沙粒钻进靴底,灼得他脚踝发麻,远处传来的炮火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空中划过的等离子光束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目的残影。 乌利亚的精神体和他站在一起,承受着一样的重量。 可是夏尔始终背对着他。 突然,几道身影从硝烟中冲出,是虫族的战士,乌利亚下意识护住了他,全然忘记这是在监控底下。 “小心。” 他们镰刀状的前肢泛着寒光,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夏尔本能地后退,手摸向腰间,却发现那里早已没有了熟悉的匕首。 这不过是投影,可身体的反应却如此真实。 他看着那些虫族战士径直穿过自己的身体,在身后不远处与人类机甲展开激烈厮杀,金属碰撞声、痛苦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和血腥味。 夏尔推开了乌利亚,“阁下是否对虫族罪犯过于关心?” 乌利亚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沉默。 夏尔的目光被其中一台机甲吸引,那机甲的涂装有些眼熟。 随着战斗的进行,他看清了驾驶舱里的人——是梅塞。 昨晚与他亲近相处的梅塞此刻眼神冰冷,操控着机甲毫不留情地攻击人类。 夏尔想喊出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塞的机甲举起能量炮,对准了另一台人类机甲,而驾驶那台机甲的,是个年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能量炮发射的瞬间,夏尔闭上了眼,因为下一秒,梅塞的腿就会被自己炸断。 但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场景已经转换。 他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满地的残骸与尸体,其中有虫族,也有人类。 这是虫族偷袭了白鹭星,乌利亚的智谋之一,夏尔不幸遇难,好在没死。 夏尔在尸体堆中艰难地行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突然,他看到另一抹熟悉的身影——是他自己,正倒在碎石堆里,上半身无力地垂着,身上布满伤痕。 夏尔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当年的自己,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自己艰难地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他,望向远方。 夏尔已经不记得这一刻了,微弱的声音在夏尔耳边响起,像是炮弹坠落的嗡鸣,他分不清是投影的音效,还是他内心的回响。 只是一道蓝光闪过,一道身影飞过来挡住了袭向他的弹药…… 他和乌利亚的精神力共调被迫结束。 是了,连夏尔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在关键时刻挡在自己面前,他不要命了吗?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就死了。 是谁那么了解他,知道他前一夜才临时决定不再使用个人悬浮装置,而是驾驶机甲漫游战场? 明明这个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而这个保护他的人,动作太敏捷了,令他起疑。 … 雄虫们看着夏尔在全息战场里受刑,全都很安静,也许他们每一个虫的脑子里都在想,战争本身没有赢家。 夏尔的脑子很痛,好像精神力共调激发了他的一些精神网,他现在能听见虫族们的心声,就是不太清晰。 他缓缓睁开眼: “尊敬的审判长阁下,我接受反证程序的监督,接受你们的机器检测,我也可以证明乌利亚阁下没有说谎,因为我确实杀过这么多虫族,但是,我相信你们已经看见了真实的战场,绝非只有虫族是受难者。” 夏尔心平气和地说:“人类一样孱弱,杀了你们的,只有我。” 全体虫族哗然,厄斐尼洛落槌,居高临下地对夏尔说:“别太狂妄了,帝国的罪人,你还没有得到自由,有关于你是否能免刑的流程还在进行中,如果你不配合审讯,那么我保证你会在最后一刻失败。” “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死刑。” 夏尔轻轻一笑:“好,我等待你们的第三次传讯。” 厄斐尼洛闭着眼睛,抿紧了嘴唇,落槌:“休庭。” 乌利亚望着夏尔离开的背影,却痛得捂住了心口。 与夏尔共调,他也感受得到帝国士兵死亡时的疼痛,最主要的是,他感受到夏尔被袭击时那一瞬间心脏的收紧。 那个救下了夏尔的人……不是人。 是虫族,他看到了正脸。 乌利亚沉着脸,走了出去。 他不想让夏尔发现,当年舍命救他的雄虫是谁,如果是自己在场,也一定做得到。 他不要眼睁睁看着夏尔爱上那个雄虫,不要看着他们心意相通,他不要他喜欢的人,爱上别的雄虫…… 他不仅要和夏尔解释清楚,还要让夏尔…哪怕逃离虫族,也不能忘记他。 - 结束后,夏尔快步离开现场,不知为何,他有强烈的感觉,要去见伊萨罗。 起伏不定的心跳在看见伊萨罗的那一刻意外地平息下来,伊萨罗朝他走过来,毫无嫌隙地抱住了他,“宝宝,害怕了吗?” 夏尔没有回答,事实上媒体都在拍,但是伊萨罗完全没在意,他肆意表达着对青年的喜欢,将所有不好的视线都挡在翅膀之外。 一抹蓝… 一抹记忆中的蓝… 夏尔陡然醒悟,看向了伊萨罗。 夏尔张了张唇:“你…” 伊萨罗尚且不知道自己当年保护夏尔的事被发现了,他还一直觉得自己暗恋地很保密呢。 伊萨罗垂眸,看了眼他的小猫,勾了勾他的下巴,在他唇边吻了吻,很不正经地笑着说:“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会是要在这么多虫族面前勾引我吧?” 第65章 “法庭门口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了解我的脾气,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夏尔抓住伊萨罗的手腕,指尖陷进对方绷紧的骨缝里,“刚才在全息投影里,我看见了一些令我很感兴趣的东西,你想听吗?” 伊萨罗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我也看见了,是战争重现投影对吗?但是精神力对调很成功,你的说辞很有力,我相信法庭不会再为难你,咱们回家等第三次终审就好,之后,我们就有新家了。” “我今天好开心你知道吗,小猫,”伊萨罗垂着眉眼,柔声说,“我一直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家,我想跟你……有一个家。” 夏尔的心腾的软了一瞬,闭了闭眼,保持冷静道:“伊萨罗,别转移话题,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夏尔盯着雄虫那双绿得惊人的复眼,又看了看他的虫翅,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当年挡在他面前的虫族,翅翼边缘也泛着这样独特的钴蓝色荧光。 这样美丽的蝶翅,夏尔只见过一双,之前忘记了,经由全息投影的提醒,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好室友,要我提醒你吗?” 夏尔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在烧红的铁板上,“黎明战役第三日,白鹭星的废墟,快要死掉的我,还有莫名其妙飞到我面前的你。” 伊萨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着,触须在额头上乱晃。 他尽力克制着慌乱,笑着说:“小猫,你在说什么?” 夏尔看他还在装傻,心说等下看你还装不装。 青年解开了一点领口,像是热到不行,舔了舔下唇,看着周围的雄虫记者,打着招呼,“你们好啊,辛苦了。” 见到小蜜虫小小一只朝他们笑的特别甜,法庭门口立刻被堵到水泄不通,举着直播设备的雄虫记者踮着脚往前挤,顶端的补光灯将周围映得亮如白昼,右手则不断拨开试图插队的其他记者。 “啊啊我老婆和我打招呼了!” “夏尔少将!老婆!看我这里,我的尾钩在跳起来和你打招呼!” “好甜好甜…闻起来就馋了…啊!我还在上班就是为了这一口蜜!” “我要不是来看夏尔少将,我怎么可能花费2w买星舰票来冕花螳领主的地盘?我最害怕螳螂,镰刀可怕!” “我老婆天生就是要被抓来做老婆的!老婆的蜜最甜,老婆的蜜最棒!老婆最大,我第二!” 最前面的那个雄虫身材强壮,一看就能一只手抱两只小蜜虫,胸前挂着媒体通行证,肩宽几乎挡住半幅镜头,“都别挤!我可是提前三小时来占的位置!” 夏尔朝他笑了一下,“是吗?那很厉害了,慢一点,别摔倒了。” 雄虫浑身一个激灵,有记者试图从侧边突围,他展开羽翼,但丝毫不影响他全神贯注紧盯夏尔少将的身影,兴奋地对着直播镜头高呼:“家人们看到了吗?我老婆…啊不是,夏尔少将让我小心别摔着,这说明什么?我老婆关心我,我老婆心里只有我,他把我当成他的小心肝啊呜呜呜……” 伊萨罗眸色更暗,一只手就要拉他的领口,“这么大方,给谁看呢?” 夏尔把他的手拍掉,“我说了,我很热,你管不着。” 伊萨罗深吸了一口气,“小猫,我错了,别勾引我了。” 夏尔很奇怪,笑着说:“我勾引你了吗?” 他一笑,雄虫们瞬间用尽全力挤到前排拍摄,生怕错过夏尔少将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事实上,雄虫们很难对小蜜虫说谎,他们一闻到蜜,除了尾钩硬邦邦的马上要吐出三米远的营养液,其他地方都软的不行,当然是小蜜虫说什么是什么。 夏尔有时候觉得,他们的脑子简直就长在尾钩上,只要把尾钩照顾好,就能解决雄虫生命中99%的问题。 但是伊萨罗这种嘴硬的雄虫,不是一两口蜜能贿赂的,他要是打定主意就是不说,夏尔也逼不出来。 但是夏尔整治他的办法只能说是一套又一套的,于是他走近两步,看了看周围: “要我现在就逼你回答吗?这里雄虫太多,我觉得他们都没尝过蜜的味道?我最近蜜也卖不出去,积攒了太多,要挤蜜的话,可能得脱衣服,你让开一点,别耽误镜头。” “小猫。”伊萨罗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别便宜了他们,他们都没交钱。” 夏尔挑眉:“哦,你还有心情跟我逗?” 伊萨罗举双手投降,“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说还不行吗?没有像你这么会折磨虫的,你应该去做监狱的管教。” 他的暗恋瞒不过夏尔,但区别只在于要不要把心事坦白给“好室友”。 夏尔到现在都没觉得他们俩有什么特殊关系,可能也没往暗恋那方面去想,毕竟在战场上救人这种事,听上去就很像是监控、偷窥之类的,夏尔有可能是在生他的气。 伊萨罗怕自己一说,夏尔就离他远去,甚至连喂饱肚子这种重要的事都要找别的雄虫帮忙,其他雄虫都是什么东西?雄虫们没有廉耻,在得不到虫母的情况下,蜜虫也是好的。 看看吧,周围多少雄虫在为夏尔痴狂?仅仅是一个笑容而已,就已经有雄虫倒地不起被急救车拉走的了。 许许多多的雄虫都喜欢夏尔,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蠢蠢欲动,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分布在虫族的每一个角落,现在用棒子朝虫群里打,能打死一大片夏欢夏尔的雄虫。 伊萨罗知道夏尔很讨厌虫族,没有一个雄虫得到了夏尔的喜欢,他对自己没有自信,不确定自己能得到夏尔的喜欢,所以他不敢冒然说出口。 告白本身就是一件很忐忑的事,他的喜欢拿不上台面,夏尔仍旧一心想要逃离虫族。 可是那些在伊萨罗脑子里被刻意模糊的记忆,此刻却清晰得可怕。 白鹭星战场上,燃烧的机甲残骸里,年轻的少将浑身是血地仰起头。 星球表面的沙子和土壤都是黑色的,此刻被血染红了,头顶是巨大的星云,太空里是漫天坠落的炮火。 青年看着火光,脸上露出微笑。 因为那弹片像是流萤一般在宇宙里炸开了,像是盛大宇宙为亡者绽放的最后一程烟花,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流星,脸上是疲惫却幸福的笑容。 那表情就像是要和这宇宙同归于尽,看得伊萨罗心惊肉跳。 尘烟四起,一颗陨石就这样朝青年砸了过来,青年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伊萨罗什么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每本书上都说,虫族在准备赴死的时候是有心理准备的,要在心里忏悔并且默念三遍:一,我死对不起虫母陛下,二,我死对不起雄虫同胞,三,我死对不起还没杀干净的人类。 但是伊萨罗根本就没准备这么多忏悔词,他又不是文绉绉的神官,他只是一只蝶。 他可以去死,没关系,他要夏尔能活下来。 他要他心爱的人类能活下去。 … “伊萨罗,你当时也在战场上。” 夏尔松开手后退半步,拂了拂头发,雄虫们发出强烈的鸣叫声,尖叫着表达对他黑色长发的喜欢。 夏尔自己都不敢想,要是一个人类战犯俨然成为了大明星,说出去谁敢信啊? 夏尔把那些声音屏蔽掉,只对伊萨罗说:“你为我挡了炮弹,但是那地方是无人区,没有人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你怎么知道?” 伊萨罗的虫翅完全展开,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嘴硬解释:“巧合?或者是,我和你心有灵犀?” 夏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伊萨罗抿着嘴唇,抓住夏尔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啊,我的宝宝已经不太好骗了,看来我只能说实话。” 夏尔没有把手抽回来,因为他觉得伊萨罗接下来有重要的话说。 “夏尔少将。” 乌利亚从法庭大门飞出来,拨开记者们,终于来到夏尔身边,“厄斐尼洛好像有事情找你。” 夏尔被迫打断了思路,皱了皱眉:“刚才他还有话没说完吗?” 乌利亚温和地说:“也许吧,要去看看吗?” 夏尔也不能不去,只好对伊萨罗说:“我暂且放过你,晚上你来接我,顺便商量一下…新家的选址。” 伊萨罗眸色一亮又一亮,唇角浮现笑容,意识到夏尔同意延长他们的同居合约了。 冒着粉红色爱心泡泡的梦想就摆在眼前。 “遵命,我的长官。”他绅士而温柔地说。 - 与此同时,审判庭内部正在召开秘密会议。 厄斐尼洛背对着门,和梅塞以及三十多个法官开会,表情严肃,甚至有一些紧张。 他从来没有过紧张的情况。 二审顺利结束,结果对夏尔100%有利,案件处于最后一次庭审之前的关键期,议会长亲临现场,表达联邦政府对本次审判的高度重视。 厄斐尼洛向议会长和陪审团传达了重要消息:“夏尔的免刑批准已经生效了,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扣押他,他基本可以被判定为免刑,如果第三次庭审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宣布允许他回到帝国。” 议会长揉了揉眉心说:“不行,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是你说一句无罪就无罪的,联邦政府那边已经造势了很久,如果夏尔不死,我们的威严何在?” 厄斐尼洛轻轻蹙眉:“您的意思是?” 议会长轻描淡写的说:“放走夏尔,然后找雇佣兵解决掉他,对外宣称他畏罪自杀了,反正他们人类不是有这样的习惯吗?为了尊严自尽,没有人会怀疑的,帝国那边最多发表强烈谴责,什么也不能对我们做。” 梅塞一惊,猛地拍桌:“这是违反法律法规的,既然他已经免罪了,那我们就不该干涉审判结果!” 厄斐尼洛亦是表情凝重,“这恐怕……不符合我们虫族的道德理念。” 议会长厉声问:“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要看着他回到帝国,再次对我们发起进攻吗?你们还是不是虫族?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他放缓了语气:“你们都是最优秀的虫族,但是现在脑子都被美貌堵死了吗?他可是罪人,虫族的大敌人!” 议会长比了一个割喉的姿势,“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们必须听我的,黄金蜂阁下不是正在关禁闭吗?派出去杀死夏尔的刺杀者都被他弄死了,现在他已经不是我们的阻碍了,我代表联邦政府,要求你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死,最快今晚,最迟明晚,第三次庭审就在三天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跑!” “我没有办法。”厄斐尼洛直说了,“现在舆论要求夏尔免刑,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如果强行扣押他,我们最高法庭会失去公信度,我不同意这样做,我辛辛苦苦坐到了审判长的位置,不能因为您的一句话就把我前半生的努力付之一炬!” 议会长说:“那就这样吗?第三次审判岂不是成了走形式?你就忍心看着我们死去的同胞夜里在星空上哭泣吗?” 厄斐尼洛严肃说:“至少他说的没错,战争没有胜者,人类也损失惨重,如果他能与我们签署永不开战的协议,我们没有理由扣押他,而且也符合宇宙安全条约,这有什么不行?” 议会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你现在跟我振振有词,我问你,那晚我让你办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做好?” 厄斐尼洛面不改色地说:“坐标失误,尸体投错了位置,储存器和尸体一起葬身大海,打捞队没有捞出来,我也没办法。” 议会长气得眉头抽筋,看向梅塞:“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他太完美了,你没有理由为难他?” 梅塞面无表情地说:“录音您也听见了,不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而是夏尔太狡猾了,他没有任何缺点,我自然找不出他的任何破绽。” “好,你们都有理由。”议会长面色铁青地说,“但是联邦政府等不到第三次庭审了,我今晚就要他死。” - 夏尔和乌利亚走进了法庭隐秘的路线,虫越来越少,夏尔注意到这条路他不熟悉,虽然他知道乌利亚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但这个举动不得不让人心里有疑问。 夏尔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乌利亚拎住他一只手腕,搁在掌心里摩挲,语气低沉,“就快到了。” 夏尔甩开他的手,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阁下,别骗我了,这根本不是去找审判长的路,你不避嫌我还要避嫌,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你看其他的雄虫,也都离我远远的,你没必要这么做。” “避嫌吗?” 乌利亚反而逼近了一步,嗓音低沉而温柔,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生气,而是耐着性子问:“夏尔,你对我弟弟怎么就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夏尔心平气和地说:“至少黄金蜂没有站在审判者的角度,与我进行精神力对调,但你实实在在做出来了,你要我怎么想?” 乌利亚说:“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虫,精神力对调是很危险的事,这件事如果不是我做,我不放心。” 乌利亚就知道夏尔是因为这件事和他有了隔阂,但是没想到夏尔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知道这个道理,梅塞和黄金蜂都没能入选,所以你入选了,我没怨你。” 乌利亚的心刚刚放回肚子里,就听见他说:“乌利亚,我问你,次等虫母选秀的时候,我的票数领先,最终却输给莫里斯,是你在做票吧?” 乌利亚的复眼有一瞬间的收紧,但是他知道完了。 他逃不了夏尔的审视。 但要他承认,他暂时还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预料到了夏尔的出逃,所以提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吧? 夏尔和他没有话可以说,转身就要走,然而乌利亚张开虫翅,将他裹挟着,飞进了隔壁的小隔间。 这是杂物间,到处都是东西,雄虫用品和蜜虫用品混在一处,居然还有尾钩套,但是他没有注意到。 其实他就算注意到也不会用的。 他单手轻松抱起夏尔,把夏尔搁在洗手台的大落地镜子前,眸光锋利,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深灰色衬衫下隆起的肌肉将面料绷得紧绷,死死盯着夏尔的唇角。 “逃啊。”乌利亚低声说,“如果你逃不走,我想给你解释一下这些误会。” 夏尔冷淡的说:“我看这就没必要了吧?” 夏尔跳下洗手台,乌利亚就把他抓回来,夏尔跳下去,他就抓回来,就这么循环了三次,夏尔累了,乌利亚还没累,用手臂圈住他,不吵也不闹,就是直勾勾盯着他。 夏尔抱着肚子,踹他的腿,“你犯什么贱呢?我不想看见你,你没发现?” 乌利亚脚下那双擦得锃亮的靴子稳稳钉在原地,仿佛生了根般难以撼动,冷寂的黑风衣让他看上去像男鬼一样森然,他听见这话,慢慢脱了风衣,挽起衣袖,成熟雄虫魁梧有力的身材极具压迫感,“我知道你恨我。” 夏尔察觉到他的精神力在狂飙,一脚飞过去,乌利亚躲都没躲。 “我只想问你,我比我弟弟差在哪?为什么你宁愿对他温言软语,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他单膝跪在地上,抓住夏尔的脚,心不在焉放在自己腿上,“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夏尔已经看透了他:“你真的能放我走吗?” 乌利亚的指节在夏尔脚踝上收紧,“你很清楚答案,我很少做混蛋,非必要情况下,我是一只言而有信的雄虫。” 夏尔说:“黄金蜂很单纯,我对他不设防。” 乌利亚说:“你防着我吗?” 夏尔说:“显而易见,你的心思比他复杂很多,和你相处很累,我总要思考你是不是要害我。” 乌利亚沉默了片刻,夏尔盯着他的头顶,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乌利亚却说:“我怎么会害你?” 雄虫愠怒却委屈的面容有些黯淡,他说:“我都肯这样伺候你,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 他用蜂翅把夏尔包裹起来,将头埋进夏尔颈窝,蜂翅上细密的绒毛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 “我连领地核心的蜜巢都向你敞开,我邀请你做蜜巢的主人,”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可你总把我当成伺机而动的野兽,你不信任我。” 夏尔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个滚烫的怀抱,却被乌利亚抱得更紧,抚摸着他的长发,无限柔情,呼吸喷在他耳畔:“弟弟能给你的,我能给十倍,他有的顺从,我也可以学。” 乌利亚仰起头,琥珀色复眼泛起水光,“只要你肯教我,只要你愿意多看我一眼。” 窗外的光透过蜂翅缝隙洒进来,在乌利亚背上蜿蜒出橘色的纹路,这个向来高傲的血蜂主人,此刻却像只被遗弃的幼蜂般蜷缩着。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住进你的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舔舐夏尔喉结的腺体,声音轻得像蜂鸣,“别再逃了好不好?” 夏尔的身体僵了一瞬,乌利亚的触碰让他想起那个乌利亚发情的夜晚,可此刻雄虫话语里的脆弱又如此真实,他偏过头,避开那双盛满哀伤的复眼: “你把我囚禁在这里,用翅膀困住我,要我怎么相信你?” 乌利亚猛地抬起头,蜂翅不受控地微微颤动,复眼蒙上一层雾气:“我只是怕你离开,局势动荡,到处都很乱,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安全。” 夏尔冷冷地说,“算了吧,你的话没有信服力。” 他发力用膝盖狠狠撞向雄虫腹部,“放开我!” 乌利亚闷哼一声,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反而将夏尔整个人箍进怀里,他的蜂翅将两人完全包裹,形成密不透风的茧,颤抖的嗓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就恨我吧,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哪怕用一辈子时间,我也要让你知道——” 他咬住夏尔后颈的腺体,带着威胁意味的力道却没真的下狠口,“我也可以把你喂得很好。” … 乌利亚吃着夏尔的蜜,同时疯狂压抑着温柔,用自己占有着他。 他比厄斐尼洛温柔的多,却比伊萨罗更加强硬一些。 乌利亚的动作带着一些强制的意味,尽管夏尔从中也得到了不少愉悦,但是…… 乌利亚渴求着他,是那样卑微。 明明不在发情期,动作却一样狠劲。 偏偏自己的身体……无比喜欢吃他的东西。 … 乌利亚将夏尔抵在镶嵌着水晶的银镜前,镜面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你太急了,少将。” “乖乖,慢一点吃。”雄虫用翅膀圈住他的腰,将人完全困在自己与冰冷镜面之间,怜惜地说:“全部喂给你,没虫和你抢。” 夏尔偏头躲避的动作让乌利亚喉间溢出不满的低鸣,夏尔只是表情上有一些情动,但语气仍然冷淡,“要喂就喂快一些喂我,别说废话,我赶时间。” 乌利亚轻笑,“知道了,乖乖。” 他用利爪勾起恋人的下巴,强迫那双清冷的眸子与镜中倒影对视,“但是这种事快不了,快了的话,你不满足,反过头还会埋怨我没有尽力喂你吃饱。” 夏尔闭着眼睛,忍受着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的饿意。 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这样需要雄虫吗? 他怕今天晚上回家……还要再吃伊萨罗一次。 否则不会满足……不会饱腹……永远渴求。 虫母的身体,永不停歇。 “看着。”乌利亚的声音沙哑滚烫,他的吻落在夏尔泛红的耳尖,在镜中形成旖旎的画面,“乖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 唇顺着脖颈下移,在苍白的皮肤上烙下一个个印记,镜中的倒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将两人交叠的轮廓晕染得暧昧不清。 夏尔挣扎的动作渐渐变缓,镜中他涣散的目光与乌利亚炽热的眼神相撞。 雄虫突然扳过他的脸,滚烫的唇重重覆上,舌尖不由分说地撬开牙关。 镜面被两人急促的呼吸蒙上白雾,夏尔在朦胧的倒影里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还有乌利亚将他揉进怀里的偏执模样。 “记住,”乌利亚抵着他的额头喘息,镜中交缠的身影如同共生的藤蔓,“我是你的,我永远会为你所用,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不要埋怨我好吗……我会心痛。” 说罢又低头吻住那微微红肿的唇。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好……” 在镜面倒映的世界里,将所有的占有欲与爱意,都化作了缠绵的亲吻。 - 夏尔跌跌撞撞离开了杂物间,乌利亚被他甩在门里,被他勒令不允许追出来,就真的没有追出来。 不好了。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快活了。 【恭喜你,这个雄虫的能量不次于伊萨罗哦!虽然他没有弄得很深,但是你也一定会怀孕哒!】 夏尔:……这种事为什么要用这么欢快的语气说啊? 【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身体被浇灌地越来越娇气了,如果你离开了他们,你该怎么办哦?】 【诶呀你别不好意思嘛,我跟你讲哦,从今天开始,你就攻破和我的融合度99.9%啦,如果你一天没有雄虫滋润,你都会难以忍耐,你的幼崽们也会驱使着你去找雄虫纾解的。】 【祝你好运吧,说实话,相处这么久,我都有点爱上你了呢…】 - 厄斐尼洛拦住夏尔,发觉他脸色苍白,发了疯似的把夏尔抱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的隔间温度适宜,但是此刻无比灼热。 “夏尔,你怎么了?” 夏尔摇摇头,“有话直说,我时间紧迫。” 厄斐尼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缓慢地剖开夏尔的心脏,“夏尔,我有话告诉你,你听我说,你的父母,不是在尼歌城战场死的。” 他顿了顿,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们是被加文秘密杀死的。” 夏尔骤然听到这个秘密,猛地一怔。 厄斐尼洛盯着他,继续道:“你别不信,这件事我早就打算告诉你,加文当时负责清理战场上的不稳定因素,而你的父母当时奄奄一息,他就杀了他们。” 夏尔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证据呢?” 厄斐尼洛从怀里取出一枚染血的军徽,那是加文的私人物品,上面还残留着夏尔父母的血。 “这是我在战场废墟里找到的,做过DNA,能确定你父母的身份,”他低声道,“加文亲手杀死了他们,然后伪造了战死的记录,我有视频,你来看吧。” 厄斐尼洛去了里间,取回了光盘。 “看之前,做好准备。”厄斐尼洛低声说,“我陪你。” 视频开始播放,夏尔盯着光脑,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将军徽握进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皮肤,血珠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很好。”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该去找他算账了。” 厄斐尼洛就是要逼迫夏尔产生恨意,他要夏尔立刻回到帝国去,剩下的他可以应对。 他不能让议会长杀掉夏尔。 “笃笃笃。” 突然间,门被敲响。 门被敲响的瞬间,厄斐尼洛的虫翅骤然绷紧。 夏尔看清他的反应,略一思索,一声不响地将军徽塞进口袋,抬眸看向门口,声音轻快:“请进。” 门开了。 议会长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雄虫护卫,他脸上挂着虚伪的和蔼笑容,目光却阴冷地扫过厄斐尼洛,最后落在夏尔身上。 “夏尔少将,”他语调慈祥,仿佛在关心一个晚辈,“听说你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医疗队?” 夏尔看了看厄斐尼洛,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想让自己走,因为议会长要动手了。 夏尔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天真无邪的弧度:“议会长大人亲自来看我?真是受宠若惊。” 议会长迈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光脑,又瞥了眼厄斐尼洛,“审判长,你似乎越界了。” 厄斐尼洛面无表情:“这是我和他私人的事,与最终庭审无关,更是我的职责。” “职责?”议会长冷笑一声,“你的职责是审判战犯,而不是私下向他泄露联邦机密。” 夏尔轻轻“啊”了一声,眨了眨眼:“机密?什么机密?” 议会长盯着他,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夏尔少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活不长。” 夏尔笑了。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议会长面前,仰头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轻声说:“议会长大人,您知道吗?我父母临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话。” 议会长眯起眼:“哦?” 夏尔凑近他耳边,呼吸温热,语气却冰冷彻骨: “他们说。” “议会长,不得好死。” 下一秒—— “噗嗤!” 议会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低头,看见夏尔的随身短刀贯穿了自己的心脏,鲜血顺着银灰色的刀尖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蓝。 “你……!”议会长张了张嘴,喉咙里涌出大股鲜血。 夏尔温柔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担心,我会让加文,很快去陪你的。” 新仇旧恨,一起报。 议会长轰然倒地。 四名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扑向夏尔,却被厄斐尼洛的虫翅狠狠扫开! “走!”厄斐尼洛一把抓住夏尔的手腕,撞碎窗户玻璃,虫翅展开,带着他冲向天空! 身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整个法庭陷入混乱,银十字军团迅速包围了法庭。 夏尔在呼啸的风中回头,看着那座象征着虫族最高权力的建筑,轻轻笑了。 “审判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厄斐尼洛咬牙切齿地说:“我在背叛我的种族追求你,这很难看出来吗?” 第66章 “我并没同意你追求我。” 夏尔看准一块落脚点,指挥审判长落在那里,“你可以回去了,谢谢帮忙。” 厄斐尼洛知道自己又被大美人当作工具利用了一次,本改生气,心里绽放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上次得到了大美人,他吃的很饱,一直想再吃一次,他对自己曾经那么恨大美人感到很诧异,他把这个理由归结为立场问题。 真正的他,被大美人迷的不要不要的,能被宝宝利用是他的福分,其他雄虫想要靠近宝宝都没这个机会。 但是宝宝正在气头上,气得眼尾红润润的,也许正是伤心也不一定。 他父母死的那场景,惨烈的红像是地狱尽头绽放的曼珠沙华,银河万里染成血河,厄斐尼洛向来对人类的血避而远之,因为那样的红,像是无可救药的执念。 人类分明没有虫母之类的信仰,却一代又一代地守护着别的东西,他们的国家,还有他们的小家,这种执念很可怕,却令虫族震撼。 厄斐尼洛拉住夏尔的衣角,不甘愿离开,“少将,我的奖励呢?” 夏尔想说你的奖励在我肚子里怀着,你还要什么? 但是这么说不是太便宜他了? 和野雄虫只做了一次就怀孕,雄虫肯定想自己尾钩能力超群,这和夸他“你真棒”有什么区别? 夏尔郑重其事地和他握了握手,“感谢你的帮忙,我会记住你的。” 厄斐尼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夏尔走时把他拽了回来,“这就完了?回来。” 他搂着夏尔的腰,揉了揉他有些软软的小肚子,手感真好,忍不住又捏了捏。 “少将,我向你保证,第三次庭审不会判你死刑,不过我要的奖励比较大,等案子完了,做我的专属蜜虫好不好?我会把你当作虫母来呵护,也可以忍受你不能生蛋的折磨,但是请给我一个吻。” 夏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厄斐尼洛,别以为我忘了你对我做过的事,我还没有原谅你,作为惩罚,在我不联系你的时候,不要私下联系我。” 雄虫犹如被规训的幼虫一般乖顺地点头,小心翼翼将鼻尖埋进夏尔发间,“那少将什么时候才肯联系我?明天?后天?” 说着捧起夏尔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泛红的眼尾,“没关系,我会等你联系我。” 夏尔没说什么,推开他,转身走下了楼顶。 太紧密的拥抱不是什么好事,乌利亚刚刚喂食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肚子很胀,而且很想吐,但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这个吐应该是孕吐。 可能也是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幼崽,孕囊感受到拥挤,会抢占其他内脏的空间也实属正常。 夏尔没当回事,等回了帝国,这些幼崽全部都会死去,他也会改正自己的饮食习惯,重新吃小麦作物饭。 - 八芒心法庭乱作一团,议会长遭遇谋杀,一柄短刃准确地刺进要害,这么锋利而不拖泥带水的攻击方式,只有曾经身为人类的夏尔可以做到。 艾斯塔统帅在夏尔飞出去的后一刻对空中进行了全范围的侦察,也正是由于是他的“疏忽”,让夏尔和厄斐尼洛顺利离开了法庭。 虫族没办法定夏尔的罪,因为厄斐尼洛办公室门口是没有监控的,那四个护卫也死的干干净净,全部被割喉。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夏尔杀了议会长,而厄斐尼洛也不在现场,更是没有了证人。 梅塞做主,将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夏尔阿洛涅取保候审,这才平息了联邦议会的不安。 取保候审的通知单达到了兰波阿洛涅手里,这个流程和人类帝国的差不多,联邦政府和八芒心法庭责令兰波成为夏尔的保证人,交纳保证金,并出具保证书,保证夏尔随传随到,也是对夏尔不予羁押或暂时解除其羁押的一种强制措施。 因为夏尔不见了踪影,没有虫知道他去了哪里,看样子在第三次庭审之前,他不会再露面了。 - 在议会长死亡的同时,暗杀组织即刻展开斩首行动,目标是夏尔阿洛涅。 他们已经无数次刺杀夏尔,但每一次都被黄金蜂拦了下来,他们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的背后老大无虫知晓,就连黄金蜂也不知道,否则早就杀进他们老巢里去了。 这次刺杀如果不成功,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成功了。 夏尔会逃脱审判,回到帝国为非作歹,重新举起利刃,刀向虫族。 这不是当权者想要看到的结果。 - 夏尔从楼顶走下来,漫无目的地走着,按照惯例他应该会回家,或者去尤里安工作室,或者找个地方把蜜挤出来,然后在网络上售卖,再履行直播公司的规章进行直播,赚取贡献点和星元。 可是现在,他的家被毁了,尤里安工作室已经被收回使用权,他没有黑市的渠道,自然没办法把蜜卖出去,但是他的生活质量没有降低,因为他有大笔的拆迁抚恤金,而且他现在不能做直播,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次等虫母候选人,而是即将面临终审的人类罪犯。 夏尔不认为自己能逃脱终审,显然议会长只是联邦政府中的一员,其他上层领导者也想让他死,否则厄斐尼洛和梅塞不会每天都如临大敌。 他们会有无数的办法弄死自己,比如像以前就发生过的,暗杀。 黄金蜂之前说过有虫在追杀自己,作为交换,夏尔告诉他自己的虫母身份,而黄金蜂答应帮他处理暗杀组织。 但是现在黄金蜂把自己关禁闭了,那些组织有可能正在蠢蠢欲动。 夏尔不想把任何有可能追杀自己的势力引回他和伊萨罗的新家,所以,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找伊萨罗。 说来也奇怪,如果是其他雄虫在某个新家等他,他应该不会如此小心,照常回去就是了,但如果是伊萨罗,夏尔就不能那样做。 其实有句话他没有和伊萨罗说。 他也想要一个家,哪怕这个家在虫族。 但他保证回到帝国之后,也会想办法每个月和伊萨罗聚几次的。 毕竟喂饱孩子这件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 夏尔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手感是越来越鼓起,有一点硬,但弧度很浅,表面上还是很柔软的,那一层脂肪很薄,还有一点点银白色的软鳞片。 他和虫母融合得越来越深,马上……就要100%融合了。 他就快要彻底变成虫母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身为虫母,如果没有雄虫的费洛蒙安抚,他会日益疯狂,最终走向衰竭死亡,而且孩子们需要雄虫的喂养,他的孕囊也需要雄虫的滋润。 急速发育的这段时间,肚子里的子嗣们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他也不太适应。 虫母在最后的生长阶段实在是太需要雄虫了,他总是很饿,总是吃不饱,所以为了吃饱,他也只能默许他们让自己怀孕了。 这些子嗣都是意外怀上的,雄虫们都不知道他怀孕了,只知道他总是在饿,只有神官知道他怀孕了,但神官自从次等虫母选秀后一直没有离开圣境,不知道在秘密准备什么。 这么长时间,他也想明白了,虫族的子嗣生命力顽强,还没出生就会说话,也许还会控制他的脑神经,不让他打掉他们,所以对于这些子嗣,人类的医生能打掉就打,打不掉就生下来,当作防身的武器。 想到这里,夏尔有点发愁,站在路边走不动,看着自己圆滚起来的肚皮。 他是个直男,连对象都没有,肚子里就怀了一堆虫族的孩子。 有好室友的,死对头的,还有大反派的,全都受孕率100%,一做就怀,这可怎么办? 以后只吃伊萨罗算了,至少他知道戴套,不从下面吃,从上面吃也一样。 现在他要怀着这些孩子跑路,自己做单亲妈妈。 虫族孩子怎么生?难道要从…… 该不会生他们的时候,还要去医院剖腹产吧? 生出一整个复联,全都是超级领主级幼崽… 天才儿童牵着他的手,霸道雄虫一眼认出自己的崽,发疯红眼质问小蜜虫你为什么带着我们的宝宝带球跑? …哈,对不起,最近看书多,乱七八糟小说看得也多,真是太疯狂了。 [不,崽崽不会控制妈妈的想法……] 是小白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妈妈想要我就要,妈妈想杀了我,那小白想请求妈妈一件事。] 夏尔试着和他沟通:什么事? 夏尔在回答他的时候语气忍不住放轻了,可能…这毕竟是他的孩子,心底多少会有一丝怜悯。 难以想象这么小一个小家伙就有如此独立的思想,还会做出一定的反馈,甚至还会对话。 人类的幼崽没出生的时候都是不会说话的,最多踢踢母亲的肚皮,表达自己的心情,虫族果然是高等智慧生物。 小白认真的说:[希望小白死后,妈妈可以用身体吸收小白,当成滋养的天然养料,小白是白蚁,软乎乎的,可好吃啦!] 夏尔顿了顿,[你…不觉得害怕吗?] [不害怕,只要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小白在孕囊的某一个小子宫打了个滚,撞到了隔壁的小黄,小黄还在睡觉,被撞到就把自己缩成了更小小的一团。 夏尔的手轻轻覆在腹部,他从未想过这些未出世的小生命竟会如此坦然面对死亡,甚至愿意成为他的养分。 他的声音有些哑,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们都这么想吗?] 孕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幼崽们都醒了。 [妈妈开心最重要,小白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妈妈在做妈妈之前,妈妈是自由的妈妈,没有事情可以束缚妈妈,哪怕是小白也不可以。] [小白不要成为妈妈的负累,小白要妈妈做自己想做的事。] [还有我,妈妈,我可以当备用能源,我的蝶翅最亮,妈妈也可以把我做成标本摆在床头,这样小蓝就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妈妈了。] [我的外骨骼壳壳最坚硬,可以做成护宫铠甲,保护妈妈,这样在坏父亲还要欺负妈妈的时候,就能挡住他的进攻,不然父亲每次来看我,我都觉得头好痛哦!] 最后这道声音有些陌生,但元气满满,感觉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幼崽。 夏尔想了想,也许这是乌利亚的幼崽,和乌利亚深沉的性格倒是截然不同,像个活力小天使,热气腾腾,像个太阳一样…… 就叫大橘吧,糙名好养活。 夏尔对此倒是很平静。 既然要打掉,打掉几个都是一样的,只是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幼崽们,他们才是无辜的。 雄虫们对于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食物,幼崽只是意外的产物,他既然选择了和虫母融合,就要接受这样的代价,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所以也不觉得这样很痛苦或者难堪什么的。 也许在必要的喂食过程中,那些雄虫们真的喜欢他,但他不能确认,那是不是因为他的蜜过于香甜,所以雄虫们才痴迷他? 夏尔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但要他相信虫族会爱上人类,他还没那么天真。 他宁可相信,他们爱着蜜。 说到蜜,夏尔感觉蜜腺很胀,想要疏通一下,或者是用什么容器把它挤出来,随便送给谁也可以,都在他身体里储存着实在太难受了。 夏尔抬头看了看,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蜜巢的暗巷。 这里都是莫里斯的广告,印着莫里斯巨幅画像的全息广告上,次等虫母披着缀满珍珠的薄纱,正用沾着蜜渍的指尖轻抚某只雄虫的触须。 看雄虫那样子,已经爽到快要癫了,背景音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震得巷道金属板嗡嗡作响,可以想象蜜巢里是怎样一种狂欢气氛。 雄虫们推崇次等虫母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蜜巢也把莫里斯当成明星来捧,这和夏尔料想的没错,次等虫母就是伪虫母而已,莫里斯只是虫族的吉祥物,他除了用蜜来取悦雄虫,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联邦政府主导下的社会现象。 而真正虫母能做的,莫里斯做不到,联邦政府也做不到。 虫母是虫族的王,也是掌控所有大领主的最高权力者,他拥有无数的王夫,也就拥有了领地的主导权,拥有了对虫母绝对忠诚的公民,他用凝聚整个虫族的巨能精神网,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纽带,把虫族的政权、财务、繁殖生育、甚至于信仰都牢牢绑在一起。 这么繁重的工作,莫里斯做不到,夏尔自认也做不到。 他不能像虫母一样被虫族们关在巢穴里,没日没夜不停地怀孕、生子、再怀孕、再生子…… 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蜜挤出去。 夏尔在地上随便捡了几个塑料瓶,走进暗巷,掀开衣服,指尖轻轻按压着胀痛的腺体。 蜜液顺着指缝溢出,滴入塑料瓶中,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响,他的蜜很多,伊萨罗自己是吃不过来的,但他又没有心情喂给别的雄虫,于是很快就灌满了十个瓶子。 幼崽多了,蜜就多了,蜜腺的分泌比平时更加旺盛,如果不尽快处理掉这些蜜,他的信息素很快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出去随机送给幸运者。 “送蜜了!送蜜了!” 不远处,几个醉醺醺的雄虫撞开蜜馆的铁门,他们颈间缠绕的银色锁链上,密密麻麻挂着刻有“莫里斯陛下”字样的金属徽章,显然是蜜汁的狂热爱好者。 他们本来打算进去,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甜蜜。 “嗝……再、再来一瓶蜜!”费舍大着舌头喊道,脚步虚浮地撞开了蜜馆的铁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酒馆的瞬间,一缕甜腻的蜜香飘了过来。 费舍的脚步猛地顿住,触须瞬间绷直,醉意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冲散了大半。 “……蜜?”费舍喃喃道,喉结滚动,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炽热,“蜜巢之外,怎么会有蜜虫?”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循着气味望向暗巷深处。 那里,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宽大的外套下,隐约可见腰肢的弧度。 圆圆的小肚子,像是怀孕了一样。 一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时不时还会冒出个小鼓包,又迅速消下去,活脱脱像揣了几只调皮打盹的小小猫。 青年垂眸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苍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料,清冷眉眼间却晕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睫毛轻轻颤了颤,继而抬手覆上凸起的弧度,指腹缓慢而轻柔地打着圈,像是安抚哭闹的幼崽。 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像一个妈妈,像一个真正的……妈妈。 雄虫们看见他的肚子就屏住了呼吸,眼里再也看不见两侧不停闪烁着的莫里斯图像,和隆起的小肚肚比起来,美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莫里斯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就是因为他的小肚子胖乎乎的,有软软的肉。 雄虫们很喜欢蜜虫的肚子稍微有点肉,因为这样就更像虫母陛下怀孕时候的样子,里面揣着的是整个虫族的希望,所以不论是亲吻还是抚摸小肚肚,都有种心理生理双双满足的快/感。 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哦不,是蜜虫宝宝,他的肚皮居然比莫里斯陛下的还大,但是身形又这么纤细高挑,简直叫雄虫们心脏乱跳。 几个雄虫的酒都醒了,叽叽喳喳地交流起来。 “宝宝的肚肚好涩涩,摸一下肯定很弹,我、我要忍不住了啦,好想把脸埋进去蹭蹭,软软弹弹的肯定超舒服!” “宝宝这鼓鼓的小肚子,像藏了甜甜的棉花糖,好想戳一戳,再贴上去听一听,有没有小宝宝在动…他到底是谁啊?我好想认识他!”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肚肚!粉粉软软的好想啾一口,肯定比果冻还要Q弹!肉肉的一团好诱人,不rua一下今晚都睡不着!” 雄虫们移不开视线,这个圆滚滚的小肚子太犯规了,他们好想扑上去,又怕吓到小蜜虫宝宝,只能眼巴巴看着流口水… 夜风掠过巷口,带起小蜜虫散落的碎发,他抿了抿唇,唇角极浅地勾了勾,在寂静的夜里,连叹息都染着月光般的温柔。 “喂,你们,”青年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要蜜吗?免费送给你们。” 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瓶,蜜液在瓶中微微晃动,折射出诱人的光泽,雄虫们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朝青年走去。 夏尔轻笑一声,随手抛出一瓶,费舍手忙脚乱地接住,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下一秒,费舍的嗓音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尾钩“唰”地弹了出来。 “这蜜……太甜了!浓度至少有200%,一点水都没兑,不像蜜巢卖的那些蜜一样淡的像水,喝了十瓶也是嘴里没味!这瓶,喝一口就好满足!” 蜜甜得近乎灼烧喉咙,却又带着某种令虫战栗的刺激感,像是烈酒混着毒药,让虫瞬间上瘾! 其他雄虫扑上来,“给我尝尝!给我也吃一口!” “我饿了这么久,这是我应得的!” 费舍小心翼翼摘下颈间象征莫里斯崇拜者的徽章,喉间溢出讨好的嗡鸣:“小宝贝,你愿不愿意让我摸摸你的肚子?就一下,就一下…” 另一只雄虫挤开同伴扑过来,却在距离小蜜虫三步远时猛地刹住脚,像怕惊飞珍贵的蝶般放轻了脚步。 “宝宝,你的肚子比莫里斯陛下的还要圆,一定更软吧?我好喜欢啊……” 他说着,颤抖着伸出触角想要触碰,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僵在半空,“不、不行,太冒犯了…” “你让开,别吓到我的宝宝,”某个雄虫捧着脸颊,耳尖泛起蜜色红晕,“宝宝刚才揉肚子的样子,好像虫母绘本里抱着宝宝的画面,我有钱,都给你,我只想摸一下肚肚好不好?这是我攒了半年的莫里斯限定款银币呢!” 此起彼伏的嗡鸣声中,夏尔垂眸看着这些躁动又克制的雄虫,对自己的肚子深感危机。 他沉默片刻,伸手将宽松外套微微拢紧,遮住更明显的弧度,清冷的声线裹着夜风散开:“不可以,我现在就要走。” 雄虫们虽然失望,却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青年的指令,让开了一条路。 夏尔刚走出暗巷,夜风裹挟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有虫在跟踪他。 不是那些醉醺醺的雄虫,而是更危险的存在。 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巷口阴影里闪过几道黑影,动作迅捷,训练有素。 暗杀者? 夏尔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藏着的短刃,正准备迎战…… “砰!” 一声巨响,巷口的墙壁轰然炸裂! 刚才那群雄虫们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虫翅展开,精神力场瞬间爆发,“美人,你快走,我们会保护你的!” 夏尔一怔,可此刻他们却像疯了一样挡在他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暗处的杀手。 夏尔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你们真的认不出来我是谁吗?” 费舍回头,嘴角还残留着蜜液的痕迹,眼神却异常清醒:“你是夏尔少将对吗?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崇拜你,为你战死,是我的荣幸。而且,我总不能白吃你的蜜吧?放心吧,我们是退役军虫,能应付的过来。” 暗杀者显然没料到会有退役军虫突然插手,攻势瞬间被打乱。 夏尔眯了眯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 事实证明,夏尔的战争直觉犹如野兽,他笃定会发生意外的事,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了。 夏尔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身后战斗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他刚拐进一条隐蔽的岔路,突然被一只手臂猛地拽进角落! “嘘。”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尔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红色复眼。 “贾斯廷阁下,你怎么在这里?”夏尔压低声音问。 贾斯廷没回答,只是拽着他快速穿过暗巷,最终抵达一座隐蔽的宫殿侧门,他推开门,示意夏尔跟上。 宫殿内部昏暗寂静,显然已经被贾斯廷提前清场。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尔环顾四周。 “是我的私人行宫。”贾斯廷关上门,声音冷静,“外面全是议会派来的杀手,待在这里吧,你暂时安全了。” 夏尔挑眉:“你为什么要帮我?” 贾斯廷说:“还记得吗?我邀请你来到城堡那一天,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坐在那个王座上,与我交欢。” 夏尔说:“难道你现在就要用这个威胁我吗?” 贾斯廷挑起眉毛说:“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如果这么一点点小忙就要换取这么大的回报,那我就要欺负你了,我可舍不得那么对你,你对我来说,还是个很年幼的小宝宝呢,我不照顾你,反而欺负你,我做不到。” 夏尔说:“不要倚老卖老,你只是比我大了400岁。” 贾斯廷看着他的小宝宝,像看一只幼年的小虫母,他闻得出来,小虫母的味道更甜了,更让他想化身禽兽,把小虫母揉成带奶油馅的软面团子,狠狠地疼爱着,怎么亲也嫌不够。 贾斯廷面上轻笑,“嗯,我错了,乖宝宝,我不该瞧不起你。” 深夜,宫殿一片寂静,贾斯廷站在窗前,宽阔的肩和修长的腿,螳螂族的身材向来优越,是王夫的不二人选,比如第一代虫母的王夫就有一只是螳螂族,他们孕育了无数漂亮的子嗣,大大改良了黑甲族的黑脸基因。 英俊的螳螂领主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问:“那座城堡的样式还喜欢吗?” 夏尔说:“我上次去的时候正在失明,我也不知道。” 贾斯廷看着远方的星空,嗓音深深地散发喑哑的深沉,“没关系,我的明珠,我会为你修建更多的宫殿,城池,堡垒,还有巢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的领土就是你的后花园,杀了我,或者让我死在你的蜜里,都是给我的报酬。” 夏尔其实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因为…… 【真的不吃他吗?初代种的滋味很浓郁,大补的好不好!】 【你上次不是见过他有多大了吗?你不会吃亏的,快点吃吃吃吃吃吃,他的尾钩早就准备好喂饱你了,但他就是闷骚着不说,我能感觉到他的费洛蒙在渴望着你!】 夏尔:……不吃,就不吃,肚子里已经全是雄虫的崽,再多一只小螳螂就要打架了,我要回帝国,我不能再怀孕,我养不起这么多雄虫! 【吃一口吧求求你了!吃一口吧求求你了!别饿到自己!以后就吃不到了!】 【以后你就吃不到了真的不会心动吗?吃一次吧就吃一次!你看他都那么渴望了,你就不想要嘛?】 第67章 贾斯廷没注意到夏尔的沉默,他还在斟酌着用词: “我刚刚收到消息,议会已经下令全境搜捕你,甚至派出了联邦直属的武装部队,你做的太过火了,连我都能猜到,议会长的死和你有关系,他们也一样能猜到,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虫域。” “厄斐尼洛居然帮助了你,我有点怀疑他的居心。你给他什么好处了吗?” 夏尔总不能说“我吃了他”,更不能说肚子里揣着一只小白蚁,只能说:“他也想要议会长死,只是顺手帮了我一下,也许他也对蜜虫无法抵抗吧,我恰好就是个蜜虫,有这个条件。” 贾斯廷背部僵硬了一瞬。 窗户大开,夜风卷着窗帘轻轻飘荡,夜色中,雄虫背部的肌肉呈现威猛的线条,宽厚的肩胛裂开两条隔层,膈膜处骨片呈现深沉的黑。 风起了,他的虫翅舒展成虹纱一般的网,让晚风的流速变得柔和。 他回过身来,逆光看不清脸,只能看见明暗交错处,赤红的狭长眼眸,那里面极度压抑着的欲/望,促使风也吹来炽热。 窗纱也遮不住的潮意,顺着他的虫翅轻拂,汗在下颌处,喉结蕴含着强烈的蜜气,因而,脖颈上青筋也狰狞不堪,眼神越来越模糊。 今夜湿闷,有夏来。 情/欲与雨一样瓢泼,虽然畅快淋漓,却是这世界上最不干净、最肮脏不讲道理的东西。 贾斯廷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面对身体的欲/求,尽管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眼前的青年变成自己的,不过厄斐尼洛这样做,无异于背地里搞小动作,目的也很好猜,想让夏尔念他的好。 “宝宝,终审只剩下一天了,就算是审判长也不能保全你的安危,但是我可以。” “在那之前留在我身边,我保证没虫敢动你,至少这一天的你是快乐的。” 贾斯廷极少露出触须,但他现在就晃着触须,对雄虫来说,这是不端庄的行为,除了在交/配时表达喜悦,平时的话,虫母不会喜欢雄虫这样做。 他和大街上那些没事就晃着触须走街串巷的便宜货不一样,血统高贵的初代种若是成天招摇,任何一位虫母都不可能允许其成为第一王夫的。 雄虫活着,为的不就是成为第一王夫? 不成为第一,不能证明虫母陛下对自己的爱有多浓深,活着还不如死了。 只有加倍、加倍、再加倍地在虫母心里占据一个位置,哪怕变的卑劣的无耻之徒,也无法放弃执念。 贾斯廷嗓音沙哑又温柔,“明天,就一天,和我约会,好吗?” 夏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贾斯廷说的没错,这里是月蚀邦,他是月蚀邦的领主,虫族的十领主之一,如果待在他身边,就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担心暗杀组织会去给伊萨罗带去麻烦。 重要的是,夏尔并不想躲藏明天一整天。 他想去虫族的博物馆走一走,既然要离开虫族的话,再看一看稀罕的虫族标本也不错。 这一直是夏尔的愿望之一,身为昆虫爱好者,能够亲自来到虫族观看他们的各种珍藏标本,实在是完美的假期。 贾斯廷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等不及率先走了过去。 小虫母性情冷冽又内敛,总得主动一些,才能不让他讨厌自己这个年长的雄虫。 要怎么做才能获得他的一眼青睐?贾斯廷沉默地注视着夏尔。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吹动青年额前的碎发,也让房间里一直充斥着浓醇的蜜香。 贾斯廷的眼眸在暗处微微发亮,像是蛰伏的猛兽,却又带着某种克制的温柔,他看着青年的黑色长发,心里陡然一阵呜咽。 等? 不。 ……现在就想要了他。 雄虫的尾巴比脑子反应还快,率先出击,缠绕着青年的黑发,顺着衣领,钻了进去。 尾尖轻轻撩拨着左侧的,在衣襟湿浸后,又转向右侧的。 滴…答…滴…答… 地板上已然堆积了一小滩蜜,夏尔盯着那一块渍,极力忽略自身的感受,因为他在想事情。 分明刚挤出了十瓶蜜,居然短时间内又积蓄了这么多?太浪费了,要是拿去卖,又是一大笔横财,谁会嫌钱多? 虫母应该去职业卖蜜,没必要待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天天产卵,那么多蜜只喂给王夫们,就该把蜜包装成小瓶,通过运输蚁的传送带分销到各个聚落,整个虫族就能喝上最新鲜的蜜,这样大家的精神力就都能平稳了。 还可以开发蜜面膜,蜜蜡精油,再给幼虫推出蜜味营养液,到时候整个虫族都参加工作,GDP都得翻十倍,再也不会有贫民窟。 【……】 【能吃到虫母的蜜是雄虫地位的象征,我们虫族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只有强者才能占有虫母,你想让王夫们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干架吗……】 夏尔也就是这么一想,这样会搅乱市场吧?估计蜜巢倒闭在即,乌利亚会气得杀了他。 … 贾斯廷焦躁不安,强压着随时要激昂起来的某种渴望,等待着一个回答。 小虫母太冷淡了,都流成这样,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的变化。 只是眼尾那一抹淡淡的红,似乎说明了尾巴正正好好弄到了正地方。 夏尔垂下眼睫,皱着眉头去捉他的尾尖,然而他的尾尖非常狡猾,左躲右闪,沾得他前面半身全部都是亮晶晶的蜜。 贾斯廷别过头,去看窗纱,喉结紧涩地滚动了一下。 夏尔终于抓住了他的尾巴,打成结,从布料里面扯出来,丢了出去。 但是贾斯廷居然有两条尾巴,另一条还勒住了他的腰,把他带到他的面前来。 贾斯廷不能像其他不明真相的雄虫一样把夏尔当成普通的蜜虫,他知道夏尔是谁,不能轻易对待。 青年单薄地像是一张纸,苍白而孱弱,只有小腹的肉很软。 对活了四百多年的贾斯廷来说,青年身娇肉贵,是稍微一用力就会弄坏的幼年期虫母,因此更要万分小心。 轻薄的黑色单衣被推至腋下,蜜是那样的多,贾斯廷再也无法忍耐,看准了地方,想要尝尝,新鲜的左边小圆球。 和想象中完全一样,只是稍微用了一些力气,就像决堤的水似的奔涌出来。 没想到他会是一只很好生养的小虫母。 蜜很足,意味着沉甸甸,积蓄满满,可以喂饱所有的孩子们……贾斯廷低头渴取,免不得这样想着。 不过,青年太幼小了,还只是人形,不是虫母的形态,没办法用虫形交/配。 用人形的话,贾斯廷觉得不过瘾,人性状态下的尾钩太短了,真难以想象人类的雌性是怎么忍受人类雄性的。 算了,这样能让小虫母感觉到舒适,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尾钩了。 但是贾斯廷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子。 想什么呢? 虫母陛下不说可以,他怎么能用尾钩伺候虫母陛下? 这是不敬,以后不要想成为第一王夫……不,连成为王夫这件事都不要想。 “听我说,贾斯廷阁下。” 青年闭着眼睛,抓住他短短的头发,这有点困难,因为他的脑袋不停地在晃动。 “我今天杀了议会长,现在没有兴致,明天我想去博物馆,阁下愿意陪我去吗?” 轻声细语地命令,贾斯廷的虫翅轻轻一颤,随即舒展得更开,像是无声的愉悦。 “好。”他低声道,“明天一早,我陪你去。” 夏尔眯了眯眼睛,拽着他的头发,冷静地判断自己的状况,“…够了,已经没有了,再吃的话,我会有痛感。” 贾斯廷很懂进退,迅速后撤,饶过了饱受煎熬一小颗。 他对自己的尾钩采取放任态度,让它随便站起来或者垂下去,他得先照顾小虫母,于是去了一趟盥洗间,投洗了一条湿毛巾,细心地把夏尔衣服里一块一块的渍擦干净,夏尔一直在看他,目光如同审视。 “你在想什么?”贾斯廷像一个受到蜜赏的功臣,问他。 夏尔说:“什么都没想。” 夏尔只是在想,贾斯廷似乎没注意到他肚子的变化,可能在这群雄虫眼里,瘦不是美,有一点脂肪才是美。 甚至贾斯廷在吃的时候,掌心也是放在他孕囊上方的,似乎很喜欢这个手感。 贾斯廷终于把小虫母收拾好了,道了晚安,把夏尔放在整洁的房间,温驯地退了出去。 然后,他背对着门板,本就魁梧有力的俊美雄虫更悍利了一点点,他抬头从窗户跃出,在半空中恢复了虫形,暂时飞离了宫殿。 他快要疯了,再不走,他怕会原形毕露。 他难以忍耐青年滴着蜜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冷着一张脸,却用冷漠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吃,而不给任何回应,像是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样。 夏尔这样的性子简直是太邪恶了。 像一只永远置身事外的猫,看着喜欢它的雄虫在旁边逗个不停,却只是冷冷淡淡地站在高处,挥舞着爪子,心情好了眯眯眼睛,心情不好了上去就是一爪子直接挠脸。 可是这样很好。 贾斯廷想。我就喜欢这样的,不是随便一个虫就能得到小虫母的青眼。 他已经吃到蜜了,他比其他雄虫领先了不少,值得庆贺。 - 博物馆今日虫山虫海,高等种雄虫亚当嫌恶地捂着鼻子,特别后悔今天要来博物馆看展览,低等种雄虫太多了,身上那股洗不下去的腥味快把他熏晕了。 没办法,今天月蚀邦博物馆展览一批特殊展品,是从圣境里运出来的,要在虫族全境进行巡回展览,第一站就来到了螳螂族的领地月蚀邦。 据说这是神官特意要求的,如果有蜜虫进入场馆,不要收门票,还给了一本手册,要求全程伴随讲解。 展品是第一代虫母的群葬墓,不止有初代虫母的遗骸,还有祂的王夫们的遗骨。 门口排队的雄虫太多了,亚当挤都挤不进去,偶尔有一两个小蜜虫,还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盼头都没有,亚当简直都萎靡了。 蜜虫们出外都很保守,不能把翅膀给雄虫看,那等于当着雄虫的面光着,太刺激眼球了。 其实蜜虫也是基因变异出来的产物,翅膀和普通雄虫没什么不同,这个习俗的成因就在于,他们是虫母信仰的一种化身。 虫母如果在雄虫们面前把翅膀伸出来,或者把尾巴给雄虫们看,等于一个绝世美人在公众面前大跳脱.衣舞。 在雄虫们眼里,虫母的母翅和孕尾绝对是x器官的核心部位,但是蜜虫没有那条孕尾,所以他们的虫翅就代替了母翅的禁忌性。 亚当左顾右盼,等的不耐烦了,但是其他虫族没有一个挨在他身边的,他还觉得奇怪呢,紧接着身后就走过来一双虫。 两个虫的人形身高都在180以上,其中有一个…那味道,绝对是蜜虫! 黑甲族的亚当回过头,看见那个美丽的青年,心跳骤然停止跳动。 但是青年愣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视线。 … 夏尔在心里想,果然,历代黑甲族的雄虫都只能做最末尾的王夫,是因为他们真的难看到无法直视。 虫母们为了领地的稳定考虑不得不把一个黑甲族的雄虫放在自家后巢里,夏尔别过头,真是心疼那些虫母。 贾斯廷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他身边,看见小猫不自然的表情,明知故问道:“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帐。” “别。”夏尔憋了半天,实话说:“他只是丑到我了。” 亚当:? “你这个小蜜虫,长得美,嘴这么毒?我很丑吗?我也就是嘴扁成一条线,眼睛豆粒大,鼻子像胡萝卜,肤色黑成煤炭了,我丑吗?我在我们黑甲族已经是帅哥了好不好?你说!” 夏尔看了一眼贾斯廷,贾斯廷正朝他笑,奇怪了,这雄虫从来就没这么笑过,眼睛弯成一月牙,锋利的轮廓线条因为这个笑变得沉稳大方,雍容华丽,薄唇轻启,带着微微的蛊惑意味,“宝宝,回答他,看我做什么?” 夏尔小翻了个白眼,回头,对亚当说:“没错,你是我见过所有黑甲族雄虫里最帅气的一只,我近视眼,刚才没看清。” 亚当痴迷地看着他,顿时连魂都被这小小一只的蜜虫给勾走了。 “你是夏尔,对吧?” 他居然单膝跪下来,虔诚地祈求着,“从小到大没虫夸过我帅,你是第一个……能不能把您的手给我牵?我们黑甲族最尊贵的礼仪就是吻手礼。” 贾斯廷把夏尔拽到身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亚当瞪了他一眼,这才认出了贾斯廷,更是双膝跪下,“…您是月蚀邦的领主阁下?” 贾斯廷垂眼,平静地说:“你的好意他心领了,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亚当立刻站起来,不敢再纠缠,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夏尔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跟着虫群进了墓葬群展览馆,贾斯廷跟在他身后,用虫翅维护着他,直到他们来到土堆前。 夏尔看着黄土里掩藏的白骨,“初代虫母是你的妈妈对吗?” 贾斯廷说:“是,不过这些都是王夫们的遗骸,妈妈的在玻璃罩里面封存着,看那边。” 玻璃罩里有一具半身骨架,头颅部分是完美的三角形,保留了额前的触须软骨,脖颈很长,肋骨呈现倒梯形,肩胛骨里还有翅根,展开一个很优雅的弧度。 祂的腰椎部分很短,因为下面是一条锥刺形鱼尾状骨头,很长,至少有2米。 夏尔量过自己的尾巴,2米多,相当长,历代虫母没有这么长的尾巴。 神官说,这意味着他孕囊多,能怀能生,蜜腺也有6个,更好养活幼崽…… 简直是天生的虫母圣体,任何一只雄虫见了都要疯狂,只想立刻跟他生孩子。 夏尔当时也是无语,看了看神官,结果神官看上去比他还不高兴,看着他的肚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尔凑近玻璃罩仔细观察,发现骨架的指骨特别细长,每根指尖都有类似爪子的结构。 “这些爪子是用来捕猎的吗?” 贾斯廷摇摇头,“不,这是用来产卵的。初代虫母一次能产上百颗卵,这些爪子可以帮助她把卵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指着地上的一块骨头碎片,“王夫们完成繁殖任务后,就会留在虫巢里一直陪伴虫母,直到生育,虫母死后他们也会殉葬,最后只剩下这些骨头。” 夏尔听着这些,心里一阵震撼,眼前这些白骨不仅是遗骸,更像是一个残酷生存法则的见证。 在这之下,是雄虫们对虫母无可替代的守护,跨越时空,呈现在他面前。 贾斯廷觉得夏尔看见这些文物眼睛都在放光,也许传闻是对的,夏尔少将小时候酷爱收集昆虫标本,最爱的是蓝翅大闪蝶,在昆虫园里一待待一天,还放走过一只国宝级蓝色大闪蝶,他们人类还给这只蝶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蓝色妖姬”。 大闪蝶……又是该死的大闪蝶,还是蓝翅的。 难道夏尔和蝶族领主伊萨罗同居,就是因为喜欢蝴蝶翅膀吗? 蝶族温柔腼腆,不懂进攻,有什么好?做王夫都不够格,拿什么来服众? 什么妖姬?狐狸精。 贾斯廷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指着尾巴的位置说:“我当时就住在妈妈的尾巴里,那段记忆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妈妈的第一王夫就是螳螂族,那是我们螳螂族最辉煌的时代,我是妈妈和父亲爱意里诞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虫族真正意义上的初代种。” 怪不得虫族都认为螳螂族该当第一王夫,原来是历史遗留原因。 螳螂们全族男模身材,肩宽腰细,腿长翅宽,出生就在180以下的子代直接被掐死,根本没有呼吸空气的必要,活着也是给螳螂族丢脸。 “螳螂族一直想延续第一王夫的荣耀,可惜第二任虫母最爱蜂族,第三任虫母王夫不少,但是还没有确认第一王夫就死了,第四任虫母……” 贾斯廷看着面前的“第四任虫母”,轻声说:“不知道第四任虫母最爱谁。” 夏尔配合地说:“我也很想知道。” 他在看初代虫母的遗骸,可以想像当时这条尾巴里有多少王夫的孩子,神官说过,初代虫母的肚子就没空过,一生一直在为虫族诞下领主。 等等…… 夏尔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哪怕你出生后,也会有虫卵时期的记忆吗?” 贾斯廷点头说:“是啊,只有虫母的子嗣才能在妈妈肚子里出生,子代们都是在培养皿里分裂出来的,那种被温暖怀抱着的记忆,怎么可能会忘记?” 糟糕了,那不是他嫌弃小蓝小白小橘都会被孩子们深深记住? 会记一辈子吗?那不是给孩子们造成童年阴影了吗? 不行。打掉,必须打掉,不能给孩子留下阴影。 贾斯廷说:“你去过中央星球的茧博物馆吗,就在首都极昼星环?没去过也没关系,明天的终审就在那里举行,王夫们的茧都在。” 夏尔敏锐地问:“为什么要去首都?八芒心法庭在各个领地都有分庭,没必要非得去首都那一个。” 贾斯廷说:“这是虫族的习俗,大案要案的终审不是由现有的司法程序进行的,而是由前代的王夫们决定的,他们说你有罪就是有罪,说你没有罪,就是没有罪。” “道理也很简单,王夫们在死亡后,神经系统会被茧壳分解成生物电信号,这些茧就像活体硬盘,用类似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他们生命最后阶段的影像,储存在他们的最后一枚茧里。” “这些茧会同时出现,聚在一起,审判你的过失。” “不只是初代王夫,还有二代王夫,三代王夫,所有的王夫加起来,有56位。” 56个民族,56支花?夏尔头晕,按着额头闭了闭眼睛。 地狱,绝对是地狱,这么多王夫来审判他,他就是嘴皮子磨破了都狡辩不过来。 余光里能看见暗杀组织的虫一直在附近徘徊,没有上前来交手,也许是看贾斯廷也在,不好动手,领主杀虫用精神力碾压他们,就是一瞬间的事。 夏尔知道他们没有威胁了,继续对贾斯廷说:“审判我的时候,你们领主也会在现场吗?” 贾斯廷点头:“当然,审判是由王夫和他们的子代同时进行的,我会和我父亲的虚影坐在同一个审判席,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你,但我会说你的好话的。”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性,他父亲如果知道夏尔是新一任虫母,一定要他争取第一王夫的位置,延续初代王夫的荣耀。 贾斯廷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夏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宝宝,我们回去吧,准备一下行李,明天由神官送你去首都,我必须和其他领主们待在一起。” 贾斯廷很担心夏尔半路出事,但是规定就是这样,神官是唯一公允的角色,只有他来审判,虫族才会心服口服,只能期盼神官不会恨到要杀了夏尔。 - 贾斯廷带夏尔回到了他们的城堡,灯火从庄园外一直蔓延到大门口,借着灯光,夏尔终于看清了城堡的全貌。 这座城堡矗立在月蚀邦的核心区域,通体由暗金色的晶石砌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神秘而冷冽的光泽,城堡如在云端,每一处雕刻都精美绝伦。 走过挂满华丽壁画的长廊,夏尔的思绪还沉浸在明天要怎么应对审判的事情里。 “夏尔,我有话对你说。” 贾斯廷凝视着夏尔略显疲惫却依旧精致的侧脸,内心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缓缓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尔的耳畔,轻声说道:“不论如何,就算拼尽所有,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夏尔转过身来,与贾斯廷深邃炽热的目光相撞,“我一定不会出事。” 因为明晚之后,我会离开虫族。 可是贾斯廷不知道他的弦外之音,“过来,让我抱抱。”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贾斯廷把青年抱起来,抵在长廊的长凳上前,花树吹着了许许多多的花雨,贾斯廷轻轻捧起夏尔的脸庞,虫翅在肩后不安地鼓动着,“你知道我现在想的多脏吗?” 一只雄虫,尤其是一只两天深夜睡不着觉的雄虫,面对着即将离开的小虫母,只能生出无数难堪的心思。 夏尔心平气和地问:“说说看,也许我不觉得脏呢?” “那就见识一下?”下一秒,贾斯廷俯身而下,吻住了夏尔。 他攥着青年的腕骨,仿佛要将他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要吗?” 夏尔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夜空,不知道在想谁。 “要吧。”他垂眸,“你忍了很久不是吗?从昨晚到现在。昨晚我没兴致,现在我也没有兴致,但你要的话,我也可以吃饱一顿。” 贾斯廷不满于夏尔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想要重拾起对夏尔的恨意,却可悲的发现,这股恨的驱动力不足,比起恨,他更想要爱祂。 夏尔不合时宜地感觉到饿,很熟悉的饿感,不是口腹,而是虫母那一部分。 大概和虫母融合到100%了吧?他有感觉,自己属于人类那一部分已经所剩无多。 血液里的红,彻底成为了虫族的蓝,意识深处传来虫母低沉的嗡鸣,如同远古海洋的潮汐,正在吞噬他记忆中最后一座灯塔,人类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愈发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虫族特有的脉动节奏。 还有他的翅膀,他的尾巴,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变成虫形,怎么连接虫族的精神力。 与虫母融合只是第一步,他是虫母的了解少之甚少,没有了神官,他对自己的了解不足1%。 但是今夜难得,明天要走了,这一夜必须吃个够。 明天对他而言很重要,为了逃回去,他这些天不停在吃,所有心理负担都抛下了,预计今晚之后,这些存量能坚持两周,肯定也能逃回帝国去了。 夏尔没有说话,贾斯廷也不敢妄动。 贾斯廷伺鸡而动,“看看我的,你看过我的,其他雄虫的对你来说都将失去吸引力。” 预估22cm左右,和伊萨罗不相上下。 夏尔还记得和伊萨罗的那一次,他心里做了很久的准备,却还是没有准备充分。这一次,他想做更好的准备,可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伊萨罗。 夏尔告诉自己不要想了,会见面的,会见面的…… “尽你所能,把所有都给我。” 夏尔垂眸,冷淡地命令贾斯廷,“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有多少,给多少,我全部需要。” … 贾斯廷今天没给自己戴环,也没戴尾钩电击笼,因为他超长待鸡24个小时了,吃药都不管用。 在博物馆的时候,他本来不想用讲解本,但是他时常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拿着小本子,强忍着解说。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只要全部给了小虫母,小虫母的受孕几率会大大增加,一定会怀上他的孩子。 那么,有了他的孩子,夏尔就会让他做第一王夫了吧? 到时候夏尔不认都不行,他们的孩子可是第一个怀上的,他会成为第一王夫的。 贾斯廷看了一眼时间,9:23。 “还有10个小时的时间,明天早上7点,我联系神官来接你。” 他嗓音低沉,贴心提醒,“宝宝,像上次那样,我用前面。” - 神官睡不着觉,明明定好7点接夏尔,却在深夜就从圣境里飞了出来。 他实在是太牵挂夏尔了,明天就是终审,一切都结束了,这个结果对虫族而言非常重要,夏尔不能死,他是虫母,他不能死…… 可是神官根本就不想让其他虫族知道夏尔是虫母! 他只是老师…他能做什么呢? 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其他雄虫跪在夏尔面前,给他当狗? 神官以最快速度抵达月蚀邦,费心巴力地四处嗅闻夏尔残留的气息,从博物馆开始找,一直找到了贾斯廷新建的城堡,站住了脚步。 夏尔怎么会在这里?和贾斯廷领主在一起? 神官步入长廊,树影在地砖上投下漂亮的剪影,可是神官无心欣赏,他追寻着气息,来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前。 什么也听不见,但是气息就是在这里断的。 神官沉默着停下,就在门外等,他的眸光从担忧,流转为隐忍的愠怒,最后,化为一种癫狂的恨。 - 战况一片狼藉。 夏尔低眼看着贾斯廷,贾斯廷一直在认真工作,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是他太累了,也许,贾斯廷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雄虫。 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他能察觉到贾斯廷的小心和温柔,似乎怕弄坏了年幼的自己。 夏尔并没有在意,他只是在想,第五次了,第五次受孕,应该够回帝国用的了。 他本来就是为了吃而吃,没必要说闲话,而且,他也没力气说话,想说也说不出来。 但是贾斯廷不这样想,他知道自己被当成工具了,却还想听夏尔说话,心里就想玩点花的了。 要让小虫母高到上天,房间后方外的长廊最合适。 里面这条和外面是两条长廊,头部和尾部是相通的,夜里安安静静,只有风的声音。 …… “乖宝,问你个问题……” 贾斯廷接近了夏尔半分钟,才又远了过去,沉着呼吸缓了缓,复眼重新产生焦距,才有时间说几句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小玩.具?” 夏尔亦是双眼失焦,下意识反问:“……什么?” 贾斯廷用尚未平息的大脑想了想,温声哄着:“手环,镣.铐,毛绒耳朵,或者项圈,皮带,这些小玩意,我买一些,放在我们的宫殿里,我可以戴给你玩,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戴给我看。” 夏尔不想在最后一晚和他争辩,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说:“好啊,你随便买吧,只要不是带刺就行,我不喜欢疼的。” 贾斯廷一笑,“买了也行,你给我用。” “……”夏尔屏息了几瞬,“像上次的狗链子?” 贾斯廷说:“我还带着,要用吗?” 夏尔顺着他的话说:“嗯。” 贾斯廷给自己用上,然后把铁锁的另一端交给夏尔。 夏尔抓过来紧紧缠了几圈,刚好就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贾斯廷,倒是更方便了。 他体会了一下贾斯廷,坦然的说:“你是累了吗?我还想吃几次。” “等等,我休息一下,别着急,”贾斯廷好脾气的说,“乖宝,我这不是想着,这样满足你太单调了吗?你不爱吃,也不爱喝,再不在这种事情补偿给你,把你伺候高兴了,你跑了怎么办?” “都一样。”夏尔闭了闭眼睛,轻声说:“怎么吃都是吃,能吃饱就无所谓。” “那就更不能让你吃别虫的。”贾斯廷愤恨不已。 夏尔恹恹闭着眼睛,“可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啊。” “你累了就歇歇,”夏尔自己坐了起来,“我自己来。” 贾斯廷笑着,捂住他的眼睛,扬眉:“挑衅我?好啊,等你坐完,我让你没时间喊停。” - 神官坐在长廊前,数着砖瓦,一块,两块,三块,他想,他要数一夜了,明早,他要送他的小虫母去首都星环。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长廊的阴影融为一体,青灰色的长发飘然,黑色的覆面盖上了落花。 月光爬上第二十三块砖,又悄然滑落,他数到第三十七块时,月亮已攀上飞檐。 风再起时,砖瓦无声,只有心跳。 他的小虫母,就在长廊的另一侧,不知道在做什么。 神官走过去,雪白的长袍拖在地上,在廊前站定,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走进那条廊桥。 是怎样的风景,他从未欣赏过? 以后也再没有欣赏的机会了吧? 整个虫族,即将为那只冷心冷情的虫母陛下痴狂。 第68章 月蚀邦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雨,尚未平息,云层漏出几许淅淅沥沥的光,看样子很快又要下第二场雨。 昨夜开好的花树被垂打了一地梨花白,泥泞的花园里静悄悄,再也没有了喧闹一夜的两种水声。 神官恨自己耳力为什么这么好,那两种水声,一种是狂妄的风啸,一种是撞击的浪潮,他全都听得清,他甚至能听见雄虫呼唤青年的名字,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雄虫没有得到回应… 晨雾轻薄,漫过月蚀邦的每一个角落,花树下,神官低下头,再度望着自己略带白色的痕迹的长袍。 不该如此,他是老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他在水洼中第十次清洗自己的长袍,全身颤抖着,覆面下的脸,已经红惴惴的。 好在昨晚出来时穿的是白袍,如果是黑袍,这会已经没脸再见夏尔了。 他说过,他的尾钩笼钥匙在树下埋着,他没权力解开自己的笼锁头,所以哪怕弄脏了,隔着笼子也不好清洗,只能洗洗袍子算了。 他看了眼时间,纤长的眼睫毛垂下,俊秀的面皮上满是不安。 夏尔怎么还不出门?他们做了那么多次…至少有八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是啊,距离他数第一块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3415块砖。 距离他到夏尔的门口已经过去了9小时16分钟。 神官终于等到夏尔从房间里走出来。 … 夏尔衣装整洁,精神抖擞,皮肤由内而外散发着光泽,像一颗夜明珠,在青灰蒙蒙的薄雾中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神官越过他的肩头看进去,屋里却空无一虫,可是神官知道昨晚的声音不是幻觉。 神官看着夏尔,轻轻拍掉他肩头的花,“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一夜,今早才到这里。” 夏尔却看清他眼底的乌青,苍白面上的憔悴,还有眼睛里无法忽视的暴戾。 神官什么都知道了,但是没有明说。 夏尔不怕他问,也并不想瞒着他,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打算,神官问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要走了,也没有好隐瞒的。 没想到神官却柔声问了句:“还回来吗?” 夏尔这个时候再装傻就有点侮辱神官智商了,索性实话实话:“不回来了。” 神官登时双眸泛红,背过身去。 夏尔静静地等了一会,觉得他可能是在哭,很有礼貌地没打扰他。 然而神官下一秒就张开骨翼,翼翅上的物质接触到空气凝固成万缕的蛛丝,将夏尔的腕骨和踝骨分别固定在一起,将他抵在了树下。 一树花落,雨滴砸落在崭新的少将制服上。 肩章沉重,可青年眉眼如画,像一朵沾着冷雨的白梨花,美得惊心动魄,又令雄虫心生怜惜。 “老师,你怎么了?” 青年纯然而平静的目光看过来,雨丝斜斜掠过他冷白如釉的面颊,格外绯红的唇凝着细小的雨珠,宛如将融未融的雪粒。 神官心里那把“恨”火烧的更旺。 我不是你的老师,我不想再做你的老师,我怎么就偏偏是你的老师! 神官压抑的声线比雨季的气压还要低,“夏尔,给我一个承诺,说你不会忘了我。” 夏尔一笑,“你是我在虫族接触到的唯一一个愿意教授我虫母知识的雄虫,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这声老师是我心甘情愿叫的,你不用过于悲伤。” 神官想,你一定会忘了我,我没吃你的蜜,也没吃过你的里里外外,这样的关系是不牢靠的。 只有用身体记住,才是真正的记住。 可是…他连犯案武器都被锁起来了,小虫母不给他解锁的权力,他就绝对不可以背叛誓言。 他连主动出鸡都做不到,他拿什么让小虫母记住他? … 贾斯廷从门外赶回来。 他前半夜还能维持人形,后半夜就已经用了虫形,除了尾钩没有,他怕撑裂了小虫母。 他的虫族体型是小虫母的人形两倍那么大,抱着插起来很舒服。 就算是大树挂辣椒没那么雅观,但怎么说都是喂饱了小虫母。 只盼着小虫母能够早日表明身份,他就不用再忍着了,其余那些孕囊,也将会是他的。 因此他神采飞扬,越发英俊起来。 和昨夜的构想一模一样,神官果然恨夏尔恨得牙痒痒,贾斯廷本来不想和夏尔一起出现造成误会,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神官为难夏尔。 贾斯廷握住神官骨翼的外轮廓翅,那层坚硬的膜翅在雨后泛起迤逦的虹光,他和神官认识这么多年,没见过神官把膜翅都露出来了。 青年不会知道,膜翅意味着一只雄虫把性命交付,非求偶情况下,膜翅永远藏在鞘翅的最里面。 神官在向夏尔示爱。 可惜,这是哑巴在给聋子示爱,他不说,夏尔也不知道。 “到时间了,神官大人,你该送他去极昼星环,别再耽误时间。” 神官回眸,清隽俊静的眸子一瞬间杀意腾腾:“我会保证他准点到达法庭,但现在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贾斯廷并不退让:“你还不知道吧,昨夜,我就是他的雄虫了,他的事我当然要管。” 神官脸色青冷,淡淡开口:“别以为他要了你几次,你就不知道名字怎么写了,能被他使用,是你的荣幸。” 贾斯廷轻笑着说:“我有说过我不愿意吗?哦,抱歉,毕竟他吃了一整晚的是我,不是你,你体会不到那种满足感,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神官眸光凌厉,“不过是他随手抓的慰藉品,天亮就扔了。” “慰藉品?”他将鞘翅捏出细微的裂痕,声音却依旧凉得像淬了冰,“那是穷雄虫的归宿,我可不是。神官大人可要失望了,他抱着我的时候,说的可是还想再吃几次,还想要,别离开,他是否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住口。你也配听他说这种话?昨夜若不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神官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复眼在雨幕中缩成针尖。 贾斯廷却像是抓住了猎物的蛛丝,眼尾漫开讥讽的笑意:“所以昨夜神官大人就来了?听墙角听了一夜?难怪现在会那么失控。” 神官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与他争辩,抱着夏尔飞离了城堡。 夏尔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在看时间,神色很平和。 神官盯着他,最终忍住了,没有亲在他脸上。 只是在他的黑发擦过自己的覆面时,他深深将小虫母的味道铭记在了心里,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忘记。 就算夏尔逃离虫族,他也要把他抓回来。 若有机会把夏尔留在身边,他必定会打造一座黄金做的密室,再也不让青年离开他半步。 - 首都星区,极昼星环。 八芒心法庭首都分部迎来了惊天一案,惊动了联邦中心的大审判长厄斐尼洛亲自主持。 法庭外早就围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星网上的直播间开播了3000多个,实时观看虫数达到了震撼全星际的168亿,几乎达到了全体虫族数量的2/3。 直播间分布在全虫族各地,当地的局域网覆盖到全领地,所以每个虫族都能看见直播。 港口的虫族们今天不出海,码头的船只上,雄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抠脚一边吃鱼,光脑里,雪白美丽的人类少将一寸照片滚动播放,他是面无表情的,但就连最底层贫民窟的雄虫们都知道,伊萨罗阁下已经把夏尔变成了蜜虫。 这个漂亮的小蜜虫就算是脸臭臭的,闻上去也是香香的。 “我居然看到了蜜虫?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一只蜜虫了!我要开鲁了!” “可他是人类啊,人类就该死,而且夏尔是最该死的人类!要不是宝宝这么漂亮,我每天晚上都冲好几次,我真想恨死他!” “我最喜欢莫里斯陛下了,白天看着他心里这个美啊,晚上对着夏尔老婆冲的时候也特别快!我的一天真充实啊!” … 各大领地的交通枢纽也清闲的很,这在平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月蚀邦的岗位里只留下一个虫值班,因为他在看一本小说,没心情看直播。 这本书的名字叫《被虫母叼回巢穴后,我每天都在被迫营业》,看的他不睡觉好几天了,边看边冲。 其他所有虫族全部抱着光脑看直播,发现他在看小说,直播又没开始,顺便闲聊。 “我昨天又看了一本小说,巨好看,《关于我在虫巢产房捡到失忆虫母当老婆这件事》,那个主角雄虫喜当爹了,我可以好吗?白给我一只香香软软的小虫母当老婆吧!” “我看看?…诶呀,你那个不行,看我这个。” “《从拒绝婚契到给虫母当全职奶爸,白天晚上喂虫母宝宝吃奶》,但是配图不咋的,是AI作图,没有灵魂的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那你看我这个吧,我这个好看,《论如何让暴躁虫母变成我的专属粘人精》,虫母的配图是夏尔少将,我觉得可美可贴了,而且这本书的周边也很多,小卡,吧唧,还有我最喜欢的人形立牌,流麻砖……” “我也有我也有!《在虫族当赘婿后,我成了虫母的抱枕》,配图也是夏尔少将,真的好奇怪哦,我看过的虫母小说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吧?以前都是用蜜巢的小蜜虫配图的,现在全都变成了夏尔少将!” “《虫族军校生毕业后竟被虫母抓去当雄夫》,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但是我没考上军校,夏尔少将考上了,你看着这个海报,特别漂亮,我给印下来贴墙了……” … 直播间里也如火如荼地上演着隔着骂架,其中参杂着无数条“老婆”“宝宝”“偶像”的弹幕,堪称虫族大乱。 直到夏尔出现在法庭外的一角,直播间里刷起了满屏的鲜花。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举着光脑疯狂拍摄的雄虫们,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有愤怒的、憎恨的、好奇的,甚至还有痴迷的。 夏尔早就习惯了,只是在想,这么多虫看着这里,他真的能逃出去吗? 必须制造一场大混乱,再趁机逃跑。 “夏尔少将!请问您对议会长之死有何解释?您是否承认自己谋杀了虫族高层?您是不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虫族,其实您并没有被帝国抛弃?” “您和伊萨罗阁下的改造关系是否属实?他改造你之后有没有和你睡?伊萨罗阁下声称自己为虫母陛下守贞,但他却对你百般照顾,他是不是已经破身,没有资格再成为虫母陛下的追求者?” “您昨天和贾斯廷阁下一起出现在博物馆,是否是贾斯廷阁下对您过于喜爱,所以不惜被骂的代价也要保护你周全?” 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法庭的守卫拦在外围。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迈步向前,走向那扇巨大的审判庭大门。 【宝宝宝宝!看我看我!宝宝的大长腿prpr,宝宝的小肚肚prpr,宝宝的小翘臀prpr!】 【老婆实在太漂亮了,只有我觉得老婆看不起虫的时候特别美吗?】 【我的偶像全星际最帅,我爱死他的表情,好想抱着他x来x去,舔他的蜜腺!】 - 审判庭里,所有雄虫们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上一次这么多高等种们同聚一堂,还是第三任虫母选王夫的时候,时隔多年,虫早已换了一批。 梅塞坐在另外的高处,做会议记录。 他表情凝重,俊美的脸庞聚起乌云,时不时看向门口,不知道夏尔什么时候会来。 艾斯塔亲自来到法庭内部做监管,作用是一旦夏尔出现攻击倾向,他就立刻按住夏尔。 但是看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是严肃。 而在最高处,大审判长厄斐尼洛端坐在审判席上,他今天装扮得体,额间的白角挂着象征公理的天平金饰,一袭银白长袍,带着洞察一切的压迫感,垂眸翻动法典,抬起眼睫时,那双灰蓝色瞳孔像是淬了霜的镜面。 平时他不会打扮得华丽,但今天不同。 雄虫们都坐在这里,盛装打扮,等待着夏尔的挑选……哦不是,等待着夏尔的来临。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穹顶回荡:“肃静,让我们欢迎今天的联邦政府代表表达意见。” 议会方的代表开口:“各位领主阁下,你们好,我是新一任议会长,我的名字是兰德里。鉴于联邦不参与领主决策的规定,这场审判我们不会给出意见,只做旁观。请各位领主畅所欲言。” 领主们没搭理他们,兰德里摸摸鼻子,讪讪坐下。 虫族十位大领主环坐一周,另外还有两位小领主,暂时还没能入编,分别是蛾族和蜘蛛领主,也坐在最外端。 照例是伊萨罗坐在最中间,他指节抵在额角,一直在看法典,眼皮都没抬。 【还是我们蝶族端庄,怎么就没做过第一王夫呢?我不服!】 【我们蝶族最爱干净,尾钩一天洗三次,每月做拔长养护,还得抹玫瑰精油,保持味道清新,随时拿出来都能用,这很累的!】 【再累也值得,伊萨罗阁下我辈楷模,我是盯裆猫,又粗又大又长,一定会讨得虫母喜欢,目测冲击第一王夫宝座有望,加油加油!】 伊萨罗看不见这些弹幕。 他不开口,大家也不说话。 但是他往那儿一坐,审判场顿时变成了王夫选秀大会。 蝶族生性温柔,长相华丽,族里出过不少王夫,但没有一个是第一王夫,毕竟比起蜂族的骁勇善战、螳螂族的雷厉风行,蝶族以喜好和平著称,在原始社会比较吃亏。 领主伊萨罗,简直是数百年来最爱好和平的领主,却天生精神力非凡,没有虫能想到,自从他出生,蝶族有一天也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十领主之首。 大家都是领主,领主和领主之间的精神力也天差地别,虽然说大领主伊萨罗阁下平时给虫的印象是狂放不羁,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地平静。 忽略这虫的臭脾气,能发现他眉眼生得格外柔和,眼尾微微上挑,浅白色的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银白绣金的制服裹着颀长身形,如同千万只灵蝶蛰伏在锦缎之下,蓝紫色绚丽的蝶翼肆无忌惮地立在背后,就跟花园里最漂亮的蝴蝶似的。 还是黑甲族领主打破了沉寂,“我记得当年第三代虫母陛下选举第一王夫的时候,也是这种场景,领主们每虫面前有一盏灯,灯亮了,代表虫母陛下愿意选其为王夫,灯灭了,他们就只能黯然离场,我们黑甲族的祖先就是这样入选的。” 黄金蜂忍不住咳嗽两声,嫌弃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被丑到了,不忍直视。 黑甲族领主脸都黑了,但是他可惹不起黄金蜂,那就是个疯子。 领主们的地位就像一座金字塔,金字塔上层的是黄金蜂,贾斯廷和西瑞尔不相上下,唯独伊萨罗是金字塔尖,可以压制时不时就暴走的黄金蜂。 厄斐尼洛似笑非笑地说:“今天没有灯,也不是虫母陛下选王夫的日子,我看你是想侍奉虫母陛下想疯了,先去做个整容再说吧。” 黑甲族领主:“?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厄斐尼洛漠然说:“不过我确实有话想问。” 他头一转,“贾斯廷阁下,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贾斯廷轻轻一笑,深红色的眸子半阖着,漫不经心扫过来,眼底烧着暗火:“我干什么去了,需要向你汇报吗?” 他坐在属于他的红晶簇王座里,双手交叉着搁在膝头,头一抬,脖颈边项圈磨出的红印像是骄傲的勋章: “而且你这问题好像和本次审判没有任何关系吧?我只不过是在我的城堡里睡了一晚,至于我和谁睡,怎么睡,那都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卧槽,火药味上来就这么浓?阁下们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 【我差点以为心动嘉宾在争第一王夫的位置,这眼神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想象如果我在现场的话,我肯定要逃跑了。】 【这哪里是法庭辩论,分明是大型相亲现场,主人公在哪里?我的老婆夏尔少将你在哪里?】 厄斐尼洛只是听说贾斯廷和夏尔待了一天,晚上还有虫在城堡附近看见了神官,怕他们联手欺负夏尔才有这么一句问,但是今早看见神官送夏尔来,两个虫身上都没有伤痕,猜想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算了,和贾斯廷又计较什么呢?他又没得到过夏尔,怎么会知道夏尔有多么“温暖”,多么“温柔”? 厄斐尼洛心平气和地继续翻阅夏尔的档案,寻找可以免罪的条件。 贾斯廷没工夫和厄斐尼洛吵架,他心里在记下今天的日子。 他的宝宝受孕了,等到成为第一王夫后,今天将会是他和夏尔的新婚纪念日。 该为他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好呢?真是个甜蜜又麻烦的问题啊。 黄金蜂摆弄着一瓶蜜,懒洋洋地躺在繁花王座里,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手无意识地梳理着金色的头发,他似乎心情不错,还翘着腿,由于最近一直在关禁闭,这才从云中城出来,他脸色不太好,但是似乎因为得到了某种滋润,所以神情很祥和,不像要发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他开口道:“你们吵什么?上次在军部,就我昏迷那次,你们就吵个不停,这次比上次还简单,反正联邦也不管,你们把历代的王夫们请出来,让他们决定夏尔是否有罪不就好了?你说呢,西瑞尔?” 反正不论王夫们会不会为难夏尔,他都会帮夏尔脱罪的,然后把夏尔带到云中城,日日夜夜欢好。 平时很少发表什么意见的西瑞尔笑了笑,他正在喝咖啡,一身黑色的制服,笔挺又英俊,他环视一圈,看着各怀心思的领主们,公允的说:“我认为夏尔少将有罪,但罪不至死,人类没有对虫族造成压倒性的伤害,我们的子代仍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过各位都知道,我与夏尔少将接触不多,我了解到的他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好人。” 厄斐尼洛敲了敲桌面,“夏尔不是虫母陛下,请保持公正态度,不要包庇他。” 梅塞面不改色地说:“这就算包庇的话,那敢问审判长阁下,议会长先生死的时候,您在干什么?您是不是真正的杀手呢?” 厄斐尼洛深深地看了这个叛徒一眼,“和本案无关的话题不要提起,在没有找到证据前,我们仍然对夏尔阿洛涅保持取保候审的判决。” 艾斯塔身为特邀投票员说:“夏尔阿洛涅在我们的能源区工作过数月,已经攒够200万贡献点上交了,理论上来说,他已经可以免刑,不至于还要杀死议会长,除非是议会长想杀他,他为了自保才不得不还手。” 蚁族领主说:“好了,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不如把五十六位王夫请上来吧,他们又不会说话,只会投票,流程简单了许多。赶紧的,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早早就被从茧博物馆里搬运出来的王夫茧们林立在最中心的看台上。 每一枚都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代表着历代王夫的意识投影。 全场死寂,下一秒,56枚虫茧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 历代王夫的意识,苏醒了。 同一时刻,大门拉开,罪犯夏尔阿洛涅被塔诺副官带进了审判庭,然后他站回台下的乌利亚身边。 乌利亚坐在首席观众位,表情很平和。 他来看他爱人的终审,然后,他要把他的爱人带回蜜巢,给他最大的爱。 审判庭内,原本正襟危坐的领主们纷纷坐直身体,黄金蜂手里的蜜瓶“啪嗒”掉在地上,金黄色的蜜浆泼溅在他昂贵的长袍上都浑然不觉。 美人肤色苍白,可美人就算是落魄,也永远是美人。 他看上去是那样清瘦纤长,可是肚腹那里,又柔软到不可思议。 星网直播弹幕以每秒百万条的速度刷新,夏尔踏过门槛的瞬间,悬浮在空中的三百六十度全息摄像机同时聚焦,将他的模样投映在全星际每个光脑屏幕上。 【老婆快看我!这腰我能抱一辈子!有点小肉肉就更美啦,好像舔,我舔舔肚肚!】 【沉睡千年的老家伙们,居然为了个人类苏醒了?看来这个蜜虫不一般,我说他的蜜才应该是虫族最强,莫里斯阁下一定是有后台,夏尔才应该是次等虫母陛下!】 【我不想让夏尔少将死,这个小蜜虫肯定会得到领主们的喜爱,看来这场审判要变成全虫族的狂欢了!】 56枚茧壳表面泛起涟漪般的纹路,某个茧率先裂开蛛网状细纹,初代王夫的虚影从中浮现。 那是位长着十二对虹翅的远古螳螂族,他来到贾斯廷身边,眸光倨傲地扫过全场,落在夏尔身上时,他的意识瞬间波动起来,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青年的气息...…竟然与初代虫母陛下如此相似,他不会认错,他抱着爱人熟睡的日日夜夜,那种气息已经刻在了骨髓里。 这个小蜜虫难道是……这一代的幼年虫母陛下? 【这个真笑不了,这是我老祖宗,我拜过。】 【好好好,老祖宗也这么帅,螳螂族不当第一王夫天理不容。】 【据说螳螂族那方面很强,抱起宝宝就能插,连颠几百个回合,直到宝宝吐白沫。】 【我有老祖宗x夏尔少将的同虫文谁要?跨越时空的邪门cp,夏尔少将一胎八百宝,螳螂族成宇宙第一,壮哉我大螳螂族!找我我给分享链接。】 紧接着,淡金色雾气中浮现出一位身着琉璃铠甲的蜂族雄性。 他缓缓落在黄金蜂身边,黄金蜂的眼眸中流露一丝眷恋。 那是他的父亲,第二任虫母的第一王夫。 可是他的父亲,为什么紧盯着他的哥哥不放呢? 【蜂族胸.大能吃奶,乌利亚阁下能给我宝宝喂饱饱的,肚子鼓鼓的,肚子里除了幼崽就是奶。】 【我们蜂族天生的第一王夫,黄金蜂阁下虽然你疯,但是我为你爆灯!冲啊,把夏尔老婆按倒灌成奶油小泡芙!丢掉理智猛猛攻,清醒时候老婆已经怀上千亿宝!】 【我的心动雄嘉宾就是乌利亚阁下!老祖宗保佑,下一任虫母陛下的第一王夫一定要是蜂族!】 - 绯红蜻蜓族的王夫从虚影显现时,整个审判庭的温度骤然升高,他琥珀色的竖瞳里燃起两簇幽火,盯着夏尔颈侧跳动的脉搏,目光伤情。 这股气息竟与当年陛下孕育子代时的波动如此相似,让他想起了陛下最爱的夜昙花。 【河畔城邦欢迎你,虫母陛下,看看我们蜻蜓族吧,尾钩平均18cm+】 【喷不了,我20。】 【我20.5】 【我30,我擎天柱!】 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夏尔发现,第二代虫母的王夫们很多,其中一位的蝶翅渗出星辉般的光粒,化作紫发垂地的蝶族雄性,黑蓝蝶翼上的鳞片折射出彩虹光晕。 他来到伊萨罗身边,目光注视着自己。 伊萨罗也看着自己,那眼神,看得夏尔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可是停顿了几秒,又去看他。 伊萨罗的唇畔于是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似乎在告诉他: 新家的地址我已经选好,就等你回来了。 夏尔心里骤然一阵暖意,不知道为何,心情没那么沉重了。 最令虫震惊的是第三代虫母的第二十二任王夫,茧壳轰然炸裂时,漫天飘洒的不是雾气,而是真正的玫瑰花瓣。 一位手持权杖的蚁族领主踏着花瓣现身,蓝白色复眼死死锁定夏尔,喉间发出兴奋的嘶鸣。 厄斐尼洛望着自己的祖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在为夏尔发疯? “你疯了吗?”厄斐尼洛压低声音问,“叫什么?闭嘴。” 蚁族没看他,只是盯着夏尔,这就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如果他会说话,肯定告诉厄斐尼洛,你这个蠢货,虫母怀着孕,大着肚子站在你面前,那里面还有白蚁幼崽的气息,你都不知道,你审判个六啊你! …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已有半数茧内的王夫虚影完全凝聚,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缠绕在夏尔身上。 而青年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审判席中央,睫毛低垂,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白玫瑰。 厄斐尼洛让自己冷静一下,这太奇怪了,王夫们到底是怎么了? 不论怎么说,该有的审判流程必不可少,至少要走个流程,这些王夫们就算投票让夏尔去死,他也有办法扭转票数。 他高声说:“请王茧,辨罪罚。” 圆台骤然升起帷幕,犹如一座大剧场,王夫们落到中间,等待着夏尔的到来。 夏尔被带到王茧的中央,艾斯塔松开他的手,心里万般疼痛,可还是放开他的手,等待王夫们对夏尔的“折磨”。 他们会把精神力连在夏尔脑子里,与夏尔进行跨空间对话,那一定会是……一场折磨。 “审判,正式开始。” - 夏尔被迫进入到王夫们的精神世界,这里只有他和王夫们,没有其他雄虫,这就是他的正式审判,想要逃跑必须度过这一关。 他做好心理准备了,等到被王夫们指着鼻子骂,再舌战群雄。 然而,王夫们却跪在原地,从四面八方聚拢,一道道声音,从剧场的各处响起。 “虫母陛下,请您饶恕后辈们对您的不敬。” 第69章 夏尔瞳孔微缩了一瞬,随后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突发状况。 或许王夫们的茧确实存在某种特殊能量,他们无法和活着的雄虫说话,却能和自己对话。 明白了。 一定是他身上的虫母基因和王夫们产生了精神共鸣。 现有的雄虫们没有见识过虫母的精神力链接,所以无法和夏尔进行心灵沟通,但是王夫们可以搭建一个交流通道,主动链接上虫母的精神力。 这也好,省得他还要自证身份,而且他现在还没掌握怎么链接虫族精神力的办法呢,可能以后也不会掌握了吧。 “各位,请起来吧。” 夏尔垂眸,看似在微笑,其实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难道要我一个个把你们都扶起来吗?别耽搁时间了,我时间有限。” 王夫们纷纷站了起来,“是的,陛下。” 他们来自各个种族,曾经服侍过三位虫母陛下,懂得该怎样做,才能让这位年幼的虫母陛下感到放松,怎么可能审判尊贵的虫母陛下呢? 蝶族的王夫夸赞道,“您真的很聪明,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没有虫族知道,但是您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抬起头,纤长的紫发在地面上铺就,像是一片绚丽的紫藤萝花,他蓝紫色的阔翅轻轻地颤动着,非常优雅。 在历代王夫中,每一只蝶族都是俊美非凡的,他们蝶族修炼自己的容貌,只是为了争夺虫母的交/配权。 夏尔看着他飞到面前来,托起自己的手,施了一个古典的吻手礼。 “陛下,我是第二任虫母陛下的王夫,请问,这一代的蝴蝶中,您是否有心仪的蝴蝶呢?” 夏尔犹豫了一下。 伊萨罗算吗?不知道心仪的定义是什么,喜欢的界限又在哪里。 夏尔稳妥地说:“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好室友,是你们蝶族的,我们以前一直住在一起,我们还打算以后也同居。” “哦,那他很荣幸了,”蝶族王夫笑着说,他伸出一只手,在手心里凝结了一团光,“来,把手给我。” “我将为您赐福,作为我的见面礼。” 他飞舞起来,围绕着夏尔,将星辉撒下。 与此同时,他祈祷着:“虫神降福,愿这只小虫母,拥有蝶族可以与花草树木沟通的能力,每一缕吹过的风,都将为他带来远方的讯息;每一枝盛开的花,都会成为滋养他心灵的福音。” 紫色的星光落在他身上,夏尔没有奇怪的感觉,但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 是从风里吹来的,来自于精神世界之外的声音。 - 剧场外的虫族们只能看见一粒粒茧在震动,它们围绕着夏尔,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精神力。 【这是什么意思?王夫们拒绝审判夏尔吗?】 【他们没有展现进攻性?如果他们打算弄死夏尔的话,会有红色的光雾。】 【等等……蝶族的茧上面……为什么出现了紫色的光雾?】 【不可能啊,就算是同意无罪,也应该是蓝色的光雾啊!怎么可能会是紫色的呢?】 没有虫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不在一个空间,而夏尔坐在最中间的座椅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伊萨罗的手紧紧攥住,他不确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没猜错的话,父亲对夏尔展现出了相当的友好。 父亲高傲而自爱,一生除了和虫母陛下亲密相处之外,对其他蜜虫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会对夏尔这么温柔? 不要伤害他。伊萨罗在心底祈祷着。 他不想看见夏尔的眼泪,这是他和夏尔的约定,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不要他哭泣。 虫族的口器是用来杀死猎物的,不能用来伤害爱人的心。 - “您喜欢这样的能力吗?”蝶族王夫落下来,温柔地问,目光落在他的腹部。 他也看出来,那里面有他们蝶族的孩子,顿时充满了希望。 蝶族终于有可能成为第一王夫了,伊萨罗,你要加油啊,父亲只能帮你做到这里了! 夏尔睁开眼睛,感觉浑身充满了灵气,世界变得轻巧玲珑,视线都清晰了不少。 “喜欢。” 蝶族王夫笑着说:“您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您觉得蝶族的脾气还算对您的胃口,还请您多多关注蝶族的年轻雄虫们,若是您愿意将第一王夫的位置留给蝶族,那么我将对您感激不尽。” 夏尔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黑甲族,“你们确实很漂亮,也很温柔体贴,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蝶族王夫立刻笑开了眼,更加笃定伊萨罗这孩子有机会。 “谢谢您的厚爱,这次审判,我宣布蝶族投无罪票。” 蝶族王夫接到这泼天的富贵,欣喜地消散在精神世界中。 … 他一走,整个剧场就好像黯淡了几分。 夏尔可算知道为什么虫母会喜欢蝶族。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本来怀孕养胎生蛋就很枯燥了,原始社会连个光脑都没有,天天面对着黑甲族那张脸,还必须得交/配,虫母只能戴上眼罩了,毕竟拉了灯都一样,要不真下不去嘴。 面对漂亮的,当然是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了。 蝶族一走,和他一个时代的王夫们发出不屑的声音。 心机蝴媚子,当年就知道争宠,现在当老祖宗了,改成给后辈讨封了,还不是要争宠! - 剧场外,蝶族的王茧转变成淡淡的蓝色,伊萨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紧攥着的手出满了汗,缓缓松开。 谢谢,父亲……他在心里想。 厄斐尼洛落槌,梅塞记录,“蝶族选择了夏尔无罪。” 贾斯廷看上去也是欣喜的,嘴角翘起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在笑之后,后知后觉的恢复了平静。 他慵懒地靠在王座里,挑着眉毛问:“伊萨罗阁下,刚才会议开到一半还没开完,你还没有说你的想法,当初你亲手把夏尔改造成蜜虫,是不是也希望他死?” 伊萨罗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从来都不希望他死去,如果你心里是这样想,可以直说。” “我可没说过,”贾斯廷举起双手,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申请利用这个时间,商议一下夏尔少将审判之后的去向。” 蝉族领主坐直了身体说:“之前夏尔去能源区干过苦力,又参加了次等虫母选秀,虽然落选了,不过也通过军营训练的方式攒够了200万的贡献点,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夏尔少将毕竟是罪犯,被判无罪的话,我们也不应该让他回到帝国去,我建议,把他当成人质,留在虫族,好吃好喝地供着,帝国忌惮着他的性命,不会轻举妄动。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虫族和帝国再次陷入战乱中。” 贾斯廷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在T-23星球修建了一座宫殿,那里珍奇的植物不少,我可以用邀请他学习参观虫族的理由把他留下来,才是对双方都最有利的做法。” 厄斐尼洛低声说:“不可以。就算夏尔免刑了,也不能恢复自由之身,他必须和我待在审判庭,时时刻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他的危险性。” “我不同意。”伊萨罗说,“他必须恢复自由之身,就是我的底线。” 厄斐尼洛却说:“你不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吗?你的底线居然是保护一个战犯?” 伊萨罗冷漠地说:“那又如何?” 他话音刚落,螳螂族王夫的茧就亮了起来。 这次更诡异,白色的光围绕着夏尔,迟迟不变色。 - 精神幻境里,螳螂族的王夫走上前: “陛下,您是否决定了,谁才是您的第一王夫?” 夏尔实话实说:“并没有决定,而且我不打算有王夫。” 我一心想逃,当然这话不能告诉你们。 刚才只是为了哄蝶族王夫走的,如果不把这群精明的老家伙哄明白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审判?他还得逃跑呢,时间很紧迫,边境线的毒/品问题刻不容缓! 螳螂王夫的目光落在小虫母的肚子上,变得小心翼翼,“原来这里面…已经有了我们螳螂族的宝宝?” 夏尔说:“是。不过我不打算留下他们。” “求您,”螳螂王夫居然单膝跪下,“留下它吧,我可以为您祝福。” “我们螳螂族多子多孙,一胎数量不少,生产之时会有些许困难,但我将保佑您,不会遭受生产之痛,也不会遭受身体的损伤。” 随着他的话出口,夏尔感觉到肚皮变得柔软,好像原本腹部的肌肉群变得越来越薄,留出了更多的空间给孕囊。 螳螂族的王夫不善言辞,所以说完这些话他就离开了。 但是他笃定夏尔不可能离开虫族,因为,外面那群子子孙孙一定会想办法留下小虫母。 夏尔看着螳螂王夫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突然变得Q弹的肚皮,心想这能力倒是实用,以后吃自助餐再也不怕撑着了。 下一个是谁?能不能搞个批量审批? 一个浑身泛着黑金属光泽的黑甲族王夫走上前来,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陛下,我们黑甲族向来直接,就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夏尔挑眉:“所以你打算怎么审判我?” 黑甲王夫单膝跪地,动作之猛差点把精神世界的地板砸出个坑:“陛下,请允许我为您展示黑甲族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还没等夏尔反应过来,黑甲王夫开始变形,先是手臂变成两把菜刀,然后又变成剪刀,最后变成了一把多功能军刀。 夏尔:“……你们黑甲族是开五金店的?” “不,”黑甲王夫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们是初代虫母陛下的专属厨房小帮手,切菜、剁肉、开罐头,样样精通。” 夏尔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虫母会允许黑甲族当王夫,在原始社会,能有个随身携带的厨具确实挺实用的。 “行吧,这个能力还不错。”夏尔扶额,“你也投无罪票吗。” “当然,”黑甲王夫兴奋地说,“只要您答应让我们的后代继续为您切菜,我们家那小子刀工可好了,就算他长得丑,也请为他留一个王夫的位置好吗?求您了!” 夏尔心说虫母这个职业比想象中艰难多了,只能先糊弄这位老祖宗先走:“好,我一定会给他留一个位置,不做倒第一个王夫,也做倒第二个。” 黑甲族王夫兴高采烈地说:“如果您觉得孤单,可以让我们家的孩子陪您哦,他继承了我的拟态能力,可以变成任何您喜欢的形状!” - 随着螳螂族和黑甲族的茧也慢慢变成蓝色,外面的虫族彻底炸锅了。 贾斯廷看着变蓝的光圈,不知道精神力小剧场里都发生什么了。 他的父亲他很了解,性格霸道,不讲道理,这世界上唯一能管住他脾气的只有初代虫母陛下。 可是父亲却给了夏尔免刑,回到了茧里? 但螳螂族已经投了无罪票,这是最大的安慰,他在心里感谢父亲。 【黑甲族也投了无罪?哦,也正常,毕竟连蜜虫都不想喂他们吃蜜呢呵呵,太丑了下不去嘴,宝宝稍微给一个笑脸就挺不住了吧?】 【按照这个趋势,宝宝可能会全票通过,我认为其他王夫对我老婆没有抵抗能力。】 【三票无罪了,我老婆真要无罪释放了!太好了,能不能把宝宝放进蜜巢当明星?我想天天看见宝宝!】 与此同时,蚁族的茧亮了,全部虫族紧紧盯着这枚茧。 - 精神世界里,夏尔看着眼前这个手握花瓣权杖的俊美王夫,警惕地问:“你们蚁族该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吧?” 蚁族王夫优雅地行了一礼:“陛下多虑了。我们蚁族向来以理服虫,若您觉得厄斐尼洛做的不好,那应该只是他一个虫的问题,我们蚁族还是很好的。” “那你的诉求是?”夏尔稍微放松了警惕。 “我只是想告诉您,”蚁族王夫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厄斐尼洛那小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他有八条虫肢,像我一样,可以同时做八件事——按摩、端茶、扇风、挠背、洗澡,当然还有一些不可说的事情,但我相信他应该已经把您伺候得很舒服,您肚子里的白蚁宝宝很健康。” 夏尔对比了一下之前几位王夫的要求,啧了一声:“你们虫族老祖宗是不是都兼职婚介所?” 蚁族王夫面不改色:“我们只是希望陛下能过得舒适些,顺便一提,厄斐尼洛那孩子长相也不错,您要是生气了,他的脸也能哄您开心,做第一王夫的话正合适。” 蜻蜓族的王夫却站了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发出温暖的光芒:“陛下,我认为,无论您选择蚁族还是蜻蜓族成为您的第一王夫,都是您的自由,因为我想,您更需要的是这个。” 他轻轻挥手,夏尔感觉手腕上多了一个发光的印记。 “这是什么?” “您可以把它理解成紧急呼叫按钮,”蜻蜓族王夫眨眨眼,“任何时候您需要帮助,只要按下它,所有蜻蜓族的后代都会立刻赶到您身边,当然,如果蜻蜓族可以是第一王夫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尔笑着说:“西瑞尔吗?他根本就对我没有意思,他也不会喜欢我,不过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退下吧。” 剩下的王夫赶紧一涌上前,诉求也大同小异,紧接着,他们跟着王夫们投了无罪票,一个个离去了。 夏尔看着最后一个没表态的茧,那是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淡金色茧子,是蜂族的王夫。 背后有着发光翅膀的王夫走了出来,琉璃铠甲精致大气,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陛下,我是二任虫母的第一王夫,我已经察觉到您肚子里有蜂族的气息,所以我想,您应该已经怀有蜂族的幼子。” 夏尔不置可否,“是有一个。” 蜂族王夫却想,只有一个吗?应该是两个吧?可是另一个的状态不太好,好像有天生的疯病。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小虫母了,万一他一不高兴就杀掉这只小蜜蜂,他们蜂族当第一王夫的概率又小了。 蜂族王夫温柔地笑了:“我知道您或许不喜欢这些孩子们,但是现在时间还充裕,只剩下我们俩,我可以给您讲一个故事吗?” 夏尔点头,“可以,只要你投无罪票。” “那是自然。”蜂族王夫笑着说,“您知道第二任虫母的故事吗?” “知道。溶巢之刑的受害者。” 其实夏尔对于虫族这三代虫母一直有着自己的判断。 初代虫母出生于野蛮时代,对于交/配生产并没有太多感触,况且第一王夫是螳螂族,以子嗣诸多为傲,所以可以说,初代虫母是喜欢怀孕生产的,祂的一生也一直在生育。 也许是从初代虫母这里得到了甜头,虫族认为二代虫母也喜欢频繁的怀孕、生产,但事实上,二代虫母并不喜欢这样,祂喜欢自由,虽然拥有许多王夫,却只认定与蜂族一位王夫生死相随。 也是因为这个完全和虫族观念相悖的思想,二代虫母的一生堪称悲剧。 伊萨罗曾给他讲过这段史实,虫族称之为“溶巢之刑”。 二代虫母在被迫接受了无数个王夫之后,诞下了无数的幼崽,可是祂最爱的始终都是蜂族,于是祂选择了自杀,将自己生产的巢穴化为灰烬,与蜂族王夫殉情了。 这个“刑”是留给虫族的刑,直接导致了第三任虫母过度叛逆,拒绝任命第一王夫,在玩够了之后出逃人类世界,意外在转生前夜与夏尔融合。 虫族自此不敢再强行要求虫母生产,只好吃好喝地供着虫母,希望虫母能够不抑郁,开开心心和雄虫们生育后代。 但其实,夏尔很清楚,一旦被发现虫母的身份,面临的仍然是不停生育的现实压力。 他会被关在某一处阴湿的巢穴里,或者是某一个金玉打造的囚笼里,大着肚子经历一次次生产,就这样度过一生。 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想要和伊萨罗有一个新家,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现在请闭上眼睛,我来拉您进入这个幻境。” … 夏尔睁开眼,看见一座漆黑的巢穴,分明是十分潮湿阴冷的,可是夏尔却感觉到舒适。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一位怀有虫崽的虫母的缘故吧。 夏尔对身体感到很无奈,好吧,就算他心理上不喜欢阴暗环境,但是虫母会喜欢在这里生产。 刚刚生产结束的虫母虚弱地倒在地上,身旁蜷缩着十余只尚未睁开复眼的幼崽。 蜂族王夫跪坐在巢边,透明翅膀轻轻扇动,将混杂着血腥气的空气驱散,他用口器小心清理着幼崽身上的黏液。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幼崽交给其他蜂族带走,紧跟着一把大火烧毁了巢穴,他们在里面紧紧拥抱着,一直到骨骼也烧成灰烬。 夏尔深深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震撼万千。 “我爱祂,无数年里我一直重复做着这一天的梦,身体上的疼痛无法让我觉得悲伤,反而让我更加欣喜,因为这一天我们有了孩子,我们也永远的在一起了。” 无数金色光点从中飘出,而后化作漫天流萤。 夏尔的精神世界突然泛起剧烈震颤,那些光点如活物般钻进他的意识。 “陛下,虫母不是容器,是生命的奇迹,您不要感受到压力。” “您腹中的虽然是虫族的幼崽,在考虑幼崽之前,先爱自己。” “若您不喜欢这些幼崽,我希望您杀死它们,只要您能快乐。” “他们都已经回到茧中沉睡了,那么,最后就由我来为您赐福吧。” “愿您拥有足够的智慧、宽广的胸怀、体贴的爱人、无限的光阴,不要像我的祂一样,与最爱的雄虫殉情,再也无法看见灿烂的太阳。” “愿您有足够多的爱,足够多的快乐,愿您的生命永远充满阳光,能够牵着爱人的手,自由地走在大路上。” - 当最后一个茧也变成蓝色时,整个审判庭鸦雀无声。 夏尔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所有虫族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重要,免刑了最重要。 “全票通过,夏尔阿洛涅,无罪释放。” 厄斐尼洛定下结论,全场哗然。 【全票通过?家虫们谁懂啊!全票无罪!这波老祖宗们的操作直接给我看傻了,我要去烧高香了,求能抢到宝宝的限量版吧唧!】 【宝宝以后就是虫族顶流,24小时带保镖的那种,谁说人类改造的蜜虫不好啊?这可太好了,我只想问一件事,宝宝的蜜能不能卖?我买爆!】 【突然发现宝宝才是隐藏的谈判鬼才,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这一会一个光晕也是看傻我了,既保住自由又握住主动权,瑞思拜!】 议会方面的虫族脸色也放松了下来,看样子也是不太想让夏尔去死。 唯独兰德里脸色铁青,站起来说:“不可以放走夏尔!在前任议会长霍克斯的死亡真相没有调查出来之前,我要求将夏尔关进监狱!” “霍克斯我杀的。” 厄斐尼洛突然开口,看向他:“我承认了,我动的手,他试图杀死我,我合理反击,有什么问题?” 兰德里拍桌子站起来:“审判长,你要知道你包庇的是谁,他是帝国少将,身上流着人类的血!” “我知道他是人类,”厄斐尼洛说,双腿交叠,不耐烦地敲击扶手,“但他现在也是蜜虫,是虫族的一员,你是在质疑王夫们的判断吗?我们八芒心法庭一旦下定论,就没有一次是出尔反尔的,我说他无罪,他就是无罪!我说是我杀死霍克斯,就别无疑问,我请问,你是在质疑审判长吗?” 况且,我包庇的是我喜欢的蜜虫,有问题? 【什么?审判长居然承认杀了霍克斯?这瓜也太大了吧!兰德里这是要硬刚啊!但厄斐尼洛也太猛了,直接自爆是生怕兰德里不知道他护妻吗?】 【家虫们,有没有虫和我一样是磕审判长x夏尔少将的?好想看审判长一脸不服地被夏尔少将坐脸,拧来拧去,审判长湿着一张脸,看得见吃不着,有没有厨子给我写同虫文?】 【救命!所以霍克斯的死根本和夏尔没关系?虫族高层这是在演哪出大戏?兰德里怕是不知道厄斐尼洛有多疯,他敢动夏尔,整个法庭都得陪葬!】 【完了完了,这矛盾一挑起来,虫族怕是要大乱!】 【趁乱插眼,没有虫磕夏尔少将x黄金蜂阁下吗?你们看黄金蜂阁下多乖啊,他都哭了,其他领主争辩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在哭,乌利亚阁下都看无语了。好想看兄弟x宝宝的本子,小疯子用刀杀自己,宝宝哄小疯子,弟弟一边吃奶一边哭,哥哥在外叫门:宝宝开门我是我弟。】 议会席上的虫族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夏尔站起身,谦逊大方地说:“既然我已经无罪,那么我可以离开了。” “不行!”兰德里大喊:“把夏尔按住!不能让他离开虫族!” 几只暴躁的甲虫卫兵撞翻座椅,冲向夏尔,尖锐的虫肢划破空气发出刺耳声响。 骚动如同野火般蔓延,观众席的虫族们愤怒地挥动触角,锋利的口器发出威胁的嗡鸣。 “凭什么不让我宝宝走?” 不知谁率先释放出攻击型精神力,淡红色的光雾瞬间笼罩法庭。 紧接着,审判庭的墙轰然炸裂,碎石混着尘土纷纷坠落。 夏尔本能地护住腹部,甚至都没思考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密密麻麻的虫族如潮水般涌来,虫族们此刻正挥舞着螯肢,将他牢牢护在中央,转而攻击议会座席上的雄虫们。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哪里,电闸坏了,火花四溅,很快,火星子喷了出来! “着火了!” 有虫喊了一声,火焰不知从何处燃起,很快吞没了石柱! 热浪中,夏尔听见艾斯塔怒吼着指挥军虫拦住那些卫兵,而兰德里仍在声嘶力竭地抗议。 但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冲天火光里,整个审判庭在熊熊烈焰中摇摇欲坠。 雄虫们的精神力陡然间变得无法控制起来,激发了法庭的被迫防御系统,所有虫族都向四面八方疏散,但是那些发了疯的雄虫开始攻击身旁的同类。 “哪里精神力抑制剂?”有虫大喊:“那东西应该镶嵌在墙里!” “在我这!”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夏尔看见火光中一闪而过的红色抑制剂喷射装置,但是雄虫们不敢碰这个装置,可以说一旦被抑制器喷到,基本就丧失了攻击能力,万一被其他虫族误伤,那就太倒霉了。 夏尔立刻明白,这是逃跑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没有了。 夏尔冲了过去,抢过抑制剂,对雄虫说:“我是蜜虫,不会受到精神力抑制剂的影响,让我来。” 夏尔握着精神力抑制剂的手沁出薄汗,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嘶吼与尖叫,心里跳个不停,举着抑制剂,冲进虫群中。 他瞥见伊萨罗在混乱中奋力拨开蜂拥的虫族,蝶翼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正拼命朝他的方向挤来。 奇怪,看见他这样,心跳为什么这样慌张? “少将小心!” 夏尔猛地抬头,然而黄金蜂从头顶掠过,用翅膀替夏尔挡下一块燃烧的木梁,火焰燎过他的翅尖,发出焦糊的气味。 “快走!”少年轻柔地推了他一把,含着眼泪大喊着:“走啊,去做你想做的事,别回头!” 这短暂的阻碍让夏尔被虫群冲散,踉跄间撞上冰凉的金属墙壁——正是镶嵌着紧急逃生通道的那面墙。 身后传来兰德里癫狂的叫喊:“拦住他!不能让人类的走狗逃了!” 几只卫兵张牙舞爪地扑来,镰刀状的前肢在火光中泛着冷芒,千钧一发之际,厄斐尼洛如黑色旋风般杀出重围。 他的圣角光辉耀眼,八条虫肢同时挥舞,将拦路者扫得虫仰马翻: “谁敢动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而观众席上,无数虫族自发组成虫墙,用身体为他筑起逃生之路,乌利亚的蜂翅,忍受着火烧的疼痛,深沉地望着他的眼眸。 他在说,去吧,我会去找你的。 夏尔回过头,厄斐尼洛笑着说:“傻了?逃跑通道在那边,别忘了我的奖励,我总会一天会找你要回来的。” 夏尔还没来得及说话,通道的尽头,梅塞穿越无数虫族,来到他面前,“学长,走这边。” 他按下按钮,通道的金属门缓缓升起,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 梅塞轻轻一笑,“怕了?别怕,我掩护你。” 逃生通道的阶梯在脚下延伸,夏尔最后看了眼陷入火海的审判庭,贾斯廷却从天而降。 他接过青年手里的抑制剂,笑着说:“宝宝,你身体不好,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吧,记住,你欠我一个吻,别想赖账。” 他的声音被爆炸声撕碎,夏尔回头望去,透过弥漫的烟尘,看见他的身影在火光中踉跄前行,他正挥舞着染血的利刃,为他斩断一切阻碍。 夏尔定了定神,朝着通道里未知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身后,虫族们在烈焰中斗做一团,随着铁门的关闭,消失的安安静静。 - 虫族们脱困之后,救援队及时赶到,可是大火仍然未被扑灭。 烈火烧毁了建筑,唯独秘密通道没有被烧毁,但是前门已经打不开了,只有后门能进去搜救。 火焰还在燃烧,救援队带着摄像装置,以最快速度进入火场。 在打开通道门的时候,一片漆黑。 可是,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潮湿的气息,令在场的所有虫族都无法抵抗。 他们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竖瞳,直播镜头跟着救援队,缓缓走进这片黑暗中。 黑暗的尽头,是光明,他们先是看见了一条银白色的尾巴,湿漉漉的,冒着潮气,湿湿滑滑的样子像刚刚破壳而出,亮津津的,水润又柔软。 这条尾巴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在灰烬中划出一道湿润的痕迹,带着奇异的芬芳。 “这……不应该是虫母陛下才有的,银白色的…孕尾吗?” … 半个小时前,夏尔的指尖刚触到逃生通道的按钮,腹部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未出生的幼崽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危险,在他体内不安地躁动起来,他扶着墙剧烈喘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倒了过去。 … 就算是谁也没见过虫母的这条尾巴,也听说过,在书本上学到过,在梦里遇见过。 美貌冷淡的青年承受不了热度,迷迷糊糊地醒来,他湿透的黑发黏在脸颊,火焰映得那双黑色瞳孔泛起水光。 那条传说中的虫母尾巴此刻正剧烈颤抖,表层的鳞片簌簌剥落,蜕掉了一层皮,露出新生的莹润肌理,虫母的专属虫纹银银发亮,在火光中如同闪耀的珍珠。 炽热的气浪掀起他破碎的衣襟,露出雪白柔软的腹部。 直播镜头里,全体虫族都看到,美丽的青年捂着柔软鼓起的小腹,虚弱而无助,眼中除了茫然,就是令虫心碎的求生欲望。 天使一般的雪白虫翅自他肩胛骨里生长出来,羽翼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每一根纤羽都流转着圣洁的光晕,宛如天使降临人间时遗落的羽翼,如同这烈焰浓烟的炼狱之中,绽放出的一双纯净而神圣的翅。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道柔软香甜的身影上,恍惚间,历史长河中的传说与眼前人重叠。 “原来我们找了无数年的虫母陛下……就是我们的宿敌,夏尔少将吗?” 虫群救援队中传来沙哑的呢喃,像是疑惑,更像是惊叹,而这一切,通过直播镜头,在一瞬间引爆了全虫族的热血! 第70章 夏尔并没想过尾巴和虫翅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样子,看上去这条尾巴软软的没办法行走,但神官说过,其实虫翅是可以低空飞行的,他也实验过,神官没有骗人。 他上衣兜里有一枚烟雾弹,是他多年的军旅生涯酿成的习惯,原本的打算是一旦在这次审判里出现问题,他就用烟雾弹逃生,没想到还真给用上了。 夏尔转身扑进火海,同时烟雾弹一拉,猛地丢向脑后! “砰!”的一声,烟雾弹炸开,虫族救援队被炸的后退几步,夏尔趁机张开虫翅,避开火焰,飞了出去。 虽然说…幼嫩的翅膀还不能飞很快,但时间足够逃跑了。 救援队的虫们立刻冲进迷雾中寻找新生的小虫母,然而只有一地裤子被尾巴撑碎裂的布料碎片,哪里还有什么虫母陛下? 火焰蹿升而起,熊熊燃烧着烈焰,滔天火场里只剩下一地的狼藉,救援队不甘心地跪在地上,扒拉着满地的骨头。 “虫母陛下死了?” “虫母陛下的尾巴也太漂亮了,肚子下面和尾巴根部连接起来的地方还有可爱的小肚子,胖胖的,全是软软的肉……可是夏尔少将的体脂率很低吧?肚子怎么会那么有肉?” “没关系,虫母陛下就算是有胖胖的小肚子也很可爱。” “……你们找抽啊!这个时候还有闲心犯花痴?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是虫母陛下啊!别废话了,找啊!” 救援队疯狂扒开满地的碎石块,冲进火里,然而只找到了一片银白鳞片,还有一些虫族的白骨,不知道是以前困死在这个通道里的还是虫母陛下的,找来找去,就是找不见美丽柔弱的青年。 “不可能!虫母陛下不会死的,给我找,祂死了,我们就直接殉葬吧!” - 夏尔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燥动,在他扑进火海那一刹那,王夫们的赐福在周围形成一道光环,避免火焰炙烤他的虫翅,他得以快速逃离。 他找到了一个通道,刚往那边飞过去,一团红光闪过,西瑞尔在烟雾里出现,向他伸出援手: “尊贵的虫母陛下,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夏尔皱皱眉头,“不用。” 可是那双炽烈的红蜻蜓翅膀将他轻柔地搂了过去。 印象里脾气暴躁的雄虫此刻却拧着眉头,眸中全是担忧和生气。 “尾巴这么柔嫩,还是别太辛苦了,虫母陛下。” 西瑞尔轻柔地将他放在通道一个拐弯里,避开了着火的地方,还替他监督着虫族的追击。 夏尔借着火光看清他的虫翅,完完整整地,丝毫没有被烧毁,感叹大自然的进化之神奇。 绯红蜻蜓的祖先就有这样一个特殊的能力,他出现的地方,温度会随之升高,所以他们选择在河畔定居、生活,若是在原始的昆虫世界里,蜻蜓点水等于产卵,是一个道理。 西瑞尔作为他和二代虫母陛下的后裔,天生不惧烈焰,因而,他的虫翅绚丽夺目,在烈火中也毫不逊色,反而愈发秾艳。 夏尔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西瑞尔回过头,说:“您手臂上有父亲留下的印记,只要您遇到危险,我就会出现在您身边。” 夏尔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刀:“说,你要干什么?” 夏尔趁机扑在他身上,持刀抵在了西瑞尔的喉骨,“我的手只要一压你就会死,我警告你,不想死的话就放我走。” 银白尾巴无意识地缠绕在雄虫的腰上,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让西瑞尔的脑子不受控地发烫。 西瑞尔的脸微微一红,“您抱得太紧了。” 夏尔:“……” 西瑞尔的眼睛都激动成竖瞳了,却还是能保持相当的理性,他脖子不动,绅士地伸出手,环抱着小虫母的腰身,手指修长有力,向下一搭,指尖触碰到柔软的鳞片,还有后腰下方的位置。 轻轻收拢,将怀里的小虫母紧紧拥抱。 他这一搂,夏尔直接下手,刀刃紧紧抵在他的脖子上。 西瑞尔执着地盯着他的双眼说:“陛下,别误会,我是来帮您逃跑的。” 夏尔眯了眯眼睛,“证明你自己。” 西瑞尔保持原样不动,轻声说:“陛下,还记得吗?我曾帮助您杀死了废墟监狱的典狱长,那时我就向您许诺过,我只是一个商人,不参与政治斗争,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助您逃回帝国,相信您也见过我的诚意,您的弟弟兰波,也是在我的帮助下来到虫族的。” 夏尔确实听兰波说起过,是西瑞尔打开了黑市的秘密通道,帮助兰波偷渡到了虫族。 而且这蜻蜓能在火场里面说这么多废话,可见诚意。 夏尔决定赌一把,相信他。 西瑞尔握住他的手腕,缓缓将他的手从自己脖子旁边拿走,双臂稍稍一用力,轻松地把夏尔抱了起来,恭顺地说:“冒犯了,陛下。” 抱住青年的这一下子,西瑞尔的精神力有一瞬间的波动。 好软,好轻,好…香甜。 虫母的尾巴,居然是这样柔软湿润的质地吗? 真是让虫…心旷神怡呢。 西瑞尔温和的笑着,他左手捧着青年修长温润的银白色长尾巴,右手托着他的肩膀和脊背。 一只手搭在青年的腰上,感受到那里柔软的弹性,喉咙发紧,定了定神。 “别紧张,陛下,剩下的事交给我吧,我保证等您醒来,我会帮您实现愿望的。” 然后西瑞尔抱着青年,郑重其事地从一个看起来就有年头的小通道里离开了。 - 大概过了两分钟,救援队找到了这个洞口,周围还有那股湿漉漉的甜腻潮香,在烈火中尤其提神醒脑。 “虫母陛下一定到过这里来。” 这洞一看就是临时打出来的,洞口的边缘还有湿润的泥土痕迹,所有虫族面面相觑,紧接着不约而同往里面扑。 雄虫听说虫母陛下没被烧死,激动的痛哭流涕,对着手里的直播间说:“人类战俘…哦不是,是虫母陛下!祂没死!” “好了好了,知道你盼着一天很久了,所有队员注意,虫母陛下从这里跑出去的,追!” 然而,一只紫蓝色的蝶阻挡了第一只雄虫。 雄虫不耐烦地拨开,紧接着手指就被冻成了一根棍,他疼得倒地抽搐,“啊啊啊!” 更多的蝴蝶飞到洞口,冰海雪原般的蓝色蝴蝶铺天盖地,翩翩起舞,在烈火中也带来一丝凉意。 伊萨罗在火舌里走出来,一身冰意,火苗绕着他描摹轮廓,他抬起手,蝴蝶自他指尖飞出,一层一层覆盖了洞口,阻隔了火焰,也阻隔了众虫的视线。 所有虫族都看清了他在干什么,他在给虫母陛下的出逃留下时间。 厄斐尼洛身后是不停涌动着的雄虫,他们激动地咆哮着,叫嚷着要把夏尔抓回来,他险些被他们推倒,但是此刻他顾不得生气了。 厄斐尼洛回头怒斥:“你们这群蠢货,给我闭嘴!” 他猛地回过头,“伊萨罗,他们要去找夏尔,你明明可以用你的能力扑灭火焰,你这是在做什么?明目张胆地放跑虫母?” 虫母,虫族唯一的虫母,祂是全族的骄傲,是珠宝、珍藏、琥珀、黄金,这一切珍贵而美好的代名词,是妈妈,是未来,也是,爱人。 虫族没有虫母等于失去了生命,他们疯狂侵占其他星球、在身体里储存能量,就是为了全部献给虫母陛下。 本来,虫族暴虐的情绪在看见虫母的一瞬间变得平和,他们想起自己的本来面目,他们的虫肢不是用来伤害的,而是用来爱妈妈,爱虫母的,是用来把生性柔软的虫母抱在怀里好好宠爱的。 虫母生来不会高空飞行,不会用尾巴走路,可以说,夏尔少将露出虫母原形的时候根本就没机会逃跑了,可是伊萨罗阁下把这一切毁了。 在山呼海啸般的虫族吵嚷声中,厄斐尼洛闻到洞口处穿来腥甜的香味,脑子嗡的一声,险些跪在地上。 他无法想象自己爱的人类居然是虫母,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对小虫母做尽了世间无耻之事,他给祂判刑,给祂下绊子,给祂丢在暴雨里淋湿,给祂弄生病,又欺负祂生病,还、还把虫母陛下当成最普通的小蜜虫睡了,威逼利诱虫母陛下,还要虫母陛下做他的私有小蜜虫…… 厄斐尼洛眼前发黑,俊朗面孔无比阴鸷痛苦。 祂本该是我的,这次审判之后,就会被不停疼爱着,变得鲜嫩、多汁、可口,要星星就给祂星星,要月亮就给祂月亮,要什么都给祂! 熄灭的恨意卷土重来,刀锋再次向着名为夏尔的青年。 厄斐尼洛恨祂瞒着自己,恨祂不爱自己,恨祂丢下自己跑路,更恨祂丢下虫族,恨祂……恨祂那么美丽的样子,被所有虫族看了个遍。 祂凭什么跑? 要抓回来,狠狠地…狠狠地抱在怀里,一刻也不允许祂逃离。 没日没夜地,在祂身上…印下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 距离夏尔少将逃离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疯狂的虫群再也无法忍耐,齐齐对洞口发起进攻,然而最可悲的是,没有虫族能够突破伊萨罗的蝶舞之墙,更没虫能追上夏尔的脚步。 伊萨罗看着那洞口,一时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得知小猫是虫母那一刻的震撼和喜悦,却已被眷恋取代。 他的小猫,终于自由地奔跑在青青的大草原上,有了选择余生怎样生活的权力。 哪怕小猫选择不再回到虫族,也不再与他相爱,他也甘之如饴,哪怕心底像刀割一样疼,哪怕此刻眼泪在眼眶里盘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爱死了小猫,爱惨了小猫,他就活该承受疼痛的思念。 他们的房子刚刚装修完毕,可是那只毛茸茸的小猫不会在午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把双脚搁在他的腿上被他揉进怀里,也不会半夜睡不安稳,被他抱着才能入睡,更不会和他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坐在窗边,湿漉漉的洗过澡,躺在他怀里,挑挑拣拣地吃着东西,再用潮湿温润的语调漫漫谈着理想与抱负。 伊萨罗垂了垂眼,掩去眸中罕见的脆弱,转回头去看愤怒的虫族们。 威严与压制,在这只温柔的蝴蝶身上变得坚硬如铁,响彻云霄。 “如果这是虫母陛下的选择,我必须照办。” 就让他的蝴蝶,再送爱人最后一程。 … 厄斐尼洛闭了闭眼,冷峻的面孔压下几许凉薄。 伊萨罗,放走我的恋人,我不会让你好过。 我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伊萨罗阁下,不要再说冠冕堂皇的话了,私自放跑虫母陛下,这是重罪,就算我饶了你,别的虫也不会放过你,等着法院的传票,我会亲自审判你。” “随你。” 伊萨罗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只是他离开了,蝴蝶们还没有飞走。 梦幻之主可怕而危险,他的蝶每一只都带着他的精神力,没有一只虫能突破他的精神力防线,尤其是当蝴蝶围成一堵墙,那将是虫族最牢不可破的屏障。 蓝色蝴蝶如同天穹下压的恐怖态势泯灭了火焰,所有虫族得以存活。 紧接着,蝴蝶迎风而起,送他的爱人大步奔向自由。 - 夏尔露出虫母原形的视频在全虫族热烈传播。 一片红的画面里,刺眼的光线、飞散的尘烟,不停晃动的镜头,火烧和爆炸一直在持续,都让这个视频变得模糊再模糊。 所以,就算是高倍数处理过的画面,也只能看见夏尔捂着肚子,双腿变成了修长的尾巴,银亮雪白,湿润润地发着光,背后的虫翅华丽优美,甚至让镜头过度曝光了。 但不论怎么看,这个人类俘虏都是虫母陛下无疑。 全虫族激烈的探讨着,各地设施停摆,这在虫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八芒心法庭里,大审判长厄斐尼洛,脸色苍白地站在废墟之中,面向媒体、镜头、星网在看直播的所有虫族,厉声宣布: “从今日起,对外宣称夏尔少将已经死亡,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第二,不允许蝶族的领主,伊萨罗梦幻之主离开虫族,加强边境的巡逻,一旦出现任何携带蝶族气息的物品及虫族,立刻扣押!” 雪白的审判长袍及地,盛怒至极的雄虫面容冷峻,拒绝采访,大步流星离开了烧毁的法庭。 … 梅塞盯着审判长离去的背影,瞳孔深处却仍旧是夏尔的身影。 他的学长是他最爱的人类,现在他最爱的人类,变成了虫族的虫母,他在心里暗暗效忠了小半辈子的虫母陛下。 虫母陛下做了什么?他炸断了自己的腿,又恩威并施,给予他温柔。 梅塞痛苦地低下头,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爱是那么渺小,他恨夏尔,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生的执念,等他终于不再恨了,夏尔却成为了他的最爱。 不该恨祂的…梅塞恨的是自己,是无能的自己,不能讨好学长,不能让虫母陛下满意。 那天夜里,他的尾钩要起不起,令虫难堪。 不是说要他的吗?现在为什么不要了呢? 不,他要去修复尾钩,进行复建,他会讨好虫母陛下的,他会让虫母陛下…也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黄金蜂走到梅塞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你也觉得厄斐尼洛的决策太过分了吗?” 黄金蜂嗓音颤抖,似乎根本没有从夏尔是虫母陛下这个视觉冲击里回过神来。 少年轻叹,擦了擦脸颊的灰,有些狼狈,嗓音还带着沙哑,刚才让夏尔看见他这样一面,真是太难堪了。 “梅塞,镜头太晃了,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你离得近,你说,那真的是虫母的尾巴吗?” 梅塞定了定神,回味着刚才那一瞬的悸动,低低喘了一口气,才严谨地说:“是的,夏尔少将确实是虫母陛下无疑。” 乌利亚从身后走来,手指都在颤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夏尔应该是才变成虫母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形态,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许是夏尔身体里的蜜虫基因突变,导致他的基因趋近于虫母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变成了虫母。” 黄金蜂落寞地低了低头,“可是他逃走了,我该去哪里找到他?” 乌利亚摸了摸他的金发,“我来想办法。” 乌利亚已经预见过这一天的到来,心里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夏尔会突然变成虫母。 乌利亚一直在火中维持着逃生通道,根本就没有亲眼看见小虫母的尾巴,现在他终于看见了直播的录屏回放,双目紧紧盯着那条美丽的长尾,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日在杂物间里,他和夏尔做的那一次。 虫母通常是以虫形和雄虫们交/配的,因为这样更符合种族天性,也更自在一点。 可是夏尔是人类改造而成的蜜虫,基因成分太复杂了,现在又变成了虫母,没有虫族知道,夏尔以人类形态和虫族交/配会不会怀孕。 … 只有贾斯廷能确认,夏尔确实是怀孕了。 因为昨夜后半程,夏尔累到失控了,尾巴显现出来,他直接摄进了尾巴的腔孔里。 他早早就知道夏尔是虫母陛下,做的时候,也是抵死了那里摄的。 不过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一只雄虫,他们的孩子,就是虫族出生的第一代小领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回到还未完工的宫殿里,为虫母陛下搭建适合生产的巢穴。 贾斯廷面带微笑地离开了。 看在艾斯塔统帅眼里,就是这雄虫正在幸灾乐祸。 艾斯塔看见那条尾巴后,心里那一块沉重的石头突然就变得轻松。 他就知道,他的挚友,他的同伴,他的夏尔,做人是个大人物,做虫也是尊贵的虫母陛下。 艾斯塔心里骄傲,也不后悔给夏尔100w贡献点,成为虫母陛下逃离的推手。 他知道如果没有这100w,夏尔不可能逃脱审判,可如果当时的他不给,他对不起自己的心,他为了他爱的人,甘愿付出一切,哪怕因此而受罚,他也要夏尔回到人类世界,实现理想和抱负。 更何况他的挚友已经是虫母陛下了,银十字军团将为虫母陛下效力,而他…也会竭尽所有宠爱祂。 因为终有一天他会找到他的陛下,并且深深地爱着祂,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替陛下守好虫族。 - 虫族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但是每个虫族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说实话,笑着骂虫是很诡异的,也实在是没办法,虫母陛下终于出现了,虫族找到了主心骨,当场就有几个雄虫乐晕了。 星网弹幕两极分化特别严重,一半是指责伊萨罗的,一半是对虫母陛下发射爱心光波的。 【真是太讽刺了,几个月前,我们还在辱骂夏尔少将,崇拜伊萨罗阁下,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后,他们俩的地位就颠倒了?仍然是罪犯和当权者的组合,只不过交换了。】 【可他为什么要放走虫母陛下?这不合理,他明知我们已经期盼了虫母陛下很多年,说伊萨罗阁下是为了保护虫母,那也不能牺牲大家的期盼啊,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伊萨罗阁下可能是不想让虫母陛下被火烧伤吧,他不是灭火了吗?而且现场的所有虫族都没有受伤,你们没看见审判长的脸吗?他貌似很生气,他以前最讨厌夏尔了,搞不懂诶。】 【怎么没看见西瑞尔阁下?贾斯廷阁下也不见了,真想看看神官的表情,他还给莫里斯祈福呢,他不是虫母的老师吗?怎么连自己的学生也认不出来?呵呵。】 【应该废掉莫里斯次等虫母陛下的王座,把真正的荣誉留给真正的虫母陛下,乌利亚阁下拥有偌大的蜜巢,却没有识人的能力,还不如学学黄金蜂阁下,索性疯了,世上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怪不得当时夏尔输给了莫里斯,原来人家根本就是虫母陛下啊,冥冥之中,虫神已经给出了答案,谁也没认出来,梅塞阁下当时还监督夏尔呢,这会后悔死了吧?】 不管星网怎么议论,虫母陛下逃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星网热度已经爆了,边防军都开始调动,严防死守,不让虫母陛下离境。 而虫族高层也齐聚首都,极昼星环骤然变得虫来虫往。 毕竟虫母陛下出现了,接下来就是改变虫族的环境体系,一切改变围绕虫母陛下而进行: 厄斐尼洛回到法庭里了,他会继续主持最高法院的工作,同时主持图蒙协会的工作,继续研究帝国的军备力量。 那么议会这边,因为兰德里被烧死了,议会直接取消了议会长一职,联邦政府彻底成为领主统辖的议员团,将所有权力上交给虫母陛下。 联邦政府的职责再一次削减,梅塞科里安作为资历最深的议员、交通部长、又与虫母陛下有过密切接触、还是高等种,即刻被任命成议员团的主席。 同样的,领主理事会不再担任重大事件指挥职务,而是转化成为辅助虫母处理政务的常务理事会。 伊萨罗因为失职被剥夺会长一职,鉴于黄金蜂有疯病,西瑞尔失踪了,就由贾斯廷取代了他; 蜜巢方,乌利亚阁下宣布,让蜜虫养护中心退居二线,将所有蜜虫纳入蜜巢,成为供虫族大众娱乐消遣的工具,重点是供雄虫们吸蜜,缓解得不到虫母陛下的焦虑,有利于社会稳定; 很快,艾斯塔统帅也代表军部发表声明,蜜巢虽然真正意义上合法化了,但是仅限于平民雄虫吸蜜,不允许军虫吸蜜。 神官则要求全体高等种为虫母陛下守贞,不允许与蜜虫婚配,不允许让蜜虫成为伴侣,所有贵族家族,必须选取优秀雄虫进入政务体系,随时准备成为虫母陛下的喂食器。 当然这一点没雄虫会拒绝,甚至求之不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虫母养护中心】沉寂百年,重新开始运行了。 《尾钩常态化检查协议》出炉,每只高等种雄虫都必须每天到养护中心进行尾钩体检,保证安全健康无异味,可以随时使用。 另:有些养胃的高等种雄虫则必须接受人工治疗,不要在虫母陛下需要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 夜晚,八芒心法庭已经空无一虫。 废墟清扫队仍然在打扫着烈焰焚烧之后的狼藉。 虫母逃离的洞穴处,堆积的雄虫最多,大家谁也不肯让出位置,一块地方反复清扫了上百遍,还有雄虫趴在地上舔。 看样子已经成为了著名打卡景点。 法庭原来的圆阶已经被烧毁,台阶最下方,神官姗姗来迟。 他也只是看见了模糊的视频,但是他本来就知道夏尔怀孕了,就是不确定父亲是哪只雄虫。 此时,他能够捕捉到空气里残留的甜香气息,无数条纤细的莹白色触须生长出来,在废墟上空交织成网,每一根都在贪婪地汲取着虫母的气息。 蔷薇花一般甜的香气,不止从一个蜜腺散发出来,小虫母有五个蜜腺,现在应该是六个了。 如果说其余五个蜜腺都是喂幼崽的,那么这第六个、也是气味最香甜的,就是用来喂雄虫的。 任何一只雄虫在闻到尾部蜜腺的气味时都会竖起触须,肌肉战栗,疯狂找寻着虫母的踪影。 那些莹白的丝线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朝着某个方向疯狂延伸—— 在坍塌的立柱后方,一片沾着黏液的破碎鳞片正泛着微光。 “找到了。” 神官喉间溢出喑哑的低音,指尖抚过鳞片边缘凝固的血痂。 他将鳞片按在胸口,青灰色长发无风自动,额间浮现出古老的虫母图腾。 他会用虫母鳞片建立精神力链接,感知小虫母的情况,避免祂遭遇危险。 既然小虫母想离开,他就放祂离开,天高海阔,任祂自在。 神官将鳞片融合到身体里之后,离开了废墟。 他现在要回圣境去准备虫母的功课,至少有一百门。 等小虫母玩够了,他就要把祂请回来学习了。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星舰里,西瑞尔已经带着夏尔飞离了月蚀邦,去往蜻蜓族所在的欧若拉邦。 星舰采用了无虫驾驶技术,毕竟这种时候如果有任何虫族在场都无心驾驶,反而可能成为逃跑的绊脚石。 星际舱座椅里,夏尔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兰波。 兰波和西瑞尔面对面坐着,西瑞尔似乎在邀请他品尝新的葡萄酒。 西瑞尔的言谈举止非常有风度,但能看得出他很不安,触须在剧烈地震颤,看见夏尔醒来后,他猛地站起来,站得笔直,“陛下,您醒了?” 夏尔揉了揉眉心,目光在兰波和西瑞尔之间游移,最终停留在弟弟那张写满震惊与困惑的脸上。 兰波看上去要气死了,眼眶一下就红了,“哥!” 夏尔缓缓撑起身体,银白色的尾巴在潮湿的地面上拖曳出一道湿润的痕迹。 他注意到,腹部那里的鳞片比别处更为细密,也许是尾巴太长的缘故,而小虫崽们还那么小,不占什么地方,有一些隆起,不是很明显,可以解释为小肚子肉。 好吧,就算以完全虫化的形态示虫,也没有多不舒服,夏尔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虫态。 兰波飞身扑上来抱住夏尔,把头埋在夏尔温暖的肩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熟悉的洗衣液味,心底的满足顿时把他淹没了:“我看见直播了,听他们说,你是虫母?” “是,”夏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立刻跟我回帝国去。” 兰波狠狠地抽了下鼻子,少年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别说了哥,不论你去哪,我死也跟着你走。” 夏尔抱紧弟弟,转头看向西瑞尔,“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纵容兰波,我弟弟他还小,从小就任性,这次你能把他带过来,我很惊喜,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我一定会做到。” 西瑞尔的目光在夏尔和兰波的脸上流转,心里倒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兰波就是夏尔的基因复制品,根本不是什么“弟弟”,所以他们如此相像。 可是又因为成长经历不同,他们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几乎到了一开口就知道是谁的程度。 西瑞尔微微欠身,嗓音轻颤着:“…陛下,正如我所说,我是黑市的主人,欧若拉邦的领主,我什么都不缺,如果您想要向我道谢,就在今晚与我共赏夜空,如何?” 夏尔说:“你只有这一个要求?” 西瑞尔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抬眸说:“整个虫族都在搜寻与您有关的一切线索,全境戒严,但我在黑市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避开边防军的巡逻,把您安全送回帝国,这大概需要10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们彻夜欣赏。” 夏尔略一思忖:“倒是可以,但你为什么帮我?” 西瑞尔的虫须须晃的更厉害,红宝石般的眼睛在夜空的映衬下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之前您是夏尔少将,我帮助您杀死典狱长,帮助您偷渡兰波,是我的选择。现在,您是虫母陛下,帮助您达成心愿,更是我的职责,不论选择还是职责,我都没有任何恶意。” 夏尔稍微安心下来,看了看时间,“多谢。但我还有件事要做,你们这有空瓶子吗?” 西瑞尔一怔,轻声问:“有倒是有,您要做什么呢?” 夏尔如实回答:“我要把蜜挤出来,今天出门的急,忘了弄。” 西瑞尔一皱眉,看着小虫母衣襟里两边饱胀的蜜腺,不再笑,严肃又认真:“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做呢?如果这是在母巢里,应该有无数个虫仆,跪着替您挤出多余的蜜液。” 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帅气雄虫直直地跪在地板上,挺直脊背,修长的手指缓缓扯开衬衫的纽扣,骨节分明的指节若隐若现,“这里没有虫仆,那么我就是您的虫仆。” 标准的健美男性身材,上半身人形躯体骨肉匀停,每一块肌肉都长在完美的位置,他双膝分开跪在地上,皮带勒紧腹部健硕的肌群,西装裤打开直角,领带堆在脚边,抬头,目光温顺,望着夏尔。 兰波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护住了夏尔,“你别冲我哥耍流氓!” 然而雄虫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愿意服侍虫母陛下,反而在这里指责我?你疯了吗?” 雄虫很生气,俊脸绯红,肩胛骨冒出的四支虫翅轻轻扇动过,清透的蜻蜓翅膀像是花瓣一样红润。 “你不是虫族,你根本不会懂虫母陛下在我们心里的位置。” 西瑞尔须须直立,冷硬地说,“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服侍虫母陛下,如果你让他感到不愉快,我会把你从星舰里扔出去。” 兰波俊眉紧拧,满眼都是年少气盛的戾气:“你说什么?那是我哥——” 从天而降的智能机器蜻蜓一把捂住了兰波的嘴。 西瑞尔下令:“把他带走,好好照看。” 机器蜻蜓“吱!”了一声,把不停挣扎的少年给拖拽了出去。 夏尔立刻起身要去找他,没想到西瑞尔却握住了他的尾巴尖,还身体前倾,温顺地趴伏在地上,抬着头,一头红发披散在地板上,那双眸居然凝聚了泪光。 “陛下,您生气了吗?” 雄虫的手指温润而光滑,轻轻握住夏尔的尾尖,放在掌心里摩挲。 “我只是吓唬他而已,他是您的弟弟,我怎么会真的杀了他呢?” 他把脸颊贴在虫母的雪白尾巴上,似乎还轻轻地喟叹了一声,“等到去了帝国,我就把我在帝国的房产交给您居住,一共1250处,您随意挑选,都是您的。” 夏尔第一反应不是黑市之主已经把帝国的防线捅成筛子了,居然是:“你们蜻蜓族这么有钱?” 西瑞尔温和一笑:“这都是我为了虫母陛下积攒的财富,所以还请您不要怜惜我,尽管向我提要求,我百分百可以做到。为此,我在帝国新建了一个人类伴侣身份,随时陪伴您左右,保护您的安全。” 夏尔十分不自在地说:“你想得倒是挺周全。行了,你先起来,我没让你跪这么久。” 雄虫这才跪起来,再次将身体展示出来,光线从他上半身打下去,乍一看还以为是人类美学巅峰的雕塑模特,活脱脱一个斯文西装败类…… 不,应该是高富帅类型的多金公子哥,红发红眸,家教很好,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矜贵。 夏尔扶了扶额头,费力地把自己的尾巴扳到沙发上来,“你把衣服穿上,这什么习惯,动不动就脱衣服,我不需要。” 雄虫却不为所动,星光满天,银河如瀑,他的眸光认真:“服侍虫母陛下的时候,任何一只雄虫都不允许穿衣服,这是规定。” 夏尔:“这什么狗屁规定?” 西瑞尔别过头,眼底漫上一层红晕,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狗屁规定,这是身为雄虫繁衍后代的义务使然,只有这样,才能方便您随时临幸我。” 第71章 夏尔沉默地看着西瑞尔,舱内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落,在雄虫健美的身躯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他的表情非常真诚,应该不是在撒谎,领主们接受到的教育全部和如何取悦虫母有关,会有这种下位思想实属正常。 “西瑞尔,”夏尔的声音很平静,“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西瑞尔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陛下,您对我不满意吗?” 夏尔将尾巴收回,盘绕在身侧:“我欣赏你的忠诚,但我不需要这种形式的服侍。” 西瑞尔的触须微微颤动,他缓缓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穿上衣服,而是单膝跪在夏尔面前:“陛下,您可能还不了解虫族的传统,对雄虫而言,能够直接侍奉虫母是无上的荣耀,才不是什么折辱。” 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渴望为您所用。” 夏尔的目光落在西瑞尔颈侧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上,那是他不久前用刀留下的痕迹。 他们虫子都这么不计较的吗? “你倒是执着。”夏尔轻叹一声,“但我不习惯这样,尤其是我的蜜腺长在隐私的部位,我需要空间,独立挤出蜜液,你懂我的意思吗?” 西瑞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明白了。那么,请允许我用另一种方式证明我的忠诚。” 他优雅地站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制容器:“这是蜻蜓族特制的蜜罐,可以用来保存您的蜜液,您挤好了可以叫我,我就等在门外。” 夏尔接过容器:“谢谢。” 西瑞尔微微一笑,退后几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呼唤我。” 他转身走向舱门,红翼在身后轻轻摆动,在即将离开时,西瑞尔突然停下脚步:“陛下,还有一件事您应该知道。” 夏尔抬头:“什么?” “厄斐尼洛已经下令封锁所有边境。”西瑞尔的声音变得凝重,“他宣称您已经葬身火海,但实际上,他正在调动整个虫族的军队搜寻您的下落,很快就会查到我这里,所以我们立刻就要离开虫族。” “不过,请您不要斥责他,对于虫族而言,失去虫母的痛苦足以让任何雄虫失去理智,您不知道,因为您的失踪,整个虫族停摆,全都疯了一样在找您。” 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舷窗外的星光闪烁,映照着夏尔若有所思的侧脸。 “西瑞尔,你是个很有胸怀的雄虫,如果换作其他虫,他们很少有虫会帮助我。” 除了伊萨罗那个傻瓜,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夏尔抵着下颌,带有一丝探究的意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红蜻蜓领主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彬彬有礼道:“因为我相信,您有权知道真相,也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微微欠身:“无论您决定回到帝国,还是留在虫族,我都会全力支持。” 夏尔注视着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温润有教养的雄虫,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些许信任。 “我知道了。”夏尔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当舱门轻轻关闭,夏尔终于放松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制容器,熟练地撩开衣服,给自己挤蜜。 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这倒是一件好事,他要利用好这个隐形身份。 他要做的事很多,第一件是先解决掉加文,以最快速度打散银棘要塞的势力分布。 这时候,他肚子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咕噜声。 这一下,夏尔连脊梁骨都湿透了。 难道是……孕囊又饿了?吃了那么多雄虫,都无济于事的吗? 夏尔有点分辨不清到底是肚子饿还是孕囊饿,拿起一旁的营养液连喝了三杯,肚子才没有叫了。 【这个是饿的,我说过,虫母是不可以离开雄虫的,你以为这只是雄虫的单方面囚禁吗?反倒是虫母更需要雄虫一些呢。】 夏尔:我不是已经和你融合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看就是神官那个老家伙没有给你讲哈,回去休了他。】 【虫母成熟后,面临的就是发情期啊,然后会进入繁殖季,你刚刚成熟,也快发情了,只不过你现在怀孕了嘛,对雄虫的需求量就增大了很多,等到真正发情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容易饥饿的。】 夏尔:如果我把孩子们打掉,就不会饿了吧? 【也会饿,但没有这么饿。你真的要打掉他们吗?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你打掉的话,身体也会受影响的,而且你要怎么向人类医生解释,你一个男人怀孕了啊?】 这确实很棘手,时间拖的有点长。 夏尔:还是要打掉的,或者不直接在我身体里打掉,而是取出来? 【这个嘛,你不了解我不怪你,虫族的虫卵只有在母体里才能生存,因为你们靠的是精神力连接,你的精神力会促使他们发育成领主级别的虫族,虫卵一旦脱离母体,会立刻枯萎成虫卵皮,所以取出来还是可以实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祂说到这里,夏尔的心突然有一丝酸楚。 一股难以抵挡的酸涩席卷了心脏,但他确定这和肚子里的孩子们没有关系。 【不过,你身边不是有一只高等种雄虫吗?是蜻蜓族的后代啊,条件很优越,榨干他就好了,纠结什么?雄虫就是虫母的食粮,你别太有心理压力。】 【他们蜻蜓族可是非常忠诚的,我的蜻蜓族王夫每天要被我吃三次,恭喜你,如果换成其他种族的雄虫陪在你身边,我都怕他们满足不了你。】 夏尔脑子嗡的一下,失手把蜜罐重重砸在玻璃上:别说了! 西瑞尔听见声音,推门就跑了进来,抓起夏尔的手,“陛下,有没有伤到哪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 好不容易灌满的蜜就这么撒了一地,夏尔心说我真是倒霉到家了,叹了口气,然而西瑞尔却已经挽起袖子准备擦地板了。 他跪在地上,后脊梁骨绷成一条直线,双手跪地挺身擦地板,肌肉确实很漂亮,拉抻的时候,线条流畅又好看。 夏尔默默地看着他擦。 他擦了一会就出汗了,直起腰来休息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夏尔,低声安抚:“陛下,您别着急,就快擦好了。” 夏尔意识到他也许是在……勾引虫母,这雄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尔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西瑞尔一根死脑筋:“不可以,您是陛下。” 夏尔有点头疼了,妥协道:“好吧,你先把我送到兰波那里去,然后你自己回来接着擦。” 西瑞尔擦了擦汗,狭长的眸子笑了起来,他把毛巾放一边,走过来,俯身抱起夏尔。 火热的肌肉贴在胳膊上,吐息也带着淡淡的清香: “就是这样的语气,您只需要把我当成您的虫仆来命令我就好了,不要对我太客气,我会很伤心。” - 兰波在屋子里生闷气,机器蜻蜓盯着他的眼睛,然后被他无情地拨弄到一边去。 蜻蜓拍拍翅膀,愤怒地:“吱!吱吱!吱吱吱!” “闭嘴。”少年闷闷地说,“你吱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兰波不喜欢身体的变化,也许他还是更喜欢当一个人类,而不是雄虫。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对哥哥有不尊敬的想法,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去适应虫族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才认同自己的虫族身份,却又回到帝国,让他做一个人类,他的思想转变还没这么快,哥哥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变成虫母了。 虫母是全体虫族的爱人,是他们的妈妈,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他都知道。 那些雄虫…包括那个叫西瑞尔的雄虫也爱着虫母对吗?也爱着哥哥,兰波早早就知道了。 “咔哒”,门锁开了,西瑞尔把夏尔抱进来。 兰波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站起来:“……哥?” 青年满身的蜜味,兰波差点被甜晕了,冗长的尾巴还没有发育的很成熟,支撑骨过于薄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生长才能不那么易骨折。 所以,西瑞尔小心谨慎地把夏尔放在兰波的床上,然后躬身出去了,很有礼貌地关上了门。 兰波看这个裸虫很不顺眼,就知道他在用肉/体迷惑哥哥,雄虫们都是这样心机缜密的东西,一看见虫母就使出浑身解数争宠。 门关上之后,夏尔看屋里没开灯,要开灯,兰波却按住了他的手,“哥,别开灯,你看着我,我跟你说话。” 有些话,一旦开了灯就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了。 年少的弟弟难得显现出一丝强硬,夏尔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犯什么神经?” 兰波的目光落在了兄长的尾巴上,哪怕是在黑暗中,尾巴也雪亮白银似的漂亮,他伸手摸了一把,好在,没有遭到兄长的制止。 尾巴慵懒的甩了甩,兰波俯身,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吻这条尾巴。 夏尔盯着他的脸,目光锐利穿透人心:“你小子在想什么?别告诉我你变成雄虫了之后对我也有欲望,你犯什么浑?” 兰波居然说:“我没变成雄虫之前也这样。” 夏尔被他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夏尔从小就没少骂他,偶尔气急了还打他,大多数时间是纵容的,但是他弟弟现在居然一副油水不进的模样,还握住了他的尾巴,抱在了自己腿上。 “兄长是帝国荣耀的缔造者,为了我才成为虫族的俘虏,也是为了我才想回到帝国。” 夏尔说:“也不全都是为了你,还有银棘要塞。” “我知道。”兰波沙哑开口:“我出生时候就没见过父母,那时候哥年纪也不大,却扛下了一切,为了不被人看低,养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外面都传你心狠手辣,整起人来不留情面,想独吞你军功章的前指挥官都被你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腿。” 是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哥露出温柔面目的,只有他的弟弟。 夏尔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哥把我保护得很好,长大后我也考上了最好的军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一撒娇哥就会给,哥给我买衣服,买内裤,给我洗澡给我洗脚,还抱着我睡觉,小时候做这些不觉得奇怪,但是长大了哥还是对我这么好,哥不觉得奇怪吗?” 夏尔真是觉得这孩子脑袋进水了,“奇怪个屁,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哥为什么总是这么迟钝。” 兰波欲言又止,把夏尔弄的一头雾水。 “因为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对哥哥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哥看不出来吗?” 夏尔缄默片刻,试探一下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回去睡觉。” “我没生病,”兰波凑过来,“我是跟我哥说心里话,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哥不能不信,我又没喝醉酒。” 夏尔捏住他凑过来的下巴拉开,带着几分严厉道:“上哪学的混账东西?我们来自同一个家庭,出生就是兄弟,永远会是兄弟!滚过去睡觉,等明天我再和你算账。” 看啊他哥,就算都气得眼尾潮红,都没舍得打他一下。 兰波回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脸唰一下就肿了。 “这一巴掌我替你打,替爸妈教训我。” “但是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没有爸妈,如果我非得有一个妈,那就是你,你就是我妈,我的基因,你给的,我的思想,你给的,我的骨骼血肉容貌躯体乃至于方方面面,都是你给的。你现在说我混账东西,你就没想过我们俩到底谁才是那个混蛋?” 夏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极力压制自己暴虐的情绪之后……抱歉,压不下来。 “反了你了。” 夏尔陡然坐直了身体,把蹲着的兰波抓起来,粗鲁解开他的皮带扣子,猛地抽出来,一把紧攥在手里,“兰波,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混账话收回去!” 兰波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我收回去你就能当没听见吗?我收回去你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我收回去,你就不是我哥,不是我妈了吗?” 兰波嗓音嘶哑,目光满是潮涩,“你把我创造出来,你现在你说你不要我,你早干什么去了?晚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这样了。” “跪下!” 夏尔怒极,一鞭子抽他后背上,兰波隐忍着一声不吭。 这是夏尔第一次打他这么重,这么疼,像抽在他心上的鞭子,却没有把他的心脏抽的碎肉横飞,而是抽中了心脏里藏着的一颗草莓,汁水四溅,甜腻而酸涩,让他久久抬不起头。 兰波满脑子都在想,完了,我哥真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无声的压抑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动物们都跑了,就兰波自己还站在火山口等死。 但是兰波一点也不后悔把心里话说出来,再不说出来他妈的就要憋死了。 说出来好,让他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心里都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让他哥知道,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弟弟”,就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可是夏尔根本就没这么想。 他只是在想,多年的相依为命,早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无法破坏的网,兰波曾经因为没有爸妈而抱着他哭,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来着? 他在想,这个弟弟从今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他没爸没妈只有我,我到底是他哥还是他妈? 不重要了,他们早已经是无可分割的、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血脉如同斩不断的枷锁,逼迫他们抱紧世上仅有的兄弟。 夏尔最终还是扔了鞭子,抱住了不懂事的弟弟。 “哥怎么不打死我?” 兰波的声音是夜色里潮湿的海,夏尔站在礁石上,拥抱这片失温的海洋。 夏尔叹气啊,真是叹气地不行,“我打你,我也心疼,打几下意思意思得了。” 真把弟弟打死了,他最恨的就是自己了。 在血亲之间,爱情才是最卑劣的,就像缠绕的两株紫藤,不应该在日复一日的生长中,逐渐拧成一股。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血缘带来的不可违背的副作用,若是杀了弟弟,那天下就没有不能杀的人了。 夏尔呢喃着,抚摸着弟弟被抽到鲜血淋漓的背,摸了一手的血。 “很疼吧,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生气了,脑子一热就……算了,先不说这个,去拿绷带和皮肤消毒液,我给你收拾收拾吧。” 兰波忍着疼,跪着去拿皮肤消毒液,夏尔先给他上药,然后把绷带拆开,一圈圈缠在他身上。 都绑好了之后,少年抬头,无声无息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夏尔登时愣在原地,如同冰封的雕塑。 兰波说:“哥,以前有事都是你替我扛,没有一次不是麻烦事,这次一样,更麻烦,在你看来这应该是罪孽吧。” “所以,这回让我替你扛吧,万一真有地狱,我一个人下,不连累你。” - 西瑞尔没有走远,门外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在想: 当初就不应该把兰波偷渡到虫族来,现在麻烦找上门,连夏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西瑞尔阁下,有急事。” 卫队雄虫急匆匆飞过来,俯在他耳边说:“他们知道是您把虫母陛下带走了,追了过来,怎么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雄虫就很怕自己掉脑袋。 然而,西瑞尔平静地让他下去,“你挡不住他们的,把这件事保密,暂时不要告诉虫母陛下。” “是。”雄虫退下了。 西瑞尔看着星舰之外。 已经来到了欧若拉邦,蜻蜓族的领地,只要通过黑市越过边境线,就能让夏尔回家。 但这是有一定风险的。 夏尔极有可能在回到帝国之后下令封锁边境线,阻断虫族和帝国的通道,所以必须要蒙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知道逃跑的具体路线。 西瑞尔知道,他很难瞒得住其他的雄虫。 但是只要大部分虫族不知道夏尔的去向,局势就还可以掌握。 - 现实也比他想象中更难办。 欧若拉邦赫然成为了高等种雄虫们的聚集地,星舰还没落下,就已经看见有气息强大的雄虫等在星港口,西瑞尔定睛看过去,然而那身影一闪而过,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是谁。 西瑞尔只能暂时作罢。 夏尔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腿,把五个腺体全都贴上抑制贴,避免气味走漏,引起雄虫们的注意。 欧若拉邦已然变成了虫母的周边城,蜜巢的宣传海报全部被替换成夏尔,尽管夏尔没有拍摄过暧昧的海报,但是万能的雄虫们会画Q版,所以大街小巷都是黑发黑眸白翅膀白尾巴的小天使夏尔,圆萌萌的大眼睛,一看就是漂亮的小虫母。 西瑞尔很小心,在夏尔下星舰之前给他戴上了眼罩。 “陛下,绝非是我不信任您,我只是不想失去这条运输通道,也怕再也见不到您,还请您谅解。” 夏尔没有太多的想法,“可以。” 西瑞尔就抱着他,亲自飞到了黑市附近,从一条蜿蜒的管道进入,七拐八拐,来到了帝国的境内。 夏尔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一桩房子里,眼前是熟悉的景色,雪山、城池、堡垒,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回家了。 西瑞尔一直在等他醒来,递给他一张邀请函。 “今晚在要塞军部有一场舞会,您要出席吗?” 夏尔看了一眼主理人的名字,是加文,他的仇人。 “要去。”夏尔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换了一件低调的黑色套装,“这样穿可以吗?不会太显眼吧?” 西瑞尔不知道夏尔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知道他的陛下无论如何都很美,“很显眼,只要您的脸不遮住,没有人能从您的脸上移开视线。” 夏尔说:“这个简单,到时候戴上面具就好了。” 西瑞尔走到他身后,轻声说:“是,都听您的。” 夏尔看了看这个过于乖巧的虫族领主,“你不打算回去吗?” 西瑞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一步也不会分开,否则我怕您出事。” 夏尔攥住他的手腕,没想到西瑞尔却笑了一下,“陛下,我只是在盼着您习惯和我的亲密接触,毕竟我在帝国办理的假/身份证上,写的可是您的配偶。” 夏尔也有假/身份证,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还真是婚姻关系,西瑞尔没骗他。 西瑞尔用虫翅将他包裹住,鼻子在他的后颈轻轻一嗅,眸光越发滚烫起来。 “陛下,什么时候,您能临幸我呢?”西瑞尔不安地说,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因为他闻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您是不是,快要进入发情期了呢?” 正常虫母的身体只要成熟,就会进入发情期,夏尔没有回答西瑞尔,把他推开,说:“那和你没有关系。你去换衣服,晚上作为我的伴侣出席舞会,顺便,替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刀。” 我今晚就要加文的命。 毒品泛滥之罪、杀父杀母之仇,一刻也不能忍受了,甚至等不及用法律来制裁加文,因为夏尔根本不想把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说出来,他也不需要德西拉君主参与银棘要塞的任何政务。 毕竟拔出萝卜带出泥,加文一死,他背后的势力才会冒头。 - 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夏尔少将烧死在了虫族,再也回不来了。 银棘要塞的夜空飘着细雪,如同漫天散落的哀思。 要塞上空的全息投影交织成巨大的哀悼徽记,夏尔阿洛涅少将的军装肖像悬浮在中央,那双如寒星般冷冽的眼眸仿佛仍在注视着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 帝国军部的通告用最简洁的措辞宣告了这个噩耗。 然而军部却举办了豪华的酒宴,夏尔少将曾经的下属全部告病拒绝参加酒宴。 加文塔图尔站在宴会厅的露台上。 他手中端着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着远处哀悼的灯火,一边耳朵没了,嘴角却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夏尔终于死了,他那些不安分的旧部也该消停了吧? 夏尔早就应该死了,就在他父母死在战场上那一天,夏尔就应该一起去死,他父母的军功显赫,最后还不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加文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踩着战友的肩膀越走越高,才是人生正确的打开方式。 他转身回到宴会厅,假面集会的乐声正酣,贵族们戴着精致的面具,在哀悼日的夜晚纵情狂欢。 加文认得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组成了边境三角地带经济的最强联盟,他们贩卖毒/品,开发各类灰色产业,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有一部分进了他的腰包,也可以说,他们越富有,他就越富有。 权力本就是昭彰身份的工具,夏尔有权却不用,实在是蠢。 加文与其他人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的角落站着两个身影。 夏尔戴着半张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冽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衬衫和长裤,修长的身形隐没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西瑞尔站在他身侧,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脸展示出来,吸引了不少视线,他站在夏尔身边,犹如最忠诚的护卫,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视着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夏尔的目光落在远处正举杯畅饮的加文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就是他,盯紧了。” 就在这时,一名醉醺醺的贵族男人踉跄着靠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夏尔。 “没见过你啊,美人。”男人伸手就要去摘夏尔的面具,“这么漂亮的脸,遮着多可惜?” 他的手指还未触及面具,西瑞尔已经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紧接着是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手腕被生生折断,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西瑞尔微笑着,手指仍扣在男人的腕骨上,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位先生,您的手似乎不太规矩,不如卸了吧。” 男人的惨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宴会厅的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加文皱起眉,推开人群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目光在西瑞尔和夏尔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人身上。 男人转身就走,不知为何,加文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那个离开的身影…太熟悉了。 他脚步飞快,加文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走过一处拐角,夏尔停下脚步,加文也随之停下。 夏尔缓缓抬眸,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优雅地取下银色面具,露出自己的脸。 “好久不见,加文。”夏尔的声音很轻,“看来我的死讯让你很高兴,迫不及待举办了如此盛大的酒会?” 加文那一瞬间头皮都麻了,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西瑞尔的红翼在瞬间展开,在灯光下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我建议您保持冷静。”西瑞尔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如果您不慎弄伤了他,我可能就要抢人头了。” 夏尔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加文紧绷的神经上。 “你知道吗,加文。” 他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太阳穴,“虫族的子弹打在这里的感觉,”手指下移,点在心口,“或者这里,都比不上看到你的脸更让人恶心。” 加文的手终于握住了配枪,却在拔出的瞬间僵住了。 数根几乎透明的红色丝线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连接在西瑞尔的指尖。 “这不可能,”加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颤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虫族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然而,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后脑。 夏尔站在他背后,“我是他们的虫母啊,你这个蠢货。” “知道传播毒/品的代价是什么吗?知道杀死我父母的代价是什么吗?如果帝国无法审判你,我可以代为执行。” 夏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让他如坠冰窟。 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黑暗,加文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完美的弹孔,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配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完美的自杀现场。 夏尔站在露台上,望着要塞上空的哀悼投影,眼神冰冷。 “加文的死亡不重要,他已经变成了傀儡,我需要引出更多的幕后黑手。” 夏尔回眸,看见了其他人闻声跑来,西瑞尔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加文的死引起了舞会上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围过去跪在地上,可是没有一个人在哭。 银棘要塞两位指挥官死亡,他们各怀心思。 “加文死了,要塞再次变成无主之地,德西拉君主一定会来主持大局,”夏尔轻声说,“先回去,等德西拉来,我会亲自找他谈。” 西瑞尔在他身后展开红翼,月光在翼膜上流淌,如同罂粟般妖艳。 “遵命,我的陛下。” 他绅士地弯腰伸手,将夏尔抱进怀里,转身飞离了军部大楼。 - 回到房子,夏尔立刻开始整理资料,西瑞尔却一直都不走,就跪在他脚下的地毯旁边,温柔地看着他。 夏尔有些无奈,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西瑞尔跪着膝行过来,夏尔把他拽起来,把他按到床上,“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西瑞尔说:“您今天杀人了,一定很疲惫,我想我等在这里,如果您需要我,我就侍奉您。” 夏尔却说:“兰波呢?” 西瑞尔眸光一黯,“您很在意他吗?” 夏尔说:“他是我弟弟,就算——” “弟弟吗?”西瑞尔突然说,他坐在床边,目光如炬地投向夏尔,“陛下,弟弟可以吻您的嘴唇吗?” 夏尔一怔,“你听到了?” 西瑞尔闭了闭眼,睫毛轻颤。 他重新跪到夏尔面前,“陛下,如果您是怀疑我不会伺候您,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 兰波端着汤,一直站在门外等。 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只是看见西瑞尔进入了哥哥的房间,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兰波心烦意乱,放下了汤盅,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窗边还立着一个身影。 厄斐尼洛冰冷的视线在盯着他看。 “你是陛下的弟弟,兰波。”厄斐尼洛轻轻吐出这句话,“陛下是否在这里?” 兰波说:“在。不过里面还有一只雄虫,你确定要进去吗?” 厄斐尼洛微微蹙眉,“是西瑞尔。” 然而兰波已经跃上高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滚出这里。” 厄斐尼洛静默地说:“如果我说不呢?” 第72章 厄斐尼洛不再和兰波废话,直接拨通了西瑞尔的通讯。 … 一门之隔,夏尔坐在办公桌上,听见下方西瑞尔的随身智脑响起了铃声。 然而他只能看见雄虫不停浮动的红色长披发,还有一双坚实宽阔的肩膀。 雄虫没时间去接通讯,因为他在亲口向虫母陛下献上自己的侍奉。 于是夏尔艰难提膝,踢了踢他的肩膀,提醒他该接通讯了。 … 五分钟前。 西瑞尔是很有耐性地把桌上纷飞的白纸、文件、书卷全都整理到一处,才屈膝,跪在干净的地板上的。 他知道青年不仅有洁癖,还很难伺候,一不留神就可能会被教训,于是拨开最后一层布条的时候,他非常细心。 人类帝国最高级别指挥官夏尔,脾气好是他的伪装,真正的夏尔令虫族胆寒,说是王一样的威慑力也差不多。 如今,他已然是真正的陛下了,西瑞尔本就对他心生向往,此刻更是别无他法地想要侍奉他。 西瑞尔非要证明自己不比谁差,哪怕青年没说需要,他仍然一意孤行,非要在这事情上分个高低出来。 夏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踩住了他的肩膀,“你这个虫怎么死脑筋?” 西瑞尔握着青年清瘦的脚踝,恭敬地说:“陛下,您从未被雄虫服侍过,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我来做先锋官,若您不嫌弃,我可以做王夫们该做的事,而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把我当作虫奴就好,我没有向您祈求王夫的荣誉。” 夏尔想拒绝,“不要。你明知道我不能把你当成奴仆,你是虫族的大领主,我答应过你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你,而且你帮我逃回帝国,我不能那样对你。” 西瑞尔说:“您误会了父亲的意思,您让我侍奉您,就是您对我最好的照顾。” 夏尔只能踹开他,可是却被西瑞尔抓住了膝窝,夏尔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西瑞尔低垂着眼睫,反而是不再犹豫,也不再后退,执意开口,做了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 火辣的脸颊不是很痛,但心里的躁动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果然不假,没被虫母陛下打过脸的雄虫,不配说自己被虫母陛下爱过。 只是打脸,又不是要他的命,已经是对他很宽容了。 他就是要让虫母陛下看到他的好,要让虫母陛下记得,他是第一个侍奉祂的雄虫。 … 夏尔恹恹地仰着头,闭眼睛,黑色长发散落成雾,将他泛红的眼角与微颤的睫毛笼在阴影里。 铃声响个不停,听得大美人心烦意乱。 大美人抬起眼皮,低下头,脸色像是覆了层即将融化的薄霜: “西瑞尔,够了,接智脑。” “…别让那个找你的虫怀疑你,更别把我的坐标外泄,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西瑞尔跪在地上,望着青年,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强扭一只臭脸的小猫,小猫明明也很喜欢,却亮着森森的爪子,看上去随时要再给自己挠一下。 蜻蜓触须在寂静里勾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西瑞尔让自己冷静一下,紧接着在百忙之中接通了智脑通讯。 他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蜜,好端端吃光了,才说:“是谁?” 厄斐尼洛的声音沉闷响起:“审判长,开门,我在你门外。” “稀客啊,”西瑞尔轻轻一笑,抬眸,顺便抬起了手,慵懒地笑着说:“等一等,我还在吃水果,等我洗一下手再去给你开门。” 他的骨节呈现拟人化的修长,灵活地剥开荔枝的皮,看清了里面的果肉。 果然,碎裂的荔枝里面,是雄虫嗜爱的甜。 还有一颗核,很小,看样子荔枝的品种不错。 “估计榨汁会很鲜甜,”他先是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看夏尔,像是求证似的,也像是欺负,“虫族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荔枝?非得要到帝国来才吃得到,真是太遗憾了,不能把荔枝带回家。” 青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目光冰封。 “别吃了。”青年用口型警告。 西瑞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之后对着智脑里说:“抱歉,果皮不太好剥,有点麻烦,刚才没有时间,审判长阁下是否有非常重要的事?” 厄斐尼洛等得都快平静发疯了,开口问:“夏尔在里面吗?” “夏尔是谁?” 西瑞尔暂时不吃荔枝了,温润的嗓音有些沙哑,“你说的夏尔,该不会是我们的虫母陛下吧?” 厄斐尼洛耐心告罄:“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谁。” “那就先等一等。”西瑞尔挂了通讯。 西瑞尔刚才一直跪在地上剥荔枝,这会轻轻把夏尔提起来,放在宽敞通风的窗台上,清扫战场。 他们俩吃荔枝吃了这么一会,一地没吃完的荔枝果汁,真是有点浪费。 但就算扔了,也不给审判长吃。 西瑞尔边收拾边可惜,然后站在窗边,来到夏尔面前,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开,贴近了,轻轻亲呢,额头贴着额头。 夏尔垂着眼皮,还在微微呼着气。 西瑞尔看了一眼夏尔,似乎是在询问是否可以到最后一步。 夏尔摇头,他可不想怀孕了。 西瑞尔于是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粒药,自己吃了进去。 夏尔看了眼铝箔纸,上面写着控孕基因药。 西瑞尔稍微矮了一下,紧接着很缓慢,很坚定的,叹了一声。 随后,他才有时间盯着青年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安抚着想要逃走的小虫母,“我吃药,这样的话,可以保证您不会怀孕,很方便的,我通常随身携带着,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会遇见您,所以一直都不敢松懈神经。” 夏尔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厄斐尼洛的通讯又打进来了。 西瑞尔接了起来,终于可以慢条斯理地应付难缠的大审判长:“……审判长阁下不是已经宣告他的死亡了吗……来我这里找虫母陛下……你是不是昏了头?” 夏尔闭着眼睛,闭了一会,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月亮。 窗外终于没有了工蜂的监视,心情舒畅了很多。 他左边耳朵听西瑞尔敷衍着厄斐尼洛,右边耳朵听着虫鸣声,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 本打算上次和贾斯廷吃完饭后就可以坚持几天,没想到并不能,饿就像风一样常伴随行。 看来,一次吃很多饭只是会吃撑,并不能坚持很多天不吃饭。 就让肚子里这群小虫崽在死之前…再饱餐几顿吧。 夏尔闭上眼睛,忍着强烈的心悸这样想。 西瑞尔还在和厄斐尼洛说话,声音很平静,根本听不出他在做什么,他甚至还以最快速度先喂了一次。 他毕竟是初虫,这么快也很正常。 西瑞尔顿了顿气息,才保持了平静的语调问:“阁下的意思是,全虫族都在搜寻夏尔?” 厄斐尼洛没有察觉到异常:“当然。但我还有别的事,你让我进去,我当面和你说。” 西瑞尔看了一眼时间说:“稍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西瑞尔彻底结束了,温顺地离开了青年,将他藏进里屋。 青年还有些失神,看向他的时候,还会目光涣散。 西瑞尔为他收拾好残局,以免青年醒来会因为有洁癖而生气。 也许是太疲惫了,青年蜷成一团睡着了,脸颊不再苍白,而是白润地发亮。 自那晚以后,他的虫母尾巴就一直没有出现过,西瑞尔曾经咨询过随舰医生,怕夏尔得了疾病。 但是舰医检查了一番,晃着须须,红着脸告诉他,夏尔是后天虫母,基因无法自控,所以尾巴时不时会出现,没有很好的办法控制。 舰医看上去小心翼翼地,在碰到夏尔的衣角时,激动地血压飙升,捂着鼻血跑了出去。 西瑞尔看着夏尔,并不是为了看不见尾巴而酸涩,相反,他心里的酸涩,是为自己吃的那一颗药。 虫母陛下不想要怀孕他们蜻蜓族的孩子。 一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没有让陛下喜欢。 西瑞尔沉默着,遵循舰医的医嘱,给夏尔打了一剂辅助生长的营养针。 这针有助于睡眠,西瑞尔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 厄斐尼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兰波还给他制造了很多负面情绪,可恨的是,少年长着和夏尔一样的脸,简直是年少的夏尔,清冷而暴戾,让他想生气都只能扇自己的嘴巴。 对着这张脸,他连生气都是一种亵/渎。 兰波赌气在外面等。 他倒要看看这群雄虫要对他哥怎么样。 西瑞尔给他开门,“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是的,不过我会替你保密,不会让其他虫族知道虫母陛下在这里。” 厄斐尼洛进门,没有看见夏尔,只闻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蜜香,没有闻到什么荔枝味。 那西瑞尔所说的“荔枝”是在吃什么? 西瑞尔一副匆忙的样子,贵气不减,雍容依旧,温文尔雅的样子令雄虫作呕,腰带还散落半截,怎么,是用尾钩剥荔枝吗? 厄斐尼洛皱了皱眉,冷峻的面容挂上了一贯的冷静。 他今天来确实有重要事情要说。 他放低声音,确保只有他和西瑞尔可以听见,就连门外的兰波都听不到: “虫母陛下到底去了哪?” 西瑞尔随和地说:“你知道他的性格有多强势,我也是关不住他的,他出门去了,等他想要见你的时候,自然就和你相见了。” 厄斐尼洛:“你胆子真大,敢在全体虫族面前带走虫母?你比伊萨罗该死多了,你根本想象不到虫族乱成了什么样子,简直是一塌糊涂!每天都在搜查各个地方,还有敢冒充虫母的,你真应该回去,亲眼看看我们的领土变成了什么样。” 西瑞尔说:“我只是遵循虫母陛下的意思而已,他要走,我就送他走,况且如果我真的该死,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厄斐尼洛望着他,“阁下一直很机敏。” 西瑞尔说:“别说我了,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伊萨罗?” “杀了他。”厄斐尼洛面无表情地说。 西瑞尔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很快就缓和过来,“可以理解。那是否要派兵寻找虫母陛下呢?银十字军团怎么说?” 厄斐尼洛:“艾斯塔统帅不想太张扬,不考虑出兵。” 西瑞尔:“唔…虫母陛下逃跑以后怎么办,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吗?” 厄斐尼洛略显犹豫,“确实有一个结果,是图蒙协会、联邦议员团、和虫母养护中心共同的提议,但我和梅塞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实行。” 西瑞尔:“说说看?” 厄斐尼洛深呼吸一口气,“用尽一切办法,把夏尔抓回去,先关在圣境里学习几年,同时把蜜送给蜜巢集中储存,再分装成1ml小瓶,低价分销给雄虫们,让大家都能吃到虫母的蜜,维持精神力的稳定。” 西瑞尔适时地发表了意见:“把虫母陛下当成了产蜜的工具。神官怎么想?” “神官不同意这样拘束着夏尔,气红了眼睛,还在和虫母养护中心争吵着呢,估计十天半个月也吵不出结果。” 厄斐尼洛揉了揉眉心说:“接着讲计划。等夏尔从圣境里学习结束后,就要去往母巢里处理政务了,因为母巢设施陈旧,所以暂且把母巢的选址定在了贾斯廷阁下新修建的宫殿里。” 西瑞尔嘲笑着说:“嗯,一边产蜜,一边做政治稳定的工具,真是物尽其用。” 厄斐尼洛挑了挑眉,接着说:“接下来,从各大领地开始选王夫,与虫母陛下进行交/配、产卵、每一批虫卵都必须送到虫母养护中心,在这个过程中,虫母陛下必须选出第一王夫。” “最后,军部就会对帝国开战,彻底击垮边境三城的防御,扩大虫族的领土面积,作为新出的小领主们的领地。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西瑞尔都听笑了,“小领主在哪?陛下肚子里吗?还没怀上呢呀。” 厄斐尼洛嗓音低沉:“理论上来说,要等到陛下临幸过各个领主,生下各个领主的幼崽,再攻打帝国。” 西瑞尔沉默了很久,“这些决定对虫母陛下而言…未免有些太严苛了,他是很爱自由的。你怎么想?你和梅塞会同意吗?” 厄斐尼洛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应该很清楚,虫母对虫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吧?你们都以为是我们出了很多坏主意,其实不是的,我们只是民意的执行机构,我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有理由,不是谁脑袋一热就想出来的,不把虫母牢牢看管起来,再丢一次的话,民众游行,谁也付不起责任。” 西瑞尔强硬地表示:“这不是疼爱,这是虐待,这是在强迫虫母陛下生孩子。” 厄斐尼洛平静地说:“所以我不希望虫母陛下回到虫族去。” 这句话把西瑞尔说懵了,“……那你在新闻发言里,那么义正严辞地要求全族搜寻夏尔的踪迹,是在演戏?” 厄斐尼洛眸光凄楚,还有几分无奈:“我是陛下的雄虫,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做虫族的生育工具呢?我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最糟糕的是,我和梅塞说了也不算,是虫母养护中心,他们的权力盖过了我,甚至凌驾于领主理事会之上。” 西瑞尔眯了眯眼:“那你给伊萨罗的禁足,也是假的了?” “这倒不是,这是真的,我确实禁足他了。” 厄斐尼洛森然地说,“我要他死。” 那只蝴蝶在虫母陛下心里占据了太多的位置,有他在一天,虫母陛下的心就不在自己这里。 伊萨罗已经被关押进了蝶族的禁地,相信一个月后必死无疑。 厄斐尼洛冷漠的说:“别把这件事告诉陛下,我不希望陛下知道,他在帝国应该很舒心,我希望他能快乐。” 西瑞尔思索了一下,理性地分析了一下:“你怕陛下会为了伊萨罗回去?” 厄斐尼洛说:“社情已经完全改变,不找到虫母不罢休,陛下回去,情况只会更糟。” 西瑞尔说:“别担心,陛下很喜欢人类世界,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而且,宠幸哪只雄虫对陛下而言都是一样的,伊萨罗就算再强悍,也是一只蝴蝶而已,雄虫对陛下而言都是消耗品,没谁是特别的,也不应该有独占虫母陛下的想法,那是不对的。” 厄斐尼洛站起来,“总之不要告诉陛下就是了。我会尽快处刑伊萨罗,避免夜长梦多。” “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复杂起来,连我都觉得很棘手,我担任审判长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比现在还难以展开工作。” 厄斐尼洛轻叹一声,“西瑞尔,如果我是你,我就小心一点,别让他们知道是你帮陛下逃跑的,保护好他,好吗?” 西瑞尔温和地说:“我会小心的。” 厄斐尼洛环顾四周,眼里有几分不舍,但是夏尔确实不在。 厄斐尼洛决定在外面等,他相信夏尔一定会出来。 - 夜间,要塞下起了大雪,极地天气就是这样极端,一会下雨,一会刮风,大晚上还下雪,街道上空无一人,和往日夜里都热热闹闹的银棘城截然不同。 加文在任期间,银棘要塞人人自危,夜里闭门不出,大街上到处都是冻死的流浪汉、乞讨者、扒手、、僵尸、畸形人、非法机械肢体改造者,满地都是上瘾剂的针管,只有红灯区最亮丽,连厄斐尼洛都不知道,这地方该怎样才能恢复夏尔在任时的辉煌平静。 加文死了,后遗症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 厄斐尼洛收回目光,睫毛挂着银霜,抬眸,执着地盯着那扇窗。 嘴唇紧抿,想起当时把夏尔晾在雨里。 如今,他被晾在冰天雪地,央求着那人再见一面,都是奢侈,真是可笑啊。 - 屋子里,夏尔睡醒了,可能是怀着孕,身体对气温要求很高,就算有暖气也觉得冷,比起虫族,这里的气温要低20摄氏度。 他坐在小壁炉前的地毯上,安安静静地烤着手,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生活。 西瑞尔暂时出门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夏尔没有询问,毕竟那是他的隐私。 兰波和他坐在一起,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烧一壶热茶。 夏尔比他还要尴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居然亲了他这件事。 兰波试探着往他身边贴了贴,“哥,喝茶。” 夏尔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挺香的,什么茶?” “雪山龙芽,”兰波的心就这样得到了一丝救赎,他昨夜一夜失眠,只怕哥哥会责怪他,但是哥哥貌似原谅了他的过失。 他垂下眼睛,站起来,“天冷,我去再烧一壶茶。” 夏尔在心底叹着气,该怎么办呢?算了,算了,他是哥,纵着弟弟不知道多少回,把弟弟当成普通雄虫看待吧,弟弟只是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兰波走后,夏尔从光脑里调出来一些虫族研究资料来看。 他已经回到帝国了,就不该再去想虫族的事,他应该想办法恢复银棘要塞的昔日荣光,往日如烟,应该忘记。 可是他的手却点开了一组老照片。 那都是他曾经在昆虫园里拍的照,有爸爸妈妈,还有1岁的他,他们仅存的回忆,都在这组照片里。 他还记得那所昆虫园的客流量一直很大,因为有一只全帝国罕见的蝴蝶,“蓝色妖姬”,就是因为这只蝴蝶,原本有些害怕昆虫的他,也成了一名小小的昆虫爱好者。 这只蓝色大闪蝶和其他大闪蝶不同的是,它能听懂人类的话,并且会跟随人类的指令,做出相对应的回应。 科学家们发现了它奇妙的特性,就把它放在昆虫园里做展览,这只能听懂话的蝴蝶也没想着逃跑,乖乖被关了起来,每天都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这样一天有一天地生活着。 当时这只蝴蝶的年龄被判定为人类的5-6岁,智商等同于6岁小孩,夏尔遇见它那一天,是在1岁生日。 妈妈把他从摇篮车里抱下来,他登登登跑过去,蹲在玻璃前,用小手指挥着蝴蝶飞来飞去,“哇,小福蝶!” 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是小蝴蝶看上去也够傻的,跟着他的手飞,像是在和他玩耍。 妈妈笑他这只是巧合,他却不信,赌气地说:“那你不许动哦,落在我手指上好不好?” 大闪蝶就这样停在了玻璃里他的指尖前,缓慢闪动着翅膀。 小夏尔很惊讶,眨了眨眼睛说:“你可以飞出来吗?我都碰不到你的翅膀。” 大闪蝶绿盈盈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唰的一下从玻璃里闪出来,落在了夏尔指尖上。 夏尔的妈妈:“……?” 夏尔的爸爸:“我没看错吧?这蝴蝶从玻璃里穿越出来了?” 只有小夏尔笑弯了眼睛,点了点蝴蝶的额头,“爸爸妈妈你们看,蝶蝶这里有一撮白毛毛诶。” 小夏尔可高兴了,但是珍稀昆虫出逃,昆虫园的警报响起,小夏尔立刻跑到窗边,小手一扬,把蝴蝶抛起来: “蝶蝶,快飞!你飞走了就自由了,等你自由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大闪蝶围着小夏尔转了好几圈,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 夏尔看着闪蝶,想起了远在虫族的好室友。 好巧,他也是蝶族,能听懂话的蓝翅大闪蝶在人类世界不多见,但在虫族遍地都是,夏尔也不觉得那是他的好室友。 不过伊萨罗在做什么?是不是气得睡不着觉,背地里偷偷骂自己? 也有可能是担心,到处寻找自己,急得吃不下饭,银白色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连夏尔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在如此静谧的雪夜里想起他。 明明就是很难再见面了,两地局势严峻动荡,夏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西瑞尔开口,回去和伊萨罗同居。 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吧。 兰波刚好端着茶壶进门,盯着他哥,“哥,你想什么呢?” 夏尔把光脑关上,搪塞道:“没什么,在看一些史料。” 兰波“喔”了一声,“那睡觉吧。” 夏尔说:“我睡不着,所以才看虫族历史资料的。” 兰波问:“怎么睡不着?你很少失眠。” 其实不是失眠,而是情热期来临前的征兆,但夏尔不想告诉兰波,有关于这些事情,兰波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不想连累弟弟。 夏尔只好借口说:“我不知道德西拉君主什么时候会来,我在想,我要怎么解决这次的难题,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去,你去睡觉吧,别打扰我思考。” 兰波都已经看出来夏尔是在搪塞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质问哥哥。 他亲过哥哥,没办法再像一个普通弟弟那样任性。 兰波说:“我回房间等你。” 夏尔本想说,你睡吧别等我。可是看着兰波忧郁的眼眸,心陡然一软,想了又想,松口道:“嗯。” 这是个很脆弱的话题,他们的兄弟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而夏尔还做不到狠心放弃照顾兰波。 可是兰波却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高挑俊秀的少年看了哥哥一会,红着眼眶离开了。 他知道,哥哥永远会纵容他的任性,哪怕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可哥哥越是这样好,他越是爱着哥哥。 夏尔没听见兰波哭,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兰波红色的眼睛了,很怕他哭,好在兰波忍住了,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抱着他,唉,他就是很难对兰波冷酷。 夏尔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缝。 飞雪沸沸,天地落白,夏尔想起自己的办公室窗台上常常摆有一盆花,花上常常会落一只蓝色的蝴蝶,夏尔一直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想想,原来那是伊萨罗。 夏尔的心酸酸一瞬,下意识看着楼下,本来想欣赏雪景,或许…是在雪里寻找一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蝴蝶,却不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厄斐尼洛在雪地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夏尔心惊一瞬,猛地拉上窗帘,知道自己被找到了。 然而看周围并没有多余的虫族,他猜想应该只有厄斐尼洛自己找了过来。 那还好,不至于造成大灾难。 夏尔放心了,回到了小壁炉边。 他不想看见厄斐尼洛,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只白蚁。 可是肚子里却有这只白蚁的幼崽,还那么乖巧。 夏尔无奈地摸着肚皮,里面的小白蚁没有和他交流,事实上,幼崽们都没有和他交流,可能是察觉到死期将至,所以越发的安静起来。 温暖的火焰提升了身体的温度,但夏尔觉得自己就算是被火烧烤了也不至于这么热…… 这是怎么了? 【情热期前兆啊,这些都是预警,为了告诉你,你的情热期要来啦,你要注意备孕,或者是注意避孕。】 【你晚饭不是还没吃吗?外面有只冻僵了的雄虫,想吃的话叫他进来啊?】 不吃。夏尔想:我饿死了也不吃他。 厄斐尼洛却已经飞落在他的窗前,顺着窗帘的一条光隙看了进去。 冰雪融化成霜片,盖住他纤长的睫毛,额头上那支很坚固的独角挂满了雪籽,一粒粒飘落在夜空中。 “陛下。”他的虫翅都快要冻僵了,在窗外低声呢喃,“是我错了,让我进去,好吗?你的家乡好冷,我不习惯。” 夏尔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陷入了一场深深的自我争斗中。 小火炉边,他倒在了地毯上,腿化成虫母的银尾,在一下一下卷缠着长毛的地毯。 虫母的尾巴水光粼粼,被火光一映,水津津的,像一尾被火熏炙烤的雪银美人鱼。 火?厄斐尼洛陡然心颤。 他害怕火,火会伤害夏尔,夏尔会通过火离开,祂是那样心狠,狠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夏尔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厄斐尼洛也不知道虫母会经历无数个情热期才能进入正式发情期,这只是青年经历的第一个情热期。 青年眼睫轻轻张开,茫然地看向窗口,似乎什么都没在看,而是抓起了一串珍珠。 屋子里那么温暖,那么香甜。 厄斐尼洛却只能在冰冷的雪地里,在窗外看着虫母陛下忍耐着不可言说的需求,自己释放着自己。 … 青年丢了珍珠串链,艰难地将尾巴盘在地毯中心。 珍珠不好用,很难取出来,不该用珍珠当作工具的。 他改为用最原始的方式,指节舒展,不停去试探尾部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 只有掌握了最基本的知识,才能凭借自己,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情热期。 事实上是很难的事情,只能自己尝试着来,轻了重了都不合适。 夏尔这个时候在想,如果伊萨罗在,肯定会解决这所有的问题,不会让他躺在地毯上,一个人,烤着火,艰难地疏解着不安的情热期。 他只好把笨重的尾巴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虫母的尾巴除了怀孕什么也做不了,夏尔费尽了力气,也只能把自己倚在木板墙边,摆弄着自己的尾,却始终不得其法。 … 厄斐尼洛眼眸殷红,紧紧握住了窗户的栏杆,目光无法移开。 小虫母怎么可以这样折磨他……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也不肯用他? 他眼睁睁看着青年安抚自己,眼尾被逼出了一抹红,却还是得不到满足,不停地变换着角度。 但其实无论怎样做都是徒劳,大美人伏倒在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皱成一团的衬衫下摆。 很快,汗就浸透了布料,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绷的腰线。 他的银白色长尾焦躁地拍打在地板上,似乎是没办法了。 他迟疑着抓起了一支钢笔。 … 漫天的大雪混着呼吸的紊乱节奏,将雄虫的眼睛烧得愈发滚烫。 厄斐尼洛看见青年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清冷破碎的神色正被本能逐渐吞噬。 浪费掉的蜜能喂饱无数成年雄虫,却只能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不知道虫子们如果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心痛到流泪? 厄斐尼洛悬在半空,虫翅被雪笼罩,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就像是在惩罚自己,这样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直到他听见小虫母喊了一声,“……伊萨罗。” 理智,骤然崩盘。 第73章 伊萨罗…伊萨罗…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一只蝴蝶,除了美貌,还有什么?他冷酷无情,对夏尔还能好到哪里去? 厄斐尼洛的虫翅在暴风雪中剧烈震颤,冰晶簌簌坠落,他打开窗户,来到夏尔面前。 “陛下,是我。” 夏尔抬头,冷淡地盯着他,银尾应激地蜷缩起来,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水痕。 “……滚出去。” 夏尔的声音带着情热期发作前的沙哑,厌倦地望着他,心里立刻意识到了蹊跷。 西瑞尔是贵族蜻蜓后裔,对他的照顾细致入微,连屋外都站满了侍卫,不可能对入侵者毫无反应。 唯一能解释的是,西瑞尔和厄斐尼洛达成了某种协议,最大的可能是,厄斐尼洛让西瑞尔照顾自己,顺便不要让自己再度丢失。 厄斐尼洛能发现这个地方的话,其他虫也会发现。 不行,这里待不下去了,还是要逃出去才行。 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厄斐尼洛来临,看守不严,他可以借用厄斐尼洛的袍子离开这里。 那兰波该怎么办?他会不会伤心? 算了,还是把兰波留给西瑞尔吧,西瑞尔肯定会好好照顾兰波,等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他就回来找兰波。 还要把之前赚到的500w留给兰波,不能让兰波没钱受委屈,还要让兰波用这些钱买一个房子,从西瑞尔家里搬出去住,估计买完了,也就不剩什么钱了。 关于兰波,他有别的安排要做,不会让兰波受到危险。 还有,肚子里的虫崽也不能要,一定要去打胎。 但这样的话他就没钱了啊? 夏尔略一思索,想到了办法。 他给自己留10w,然后离开西瑞尔庄园,搞到一台设备,重走老路,冒充蜜虫在虫族直播赚钱,然后再去打胎,最后,一个个杀死那些腐败贪污的要塞贵族,还银棘要塞一个清静,这样,他就可以去隐居了,隔三差五去找好室友一趟,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 夏尔看着厄斐尼洛,心里是想要利用厄斐尼洛的,但是嘴上不能暴露目的,不动声色地藏下了内心的想法。 只是重复了一句:“你怎么还不滚?” “对不起。”厄斐尼洛单膝跪在地毯上,长袍下摆浸着雪水,他伸手想触碰那截颤抖的银尾,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被狠狠抽开。 厄斐尼洛垂眸,掩了掩眼底的恨意。 他得不到的月亮,却永远照着其他雄虫。 他得不到的恋人,却在自尉时喊着别的雄虫的名字。 他一生唯一感到无力的,就是为虫母陛下守贞,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喜欢虫母陛下,直到他爱上夏尔,他想他一定会背叛蚁族的期望了,他没有机会做王夫,他只想要夏尔这一只小蜜虫。 当小蜜虫变成了虫母陛下,他欣喜若狂,满心都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可当夏尔喊出另一个雄虫时,他才发觉,那股爱意不仅没有消失,反倒像一把干柴扔进了烈火里,他好恨啊,好恨自己为什么爱上夏尔,为什么执迷不悟,更恨的是——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向您提要求,但是我仍然想问,陛下利用我逃脱审判之后,就不想要我了吗?” 他抬起头,眼尾带着泪痕。 “我对陛下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让您无罪的工具,一个可以在夜里取悦您的工具?” 厄斐尼洛失魂落魄的抬着头,眸光心碎,奶白色的发丝已经被雪水融化成了一缕缕,贴在脸颊,精心在脸上涂抹的珍珠粉和白珠膏已经花成一片,眼尾的暗妆褪去后,是泛着红晕的眼睫窝。 他用袖子擦了下雪湿的脏花脸,却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说是吹弹可破也不为过,惹得夏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想起那一晚,厄斐尼洛洗过澡,出来的那一刹那,白到发光,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清冽香气,简直是虫族罕见的俊美雄性。 厄斐尼洛的白袍湿了一片,跪伏在地,额角轻轻拱了拱夏尔的掌心,挑起他的手掌,让他攥着自己的白圣角。 夏尔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角,很圆,很钝,哪怕戳在手心里,也不会痛。 厄斐尼洛很享受被青年抚摸着圣角,双手握住了青年的腰,等他覆盖在青年的尾巴上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为他闭着眼睛,实在是过于愉悦了。 青年摸他的角,不亚于亲吻他的唇。 在那枚尾钩环越来越勒紧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屏住了呼吸,生怕青年责怪他的忘形。 他不可以忘形,他是虫族高高在上的大审判长,他不要在虫母陛下面前原形毕露。 他应该高贵、典雅、大气,他要永远站在高台上,成为虫母陛下时常欣赏的那支雪莲花。 这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是王夫的子代,他拥有最纯净的蚁族血统,生下来就是高等种,没有成为领主只是因为,他不想要和虫母陛下交/配。 没有爱的交/配是强/暴。 全族都期待他能讨得虫母陛下的喜欢,所以他的童年一直在严苛的教育中度过。 他记事起,耳边就总回荡着族老们的叮嘱,他是蚁族精心培养的“礼物”,从能握住笔的年纪开始,生活就被排得满满当当。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要跟着礼仪老师学习如何优雅行礼,连指尖弯曲的角度都有严格要求,文化课也毫不轻松,他要背诵虫族所有领地的地图,记住每个种族的喜好,还要研读虫母养护手册,了解怎么照顾虫母的饮食起居。 有次他因为记错了虫母喜欢的花香种类,被关在书房里重新学习了整整三天。 体能训练更是难熬,不管烈日还是暴雨,他都要在训练场练习飞行技巧,翅膀被汗水浸透也不能停下,为了让触须更灵敏,他甚至要在布满荆棘的环境里穿梭,被刺得伤痕累累是家常便饭。 族虫们总是对他说:“等你见到虫母陛下,就知道这些辛苦都值得了。” 可只有厄斐尼洛自己清楚,那些在深夜偷偷哭泣的时刻,那些被训练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都是为了成为能配得上虫母的存在。 他没有童年玩耍的记忆,只有不断重复的训练,和心中那个模糊的“虫母陛下”的身影。 厄斐尼洛产生了腻烦。 虫母陛下不一定就要爱上蚁族!虫母陛下不一定就一定要和蚁族交/配!他们不尊重虫母陛下!他们把虫母陛下当成工具。 所以他宁可不当领主,也不愿意做那个罪恶的执行者。 就算做,也是雄虫们做虫母陛下的工具,那些妄想支配虫母陛下的雄虫,都该死! 厄斐尼洛用角蹭了蹭夏尔的尾巴:“之前种种,皆是我的错,陛下,能不能不要丢弃我?” “若是做工具,也盼望您能接受我……” 夏尔望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泛起的万丈惊涛。 夏尔只是需要暂时逃离这里。 厄斐尼洛,很抱歉,再一次把你当成了工具。 夏尔握住他的角,看了一眼那支钢笔。 厄斐尼洛想了想,立刻明白,“不可以的,陛下,角的棱角太坚固,会伤害到您。” “你在想什么?” 夏尔无奈地松开了他的角,厄斐尼洛微微蹙眉,“那您是想……” 夏尔觉得他的花脸像小丑,笑了说:“你把脸洗一洗不好吗?” 厄斐尼洛唰的一下站起来,跑去了卫生间,动作之快,险些摔倒。 夏尔在西瑞尔的抽屉里找药,厄斐尼洛出来之后,他把药给雄虫,“吃掉它,我不想怀孕。” 厄斐尼洛毫不犹豫地吃下了,重新跪在地上,这一次没有再等青年提醒,而是主动摘掉了尾钩的金属环。 他说过,这枚环只为青年打开,自从青年离开,他就没有自己动过。 所以解开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痛,但是不影响使用。 “陛下,我开始了,”厄斐尼洛心甘情愿地说,“请您好好使用我,用到什么时间…都没关系。” … 夏尔对他的防备却没有因为他的顺从而消减,只是因为还不算讨厌,所以最后才把厄斐尼洛推开。 情热期来临前的燥热终于消减了,厄斐尼洛离开了他,却还抱着他不放。 “陛下,尾巴好可爱……”他痴迷地说,“我才知道,原来虫母的尾巴,是这个样子的……” 温暖的壁炉前,汗水也越发多起来。 厄斐尼洛为了配合青年,用的也是虫尾,雄虫的尾部漆黑可怕,在缠住虫母的尾巴时,异常有力,就算虫母的尾巴鳞片再湿软,卷紧了,也不会让尾巴掉下去。 他把小虫母抱在怀里亲吻,十分怜惜。 可是夏尔却推开他,淡淡地说:“结束了就离我远点,我还没有原谅你。” 肚子里的小白蚁察觉到父亲的气息,开心地转圈圈。 尽管知道妈妈不是很喜欢父亲,但是他很喜欢父亲和妈妈在一起,那让他感觉,他还有一个家,家里有爱他的父亲和妈妈,他不是单亲家庭的小虫崽。 可是小白蚁也知道,妈妈只是在利用父亲。 他听见妈妈的心声,知道妈妈又要逃跑了。 夏尔的尾巴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腿,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了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套新衣服。 要骗走厄斐尼洛的衣服,只能给他拿一套新的。 厄斐尼洛望着夏尔递来的新衣,喉结艰难地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这是逐客令,可是眸光一亮,惊喜万分,触须轻轻颤动,眼底泛起湿润的光泽,“陛下特意为我准备的?” 夏尔背对着他,冷淡道:“别自作多情,只是不想你弄脏地毯。衣服脏了就换新的吧,现在你就走,不要让西瑞尔看见。” 换好衣服的厄斐尼洛单膝跪地,握住夏尔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无论陛下如何利用我,我的心永远属于您。” 他的圣角擦过夏尔手腕,在皮肤上留下微凉的触感,伸手扣住夏尔纤细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鼻尖贪婪地汲取着对方发间残留的蜜息。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夏尔别过脸。 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吧,等一切结束,或许他会好好谢谢这个总是被他利用的笨蛋。 等厄斐尼洛从前门离开了西瑞尔庄园,同一时刻,夏尔从后门离开。 守卫们并不知道这庄园里住的是谁,西瑞尔阁下每到一处,就换一批侍卫,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领主的事和他们没关系,今晚风雪也大,他们围坐在岗亭,迫不及待地把光脑拿出来,凑在一起,循环播放着夏尔曾经的直播片段。 夏尔以前为了赚贡献点,基本上每隔两天就做一次直播,这些视频被拷贝下来,上传到论坛里,下载量达到了4656亿次。 这些视频都快被虫子们盘包浆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虫母陛下消失了啊,无论怎么样在“爱妈妈”论坛上呼唤虫母陛下,陛下都没回应过。 但是没关系,就算论坛里没有夏尔,热情的雄虫们也把论坛经营的有声有色,他们翘首期盼着夏尔的归来。 “这段,就是这段!”年轻的蜻蜓守卫激动地指着画面,“陛下穿着那件银灰色的制服,腰线这里,被皮带勒出一点褶痕,天啊,好喜欢!” “你懂什么。”年长的守卫嗤之以鼻,却偷偷用触须点了保存键,“要看就看喝水那场,水在陛下的嘴唇上亮晶晶的,太好看了我的老婆…” “诶,听说了吗?虫母养护中心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想把虫母陛下抓回去,我看那一系列的流程,那根本不是在供养虫母陛下,而是在培训生育工具吧?他们真的太恶心了,如果我做领导层,我才不会对虫母陛下有这么多支配欲,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东西?一群雄虫而已,凭什么管控虫母陛下的自由?” 其他雄虫一听,本来吧,看青年的录播,心情还是蛮不错的,但是一听到这种离谱规定,差点手一哆嗦把光脑扔到雪地里。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要陛下关在圣境学习虫母课程,还要逼着陛下产蜜,工作,还要生幼崽?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陛下?打工牛马都不至于这么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虫母养护中心成立于初代虫母时期,都是一群沙文主义者,他们满脑子都是大雄虫思想,认为虫母就应该繁殖生育,二代虫母和三代虫母的悲剧,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这个机构必须换血!虫母养护中心可是很重要的,他们会集中养护陛下和孩子们的健康,不要把陛下交到这群雄虫手上啊!” “简直是封建余孽,他们死不死啊?他们那么喜欢,怎么不给自己安装一个机械孕囊呢?虽然那东西不能怀孕,但是能过瘾啊,这群臭不要脸的雄虫,活该到死那天都得不到虫母陛下的青眼。” “我呸,他父的,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杂种敢碰陛下一根手指,我非把他的甲壳一片片剥下来!” “我要是高等种,我就杀光他们,谁也别想利用我老婆的肚子,真恶心!” “在夏尔少将做俘虏的时候,他们就没少为难少将,现在还想压榨他吗?最应该做的是弥补我们的过错啊,我们让陛下去挖土,去选秀,还审判陛下,天啊,我们是有多过分!” “是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虫母陛下才抛弃我们的吧?真想亲眼见一次虫母陛下……” 低等种的雄虫们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这时候有一个雄虫咳嗽了一下,把光脑藏了起来。 大家立刻停止交谈,在通道的两侧排成两排不敢,低下头,不敢去看兜帽里的脸。 “审判长阁下,您出来了。” 夏尔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再正常不过地走出了大门。 审判长的身份很好用,尤其是袍子上沾满了雄性费洛蒙的气味,任何一只雄虫都会退避其锋芒。 夏尔就这样离开了西瑞尔的庄园。 刚才听到了一些虫族的事情,他心里有了别的考量,虫族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他,他只要回去,必然会被抓起来生孩子。 还不如趁现在,赚钱打胎。 现在他拿着手里的十万元,要去租个房子,直播赚钱。 夏尔循着记忆,来到了边境三城的交叉地带,也是边境地区最出名的三不管区。 三不管区是旧星际通讯基站改造的,租房不查身份证,房间密密麻麻,也没有人看管,只要在门前扫码,绑定面容ID,再付至少一个月的租金,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夏尔在扫码的时候,隔壁有一个男人一直在看着他。 夏尔没搭理他,但是那个男人却走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帅哥,一个人住?” 夏尔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淡地说:“滚开。” 男人举起双手,“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生活上有任何不方便的情况,随时来隔壁找我。” 夏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把包一扔,夏尔立刻打开了星网,搭建了一个□□,也就是能突破帝国和虫族局域网限制的梯子,然后在虫族的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没绑定IP地址,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没人能知道他的位置。 夏尔将墨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还拿了一张面纱遮住了脸,将镜头对准了自己的喉结蜜腺。 反正也是蜜虫直播,不用看脸,戴面纱也是防止镜头一晃而过照到了脸,被虫族发现虫母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穿适合直播的衣服,其他小蜜虫直播的时候都穿轻薄的、镂空款式的衣服,他就穿着一件丢了扣子的衬衫,真的能行吗? 夏尔也不知道,先试试吧。 还要取一个新的网名……不如,就叫“菲尼克斯”吧,从火中复活的不死鸟。 夏尔直接点开了直播按钮。 画面亮起的瞬间,他微微调整坐姿,有一段时间不直播,他居然有点不习惯,然后才意识到,观众是看不到他的脸的。 为了这次直播,他还准备了接蜜的小瓶子,喉结处的蜜腺不是很高产,但是高产的蜜腺不能出现在初级直播间,要等到他的级别从lv1升到lv10才能解锁中级直播间,播一些可以擦边的,同时也可以赚到更多的打赏和金币。 要接近那些帝国的权贵,杀了他们,就需要很多钱。 打胎也需要钱,他的私人医生收费可不低,可能还需要一些钱做封口费,省得他对外说男人会怀孕这种事。 - 与此同时,蝶族领地,叶巢城。 不知道别的种族怎么想,但是他们蝶族上上下下可是无比期盼虫母陛下能够回到虫族,只要能住在蝶族的领地,任何试图对虫母陛下不利的雄虫都得死远远的,谁也别想靠近叶巢城。 但是贵族们围着空荡荡的宝座,愁云满面。 他们的领主,伊萨罗阁下暂时不能离开蝶族,还被禁足在叶巢宫殿里,虽然说不至于被其他雄虫寻仇,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贵族们也不至于发愁上火。 伊萨罗阁下白天都在宫殿里关禁闭,但是晚上的时候就不见了,最核心的几位贵族都知道,谁也不敢声张,只能晚上不睡觉守在门口,生怕谁半夜跑进来发现阁下不见了。 乐克是只红丝尾灰蝶,他们家族的蝶负责领地内的子代繁育工作,他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看子代破壳的,谁知道伊萨罗阁下居然跑了,他只能在这里守着。 他丧眉搭眼地杵着下巴说,“真不知道阁下干嘛去了。” 另一旁的西亚是一只天堂凤蝶,是叶巢宫殿的侍卫长,对领主阁下的生活很了解,听见乐克的疑问,笑着说:“也许是去找虫母陛下去了吧,毕竟之前阁下把一个人类小女孩送回了帝国,还把尤里安的基因送去了帝国,他肯定有办法把自己偷运过去。” 一位网丝蛱蝶贵族说:“谁知道呢?先看看蜜虫直播吧,虫母陛下不见了,我心痛,只有看直播才能转移注意力了。” 他这一说,其他雄虫也坐不住了,纷纷哭丧着脸,打开了直播平台。 乐克是蜜虫直播的忠实用户,坐在大家中间,对着光脑直叹气,“现在的直播真无聊,不是跳艳舞,就是说骚话,哥哥弟弟叫个不停,看得我都快审美疲劳了。” 他在首页一众搔首弄姿的蜜虫里往下滑,找到了一个刚刚开播的新虫主播,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这个小蜜虫就移不开视线,好像血液里有种东西被唤醒,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治愈、快乐、满足。 一只爱神闪蝶贵族喊起来:“兄弟们,这个小蜜虫还不错诶,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也没脱的就剩下一块布。” 君主斑蝶贵族也说:“是啊,你看他的嘴唇形状很好看,下巴尖尖的,脖子也像天鹅似的,很漂亮,简直和我们的虫母陛下一样完美。” 一提到逃跑的虫母陛下,雄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还有的雄虫在哭。 乐克看出大家失落的情绪,拍了拍手,“朋友们,坚强起来,不要这样,虫母陛下既然想回到帝国去,我们这些做子民的就应该支持他,不管怎么说,我们蝶族永远在这里等待着他回来。” 西亚说:“是啊,各位阁下,不要伤心了,还是看看直播吧,等到伊萨罗阁下回来,各位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西亚这样一说,贵族们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蝶族天性温和,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着乐克手里的蜜虫直播间,跟着乐克看直播,肯定能看到好东西,这几乎是大家的常识了。 光脑里的蜜虫主播正俯身调试设备,墨黑长发垂落肩头,发间一闪而过的雪白耳垂像是饱满的白米粒。 镜头只能看见嘴唇以下,他素白的绸衫领口自然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筋在冷光下更添几分诱惑,衬得肤色近乎透明。 蝶们已经看傻眼了,乐克屏住了呼吸,这…这是不是也太漂亮了?清冷大美人款,在蜜虫中很不常见啊…… “啊,有虫来了吗?” 这位主播注意到了直播间有虫进来了,坐在了话筒前,不太自然地笑了下,“欢迎啊。” 乐克询问:【新主播?】 … 夏尔看见了这个ID的属地在蝶族,想到了伊萨罗,他们蝶族是真的喜欢看小蜜虫直播啊…… 夏尔对着话筒,回应说:“是的,我是一只蜜虫,是个虫主播,没有经纪公司,今晚是我的首次直播,如果有什么我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阁下原谅。” … 小蜜虫的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很好听的语调,并不觉得轻浮,也没那么严肃。 乐克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在评论区快速敲击:【没关系!第一次直播紧张很正常,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问我们!】 他刚发送完,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蜜虫的直播间就是热度很高,直播间的类型分为很多种,聊天的,挤蜜的,跳舞的,无论什么类型,只要雄虫刷到了就能看两眼,大多数的雄虫哪怕不看,也会顺手扔一两个小礼物,然后再刷走。 但是那些路过这个直播间的雄虫们都留了下来,乐克非常不理解,难道这些雄虫们都和自己一样,对这个主播有很亲切的感觉吗? 其他蝶族贵族也纷纷在弹幕刷屏,送出虚拟的蝶翼花环与蜜露礼盒。 【叮!“蝶舞星辰”为您送上1000朵幻彩蝶翼花!】 【蝶族必将成为第一王夫:打赏蜜晶×5200,菲尼克斯老婆,加油加油!】 礼物的打赏界面在镜头的左侧,特效弹幕在直播间绽放出璀璨的星河,伴随着提示音。 夏尔的主页下方,还有一条来自于系统的贴心提示:【当前直播间观看虫数256,热度+1000,升至热门榜第375名。】 夏尔瞥见打赏栏里不断弹出的小礼物,还有几个零星的金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今天是第一天直播,能有虫看就不错了,他虽然不能像其他主播一样展现才艺,但是他准备了合适的道具用来挤蜜。 “接下来,我要开始我的正式直播内容了。” 他调整着镜头,对准了自己的喉骨,“可以看到吗?” 屏幕右侧也弹出金色边框的提示框,醒目红字滚动,那是网友留言的弹幕区。 【蜂族爱拼才会赢: 可以可以,菲尼克斯主播脖子好白,没有颈纹,路过舔舔~】 【蛾族做梦都爱着虫母: 菲尼克斯是新主播吗?之前没有见过,账号等级还是lv1呀?】 【我是蜻蜓我骄傲: 真的好漂亮的手,一定是个高等种的小蜜虫对吗?好完美的人形拟态。】 夏尔没有看弹幕在说什么,弹幕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琳琅满目的直播间里,留下他们的注意力。 他要在喉部蜜腺里挤蜜了。 …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喉间凸起的蜜腺,薄纱下隐约可见皮肤泛起淡淡的绯色,随着指尖力度的增加,蜜腺表面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微微肿胀。 “啪嗒!” 晶莹的蜜珠从蜜腺顶端沁出,直播间的灯光打在蜜腺表面,在冷白的皮肤上蜿蜒成一条闪亮的细线。 菲尼克斯偏过头,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弧度,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将蜜珠汇聚成滴。 他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嘴唇微张,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喘,为这场取蜜的画面添上几分隐秘。 弹幕瞬间被打赏特效淹没,而那滴滴珍贵的蜜露,正带着独特的甜香,通过镜头传递到每一个观看者的感官之中。 菲尼克斯伸手拿起一旁的小银勺,舀起一滴从蜜腺溢出的蜜露,在镜头前轻轻晃动。 “还可以吗?”菲尼克斯问,嗓音有一些轻润的沙哑,“希望没有辜负大家的喜欢。” 【螳螂必将成为第一王夫: 这蜜露的色泽太诱人了!好想尝尝陛下……不对,是主播的蜜!】 【蚁族才是虫母陛下的小宝贝: 好浓!我想做主播的小舔虫好不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最爱的是虫母陛下,第二就是菲尼克斯宝宝!】 错把“主播”喊成“陛下”的弹幕很快被新消息淹没,但主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垂眸轻笑,喉间溢出的气音通过麦克风变得格外勾人,“各位喜欢就好。” 这时,一只虚拟的机械蜂鸟衔着红宝石礼盒撞入画面,炸开满屏细碎星光。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赠送终极诱惑礼包!内含:星际游轮一日体验券+顶级蜜腺养护套装+超级火箭×10,该用户专属荣耀勋章已佩戴!】 【恭喜主播升至lv2等级!】 直播间飘起粉色迷雾特效,遮盖住小蜜虫主播的下半张脸。 菲尼克斯盯着礼物感谢栏看了很久,不断弹出打赏提示,满屏的弹幕,忍不住笑了下,“谢谢你们。” … 看见他的笑,蝶族的贵族们都咽了下口水。 乐克磕磕巴巴地说:“虽说蜜虫直播间层出不穷,可是一开播就能获得至少1w礼物打赏的蜜虫实在是不多见,就算是雄虫都虫傻钱多,看见蜜虫就走不动路,也不至于疯狂打赏吧?” 西亚算了算乐克送的礼物总数,“你至少贡献了3000吧?他只是一个小主播啊,可能以后都不会开播了,这些钱都是打水漂。” 乐克咳嗽了两声,“这个嘛…既然看不到虫母陛下,看看小蜜虫也是好的嘛,长夜寂寞,总要做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我们攒那么多钱干嘛呀?不能给虫母陛下花,就只好花给小蜜虫啦。” 3000块钱而已,对贵族们来说不算多,能讨得美人的喜欢,值得! - 夏尔垂眸瞥了眼右下角跳动的在线虫数,已经攀升至1024。 对于初来乍到的新人主播,这样的热度已然足够。 雄虫们的注意力很短暂,大部分雄虫是来看热闹的,愿意花钱打赏的还是在少数,他们的猎奇心理如同转瞬即逝的流火,过早透支神秘感,不过是饮鸩止渴。 夏尔不想第一天开播就出镜很久。 … “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 菲尼克斯放软声线,尾音裹着蜜腺残留的甜香像是在麦克风里化开。 话音未落,满屏弹幕瞬间炸开,打赏特效如烟花般遮蔽了大半画面。 【不要走!】 【再挤一滴蜜!】 【菲尼克斯老婆看看我!】 红色的催促弹窗几乎要撑破屏幕边缘,而“蝶族必将成为第一王夫”更是甩出三个“永恒星辰”礼盒,每个礼盒都能强制主播开启十分钟专属直播。 可是夏尔依然下播,哪怕违反直播规则被扣了10分,也不能次次满足雄虫们的愿望。 … 乐克的光脑“啪嗒”掉在地上,他盯着漆黑的屏幕,触须不停颤抖:“怎么会突然结束?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多大了,有没有喜欢的雄虫啊……” 西亚望着贵族们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俊不禁,“一只小蜜虫就把你们迷成这样,要是虫母陛下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还不得昏过去?” 乐克说:“我至于那么没出息吗?我当然是先和他握手再晕倒啊!你们没注意我的网名吗?第一王夫必定出自我们蝶族啊!” 蝶族们一起望向紧闭的宫殿大门,“唉,也不知道伊萨罗阁下到底去哪里私会了,明天早上能不能回来?” 宫殿外全天24小时都有审判庭的工蚁督查监管,白天是会每隔1个小时就进来检查一次的。 他们本打算夜晚也这样,但是遭到伊萨罗阁下的死亡威胁后,被迫改为大门紧锁,代替检查。 - 夏尔统计了一下今晚直播的总收入,1万1500元,想要靠近帝国的高官权贵们是远远不够的,更别提打掉那么多虫崽了。 当然,最好的方式是向西瑞尔借,但他不能,西瑞尔已经新建了一个伴侣身份证,看样子做好了长期在帝国停留的打算,夏尔好不容易才摆脱他,怎么可能回去。 夏尔把这些钱都存在卡里,打算洗洗睡了。 贵族名单都在他脑子里,他就算是想立刻就解决他们贩卖毒品搞乱边境的乱象,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不如睡觉。 屋子里有单独的洗漱间,夏尔洗脸,刷牙,看着自己的脸色,很红润健康。 夏尔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背,也浇灭了直播间残留的燥热。 镜中的倒影蒙着层水雾,喉间蜜腺还泛着淡淡的粉,提醒着他这场首秀的意外成功。 他扯下束发的皮筋,墨色长发如瀑垂落,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夏尔通过猫眼看到,是隔壁的邻居。 夏尔没开门,冷冷开口:“睡了,有事?” 门外传来重物抵在门板上的声响,显然对方正将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帅哥,别这么冷淡嘛,开开门又不会少块肉。” 隔壁邻居说,“你要不是逃犯,就是谁家偷跑出来的情人,开门,闹大了动静,没人能保你。” “我可是和三不管区的督查局有亲戚关系,想查你身份还不简单?” 门外传来窸窸窣的摩擦声,像是他在用工具撬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活下去,仅仅隐藏身份远远不够。” 夏尔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你很烦你知道吗?” 门外的人愣了愣,“宝宝这是在撒娇呢?” 夏尔冷着脸说:“我刚洗完澡,不想动手打人。” 金属工具插入锁孔的刺耳声响传来,“还洗澡了?好乖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以后三不管区,我罩你。” 门板开始微微颤动,锁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夏尔拧了拧手腕,打算卸掉他一条胳膊助助兴。 “别人家娇生惯养的小猫,你也敢随便欺负?” 一道风尘仆仆的声音响起,冷漠却极具低沉的磁性,“说吧,想怎么死?” 第74章 夏尔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本打算出去卸人胳膊的,只好被迫善良。 门外的邻居发出短促的惊叫,随即是肉/体撞上墙壁的闷响。 透过猫眼,夏尔看到白发雄虫单手掐着那人的咽喉将人提起。 雄虫五官冷肃,在月光下越发冷酷,复眼竖瞳,像要杀人。 夏尔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伊萨罗并不是暴虐的雄虫,对于力量一向有自控能力,以他的实力如果爆发起来,虫族没几只不跟着遭殃。 但是这抹异常被他快速地遗忘掉了。 “好室友,”夏尔拉开门,潮湿的发梢甩出水珠。 雪天很冷,他拉了拉浴袍的领口,打了个哆嗦:“在人类世界杀人会很麻烦,给他留一口气吧。” 怀着孕呢,怕冷,快点关门啊。 夏尔心里想催促着。 蝶族领主闻声松手,被掐晕的邻居像破麻袋般滑落在地,虫翅出头,触须乱晃。 “不知道死没死,是个瘾/君子,脖子上有针孔,而且身上有虫族基因。” 也就是瘾/君子这虫化的样子,他们都没注意到门框的上方有一个针眼大小的摄像头。 摄像头另一边连着虫族的直播间。 由于拍摄角度是俯拍,只能看见他们俩的头顶和身体,看不清脸,而且摄像机太小,只能看见画面,听不清声音,过了拐角就照不到了。 伊萨罗抬起眼,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刚洗过澡的小虫母,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青年还在看热闹似的,衣衫不整的贴着门框站,上身裹着一半浴袍,遮住半截纤细的锁骨,下面是粗略围上的浴巾,半条小腿冻得发抖,看上去是没来得及穿拖鞋就跑过来了。 雪白的脚趾踩在漆黑地砖上,像是一团雪揉碎在乌黑里。 “光着脚乱跑什么。” 伊萨罗用干净的手背轻轻蹭过夏尔的脸颊,指尖还沾着血,嘴唇动了动,一个苛责的字也没有说出口。 夏尔知道他肯定有千言万语想问,赶紧把他拉进屋,关上了门,“外面冷,进来。” 紧接着,夏尔还没等说话,身体就被雄虫抵在玄关墙上。 伊萨罗捧起小虫母的大腿,手指深深嵌在他柔软的腿肉里,严丝合缝地,把他抱在身前。 “……小猫,我好想你。” 伊萨罗喟叹着说,一抬眼,发现其实门这里有两侧进门镜。 伊萨罗看着镜子里的反光。 青年的腿修长又纤细,浴袍之下的黑暗隐秘里,是若隐若现的存在,但他离得这么近,看得一清二楚,连那一条都看见。 是产蜜的地方,雄虫的温柔乡。 伊萨罗的体温陡然滚烫起来,但他今天来不是来干这个的。 夏尔想要挣脱开,偏偏雄虫还在耳边咬着字眼说,“小猫乖,别夹这么紧。” “说什么怪话?”夏尔艰难地说,“你不觉得这里太狭窄了吗?” “刚好。”雄虫没头没脑地说:“只能站下我们俩,多一只雄虫也站不下。” 夏尔想要推开他,可是伊萨罗的手太热,他刚洗完澡,皮肤清凉,这会被手一握,愈发滚烫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角度,给直播间雄虫的代入感极强。 就好像是他们在抱着大美人一样,特别有体验感。 伊萨罗心不在焉地看着青年的动作,还有他的腿。 青年泛粉的膝盖屈起,细白的腿被迫夹住了雄虫的腰,浴袍都被拽扯开了,窄窄的腰身露在外头,薄韧紧致,充满了温软的弹性。 脖颈汗湿,热气里泛着粉,仿佛热牛奶融化了,将室温蒸得又热又湿,居高临下的艳丽姿态,看得直播间里一阵屏息。 雄虫们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死死盯住眼前画面。 突然就很嫉妒那只雄虫。 能抱着大美人蹭来蹭去,感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美人身上的香气和…蜜香…… 这不是什么正经直播间,是暗部直播间。 他们自然把夏尔当成了主播,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这小美人是蜜虫就好了…… 如果这是虫母陛下就好了…… 夏尔挣脱不开,放弃了,只好抓住伊萨罗的头发,让他看着自己,很不解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伊萨罗头埋在青年冒着蜜香热气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说:“我的蝴蝶一直跟着你到帝国来的,小猫,我说过,再也不让你走丢。” 夏尔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艰难抬起胳膊,手臂内侧蹭到了他的耳廓:“你怎么不早说?” 伊萨罗的耳朵骤然红起来,握住他腿肉的手更紧,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小猫,告诉我,是我改造你的时候,你就意外转变成了虫母吗?还是你遭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了虫母?” 伊萨罗声音颤抖,温柔得不行,语气滴水,夏尔听了,心都变得乱起来。 伊萨罗在用费洛蒙勾引他吗……这是在作弊吧? 算了,告诉他实话吧,至少要有一只雄虫,知道他的境遇。 “在到虫族来之前,我和第三代虫母基因融合了。” 伊萨罗怔然地看着他。 青年黑发下的脸颊泛红,表情清冷,看虫的时候,连眼尾都是湿的。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没有温度的。 伊萨罗看着他的眼睛问:“那就是说,你一直在瞒着我?” 夏尔自知失言,但也不想给自己找理由,坦白地说:“是。被你掳走之后,我只想回家,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为了回家不择手段,欺骗你的感情,也不止欺骗了你的感情。” 青年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扭动就把细腰露了出来,小腹还有一点点肉,弹性软软的。 伊萨罗顺势松开手,把他往床边一拉,青年失去重心,不小心分开双膝把他坐在了床上,伊萨罗的手掌便顺理成章地握住了他的腰,抚摸他肚皮上的肉。 雪白秀丽的面庞浮起薄红,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萨罗,哪怕黑发乱糟糟披散在后背,都掩盖不住出色却冷淡的脸。 伊萨罗不再动弹。 他一抬头,顺着夏尔敞开的领口便能一眼望到底。压在身上的双腿笔直雪白,触感温热细腻,紧挨在他的腰侧,像制服敌人似的有力。 夏尔心里没有乱七八糟的。 既然今天说到这,夏尔索性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伊萨罗,我不是你们想象中慈爱有母性的母虫,我不爱虫族,如果帝国与虫族再次发生战争,我仍旧站在人类这一边,不会躲在虫族身后当胆小鬼。” “我的一生,不会被规则束缚,我爱权力,权力让我找到人生的意义。” “我爱金钱,我爱自由,我爱我自己,我更爱我的人民。” “我厌恶生育,我不喜欢虫族的幼崽,我也不是你们虫族三宫六院的虫母。” “我是骗子,哪怕回帝国的契机,也是我骗了一只雄虫。” “伊萨罗,你恨我吗?” 伊萨罗听见他坦白,第一反应却不是责怪。 他掀开了小虫母的浴袍底,用鼻尖去体贴,低声说:“我恨你不能只骗我一个。” “可是你能骗这么多雄虫,又没耽误逃跑的计划,说明小猫聪明又果断,不会被私人情绪影响判断,是合格的猫猫指挥官。” “你应该自私一点,不能把那么多的重担都扛在肩上,虫族的期盼是历史遗留问题,历代虫母都没能完美解决,怎么是你一只小猫能受得住的?” 伊萨罗一边吃着,一边摸着夏尔的头发,一下一下,温柔的要命:“当时那么大的火,我以为你死了,下次想逃跑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帮你,别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了。” 夏尔没别的话可以说,想吵架的人遇见伊萨罗也一定吵不起来。 只好“嗯”了一声。 看来怀孕这件事,伊萨罗没发现。 理论上来讲,虫母“未成年”时不具备生育能力,但他以26岁的人类身体和虫母融合,意外导致拥有了怀孕能力。 他和伊萨罗的孩子,小蓝。 夏尔的手下意识放在腹部,看着伊萨罗眯起眼睛,吃了个饱。 他不安地挪了挪位置,伊萨罗察觉到他坐着吃力,便呼出一口气,翻身转换了位置。 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腰,让他慢慢躺到床上:“小猫,怎么跑来这种地方?是想从这地方入手吗?” 夏尔点头,推开伊萨罗,把光脑打开,特意删掉了直播界面,把罪犯名单给伊萨罗看:“加文死了,我现在是帝国黑户,没办法回军部去,只能先在这里住下,想办法杀死这群人。” 伊萨罗浏览这些名字,有不少是熟悉的:“你不是最崇尚法律的吗?以暴制暴不是你的风格。” 夏尔说:“人是会变的,我最崇尚和平。如果你一直都在我窗前偷看我的话,你应该知道,德西拉君主来到我银棘要塞的时候,我都会让防护网把他轰下来。” 伊萨罗抿了抿嘴唇,罕见地没接话,他双臂支撑起来,看似转身就要走,夏尔一把给他拉住。 “审判那天,大门口,你给我的解释还没有说完,现在解释。” 伊萨罗背对着他,让夏尔看不清脸,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气场,就在青年修长的手指拉扯下,减弱了一分。 碧绿的眸子一低,遮掩似的: “我…我那时候把你当敌人,所以时时刻刻监视你的行动,这有错吗?” 夏尔目光锋利说:“你在撒谎,你如果真把我当成敌人,不会对我那么仁慈。我猜外面那个躺在地上的瘾/君子现在还没醒。” 伊萨罗眉心一跳,好在夏尔没有为难他,松开了手。 夏尔摸着自己的肚子,慢吞吞坐在床上,“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问你。” 伊萨罗听到夏尔不再追问,反而有点失落,可是他又不能现在追上去一句“我喜欢你”,这有点太傻了。 “你要走吗?”夏尔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30:“为什么这么着急?” 伊萨罗不能告诉他自己正在被监管,只有夜晚时间是自由的,不说的理由也是不想让他担心。 虽然夏尔也不可能担心他。 “我领地里有事,要回去。” 夏尔“唔”了一声,“好。那你明天还来吗?” 伊萨罗眸光瞬间一亮:“白天不行,夜晚可以,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凌晨一点左右来,三点左右走。” 夏尔没说什么,“每晚见面两个小时吗?我知道了。” 伊萨罗望着他的侧脸,纤长的眼睫盖着黑色眼珠,嘴唇还在吐着甜香的热气,还未从刚才喂蜜的状态里出来。 可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光脑,双腿乖巧叠着,伊萨罗心里万般不舍涌上来。 不知道审判结果会如何,大概率是死亡。 他私自放走了夏尔,滔天罪行,法不容情,罪不容诛。 胸口取走的那根肋骨每到雨雪天就隐隐作痛,虫族多雨,帝国多雪,他时常在痛,这会儿倒不是骨头痛,而是心在痛了。 伊萨罗还是没忍住走了过来,靠在卫生间门框上,说:“不再说点什么吗?” 夏尔看了眼窗子外纷飞的雪,裹了裹浴袍,“我确实有话想问你。” 伊萨罗看着他浴袍下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漫不经心地:“嗯?” 夏尔问他:“我现在还不会和虫族建立精神链接,只能听见其他虫的心声,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掌握这个能力?” 伊萨罗认真思索,“你可以用我来建立基础链接,我来帮你训练精神力链接的经纬纵度,多建立几次链接,你就会从只能链接我一只,到能链接全体虫族了。” “该怎么做?” 伊萨罗说:“这需要时间,你刚成年,至少要训练一个月左右。” 夏尔并不知道,做精神网的中心锚点是很痛苦的,别看虫母能够轻轻松松链接其他虫族的精神力,但是在虫母们还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低等种的雄虫来做这个锚点。 为什么要用低等种呢? 一是,高等种不愿意承受这份绵长的痛苦。 二是,这件事有死亡风险,低等种们百分百死亡。 伊萨罗放松自己,走到夏尔面前,主动勾住了夏尔的精神网,对虫母释放了可以侵占的信号。 “来吧,霸占我。”他开玩笑似的说。 夏尔见他语气轻松,便没想太多,跟随本能,进入他的精神力层面。 …… 被侵占的滋味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痛。 雄虫要做的,就是抵抗这种痛,持续不断地抵抗,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旦不再清醒,那就是精神力崩溃而死。 在这个时间里,虫母可以全方位探索他的精神力,从而实现彻底熟悉、霸占、操控。 …… 夏尔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好奇中。 虫母很喜欢探索雄虫的精神网,这能够满足生物本能,同时也能更了解雄虫,让雄虫成为自己的军队。 伊萨罗嘴唇泛白,望着他的小猫。 小猫闭着眼睛,五官松弛,表情惬意,看样子连鼻尖都要皱起来了。 伊萨罗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很舒服的手感,一如既往地柔软,小猫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对他毫不设防。 夏尔就在这只虫族最强战力雄虫的精神海里徜徉,不用训练着自己的阈值,这是一片汪洋的深蓝海洋,也许是虫族最宽阔的一片“海”。 在这片海上泛舟逐浪,事半功倍。 …… 夏尔依依不舍地从伊萨罗的精神海里撤出来,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在仅仅2个小时的相会里,比偷情的时间还短。 夏尔还没睁开眼睛,还在喘息,就听见他说:“小骗子,又骗我,在你们人类世界里,初雪的时候不是该亲吻的吗?” 伊萨罗的脸在淡白雪般的长发遮掩下,像是香炉里的灰似的失色,他勾起唇角,轻轻笑着,在青年额边轻轻一吻。 不亲嘴唇,不带情欲。 而后,脚步声快速离去,像是怕被夏尔看见他的脸。 门吱呀一声响,带起一阵风,吹进来一捧清雪。 夏尔的目光抬起来,站起身,大步流星跑到门前,猛地拉开门! 风雪纷飞,哪里还看得见那只蝴蝶的影子? 夏尔看了一会儿大雪,低了低头,关上了门,回屋。 伊萨罗来过,床单就变得湿凉。 完蛋,睡不着了。 夏尔木着脸打开电脑,看来看去不知道看什么,脑子乱乱的,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神清气爽,怪。 但是又不能直播,烦。 但是如果不直播就没有收入。 夏尔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再多赚点钱,或许尝试一下也不赖。 他建立了一个“爱妈妈”论坛账号,ID叫“一只雄虫”。 他不会写小说,也不看泡沫剧,他只会开枯燥的会议,不会讲故事。 但他可以把自己的经历讲述给雄虫们听,再加上艺术加工,没有虫会知道那是真的。 为了读者的代入感,不能以虫母的视角来写,要以雄虫的视角来写。 夏尔点击【开通打赏】功能,想了想,开了一个帖子: 【说件真事,我是被人类炸到双腿截断的雄虫战将,接受强制匹配婚姻,赴约的虫是我虐过的罪犯夏尔,现在他逃跑了,我才知道他就是虫母陛下】 爱妈妈论坛里每天都大量雄虫巡逻,一旦有新帖就路过草草热度。 然而点进这个帖子的雄虫:?! [疑似雄虫思念虫母陛下疯了,居然开始写意银虫母文了?] [你谁啊?敢这么编排夏尔少将?就算他是虫母,你也别乱编故事吧?] [可怜的雄虫,腿都被炸断了,虫母陛下不会爱你的,你尾钩半残,没鸡会的。] 刚发表帖子不可能有很多回帖,夏尔也不在意,把自己的被审查经历更改为强制婚姻经历,拎笔就开写。 【 《残缺》 【本文第一人称,我是主角雄虫的代笔,由真实事件改编,不喜勿喷】 故事开始。 我,维斯卡(化名),第一舰队最年轻的雄虫战将。 如今,我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推入婚姻匹配大厅。 是的,我的双腿,那曾经支撑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双腿,现在只剩下两截包裹在昂贵丝绸中的残肢,更别提虫翅了,早就碎得破破烂烂,和我的心一起。 这一切都拜战争所赐,我恨战争,但我也恨所有嘲笑我的虫。 最恨的那个,应该是夏尔。 三年前,我还是第三舰队的队长,风光无限。 三年后,我输给了人类战神,却升为了第一舰队的队长。 毕竟除我之外,其他虫族都死在了夏尔的枪下,我已经是虫族的大英雄了。 我精神力不稳,常在78-90之间晃,正常值在25以下,我积极治疗,因为我有一个心愿。 我为虫母陛下守身多年,如果不是腿被炸断,我是有机会成为王夫的。 可惜,那场战争后,我彻底丧失了希望。 军部为了补偿我,决定给我匹配一只蜜虫做老婆。 虫族有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残缺品”,不是每个虫都像我一样幸运,能拥有一只自己的蜜虫。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每只雄虫都想成为虫母陛下的王夫,拥有蜜虫等于背叛。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我双腿残疾,陛下不要我。 好了,我跑题,言归正传。 … “到了,阁下。” 侍从的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怜悯,我抬头,大厅中央的基因匹配仪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开始吧。”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是沙漠里刮过的风。 匹配仪嗡嗡运转,全息投影在空中交织,我盯着那些一寸照片,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场闹剧。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残废的雄虫? 就算我是英雄,是第一舰队的队长,可我身为军虫,不如其他雄虫温柔体贴,强硬的态度只会让小蜜虫感到恐惧,更何况我还…… 双腿残疾,会失禁,尾钩也半立不立,不会讨小蜜虫喜欢。 投影突然定格,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夏尔。” 我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我的敌人,怎么会是蜜虫呢? “匹配成功。”机械虫声宣布,“配偶将在三日后抵达。” 我攥紧了轮椅扶手,金属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 命运真是讽刺,在我最狼狈的时刻,把曾经伤害过的蜜虫送到我面前。 他会怎么看待今时今日被炸断双腿的我呢?呵呵,一定会狠狠虐待我吧。 … 三日后,我坐在荆棘庄园的主厅里,身着最正式的礼服,尽管下半身盖着毯子,依然掩饰不住残缺的事实。 门铃响起时,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对,战争后我一直走不出来阴影,我作息不规律,我活该。 “让他进来。”我对管家说。 门开了,一阵清甜的蜜香先飘了进来,然后是他。 他比记忆中更加成熟,黑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却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深沉。 夏尔穿着简单的军装,沉默地望着我。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嘲弄或报复的快意,却只看到平静:“你知道和你结婚的虫是我?” “当然。”他缓步走近,手指轻抚过我的轮椅扶手,“基因匹配是双向透明的。” 我颤抖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接受匹配?” 夏尔歪了歪头,紧接着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我想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雄虫战将,现在是什么样子,果然很狼狈。” 他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蜂蜜的甜香。 我艰难地移动轮椅,来到他身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夏尔轻易挣脱了我的钳制。 曾经我能单手制服三个人类战士,现在却连一个小蜜虫都抓不住。 我拒绝,却无法阻止他强势地解开我的衣扣,我双腿断掉,我没办法。 “别害羞,”他轻声说,手指划过我胸前的伤疤,“我只在欣赏我的战果。” 我沉默,这些伤痕比起失去双腿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我恨他,但是那时候没有虫族不恨他,对吗? 他可是人类的俘虏。 夏尔的手滑过我的每一寸皮肤,包括那丑陋的残肢,我闭上眼,耻辱感几乎将我淹没。 “你知道吗,”他的手指在我的大腿残端轻轻按压,“医疗中心说,如果有合适的基因捐赠者和足够的资金,神经再生手术成功率有70%,你是有机会治愈的。” 我让他闭嘴,“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该对我负责。” 他笑着说:“所以我们结婚了啊。” 他把我抱上床,这个动作让我想死,然后他躺在了我身边,“结婚当晚,我们就这样睡觉吧,毕竟你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黑暗中,我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以为我会恨祂,可是心在怦怦跳。 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可是我一掀开被子,却发现他的腿在慢慢合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白色的尾巴。 是虫母陛下! 我看到他尾巴的一刻真的觉得……我完了。 我真的娶到了虫母。 … 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同意和虫母联姻了。 我问他什么会选择我,他说我很养胃,又是有责任心的奶爸蜂族,做第一王夫是最好选择,他要到发情期了,需要一只雄虫在身旁陪伴。 我很难过,这说明他不爱我。 我决定去治疗我自己的尾钩疾病,这很难。 但是等他爱上我的话,我就能和他有一个小宝宝了。 】 夏尔敲下最后一行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本文是小短篇,一篇一篇完结,这是第一部。 之所以选择梅塞的故事,是因为虫族有大量和梅塞相同遭遇的雄虫,写他的故事,最能获得他们的认可。 夏尔喝着水,戴上黑框眼镜,翻看留言。 论坛上的反响比他预期的好得多,虽然大部分评论都在质疑故事真实性,但是这么快就有回馈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实话,太假,虫母陛下怎么会去参与婚姻匹配制度?军部不审查的吗?楼主该不会是从夏尔少将那里得到的灵感吧,没虫发现少将被虐惨,所以这文里也没虫发现虫母被匹配了?] [疑似雄虫临死前最终幻想,虫母陛下会喜欢你残缺的身体?呵,离婚吧。] [雄虫身体残缺者不少,据统计,约有43%的雄虫存在不同程度的肢体残缺或器官功能缺失,其中因高强度战斗导致的外伤性残缺占比高达67%,像楼主这么走虫屎运的雄虫根本没有,怎么可能是你的真实经历?] [夏尔少将不可能原谅我们,虫母陛下也不可能只爱一只雄虫,你能做他的王夫已经很荣幸了,别梦想什么第一王夫,编故事也有个限度。] 留言二三十条,都是质疑。 但… 打赏区已经有了1200星元。 说明雄虫们都是口嫌体正直。 有戏! - 梅塞正在议员团后台规划新工作,突然间,刚才还叽叽喳喳闲聊个不停的议员们听下来,全都抱着光脑,盯着他看。 梅塞起初没有在意。 直到有只雄虫小心翼翼地问:“主席,您是【一只雄虫】吗?” 梅塞抬起了头,俊俏的一张脸上布满了乌云:“我是。” 雄虫们不约而同,齐齐低头看向他的裤/裆。 梅塞皱眉,心里敏感,握紧轮椅的扶手,险些拍桌,“你们不是雄虫?没有尾钩?” 雄虫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啊,不是的,爱妈妈论坛上有一个写文的,以自述的口吻写虫母小说……要不您看看?” 梅塞阴沉着脸接过光脑,看了一遍,差点怀疑这是自己写的。 又看了看IP,是未知地址,不知道写手是谁。 评论区更是热闹到离谱。 [我蜂了]:楼主醒醒,虫母陛下怎么可能跟你结婚?你尾钩坏掉连脑子也坏了吗? [你蝶的]:虽然设定离谱,但该死的带感!已打赏,求更新陛下尾巴的细节! [我好蛾]:作为医疗兵说一句,高位截肢雄虫的尾钩功能确实会受影响,但通过神经再生手术可以恢复60-70%功能,楼主别放弃治疗。 … 梅塞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在骂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类似的雄虫冒出来写故事? 他和夏尔那一晚,如果不是尾钩不行……他被蒙上双眼,可以让夏尔在他身上坐。 梅塞有些落寞,绝望,燥热。 这个写文的就是夏尔吧?还写他们俩的同虫文,这跟对他说腺体痒痒的有什么区别? 众所周知,蜜虫说腺体痒痒的,等于雄虫说尾钩痒痒的。 等同于夏尔找操。 雄虫们却喊起来,“快来看,更新了,又更新了!” 梅塞满脑子都是治好病之后要干的事。 敢编排他? 夏尔这行为翻译一下,不操都有点伤感情了。 听见他们喊,犹豫再三,却还是打开爱妈妈论坛,点开刷新,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 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再更新一些我和夏尔的日常细节。 陛下(在家里我这么称呼他)的伪装非常完美,他参加使用一种特殊的信息素抑制贴掩盖蜜香,每天准时上下班,甚至去军部的训练新兵。 只有我知道,那看似结实的肌肉其实柔软得不可思议,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毕竟我曾经虐待过他,现在我后悔,我错了,我不是虫。 其实最危险的是发情期。 虫母的发情期比雄虫的发情期强烈十倍,需要大量信息素安抚,那天晚上陛下突然发热,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蜜香。 我知道陛下不想怀孕,所以拖着残疾的身体,艰难地爬到抑制剂存放处。 虽然尾钩半残,但我的雄虫信息素还能分泌一些。 我把抑制剂和我的信息素样本混合,制成应急药剂,陛下喝下后情况好转,但眼神变得很奇怪。 他盯着我的尾钩看了很久,然后说:“如果你是个健全的雄虫,你会标记我吗?” 我当时差点心脏停跳。 虫母陛下从不接受永久标记,这是常识。 雄虫们可以和虫母交/配,但是只通过甬道的话,就只能让虫母怀孕,能短暂地在虫母身上留下气味标记,但过一会就散了。 永久标记的意思是,是让信息素和虫母的信息素交融,是虫母心甘情愿地被咬住、刺破皮肤、容忍雄虫信息素入侵血液的行为。 只有第一王夫被允许做永久标记。 我知道我身体残缺,我不可能做他的第一王夫。 但他看起来那么认真。 我更是下定决心,要医治好我的尾钩,不做给他丢脸的王夫。 今天就这样吧,我去给夏尔做饭了,他临近发情期,还做直播,很容易饿。 】 梅塞看完了,逐字逐句。 行,夏尔,我现在就去治病。 别让我看见你,草不死你。 [虫母v我50]:今天?做饭?直播?握草草草!现在你们还有联系?陛下在哪里? [蜂狂]:理智告诉我这是编的,但我的尾钩告诉我快打赏,它现在要去工地当钢钉了。 [今天休息谁打我通讯谁死]:信息素混合抑制剂是可行的,但需要精确配比,最好咨询专业医师,否则尾钩会憋爆。 [专治不孕不育]:楼上醒醒,残缺雄虫的生育率不足5%,而且陛下怎么可能同意生下残缺雄虫的孩子?残缺雄虫做不了王夫,草不了陛下,望周知。 [蝶族必将是第一王夫]:等等,陛下在做直播吗?为什么我没刷到过? [蜂族必将是第一王夫]:这ID眼熟且欠揍,昨晚是不是在菲利克斯直播间看见过你? [蛾死我蒜了]:菲利克斯是谁?链接在哪?甩我一个! [+1,我也要。] [+1,是蜜虫直播吗?] [+1,菲利克斯不会就是虫母陛下小号吧?我这就去围观。] … … 夏尔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写自己的同虫文,这就是最快的赚钱办法了。 对不起了,梅塞,在全虫族面前曝光你不行的事实,还写了你失禁。 但你不会怪罪我赚钱的,对吧? 在论坛写文,填充自己的真实细节,吸引注意力,然后把流量引到直播间,再在文章里提到自己的生活小细节,互相印证,互相带动。 赚钱,就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夏尔捂着肚子,突然感觉自己很像逃亡的妈妈,没用的父亲们连他有宝宝了都不知道。 他只能怀着一肚子滑溜溜的虫卵,辛苦赚钱养活自己和没出生的宝宝,躲避着雄虫们的追踪。 第75章 夏尔这边正亡命天涯,虫族那边,梅塞握住光脑,险些当场冲到夏尔面前查他学历,尤其是小学。 他现在有点大了,进不去夏尔的小学,如果早几年的话,肯定无痛入学,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苦苦思索夏尔的小学到底什么样,为什么敢写这种文? 托夏尔的福,他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伴随着指指点点,还有时不时的偷笑。 气死他了…… 不止是他们,梅塞刚才粗略地“爱妈妈”论坛里看了一圈,合着他们都自动觉得这个失禁不举的雄虫是他了? 可惜,梅塞就算是知道那是夏尔,也是吃了个哑巴亏,总不能把夏尔从帝国拖回来查学历。 说到同虫文,梅塞看过不少,可能是自己不行,所以特别爱看吧。 他只看夏尔1v1的,不看夏尔1vn的,尤其是不看夏尔1vall虫族的,他想象不到那是个怎样的场面。 每个雄虫都有对虫母的占有欲,写出来的文千奇百怪,梅塞就在不少同仁光脑上看见过类似小文章,他起初认为那都是美文,后来才知道,要多凰有多凰。 尤其是夏尔暴露了虫母身份以后,全虫族亢奋,文量激增,最多的cp是写夏尔vs伊萨罗。 梅塞不理解,他们没有眼光,蝶族就那么好?值得最多的创作? 有的文章描述虫母到处都是粉的,虽然作者也没见过虫母,但编排地很对。 夏尔白到只有一个地方不是白的。这么一想就又想起来了更多的细节。 什么虫母坐在雄虫的大尾钩上吃,一把一把吃,吃好几个几把,吃到撑成一层薄薄。 梅塞满脑子都是难以想象的画面,别的虫没见过,他可是见过虫母的蜜腺,小巧玲珑,什么薄薄的,还真有这种可能…… 梅塞一本正经地离开了议会大楼。 因为无论他怎么想,他的尾钩都没有任何起立的迹象,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治好。 再见到夏尔,他别想并着腿从他床上下去, 梅塞坐着轮椅,来到虫母养护中心。 这里到处都是来检查尾钩的高等种雄虫,还有的直接掏出来秀,甩来甩去,也不知道在显摆什么。 “我的今天尺寸也合格了,虫母陛下应该喜欢。” “我用了8888精油养护套餐,数字很吉利,等陛下回来选王夫,我再用那个88888的套餐。” 更有的雄虫从监察室里出来,一脸被掏空的爽,尾钩可怜兮兮地挂着银丝,趴在地上就呼呼大睡。 梅塞看了就恶心,同时充满了危机感。 幸运的是,作为虫族高级官员,他可以走vip通道,和他们不在一起检查。 “梅塞主席,这边请。” 一位蚁族医生指引他进入一间全封闭的诊疗室,墙壁上挂满了虫族尾钩解剖图和神经分布模型,诊疗台上方悬着一盏无影灯,冷白的光线让梅塞不自信。 他深吸一口气,操纵轮椅停在诊疗台旁。 在医疗中心,尾钩只是器官而已……他给自己催眠,脱掉下装,露出尾钩部位。 “主席,您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 医生直接进入正题,“尾钩神经束L4节段有明显损伤,这是导致功能障碍的主因,您应该是被炸过?” “是。” 被夏尔炸过。 医生问:“您是否恨他?这也有可能是心理障碍,您一想到他就立不起来?” 梅塞的尾钩在听到诊断时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条受伤的蛇。 “我恨他。我一想到他,”他声音干涩,“就恨得只想逼他对我负责。” “您别太着急,我们雄虫在爱情里是弱者,只能被挑选,这种事急不来。” 医生调出全息投影,一个3D尾钩模型悬浮在空中:“您看,这是正常尾钩起立的大小,您的大小比这个短了5厘米。传统治疗分三个阶段,神经刺激,信息素疗法,交/配辅助训练。” 梅塞对和夏尔之外的虫交/配没兴趣,“最后一项就免了。” 医生:“那我们可以先尝试前两种方案。” 护士推来一台形似激光仪的器械,顶端有六个可调节的金属触须:“这是最新型的神经刺激仪,会有些刺痛,您最好忍耐一下。” 梅塞没有抗拒,然而电流穿透尾钩根部,他的整个脊椎都绷直了……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胀感,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神经上爬行。 “放松,主席。”医生调整着参数,“肌肉紧张会降低疗效。” 梅塞死死咬住嘴唇。 比起生理上的不适,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种暴露弱点的屈辱感。 作为议会最年轻的主席,他习惯了在镜头前展现完美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残破的肢体,无能的尾钩,连最基本的雄虫功能都需要医疗干预。 只有想到炸他的那人,才能忍住疼。 “第二阶段,信息素诱导。”医生立刻换上一瓶药剂,“这是模拟虫母陛下信息素的安抚合成剂,我要给您扎一针。” 药剂注入的瞬间,一股暖流从尾钩蔓延至全身,梅塞的触角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复眼瞳孔放大。 他感到尾钩微微颤动,有了久违的饱胀感。 “有反应了!”护士惊喜地记录数据,医生却皱起眉:“持续时间太短,信息素受体敏感度只有正常值的30%,您还是无法使用尾钩。” 梅塞看着自己刚有起色又迅速萎靡的尾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是不是…永远都…” “别急着下结论。”医生温和地打开墙上的显示屏,“也许对您来说,最天然的信息素刺激更有效。” 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中一条银白色的尾巴若隐若现。 是虫母的尾巴。 医生给他:“这是一个试管,用来收集您的雄虫精z,您的量至少要在100ml才算正式治疗成功,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 医生带着监测数值的仪器,面带微笑离开了。 梅塞独自留在诊疗室里,盯着那支试管和显示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开什么玩笑……”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却无法控制地感到尾钩处传来阵阵灼热。 屏幕上虫母陛下的尾巴轻轻摆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梅塞握住了尾钩,无奈地闭上眼睛。 其实不需要视频的,只需要想象着夏尔的脸,就可以…… 一阵失神之后,他听见门外传来医生和护士的窃窃私语。 “听说爱妈妈论坛上那个【一只雄虫】就是梅塞主席,那是他和夏尔陛下的故事。” “嘘,小声点。据说他尾钩完全不行,连100ml都射不够,陛下不会喜欢他的,而且他尾钩是陛下炸的吧?” 梅塞的复眼瞬间变得猩红,他一把拉开门,吓得两个医护人员差点跳起来。 “主、主席?” “把今天的诊疗记录全部删除。”梅塞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他操纵轮椅径直离开,连头都没回。 护士虫一看试管,20ml。 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说,肯定是梅塞主席代发的帖子!” 梅塞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想赶紧把自己治好,狠狠地查查查查查小虫母的学历。 - 伊萨罗准时回到叶巢宫殿把自己关禁闭,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清晨,黄金蜂来到叶巢宫殿,把熬了一夜的蝶族贵族们都赶回家。 看管伊萨罗这种级别的罪虫可比看管夏尔难多了,以前看守夏尔只需要伊萨罗自己,但是看守伊萨罗守需要至少一只高等种领主守在内殿。 今天轮到黄金蜂做看管。 黄金蜂昨晚看菲尼克斯的直播看到很晚,化名[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送了价值6000的礼物。 他不敢送太多,怕夏尔新号被封。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夏尔? 他常常在夏尔怀里吮蜜,一眼就看得出,那样秀丽的黑色长发,修长的脖子和手指,就算直播时只露出一双嘴唇,但这双嘴唇颜色红润,形状漂亮,只要亲吻过就会记得销魂的滋味。 不是小虫母还能是谁? 看样子小虫母逃出去的生活过得不太好,居然开始直播捞钱? 钱,他要多少有多少,都可以给夏尔。 但条件有一个,一旦夏尔做那种直播,他就杀了所有看过小虫母直播的雄虫。 黄金蜂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好像和谁做过一次,因为第二天尾钩有使用痕迹,不再是粉色,而是一种青灰色。 只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夏尔发现他的尾钩用过,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黄金蜂不停地打哈欠,坐在青苔石阶上,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在阳光里灿烂耀眼,他半眯着眼,仰着脸靠在墙边晒太阳。 “夏尔呀,连你也把我当疯子吗?” 少年呢喃自语:“我一眼就看出菲尼克斯就是你…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戳穿你的。” 少年回味着夏尔身体的温度……呃,好像晨/勃了。 大早上的火气旺,压也压不下去,好在没虫看见,他大大咧咧地敞着腿,据说这样血液通畅,能让尾钩长的更快。 夏尔看见了会开心吗? “想赢得你的喜爱,似乎还要忍耐很久呢。” 黄金蜂抬手挡住头顶的光,阳光从指缝里漏下来,在他白净的脸上洒下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细碎的影子映在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发现有虫看他,少年弯了弯眼睛,露出两颗虎牙,嘴角的酒窝浅浅的,像盛满了阳光似的:“大审判长,来视察工作?” 厄斐尼洛刚刚推门而入。 分明一夜未眠,可他喂过虫母,雪青的面皮下透着淡淡的餮/足,低沉开口:“伊萨罗没逃跑吧?” “还在里面关禁闭啊,”黄金蜂笑着说,“别告诉我,你今天就想杀了他?” 厄斐尼洛看了他一样:“我确实想,你不赞成?” “我赞成。” 黄金蜂笑盈盈地说:“我讨厌任何一个和我争抢夏尔的雄虫,包括你,一想到杀了你的场景,我真的开心地快要蹦起来了,劝你别落在我手里。” 厄斐尼洛表情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厌恶,“我要进去。” 黄金蜂欣然让路,他进入宫殿,看见伊萨罗仍然被困在笼子里。 那里面连凳子也没有,伊萨罗就坐在冰冷的地上,抬头,冷冰冰地看着他,面容苍白而失色,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一整晚都没休息的样子。 事实上,笼子挡不住伊萨罗,高等虫族们放弃了原始基因,导致虫形一个个庞大无比,但是伊萨罗的虫形有两种,精神体灵蝶,和法天象地蓝翅蝶,他想逃出去是很简单的。 但是笼子挡得住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隔着笼子,捏起伊萨罗的下巴,打量他,“不过把你关起来一天而已,就这样憔悴吗?” 伊萨罗又不会说自己被夏尔榨干了精神力,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声音像淬了冰碴:“松开。” 厄斐尼洛反手扣住他后颈,“野性倒是还在,被关在铁笼里还摆出这副要咬虫的架势,我倒真想给你一次机会了。” “我放你出去,你跪下来求饶,说你对夏尔都是虚情假意,这次审判,我一笔勾销。” 话音未落,伊萨罗扬头,额头重重撞在他鼻梁上,厄斐尼洛踉跄着后退两步,舔去唇角的血,眼中却燃起兴奋的光,像求偶期暴躁易怒的雄兽。 伊萨罗倚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缓缓站起来,染血的衬衫下摆垂落,在潮湿的地面拖出一道暗蓝的痕迹:“不是要打吗?” 伊萨罗脱掉碍事的衣物,懒散的语气从薄唇里吐出,复眼由无欲无求变得幽绿森然。 “和你打过两次吧?都没爽到。” 每次都是想和夏尔亲近一点,就被厄斐尼洛打断,火气都积攒得差不多,快杀虫了。 “正好,我也是。”厄斐尼洛竟然打开了笼子,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血淋淋的雄虫。 厄斐尼洛肯定地说,“伊萨罗,我一定要你死。” 伊萨罗脖颈青筋暴起,却仍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笑,发力,膝盖狠狠撞向厄斐尼洛的腹部。 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虫肢划破空气,寒光擦着厄斐尼洛耳畔掠过,削断一缕灰银的发丝。 厄斐尼洛闪身,毫不留情地割伤了他的脖颈,血流如注。 雄虫们打架不止是为了角逐食物链顶端位置,大多数时候是为了争夺虫母的交/配权, 他们无法接受另一只雄虫对伴侣的觊觎,面对挑衅,任何一只雄虫都不会退缩,直到分出胜负。 黄金蜂倚在殿外的门框上,一边笑着看,一边晒太阳。 笼子里,血斗还在继续。 伊萨罗单膝重重砸在锈铁地面,温热的血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他按住伤口,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厄斐尼洛用靴尖踩住手腕。 “真是不知死活。” 厄斐尼洛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鼻梁,灰银发丝凌乱地垂落额前,揪住伊萨罗后颈的头发,强迫对方仰头直视自己,“现在知道疼了?别想着做他的王夫,你以为你帮他逃跑他就会记你的情?他只会觉得你是蠢货。” 伊萨罗心平气和地说:“你杀了我,他反而忘不掉我。” 厄斐尼洛冷淡地说:“那我就草到他忘掉你。” “话糙理不糙,”黄金蜂咳嗽两声说:“但这也太糙了,审判长,你还记得你高岭之花的虫设吗?” 厄斐尼洛瞥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黄金蜂像是在劝架,但更像是拱火:“第一王夫只有一个,但是其他王夫的位置也很多,二位考虑一下末等王夫?” 伊萨罗根本没听他说废话,趁机用膝盖顶住厄斐尼洛心口,借力翻身将他压在铁笼壁上,“别碰他。” 生锈的铁条硌得后背生疼,厄斐尼洛毫不在意,眼眸就像被烧红的海平面一样,“你管不着,等死吧。” 他们俩根本没想着输赢,一心弄死对方。 伊萨罗掐住厄斐尼洛咽喉,嗓音含血:“别来招惹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一不留神就杀了你。” 厄斐尼洛看着伊萨罗因剧痛扭曲的脸,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我招惹你?伊萨罗,我警告你,昨晚夏尔偷穿我的衣服,从西瑞尔庄园走失,到现在我和西瑞尔都没有找到他,我希望你乖乖待在这,如果被我发现你去私会夏尔,我要你的命。” 伊萨罗松开厄斐尼洛,轻描淡写道:“我对此全然不知情。” “你最好是。” 说罢,厄斐尼洛转身时披风扫过地面,在伊萨罗愤怒的目光中走出了笼子。 路过黄金蜂,他们俩谁也没看谁。 黄金蜂却拦住了他:“你说夏尔走丢了?” 黄金蜂收起笑容,复眼呈现失去焦距的纯白色,如同冰雪风暴,这是他失控的前兆。 厄斐尼洛说:“别发疯,你这个疯子,他丢了,但他现在没死,否则西瑞尔作为伴侣可以收到消息。” “哦,是吗,那就好。”黄金蜂淡淡地说,“如果他死了,所有虫谁也没别想好过,都得给他偿命。” 他放过厄斐尼洛,朝伊萨罗轻灵走来,如同一只鹿,蹲在他面前,“喂,梦幻之主,给我讲讲,夏尔以前是怎么宠爱你的?” 伊萨罗盯着他雪白的复瞳, 却发现黄金蜂好像陷入了某种疯癫状态里,伊萨罗一拳打醒他,黄金蜂捂着脸,复眼恢复了金黄,错愕地坐在地上。 “……你打我?” 伊萨罗拧了拧手,冷冰冰的,“夏尔不在,这么可怜,演给谁看呢?” 黄金蜂很快就笑了起来,“练习一下嘛,夏尔最心软了,你像刚才那样子打我,他是会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的。” 伊萨罗脸色铁青,从笼子里站起来。 黄金蜂立刻把笼子锁上:“我可不是厄斐尼洛,现在和你打不划算,不如等夏尔在的时候再和你打吧。” 伊萨罗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要冷静。 夏尔的住处不安全,今天晚上他要早点到。 - 从昨夜开始,虫族暗网最受关注的一个直播间出现了,主角是一只雪白软嫩的青年蜜虫,独居在银棘城边缘处的三不管区棚户区改造房里。 为什么一定能确定那就是虫族呢? 毕竟,也没有人类男性的躯体会在喉结处长蜜腺吧? 今天,暗网在线虫数也达到了10w+,本来他们到处乱窜,只希望能找到有关于虫母的任何线索,但是一看到这个直播间,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神官也是这个时候误入的。 刚睡醒的小蜜虫卷着被子,睡衣下摆卷到了腰际,小腹处微微隆起,像是藏了颗未熟透的青杏。 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凌乱的黑长发丝垂落在泛红的脸颊旁,雪白而修长的腿夹着被子,光束照到他的皮肤上,腰连着腿都白到耀眼。 像黑茧里剥出来的美人,惊心动魄地美艳。 神官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的学生。 他的小虫母宝宝。 可是弹幕一直在高频率刷新,快到神官这个不太会玩网络的雄虫有点目不暇接。 他只能全神贯注地看弹幕。 “再、再抬高一点呀…我觉得就快看到了……” “斯哈斯哈,老婆我家开超市的,你可以来,我给你超市好不好?” “臭雄虫,得了便宜还卖乖,走的时候门都不关,把我老婆冻得多穿了两件衣服ww……” “让我舔舔老婆的蜜腺,脑子要炸了,好想让老婆帮忙嘬嘬脑浆。” “……” 要多疯狂有多疯狂,满脑子只有小蜜虫。 神官叹为观止,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小虫母肯定不知道这个针孔摄像头的存在,起床了之后就换下了睡衣。 “这这这、主播里面没穿,这算发福利吗?” “晚了,已经鹿出来了[苦笑]” “镜头再往下面一点就好了,现在除了轮廓什么也看不见,怎么鹿啊?[大哭]” “小蜜虫好狠的心,和妈妈一样跑下我们就跑了哇哇哇……” “我们就像没奶吃的孩子,两眼一睁就是到处找奶……我得去看文缓解一下焦虑了。” 直播间里一阵哀嚎,过度的焦虑在雄虫间传播,最后变成了传播文。 很快,一份文件在群里传播,【直男/制服控/9p/虫母xall/全低等种阵容/h,要的dd我。】 什么东西? 神官皱起眉头,文一打开,随便一截选就是:“小虫母坐在湿漉漉的钢琴上,蜂族的双胞胎兄弟一前一后抵着他……” 神官猛地闭上眼,这东西太…太脏污、太不体面…太、太…… 神官猛地睁开了眼! 不,就是因为不堪入目,他才要看个明白,看看雄虫们都怎么想,他可以学习他们的想法。 也许这样可以拉近他们的距离,也有利于以年轻虫的方式教导夏尔。 粉红色的闪烁小图里,全都是戴着卷卷触须帽子的小虫母Q版人偶,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颈带,尾巴Q弹地甩来甩起,尾巴前面用红色标了一个X,身后的天使翅膀不停飞动着,一张小脸尖尖的,眼睛像黑葡萄,嘴巴殷红又诱惑,黑头发长到腰,简直是夏尔1:1缩小。 神官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把小图保存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学生?这样太不尊重老师这个职业了,他不可以对学生产生旖旎的想法…… 神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莫名其妙地怨恨起来。 他为虫母保存尾钩和心灵的纯洁,却爱上夏尔,本想认命,意外发现那是自己的学生,是他最不应该爱上的虫。 谁能懂得他的痛苦?他在圣境里把自己关起来看一百门功课的教学书,却一睁开眼,每一个字都写着“夏尔”,他不得不放弃读书。 他…可能暂时读不进去书了。 “啊?蜂族那两位双胞胎兄弟吗?我以为是螳螂族的兄弟呢,螳螂族可以交/配后吃掉雄虫,一口气用两根,吃两只,我喜欢那种暴力的。” “咦…我喜欢蝶族,温柔的,但是这个《走*绳/禁*锢/暗*黑向/多虫v虫母/调*教》也不错,谁要?” “我。” “我弟弟说不看到的话会把我x了。” “我…” “……” 神官觉得自己看不进去书了,但是看文可以吗? 他没看过,不知道好不好看,如果看完这文就能看进去书的话,他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精神贞洁。 [黑蜘蛛:请分享给我一份,谢谢。] 很快,文链接纸片似的向他砸过来,神官挨个点击下载。 可是,直播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因为小蜜虫动了。 漂亮的青年晃着白细的长腿跑到门边,捂着肚子往外看,黑发披散在腰畔,小肚子白雀似的圆滚滚,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awsl……老婆捂着肉肉的小肚肚,好可爱,想灌满。” “腿好长,想太*阳。” 可以说这种直播间画风就这样,因为没有正规平台监管,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别看他们对待小虫母就像饿死的虫看见蜜,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小虫母,只是截图了发星网上,又掀起一阵讨论的狂澜。 很快有虫认出了这是新蜜虫主播菲尼克斯,因为和菲尼克斯直播的场景构图基本一样。 “真是虫母陛下小号开播?” “不可能!虫母陛下哪有那么软的小肚肚啊?夏尔少将在我心里可是标准的帝国军官身材!” “我好伤心,如果他真是夏尔少将,是虫母陛下的话,那他不肯回来也是正常的吧?” “别说他是陛下好吗?虫母陛下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 “我老婆!我老婆!菲尼克斯直播间叫什么ID号?我去打赏!我不能让我的陛下过这种苦日子!” … 外面有乱糟糟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满大街搜查什么东西。 夏尔顺着猫眼往外一看,发现昨夜被伊萨罗打晕的瘾/君子不见了,地上好大一滩血,明显是死后被人拖拽走了。 出事了。 夏尔眉头一凛,意识到不妙。 他迅速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光脑、智脑、联络器、存款,打算逃跑。 自从逃离虫族后,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跑,这种日子夏尔已经习惯了。 夏尔换好白衣长裤,正准备离开短时出租房,然而门外的一道身影打断了他的想法。 夏尔眯了眯眸,判断这不是好时机,环顾小屋,却没地方可躲。 只有卫生间的通风管道可以藏人。 - 事实上,天不亮的时候,三不管区就彻底乱套了。 事情的起因是督查局局长的侄子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早上尸体都冻僵了,被扔到流浪者尸体堆里。 为了查清真相,督查局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查行动,第一时间搜查了这条街区。 德西拉来到这里,被气味熏得掩住了鼻子。 尊贵的君主居然肯屈尊降贵来查侄子的事,局长受宠若惊,尽管他知道君主只是在帝国各地都进行考察。 因为加文死后,他一直停留在三不管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德西拉冷淡开口:“你侄子死在哪?” “君主,我调查过了,他就在这间房子门前死的。”局长立刻走到夏尔租房门前,谄媚地说:“但是这间住户一直不肯开门,我们打算强行破开。” 一位探员皱眉:“这不符合规定,至少要问三次在不在家。” 局长厉喝:“我侄子都死了,我管得了那么多?这里面就算住的是天仙,也得给我砸烂了!” 探员们开始猛砸,门被管理局的人强行打开,大家冲进门,却没看见有人在。 局长更愤怒了,“这个杀人犯,贱人!可能是出门去了,您先回招待所,我派重案组在这里等,等他回来,他就死定了!” 局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架,周围的探员也义愤填膺,“杀了人就不想偿命?没这种道理!” 德西拉看向卫生间的天顶,局长也看过去,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君主在看什么。 议员们还在骂,趁着这段噪音的时间很长,夏尔沉默无声地躲在通风管道拐角里。 事情的发展符合想象,加文死后,德西拉确实上钩。 但他们不该在这种场景下见面,德西拉会发现他就是“死去的夏尔”。 可问题是,想以虫母的身份隐瞒虫化的德西拉,有点困难。 夏尔打算顺着通风管出逃。 可是德西拉已经徒手掰弯了管道,截住他的逃生路。 黑暗里,夏尔背靠转折处的铁皮,看着眼前出现红色的刘海短发,一双狭长的竖瞳,俊朗的下颌,还有象征皇室的金领绣螺纹长袍。 德西拉君主从光明处出现,看见夏尔的那一瞬,他的表情从暴怒阴沉转向惊愕。 最后,他死死盯着夏尔的脸,鼻尖微微皱动。 蜜香在狭小的管道空间里自由穿梭,灌入口腔,不亚于把巨量的蜜灌进胃里,他面对着一只浑身上下到处都散发着蜜味的小虫母,仔细辨别着蜜的来路,最终确定是从青年的双腿/间。 夏尔屏住了呼吸。 这一幕不亚于看鬼片,他已经想象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无外乎是德西拉带人把他扣住。 他正打算强行突出重围的时候,君主却一言不发,顺着原路退出了管道。 “这房子里没人。” 德西拉对局长说,“你侄子是吸多了,在雪地里昏倒,半夜冻死的。” 局长一百个不信:“啊?这…这…” 他想说你放屁,我侄子就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但面对君主敢狡辩的话,除非他想死。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他侄子到处借钱,吸多了还不慎虫化了,早就离死不远了。 他本来想在侄子死后随便找个倒霉蛋讹一笔钱,谁想到君主横插一脚?他使了个眼神,探员们立刻瞄准了管道,把夏尔拽了出来。 局长正打算狠狠踹夏尔一脚,夏尔回身就把他踢倒在地。 “他的死与我无关。”夏尔冷淡地说,“他是吸上瘾剂死的,你们辖区管控不严,你这个局长该下课了。” 局长被他戳中痛处,恼羞成怒:“把他的口罩给我摘了,我看看这是谁,好大的威风,在君主面前也敢张扬?” 德西拉却道:“他说的对,你办事不牢,是应该辞职回家养老了。” 年仅45岁的局长怔了,探员们也是一头雾水,“君主,您怎么能纵容一个毛头小子胡说八道?” 德西拉回过身,半跪下来,擦了擦夏尔沾灰的鞋面,低声道:“我的人,我纵容他不行吗?” 局长如遭雷劈,眼前这个黑发的大美人居然是陛下的宠妃?“对不起,陛下,我本来不想的!” 德西拉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把你侄子的死赖在他头上,念在你为帝国做出了不少贡献,我留你一条命。” 局长跪下感谢君主恩德,德西拉却轻轻抓着夏尔的脚踝,歪着头看了看,实在太过纤细,而后蹙眉回头看着局长,“还不滚?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必须要你的命才能让你意识到吗?” 局长只能温顺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夏尔寨了口罩,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君主,谢谢您替我接围,我可以向您解释我诈死的事。” 德西拉“嗯”了一声,伸出手,“说吧,希望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也不枉我找你这么长时间。” 他的红宝石戒指仍旧戴在大拇指上,扇到脸上必然会划破皮肤。 夏尔深知君主的暴虐天性,也知道这一巴掌躲不过去,闭上了眼睛。 然而掌心布满薄茧的手却轻轻贴在他的脸上,擦过他的唇。 无意识的行为往往是意识本能的体现。 虫化的君主乍一被虫母的气味包围,苦苦压抑的雄虫本能免不得失控了。 “你的脚太柔嫩了,不能穿鞋。” 君主单膝跪下,捧起青年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夏尔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被德西拉牢牢握住。 “君主,请您自重。” 德西拉反而凑近了些,鼻尖贴上夏尔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蜜香愈发浓郁,他的复眼不自觉地收缩。 “好香……”他喃喃自语,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眸子也变成了猩红。 出宫多日的君主抱着青年,也是昨夜伊萨罗抱着青年亲个不停的地方。 手臂粗壮有力,把青年挤压了几下,青年就自然而然地流蜜了。 “奇怪。”君主低声说,“这是哪里流出来的蜜?” 湿哒哒的蜜将君主的衣袍打湿,他伸出口器,把怀中青年当做食物一样舔/弄。 他没有生长在虫族的环境里,不像神官一样知识渊博,不知道夏尔就是虫母,也不知道虫母产蜜过量是因为怀孕。 他只是简单地认为,身为雄虫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有蜜味的虫。 毕竟,虫母即虫群。 … 他把小虫母抱到了屋里,直播间看不见了。 神官登时满心都是怒燃的火焰,他都没有碰过小虫母一下,这个人类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碰他的学生? 神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学生不会被欺负。 他只能快速看文,快速学习新知识。 奇怪的是,原本看不进去的文字突然就顺滑地流进了他的脑袋。 一时间看得神魂颠倒,废寝忘食,不知天地为何物。 … 小虫母被舔的四肢痉挛,开始挣扎,斥责。 可是抱着他的雄虫君主,为了制服他,也为了不伤害到他,努力不用力触及到他的皮肤。 相比于雄虫坚硬的外骨骼和鞘翅,小虫母的肌肤柔嫩脆薄,一碰就红了。 君主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把怀中的小虫母放到了玄关的长椅旁。 他的手,也搭在了小虫母的大腿内侧。 “这里…是你死而复生的秘密?”德西拉抬眸看着青年的脸,“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夏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不是死而复生的秘密,而是虫母的秘密。 德西拉薄红的眼尾压着燥怒,语气却放柔,“打开,我自己看。” 第76章 … “这直播间真行,真是我不花钱就能看见的吗?” ”这个直播间不是收费的吗?打赏通道居然没有了,创办者死了吗?” “呜呜呜放开,别草我老婆!” “我老婆受不住草的,让我来吧!” … 夏尔是第一次看见德西拉的完整虫翅,他从帝国离开的那天,德西拉才刚被转化为虫族,此刻,他已经经历过无数个日夜的生长,成为了真正的雄虫。 但是夏尔没想到的是,德西拉是和一只高等种融合的。 他有了茧。 之前了解过,茧是高等种虫族(包括虫母)用来转生的,茧是由自身的血肉骨骼组成的,承载了他们一部分的精神力,在虫族的肉身死后,精神力会让他们在茧里复生,有的雄虫甚至可以蜕出3-4个茧,比如贾斯廷就是这样实现了初代种的长生。 当然,茧在虫族活着的时候也可以当作分身存在,贾斯廷经常使用茧分身来监管领地事物,只不过那只是一个短暂停留的虚体,只有意识,没有血肉。 夏尔看见了德西拉的“茧”,三个。 小屋里出现了三位帝王。 “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身为帝王,却可以离宫多日了吧。” 德西拉轻声说:“就连本地的局长都认为我离开了王宫,但宫里仍然有我,因为那里有我的茧。” “让我把你带回王宫好吗?这地方太脏污凌乱,配不上你,我的……” 德西拉不知道应该说“虫母”这个词,他斟酌片刻,选择了另一种说法:“我的王后?” 德西拉皱起眉头,自己也觉得娶一个直男当老婆有点不太对,但他实在是无法放开握住夏尔大腿的手。 他之前就怀疑过夏尔是否是直男,因为他不是,自从在军部晋升仪式上见过夏尔之后,他就无法再忘记这抹冰冷锋利的身影,是一眼难忘的美人。 变成虫族后,他更不理解自己对夏尔的欲/望是出自于原本就有的欣赏,还是虫族对“蜜”的喜爱。 夏尔静静听他讲完,做出了单刀直入的判断:“君主,谢谢您的赏识,您应该知道我的志向,我不会做您后宫里的宠妃,我这次回来,是希望您给我机会,重新成为要塞指挥官,恢复少将军衔。” 德西拉回过神,“少将吗?不,你能从虫族平安回来,至少要做我奥斯坦帝国至高无上的上将。” 夏尔皱眉,因为君主的手触碰到了蜜“核”,他出于本能夹住了君主的手,然而手并没有停下动作。 德西拉无需刻意靠近,就已经闻到夏尔身上传来的浓郁的奇异香味,和刚才有些微不同。 雄虫基因又在蠢蠢欲动,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在小出租屋里扩散…… 想占有。 夏尔闭上眼睛,低下头,心里暗骂。 德西拉不是天生雄虫,没有经验,释放了大量的费洛蒙,这剂量等同于把上瘾剂直接打进血管里,他根本无法停止身体的颤抖,本就临近的情热期似乎又被催熟了一些。 “君主,不要这样…” 青年咬紧牙关阻止:“您不能滥用雄虫的费洛蒙。” 德西拉却盯着他看个不停。 青年坐在长椅上,腰部以下的拉锁散开,有一点轻微凸起的小腹和他的皮肤一起变成了薄粉色。 他的膝盖夹住了线条粗犷的手臂,明明是在阻止,可是德西拉低头看去,还是可以看见地毯上的一片暗渍。 现在完全是身为君主的自己在帮助青年。 青年的眼眶变得湿润,眸光清澈见底,熟悉的清冷并未消散分毫,哪怕是被弄成这样子,也没有开口求一句饶恕。 德西拉突然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眼下,他只想要更多的蜜…… “我这样做,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 会催生情热期,今晚会不好过。 夏尔只能别了别膝盖,难以解释各种缘由。 他不好受。 “拿出去…受不了…” 德西拉有些委屈地离开了青年,青年松懈了力气,大量的虫蜜化作汗液,在空气里蒸发,促使雄虫分泌更多的费洛蒙,夏尔就更加难以忍耐。 德西拉心底不满,“再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里会产蜜。” 君主阴晴不定的声音说,“为什么我对你无法抵抗?” 看夏尔像块榆木一样不言语,也不听话,不分开双膝,帝王只能帮助他分开。 帝王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他俯身…… 由始至终,青年没有开口说一句解释,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变出一条尾巴来…… 夏尔不可能把自己与虫母融合的事告诉帝王。 帝国打击虫族多年,最终目的是杀死虫母,虫母在,虫族就永远不可能绝种。 可如今他成了全帝国的公敌,如果被发现虫母身份,等待他的一定是死亡。 所以夏尔没有给出一句解释。 君主抱着他,轻柔但是不容拒绝地把他放在床上,夏尔屈起膝盖抵抗压迫力,这短短一会儿时间,他的大腿/内侧已经被君主发间的王冠尖角磨红了。 “停下…君主…” 夏尔的腰落在德西拉掌心里,德西拉一条膝盖卡住他,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你怕?” 夏尔谈不上怕,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把刀,横在德西拉眼前。 德西拉完全虫化的躯体愈发高大俊猛,垂眸看着他和刀,“夏尔,你我之间,难道要绝情到这种地步?” 夏尔在他身下看上去十分清瘦,盯着他的眼睛,“君主,我的父母都为帝国牺牲,我自出生起就发誓一生为帝国效忠,您是君主,弑君是重罪,我也从来没有过杀死您的想法,但我杀不了您,我可以杀了自己。” 德西拉望着青年纤细的手腕,被磨红的手肘,似乎再用力一些就能把青年完全…… 他舔了下干涸的唇角,突然一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清白的帝王吗?” 夏尔沉默地望着他。 德西拉握住他的刀,慢条斯理地说:“我早已经是虫族了。如果不借助虫族的能力,我该怎样同时处理多地的政治斗争?我对自己感到不齿,但我必须这样做,为了帝国能更好,我可以接受我成为自己最仇恨的虫族。” 君主嗓音沙哑低沉,抬手轻轻抚摸夏尔的脸庞,撩开他沾在唇边的长发。 另一只手轻抚着青年柔软的腹部,与此同时,嘴唇贴近他的唇角,像是试探。 青年头一偏,躲开这个吻,也在推拒着他这个动作,似乎在保护肚子。 “夏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 德西拉嗅了嗅他耳边的蜜香,深呼吸过肺,才说:“……这个秘密我守了很久,直到你回来,我知道,如果你心里没有这样的信念,是不可能回来的,所以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懂我的难处。” 夏尔实在是太甜了,德西拉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把他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舔一遍。 他的吻被拒绝,但是他能察觉到青年的状态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德西拉语气平和而低沉,“虫族对你还好吗?” 夏尔如实说:“比对待死刑罪犯要好一些。” 德西拉说:“那就好,我很担心你,毕竟你性格刚烈,我怕你和他们闹出不愉快,他们会欺负你。” 德西拉给了夏尔一点冷静的时间,慢声说:“我听说,虫族的虫母出现了,但是目前无法获取虫族的网络防火墙,还不能得知他们的虫母长成什么样子,你见过他们的虫母吗?” 夏尔不动声色地说:“没有。” 德西拉轻叹一声,“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们的虫母建立外交关系,打仗毕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帝国应该集中经济发展力量,如果他们的虫母不是之前那种无限扩张领地的王,那这件事会好进行很多。” 夏尔平静地看着他,“您真的这么想吗?” 德西拉笑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不打仗了,你的指挥官地位不就等于空置?我想过,我最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你一定会反对的,但我找不到其他人能够让我安心倾诉。” “不。” 夏尔轻声说:“我不会反对,我和您有一样的想法。” 德西拉深深地望着他,而后弯起了唇角,“我就知道,你是我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知己。” 可是德西拉没有起身放开夏尔,而是撩起了夏尔的衣角,黑色的卷边衣料里是雪白的腹部,仅有一步之遥,他就可以占据这个美丽的青年……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如果他早早就留下夏尔,是不是不会让夏尔去虫族吃苦受罪? “说完了正事,我们谈谈私人的事情好吗?”德西拉说,“有关感情的。” 夏尔眯了眯眼,后撤一点,然而德西拉攥住他的腰身,把他拖拽回来,自然分开他的腿,阻断了他的逃跑。 夏尔盯着他,听见他说:“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流蜜。” “我成了蜜虫。”夏尔不得已撒谎了,“和您一样,也被虫族的基因污染了。” 德西拉怔然,目光由诧异变得柔和,“夏尔,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终于有了一个人和我一样,终于有人能懂我的处境。” 君主低头轻轻舔/舐他身上的蜜,向他求爱。 “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我不会娶别的人类,你也不许和别的人结婚。你可以在要塞工作,晚上我接你回王宫,只有你和我隐瞒这个秘密,我们可以不结婚,只谈恋爱。” “你不喜欢男人,那就让我以雄虫的身份来喜欢你,照顾你,一双人,一辈子,好不好?” 夏尔根本无法给他这个承诺,如果德西拉知道他就是虫母,一定会气得要杀了他。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夏尔想要推开德西拉,可是他的虫翅飞起来,竖成一道屏障,完全在夏尔的肋骨底部建立了一个密闭空间,夏尔无法看见虫翅里面德西拉在做什么。 可是视线被剥夺,感官就会扩大无数倍。 夏尔艰难地说:“君主…我希望您…收回成命…喜欢一个不爱您的人…注定会得到伤心的结局…您是君主…没有您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君主已经决定一意孤行,不会再亲手放他最耀眼的星星离开,哪怕他的星星不是那么情愿,甚至还握着刀,迟迟没有落下。 抢夺爱意,要在尖刀之下,不要怕受伤,甚至要卑鄙地利用青年这一刹那的犹豫。 如果没有君主这个身份,德西拉坚信夏尔会动手。 接下来,君主的声音响起在皮带下金属锁头摩擦声之后。 “我有得不到的东西。” “就是你的心。” … 仅仅吃蜜,不能够满足一只憋坏了的雄虫,更何况是每天高强度工作的君主。 他的需求不亚于任何高等种雄虫,基于人类的道德底色,他习惯性保持风度。 夏尔甚至能感觉到那不是雄虫的尾钩,而是小德西拉自己的形态。 所以并不能喂饱自己,也不能喂饱虫卵们,更不会受孕。 这很好,如果他们生出孩子,那孩子的身份就太尴尬了。 君主比暴虐的外表更加温柔,虫翅却过于高阔,因为看不见,所以夏尔完全不知道君主在以什么方式进行。 君主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他的心理压力,出租屋的窗帘半掩着,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皱的旧报纸,从缝隙里漏进几缕昏黄。 夏尔看见木质地板上有不停晃动的脚印,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蜜香和汗湿床单的气息。 毕竟这只是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木板发出一阵阵叹息声,也会显得很吵闹。 尊贵的君主喟叹一声,“我讨厌出租屋,如果这是王宫,我想你的体验应该不会如此糟糕。” 虫翅屏障终于打开了,夏尔终于看清他的脸,年轻傲然的君主眉眼动情,眉骨撑起的阴影下,瞳孔流转着慵懒的光,眼尾微微上挑,棱角分明的下颌还带着胡茬的青灰,却意外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野性。 夏尔又被他抱起来,抵在墙上,头发扫过君主的手臂,在这个怀抱里快要融化。 君主的手掌贴着斑驳的墙面,指尖擦过墙皮,在砂砾似的沙沙声里,与他接了一个吻。 夏尔没有回应,君主也只是享受这个抱着的吻而已。 门外有寻找君主的声音:“君主,您在哪里?您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这门怎么打不开?快点来人,把门撞开,君主要是出事了,你们死一片都不够偿命的!” 门却被里面的人猛地拉开。 “吵什么?” 浓厚的不满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是他们寻找多时的君主。 君主却不是一个人站在那,他怀里抱着一个蒙着头的人,那人站都站不稳,只能看见长袍下一双细瘦的脚腕。 除了他们俩,那屋里好像还有两个站着的“人”,一个正在解开披盖的长袍,一个正在穿上衣服,而他们的君主甚至是衣衫不整,正保持着拥抱的姿态,看上去是无法忍耐了所以才打开的门,绝不是结束了才开的门…… 事实上那两个只是德西拉的茧而已。 被蒙头的人没有说话,能看出耳朵尖上的一点红色,身材比例相当优越,微乱的长发是纯粹的黑,不用看到也可以想象,那该是怎样一张冷艳动人的脸庞。 他被君主充满占有欲的抱着,无法动弹,然而最让督查们想戳瞎双眼的画面来了。 君主面无表情地把他转换到了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手搭在了对方的腰上:“没看见我在宠幸美人?” 哗啦啦跪了一地。 “请君主饶恕。” 德西拉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拉下夏尔盖头的布,“如果不是在做这个,我肯定不饶了他们。” 夏尔说不出话,憋到脸通红,又被德西拉抱了起来。 然而其中一个“德西拉”把长袍搭在了衣架子上走了过来,对他说:“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松开他,我来抱着他。” 夏尔快要疯了,雄虫们都没有把茧利用到这种程度,而德西拉居然妥协了,没有放开抱着他的手,直接把他送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怀里,让另一个自己抱着夏尔。 “抱稳了,如果摔到他,你知道后果。” 德西拉二号却比德西拉本人抱得更紧,他似乎很喜欢通风处,他望着青年被风吹晃的头发,轻声说:“虫族就没有雄虫像我一样喜欢你吗?不可能吧,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蜜,不是吗?” 青年却无法向他解释自己是虫母,德西拉二号骤然低沉下去,然后是第三个身影的不满,三号把夏尔活生生抢过来,抱到自己怀里。 “你们都给我滚开,没看见他快要晕了吗?” 青年已经快要被雄虫的费洛蒙给迷晕了,身为虫母,被这么多雄虫抱着,确实会晕,他只能用刀割伤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以最快速度清醒过来。 就算第三个德西拉的怀抱更是温暖,可是夏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三个德西拉,“够了。” “抱歉,君主,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感谢您想要晋升我为上将的决定,但我暂时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在我的事情没有做完之前,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夏尔跌跌撞撞去翻找自己的行李,尽管差点撞到了栏杆或者是柱子一类的家具,尽管有好几次都要跌倒在地,但他实在不能和君主回到王宫,做他的王后或者宠妃。 而他要杀的人,各个深扎在帝国的命脉上,君主不一定同意他杀死他们。 还有,这种事最好不要让君主知道,否则一个普通的暗杀就会上升到帝国安危的问题,如果其他贵族都认为君主不喜欢谁就要杀了谁,那帝国将人人自危。 所以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他自己来吧。 夏尔的体力远比其他人类还强,哪怕变成了虫母也没有柔弱分毫,他有些困难地骑在窗框上,顿了顿,才忍着翻越出租房的窗户,离开了蜜香四溢的小屋子。 德西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棚户区,心里却没有感受到失落。 他确实欺负夏尔了,但他知道夏尔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们终究还会再见。 那些虫族真能抵抗夏尔的蜜吗?他们就不会变幻出分身一起欺负夏尔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需要分身,而是坦坦荡荡地一起欺负夏尔呢? 就像刚才那样,一个接着一个…… 德西拉心中烧起妒火和无限恨意。 只不过他认同一点,夏尔确实是个骗子,骗走了他的身体和贞洁,然后跑的无影无踪。 - 夏尔决定立刻就去打胎,他怕进入情热期之后,激素让他产生母爱,就没机会再打了。 他手里的钱有11万,不知道够不够,毕竟打掉一个虫崽的价格和打掉四个虫崽的价格肯定不一样,男性终止妊娠手术,流程一定很复杂吧? 那些小生命在他体内扎根生长,而他却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小蜜蜂,小蝴蝶,小白蚁,还有小螳螂,对不起你们,但你们必须消失。 夏尔压低帽檐,快步穿过狭窄的巷道,来到自己的私人医生所在的医院,坐上通天电梯。 医院的本体是一艘星舰,优点是任何急救患者呼叫医院号码,医院都可以以最快速度飞过去。 舱门打开,夏尔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前,按照他们的约定信号轻敲三下,停顿,再敲两下,医生就会知道是他。 办公室的门滑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女人抬起头,眼镜后的灰色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夏尔少将?” “汉娜医生,”夏尔低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汉娜快速接受了夏尔没死的事实,把他拉到身边,快速扫了一眼夏尔明显隆起的腹部,“我以为你死了。少将,这是怎么回事?” 夏尔摘下帽子,他走进办公室,门在身后自动关闭。 “我需要做终止妊娠手术。”夏尔直截了当地说,“这里面是虫族的卵。” 汉娜紧紧皱眉:“您知道那不可能,您的生理结构仍然保持着人类的状态,没有生产的渠道。” 夏尔向她坦白了,“我和虫母融合了,我可以用虫母的尾部形态产卵,如果我恢复虫尾,你可以做手术吗?” 汉娜震惊不已,但是职业素养极高,快速用光脑做方案,“多久了?” “四个月。”夏尔回答,“四个胚胎。” 汉娜抬眼,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四个?同时?虫母的基因太强大了,如果这是人类,已经被胎儿挤压内脏而死亡了。” 她快步走回办公桌,调出一份表格,全部打印成档案,“我需要先做检查。跟我来。” 他们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来到星舰中央的医疗舱,这里的设备比任何正规医院都要先进,汉娜的移动医院享有盛名,正是因为她能处理普通医生束手无策的病例。 “快躺下。”汉娜指了指扫描床,同时调整着悬浮在空中的各种仪器,夏尔顺从地躺下,腹部在黑衬衣下显得更加凸出。 当汉娜掀开他的上衣时,两人都看到了皮肤下不自然的蠕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我的天…这哪里是四个?”汉娜谨慎地将扫描仪对准夏尔的腹部,全息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五个胚胎影像,每个都被半透明的卵囊包裹,隐约可见发育中的节肢和复眼。 汉娜的手指在全息图上划动,放大五个胚胎的面部,那些尚未成型的小脸上,各自有着不同的虫纹特征。 汉娜听心跳,确定了五个胎心:“是五个啊,少将,您怎么说是四个呢?” 五个? 夏尔完完全全愣住了,毫无心理准备。 哪来的第五个? 五个虫纹,夏尔都认得,伊萨罗的,厄斐尼洛的,乌利亚的,贾斯廷的,还有一个是……黄金蜂的? 黄金蜂? 黄金蜂? 黄金蜂!!! 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它们已经发育到第三阶段了,”汉娜的声音变得严肃,“相当于人类胎儿的七个月,而且,它们有独立的神经活动,能感知外界刺激。” 夏尔两眼一片漆黑,“……这不影响手术,对吗?” 汉娜推了推眼镜说:“当然影响,它们已经具备意识了,这不是简单的细胞团,这是四个活生生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生命体。” 夏尔闭了闭眼,平复呼吸,“做手术。” 汉娜叹了口气,“好吧,少将,你也找不到比我更了解虫母生理结构的人了,如果你坚持,我需要准备虫族使用的特殊药物,你的虫母基因会把这些胚胎识别为自体组织,普通堕胎药根本不起作用。” 夏尔坐起身,整理好衣服,“需要多久?” “两小时。”汉娜走向药柜,“我给您打一针镇定剂,然后才能做手术,在此期间,我需要你留在观察室,如果胚胎出现应激反应,您可能会很危险。” 观察室是一个圆形小房间,墙壁上覆盖着柔软的缓冲材料,汉娜给他扎了一针,暂时离开去准备手术了。 夏尔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不自觉地看着检测仪,画面和肚子里的感受同步,里面的小东西在不安地移动。 夏尔不知道怎样开口。 [妈妈,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应激,更不会做伤害妈妈的事。] 小蓝蝶温柔的嗓音响起,让夏尔想起伊萨罗。 伊萨罗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了他们的孩子,可能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 [妈妈,小白害怕,可以先让小白死掉吗?妈妈把小白吃掉,可以补充能量,让小白的尸体成为食物……] 小白蚁在一个孕囊里瑟缩成一团,勇敢地对妈妈提出要求。 夏尔说:我不爱你,你也要爱我吗? 小白蚁却说:[妈妈没必要一定要爱我的呀,妈妈也不爱爸爸,但是我仍然在妈妈的肚子里呀,妈妈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小白心疼妈妈,不想让妈妈那么辛苦,如果妈妈讨厌我,我愿意离去,只要妈妈记得,曾经有一只小白蚁在妈妈的肚子里睡觉吃饭过就好了,记得我爱着妈妈就足够了。] 夏尔心里一阵说不出的不好受,如果虫崽们对他的态度强硬,甚至于破口大骂,他完全可以心狠到把它们都粉碎成末。 但是虫崽们没有责备他,反而慷慨赴死,夏尔心里不可能完全没有触动的,他不是草木做的,就算他不喜欢虫崽,不喜欢虫族,但他不能做到忽视生命对于活着的渴望。 小蜜蜂,也就是乌利亚的崽,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元气满满地说:[妈妈,别犹豫呀!您杀掉我吧,杀掉我,您就再也不会不开心了,为我们担忧实在是不值得,我希望您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小螳螂却挥舞着小镰刀说:[你们干嘛?你们陪妈妈这么久,当然觉得知足了,我才和妈妈待在一起不久呢!] 夏尔看着检测仪,那里面的螳螂宝宝在孕囊里打滚撒娇,是最小的一只。 [妈妈可以最后吃掉我嘛?我还想和妈妈亲近一会…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啦,妈妈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妈妈最好啦,是全世界最棒的妈妈!] 小东西,嘴还这么甜。 夏尔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小时,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蓝立刻把弟弟们“抱”在一起,体现在投影仪上,就是虫卵们紧紧挤在一起,小蝴蝶的翅膀张开,用淡淡的蓝色精神力纽带安抚着弟弟们。 夏尔注意到一个小角落里,有那只被他遗忘的小幼崽。 黄金蜂的幼崽。 所以到底是怎么怀上的? 夏尔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恐怕黄金蜂也不知道他们做过。 小黄似乎很孤僻,在小蓝的带领下,才凑到虫卵旁边,不停地震动。 夏尔这才听出来,小黄在哭泣。 小黄不会像其他幼崽一样把心意表现出来,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夏尔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打开,夏尔转身,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阿尔芒德,银棘城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也是军火商。 夏尔在名单里见过他,冰海城里的上瘾剂就是他的家族走私的。 杀戮名单亦有他的名字。 阿尔芒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手里把玩着一支纯金打火机,当他看清房间里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青年时,傲慢的表情瞬间凝固。 “看看这是什么世道,”阿尔芒很快恢复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刚才我就听说有男人挂了汉娜医生的产检,居然还真有男性怀孕?真是令人作呕。” 阿尔芒向前逼近,目光在夏尔隆起的腹部来回扫视。 “我听说黑市有些变态喜欢吃虫族的幼崽,女人的身体过于柔弱,所以他们会选择摘取男性肾脏,在那里放置人造子宫,培育无法孵化的美味虫卵食物。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这个产业我也很感兴趣。” 他猛地扯开夏尔的风衣,露出明显的腹部轮廓,“看看这个,真恶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粗/暴的动作中,夏尔的帽子掉了,露出整张脸,阿尔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你是夏尔?但你已经死了!” 夏尔知道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抬起头,让阿尔芒看清自己的眼睛——那双已经完全变成虫母复眼的恐怖眼睛。 夏尔也是最近才学会控制自己的复眼,但现在他不想控制。 阿尔芒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杂志散落一地,他的嘴唇颤抖着,金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你会怀孕?你还是虫族?这不可能!你是虫母?来人啊,快点来人,杀了他!” 阿尔芒转身冲向金属门,疯狂地拍打着,“开门!快开门!有虫母!”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变形,夏尔走了过去,握住他的脖子,“回答我的问题,冰海城的堡垒密不透风,却流行起了上瘾剂,是你干的,对吗?” 阿尔芒过于害怕,口不择言:“是我,怎么了?就算我贩/毒,我也是人,我想赚钱有错吗?法律也制裁不了我,我是君主的远方表亲,你是虫!你才是罪人!你给我滚开!” 夏尔有些失望:“在你眼里,是人是虫就这么重要吗?你害了那么多家庭,你比虫还该死。” 夏尔砍晕了他,咔嚓一声,阿尔芒失去了挣扎,倒在原地。 头目被捕,冰海城叛乱就很容易攻破了,剩下的是要塞军部该做的事,他们的卧底很快就会发现阿尔芒的死亡,就算查到自己头上也无所谓,反正终究会被发现的。 夏尔把阿尔芒拖到角落里,回到座位上,平静地翻看报纸,在一些感兴趣的地方画上句号,做上标记,等汉娜回来后,他把事情告诉了汉娜,汉娜先是兴奋,随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以做手术了。” 夏尔“嗯”,和汉娜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清洁工,夏尔发觉助手的肤色不像是扫地工,皮肤状态倒像是成天从事户外劳动的。 夏尔站起来的一瞬间,清洁工立刻做出反应,打晕了汉娜,从口袋里取枪对准夏尔的肩膀。 夏尔躲开,迅速分析,对方不杀他,反而射击他无关紧要的部位,又出现在医院,很明显是看见了汉娜的虫族治疗方案,过来偷取虫卵卖去黑市换钱的。 清洁工的枪口随着夏尔的移动而转动,“乖乖别动,跟我去手术取出虫卵,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夏尔侧身翻滚,把一旁的医疗设备用力一拽,金属支架轰然倒下,腹中的五个小生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躁动起来。 你们别怕。夏尔在心底默默对腹中的虫卵说。 这一刻,那些小家伙之前温柔又懂事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小蓝蝶的安抚、小白蚁的懂事、小蜜蜂的元气、小螳螂的撒娇,还有一直沉默却温顺懂事的小黄,它们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像潮水般冲击着夏尔的心。 他突然在想,自己真的能狠下心将这些鲜活的小生命扼杀吗?它们最终的结局,是成为食客口中的佳肴啊…… 清洁工趁着夏尔分神的瞬间,绕过障碍物扑了过来,夏尔眉峰深锁,挥拳直击对方的面门,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其重重摔倒在地。 但对方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很快又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小黄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危机,动了一下。 紧接着,不具名的力量缠住了清洁工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放开我!你这个怪物!”清洁工惊恐地大喊,拼命挣扎,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疯子的孩子,当然是小疯子……天生的疯症,让他像黄金蜂一样难以自控。 夏尔没有理会对方的叫骂,心中却在天人交战,原本坚定的打胎想法,此刻被腹中那些小生命彻底动摇。 他们是那么弱小,却又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还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 而自己,真的要成为亲手结束他们生命的刽子手吗? 就在这时,星舰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不明能量波动,疑似虫族异动!” 夏尔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紧急逃生通道冲去,在冲进逃生舱的那一刻,夏尔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无奈地想,算了,都留下。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生孩子吗? 最怕的,应该是虫母的情热期啊…… 第77章 夏尔是打定主意不回虫族去了。 这些幼崽生下来,之后就快递回去好了,也许,他会留下小蓝。不过照这样说,是不是应该把小蓝的存在告诉伊萨罗? 好室友,你喜当爹了,是我给你生的。 怎么想怎么别扭啊,估计伊萨罗要吓死了,突然多出一只小幼崽来,要怎么解释才行啊? 夏尔满腹心事,但是脚步不停来到临近尼歌城的边缘地带,主要任务是监视一下当地的三俗产业主理人,马库斯。 具体的工作内容耗费了他一整天的心血,最终确定要在花园酒店的顶层泳池记录交易过程,交给军方处理,做完这些,他就可以恢复公职了。 夏尔花费3w帝国币办理入住,面上不改颜色,戴上眼镜,跟着目标人物马库斯进入vip电梯,按下顶层泳池的按钮。 “借过。” 夏尔金丝眼镜下的瞳孔漫不经心扫过身旁马库斯腰间的配枪。 那支枪别在鳄鱼皮带上,枪柄镶嵌着金子,典型的暴发户审美。 夏尔指尖在西装裤缝轻轻敲击,计算着电梯抵达顶层的时间。 二十秒。 足够让马库斯上钩。 马库斯的私人行程被人打扰,有些烦躁,本想发作,可是电梯镜面却映出青年苍白如玉的侧脸,令他看得心跳骤停,眼睛发直。 他发誓,这青年有些像是……夏尔阿洛涅? 不可能。马库斯心说,别自己吓自己了,死人是不会坐电梯的,再说了,以夏尔少将的老干部作风来看,他不可能出现在花园酒店这类纸醉金迷的场所,也不可能穿成男模领班的模样勾引人。 肯定是某个夏尔少将的忠诚粉丝化装成了他的样子。 马库斯放心下来,目光在他的黑丝绒西装领口盘旋。 那一点点白皙的锁骨凹凸有致,下方的胸膛也远比其他瘦猴一样的男模性感,当真是尤物。 “一个人来的?” 马库斯沙哑的声音裹挟着烟酒气扑面而来,夏尔不动声色地往后撤半步,抬起眼眸。 “抱歉,我有约。” 他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在转身瞬间被拽入滚烫的怀抱。 马库斯的颈动脉搏动过速,瞳孔扩张,呼吸粗重——酒精、兴奋剂,还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男人的手掌钳住他的腰,拇指恶意地摩挲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口:“装什么清高?出来卖,还挑眼缘?” 夏尔眯起眼,虹膜在阴影中收缩成细窄的菱形竖瞳。 【小虫母宝宝不可以杀人哦,但是可以吃人。】 夏尔:闭嘴,我不杀他,我要在他身上装针孔摄像头。 【嘤…你凶我!你三秒内可以拧断他的脖子,但会暴露身份诶,你不是最讨厌和我融合这件事了嘛?】 夏尔:对啊,我是虫母,你倒是提醒我了。 夏尔歪头,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一双彻底虫化的眼睛,“帅哥,还想和我约会吗?” 马库斯愣住了,青年的虹膜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复眼,苍白的肌理下,银白色鳞片从锁骨一路攀至颈侧。 夏尔轻笑,手轻轻拍了拍马库斯的脸,飞快的速度把摄像头安装,手速堪比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术师。 马库斯发觉眼前的美人是虫族,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电梯到达之后,他忙不迭离开了这里。 夏尔停在电梯里笑个不停,吓马库斯没有成本,想也知道,一个做地下皮肉交易的黑老板,会举报一只虫族吗?老大笑老二罢了,他比虫族更害怕被抓。 夏尔从容离开了电梯,来到楼顶包房,今晚没有别的工作了,接下来他要做直播。 他打开门,房门在身后无声闭合,走到桌前把光脑打开,安装直播设备。 这一晚上就烧掉他3w多存款,打胎计划失败,但是路费和问诊费还是花了出去,林林总总算下来,还剩下6w多,直播赚钱迫在眉睫。 可是在调试镜头时,他手腕忽然一颤,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脊椎窜上后颈。 夏尔咬住下唇,越发觉得室内的空气变得干燥起来,只好解开领口最上方的纽扣,指尖在触到锁骨时微微一滞。 那里的皮肤比平时更烫,鳞片边缘泛起细小的、珍珠般的光泽。 不对劲。 …情动期? 虫母的情动期本该有规律可循,可这次来得毫无预兆。 也许,是刚才德西拉的信息素刺激的。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写满了对金钱的渴望。 直播不能取消,否则没钱赚,怎么养虫崽? 小猫叹气,镜头亮起。 “晚上好,各位亲爱的网友。” 夏尔摘下金丝眼镜,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镜头,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当然镜头照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脸部以下。 逃亡的日子没有保障,今晚为了赚更多的钱,夏尔豁出去了,把镜头对准自己的肩膀以下,这里的蜜腺有三个,至少有两个可以播。 擦,狠狠擦,只要能赚钱,他甚至可以答应直播间金主的点播业务,比如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越是尺度大,越是能赚到钱。 夏尔深深觉得自己被金钱腐蚀了,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里面的幼崽如果知道他为了养它们,做这种孕虫母擦边直播,估计会后悔出生。 夏尔闭了闭眼,熟练地解开衣服扣子。 黑丝绒的衬衫很方便直播,他还准备了一件银丝衬衫备用。 黑色让线条一览无余,他出现的那一刻,弹幕瞬间爆炸。 [菲尼克斯宝宝,我从不可说直播间来啦,果然是正规直播间好,可以打赏给宝宝买漂亮衣服,下次可不可以戴项圈?就这种。] 夏尔看清那张图片,镂空的项圈连着乳链缠绕着,要多露有多露,只好回复:“也…也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格。” [钱不是问题!] 【叮咚!用户“和虫母离异带两百娃”打赏比心虫母x100,恭喜您的直播间在粉丝打投榜上升了46名,目前排名121。】 一口气多了1w块收入,夏尔险些被金钱迷惑了双眼,“谢谢这位……和虫母离异带两百娃。” [怎么多了这么多奇怪的ID?【我查虫母学历】【宝宝别走花路走弯路】【好蜜虫不包二奶】……真无语,宝宝别被变态吓到,先问问宝宝今天要用哪里挤蜜呀?] 夏尔说:“用其他的蜜腺,会有一点新鲜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菲尼克斯主播?果然是怪物新人,好漂亮的锁骨,好漂亮的身体,是特效吗?] “不是的,”夏尔回答,“是我自己,谢谢你的夸奖。” [宝宝好有礼貌哦,衣服很好看下次别穿了,光挤蜜不行啊,涨热度太慢了,漂亮的小蜜虫就是应该把腿合上,用腿缝那个嘛,这是雄虫的荣耀啊,只有得到认可的雄虫才有资格进行合腿仪式嘛。] 夏尔扫了一眼屏幕,“合腿仪式是什么?…”他想了一下,说出了猜想,“是原始部落里的虫母合腿仪式吗?” [宝宝好聪明,居然连这么冷门的知识点都学过吗?上学的时候我光顾着舔虫母陛下的尾巴了。] [诶?我没有听说过啊,宝宝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 夏尔确实对这个知识点有印象,是神官给他的书里提到过,很有耐心地讲解,“嗯,这个词是在第二代虫母独宠蜂族王夫时出现的,虫母通常以双腿形态和雄虫进行交/配,为了彰显虫族拥有了高等种的拟人化形态。但虫母在遇到了心仪的王夫时,会主动合拢双腿,用尾巴的形态与王夫□□。” [宝宝讲得很清楚,但是现在眼睛已经没办法从宝宝的长腿上移开啦。] [宝宝挤蜜吧,想看乃至。] 夏尔又看不懂了,不过确实应该开始挤蜜,否则雄虫的注意力会转移到别的直播间。 他撩开衣服的底部。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打赏绯红母神x100】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打赏x100真爱嘉年华,恭喜直播间冲到排行榜前10名!】 一个真爱嘉年华价值1w元。 100个…100万! … 黄金蜂在面无表情刷真爱嘉年华,乌利亚只看见屏幕炸开一层一层烟花特效,忍不住被吸引了视线。 弟弟这是看上谁了?成日为夏尔吃不下饭,居然这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乌利亚只看见直播间里那道喉结处的蜜腺,立刻就意识到那是夏尔。 他不能提醒弟弟,这根本的原因是,他不想和弟弟抢虫母。 黄金蜂却险些摔了光脑。 他想喊他哥来看夏尔有多过分,居然敢在直播间当中脱衣服,领口还松松垮垮的,那里面大的一直手都握不住,还敢在直播间撩衣服挤。 可是哥哥真到了面前,他却挡住了直播间,不让乌利亚看他心爱的小虫母,还支走了乌利亚,让乌利亚给他的卡里充钱。 … 就在雄虫们还以为他要把衣服撩起时,菲尼克斯却只是把瓶子送进了衣服里挤蜜。 神官终于跨越重重网址导航的搜索困难,一个一个字母敲着,进到菲尼克斯的挤蜜直播间。 画面里,菲尼克斯正安静地坐在柔软的绒毯上,黑色的长发如流水般垂落,衬得他肤色如雪。 他微微低头,一只纤细的手从衣襟间探出,握着那只晶莹剔透的蜜瓶,另一只手则轻柔地调整着衣领,让那蜜瓶更深入衣内,一下一下挤着蜜。 [前面的别嚎了,我截图了,谁要?] [菲尼克斯今天好放得开,居然撩衣服,是不是蜜太多了呀?] 神官的眼神落在菲尼克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只缓缓挤压蜜瓶的手上。 菲尼克斯抬起手,将那滴晶莹的蜜液送至唇边,舌尖轻轻一卷。 “是啊,有点多,但是味道还不错。” [菲尼克斯宝宝,就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吗?] [想看宝宝自己挤蜜自己喝……] 这句话一出口,夏尔自己都怔了一瞬。 这不是他平时会说的话。 但是神官却看得一目了然。 夏尔开始正式的情动期了。 情动期的虫母会无意识地释放信息素,而他的声音、眼神、甚至呼吸,都会成为蛊惑的工具。 弹幕疯狂滚动,打赏提示音接连不断,就连天生愚笨的雄虫们都看了出来,菲尼克斯今晚不太一样。 [救命,主播今天怎么这么蛊?声音好涩,我腿软了。] [主播不会是发情了吧?蜜虫只有发情期才这么多产呀!] 夏尔没有回答,他的蜜时时刻刻都多,因为他在怀孕。 但是他知道身体的异常反应开始了,他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 伊萨罗已经习惯小猫一天换一个地方躲藏,可是无论小猫在哪里,他的蝴蝶总会寻找到他的小猫。 伊萨罗站在花园酒店顶楼的101房间门口,在进门之前顿了顿,面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头发白净雪亮,只是最近被囚笼禁锢,他没办法修剪,已经长到了地面上,白雪似的铺了一片。 衣角并未染尘,是彰显个性的银叶纹,只是靴面有一些落雪,被他用蝶翅轻拂扫除。 看不出多么狼狈,只是脸颊微微泛起惨白,伊萨罗把手臂举在灯光下看,冷冷清清的白皮肤,指骨枯瘦,犹如折断的白雪竹。 伊萨罗很怕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夏尔,也很怕夏尔会因此不再愿意看他。 于是他揉红了脸,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一些。 因为有一天会迎来死亡,所以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珍惜。 伊萨罗抬腕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夏尔没来开门。 他只能用精神力刷开门禁,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夏尔身后。 地毯上盘腿坐着的青年却没有回过头。 伊萨罗心中一惊,无意间瞥见光脑的画面,眉头紧锁快速闪身,后撤一步躲开镜头,顺手把夏尔从镜头前捞走。 [主播呢?菲尼克斯宝宝?你在哪?飞走啦?] [宝宝的蜜撒了一地呀!别浪费,我舔舔舔舔……] [滚开啦,我也要舔舔舔…] [一起来舔呀!舔舔舔舔舔舔…] 夏尔猝不及防,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伊萨罗?” 伊萨罗想拥抱小猫,这是人类双臂能做到、而虫族前肢无法做到的亲密动作。 可是在拥抱之前,他已经跪在了地毯上,握住了夏小猫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尔撑起身体,静静地望着他,开口,嗓音被情热期烧的沙哑,“……你这个笨蛋,你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镜头还开着,夏尔不想被看见他和伊萨罗的脸,但如果镜头外有其他认得他们的雄虫的话,一定会认出他和伊萨罗的。 伊萨罗看着他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看着他被光幕映得发亮的侧脸。 喉结轻轻动了动。 空气里浮动着蜜的香气,还有不熟悉的腥甜的、晚香玉一般的、温润柔软的奶香,是小猫的气味。 小猫要发情了。 夏尔看了伊萨罗一眼,抬手,伊萨罗的脸就慢慢地贴了过来。 “小猫,打的时候轻一点下手。” 夏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手指颤抖着,轻抚他的脸颊,轻声细语问道:“谁要打你了?今晚你还是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留给我,是吗?” “我知道这不够,小猫,对不起,我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我全部给你…我很珍惜每晚的相会。” 伊萨罗的心更痛,他顿时生出想要带着小猫私奔的念头,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背负逃犯的名声不足惜,但他的小猫要清清白白活在这世间。 夏尔评价了一句,“两个小时有点短,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 伊萨罗体会到小猫今晚格外的多情,怕夏尔坐在地上太凉,低头将他抱了起来,“怎么偷也偷不够。” 小猫很纤瘦,坐在他的胳膊上也绰绰有余。 那么瘦的小虫母,腰臀比例却那么好,屁股坐在手臂上,软软扩散开棉柔的一团,感受极佳且舒适,还有两块明显下陷的腰窝。 伊萨罗把他放到窗边的软塌上,用袖口擦干净他额角的汗,“发情了?” 夏尔闻到雄虫身上的气息,毫无发情期躁动的感觉,“嗯。” 可是心跳却一直没有安静,他侧过头去看,落地窗下是灯光璀璨的泳池,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草地,还有玻璃上印着的伊萨罗身影。 蝶翅翩跹,触须冒着淡淡的银光,蝶族的优雅淋漓尽致。 伊萨罗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地圆润完好,手腕还戴着银叶子链,夏尔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得出,这只蝴蝶为了这两个小时的约会,郑重地像是要举办婚礼。 伊萨罗的身体往后移开,拉住了小猫的手,今晚他还是会帮助小猫刺激精神力网,小猫在发情期的话效果会更好。 伊萨罗低声安抚:“别紧张,我要开始帮你拓展精神力了,害怕吗?” 夏尔缓缓摇头,说出心里话:“怕什么?只是觉得,这么珍贵的时间要用来练习技巧,有点浪费。” 伊萨罗失笑,屈指刮了下夏尔的鼻子,“淘气猫,不浪费。”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说了这么几句话,时间就过去了5分钟,迟疑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练习那个。” 不出意料,这句话一说出口,伊萨罗抿了下嘴唇,温柔笑起来,“小猫着急吃饱饭吗?别急,先把正事做完。” 夏尔被他一说就觉得自己不够沉稳了,想起来一件好奇的事,“你以前的发情期都怎么度过?” 伊萨罗不自然地低着头,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夏尔的目光落在他头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萨罗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几个度,末梢干枯,皮肤也越发干燥冷白。 “我的发情期,是自己忍过去的。” 伊萨罗与夏尔的精神力相互缠绕,深入到彼此的精神海中,娓娓道:“那种感觉很孤独,像是被抛弃了,哪里都疼,又疼又痒,只有专注地想着什么,才能缓解。” 夏尔听着他的描述,自己感受着发情期的变化,赞同的说:“是这样的。” 想要一个拥抱,想要感受到存在的必要。 精神力链接断开后,伊萨罗轻咳几声,跪在地上压抑了许久,才抬起头,试探性地接触夏尔的精神网。 小猫的精神力链接能力又变强了许多,伊萨罗神经松懈了一下,张开手臂把小猫抱在怀里,静静地等着小猫清醒过来。 夏尔感受到了怀抱,本能地往他怀里窝了窝,叹了一口气,“……伊萨罗,你好暖和,外面每次下雪的时候,你就变成了最温暖的炉子。” 伊萨罗因为他的话,心脏酸涩地紧抱成一团,夏尔丝毫不觉得这动作对雄虫来说有多危险,还抓住了伊萨罗的头发,轻声说:“发情期我该怎么办?” 伊萨罗摸了摸他的脸颊,怜惜地在他唇角轻吻,“你是虫母,和雄虫不一样,忍耐一次,生理寿命就会缩短一岁,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夏尔对情/欲这种事并不贪恋,和雄虫做,只是为了满足身体的食欲和生理的欲望,或者是为了更好地在虫族活下去。 他对这种事没太多感觉,否则也不会一口气怀着五个幼崽。 此刻他最想要的,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拥抱而已。 伊萨罗懂得他的感受,给了他这个拥抱,他就满足了。 伊萨罗却知道该怎样侍奉一只发了情的虫母陛下。 他学习过无数年的专业知识,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他曾以为自己背叛的虫母陛下原来就是他的小猫,再没有比这更令他开心的事了。 “虫母是特殊的个体,发情期需要安静、安全且温湿度适宜的环境,你不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这里很温暖,第一个条件满足了。” “第二个条件有关于种族,蜜蜂的虫母,在发情期会食用大量富含蛋白质和糖分的蜂王浆,以保证有足够的能量进行交/配和产卵,你嘛……” 夏尔眨了眨眼睛,“我不需要吃那么多东西?那太好了。” 伊萨罗笑着,“不,你是后天虫母,没有种族的限制,所以也就没有食材的限制,但是也需要足够的营养来支持其生殖活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次发情期的受孕率很高,你需要找一只喜欢的雄虫交/配。” 夏尔还是抱有幻想:“不交/配不行吗?” 对着其他雄虫,他说不出这句话,交/配就交/配,身体的需求而已,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会选择顺从。 可这是伊萨罗,不是身体需要的工具。 伊萨罗看出他内心的纠结,是啊,他的小猫并不纵欲,多年兢兢业业工作,什么时候见过他身边有一两个情人呢? 哪怕成为了虫族的虫母,也不是他内心深处就认同的选择。 “有这样一具身体让你很疲惫吧?”伊萨罗说,“无法认同自己的性别,却也无法拒绝身份的改变。” “小猫,要不要我替你做选择?” 夏尔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一脑袋抵在他肩膀前,低声说道:“随便你吧,这具身体我不要了,你对它好一点就行,别辜负了它的能力,它能怀孕,能怀很多幼崽,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一晚上,怀上许多小蝶卵哦。” 伊萨罗被他的语气给逗笑了,捏着他的脸蛋,“我像是那种禽/兽不如的雄虫吗?” 夏尔不满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总说,要我给你生小猫?现在机会来了你还不珍惜?” 伊萨罗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那是我逗你,你也听不出来?怀孕是很辛苦的,我是雄虫,我不能像虫母一样怀孕,不然我可以替你。” 这次换夏尔被他逗笑,“你是唯一一只这么说的雄虫。” 夏尔的腿并拢在一起,在他的身下变成了银白色的虫母尾巴,在伊萨罗震惊的目光中,用尾尖轻轻缠绕住伊萨罗的蝶翅翅突。 “喂,大蝴蝶,你不是很行吗?” 夏尔抬手勾住了伊萨罗的脖子,让他贴自己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初次见到伊萨罗的眼睛,他对绿色产生了浓厚的恐惧,可是这一刻再看他的眼睛,却像看见一块纯天然的绿宝石湖泊,在森林里、在草场上,那样繁茂的生命力,令人心生向往,原来,绿色是阴雨过后始终不改的绿色,是充满了对未来期盼的绿色。 “你的眼睛,很美。” 夏尔闭着眼睛仰起头,慵懒地说,“对我温柔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发情期,给你了。” 伊萨罗亲眼见到了这条尾巴,满眼都是惊艳。 虫母合拢的双腿,是对雄虫最大的奖励。 伊萨罗不再言语,攀附在银白的鳞片上,一只手撑住自己,另一只手握住软塌的边缘,缓缓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夏尔的胸前,撑起自己的身体,吻上了他的唇。 夏尔没有拒绝,被撬开了牙关后,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握住了蝶翼的边缘。 这对一只动不动就要亮爪子的小猫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伊萨罗体味到他难得一见的温顺和依赖,心里被温暖的水溢满。 旖丽的幻想落在实处,是和爱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 … 伊萨罗将夏尔伺候地潮高迭起,都没有真正满足过自己一次。 夏尔发觉到这一点,尾巴也在雄虫的安抚下越发美丽起来,本就银白的鳞片耀眼夺目。 可是尾巴感受还不在主要,他抓住了伊萨罗的肩膀,深深觉得,伊萨罗是每一个和他做过的雄虫里,最温柔的一只。 夏尔低声问他:“我的发情期要持续多久?” 伊萨罗亲吻掉他眼尾洇红,“这次之后,可以抑制一段时间,大概可以等到下次我来?” 夏尔点点头,看了一眼钟表,还剩下半个小时,伊萨罗就又要离开。 夏尔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心里那股不舍从哪里来,强行压下。 大部分人都是群居动物,虫族不是,身为虫母,雄虫的尾钩才是最好的安慰,但是夏尔却忍不住想从伊萨罗那索要拥抱,因为他可能始终无法摆脱人类的思维束缚。 夏尔想了下,直说了:“我现在很需要你,你能抱着我吗?” 他如此坦诚,伊萨罗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凑过来,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膀,随后慢慢的收紧,把夏尔搂在自己的怀抱里。 夏尔灵活地用尾巴缠住了他,立刻把他当成了治愈宠物,两只手把伊萨罗抓的死死的,还把头抵在了对方的颈窝处。 伊萨罗感受到小猫的依赖,他看过人类养小猫,军部大楼底下就有很多小猫,平时打扮严肃的军人们唯独对小猫网开一面,小猫用头蹭蹭他们,一身温暖的毛发蹭得他们一裤子都是毛,但是他们看上去都乐在其中。 他的小猫已经把脸埋在了他头发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还无意识地用脸蹭来蹭去,像是很喜欢他的气息,在吸他。 伊萨罗这才发觉,这时候能忍住被香香的小猫蹭都是什么铁虫。 小猫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 夏尔很喜欢伊萨罗的费洛蒙气味,像猫薄荷,他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他往前凑一点,伊萨罗就不得不往后退一点,他嫌不够又凑了一点,伊萨罗就又往后躲了一点,一直躲到最后,伊萨罗不慎摔倒在地毯上,一地铺开白发。 伊萨罗想要起身,夏尔却用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地上,虫母的纤长尾巴缠住他的腰,红着脸,坐了下去。 伊萨罗用这样的视角看夏尔,连呼吸都快静止了,夏尔的表情过于神圣而不可侵/犯,可是他眼角的红色,额角的汗珠,他在做的事情,无一不在传递着月光照在身上的温柔光芒。 “小猫,” 伊萨罗的手轻轻搭在夏尔的尾巴上,“那天我没说完的话,今天想接着说。” “我喜欢你,小猫。” 第78章 不知道伊萨罗脑子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要告白,夏尔原本就不太会用尾巴坐,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一下子脱力了,本来直板板地坐在伊萨罗身上,手一滑就趴到了伊萨罗身上。 “……” 脑门撞在了伊萨罗的下巴,夏尔疼的一皱眉,伊萨罗差点咬到舌头,发出一声闷哼,脸颊却不自然地红起来,紧紧抱住了脚滑小猫。 这个样子就更深了。 他的腿不得不暂时支起来,挡住夏尔不停下滑的身体,因为那条尾巴实在是过于柔软湿润了,又在和他做着那种事,更不方便抱稳。 夏尔揉了揉额头,嘴上没喊,按住他的肩膀,强撑起自己问:“你疼不疼?” “不疼。” 伊萨罗眸光一暗,双手握住了夏尔的腰,让夏尔能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胸膛上,看夏尔已经趴稳了,一直在喘息,却没有回答他。 就这么冒失地把深藏二十多年的心事说出了口,小猫会怎么看待他? 他活不到能做王夫的那一天了,一只朝不保夕的雄虫,得不到第一王夫的位置,怎么给虫母陛下承诺? 喜欢这种话,不是随随便便能说出来的,也不是能说很多遍的,说一遍就够了,关键只在于被喜欢的那一方会给什么回应。 可是夏尔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拒绝。 伊萨罗心念一动,慢慢垂下了眸,情绪遮掩在长睫之下,藏在眼底。 未来的虫母陛下有无数爱他的雄虫,也会有无数的王夫,不会缺他一只。 如果早早想到这些就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白白给小猫找心烦,他不想这样惹人生厌。 夏尔被情热期弄得意识流失,抱着伊萨罗的脖子不撒手,还发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抽泣,头也埋在伊萨罗的胸前,说什么也没力气抬起来。 伊萨罗也不再多话,继续安抚着怀里青年的肉粉色。 等夏尔腰酸背痛尾巴疼地抬起头之后,伊萨罗才发现,他眼尾红晕晕的,不像是哭,倒像是受不了尾巴被撑开,一直在忍耐着,双眼涣散,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焦。 夏尔认真回味了一下这个喜欢的意思。 伊萨罗的喜欢应该是雄虫对虫母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他们虫族对虫母狂热地迷恋着,真的分得清心里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吗? 伊萨罗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抱着夏尔的尾巴,把夏尔的头放在枕头上,尾巴放在床边盘起来,拉起被子盖在了他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不愧是3w一晚的总统套房,床垫子柔软有弹性,夏尔的身体完全陷在里面,尾巴太疲惫了,腰也很疼,于是默默地变回了腿。 夏尔的眼皮都睁不开了,牵着伊萨罗的衣角,就只是松松地拉着,没有什么力气。 但是伊萨罗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又把他的被子掀开了一些,“这样睡觉会生病。” 伊萨罗一点一点把小猫身上所有残留的蜜都舔干净,像是在照顾幼崽,小猫发出迷糊的声音,但是难得乖巧,非常配合,伊萨罗拉开他的左胳膊,他就配合着把右胳膊也抬起来,到了腰那里,小猫还挺了挺肚皮,眉头也舒展了。 在亲吻到尾巴的时候,夏尔的尾巴鳞片敏感地瑟缩起来,下意识卷起来,像是要躲开伊萨罗的嘴唇。 刚才做的温柔,实则太过霸道,伊萨罗那种沉溺的掌控令夏尔感到无孔不入的窒息,连尾巴也感觉到了害怕。 夏尔清醒过来,察觉到尾巴在躲闪,心说伊萨罗这样的直径确实会让尾巴感到害怕,拒绝再次使用。 原来虫族的尾巴和脑袋真是由两个系统控制的。 夏尔抱住尾巴,懒懒地躺在床里不愿意动,任由伊萨罗把他收拾干净,把他放在被子里,伸出胳膊透透气。 “小猫,时间可能要到了,我明晚来看你,好不好?” 两个小时时间到了,甚至还超出了十分钟,伊萨罗俯身牵着夏尔的小手指,拉着勾,像是约定,大拇指爱抚地摩擦着夏尔的手背,目光飘忽而柔情地盯着他。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你等一等。” 尾巴尖颤颤巍巍地抬起来,缠住了他嶙峋的手腕,红通通的眼睛抬起眼皮,一副有要事商量的表情: “你还有时间吗?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就是怀孕的事。 夏尔本来就在犹豫什么时候告诉他,但是今晚伊萨罗说了“喜欢”这种话,这已经是雄虫对虫母的效忠了,夏尔心里仍然没有认同自己虫母的身份,但秉持着等价交换的理念,他想告诉伊萨罗这个秘密。 伊萨罗坐在床边,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他的复眼似深水里的绿水藻,目光迷离中带着淡淡的死感。 他手摸了摸虫母白纱似的尾巴尖,温和哄着:“小猫,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放心地说吧。” 夏尔感到不安,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怀孕了,肚子里有你的小蝴蝶。” 伊萨罗本来已经调整好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他足足愣了十秒钟,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夏尔的肚子上。 夏尔怕他不信,缓缓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到了吗?已经四个月了。” 夏尔回想了一下,“我昨天在医生的扫描仪里看见了它,已经长出了手和脚,额头上有短短的须,还有像你一样的蓝紫色蝶翅,包裹着胖胖的小身体,但是可以看见尾巴了。” 伊萨罗颤抖着嘴唇,如同一片阴冷而死寂的灰烬一点点被点燃,他的手指攀附在青年软绵绵的肚皮上,缓缓沉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了上面。 原来是这样…… 伊萨罗的睫毛似触电一般颤抖着,终于在心魂震荡中回过神来。 他的手掌非常小心地往夏尔肚子上面摸了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透露着惊喜: “这里真的有,我的……我们的孩子?” 夏尔垂下眼睫,尾巴湿漉漉地垂在床边,尾尖微微蜷缩,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怀了有一阵子了,我们俩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知道怀上了。我一直想打掉,所以没告诉你。但是我回到帝国,去了医院,遇到了一些事情,意外地打不掉了,所以想公平起见,还是应该告诉你。” 伊萨罗忽然笑了,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却也淡得几乎透明,如同无法逃脱的禁锢,在他苍白失色的颀长身躯上,盛开的罂粟般危险致命。 “小猫,我好高兴。” 他落下一滴眼泪,俯身,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眼尾,像是常年生长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 夏尔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情热期未褪的潮意,发觉伊萨罗似乎过于苍白了一些。 这不对劲。 他们做的时候,从始至终,伊萨罗没有脱下长袍,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 夏尔并不知道,伊萨罗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 厄斐尼洛与他不死不休,那场打斗谁都没占到好处。 昨天,厄斐尼洛走后,就派虫给伊萨罗注射了抑制精神力的药物,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渐渐变成脑瘫雄虫。 伊萨罗为了来见夏尔,强行突破精神力禁制,导致精神力网多处断裂,身体的伤更加无法愈合,失血过多,心火无法续力,生命就这样一点点衰败下去。 他最需要的就是在茧里长眠,这个长眠的时间以百年为基础。 可是伊萨罗舍不得夏尔,舍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虫族。 所以伊萨罗还是来了,尽管代价是满头白发,瘦骨嶙峋,俊美的面容逐渐变得森冷,不似从前葳蕤,也想再见一面,告诉他,我喜欢你。 夏尔已经看出了他的病态,伸手想去剥开伊萨罗的衣领,却被他握住手腕。 轻柔的力气,无声无息地温柔阻止。 宛如水域里牢牢缠住手腕的华藻,拖着青年溺毙在温柔的海里。 伊萨罗不需要夏尔看见他身上的伤痕,他的小猫,也不必承受这些压力。 伊萨罗的手放在了夏尔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圆鼓鼓的皮肤,那里的凸起弧度太小了,很容易就被忽略。 可是仔细想想,是自己的失误,把夏尔的身体变化看得太理所当然了,夏尔身体里的脂肪含量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在肚子这里多出来一点软肉? “四个月……小猫,我错过了好多。” 伊萨罗眼眶微红,手臂张开抱住了夏尔的肩膀,夏尔被他压住,撑着腰从床上坐起来,回应着他的拥抱,手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说:“你别哭了。” 如果早知道他会闹心成这样,夏尔就不说了。 现在肯定没法收场了,伊萨罗会怎么想他?轻浮?随便?有心眼? 要不把第一王夫的位置给他吧?不然可能伊萨罗要觉得他坏透了。 骗了他的贞洁,还不给他名分,怀上了孩子才告诉他,这么一想,也是挺过分的。 “……” 夏尔抱着哭泣的雄虫,迷茫地瞎想着。 伊萨罗连手指都在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喉咙里的酸涩,按住夏尔的后腰。 怀孕这么辛苦,这里一定很酸痛吧? 夏尔居然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强自忍着,把他当什么了? 哪怕是虫母,在生蛋的时候也会觉得艰难,还有好几个月的孕期,他无论如何不能不在夏尔身边陪伴。 可是虫族那边该怎样解释? 他快要死了,总不能逃逸,他不能让小蝴蝶有一只罪犯的父亲,也不能让夏尔有一位逃犯的王夫,更不能以蝶族领主的身份,陷整个蝶族于危难之中。 伊萨罗垂下了眼睫,过了一会儿,他瞳孔里一刹那的慌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万全的打算、冷静的理智漫了上来。 他的脸在光线下恰好有一半隐匿在了暗处,灯光下的那一半更苍白了些,眸底的情意与疯狂交织,似乎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伊萨罗松开了手,看着一脸茫然的小猫,揉了下他的眼尾,温柔地说:“小猫,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小蝴蝶,你待在帝国不要乱走,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无比郑重的承诺,像是生死离别。 夏尔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抓住他的领口,“你到底有什么事在骗我?” 伊萨罗亲了一下他的脸,故作轻松地挑着眉头,苍白脸颊浮现坏笑,蓄意挑拨,刻意蛊惑:“跟你说了,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 从小? 从小! 夏尔猛地想起昆虫园那只被放跑的蝴蝶,如果有一只蝶会提起这件事,那一定就是他没错! “伊萨罗,原来是你?你给我站住!混蛋,骗我这么久,比我还有心眼!” 伊萨罗却往大步流星外面走,走的时候差点撞到墙,原本枯槁的白发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熠熠生辉,还差点被袍子绊倒,只有俊美的脸庞容光焕发,似乎心底深处早已沸腾爽辣。 傻了吧这是? 夏尔失笑,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伊萨罗这么失控的模样,有意思,感觉棋逢对手一样。 不过,男人怀孕所经历的痛苦远远没有女性剧烈,伊萨罗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虫母……怎么也比人类生孩子要快一些。 夏尔在心里敬佩每一位妈妈,这会儿才注意到,摄像头居然一直没关……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 他就这样晾了直播间观众两个小时? [菲尼克斯宝宝,你去哪里啦?怎么刚才消失在镜头里了?] [是不是有个人进来了?还是说那是雄虫?] [是谁啊?看起来很帅气,是我想变成的那种拟人化长相,应该是高等种。] [不会是阴湿款雄虫吧?趁这时间把宝宝按在床上舔了个遍,不要草我的宝宝…呜呜……] 神官看了一眼钟表,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夏尔干什么去了? 神官在静谧的藏书室里无心学习,桌面上还摆着几本扫描出来的all虫母文,上面用红笔划了重点,主要是一些闻所未闻的姿势。 终于,他看见菲尼克斯重新坐在了镜头前,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菲尼克斯失踪的两个小时干什么去了#这个话题以最快速度冲上热搜。 画面里的菲尼克斯原本在镜头前挤蜜,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一道身影来到他的背后,把他拉出了画面,那个身影的速度太快,快成了残影,根本无法分辨那是谁。 神官却一眼认出,那就是伊萨罗。 伊萨罗最终还是找到了夏尔,但是神官一眼就看出来,伊萨罗就要死了。 失去了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本该高兴,可是神官眉头紧锁,望着夜里天边,乌云腾卷,风雨欲来。 如果伊萨罗死了,夏尔的心会永远追随他而去。 没有什么爱比死亡还要刻骨铭心。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结局。 … 凌晨1:30,厄斐尼洛也在镜头前看着直播。 他知道这只名叫菲尼克斯的蜜虫就是夏尔,因为除了夏尔,不会有任何一只蜜虫在衣服底下挤蜜。 夏尔一定没看过其他挤蜜的直播间,那些蜜虫挤蜜的时候恨不得什么也不穿博流量,只有夏尔遮遮掩掩,看上去就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播擦边挣钱。 厄斐尼洛放下红酒杯,想起伊萨罗。 如果不是他,夏尔何至于沦落至此? 他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蝶族的叶巢宫殿,想把这个画面给伊萨罗也看看,让他也感受到一样的痛苦。 他们求而不得的虫母陛下,居然在遥远的帝国,满足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还满足着那些微不足道的雄虫。 蝶族,叶巢的门紧紧关闭,守夜的月神闪蝶已经睡着了,厄斐尼洛没有声张,推开门走进了宫殿,已经做好了嘲讽的准备。 然而他面前的笼子里已经空了,哪里还有蝶族领主的身影? 他逃跑了?他能跑去哪里呢?他已经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了,慢性毒药只会让他的能力一天天减弱,可是他的精力无比充裕,眼睛也野性地发光。 厄斐尼洛原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一想,他去见夏尔了,那些想不通的逻辑丢失点都一个个串联起来了。 厄斐尼洛突然笑了起来,唇角带着清晰可见的恨意,他冷冷的站直了身体,回过身来,虫翅如同锋利的刀片。 暴怒之下,厄斐尼洛的躯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虫化,复眼的变化最明显,瞳孔裂成了成百上千个菱形。 他的精神力在暴走,宫殿里的家具碎裂,木料满天飞,纸页一张张翻飞,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整个蝶族都被轰动,跑到叶巢宫殿外聚集。 月神闪蝶醒了过来,顿觉大事不好,一回头发现厄斐尼洛走路没有声音,就这么在身后盯着他,瞬间让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恨不得立马逃跑。 审判长身上没有活虫气息,哪怕脸上挂着笑意,那双蓝森森的眼睛也会给虫很强的割裂感。 他就站在那边,静静地什么都不说,月神闪蝶毛骨悚然,然而求情已经来不及了。 厄斐尼洛语气平静的,飘忽不定的,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虫族通讯频道。 “蝶族领主伊萨罗梦幻之主畏罪潜逃,违背看管条例,鉴于其私自放跑虫母陛下的罪行,他的死刑审判将于明日9:00之后开始,当日执行死刑,不接受任何证据的佐证,任何虫族胆敢为他求饶,我一同杀死。” - 夏尔这边什么都不知道,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清晨醒来,神清气爽,确定自己的事情都做完,可以留在军部继续工作了,才联系了德西拉君主。 “回禀君主,我接受银棘要塞军部的上将任命。” 夏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窗外的风卷起他雪白的衬衫,露出腰间那把刻着家族纹章的佩剑,这是他父母的遗物,他会好好保存起来,或者,悬挂在他和伊萨罗的家中。 一想到未来,只觉得意气风发。 德西拉君主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水晶吊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不知怎的,这几天他眼前总是时不时的浮现青年的身影,他无法抗拒这种思念,好在青年的声音安慰了他的不安。 德西拉立刻就同意了。 “传令下去,明日正午,就在皇家骑士广场举行授勋仪式。即刻准备上将礼服,通知所有内阁大臣明日务必到场,我要让整个帝国都记住这个震撼人心的时刻。” 德西拉难得的笑了一下,为即将得到的知己而欣慰。 双方很快敲定了细节,挂断通讯后,夏尔开始为第二天的晋升仪式做准备。 夏尔为了伊萨罗,咬咬牙花了3w继续住在了这个房间。 但是这天晚上,伊萨罗没有来。 发情期如约而至,夏尔抓着窗沿站不稳,只能倚靠在窗边,一直往外看。 那道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夏尔知道伊萨罗不会食言,他有可能是有别的事在忙。 夏尔平静地收回目光,有些怅然,智脑就响了,是兰波。 “哥,你开门。” 兰波的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听上去情绪不高,夏尔走路本来就费劲,只能慢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给他打开了门,“你怎么找到我的?” 兰波站在原地没动,大口喘着气,他闻到夏尔身上那股甜腻又炽热的信息素,像融化的蜜糖,浓得几乎化不开。 兰波险些站不稳,咬着嘴唇,眼含泪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都说你失踪了,西瑞尔不让我走,说要替我照顾你,但是我还是从西瑞尔庄园里跑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在干什么?” 夏尔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正在发情期,索性实话实说了:“我在发情。” 兰波愣住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军部档案里关于虫母发情期的资料他看过,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虫母会变得极度脆弱,需要雄虫的安抚才能缓。 “是虫母的…发情期吗?” 夏尔点头确认了,让开一条路,“进来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我做完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兰波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被虫母浓厚的信息素灌进了鼻腔,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夏尔。 夏尔的表情很淡定,但是兰波就是知道,哥哥在忍耐,需要被雄虫安抚。 他知道哥哥不会说,而且这里也不会出现雄虫,只有自己可以做到安抚哥哥。 他的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哥……”他轻声叫了一句,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夏尔坐回椅子上,腿变成了尾巴,尾尖无力地垂在地板上,鳞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湿润的地方。 兰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虫母信息素的热浪一阵阵涌上来,让他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兰波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停下”,可他的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一步。 他走到夏尔面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夏尔立刻推开兰波,可是他的身体告诉他这是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无法抗拒,只能厉声管教兰波:“你在干什么?出去,我不需要你!” 兰波猝不及防地被撞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床沿,夏尔用软绵绵的尾巴推他往门外走,力道大得几乎让兰波痛得喘不过气,兰波站住了脚步,虫化身躯显现,虫翅震颤。 “明明哥就是需要我,为什么不承认?还是说,哥在等谁?” 兰波的声音抖得厉害,他试着去摸夏尔的尾巴,可刚碰到那柔软的鳞片,夏尔就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甜腻,“你给我…离开…” 兰波看见夏尔仰着脸,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顿时妒意上心头,俯身轻轻吻上了夏尔的唇。 少年口腔里清冽的气息独属于年轻的雄虫,对发情的虫母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是夏尔难以接受被自己的弟弟亲吻,尾巴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兰波的手腕勒出血痕,“出去……” 兰波的手不受控制地滑进夏尔的衣摆,指尖触碰到那片温热的皮肤时,他几乎要疯了。 “哥到底在等谁?哥这么冷心冷情的人,到底在等谁?” 夏尔不回答。 兰波心里疼的快要裂开,手指颤抖着抚上夏尔的腰,“哥不要我,不行,我要哥。” 他的手探进了虫母尾巴的鳞片下面,指尖隔着薄薄的鳞片摩挲着他的柔软。 “放松,”兰波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低头,轻轻舔过夏尔的喉结,“让我帮你度过这个晚上,我们一起长大,我最懂你的脾气,不会惹你不高兴,哥,放松。” 夏尔的意识在情热期的高热中漂浮,气的嘴唇直哆嗦,但要他真的打死兰波,他也做不到……这可怎么办? 兰波仗着宠爱肆无忌惮地看着夏尔,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看着他湿润的唇瓣,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把自己暴露在弟弟面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只是夏尔失焦的双眼,让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了一样疼。 “哥哥,我知道你在等的雄虫不是我,”他轻声叫他,手指轻轻抚过夏尔汗湿的鬓角,“对不起,可是我爱着哥,不能容许其他人霸占哥的心。” 夏尔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意识沉入黑暗前,只记得兰波的温度,兰波的气息,还有兰波在他耳边低声说的一句话。 “妈妈,我来自你的基因,现在让我回家吧。” …… 不知多久,夏尔强迫自己醒过来,兰波的气息还残留在他颈侧,温热的吻痕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猛地推开兰波,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滚出去。” 兰波还在不停地亲吻着他,听见哥哥的抗拒,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我说,滚!”夏尔扯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在里面,带着压抑的颤抖,“我不想看见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兰波的指尖微微发抖,他慢慢往后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可就在他要跳下窗户的瞬间,夏尔突然掀开被子,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疯了吗?”夏尔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外面是最高层,你跳下去会死,不死也会暴露虫族的身份,你是想气死我吗?” 兰波想也不想地说:“哥不是也爽到了吗?” 夏尔的手指冰凉,却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眶通红,呼吸急促,显然还在情热期的余韵里挣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固执地盯着兰波,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哥不原谅我。”兰波轻声说,“我没脸见哥。” 夏尔没理他,转身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厚外套扔在兰波身上,“从门走。” 兰波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黑色军装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夏尔的气息,他缓缓弯腰捡起来,指尖摩挲着外套的布料,低声笑了:“哥,你还是舍不得我。” 夏尔猛地抬头,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兰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三两下套上外套,动作粗暴得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裹进夏尔的温度里,他低头凑近夏尔,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哥,我冷,你抱着我。” “得寸进尺……”夏尔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妥协般地伸手抱住了他。 兰波的身体很热,像火一样热,可夏尔还是紧紧搂着他,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渡过去。 “你…你气死我了……”他低声骂道,声音闷在兰波肩头,“弟弟,是我的错,没把你教育好,让你对我产生这种想法,这可怎么办……” 夏尔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兰波没回答,只是伸手回抱住他,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夜里风大,我冷,哥把我留下吧,这样不好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在一起,就是家。” 窗外热闹非凡,室内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兰波把脸埋在夏尔颈窝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觉得心里某处坚硬的冰层裂开了一道温暖的缝隙。 哥哥马上就要晋升为上将了,一切就像梦一样美好。 他要和哥哥重新组建一个新家庭,就在熟悉的故乡银棘城,从此以后忘记虫族的往事,就当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79章 夏尔被他睡的,累到手指都抬不起来,兰波却还在他怀里撒娇耍赖,他用力推开兰波,整个人平摔在床上,抬起手腕遮住眼睛,喘息着:“……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好吗?” 智脑在床头柜震动起来,是军部发来的上将礼服尺寸确认信息,夏尔强打起精神拿起来看,没有注意到兰波。 兰波很安静,安静到不对劲,夏尔只好分神去看他。 少年眼眶发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让夏尔想起幼时兰波摔破膝盖,也是这样倔强又委屈地望着他,如果忽略他身下还精神着的尾钩,夏尔一定会质疑自己又给兰波做了一个坏榜样。 夏尔心里有愧,没教育好兰波,是他的错,这个后果,只能由他来承担。 兰波的情/欲得到了宣泄,无法控制自己虫化的程度,虫翅完全展开,像孔雀翎一般绚丽。 可是他的半张脸却呈现出雄虫的样子,复眼、面骨、裂开的唇舌、舌尖鲜红在颊骨里蜷曲着,他流着眼泪,却伸出舌头,像一只无法控制欲望的虫,按住了夏尔,贪婪地舔食着虫母的蜜液,每一寸,都不放过。 “妈妈…哥哥…”乱叫一气。 夏尔在看见少年眼角的眼泪的一瞬间,心如刀割。 “我知道是虫族基因害的你。” 夏尔轻叹一声,把满脸泪痕的少年搂进怀里,“我弟弟那么乖,一定是误把雄虫对虫母的“渴望”当成了“爱/欲”,才会这么不懂事的,都是哥哥这么多年忙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把你这么好一颗苗子拐歪了,哥问你,你到底是把我当虫母还是把我当哥哥?” 兰波渴饮着蜜液,抱住哥哥的虫母尾巴,舔了又舔,“……把哥哥当成妈妈。” 兰波无法给夏尔解释,他的爱意并不是因为雄虫基因的出现而产生。 他从出生起,就把哥哥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哥哥是他的家,是他无法割舍的亲情,他们吵过架,可是兰波离家出走无家可归最后还是要回到他和哥哥两个人的家,被他恩威并施地训斥一顿,再勾肩搭背地去洗澡。 家是他唯一的屋檐,家就是夏尔在的地方。 如果哥哥认为他是被雄虫基因污染了才爱上哥哥,那他又何必去强求一个爱情的结果? 哥哥本来就爱着他,是他自己把这份爱酝酿成了爱情。 兰波只要哥哥在身旁,哪怕欺骗哥哥也无妨。 “可是哥,自从我变成雄虫后,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兰波违心地说,“哥,你能原谅我吗?我们能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夏尔疲惫地快要坐不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连汗和那些东西都没擦干净,可是兰波扑到他怀里哭的时候,夏尔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 他看不得兰波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兰波小时候就爱哭,兰波一哭,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不管兰波要什么他都给。 兰波应该也很害怕吧? 变成了雄虫,“爱”上了身为虫母的哥哥,让一切都脱轨失控了。 夏尔低声哄着兰波,“别害怕,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我不介意,你想吃就吃吧,谁让我变成虫母了呢?我一直觉得变成虫母是我的折磨,我现在满世界逃亡,不就是怕被虫族抓回去?但如果你能因此受益,我反而不觉得痛苦了。” 兰波泪眼朦胧,小声说:“那哥再也不会和我分开了吗?” 夏尔平和地点头:“既然我决定要留在帝国,继续担任军部指挥官职责,我就不会和你分开。” 兰波不是正常雄虫,不会想把他关在阴暗潮湿的巢穴里生虫卵,而且他们的基因雷同,也无法生育出下一代。 只是单纯的安抚弟弟身为雄虫的部分,夏尔可以忍受。 弟弟已经害怕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当主心骨,不能让兰波陷入和哥哥做了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少年在他怀里哭得像只小虫崽子,浑身抽搐,哆嗦得不行,一边黏黏糊糊地叫着“哥…”,一边抱着哥哥的腰,把他全身蜜腺都舔遍,把眼泪和鼻涕都蹭了夏尔一身。 夏尔只好拿起纸巾给他擦眼睛和鼻子,心中感慨,雄虫们到底该怎样克制基因里对虫母的渴望,可能要把尾钩剁掉才能彻底无欲无求吧。 这时候又想到了梅塞,也许只有梅塞这样的种族英雄,才可以真正做到专心工作。 他弟弟虽然不能把尾钩剁掉,但是也要去读书才行,不能像那些雄虫一样整天沉浸在蜜里。 夏尔已经决定要送兰波继续去军校进修,明天就启程出发,一天也不能耽搁。 “兰波,你之前只读完了普通军校的课程,但是在我的计划里,你要读完高等军官学校的研究生课程,明天我让我的副官送你去办理入学手续,我回要塞之后,一定有许多军务缠身,不能时常去看你,你要是想我了就来看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对你心存芥蒂,我们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哥哥的味道比蜂蜜还要甜,我想随时都可以吃得到,不可以吗?” 兰波抱着夏尔不松手,恋恋不舍地用舌尖卷起胸前蜜腺里最后一滴蜜,手在虫母柔软的腹部握着,情绪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夏尔看出他的小心思,低声说:“你是特殊的虫族,可以用虫族的能力帮助边境的人们,这是多难得的机遇?你要用自己的力量结茧,以后要做比我还优秀的军官,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感情这种事要放在工作之后,否则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兰波的手指死死揪住夏尔的衬衫下摆,指节泛白如骨,“可我离不开哥,我不想上学……”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屋内,在少年颤抖的睫毛上镀了层银霜,他声音闷在夏尔颈窝,带着破碎的哽咽:“哥总说以后,可我怕以后没机会再像今晚这样……我是雄虫了,离开虫母会死的,哥不爱我了吗?哥要不管我死活吗?” 夏尔的后背被他一撞,抵着床头,不小心牵扯到酸痛的尾椎,面不改色地伸手梳理兰波凌乱的发丝,指尖掠过少年泛红的耳尖,轻声说:“身体上的慰藉,我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放假回家,我答应你每天都回家去陪你。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要做对帝国有贡献的人。” “还记得你第一次打靶脱靶吗?你哭着说再也不碰枪,后来也是每天天不亮就泡在训练场,我拉你走都不走,终于练成了军校第一名的好成绩,兰波,我知道你很要强,你想要有所作为。” 记忆如潮水漫过兰波的眼睛,那时他不过十二岁,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脉冲枪,在夏尔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在某一个清晨射中了百米外的靶心。 可是晨光里的哥哥,比任何奖励都珍贵。 “我……” 夏尔的拇指摩挲着兰波手指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我让你去高等军官学校读书,不是把你推开,等你学成归来,我会把你当成我的骄傲,你不是最想和我一样,进军部工作吗?我相信你可以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军人。” 兰波猛地抬头,复眼泛起细碎的光,一点点光芒闪烁起来。 窗外夜风卷起纱帘,将两人笼罩在朦胧的暗影里。 他看见夏尔眼尾未褪的潮红,以及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温柔,虫翅不受控地轻颤,在墙面投下斑斓的虚影。 兰波声音发颤,“好,我们一言为定,我去读书,你不要抛弃我。” 夏尔轻轻拍了拍他手背:“拉钩。” 两截小指勾在一起,兰波开口:“哥,等我毕业那天,你能来吗?” “嗯?” “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兰波的声音很轻,“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养大的孩子。” 夏尔伸手弹了弹兰波的额头,在少年委屈的闷哼声中笑道:“那你最好考出一个好成绩,否则我可不去见你。” 兰波倾身,在夏尔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吻,而后又被虫母的气味勾起性致,他趴在虫母的尾巴上,抬眼看向青年,“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是我还想要,你能不能现在就履行你的承诺?” 夏尔被兰波按倒,摸着他的头发,心情无比平静。 他的兰波还小,会沉溺在感官满足里,可是兰波也终有一天会长大,经历无数的风雨,最终渐渐忘掉这一晚的记忆。 人在遗忘的时候,总是先忘记感受,再忘记画面,最后忘记的是气味,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总会被遗忘在心底深处。 时间会让一切变回最初的样子,总需要一个过程。 如果这具虫母身体可以让雄虫弟弟觉得被爱着,可以让弟弟不会做傻事,去认真读书,那他认为值得。 - 第二天,副官阿莫森来接兰波。 阿莫森看见夏尔的那一刻险些哭晕过去,“我的上将……你可回来了,我想你想的要命,那个加文算个什么东西?你走后,我就把你办公室的门锁住了,我才不让他进!” 夏尔看着阿莫森,觉得他可爱得就像一根新鲜出炉的小傻瓜,“我知道了。” 夏尔把还在熟睡的兰波叫醒,亲手交到了阿莫森的手里,“这是我弟弟兰波。” 阿莫森惊讶地看着他们的脸,还揉了揉眼睛,夏尔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他立刻笑了笑,“您弟弟和您一样俊。” 兰波依依不舍地看着夏尔,“哥,我这一走,咱们暑假才能见面了,你不抱抱我吗?” 夏尔慷慨地张开双臂,兰波立刻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夏尔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好好学习。阿莫森,把他送去之后立刻回来,今天是我的上将晋升仪式,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阿莫森抹掉眼泪,立刻站直军姿:“是,上将!” 阿莫森带着兰波离开后,夏尔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下。 伊萨罗一晚没有出现。 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别是出事了。 军部的星舰已经来迎接他了,他整肃衣装,跟随他们飞到皇家骑士广场,进行上将授勋仪式。 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一直在想伊萨罗的事,还是广场附近的空气有些怪异,令他提起警惕。 … 清晨的阳光洒在银棘要塞的骑士广场上,整座广场被擦拭得锃亮,地砖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帝国国旗在广场中央的旗杆上猎猎作响,而广场四周,早已站满了帝国军方高层、贵族将领,以及来自各星系的使节团。 夏尔阿洛涅少将并没有死亡,反而要在今日破例越级晋升为上将。 消息如同惊雷般在帝国境内炸开,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想亲眼目睹这位传奇将领的风采。 军乐奏响,帝国仪仗队列队而立,长枪如林,旗帜飞扬,紧接着,一辆黑色的军用悬浮车缓缓驶入广场。 车门打开,身着笔挺黑色上将礼服的夏尔出现在众人眼前,礼服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肩章上崭新的三颗将星更是格外醒目,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走向红毯。 德西拉站在红毯尽头,红色的瞳孔在晨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看见夏尔时,他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平静。 夏尔站在了晋升台的中央,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最终落在某个空缺的位置上。 如果伊萨罗也在,应该也会为他骄傲吧。 他的身后是德西拉君主,身侧是帝国各大军团的指挥官,此时此刻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夏尔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夏尔上将。”德西拉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你以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忠诚的信念,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你在边境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同样为帝国赢得了无上荣耀,这次平安归来,更是帝国之幸。” “今日,我以帝国君主之名,授予你上将军衔,希望你为帝国效忠,不要令我失望。” 夏尔单膝跪地,接过德西拉递来的上将佩剑,“必将不辱使命。” 剑柄上刻着帝国的双头鹰纹章,剑鞘上镶嵌着珍贵的星晶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佩剑出鞘,寒光一闪。 “我,夏尔阿洛涅,以帝国上将之名起誓。”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誓死捍卫帝国荣耀,守护帝国子民,至死方休。” 台下掌声雷动,军乐再次奏响,帝国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可是比这声音更热烈的是边境人民的欢呼声,他们听说夏尔还活着,几乎全部围在了广场周围,一边哭着,一边喊夏尔的名字,欢迎他回家。 夏尔也不由得眼底湿润,只得强行压抑住沸腾的情绪,保持着军姿,看着帝国的军旗冉冉升起在太阳之上。 … 晋升仪式结束后,夏尔站在骑士广场的边缘,眼神却越过欢呼的海洋,落在广场外那些拥挤的黑色身影上。 ……那是什么? 夏尔眯了眯眼睛。 是畸形人? 或者说,是与虫族基因融合的畸形人,加文在位期间培育出来的怪物,在加文和他的党羽死后仍然祸害着边境地区。 这些黑色身影涌入广场的瞬间,人群开始骚动,贵族们惊恐地后退,将领们拔出武器,而普通士兵们则冲在了最前面。 “那根本不是人类,是虫族的畸形种,是怪物!” 远方天际传来刺耳的尖啸,三架涂满暗红色纹路的飞行器撕裂云层,如嗜血的秃鹫般俯冲而下。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最先反应过来的帝国士兵迅速举起武器,可还未等他们扣动扳机,飞行器底部喷射出的诡异黑雾已笼罩广场。 黑雾中传来骨骼扭曲的声响,畸形人如同潮水般从雾中爬出,这些生物的身体扭曲变形,有的长着布满尖刺的节肢,有的胸腔处裂开巨大的口器,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径直扑向最近的人群。 夏尔瞳孔骤缩,他嗅到黑雾中混杂着熟悉的精神力波动。 那是虫族特有的气息。 夏尔的指尖不受控地蜷起,虫母的基因在沸腾…… 他的头很疼,意识深处传来震颤,银白色的精神丝线如带刺的藤蔓破土而出,沿着神经脉络疯狂生长。 它们穿透记忆的壁垒,在思维空洞里编织出网格,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太阳穴的刺痛,可是每搏动一次,都带来潮水般的掌控感。 夏尔睁开眼睛,将德西拉护在身后,佩剑瞬间出鞘。 剑锋划过空气,将一只扑来的畸形人斩成两截。 当又一只畸形人扑向哭泣的孩童时,夏尔做出了决定。 夏尔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场,所有畸形人在瞬间被定住,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炸裂,无法脱离虫母的精神网控制。 夏尔的精神力丝如雨般洒落,被击中的畸形种瞬间麻痹倒地,他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每一个畸形种,皮肤开始浮现银色的鳞片,被军装完美地掩盖下去。 伊萨罗的精神力链接训练计划终于成功了。 可是这些畸形种为什么会出现? 夏尔心里一沉,想起伊萨罗至今下落不明,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这场袭击,和伊萨罗的失踪有关系? - 夏尔成为帝国上将的消息同样传遍了虫族。 历代虫母的巢穴位于最中心的区域,巢穴前方,虫母的骨架下,一座庞大的刑台围满了雄虫们。 这是最原始的审判方式,只有领主级别的雄虫受刑才会选在这里。 “母巢已经有一百年没有打开了,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应该先为虫母陛下祷告。” 厄斐尼洛站在台上,面上有种不动声色的厌恶和快意,他的虫翅张开,悬在虫母的骨架下,垂眸,望着被锁链捆绑住的白发雄虫。 “伊萨罗,整个虫族将在虫母陛下面前,审判你的罪过。” “而这将是你的荣幸。” 猩红的雾霭中,伊萨罗脚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蓝紫色蝶翼已残破不堪,银色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整只虫都钉在刑柱上。 伊萨罗苍白的脸颊还残留着被鞭打的血痕,他抬眼,目光冰冷,嘴角扬起,露出一个肆无忌惮而不羁狂妄的冷笑,那笑容阴冷而潮湿:“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厄斐尼洛面无表情地说:“虫族对领主的审判远比对人类的审判残忍的多,我们不容许出现背叛种族的行为,尤其是像你这样强大的虫族,你的背叛,会造成全体虫族的恐慌,所以你必须死。” “伊萨罗,你不要怪我。” 伊萨罗听着周围雄虫们在议论夏尔的事,眸光一闪,柔情如风。 “死亡”,好陌生的词汇。 伊萨罗想,但是“新生”也是很陌生的词汇。 他想起青年虫母柔软的肚子,想起未出世的小蝴蝶,眼中泛起温柔的光。 审判长踏着血色的阶梯,缓步走来,停在他面前。 围观的虫族发出兴奋的嘶鸣,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幽光,事实上,他们不在乎今天要杀的是谁,他们只想看见刺激的场面。 只有蝶族……在哭泣。 “伊萨罗梦幻之主。” 厄斐尼洛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私放虫母、背叛虫族,你可知罪?” 伊萨罗却笑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刑台,仿若开出妖冶的蓝色妖姬。 “我唯一的罪,”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坚定,“是没能更早带他离开这肮脏的牢笼,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样选择。” 厄斐尼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尾钩狠狠刺入伊萨罗腹部。 剧痛让蝶族领主弓起脊背,却仍死死盯着天边,仿佛能穿透云层看见远在帝国的夏尔。 伊萨罗笑着低头,染血的手掌按在刑柱上,蓝紫色光芒冲天而起。 整个母巢剧烈震颤,无数蝶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冲破血色的天空。 虫族们惊恐后退,却见伊萨罗的蝶翼化作漫天流光,每一片鳞粉都燃烧着炽热的精神力,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最后的意识化作蝴蝶,飘向帝国的方向。 无数蝴蝶飞向边境线,却无法越过防护网,它们便化作漫天纷飞的云雾,为帝国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蓝色的雨。 - 回到军部后,夏尔组织全体军部成员召开紧急会议。 军部圆形会议室内,全息投影将畸形人暴动的惨烈画面投映在穹顶。 夏尔站在战术沙盘前,身着熨烫平整的军装,领口处还留着战斗时被利爪划破的痕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但是他身后坐着帝国最精锐的军事高层,这些人全部正襟危坐,目光死死盯着夏尔,个个眼眶通红,满是怀念。 夏尔轻轻一咳,全场寂静。 他调出一张模糊的卫星影像,画面里数十艘标着虫族徽记的运输舰在大气层外若隐若现。 夏尔敲了敲桌面,“废话少说,我直接进入正题,这些畸形人并非自主攻击人,而是被这些运输舰洒下的虫族费洛蒙感染了。” 会议桌尽头,德西拉转动着手中的权杖,“你的意思是,虫族想借这些怪物摧毁帝国的民心?” “不仅如此。” 夏尔调出另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期虫族边境的异常调动,“根据情报,虫族的暗杀势力亲自策划了这次行动,我和他们之前就有过节,他们杀过我很多次,但是没有得手,现在选择在我晋升时发难,是为了将我逼入绝境,同时分散帝国兵力。” “我只是不清楚一点。” 夏尔微眯起眼眸,眸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他们是在什么条件下,骗过了边境线的空中拦截装置,大摇大摆地进入帝国?” 这时候,所有人偏过头,看见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有人惊讶地说:“雨怎么是蓝色的?” 阿莫森破门而入,“报告上将,我们在虫族的秘密探员有情报要向您汇报!” 夏尔的目光从雨幕前移开,“请他进来。” 探员进入会议室,行了个军礼,“报告上将,最新情报,虫族时间的中午12:00,虫族审判庭以及联邦最高法、最高政府议员团共同对虫族一名领主执行了死刑,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那位领主是蝶族领主,被我们称为“梦幻之主”的伊萨罗希尔维斯。” 会议室里一片欢呼,德西拉的手指握紧了权杖,阿莫森呐喊着和其他人抱在一起,而其他将领则捶桌子、踩地板,为虫族缺少了最强有力的一位对手而庆祝。 只有站在最高处的夏尔上将沉默着,没有说话。 探员看着蓝色的雨,“哦,还有这个,气象局刚刚发布公告,说是您在举办晋升仪式的时候,边境线突然来了一场蓝色的风暴,无数的蝴蝶扑向防护网,导致电压不稳,那些运输舰就是趁这个机会飞进来的。也是这些蓝色的蝴蝶,和我们的雨云发生反应,产生了一场蓝雨,是一场很精彩的天气,似乎是在为您庆祝呢,夏尔上将。” 夏尔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无比、无比平静地问:“那么,伊萨罗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声音很轻,可是全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同时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笑容。 那位探员满脸崇拜地说:“据我所知,原因和您有关,您不愧是我们奥斯坦帝国最年轻有为的上将,只需要略施计谋,就将虫族最强大的领主击杀。” - 蓝色的雨。 帝国从未有过这样的雨。 军部会议室的落地窗外,雨滴如碎钻般坠落,夏尔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德西拉走到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想要碰他的肩膀,却感受到夏尔身上疏远的距离感。 德西拉心里竟然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他是君主,而眼前的夏尔,不是蜜虫吗? 散会之后,夏尔耳边却还回荡着探员说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停息。 “……您在审判庭的火场里逃出来之后,那些救援队员已经追到了您的行踪,但是伊萨罗阻止了他们,被虫族斥责之后他也没有让开,也就给您留下了充足的逃亡时间,紧接着他们的审判长就宣布要给伊萨罗执行死刑,罪名很严重,好像是说他是叛徒,放走了虫族最珍贵的宝贝?总之,他把伊萨罗关在了蝶族的领地里,全天24小时看管,据说只有晚上的时候没有领主级别的虫族看管……” 所以晚上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约会吗? 夏尔的眼眶不知不觉红透,紧抿嘴唇,不知道怎么了,心脏裂开一样疼痛。 他强行把撕裂般的痛楚忍了回去,回过头,对德西拉说:“君主,您还不回去,是想问我什么吗?” 德西拉自然有话要问,他盯着夏尔的眼睛,一次一句的问:“他们为什么说你是虫族最珍贵的宝贝?” 夏尔静静地凝视着君主,“虫族只有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您猜不到吗?” 德西拉骤然蹙眉,紧握住夏尔的手腕,“虫母?” 夏尔挣脱他的桎梏,可是德西拉却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挡住他的去路,将他抵在窗边,难以置信:“……你是虫母?” 蓝色的雨水打在夏尔脸上,夏尔感觉脸上湿润,却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流在嘴唇边,用舌尖轻卷品尝,才知道是咸涩的。 德西拉只看见他泛红的眼尾,骤然愠怒,用力吻在夏尔的唇角,身后的虫翅撕裂了帝王的长袍,一对坚硬的前肢握紧了夏尔的腰身。 夏尔闭了闭眼,推开德西拉,单膝跪下:“君主,请您饶恕,我必须立刻回到虫族去,我答应您,三年为期,我会回来的。” “为什么要回去。”德西拉嗓音低沉,“你爱他?” 夏尔平静地说:“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一只虫子?” 是啊,一只虫子而已。 “可是,他是为我而死,我不想欠他的,我要找到让他复活的办法,所以我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就算是尸体和骨灰,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德西拉死死盯着他:“你好不容易回来,居然要为了一只死虫子再回到那个地方?” 夏尔依然冷静,“相信您看见了,自从我回来后,银棘要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皆运转稳定,只要您能替我保密,伪造出我还在这里的假象,那些想要叛乱的人,就算是出门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一次,对外宣传,我在训练营集训,我以前也经常会在训练营待上一年半载,不会有人怀疑。” 德西拉沉默了很久,久到夏尔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德西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你以为我会让你走?” 夏尔抬起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瞳孔,里面翻涌着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 愤怒、不解、占有欲,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雄虫对虫母的迷恋。 “你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德西拉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旦你回到虫族,你会很难脱身。” 夏尔笑了,那笑容里有令人折服的自信:“一回生二回熟,我总会有办法。” 德西拉死死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动摇,可夏尔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德西拉的声音陡然拔高,猩红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送死?” “这不是送死。”夏尔摇头,“这是责任。” “责任?”德西拉冷笑一声,“你的责任是对帝国,还是对那只死掉的虫?” 夏尔没有回答。 德西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伸手抓住夏尔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窗边,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打湿了两人的脸。 “你知不知道,如果虫族发现你是虫母,他们会把你关进巢穴,用精神锁链拴住你的脖子,让你日复一日地为他们生育幼虫,直到你精神崩溃,或者……死去。” 夏尔闭上眼,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令他的脸颊苍白发亮,如同蝶翅一般美丽地轻颤着:“那是别的虫母,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请放开你的手,君主,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我。” 德西拉的手指颤抖着,最终松开了他。 就算他是君主,也无法违背虫母的命令……该死! 如果夏尔是个贪恋权势、心术不正的人,以他虫母的身份,这世界会大乱。 夏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声音平静:“我会让阿莫森作为我的代理人,继续处理军部事务,直到我回来。” 德西拉依恋地望着他的眼睛,可是他知道无法再挽回,只得回答:“如果你敢死在虫族,我会亲自踏平虫巢,把你的尸体带回来。” 夏尔欠身,礼貌而疏离:“那就麻烦您了。” 他转身走向门外,身为上将,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一如往昔。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他的身影隔绝在雨幕之外。 冰蓝色的雨还在下,就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第80章 虫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的茧就是转生的工具,只不过每一次转生要相隔几年到上百年不等。 夏尔的目标很明确,找到伊萨罗的茧,带回家等待孵化。 很明显虫族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要以最快速度去往极昼星环的茧博物馆,至少要赶在厄斐尼洛和银十字军团前面。 但是这次要想偷渡到虫族那边太难了。 阿莫森帮助他秘密离开帝国,夏尔抬头望着远处虫族边境的方向,那里矗立着一排高耸的能量屏障,蓝紫色的电弧在屏障表面跳动,像一条螯肢,随时准备吞噬任何胆敢靠近的人类。 帝国这边的情报显示,虫族最近加强了边境管控,尤其是银棘要塞附近的防线,几乎每隔几公里就有一处巡逻站,空中还有虫族斥候的飞行器来回盘旋。 更麻烦的是,虫族似乎对“虫母气息”格外敏感,一旦有类似精神波动的异常信号,整片区域的军虫都会立刻被调动过来。 夏尔戴上了一个面部屏蔽器,可以短时高速地改变人脸的结构,造成视网膜假象,隐藏下自己的真正长相。 他拿出一个微型精神屏蔽器。 这是阿莫森从帝国秘密实验室里弄来的,能短暂干扰虫族的精神感知,但持续时间有限,而且使用次数也有限制。 一次机会。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 三小时后,虫族边境线外的一处山谷。 夏尔蹲伏在一块岩石后方,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远处巡逻队的动向。 虫族的巡逻队由三只军虫组成,它们身披暗红色的甲壳,复眼在夜色下泛着幽光,手中握着能释放电流的脉冲棍,一刻不停地巡视。 虫族的飞行器悬停在高空,投下的探照灯将山谷照得如同白昼,夏尔找准机会,指尖轻轻按在精神屏蔽器的开关上。 就是现在。 他猛地按下开关,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像一层无形的雾气,笼罩了他周围数米的范围。 与此同时,他迅速从岩石后方翻出,贴着地面快速爬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精神屏蔽器生效的瞬间,巡逻队最前方那只军虫的复眼突然微微一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它只是迟疑了一秒,便继续向前走去。 夏尔的心脏狂跳,但他知道,成功了。 屏蔽器的效果只能持续十几秒,他必须在被发现的瞬间找到掩体。 他快速穿过巡逻队视线盲区,钻进一处废弃的矿道入口,矿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残留的荧光苔藓发出微弱的绿光,勉强能照亮前路。 夏尔咬紧牙关,加快脚步,一直跑到矿道深处,这才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等待这一轮巡察结束。 接下来必须尽快穿过这片矿区,进入虫族的低级警戒带,夏尔咬咬牙,继续跑,跑出了矿道。 矿道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还有一艘干净的小船,船上都是朝圣者打扮的雄虫,他们看见夏尔,对他挥了挥手。 “这么晚了还有要去首都的小蜜虫啊?这可太不安全了,来,快点登上我的船吧。” 老船长和善地招了招手,夏尔干脆上了船,老船长浑浊的眼睛在夏尔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热情地招呼道:“坐里面些,夜里河风凉,当心冻着。” 夏尔道谢后坐下。 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朝圣者们低声交谈着,夏尔大概听出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大多是去极昼星环参加为期七天的纪念日盛会的雄虫,或是运送祭品的仆虫。 夏尔想知道什么纪念日,“不好意思,我刚从蜜巢里逃出来,从小在那里长大,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你们要参加什么盛会?” 雄虫们早就注意到这只蜜虫了,只不过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听见他提问题,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夏尔打了个停止的手势,“等一下,我不听清,你们能不能派个代表出来?” 一只年轻的雄虫立刻说:“我来说吧,这个纪念日叫做“缇卡纪念日”,是第一任虫母的名字,纪念他诞生的那一天。” 夏尔推理了一下:“那么第二任虫母和第三任虫母诞生时,都有为期一星周的纪念日了?” 雄虫们说:“是啊,每年都有三个周的假期,这三个周我们都放假,可以不工作,聚到极昼星环参加盛会。” 也就是说,这一周虫族的治安堪忧。 对他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但是上面这次可能会严查来往虫的身份,毕竟蝶族的领主伊萨罗死了嘛,他们怕蝶族去极昼星环闹事,所以到处严防死守,河面上也会有巡逻队。” “唉,谁让他偏偏要放走我们的虫母陛下?现在好了吧,谁也不知道陛下在哪里,我们又成了没有妈妈的弃虫。” “都怪伊萨罗,亏我曾经还把他当成偶像,我还把头发染白cos他,我回去就把白毛烧了,省的心烦。” “也不能全怪他,我倒是觉得,他们上层虫族不该这样对待我们的虫母,如果是我,我也会想逃跑啊,谁不想待在空调房里舒舒服服吃浆果喝营养液?谁要在闷热潮湿的洞穴里没日没夜地交/配产卵啊?他们自己怎么不去试试滋味好不好受?” “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伊萨罗可能真的很爱陛下,所以才想要帮助陛下获得自由。” 夏尔心里的疑惑再次浮现。 爱? ……他们虫族,不都是爱着虫母的吗? 那他们口中的爱,到底有什么不同? 夏尔低下头,把情绪掩埋在眼底,没有吭声,好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者,不会为伊萨罗的死亡产生任何心里波动。 船行至河中央时,远处突然亮起刺目的探照灯光,夏尔抬头看去,就听老船长叹了口气:“还真是边境巡逻队,好在我们船上没有蝶族,否则可就惨了。” 几艘军用飞行器低空掠过,强光扫过河面,老船长提高嗓门:“各位,前面就是例行检查船,咱们雄虫证都带好了吧?” 什么玩意儿? 还得有证? 朝圣者们纷纷掏出证件,夏尔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摸向口袋,问身边的雄虫:“蜜虫也要有蜜虫证吗?” 雄虫红着脸说:“不…不用的,这种证件是虫母养护中心统一发放的,证明我们经过了科学家的检验,我们的尾钩长度、纬度都合格,可以拥有成为王夫的资格,才会颁发证件,每次检查都在证件上画一个圈,你是蜜虫,你拿ID身份证就可以了。” 夏尔也没有ID身份证。 完蛋。 巡逻队逼近时,老船长突然压低声音:“小蜜虫,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肯定会被他们带走吸蜜,你这么瘦,可不能去伺候他们一船的雄虫,他们都是见不着蜜虫的军虫,会贪婪地把你吸干。” 夏尔装可怜地点点头,裹紧了自己的斗篷,“是啊,叔叔,您说我该怎么办?” 老船长脑袋瓜嗡的一声,立刻往夏尔手里塞了个蜻蜓族徽,嘱咐道:“你戴好这个,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身染重病,他们都不会靠近你的。” 夏尔温和地笑了一下。 老船长却满眼都是心疼,“真是可怜的小蜜虫,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养病吧。” 夏尔没有给他解释自己没有病,因为他们所看见的夏尔的脸和夏尔真正的脸有很大的差别。 在老船长看来,小蜜虫脸上挂着两团病弱的红晕,眼睛水汪汪的,鼻梁和脸颊还蹭了几道灰,当然是又可怜又无助。 夏尔这次再来虫族,有经验了不少,蜜虫长得太漂亮容易惹麻烦,长得太凶又不好求虫帮忙,为了好赶路,他就给自己调整了一个很容易引起雄虫怜悯心的脸,眼下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果然骗过了一船的雄虫。 夏尔还没来得及道谢,巡逻船已经悬停在他们附近。 “全体出示证件!” 机械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军虫军官踏着探照灯的光束走来,复眼在雄虫们中间扫视,“你们都是哪里来的?要去什么地方?” 夏尔闭上眼睛,伪装出一副病弱的可怜样,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年轻雄虫主动站了起来:“军官大人,我们是去参加纪念日活动的,这位是我的伴侣,他身体不好,忘了带蜜虫证,请您见谅。” 另一个中年雄虫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是一起来的,都是西瑞尔阁下的子代,身份没问题的。” 军虫的复眼转向夏尔,他立刻蜷缩着身子咳嗽起来,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将病态的模样演得十足,年轻雄虫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像是暗号,示意他别慌。 军虫并未起疑,然而船尾突然传来骚动:“天啊,我的礼品盒被打翻了,我的土特产撒了一地,我的晶钻!我的果篮!我的花蜜!我跟你拼了!” 混乱中,老船长高声喊道:“快帮那只雄虫拿东西,别让他的礼品都掉进河里!” 几个雄虫立刻围上来,推推搡搡地冲出去,在一片“快走”“别挤”的呼喊声中,巡逻队被成功分散了注意力。 老船长推了夏尔一把:“前面就是极昼星环,你快走,从左侧芦苇荡上岸,别回头。” 夏尔在朝圣者们的掩护下迅速离船,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船长正对军官大声抱怨着什么,而其他雄虫也配合地制造着混乱。 夏尔垂了垂眼,默默道了声谢,贴着阴影躲进灌木。 一队身披银甲的战士在天上无声掠过,看制服样式是艾斯塔带领的银十字军团,为首的雄虫甚至是夏尔军训过的雄虫洛基,目光如鹰,很快消失在通往博物馆的方向。 夏尔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但是这也意味着厄斐尼洛和他想到一起去了,要加快脚步才行。 夏尔一路狂奔,肚子里的幼崽颠得不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不够强壮的幼崽也没有存活的必要,不够资格做他的孩子。 远处城市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也很好分辨,茧博物馆是整个首都星区面积最大、高度最高的建筑物,它像一座沉睡的宫殿,静静矗立在中心城区的中央,一眼就看得见。 夏尔狂奔到茧博物馆门前,安保比预想中松懈,大概是因为缇卡纪念日的缘故,半数守卫都被抽调去支援庆典现场了,几个醉醺醺的卫兵举着发酵浆果酒摇摇晃晃走过,酸腐的酒气混着虫族特有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夏尔捂着鼻子,感觉恶心。 孕期反应罢了,可以忍,绝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夏尔穿过高大的拱门,闻到了新鲜的空气,终于长舒一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发娇贵起来,不闻到新鲜空气的话就会恶心想吐。 看样子审判庭的虫还没有到达,否则这座博物馆一定会被封禁,他就算是钻地洞都来不及进来。 茧博物馆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虫茧,已经没有游客在参观,大家都去看庆典了,到处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虫来打扰。 夏尔走在观光传送带里,A区展馆是初代王夫的虫茧,已经逐渐化石化,林立在四面八方,谁也不挨着谁,但是呈现出完美的圆形,围绕着最中间的初代虫母画像。 B区展览着二代王夫的茧,数量居多,但是在最中心的地方,只有一枚很明显是蜂族的茧摆放在离二代虫母画像最近的地方,千年百年,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彼此。 C区是三代虫母的王夫茧,孤孤单单地站在沙地里,由于三代虫母早已死在帝国,只有一张虫母少年时期的画像摆放在最上方,慈悲地俯瞰着所有的王夫。 除了这些之外,目前还活着的高等种们都把茧存放在D区,那些茧还保持着相当完整的形态,浸泡在方形的高大器皿中,按照种族划分片区,夏尔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茧,至少有二百个培养皿,那一刻确实是有些震撼的。 蝶族的茧最接近于自然界中的茧模样,夏尔会想象那里面的雄虫是毛毛虫,发育成熟后破茧成蝶,摇身一变,脱离软体毛毛虫的样子……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对不起伊萨罗,居然让那么帅一只雄虫,长了一张毛毛虫的脸…… 夏尔终于走到了蝶族的茧培养皿面前。 “找到你了。”他轻声说。 一枚巨大的茧悬浮在中央展柜,半透明的膜里,隐约能看见虫族蜷曲的轮廓。 不是毛毛虫,而是近乎于透明的半虫族身体。 即使隔着茧膜,仍难掩他的俊美,眉眼舒展,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睫雪白,一头标志性的白色长发缠绕在颈间,头顶的两根细长触须紧紧蜷缩在一起。 他的手抱着墨蓝色的粗长虫尾,蓝紫色翅膀折叠成扇形,半透明的翅膜上布满脉络状的银纹,随着微弱的脉动跳动着,蝶突的尾端又是十分纤长的,如丝带般环绕在身侧,漂浮在培养液里。 他既像是陷入沉睡的蝶,又仿佛是等待破茧重生的毁灭者,死寂阴郁,死尸一般惨白的皮肤,毫无生命的迹象,却又完美到惊心动魄。 夏尔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欣赏着他的虫体标本,慢悠悠地低头,看见底下的标示牌写着: 伊萨罗希尔维斯的1号茧 蝶族领主【梦幻之主】,其余2个茧藏于冷库,留做虫母的口粮 夏尔的手轻轻触碰到玻璃罩子。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一声不吭就死了的,害得我跑这么远的路来找你。” 伊萨罗没有反应,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只是在茧中沉寂着。 “算了,”夏尔慢条斯理地说:“咱们的事还没完呢,你得补偿我,等我把你另外两个茧找到,你等着做我的食物吧。” 夏尔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雾气弥漫开来,里面冰冷的液体让手指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沉睡在这样的冷水中,不会觉得刺骨吗? …… 夏尔曾经在神官那里听说到一个虫族的秘闻,高等种的雄虫们在意外死亡后不想等待漫长的转生期,于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都投放到自己的茧里,就可以做到在自己死亡后立刻转生。 但这是有代价的,他们是丧失一项生活技能,比如断手,断脚,断腿,断尾钩,或者是疯癫、痴傻、失忆、精神错乱、失明、失聪、肌肉萎缩之类的病症。 这也很好理解,大概是生命赋予虫族的基因锁机制,如果能让这群虫族无限制地快速转生,那星际里其他种族都不用发展了,直接投降投靠虫族就可以。 夏尔不觉得伊萨罗会做这么傻的选择。 不论造成哪一种伤害,都不是最佳选择。 夏尔开始研究怎么能把培养皿里面的蝶族茧偷出来。 他这辈子没偷过东西,难得破一次例。 他把手按在玻璃上呼唤:“伊萨罗?好室友?醒醒了,别再给我装睡。” 伊萨罗没有反应。 夏尔想了想,抿了下唇,“……孩子他爸?” 嗯…… 当然也没有反应。 不会是死透了吧? “……” “审判长阁下,您终于来了,我已经将D区打扫干净,清除了所有的游客,请您来看。” 厄斐尼洛来了? 夏尔立刻躲到通道的拐角后,屏住呼吸。 厄斐尼洛降落在D区入口,虫族们前呼后拥,将他牢牢围住。 “伊萨罗的其他两个茧从冷冻室里搬出来了吗?” 管理员有些为难:“这个…没有,不是说好留给夏尔陛下做食物的吗?” 众所周知,高等种们有三四个茧,但如果被选为王夫的话,就只会留用一个了,因为他们会拒绝转生的机会,在虫母死亡的时候选择殉情。 厄斐尼洛说:“不需要,全部取出来,我不想给他留下任何转生的机会,他只有彻底死个干净,才能让所有虫族解恨,更何况这是法律规定,你要做法盲吗?” 管理员立刻立正:“当然不是!抱歉长官,我这就叫虫去把那两枚茧取出来。” 厄斐尼洛移开目光,面色冷淡地走到了伊萨罗的茧培养皿面前。 “既然是罪虫,就让他的死亡更彻底一些。” 他低声说:“动作痛快点,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管理员赶紧叫来工作人员:“快点,把这个培养皿里面的保持液都抽出来,再把茧吊出来,快一些放到审判长阁下的星舰里。” 这枚茧被粗暴地丢进集装箱,伊萨罗的另外两个茧也都被运送进去,夏尔紧跟着搬运工的脚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跳进了集装箱,躲藏起来。 事件发展超出计划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星舰很快就把虫茧运送到了审判庭,摧毁虫茧需要特殊溶液,因此,厄斐尼洛暂时把三枚茧都摆放在审判庭的一楼大厅里,等待明天实验室的工作者带着溶液前来清理这三枚茧。 只不过他在路过集装箱的时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鱼腥味。 厄斐尼洛的脚步没有停留,直接掠过了集装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夏尔从集装箱里钻出来时,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他屏住呼吸,躲在审判庭一楼大厅的立柱后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三枚巨大的虫茧就摆放在大厅中央,灯光从穹顶垂落,在茧壳表面投下梦幻般的光晕。 夏尔不知道该怎样把伊萨罗带走,但是从茧的状态来看,伊萨罗已经准备好了破茧而出,只是需要一个破茧的契机。 夏尔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尝试和茧里的伊萨罗建立精神力链接,这样的话就有希望唤醒他。 夏尔蹑手蹑脚地靠近,指尖刚触碰到培养皿的金属边缘。 “谁在那里?”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竖瞳。 厄斐尼洛不知何时已站在大厅里,奶白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水墨色的虫翼微微收拢在身后。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夏尔:“那是审判庭的证物,不可以随意触碰。” 夏尔还想假装自己是搬运工虫,用变换了的声音说:“我来看看是否有遗留的物品,抱歉,审判长阁下。” 然而厄斐尼洛却说:“夏尔,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任何资料到他脑子里都不会被遗忘,自然,夏尔的身材更是过目不忘。 他不仅亲眼看过,更是亲手摸过,连梦里也翻来覆去的回味着,就算夏尔站在虫群里,他也能一眼认出。 夏尔立刻用精神力链接控制他,可是厄斐尼洛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意味,夏尔之前又耗尽了精力杀死那些畸形种,此时此刻根本没办法让厄斐尼洛被控制。 厄斐尼洛是下一届蚁族领主的内定候选,本身就很难被操控。 夏尔索性放弃了挣扎,盯着他问:“你们已经杀死了伊萨罗,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厄斐尼洛在听见这句话后,眸光变得阴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偷我的衣袍逃离西瑞尔庄园,好不容易在帝国站稳了脚,晋升了荣耀的上将,为什么又要回到你最讨厌的虫族?” 厄斐尼洛走近了,站在伊萨罗的茧前面,伸出手,狠狠按住茧房,五指扣了进去,看着夏尔问:“你是为了他吗?” 他嗓音冰凉,肝肠寸断,带着依依不饶的追问意味。 夏尔眼睁睁看着那茧的外壳裂开了一道裂纹,迅速握紧厄斐尼洛的手腕。 夏尔出言警告:“别动他,他是我的……” 好室友这个词不能说,会暴露很多秘密。 但是听在厄斐尼洛耳朵里就是,虫母陛下说了一句:别动他,他是我的。 厄斐尼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冒着生命危险回到虫族,为的就是在我面前说一句,他是你的?” 停顿太久造成了误会,但是夏尔管不了那么多,救伊萨罗要紧,厄斐尼洛一定会摧毁伊萨罗的茧,纪念日周的虫族都忙着庆祝,没有虫会注意到他的动作。 夏尔望着厄斐尼洛,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看清过他。 他代表着正义的法律,却半只脚踏入了混沌的灰色。 他口口声声要维护虫族的繁衍权,可是虫母就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打算把虫母回来了这件事传播出去。 他只是一直质问自己。 他的隐忍不发,让夏尔摸不着头脑。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夏尔轻声说,尽管他声音很轻,但厄斐尼洛全神贯注地听。 “杀伊萨罗并不是你的错,我作为既得利益者,也没有立场埋怨你。只不过,我原本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现在却不想说了。” 厄斐尼洛骤然心悸,他本能地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因为他的心像是裂开了一样痛。 “陛下。” 厄斐尼洛双唇轻启,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只差最后一丝火星。 阴郁到近乎失色的俊秀面庞上,一点点杀死了宿敌的快感都没有。 “伊萨罗已经死了,现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他。” 厄斐尼洛走近夏尔,奶白色短头发有些凌乱,遮盖住他半张瞳孔,让夏尔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夏尔后退一步,然而厄斐尼洛张开双臂,修身的宽敞白袍打开,将青年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看看真正爱你的雄虫呢?” 夏尔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反而越抱越紧,夏尔没办法了,不得不咬咬牙,抬手狠狠扇向他的脸。 啪的一下,整个大厅响彻清脆的巴掌声,厄斐尼洛脸偏过去,疼得连睫毛都在抖,可是紧紧抱着夏尔的手却完全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回头来看着夏尔,紧紧抿着嘴唇,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 夏尔看清他眼底的阴郁神色,又扇了他一个巴掌。 他舔舔裂开的唇角的血,沉默地笑了。 “手疼不疼?” “打得一点也不用力,再打我几次也没关系。” 厄斐尼洛双臂用力一抱,打横抱起尊贵的虫母陛下,缓缓朝着螺旋阶梯,向二楼飞去。 他踹开办公室的门,动作难掩粗暴,可是把青年放在床上的时候,却无比轻柔。 夏尔冷脸看着他,“怎么,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囚禁,还是要把我献给你们那狗屁的虫母养护中心?” 厄斐尼洛听到这话反倒是怔了一下,似乎没有那么想过,手指温柔地轻拂过夏尔的脸颊,看了夏尔一会儿,尽管那不是夏尔原本的脸,他心里却一样的满足,“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冷静一下,我待会就回来。” 夏尔盯着他的瞳孔,一字一顿说:“你出去干什么?我警告你,不准你碰那三个茧。” 厄斐尼洛眸色受伤,然而这神情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刹那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冷漠。 他从桌上拿了一副手铐,将夏尔锁在了床头的缝隙里,夏尔用力扯了扯手铐,金属硌得手腕生疼,可手铐纹丝不动,抬腿就踢向他的膝盖,却被他轻松躲开。 他撩开衣袍的下摆,顶着一张被打到红涨糜肿的脸跪下来,轻轻亲吻夏尔的脚背。 他湿湿热热的舌尖舔过夏尔的每一根脚趾,睫帘如同虫翅一般轻轻扇动着,另一只手摘除了尾钩后根部位的金属束缚环,随手放置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夏尔难耐地蜷起脚,把他踹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要把我关在你的办公室里?” “保护陛下,清理叛徒,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厄斐尼洛从地上爬起来,将夏尔的脚用袍子擦了擦,如同对待一块极易融化的糖,放在自己的怀中揉捏了两下,又塞回了被子里。 夏尔单手被铐,眯起双眸:“你是一定要杀了他对吗?” “我不能让你再为他冒险。”厄斐尼洛说:“我可以不杀他,但这也由不得我,而是要看你的抉择。” 他的嗓音低沉而迷离,像是阴冷而潮湿的雾气,若即若离,气压极低。 夏尔盯着他看,“我?” 他的眸光愈发黯沉,从某个角度看上去竟然是没有瞳孔的黑色,“看看你是要保全自己,还是要保全那只蝴蝶,机会只有一次,我的陛下,距离天亮只有六个小时而已,请谨慎选择。” 而后他起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门被反锁。 第81章 厄斐尼洛推开会客室的门,檀香混着虫蜕特有的香料味扑面而来。 神官端坐在座椅上,看样子刚刚经历过一次蜕皮。 这种周期性的蜕皮对雄虫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每次褪去外层甲壳,不仅能修复战斗留下的伤痕,连体表色泽都会变得鲜亮几分,更能吸引虫母的注意力。 所以很多雄虫都特意选在蜕皮期后去见虫母,试图得到虫母的宠爱。 厄斐尼洛并不认为神官知道夏尔在这里,最大的可能就是,神官年龄太大了,蜕皮的频率也快了起来,每蜕皮一次,他就会年轻一点,不熟悉他的虫族不会猜到他的年龄远远超乎想象。 像从虫蛋壳里剥出来的神官容光焕发,看了一眼厄斐尼洛,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艾斯塔统帅没有和你一起来?我看见了他的部下在茧博物馆附近巡逻,是你的授意吧?” 厄斐尼洛淡然地说:“是,我让他防止蝶族来闹事,伊萨罗已经死了,他们应该集中全族的力量选举出新的领主,而不是成天在首都上空游行。” “是吗?在我看来,他们游行不是为了伊萨罗的死,而是你偏要毁灭他的三枚转生茧。” 神官冷冷一回头,目光冷如冰霜,“审判官,你只是为了满足私仇而已,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伊萨罗真的和你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厄斐尼洛睨了神官一眼,语气清淡的说了句,“你在质问我吗?神官阁下,好像是我邀请你来的吧?就算是质问,也该是我来问你。” 神官闭了闭眼,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厄斐尼洛说:“夏尔在这里。” “我要杀死伊萨罗的茧,夏尔得知了消息从帝国跑过来救他,现在被我关在办公室里,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厄斐尼洛想起夏尔被锁在床上时倔强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请你用精神溯回术,抹去夏尔的记忆,从他被伊萨罗带回虫族来开始……不,从他的童年记忆开始,让他彻底忘记身为人类的一切,作为虫母的身份,重新生活一次。” 神官听见夏尔在这里时就陡然回过头,可是听到后面的半句话,本是沉寂的一片复瞳被逼红了颜色,“……篡改虫母的记忆?” “不可能,你这样做会被处以千虫噬刑,你身为审判官,比任何虫族都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神官声音冷硬,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刀刃,半点不留情面。 厄斐尼洛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脸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让他连笑也带着凄楚的意味:“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记忆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人类用记忆创造未来、用记忆找到生命的方向,记忆是伴随着死亡消失的一生的珍宝。” “可是人类不像我们一样有生物本能,从出生起就忠贞不渝地爱着虫母。夏尔生来就是人类,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只真正的虫母,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记得他怎么样出生,怎样长大,怎样一路坎坷一路荆棘,成为今天拥抱鲜花的自己。可是他唯独不会爱上虫族,不会对虫族履行诺言,更不会停留在虫族,他保持着这份记忆,每天都被他讨厌的雄虫爱着,难道就不会感受到痛苦吗?” 神官眉梢带怒,不似往常的清远疏淡,而是呈现一种乖张和锋锐之感:“嫉妒使一只雄虫丧失理智和判断力。也许这是你的想法,但你的初衷一定不是这个,你只想把伊萨罗从他的记忆里删除。” “是又怎么样?” 厄斐尼洛的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感,“伊萨罗把他变成了蜜虫,他却愿意接受伊萨罗的照顾和喜爱,他是疯了吗?” 神官说:“伊萨罗对夏尔很好。” 厄斐尼洛说:“我也可以对他很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神官,“至少我宁愿他恨我也要得到他,神官,你呢?你喜欢他吧?夏尔的审判结束那天,我看见你姗姗来迟,捡起来他的鳞片放在了胸口。你喜欢他,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你没资格嘲笑我。” 神官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厄斐尼洛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锁定了他,时刻准备破笼而出,横扫一切阻碍。 庭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大厅里的声控灯一盏一盏亮起来,神官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听见这句话之后。 神官鼻梁上挂着黑铁覆面,青灰长发在兜帽里似乎也被雨淋湿。 他不说话。 厄斐尼洛冷冷问:“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 神官淡漠有礼地摇头,雷闪的光芒洒照在他的眉梢,有种高贵的疏离和遥远。 “我不是你,我爱一个人,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我不会用掠夺的手段,也不会杀掉任何阻碍我目的的雄虫。我身为虫母的教导者,不会把知识以外的事情强加给他,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而且我会阻止你这样做。” “看来你是不帮忙了。” 厄斐尼洛神情平静地说,“你可以杀了我,只要你承认,你在未经虫母陛下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离开了圣境,自愿放弃虫母老师的身份,承认自己对虫母动了私心而自杀,我就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下,你敢吗?” 神官眼神一暗,复眼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卑鄙。” 厄斐尼洛一针扎在他的命脉上。 他的软肋就在于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些让他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规矩! 厄斐尼洛深知他不能,索性回过身离开房间,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神官说:“走的时候把窗户关好,夏尔不喜欢雨,太潮湿了,他会生病。” 神官想说夏尔似乎很喜欢雨夜,他总会在下雨的夜晚吃东西、看书,还会在雨夜躺在伊萨罗怀里聊天。 可是厄斐尼洛已经走远,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好像有一根刺,一次次扎进喉咙,也像是一块石头,好不容易被西西弗斯推上了山,又被轻飘飘的一句话捶下来。 厄斐尼洛来到了审讯室,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泛着幽蓝色光芒的药剂,指尖微微颤抖。 【记忆清除剂】 只要一滴,就能让夏尔忘记一切。 厄斐尼洛拿起其中一支针剂,静静地拧开了封口,将透明的溶液倒进了一杯准备好的营养液中。 本以为杀了伊萨罗,夏尔就会忘记他。 没想到……夏尔居然敢从帝国偷着跑过来,就为了见他的尸体一面…… 厄斐尼洛面无表情地晃匀了这杯营养液,去了书房一趟。 ……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又端着一杯营养液出来。 路过走廊时,他顺着栏杆望下去。 那立着的一枚茧上裂痕似乎更大了,伊萨罗沉睡的躯体开始有了血脉跳动的冰蓝色。 厄斐尼洛皱了皱眉,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伊萨罗,你真是疯了。” 厄斐尼洛低声自言自语,“居然真的敢把一丝精神力留在茧里,你这一丝精神力非但不能让你转生,反而会造成更大更严重的自我伤害……” “可惜已经晚了,就算你出来,夏尔也会忘记你。更何况,你以为你残缺不全的身体还能得到他的怜爱吗?” “不美丽的雄虫不配得到虫母的喜欢,我们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你不要妄想着改变,不要妄想着变得又笨又丑,虫母还会爱着你。” 审判庭最中央上空的墙壁,悬挂着历代虫母的画像,祂展开的巨大翅膀几乎覆盖整面墙壁,复眼注视着每一只雄虫,提醒他们:唯有完美无瑕,才能获得虫母的垂青。 生怕任何一处不完美的虫肢,都会成为被淘汰的罪证。 这种近乎残酷的审美教育,如同无形的硫酸,腐蚀着雄虫们的心智,“美丽即价值”深深刻入幼年雄虫的脑髓,那些先天残缺或外貌平庸的幼虫,从第一次蜕皮起就被打上“次品”的烙印,被剥夺参与“王夫培养计划”的资格,只能在永无止境的劳作中耗尽短暂的生命。 而被选中的幸运儿,每日浸泡在特制的营养液中,接受着精密的基因微调,只为雕琢出最契合虫母审美的完美躯壳。 就连进食时,营养膏的分配也与容貌挂钩,虫母养护中心的虫们根据他们的体表光泽、触角弧度,将最浓稠的营养液优先递给那些天生拥有对称花纹的幸运儿,可若是新生的甲壳不够平滑,色泽不够鲜亮,等待幸运儿的将是被逐出计划的命运。 每一只雄虫都跨越了重重考验才站在虫母面前,凭什么他伊萨罗一只残缺的虫族可以抢前一步? … 厄斐尼洛并没有很在意这枚茧的异常状态,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回到了夏尔的房间。 - 夏尔跑了这一天的路实在是累了,手被拷着也不是很自由,只好坐在床边假寐。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格外平静。 夏尔命令他:“把我的手铐解开。” 厄斐尼洛却问他:“你想好了吗?是放弃自由,还是放弃伊萨罗?” 夏尔抬眼看着厄斐尼洛,目光如箭。 厄斐尼洛也等着他的回答,目光却忍不住描摹着他的轮廓,心尖也跟着颤。 青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截修长白暂的脖颈。 衣裳的线条被熨烫得平平整整,修饰着他挺拔的腰身,身下两条腿,颀长而平直。 他那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头顶璀璨的水晶灯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有长长的眉,表情疏淡,从容不迫,有一份如月色般干净皎洁的气质,眸狭长,凤尾上挑,每一次见都给虫不小的震撼,那幽邃的,满天星芒闪耀的眼瞳,是厄斐尼洛见过最美的月亮。 他不说话,厄斐尼洛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厄斐尼洛跪下来,把营养液送到夏尔唇边:“陛下,外面在下雨,天冷,喝点东西吧。” 深夜的囚室办公室里,夏尔盯着递到唇边的汤匙,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夏尔猜,这不是普通的营养液,否则厄斐尼洛不会出门一趟回来就拿了这么一杯玩意儿。 虫族的科技比较高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 可能是有关于降低精神力的,或者有关于让脑子变傻的。 更大的可能是……有关于遗忘记忆的。 不能喝。 但是不喝的话,伊萨罗的茧明天就会被杀死。 “……” 夏尔呼出一口气,笑了笑,拿过杯子,大大方方地喝了。 他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床上,在黑沉沉的夜压过来的一瞬间,他想,不论有什么样的代价都来吧,这世界上他唯独不怕两件事,一件事是死,另一件是输。 “厄斐尼洛……你真的……很恨我吗……” … 大约三分钟之后,夏尔才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脑袋,看向眼前的雄虫,满眼诧异:“……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与之前疏离冷漠的眼神全然不同,倒是一种相当温和鲜活的灵动目光。 夏尔的记忆被消除了,警惕地看着他。 厄斐尼洛垂下细密的睫毛,蓝眼眸望向夏尔,平静的眼眸涌起了波澜:“你被劫匪抢走,身体受损,睡了很长时间,忘记了一些事情,我是你的工具,我为你而生,你可以随意使用我,按你喜欢的方式。” 夏尔看了他一会,认同似的点点头,晃了晃手腕,稀里哗啦的金属声,“那你为什么铐着我?我不应该是你的主人吗?” 厄斐尼洛抬了抬眉说:“抱歉,我忘记了,只是怕你不熟悉地方,到处乱跑。” 他拿出钥匙,解开了夏尔的手铐,把手铐扔在一旁。 夏尔拧了拧腕骨,眸光变得柔和,好奇地问:“你说你是工具,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哪里像一个工具,那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厄斐尼洛低下头,恭顺地说:“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做。” 夏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是谁?” 厄斐尼洛说:“你是虫族的虫母,唯一的母亲,也是我们的王,你天生受尽宠爱,有无数的仆虫,是我们永世供奉的太阳,从卵鞘中破茧的那一刻起,你就戴着冠冕,被万千温热的吻覆盖每寸鳞片,不信的话,你来看。” 他的手握住了夏尔的大腿,用了一点精神力,让他的腿变成了一条尾巴。 朝思暮想的,虫母的尾巴。 夏尔盯着突然出现的尾巴,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惊到的幼兽般往后缩了缩。 他的尾尖不自在地蜷了蜷,鳞片摩擦发出细碎声响,他指着尾巴结结巴巴问:“这、这怎么回事?” 厄斐尼洛喉结滚动,伸手想碰夏尔的尾巴又猛地顿住,掌心悬在半空微微发颤:“这是您与生俱来的模样。” 夏尔蹙着眉凑近细看,发梢扫过厄斐尼洛手背,抬头直勾勾盯着他的复眼:“那你说,我都这么尊贵了,为什么会被锁在这?” 窗外闷雷炸响,雨势骤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厄斐尼洛起身拉上窗帘,阴影遮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因为外面不安全,总有虫族想抢走您,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就带您回家。” 家? 好陌生的词。 夏尔感到头很痛,他不记得自己得到过这么多宠爱…… 家会是好港湾吗? 厄斐尼洛从衣柜里翻出件睡袍,“宝贝,多穿一件衣服吧。” 夏尔接过睡袍随意搭在肩上,也没穿上,布料坠在腰际,露出半截白皙腰线,他甩了甩尾巴,尾尖无意识扫过厄斐尼洛脚踝:“既然我是王,为什么不杀了那些胆敢冒犯我的虫子?” “因为您慈悲,不喜欢杀戮,而且你是虫族的妈妈,不会做出杀死子嗣的行为。”厄斐尼洛伸手想扶夏尔上床,却被夏尔躲开。 夏尔的尾尖松开他的脚踝又缠上,像好奇的幼兽探索猎物:“那你呢?你也会永远听我的话?” “永远。” 厄斐尼洛感觉被尾巴缠住的地方像被烙铁烫着,明明这是一条湿润的柔嫩的尾巴,可是尾纱却柔软细腻地像被包裹着一样。 夏尔指了指手铐:“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和外面那些虫族不是一帮的呢?你给自己戴上,我不放心你,我又不认识你,你和我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我不喜欢。” 厄斐尼洛立刻给自己戴上手铐,夏尔这才放心,晃晃悠悠起身,用尾巴支撑着自己,顺手抓着厄斐尼洛手铐的锁链来到窗前,“你看,外面在下雨,我喜欢下雨天。” 厄斐尼洛乖乖地顺着夏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悄悄地竖起了虫翅,遮挡住窗户外迸溅到夏尔头发上零星的雨。 轻声说:“是啊,我也喜欢雨天。” 夏尔回头看了他一眼,“诶,你有翅膀?” “嗯,”他把虫翅展示给夏尔看,嗓音低沉而温和:“你也有,但是你的翅膀不会飞,如果外面没有下雨,我就带你出去兜风。” 两个人的距离是那样近,夏尔专注地看着他的虫翅,突然说:“我们曾经一起看过雨吗?” 厄斐尼洛的心尖突然一痛…“看过。” 夏尔笑着,脸颊浮现酒窝,小声问他:“也像这次一样浪漫吗?你可不可以帮我回忆一下?” 厄斐尼洛不得不闭上眼睛,掩饰眼眸里的泪痕。 他该怎么说呢? 告诉夏尔,我把你丢在雨中淋湿,你生病了一夜,是伊萨罗不眠不休地照顾你? 还是告诉夏尔,你失明的时候我去偷看你,那夜也下着雨,我亲眼看见伊萨罗割断了自己的肋间骨给你煲汤,你不知不觉地喝下去,却看不见他苍白失色的脸庞? “我们……”厄斐尼洛轻吸一口气,低声说,“上一次,没有这一次浪漫,但是以后会越来越浪漫的。” 夏尔点点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那些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了,你是我的爱人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在我醒来之后就在我身边?如果是的话,那又为什么说是我的工具?” 厄斐尼洛轻轻在他额前一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当做你的爱人。” 夏尔的脸微微红了,厄斐尼洛望着可爱的小虫母,又从衣柜里取出羊毛毯,轻柔地将毯子裹住夏尔,连他垂落的尾尖都仔细地盖住。 夏尔歪头盯着厄斐尼洛泛红的眼眶,“你眼睛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他伸手想要触碰,却在距离脸颊半寸处停住,指尖悬在带着泪痣的皮肤上方微微发颤。 他的手……竟然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厄斐尼洛喉间溢出一声哽咽,反手握住那只犹豫的手,将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光:“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您终于愿意多看我一眼。” 夏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往后缩了缩,尾尖却被厄斐尼洛顺势握住。 微凉的鳞片在他掌心轻轻滑动,办公室的空气骤然升温,厄斐尼洛感觉心脏快要冲破胸腔,他颤抖着抬起手,却在即将触碰夏尔发丝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审判长阁下在吗?伊萨罗的茧出现了异常,您能来看一眼吗?” 伊萨罗是谁? 夏尔想了想,想不起来,却又不得不忍住手臂连着心脏的酸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您先休息。”厄斐尼洛强迫自己后退一步,喉结艰难地滚动,“我很快回来。”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下意识回头看。 青年正试图爬上床,因身后那条不习惯的尾巴而动作笨拙,他蹙着眉,尾尖焦躁地甩动,下一秒,尾巴化作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双手撑在床上,撅着浑圆的臀部跪趴在柔软的被褥间,紧致白皙的大腿并拢着,绸缎睡袍被撑起诱人的弧度,勾勒出腰臀间完美的曲线。 睡袍是厄斐尼洛的,穿在小虫母身上很宽敞,顺着大腿往里面看,能看见那一片暗色的隐晦。 厄斐尼洛感觉喉咙瞬间干燥得发疼,死死攥住门把手,金属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变形声,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才能勉强克制住体内翻涌的欲望。 青年躺下,两条大腿夹住被子,袍子底部卷到了胯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肉粉色。 还有蜜腺在分泌蜜的水渍。 青年回头望来,漆黑的眼眸里盛满无辜与懵懂,躺在了枕头上,湿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那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今天晚上都不要来打扰我……” 这声拉长的尾音,像根羽毛轻轻扫过他绷紧的神经,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折返回去,将小虫母彻底藏进怀里。 “好。” 厄斐尼洛垂下眼眸,强自忍着,关门走了出去。 … 第二天一早,夏尔被刺眼的阳光晃醒,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 还是想不起来啊……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虫母和虫族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醒了?” 温柔的声音吓了夏尔一跳,他转头看见昨天那个自称“工具”的雄虫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流食,还有一小碟紫色果子。 夏尔坐起身,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点点头,腿盘起来,“你醒的好早。” “这里是虫族的审判庭,我是审判长,我在这里工作,所以醒得早,只不过今天早上去给你准备食物,就起的更早一些。”厄斐尼洛把托盘放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宝贝,来,吃点东西?” 夏尔盯着勺子犹豫了一下。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就像有人曾这样照顾过自己。 “宝贝?” 厄斐尼洛舀起温热的营养粥,轻轻吹凉,再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就像哄那些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宝宝虫母,勺子递得慢了怕凉,快了又怕烫着。 夏尔半躺着靠在软乎乎的靠垫上,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被厄斐尼洛哄两句就乖乖张嘴了。 吃完一勺,厄斐尼洛还得用柔软的丝帕擦擦他嘴角,生怕沾到一点残渣,夏尔这会儿被照顾得连手都不用抬,就像真成了啥也不会的小奶虫,很别扭,忍不住嘀咕:“我是失忆了,不是真不会吃饭。” 厄斐尼洛笑着舀起下一勺,“我只是想照顾你一次。” 刚吃完饭,外面又有虫敲门,厄斐尼洛立刻把面部屏蔽器戴在夏尔脸上,又急匆匆出去了。 事实上小小屏蔽器只有纽扣大,贴在耳后,夏尔也不记得那是什么。 但是夏尔想起昨天晚上他就是这样走掉,有些担忧,毕竟他们是爱人啊,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宠爱。 夏尔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没来由的难过。 夏尔找不到这个情绪的来源,干脆推开门光着脚跑了出去。 门外就是二楼的栏杆,底下的大厅正中央有三枚林立的白色“生物”,夏尔仔细分辨,觉得更像是蝴蝶的茧。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长翅膀的触须的虫族,但是数量不多,反观外面倒是很热闹,好像在举行什么集会,所以大部分虫族都跑去那里了,这里的虫族看上去都是来上班。 夏尔登登登跑下楼,朝着自己熟悉的气息跑过去,他的脑袋里好像有一张网,正在和那些虫茧共鸣,弄的他头很痛,只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梅塞把文件放在轮椅的储物夹层里,看着伊萨罗那三枚茧,实在是想不通。 昨天审判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毁灭这三枚茧,今天却临时让实验室的虫暂时不要带着腐蚀溶剂过来,还说要把这些虫茧保留至少一周,等到纪念周结束……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梅塞取出文件,打算去找审判长,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一只新鲜软嫩的小虫母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光着脚,穿着清凉舒适的睡袍,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在袍摆间交错,但是跑的太快,梅塞眼睁睁看着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倾倒,雪白的大腿擦过扶手,在苍白肌肤上压出一道暧昧的红痕。 哗啦一声,文件撒了一地。 “……” 梅塞的喉结剧烈滚动,耳尖不受控地泛起绯红。 虫母特有的信息素随着青年跑动飘散开来,梅塞闻到过夏尔的味道,所以那张虚假的脸骗不了他。 他闻到了虫母在发情期的气味……不太浓稠,显然是刚刚度过最难熬的几天,进入了发情期后半程。 也是虫母受孕的最佳时期,这个时候的激素水平非常稳定,稳定到可以百分百受孕。 “小心!”梅塞下意识用虫翅挡住青年,把他抱在了自己的轮椅里。 小虫母仰起脸,漆黑眼眸蒙着层水雾,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颈侧:“谢谢你。不过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梅塞用了整整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我是联邦议员团的主席梅塞,前北极光先锋团团长,交通部部长,蜂族黄金蜂阁下的高等种S级子代,您不认识我了?” 夏尔的屁股被硌得疼,在他的机械腿上找到了一个坐着舒服的角度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梅塞曾经想过见到夏尔第一面就问他,为什么写自己的同虫文?为什么要在全虫族面前揭露他不行? 为此,他拼命训练尾钩,终于有了一点能硬起来的意思。 他打定主意,只要和夏尔一见面,就让夏尔看看自己到底行不行,狠狠地草他一顿。 结果夏尔失忆了? 一定是审判长干的了。 看青年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倒像是把小虫母强制绑回来,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人家的。 梅塞挑起半边的眉,揉了揉青年被撞红的大腿:“对不起,陛下,是我唐突了,不过您还是应该小心点,楼梯很陡峭,跑这么急干什么?” 夏尔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看到这几个大白茧的时候就非常着急,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夏尔从梅塞怀里跳出来,跑到茧面前,跪在地上,伸手轻柔地抚摸着茧壳,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生出一种怀念,让他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于是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这枚冷冰冰的茧,脸也轻轻贴在上面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喉间溢出细碎的哼唧,手无意识地在茧壳上轻轻抓捏着。 如同被猫薄荷彻底俘获的幼猫,触须高兴地颤动着,连腿间的腺体都分泌出甜腻的虫母蜜,将周身的空气都浸染得黏糊温热。 第82章 厄斐尼洛站在二楼的栏杆外,手里还抱着夏尔今天要穿的套装,想着今晚要给夏尔送更甜一点的食物,也许人类喜欢的巧克力会好一些吗? 他细细思索着小虫母的口味,一抬头,却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他心爱的宝贝虫母在抱着一只死虫的尸茧当暖手宝,甚至跪在大厅里,面朝那只死去的蝶尸依赖地拥抱着。 “这太过分了,我的宝贝。” 厄斐尼洛低声呢喃着,“你是珍珠一样的虫母,怎么可以给雄虫跪?就算他给你跪一万次,也不足以让你跪……不可以……” 他展开双翅飞下去,轻柔地把小虫母拉起来,搂在手臂里保护着,拍打着小虫母衣角的灰尘,让小虫母站起来,低头柔声细语地问:“我只不过一眼没有照看到你,你就到处乱跑,这地面上都是小石子,让我看看你的脚心,有没有弄伤?” 梅塞的蜂翅立刻撕裂空气,如同刀锋横在他脖颈前,把他和夏尔分散开。 “厄斐尼洛阁下,退后。” 梅塞顺便用还算灵活的胳膊把夏尔拉到自己身边来,外骨骼翅层打开,柔软的膜翅垫在了夏尔脚掌下,任由他脏兮兮的脚踩脏洁净透亮的软骨骼翅面。 夏尔似乎对雄虫四层翅最里层的膜翅很感兴趣,歪着脑袋研究翅脉和毛细血管,他试图拨开梅塞的翅根,那里不像虫母的翅根会流蜜,而是呈现出战争独有的粗糙、坚固、耐操,拨开间膈膜,能看见粉红色的肉。 好有趣的昆虫,如果能把四肢都描绘出来,好像可以画一本昆虫图鉴啊…… 梅塞一只手轻轻拍着夏尔的后腰,安抚着夏尔,容忍他在自己身上做观察。 然后转过头,冷冷的,富有进攻性的,质询一样:“陛下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禁脔?” “审判长,你用刑具惩罚所有试图触犯法律的雄虫,然而真正的罪蜷缩在你的心脏里。” “给我一个解释。” 审判长微微眯眸:“梅塞,你胆子大了,你忘了是谁把你托举到这个位置上的?” 梅塞却说:“是你。” 他回眸看着夏尔,眸底柔光盈盈,把纯洁的白月光笼在眼中。 夏尔不知所以,朝他一笑。 梅塞的喉结滚动一下,鼻腔里满是虫母处于发情后期的甜腻香气。 受孕率100%……就算再不行的雄虫,射一次也能中。 梅塞沉默地用翅尖将青年保护起来。 既然这么危险的时期,更不能让其他雄虫觊觎小虫母,谁敢在小虫母失忆的时候让祂受孕,他跟谁玩命。 梅塞重新看向审判长,嗓音嘶哑:“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忘了你对我的帮助,我没有忘,没有你替我做担保,我不可能从军部进入联邦内政部门,也不可能进入联邦议会团。” “但我如今的成就与陛下息息相关,他在战场上击败了我,留我一条命,使我成为军部总参谋长,军衔仅次于统帅;他离开虫族那一天,我成为领衔议会团的新主席,整个联邦,权力在我。” “我所有的成就都是陛下所给予,我自然要站在陛下这一边。” 两只雄虫针锋相对,路过的雄虫不得不退避锋芒,绕开路走。 视线纷纷汇聚到最中央的小蜜虫身上。 小蜜虫从梅塞的翅膀上爬起来,又去围着伊萨罗阁下的蝶茧看。 那枚蝶茧里面有淡淡的精神力光丝围绕,只是一闪而过,谁都没有看到,大家忌惮着蝶族领主的茧,恨不得多长几只脚赶紧走。 “小蓝……”夏尔看见蓝色的光丝,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还有小蓝。” 厄斐尼洛在沉默,寂静中散发出的气场,让周围的雄虫不自觉地后退。 他问:“小蓝是谁?” 夏尔也不知道,好奇怪,小蓝这词是从哪来的? 茧里的蝶微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 夏尔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的肚子像是揣满了虫卵,沉甸甸的,而且很吵闹,他隐隐约约听见它们……居然在聊天? …… [小白,是你父亲做的对不对?他怎么把妈妈弄傻啦?] [我也不知道呀…对不起……父亲一时糊涂……妈妈清醒之后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小白蚁气得直哭,同时又瑟缩在角落里抬不起头,他知道哥哥们不会责备他,可他就是觉得很丢脸,一直在擦眼泪,哽咽着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父亲会这样…… 他好想出去告诉父亲不要这样对妈妈,可是他还没办法出生,他突然开始讨厌起自己,讨厌自己的存在。 沉默寡言的小黄金在隔壁的孕囊拱了拱他,试图用肉乎乎的翅膀安抚他,但是隔着孕囊腔壁,他还未纤化的肉翅只能戳到小白蚁的尾巴。 小白蚁以为弟弟在欺负他,却不敢动,小黄意识到了他的局促,马上把翅膀收回来,“别、别哭。” 老幺小螳螂稍显冷峻的样子酷似贾斯廷,开口却是安慰:我听见过妈妈说的话,二哥哥,妈妈既然选择留下你,你就不要自卑。 小白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真、真的吗? 排行第三的小蜜蜂看了看他,温柔地说:别自责啦,又不是你做的,你是很好很好的哥哥呀。 可是小白蚁自己知道,连他的存在都是妈妈不情不愿怀上的,他的生命不被欢迎,也许他应该死掉,不给妈妈困扰…那样的话,妈妈会不会喜欢父亲一点点……他就不会成为没有家的虫崽…… [不要哭了,弟弟。] 小蓝用精神力碰了碰小白蚁,他的弟弟小白蚁虽然很小,但是能力很强,本该开朗活泼的吧?怎么动不动就哭?真是高敏感高需求的小宝宝啊……叫崽崽好头疼哦。 小蓝蝶很有当大哥的样子,安慰着弟弟们:[都不要害怕,我来看看笨蛋妈妈到底怎么啦。] 小蓝蝶的精神力和伊萨罗同出一脉,但由于虫母基因介入的缘故,发生了奇妙的返祖现象,因此与伊萨罗的精神力能量略有不同。 蝶族古籍中记载,远古时期曾有一对双生蝶君,一为执掌秩序的圣裁者,一为掌控混沌的破坏者。 他们在陨落前将精神力一分为二,封印在蝶族最纯净的血脉中,破坏者一脉给予蝶族的王夫,令他能够保护、侍奉虫母;圣裁者一脉给予蝶族的领主,令他能够庇佑、带领全族。 伊萨罗是二代王夫的基因衍生子代,继承了破坏者的能量。 小蓝则拥有圣裁者的能量,目前他还小,只能试探妈妈的情况。 妈妈确实吃了一些药物,但是药剂含量意外地很低,像是喂药的虫刻意只喂了一点点,几乎很快就可以被身体代谢掉,就算笨也只是笨一小会,怎么可能笨一晚上呀? 难道妈妈是装失忆的? 不对,妈妈看上去确实是失忆了,也不记得他们,也不再和他们说话。 妈妈是真的失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 小蓝把一个猜想告诉了弟弟们,小虫崽们叽叽喳喳地交流起来,基本都觉得小蓝说的没错,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小蓝精神力耗尽,毕竟他还是只幼崽啊,眼睛一闭就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睡过去了,很快就蜷成了一团幼嫩的小蝴蝶球。 小白蚁还以为他累死了,撞了撞他的房间,满脸眼泪喊了一声:哥哥?你别死啊啊哥哥?妈妈……我是小白蚁呀……妈妈你快救救哥哥…… … 妈妈? 谁在叫? 夏尔怔然,不自觉地重复道:“妈妈?小白蚁?” 厄斐尼洛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夏尔的脸上,不知道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厄斐尼洛还没有蠢到以为夏尔给他起爱称了,缓缓走了过来,把夏尔抱在怀里,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极轻极慢的速度揉捏着,另一只手在他的腹部轻轻覆盖,刚好就覆在了那一小截鼓圆圆的隆起地带。 夏尔盯着自己的肚子,像盯着什么奇怪的怪物。 他将夏尔拢在自己的臂膀里、虫翅中,将虫母完全收拢,微微颔首,银白的长袍衬得他身形颀长,那双幽沉深邃的眼睛也比往常明亮许多。 “宝贝,你刚才说的小白蚁是谁?” 夏尔却摇摇头,拨开虫翅,扭脸看向梅塞,问了一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你说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回我的记忆?” 怎么办? 梅塞被他茫然的模样刺激到,眼眶透红。 以前的夏尔可从来不会问别人“怎么办”,他生来就是个强势果断的性子,做任何决定从来不询问他人的意见,像今天这样衣衫不整就跑到大厅里来是第一次,开口询问自己怎么想更是听都没听过。 梅塞目光森冷异常,犹如寒冰刺骨。 “审判长,你错了,夏尔他根本就没有美好的童年,他的童年无时无刻不在仇恨、阴谋、鲜血、战争中,他的一生不停地在被嫌弃和被争夺间挣扎徘徊,注定了他不会为任何外物扭转心智。” “而那些被虚构出来的照顾和保护都是不存在的,他就不是虫族土生土长的天然虫母,你凭什么更改他的记忆,让夏尔相信他是一个善良无辜的性格?” 明明真正的夏尔可是炸断他的腿都不抬一下眼皮的帝国军人…他的死对头…他最崇拜的学长…他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 梅塞不喜欢这样犹豫不决的夏尔。 虽然说一举一动都像只精心打扮的漂亮猫咪,穿着打扮和暴露出来的皮肤都确实有足够的诱惑力但是……不喜欢,很不喜欢。 “外面在举办纪念日活动,陛下,您想和我出去看看吗?” 彬彬有礼的梅塞坐在轮椅上,一对虫翅张开遮阳伞一般的弧度,对夏尔伸出了手,“我可以保护您,别看我的腿断了,这也是您炸断的呢,您可是很厉害的人,是我的偶像。” 夏尔犹豫不决,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厄斐尼洛,“你真的在骗我吗?我不是你们的王吗?我不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吗?你不是我的爱人吗?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到底是你在骗我还是他在骗我?” 厄斐尼洛将他抓在臂弯里带回了二楼,门关上,在梅塞上楼之前,锁上了门,将一套新衣取了出来。 “他是对的,我确实骗了您,只是不想让您得知曾经的痛苦遭遇,请您原谅我。” 夏尔对待爱人的态度是很宽容的,他把跪在地上的雄虫拉起来,“好了,既然你也是为我好,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我要和他出去游玩,晚上再回来,你别担心我。” 厄斐尼洛并不害怕梅塞把夏尔带走,梅塞也不会有那个机会:“好。但是换上衣服好吗?大街上没有穿着睡衣到处乱逛的小虫母,你这样子出去,只会让其他雄虫都疯狂起来。” 原来是要换衣服。 夏尔干脆利落地脱掉了衣服,厄斐尼洛出于本能想要回过身去回避,不想在夏尔失忆的时候占他的便宜,但是突然想起那句“小白蚁”,硬生生没有回头。 丝质睡袍滚落在地,完美的人类躯体骨肉匀停,唯独小肚子鼓起了一点,他弯下腰,清瘦的脊椎线条一路蜿蜒起伏,光顺着浑圆的轮廓,到小腿肚,到了纤瘦的脚踝,晕成一团柔美的光。 于是那一点点隆起的弧度,也在身后雨过天晴的日光照耀下变得温暖、朦胧起来。 厄斐尼洛没有家,他小时候就生活在蚁族的培育基地里,接受王夫教育。 他知道这样霸着夏尔不对,虫母是王,他们没有资格霸占虫母的爱。 可是失去过一次的雄虫,怎么能够放手让虫母走? 厄斐尼洛缓缓跪在地上,盯着夏尔。 夏尔抓住他的白角,不知道他要干嘛,直到他看见厄斐尼洛眼角的红,慢慢洇成一团,变成潮湿的泪水,有些惊讶。 “你怎么哭了?”夏尔轻柔地说,把他抱住,他的脸也刚好贴在肚皮上,“我没说你不好啊,你看上去很愧疚的样子,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厄斐尼洛咽下呜咽,环抱着夏尔的腰身,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腹部皮肤,嗓音低沉说:“今天天气晴,纪念日很热闹,可是审判庭太寂静了,我不习惯一个虫待在这,你可不可以为我留下来?” 他泪眼朦胧,自下而上地看着夏尔。 夏尔已经穿好了衣服,是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眉峰如刃,挺拔的鼻梁宛如工刀刻画。 他的睫毛浓密修长,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一双黑眸仿佛天生就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就算是失忆了,也只是眸光柔软了几分而已。 夏尔为难地说:“可是我答应了别的雄虫,你就不能再找一只虫母陪着你吗?” “这世界上只有一只虫母,您让我去找谁呢?” 厄斐尼洛主动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着贴身的薄衣,银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庞,虫翅张开宽阔,艰难地说:“陛下,我是虫群律法的化身。” “您…能不能…” 那双虫族审判官才有的眼睛,冷静、残酷、不容置疑。 可现在他脊背挺直,只剩下压抑的恳求:“怜惜我……不论您知道了什么,都不要生我的气。” 夏尔看见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轻声说:“生你的气?不会吧。” 厄斐尼洛抿了抿唇,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出口问,却一时没忍住问:“难道这里面有我们的小宝宝吗?一只小白蚁?” 夏尔想也没想就否认了:“没有啊,怀孕的肚子也不是这么小的吧?我怎么会怀孕你们虫族的幼崽?” 厄斐尼洛也不确定是不是和夏尔那一次就让夏尔有了宝宝。 如果做扫描的话,夏尔会跟他生气,他不想让夏尔生气。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难以控制地想要欣喜,甚至快要流泪。 他和夏尔的宝宝… 他根本就没寄希望于自己可以成为王夫。 这个宝宝像是恩赐…该怎么办才好? 他只能放夏尔和梅塞离开。 因为夏尔一定会回来。 虫母潜意识里还想着那只蝴蝶,否则不会抱他的茧。 厄斐尼洛闭着眼,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如同颓败的画作,充斥着一股凄凉感。 昨晚,他只在那杯营养液里放了一点点药,剂量刚刚好让夏尔失忆一阵子,很快就可以恢复。 他只想知道夏尔在想起来之后会不会继续装失忆,然后欺骗他。 这是个足够自虐的行为。 尽管他知道这个答案一定是确认的,但是真正看到夏尔药效过了之后还继续装失忆,还要和梅塞一起出门,他还是感觉到雷劈一样的疼痛和失落。 他要等待夏尔回来,一直等下去。 - 一直到晚上11:34,梅塞才把夏尔送回来,这只残缺的蜂族坐着轮椅,却牵着夏尔的手,温润的笑容在他脸上,一直看着夏尔进入大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变成一种担忧,而后一直留在门前没有走。 夏尔累了,走过蝶茧的时候还掺扶了一下茧壳,蝶茧似乎感知到了召唤,飘出一道蓝光飞进他的指尖,轻轻缠绕,跟随他走进房间。 … 厄斐尼洛听见了夏尔关门的声音,等了一下午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夜宵和热虫蜜奶,敲了敲夏尔的门,却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 那是……什么声音? - 夏尔进门就脱掉衣服进了浴室,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淋浴头冲凉。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一道黑沉沉的影子缓缓的、无声地贴在了浴室门的玻璃上,一点、一点,侵入到整片玻璃。 玻璃上的光被遮住,很快就没有了光源。 夏尔背对着门,并没看到,那道黑色的“影子”顺着门缝和地板的缝隙滑动着,钻进了浴室里,紧紧依附在夏尔的影子上。 夏尔转身,黑影也转身。 如同一体。 但是夏尔感受到了头发发麻一般的冷意,像是一根纠缠着的永远不会松懈的丝带,轻轻缠住了他的脚腕。 夏尔低下头。 什么都没有。 夏尔皱皱眉头,看向镜子,一片雾气,只有自己在洗澡。 他猛地回头。 浴室门依旧紧闭,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扭曲的光斑……仍然是什么都没变。 “幻觉?” 夏尔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 影子蜷缩在瓷砖缝隙里,像一滩融化的沥青。 它无声地蠕动着,顺着夏尔赤裸的脚踝攀援而上,在腰际盘踞成一团模糊的轮廓,感受夏尔身上的体温,感受着血管里血液流动的节奏。 夏尔关掉淋浴,雾气渐渐消散。 他伸手去拿浴巾,指尖刚碰到悬挂的布料,忽然顿住。 浴巾上,有一道蜿蜒的湿痕,像是某种黏液拖过的痕迹。 “……厄斐尼洛?”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浴室里回荡。 没有回应。 夏尔有些冷,打了个哆嗦。 也许是错觉,他感觉空气更温暖了几分。 热水冲刷后的燥热褪去,夏尔扶着墙,感觉指尖触到的瓷砖冷得不像寻常温度。 镜面再次蒙上雾气,这次,雾气凝结成模糊的虫形轮廓,能隐约看到一对似是虫翅的结构,下方显现出细长的肢体,关节处微微弯曲,末端似有锋利的尖刺,像是某种蛰伏的捕猎者。 夏尔盯着那团雾气,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雾气缓缓蠕动,由虫形最终凝聚成一只蝶。 属于雄虫的蝶翼正从蓝色大闪蝶的脊椎处破体而出,将浴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染成妖异的蓝。 影子脱离了镜子本身,更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渐渐的在光照下变为透明。 夏尔瞳孔一紧,推门就跑了出去,浑身上下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只匆匆披了一条雪白的浴巾在腰部,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整个人就砸到了床里。 很快就有一双手臂托住了他,减缓了冲击力,使他能够缓缓陷进凹陷的床垫里。 夏尔感觉自己的嘴唇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吻他,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从嘴唇到舌头,到腮里的软肉,都被细致地尝了个遍。 对方似乎很沉迷虫母唇中的香气,亲个不停,连眼睛和鼻子也没有放过。 胸口也变得寒冷起来,那湿湿的感觉绵延到这里,蜜就从腺里分泌出,沾在毛孔里,一点点又被吃掉。 夏尔没有被吓哭,但是被潮湿缠绕着的惊悚感,还是让他眼尾泛红,试图用枕头挡住自己的脸,“别…别亲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后枕头就被温柔的力气拿走,那东西像是补偿似的,又亲了过来。 他的嘴唇被舌尖慢慢地拨开,鲜红色的舌被嘬出来,湿漉漉的口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滴到了耳垂。 耳垂便被轻柔舔了一下似的冰凉,甚至感觉有冰凉的触感钻进自己的耳朵。 衣摆被轻轻卷起一个弧度,那道不具名力量就这样停了下来,半截白到近乎透明的腰肢带着一点隆起,皮肉上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凹痕。 好像有什么圆形的东西贴在他的肚皮上,轻轻地蹭来蹭去。 这一定是一只看不见的虫族……夏尔想一想就感到惊恐,而身体中出现的陌生的燥热感也随之增加…… 他一整天了都在忍这件事。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白天问过梅塞,梅塞居然说是发情期后半程阶段,他根本搞不懂发情期是什么意思,梅塞说是他需要一只雄虫了…… 需要雄虫做什么? 青年难受地夹了夹,浴巾在这个地方刚刚好,可以增加一点摩擦力,似乎用力地夹起来,可以缓解一些情热期的压力。 紧接着膝盖却被轻轻抬起…… 夏尔双眸瞪大,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哈”的轻呼,手下意识去推那东西,却只能推到虚无的空气,“你走开…走开……” 而那种水浸浸的…或者说是湿潮的、切肤的…触感,让他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叫不出来。 一条软长,类似于…的形状…… 那样冰凉而另类的感觉完全无法忽视。 “……你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的话就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我又不是会杀了你……” 夏尔艰难地开口询问,而和想象中并不完全相同的是,他居然感觉到……了。 夏尔逐渐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 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温柔地环抱着他,随后,一只只蝴蝶飞进了自己的眉心,伴随着一道仿佛来自于很远地方的声音: “小猫,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见你……” “你还在情热期,不能为难自己,让我来帮你吧。” 不知怎么,夏尔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仿佛他在等的就是这道声音,这一张脸。 夏尔渐渐放松自己,想要抱住这道声音。 可是声音怎么能够被抱住呢? “伊萨罗……” 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夏尔的心热热的,眼角也热热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就算是鬼虫,也没那么害怕了。 对方似乎很有耐性,也很有经验,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一只虫母感到愉悦,它放出了一只只小小的寒色蝴蝶,围绕在房间里的小角落里。 还有一只落在了镜子前,似乎为了让夏尔能看清视野,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乎了夏尔的想象。 他看见对面立在地面上的一面椭圆形镜子,待看清那镜子上是什么景象时,忍不住死死捂住了嘴。 大大的M字,虚空的O,似乎变成了不现实的Q……这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 夏尔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就算他不看也不能忽略感受,他有些冰凉感,似乎有冰块从胃部滑进了孕囊旁边,又一路向下。 这股凉能浇灭热,能让躁郁不安的情热期得到舒缓,更多的,却像是给予他一份情热期的安慰。 孕囊却在疯狂吸食着这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夏尔被充盈,从而虫卵们得到了强悍的力量,夏尔越来越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膝窝弯折,润湿湿地反着光,变成OQOQOQ…… 一门之隔。 “夏尔?快开门,你怎么了?” 厄斐尼洛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阵窒息没有来由的的疼痛。 就像被一条极细的细线缠住了虫翅、脖颈,让他无法呼吸,甚至感受到了死亡一般的怒意,还有高纬度生物对生命的漠视、对一切事物的冷淡。 门上,黑气组成的虫形轮廓突然出现,诡异地扭转脖颈,仿佛察觉到被注视,那没有五官的“头部”缓缓转向正在走廊里的厄斐尼洛。 水珠顺着墙面蜿蜒而下,穿过虫形轮廓,使得它的身影忽明忽暗。 气流掠过墙纸,虫形轮廓的“触须”便随之摆动,在空气中划出虚幻的残影。 厄斐尼洛下意识回眸看向那三枚站立着的茧。 安安静静,毫无声息,完全没有活着的迹象。 紧接着屋里传出意味不明的喘/息声,听上去是夏尔遭遇到危险,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像是什么要命的危险…… 可当他想要把门撞开冲进去的时候,门板像是被锈住了一样推不动,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在阻碍着他,带着蚀骨的恨意,令他浑身冰凉。 滋啦滋啦—— 大厅里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月亮似乎也被遮住,无限阴冷、潮湿的水汽从窗子的四面八方浸润进来。 厄斐尼洛抬头看着天穹彩琉璃顶,月光不见了,屋子里小虫母发出的一声奇怪意味的叫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厄斐尼洛向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墙挡在外面。 不能再近一步,不能贴近小虫母身边。 他意识到出事了。 突然,无数蓝色光点从窗外的各个角落涌进,蝶群撞向审判庭建筑物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走廊里的温度骤降,他银白的发丝结出细小的冰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一种病态的冰冻感。 他猛地回头看向三枚蝶茧。 伊萨罗的茧纹丝不动,但另外两枚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透亮的蝶翼脉络变得灰暗,像被抽走了生命力。 厄斐尼洛几乎能想象到门里在发生什么。 有一股力量在安抚小虫母的情热期,极有可能以这种情势使虫母受孕。 然而更大的可能是…… 虫母会怀上虚无的“幼崽”,这只“幼崽”会化为精神力屏障,令任何雄虫都无法接近小虫母,而后缓慢地被虫母的身体所吸收。 是一种保护。 厄斐尼洛眼珠红透,然而铺天盖地的潮气侵袭还没有结束。 唯一的办法只有立刻摧毁伊萨罗的茧。 真的要……这样做吗? 他的宝贝虫母,一定会更恨他了……该怎么办才好? 第83章 今夜极昼星环无眠,月光被遮蔽,阴森、恐怖、虚无笼罩了整片星野。 正值初代虫母纪念日活动周,虫族彻夜不眠,中央广场上还有虫们热热闹闹摆摊,向来自各地的游客兜售蜜液和基因改造剂。 那些小瓶子整齐排列,标签上潦草写着【增强夜视】【抗辐射体质】等功效,某只雄虫正捏着试管反复端详,试图砍价,大街上闹得他什么也听不清,干脆不买了。 所以当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所有雄虫还以为是黑夜来临。 而在十分钟之后,所有雄虫都发现审判庭那边发生了异常。 … 正圆形大厅里,伊萨罗的另外两枚茧已经破裂。 蝶族领主名不虚传,操纵一丝的精神力就足够使两枚食物茧将能量反哺给主体茧。 伊萨罗的躯体也开始有了生命力,而外部黑漫漫的风和月,都是伊萨罗狂走的精神力造成了虚拟虫身,试图吞并这座审判庭。 厄斐尼洛微微偏头,冷白如玉的脸庞沾有少许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森静。 想要让一片长满野草的草原变为荒原,要把所有野草全部烧毁,连根茎也不留。 封闭蝶茧是最佳选择,不给伊萨罗留一丝能够转生的余地。 要恨,就恨到底。要狠,也绝无退路。 厄斐尼洛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蚁族是最为弱肉强食的族群,唯一值得蚁族团结的就是虫母,他成长过程中但凡有一点仁慈心软,早就被杀死在蚁族,化为一滩白骨齑粉,不可能有机会成为虫族最高审判长。 墙上的黑气骤然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将其狠狠拽倒! 厄斐尼洛冷脸挥翅,羽翼迸发出白光,斩断锁链的瞬间,整座审判庭剧烈震颤! 同时,无数蓝色光刃从茧中射出,在他胸口划出狰狞伤口! 碎片如刀锋般悬浮在空中,厄斐尼洛看见了一双即将堕入深渊的眼睛。 伊萨罗面容苍白如雪,碧绿的眼睛却流转着诡谲的波光。 屋内的黑气突然变得狂暴,凝成巨大的虫爪朝他抓来! 那些本该沉寂的蓝色纹路正在疯狂游走,如同苏醒的血管般包裹整枚茧壳,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蓝闪蝶虚影。 它振翅的瞬间,所有灯光开始以诡异频率明灭。 更多蓝色光点正在从伊萨罗的茧中涌出,那些光点落地后竟化作伊萨罗的人形轮廓! 厄斐尼洛感觉有冰冷的蝴蝶翅膀拂过心脏,而后他用精神力竖起一道屏障,挡住了伊萨罗的精神攻击! 浮现在厄斐尼洛脸上的,是没有矫情的果绝狠戾。 伊萨罗失控的精神力马上就要弄塌审判庭,再等待下去,他会完成转生过程,伴生出不知名的副作用伤残,也许是失明,也许是失忆。 必须把夏尔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哪怕被族群责骂,付出惨痛的代价,也不能再让夏尔留在这里。 伊萨罗转生之后很有可能伤害夏尔的身心,他绝对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厄斐尼洛以最快速度回到办公室,拉开抽屉,皱了皱眉,还是取出一针昏睡药剂,回到夏尔的房间。 夏尔正陷在雾气氤氲的混沌中,雪白的皮肤上泛起不正常的绯色,腿间还湿漉漉地散发着蜜香,淌在床上,被他胡乱地蹭出了一大片洇湿。 夏尔看见门开了,猝不及防地看过去,黑暗中的身影疾驰而来,朦胧间他看见是厄斐尼洛染血的身影,刚要开口,脖颈就被轻轻按住。 “…啊……” 冰凉的针尖刺入皮肤,意识在药剂作用下迅速模糊…… 脸上落下一滴“水”,温温热热,像是眼泪。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天鹅绒的天幕……而后,是寂静的梦。 厄斐尼洛脸上泪痕未干,把夏尔裹进柔软的毛毯,小心翼翼放进特制的黑金皮质便携箱,从窗户飞离了审判庭。 … 审判庭外,纪念日狂欢的虫群正沉浸在喧嚣中,闪烁的霓虹灯光与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了厄斐尼洛的身影。 他抱着箱子飞行在空中拥挤的虫流里,没有虫族发现他是谁,越远离审判庭,空气就越是新鲜纯净。 皮箱里的虫母在昏睡,不会醒来,所以也不会觉得害怕。 厄斐尼洛攥紧了箱子,然而,当他拐进一条偏僻小巷时,三道黑影突然从树丛里跃下,淬毒的匕首直取他咽喉。 厄斐尼洛侧身避开致命一击,然而一道黑影切断他的手腕,把箱子抢走,鹰飞般离去。 其余两只雄虫紧随着离开,那截断了的手也被带走。 厄斐尼洛眯了眯眼,捂住手腕,忍着巨疼,用精神力催动骨骼重新生长。 一根白骨突破模糊的碎肉生长出来,紧接着是五根白骨,肌肉层、膜层、皮肤。 他盯着那几个暗杀者远去的方向,他的眼底意外的泛起了阴冷的暴戾,蓝眸熊熊地燃着怒意。 他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刺痛急速的蔓延了全身,左胸膛的深处,犯起了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胸膛,在夜色中追了过去,另一只残破的手也在悄无声息地修复着肌理,盼望着撕碎那几只雄虫。 - 梅塞看清审判庭的情况后,拨通军部内线,以最快速度联系艾斯塔,来到最近的军部。 他扯下领口的绶带缠住渗血的右臂,方才在广场边缘,他察觉到异常的精神力波动,折返途中与一名形迹可疑的雄虫交手,对方的攻击招式竟与那些暗杀者如出一辙,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伙的。 “调取中央广场东南区监控!”艾斯塔猛拍操作台,“重点排查所有携带箱体的可疑目标!” 全息屏幕瞬间亮起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他盯着画面中暗杀者抱着箱子匆匆穿过虫群的身影,在对方转身的刹那,他瞥见箱子缝隙里露出的一缕黑发和一截白纱似的……尾巴。 梅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也浑然不觉。 “夏尔!”梅塞皱眉,“这个时间,能从审判庭里被偷出去的只有夏尔。” 艾斯塔死死盯着全息屏幕,看着暗杀者抱着箱子钻进一辆悬浮车,车身印着暗纹,“那是星际黑市的标记,追踪车牌号。” 技术员敲击键盘的手指快得几乎虚影,可下一秒,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雪花屏。 “信号被干扰了,”技术员皱眉说,“对方的反追踪技术十分先进,我们不能再等,要立刻通知第一军团出动吗?” 梅塞却扯开浸透血的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微型追踪器,那是他先前与暗杀者交手时,偷偷嵌入对方装备上的。 “启动蜂群定位系统。” 他的眼神冷得能冻结熔岩,“就算翻遍整个星域,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杀了他们。” 技术员娴熟地操作系统,大约30秒后,屏幕上闪烁起坐标,直指星环北部一处早已废弃的星际港口。 艾斯塔却在思虑着。 虫族暗杀者一直蓄意伤害夏尔,在夏尔被宣布身份是唯一的虫母后,这群暗杀者曾在审判庭暗杀夏尔,之后就销声匿迹,成为了高级雇佣兵,专杀特权阶层,偶尔也抢夺珠宝,审判庭每次想要追踪,都以失败告终。 只有黄金蜂知晓他们幕后的真实身份,可是黄金蜂不愿告知,军部一直无法得知这群暗杀者的去向。 这是个找到对方老巢的极好的机会,可是他不能接受夏尔成为了定位源。 艾斯塔想抓住什么,手指却空落落的,只能收成拳头攥紧,绷出手背一条条青筋。 他绝对不会让他的挚友夏尔遇险。 - 暗杀者驾着偷来的悬浮车,在夜色里绕了好几个圈子,确认没被跟踪后,终于降落在一处废弃的星港。 此处是暗杀者的大本营,平时看上去只是一处破烂的荒地,到处都是生锈的金属架子和破损的飞船残骸,表面布满灰尘和苔藓,一片破败荒凉。 夜里所有暗杀者还在沉睡,他们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里面摆满了改装过的武器和通讯设备,地上散落着食物包装袋和零件工具,显得又乱又脏,但是自从黄金蜂对他们赶尽杀绝后,他们只想保存实力。 倒也不想再杀夏尔了,夏尔可是虫母,他们之前也是真蠢,真想穿越回过去把自己弄死。 现在只想攒老婆本,反杀黄金蜂。 为首的暗杀者把箱子随手放在满是划痕的桌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可算安全了,看看今天抢了什么宝贝。” 他擦了擦手,郑重其事地打开箱盖,然而兴奋的低语还未出口,就被箱子里的“宝藏”惊得尖叫! 是一只漂亮的虫? 箱内有一只沉睡的雪白虫族,似乎感觉到冷,无意识地呓语一声,睫毛轻颤。 这只虫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蜜香,身上裹着的毛毯松松垮垮,稍微一动,睡衣就从领口滑落,露出了肩膀。 他修长雪白的脖颈上还有一枚针孔,红了一小片,犹如凋零的茶花,一片片银白细小的鳞片覆盖在针孔上,缓缓修复着自身的伤痕。 几只暗杀者面面相觑,听见彼此咽了一口冷气。 “我们到底……把谁偷回来了?” 红丝绒的毛毯下面包裹着的根本就不是腿,而是一条银白色的纤长尾巴,湿漉漉的沾满了蜜,在夜色里散发着无比的幽香。 “尾巴…?”几个暗杀者意识到,“这是…虫母陛下吗!” 整个虫族都在期盼着虫母陛下回家,怎么可能就这么巧,被他们三个幸运虫捡到? 然而话音未落,三虫的脖颈就被一道银光贯穿。 厄斐尼洛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翅锋还在滴落蓝色血液,眼神冰冷得如同深渊,无数光刃倾泻而下,将暗杀者切成碎片。 待他看见箱子已经被打开的时候,他的眼眶红了一圈,几乎疯了一样去看青年有没有受伤。 虫母睡的正熟,一双手无意识地张开指缝,圆润的指尖轻轻蜷曲,随后抬起胳膊,捂住了刺眼睛的光。 远方天空传来了星舰飞掠的声响。 厄斐尼洛不能确定那是军方还是暗杀者方,想也不想就抱着夏尔冲出废弃星港。 夏尔还在昏睡,他的气息微弱而安稳,仿佛一场随时可能醒来的梦。 背后是星舰引擎的轰鸣与爆炸的火光,厄斐尼洛低头看着他,银白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像是月光洒落的碎屑。 “对不起,陛下。”他低语,“我本该保护好你,可我却让你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我的药并不足以让你失忆这么久,你早就该醒来了……你是揣着明白做糊涂,是在惩罚我吗?” “宝贝,原是我不配爱着你,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感受到安心,会不会就不再装失忆了?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仇恨我,惩戒我?” “我们走吧,那里,也会是我死亡的坟场。” 厄斐尼洛用毛毯将夏尔包裹得更紧,犹豫了一瞬,随后俯身,在夏尔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请原谅我,再吻你一次。” - 梅塞和艾斯塔扑了个空,没有找到夏尔,只找到了三具尸体。 梅塞望着满地狼藉的暗杀者据点,轮椅碾过碎裂的金属片,他怔然一瞬,一步,两步,三步,眯起双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 杀杀杀! 所有试图伤害夏尔的都杀! 艾斯塔稍显冷静,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尚未干涸的蓝色血迹:“审判长来过,血迹未完全氧化,应该刚离开不久。追!” … 同一时间,神官心事重重地回到圣境,满心都是厄斐尼洛最后说的那段话,虽是嘲讽,却是事实。 只是一想到夏尔那张清冷的、不带什么情绪的脸,他的心就布满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圣境一如既往空荡荡,寂寞像黏湿的气流粘在皮肤上,他缓步走入圣殿,越过钟台,来到无虫的寂静厅堂。 满眼的黄金堆积成了圣窟,神官停在圣窟前。 虫母陛下不会只有一个老师,只是他是唯一活着的那一只,剩下的他们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沉寂,若非感召,不会出现。 整整十位神授者,他甚至是最年轻的一位,这里面的任何一位都是重量级雄虫,神官只在初入圣殿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 印象最深刻的那只神授者来自黑蝎族,代表“悲悯”。 黑发蝎族气质温和而淡然出尘,初次见面就沉静微笑,每天把他拎在身边教导,逼他铭记到今天都忘不了的命令。 ——虫母是主宰者、操控者、繁育者、虐待者,那么雄虫便是相对的独行者、受控者、臣服者、受虐者,越是强大的雄虫越要学会自控,他们终其一身的命运就是服从虫母的意志,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一生所拥有的一切。 金子上还雕刻了一排文字,有年代了,却依然清晰可见: 当虫母回归虫族时,神授者的意识会再次苏醒,帮助虫母,守护族群。 神官只当这是古老的寓言,因为虫族已经成立了虫母养护中心,他们取代了十神授的位置,将远古时期的虫母部落变为了今天的联邦共和种群制度,也带来了星际时代文明,就算是十神授回来了,也不见得会习惯现代虫思维模式。 但是神官不喜欢虫母养护中心的论调,他们建立了“爱护所”,把一把名叫“规则”的大锁头挂在所有虫族身上,唯一能改变他们的,只能是虫母陛下。 十神授也不会喜欢爱护所,他们要是知道虫母陛下居然越来越受管束,还有“蜜虫”这种变异虫存在,估计要气得手撕所有雄虫,把雄虫打成“背叛者”。 然而此刻圣窟中的确泛起了金光,一道一道,像无数个太阳照射在其中,气流在光里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 有神授者想要出现了! 神官等这一刻已经很久,抬手抓住钟台下白金的流苏,敲响了钟! 只有一下,然而一道光离开了圣窟。 神官沉默地看着那道光飞远,侧脸轮廓锋锐而清隽,光芒投射在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熠熠的光辉。 他不知道自己放出了谁,是十位神授者中的哪一位,是悲悯?慈怜?持静?宽容?富饶?还是贪婪?傲慢?色欲?暴怒?贪食? 但不论是谁,他们的精神力都会帮助夏尔恢复正常,他们出来了就不会回去,一直到虫母离世,都会以精神力形式常伴左右。 放出神授者的后果可大可小,但是不论后果大小,神官都会承担。 … 刺眼的光烧得眼皮滚烫,长久的昏睡让脑子像含了水一样晃荡。 头很晕…像在颠簸赶路…… 呼… 呼… “喳喳!” 似乎有风吹拂,很吵,夏尔用手遮眼,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不是熟悉的黑色房间,天空漫无边际白云点点飘飞,郁郁葱葱的树林为他遮去阳光,碧绿的树枝上站着一只鸟,是鸟鸣叫醒了他。 “喳喳。”鸟儿又鸣叫一声,扇动翅膀飞走。 他皱眉坐起来,目光在林间穿梭,树林里有一座金子做成的洞窟,小鹿吃着草甩动蹄子跑去山坡远处。 树木茂盛生长着,看似很恬静的画面却没有鲜活的生气,没有风声,不见其他动物,世界静谧到像是保持着静止状态。 夏尔感觉头很疼,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穿进了小鹿斑比的世界。 …那只鹿?倒是眼熟,不是伊萨罗的睡衣款式吗? “您好。”一道轻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倏忽回过头去,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雄虫,袍子底下有一条满是粗黑横刺的蝎子尾巴,鳞片黑亮饱满,和他的头发一样黑。 ……小鹿斑比的世界里可没有虫族。 夏尔警惕地盯着他,看着他踩着青草地慢慢走来。 雄虫长相年轻,气质优雅而高贵,沉静地走到夏尔面前,单膝跪在草地里,任由夏尔不信任的目光观察,仍旧面带笑容。 “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夏尔问。 “这是您的精神世界,陛下,你刚刚度过发情期,该进入正式的繁殖发育期了,”他笑着说,“就算您怀孕了,也不耽误您身体还在发育,虫母的基因很高级,可以在怀孕幼崽的同时配合繁殖进行发育,比如,扩充骨骼钙含量,补充微量元素,辅以各类营养药剂吞服,以便您的尾巴可以容纳更多的卵。” 精神世界……夏尔震惊地想,虫族的精神力应该申遗,这世上还有他们用精神力做不到的事情吗? 不过黑蝎雄虫的话很简单明了,夏尔抓到了关键,稍加联想,“你来找我的意义是唤醒我?” 黑蝎恭顺地说:“是的,我看到您自己封锁了精神力,需要外力突破,所以我来帮你开锁。” 夏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带着认真对待的意味。 那晚,他为了对抗厄斐尼洛那杯会使他遗忘记忆的营养液,主动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 为此,他遗忘姓名、失去记忆,甚至忘了自己为何回到虫族。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夏尔揉了揉眉心问:“那你的身份是?” 黑蝎雄虫抬起头,“您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精神力虚影,我是虫族的十位神授者之一,但这是虫族赋予我的定义。” “您可以这样理解,神授者是虫母的管家,负责您生活上的事情,我的名字是乌兰,您可以称呼我为黑蝎侍,而且我更喜欢您这样叫我,显得亲切自然。” 夏尔说:“黑蝎侍,你从哪里来?” 黑蝎侍发如墨,肤胜雪,剑眉秀目,眸似深潭,薄唇微微翘起,轻声说:“我从圣境来,那是您本该去往的学习场所,我一直等不到您,所以主动寻来了。” 黑蝎侍和夏尔之间的距离保持2米左右,这貌似是他们和虫母一定要保持的礼仪距离。 任何一位虫母都需要前往圣境进行加冕,学习成为王的课程,但是夏尔拒绝了这条路线,因为他始终都不认为自己是虫母。 黑蝎侍已经得知了夏尔的来历,并没有为难这位人类虫母,出言提醒:“您醒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您也可以醒来,在您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及时出现的。” - 夏尔试图醒来,然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手脚。 但是脑子里的声音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我的虫神啊,我气死了我要杀了厄斐尼洛杀了梅塞杀了艾斯塔杀了全世界所有恋爱脑雄虫!他们疯了,居然敢让你被暗杀者抢走!现在好了,他们那群雄虫倒是可以维护尊严,成功剿灭暗杀组织了,但是他们把你当什么了?是不是在把你当成稳固地位的工具!我气疯了啊啊啊啊啊啊!】 夏尔只有一句话:乖,别吵,我脑子还是有点痛,听不太懂你说什么,你先冷静一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清楚,我在听。 三代虫母残魂叽叽喳喳地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了夏尔,包括梅塞和艾斯塔找过来时,他已经被厄斐尼洛带走的事。 它真的好怕夏尔会生气,一怒之下血洗虫族,但是夏尔根本没有它想象中那么冲动。 夏尔分析说: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他们就算再恨我,也不至于拿我当钓饵。 【呜呜呜你这个讨厌的人,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嘛?你以后不许再封闭精神网了,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如果不是乌兰帮忙,你可能会一辈子傻下去,你为了那只小蝴蝶,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夏尔说:我欠他一条命,如果在保自己和保他之间做抉择,我会选择偿还。 【胡说,你明明就有私心,你——】 嘘——夏尔说。 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间,夏尔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 像是被注射了什么物理性药物,以至于他再努力也无法清醒。 但是他可以看见这屋子里的所有陈列,这里似乎是一处教堂式的建筑物,高耸的穹顶,华美的琉璃瓦,流苏金子做的,从天穹垂落向下,如同金色的银河洒下漫天的流星雨。 夏尔还有失忆时的感受。 两条腿里面柔润而灼热的感觉还未消散,就变成了尾巴,虚无的22.1cm……也仍然有一定的维度,撑得不行。 伊萨罗……这个混蛋,又被他弄丢了。 脚步声停在门口,厄斐尼洛推门而入,缓缓合上大门。 这里是蚁族的领地范围,周围都是古老的神迹,虫族最原始的建筑群遗址,也是曾经的虫母从蚁族诞生时修建而成的古典建筑。 厄斐尼洛走到四角雕花的大床边,坐下来,拉着夏尔的手。 也许过了今夜他就再也见不到夏尔了,也许过了今夜,他连太阳都看不见,也许用不上一夜,军队就会追过来。 更有可能的是,伊萨罗会最先追过来。 那只蝴蝶抛弃了茧身,一次又一次为了虫母舍命。 一只虫族没有几条命的,其他雄虫也许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厄斐尼洛是最能理解他的。 事已至此,无可后悔。 厄斐尼洛把脸轻轻贴在夏尔的肚皮上,用精神力感知孕囊里是否有自己的气息。 …… 确实是有一颗很小很小的卵,就住在贴近肚皮的孕囊里。 厄斐尼洛猛地弹射起来,站在夏尔床前,星眸剑眉,五官深峻,神色紧张。 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一个小时,夏尔该醒来了。 一分钟后,夏尔睁开眼睛。 青年弧线锋锐的眼窝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 他的头转向一边,眼睛盯着手足无措的雄虫。 厄斐尼洛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夏尔露出这样的眼神。 冷静、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 这一刻的夏尔,不再是那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失忆小虫母,而像是真正的、高高在上的虫母陛下。 他下意识叫:“乖乖?” “谁是你的乖乖?”夏尔从床上坐起来,冷冷道,“审判长,就算我们之间有关系,也只是利用的关系,不存在情感意义上的联系吧?” 厄斐尼洛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眸里光点稀疏破碎,笑容里竟然有一丝欣慰,“你终于不再扮演失忆了。” 夏尔皱眉,“我又不是演员,我演什么失忆?演爱情剧还是警匪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滚开,别碰我。” 毕竟,夏尔不知道厄斐尼洛只给他下了一点点遗忘药剂,就算夏尔不主动封闭自己的精神力,也不会失忆的。 厄斐尼洛愣了一下。 难道夏尔这两天根本就不是装失忆,而是真的失忆? 厄斐尼洛拉住他的手腕,放在掌心里细细摩挲,“宝贝,那晚我只放了一点点药,你怎么会真的失忆?” “我没有失忆。”夏尔举起手腕,甩开他的手,掐住他的脖子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说:“我喝了之后躺下的那一瞬间就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遗忘。” “你知道吗厄斐尼洛,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这么多,你提出那个愚蠢的二选一方案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 夏尔双手用力,真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一想到和他还有一只小白蚁揣在肚子里,要亲手杀了小白蚁的父亲,就觉得有些伤情。 他们也曾有过和睦相处的时光,否则也不会有了可爱的宝宝。 小白蚁软软糯糯的声音犹在耳畔,没有父母疼爱保护的痛苦,夏尔亲身体验过,本想把小白蚁生出来再给厄斐尼洛抚养,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厄斐尼洛亲手毁掉了。 “厄斐尼洛,你关着我,喂我吃药,还骗我是我的恋人,你甚至篡改我的记忆,编造谎言让我相信我是土生土长的虫母,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死,等我把所受的欺骗全部报复回去,在那之前你敢死,我就把你的骨头从土堆里挖出来一根根碾成粉末。” 厄斐尼洛沉默着接受骂声,抬手摸了摸他鼓圆的腰身,眼眸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是从哪传来水滴的声响,“啪嗒”一声,像是眼泪坠下的声音,砸在地板上。 夏尔开口制止他:“脏手从我肚子上拿开。” 厄斐尼洛却一只手包裹住了夏尔两只手,用上虫翅护住夏尔的腰,不让他挣脱,语气轻柔,哄着说:“慢一点,乖乖,别伤到自己好吗?我不用力,你别害怕。” 夏尔瞪着他。 厄斐尼洛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夏尔,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朦朦胧胧的散发着月泽一样柔美的光。 虫族的虫母,是妈妈了对吗? 厄斐尼洛仍然感到在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宝贝,你这里…你的腹中,真的怀了我们的宝宝吗?” 夏尔冷冷望着他沉沦在汹涌的情绪中,从他身上跨下去,施舍一般抛出几个字:“你猜去吧。” 厄斐尼洛身影落寞,整个虫被笼罩在阴影里,看着格外恍惚。 他有了种错觉,这些话像是带了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地砸在他的身上,也将他骨子里生来的孤独一寸又一寸的浇熄。 他身子僵在原地,愣愣望着夏尔,仿佛对他的话产生了强烈的憧憬,蓝色眼瞳很快没过一层泛光的水雾,眼角发潮。 夏尔刚刚苏醒力气全无,却从他腿上拔出来一把枪,喘息着抵在他下颌,顶起他的下巴,“别这样看着我,你再敢关着我,我就崩了你。” 厄斐尼洛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抱起又凶悍又狠辣的虫母,感受到对方在他怀里的僵硬,却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 夏尔细细品味了一下对方底下在发生什么,冷冰冰的脸带上了一丝疑惑,“……让你不要对你的王发情,就是这么难以遵循的指令吗?” 厄斐尼洛啜泣着,死死抱着不肯松手,“陛下……” 夏尔一枪怼在他尾钩上,碰到了金属环,响亮的一声嗡鸣。 厄斐尼洛咽了下喉结,很明显的声音。 那把枪上膛,夏尔冷着脸用力怼上去,很是嘲讽地笑着说,“你不是冠冕堂皇地和我说,我是你的王,是你们供奉的太阳,是妈妈,是主宰吗?你就这么尊敬你的王?” 厄斐尼洛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脑袋往他的颈窝里狠狠地埋了埋,抓着他肩膀的手有些颤抖,就连声音,都跟着泛起了一丝沙哑的微颤,“陛下,你杀了我吧。” 枪口滑了一下,垂向地面,滴下一滴浑浊的白露。 雄虫后退一步,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身下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地转过身去,遮挡着自己的不堪。 他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喉咙堵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咽喉里发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夏尔眯了眯眼,其实有点被吓到。 第84章 “你还没受够我所受的折磨,死亡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整个人都很安静,一个人往前走,走在阴影当中。 短短几天,他消瘦了,白绸衬衫勾勒出他清癯的身形,青年敛下寂沉的眼眸,静立窗前,像一尊随时会打碎的白玉山,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 砰砰两枪,子弹钉在厄斐尼洛的锁骨里。 “审判长,被虫族带走、潜逃回国、却又远离故土的波折心情,你不能了解。” “身为上将,身在虫族,不能时时刻刻保全边境的安危,至少也不能用帝国上将的身份杀了虫族的大审判长,给帝国添乱。” “你可以认为我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我会杀了你,但这致命的一枪,我不会从自己的枪杆子里打出去。” 厄斐尼洛两肩鲜血直流,垂压下细密的眼睫,望了望夏尔:“是啊,这才是你,永远冷静,冷静到像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械。” 青年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星光落入深海,他看入了迷。 忍着疼,听见他说: “自从我回到帝国,帝国与虫族间难得有了平静,帝国得以修正前任指挥官带来的伤害,民众安居家园,也许那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们不想伤害虫母,所以不再宣战,我很珍惜这个结果。” “但是你让我杀了你,我有一瞬间的想法在怀疑,你是想激起我的愤怒,利用自己的死亡,再栽赃在我头上,挑起虫族和帝国之间的矛盾,让帝国不再接纳我。” 夏尔用枪口抬起厄斐尼洛的头,神情冷酷,犹如冰冻的蔷薇:“告诉我,你是否存有这样的心思?若你真有,这一枪,我送你上路。” 夏尔知道厄斐尼洛生性傲慢倨傲,不是个会撒谎的虫。 厄斐尼洛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转变地看着他,眼里全是泪水,“你把我当成这么阴险的雄虫吗?” 夏尔立刻意识到,他们没有站在一个维度思考问题。 他在说政治立场,而厄斐尼洛在说情感偏向。 厄斐尼洛缓缓回过身,一把攥住了夏尔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声音也变得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 “夏尔,你是人类,你从来都无法理解虫族的爱是多么疯狂的东西,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虫母,我把你强行留在身边,也不是想要囚禁你。” “我只想你看我一眼,多看我一眼,哪怕我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希望你忘记我,哪怕是恨,也比平平淡淡与你相处要有意义。” 夏尔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雄虫的思想是禁锢的原罪,你把禁锢转移给我,并不能让禁锢消失,它只是变了一种形式,依然禁锢着你的心。” 厄斐尼洛因为这句话满眼盈泪,“可是……爱不是自由,爱是占有,如同权力,应当被牢牢把握在手中。” 他执着地坚持着从小接受的教育,朦胧泪眼向夏尔要一个答案,“……难道不是吗?” “你是个好学生。”夏尔说,目光慈怜而悲悯,“可你既然知道虫母不是生育的工具,为什么就不明白,控制欲不是爱。” 夏尔并未产生受制于虫的心情,在他的成长过程里,以爱为名的精神控制、以爱为名的亲情授予、以爱为名的责任意识,都远比这短短的两三天来得残忍。 夏尔举起右手,苍白嶙峋的修长手指,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了不可磨灭的枪茧,“你看,这只手杀过无数虫族,我其实并不介意再多一个你,如果我不控制自己的杀欲,你大概已经死了。” 厄斐尼洛看着他,目光很淡,脸上似乎带着星辰一般的微光。 他忽然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为您死,是我的荣耀。” 夏尔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这里不是安身之所,他们终究会被找到,届时,厄斐尼洛会因为绑架虫母而死,全虫族轰动。 他要做的是从这场死亡事件中隐身,保全帝国,保全自己。 至于肚子里的小白蚁,也需要对它说一声对不起,它没有父亲了。 夏尔想起自己,父亲和母亲早早离去,也许小白蚁比自己要幸运一些,它还有妈妈…… 夏尔突然感受到一阵冷意,猛地抬头望着窗外。 起风了? ……不,不是风。 狂风骤然暴起,金流苏化作狂乱飞舞的金丝,一片弥天金雾之中,幽蓝的光影从天而降。 蓝色的闪蝶冲破死生的禁锢,换来了最后一次的破茧重生。 他拥有了崭新的躯体,面颊却愈发冷峻强硬,蝶族引以为傲的柔情似水、温柔蜜意,全都不见了踪影。 漫天扬起的白发如同雪花飘散,伊萨罗眼睫紧闭,张开的一瞬间,双眸中冰冷的绿色漫无边际。 他悬停在空中,缓缓落下。 厄斐尼洛忍着疼痛,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冷笑,“欢迎回来,伊萨罗。” 伊萨罗却好似没有听见,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也没有回答。 厄斐尼洛知道攻击他哪里会让他一击致命。 心口,胸前。 穿刺那根被摘除的软肋,粉碎心脏,会让这只蝴蝶再无呼吸。 这只蝴蝶再也没有茧可以转生了,他孤注一掷,抛弃所有,换取重生。 “你没有资格站在夏尔身边。”厄斐尼洛高傲地说。 伊萨罗没有说话,蝶翅凝聚起精神力,化作流动的蓝紫色流烟。 他这次苏醒似乎爆发出了更巨大的精神力,地面开始龟裂,厄斐尼洛皱眉,意识到伊萨罗这次死亡……似乎进化成了虫族唯一一个SS。 他看出了端倪,用夏尔能听见的声音说: “雄虫的精神力是有阈值的,阈值一旦提高,造成的结局是时不时的失控,进而在失控时造成记忆力模糊。我看他现在已经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为了验证,厄斐尼洛高声问:“伊萨罗,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死了的虫,不该回到虫族。” 伊萨罗皱了皱眉,“…………” 厄斐尼洛又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伊萨罗头疼到闭上眼睛。 他强行唤醒自己的转生茧,导致精神力和这具新躯体融合的不好,身体和灵魂留下了缝隙,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厄斐尼洛脸色冷沉,目光寒凉:“我是杀了你的厄斐尼洛,杀过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伊萨罗一言不发,仅仅凝视,那压迫感就如潮水般涌来,令人窒息。 厄斐尼洛吐了一口血,冷笑着说:“一只雄虫燃烧心火,枯败容颜,甚至死过一次,躯体依然残破,他的精神力化为象征着诡异的黑影,从今以后,他会失控,会失忆,会遗忘,夏尔,这样一只雄虫,怎么可以再做虫母陛下的王夫?” “好好看清楚,你就是为了这样一只破破烂烂的蝴蝶才回到虫族的,可是他没了茧,也没了容貌,没有身份地位没有领地和财宝,他不配和你一起死。” “你竟然还愿意要他吗?”厄斐尼洛冷漠开口对夏尔说:“就算你不要我,也别随便捡垃圾,弃了吧。” 夏尔却从厄斐尼洛身后跑了过去,拨开一层层蓝紫色的流雾,向着唯一光的方向。 “夏尔,回来,”厄斐尼洛咬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和痛楚,“他现在精神力失控,什么也不记得,他会杀了你的!” 夏尔义无反顾地向着茫茫夜色中最温柔的月色奔跑,一边奔跑,一边觉得这距离怎么这样遥远。 伊萨罗下意识弯下身体接住了他,眸子里所有的冰冷在那一刹那如同坚冰融化。 他用再度获得温度的身体抱住了夏尔,在剧烈的头痛中低声呢喃着:“……夏尔。” 夏尔一怔,厄斐尼洛也是一怔。 伊萨罗看着怀中人的脸,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眉头微微皱紧,“……小猫,你瘦了。” ……生死一别,前尘往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来处,追到蚁族,只想要凭借本能保护怀中这个青年。 “我偏要带着夏尔一起活,该死的是你。” 伊萨罗望着厄斐尼洛,目光如看死物,强忍着疼痛,把青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蝶翅如利刃般横扫而去,厄斐尼洛迅速侧身,肩头却瞬间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蓝色血液喷溅在地面,将裂缝染成诡异的幽蓝,伊萨罗双眸沉冷,杀戮暴虐尽然显现。 “谁准你碰我的小猫?” 伊萨罗不给厄斐尼洛喘息的机会,周身精神力凝成锁链,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四肢。 “厄斐尼洛,把你的命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在你忌日那天,我会把你的骨灰一把一把扬进大海喂鱼。” 伊萨罗撕裂厄斐尼洛的虫翅,双手化为螯肢,满地血淋淋,一如当日他在笼中所受之刑……伊萨罗痛的双眸暗幽,如同淬冰滴翠,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痛。 被遗忘的痛,一点点漫上心扉……伊萨罗喘息着,越是痛,越要将青年抱紧……再也不放手。 厄斐尼洛跪倒在地,肩头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仍固执地仰头盯着伊萨罗怀中的夏尔,嘴角扯出一抹惨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夏尔从来都不属于卑劣的雄虫……比如你。” 话音未落,伊萨罗的精神力锁链骤然收紧! “咔嚓!”厄斐尼洛的虫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他的翅膀被彻底折断,脊柱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却仍固执地仰着头,不肯倒下。 而此时,殿外的黑暗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璀璨金光撕裂夜幕,直直射向夏尔。 夏尔猛然回眸,金光照亮他的眼,万千光华灼灼盛开。 蚁群在光芒中浮现,伴随着军部的星舰泱泱朝这个方向驶来,庞大的虫群沐浴月光,黑压压一片暗影,保守估计也有十万。 银十字军团居然找到了这里?看来是知道了一切前情,直到虫母就在蚁族。 夏尔立刻拍打伊萨罗的肩膀:“快走,不然我们俩就要被发现了!你早就死了,我也不该出现在虫族,我们俩就和逃犯差不多!逃犯你懂吗?就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一只死去的雄虫复活了,一只逃跑的虫母回来了……夏尔可不想上明天的头版头条! 伊萨罗闻言,不再恋战,蝶翼猛地收拢,将夏尔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扬长而去。 厄斐尼洛也注意到了远方被惊动的蚁群,却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看向来的虫族。 夏尔说的对,也不全对。 爱是自由,爱是信任。 他没有被爱过。 那么至少……要在死之前获得一次信任,至此,死而无憾。 不能和夏尔一起死,就为了夏尔而死。 - 十万军虫降落蚁族领地,而虫母早已逃之夭夭,密密麻麻的军虫挤满了整片平原,大家举着武器冲进旧蚁巢,却发现里头空荡荡,找遍了所有地方,连虫母的影子都没见着。 艾斯塔带兵包围了厄斐尼洛,梅塞紧随其后,紧接着,蚁族的领主圣罗纳降落在遗迹母巢中,带着虫母养护中心的主理虫约瑟亚一同走进这里。 所有虫族都到齐了,厄斐尼洛恢复表情,嘴角微扬,眼神却冰冷无情,“来找谁?我吗?” 约瑟亚脸色铁青,开口先问:“虫母陛下来过?” 厄斐尼洛轻松地说:“嗯,但是被我放跑了,估计现在已经飞出蚁族了吧,怎么,你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圣罗纳看着厄斐尼洛,仿佛他是陌生虫,眼中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眸色深沉,“厄斐尼洛,你太让我失望了,蚁族不会选择这样的雄虫成为领主。” 厄斐尼洛不为所动,此刻他懒懒的依靠在墙壁上,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惫懒而疏淡,“无所谓,我也不想成为什么领主,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们谁敢追出去,我就弄死谁,你们怕死,我不怕,我本来就很想死,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为虫母陛下效忠。” 圣罗纳垂眸,一双明亮的榛子色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出虫母陛下逃去哪了。” 厄斐尼洛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圣罗纳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既然如此,你有两罪。” “其一,不该禁锢虫母陛下。任何一只雄虫都该有觉悟,知道自己只是虫母陛下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 “我理解你想要独占虫母的心思,竞争难以避免,但是像你这种胆子大到居然敢把虫母陛下囚禁的雄虫,必将受尽折磨,令我种族其他雄虫引以为戒。” “其二,你眼睁睁看着陛下离开却不去阻止,你不是一只合格的雄虫,更不配当审判长,一如曾经的蝶族领主,就把你交由虫母养护中心,继续接受教育,你愿意服从吗?” 约瑟亚冷冷地,“没想到陛下居然肯回到虫族,我还没有请他回到养护中心照顾,你就敢把他放走?这样的雄虫,没有活着的必要。” 圣罗纳低下头,“请你原谅。” 随后,从小抚养厄斐尼洛的圣罗纳屈膝,蹲在厄斐尼洛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嗓音轻柔,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曾经幼年时期的小厄斐尼洛那样说话。 “尼洛,我本以为你会成为领主,成为王夫,最好的结果是你能成为第一王夫,可我错了。” “蚁族再也不会得到虫母陛下的宠爱了。” “如果我早早看出来你是这样一只没有理智的雄虫,我一定不会花大把的时间来教育你,与其让你生出许多不该有的疯狂,不如就让你像其他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低等级低等种们一样,每天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玩玩乐乐就够了。” “我真是后悔,叫你成为如此成功的优秀雄虫,却没有给你塑造一个良好的性格,是我的错。” 高高在上的审判长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随便你怎么说,我受够了这该死的雄虫教育,毁掉蚁族的根本不是我。” 圣罗纳看着他的脸,“你的五官足够完美,只能毁掉,还有你的翅膀,必须折断。” 他手中的匕首抵在厄斐尼洛破破烂烂的纯白羽翼根部,割下去,血液肆流。 “你错了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回答你错了,我便给你留一支翅膀。” 厄斐尼洛羽翼剧烈震颤,细小的光尘簌簌坠落,脖颈暴起青筋,强忍着痛意:“……我没有错。” 圣罗纳摇了摇头,面孔已经满是飞溅的血,他一把折断虫翅的骨骼,断裂的翅膀如凋零的白玫瑰轰然坠落,再割掉额头的角,他一直在笑着。 圣罗纳俯身,用染血的指尖挑起他下巴:“说你错了,立刻。” 厄斐尼洛仍旧不改脸色:“我、没、有、错。” 圣罗纳举起刀对准他的眼球,狠狠挖下去,雄虫的自愈能力出众,刺伤了还会自我修复,但如果把眼球挖掉,是绝对不会再生眼球的。 再割掉他的声带,让他不能再说出更叛逆的话。 刀尖还未落下,厄斐尼洛吐出一口血,带着锁链狠狠撞向石柱,飞溅的碎石中,圣罗纳仓促间挥出护盾,却见厄斐尼洛带着锁链冲破了天穹的玻璃顶,淡白的月光倾洒在他顽长的身影上,显得凄凉又狰狞。 他飞不了太远,还未等圣罗纳追上他,就堕天使一般坠落穹顶。 最后的挣扎失败了,堕落的过程中,他想起小白蚁。 那只白白的,软软的,会叫他“父亲”的小白蚁。 如果他有机会抚养小宝宝,一定不会让他过自己一错再错的一生。 厄斐尼洛的身体撞击在雪白的地砖上,炸开一大片血蓝。 所有雄虫皆后退一步,只有约瑟亚上前一步,把破破烂烂的厄斐尼洛收拾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厄斐尼洛用断裂的虫翅抵住他的心脏挟持了他,“都安静。”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抬手示意蠢蠢欲动的雄虫们安静。 约瑟亚垂眸看着厄斐尼洛染血的指间,轻笑出声:“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挟持我?” 厄斐尼洛望着约瑟亚:“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为了虫母陛下着想,那你告诉我,你们虫母养护中心颁布的法规就不是在禁锢他吗?” 约瑟亚皱紧眉头:“我……你在说什么?” 厄斐尼洛淡然的目光越过约瑟亚的肩膀,望向远处的天空,“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前三代虫母的悲剧我们都有目共睹,我剥夺了夏尔的自由,你又何尝不想对他进行第二次禁锢?” “只有你死了,他才不会害怕留在虫族,只有你死了,他才会真正地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虫族。” “让你那些陈腐丑陋的思想去死吧。” “来吧,约瑟亚,死亡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我准备好了,你呢?” 厄斐尼洛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尖锐的翅,凌厉的眼眸宛如一柄利剑。 他用翅尖狠狠划过约瑟亚的喉咙,插进了气道,绞碎了血肉,同时,目光投向虫母养护中心的所有高等种。 他们还不敢相信厄斐尼洛会一口气杀死所有雄虫。 只有蚁族感到了惊悚、恐惧、不安。 “别怕,”厄斐尼洛脸上挂着血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轻笑着说:“很快就结束了。” 所有蚁族居然不约而同撤离大殿,他们没有去救约瑟亚他们,也没有去救厄斐尼洛,只是把艾斯塔和梅塞带出去。 他们袖手旁观地看着厄斐尼洛开启屠杀。 蚁虫围绕在圣罗纳身边,年轻的蚁虫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圣罗纳摇摇头,“因为厄斐尼洛和所有蚁族都不一样,他是我蚁族的堕天使血脉,根本就没有结茧的能力,想让他死亡,只有他自焚自毁,连精神力毒素都不能杀死他,因此,他才得到了我的精心培养,只是没想到,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后居然会为了虫母的自由而自杀。” “他的死亡,没有来生。” … 二十分钟后,大殿里已经一地尸体。 圣罗纳亲手为厄斐尼洛合上眼皮,独自在他的尸体前坐了很久很久。 紧接着,圣罗纳对外公布了这件事,虫族将审判庭坍塌、伊萨罗的三枚茧被彻底摧毁、虫母失踪这三件事联合在一起,全部怪罪到虫母养护中心头上。 在飓风一般的舆论下,虫母养护中心工作被迫停摆,一切工作交由神官主理。 “一切的死亡若非换来新生将毫无意义。” 圣罗纳接受采访时,亲口在全虫族面前说:“厄斐尼洛的死亡改变了律法,希望他的死可以让有心者引以为戒。” “虫母陛下不是生育的工具,各个种族之间的和平相处也绝非成为王夫可以解决,曾经就有初代虫母为了政治稳定,违心任命黑甲族雄虫为王夫。” “我想,在各个种族没有肃清个虫问题、没有妥善转变民众思想、没有学会与新时代新规则和平共处的前提下,虫母陛下是不会回来的。” “尽管如此,我仍然呼吁雄虫们,相互尊重,才是爱的真谛,虫母被关在巢穴里生育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要学会如何与虫母陛下共处,而这,将会是一个值得长时间探讨的话题。” “我提议,正式在圣境开展虫母课程,有兴趣的雄虫都应当报名参加学习。” … 神官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几乎是临危受命,接纳了虫母养护中心的所有日常工作。 为此,他不得不劝说乌兰回到茧里,乌兰暂时拥有了实体,协助他一起打理前期准备工作。 … 夏尔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不远的一个月后,他为厄斐尼洛死亡的消息静默了一阵子,为这种只有靠牺牲才能改变的制度进行深深沉思,他希望给小白蚁隐瞒这件事,不要让幼崽知道这段晦暗的历史。 此时此刻,伊萨罗带着夏尔飞了一夜,终于到了圣境的边缘,这里没有军虫追兵,伊萨罗不觉得累,夏尔拍拍他的肩膀,“就停在这吧,休息时间到了。” 圣境草木鲜花茂密,分明是很美丽的景色,夏尔看着伊萨罗,实在犯了愁。 伊萨罗正倚在石壁上,银白的长发披散,蝶翼微微收拢,是一只安静的蝴蝶,他听见动静,抬头望去,目光落在夏尔脸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是一看见小猫,心就轻如飞絮。 “你真的只能想起来我是谁吗?”夏尔凑过去,盘腿坐到他面前,无奈地捏着伊萨罗的脸问,“其他事情呢?比如你是蝶族的领主,你们蝶族一直在等你回去,还有你……你有没有孩子之类的?你再仔细想想?” 伊萨罗抬眸,摇了摇头,温柔水眸在夏尔脸上打转,脸颊都被捏红了也不躲开。 “老婆。”他低声叫,手指轻柔地搭在夏尔的手腕上,“我只能记得你是小猫,是我老婆。” 说话间又轻轻啄了下青年的嘴唇。 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夏尔差点被他这无赖举动气笑,伸手抵住他胸膛:“哪有失忆只记这个的?这也太无比神奇了吧?” 真想问这小子是不是装的,谁家好雄虫失忆了还乱叫老婆,还记得亲人的啊? 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连他自己的身份都遗忘干净了…… 唉,算了,忍着吧,还能扇他不成? 夏尔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好笑压下去,指尖揉了揉伊萨罗被捏红的脸颊,“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之前的记忆也没什么好想的,只不过要委屈一下过逃亡生活了,不知道你擅长不擅长荒野求生?先随便找个山洞修整几天,然后我带你回帝国。” 伊萨罗痴痴地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又来亲他,亲着亲着就呼吸急促,下一秒,他起身贴近,夏尔不慎跌坐在他腿上,伊萨罗揽着腰将他稳稳圈在怀里。 伊萨罗的手摸着夏尔的头发,就这样抱着,也不肯松手,仔仔细细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眼眉,似乎在铭记到记忆深处。 远处花海被风掀起层层浪涛,馥郁花香裹着圣境特有的清冽气息涌来,春风暖融融的,夏尔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刻放松,舒舒服服躺在他的胸前,有点犯困。 伊萨罗把夏尔轻柔地放在草地里,夏尔慵懒地平躺着,眼前是蓝天白云,鸟儿掠过,还有飘落的花雨,不由得抻了个懒腰,每一根指尖都舒展开,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伊萨罗却鼻尖攒动,呢喃道,“闻上去好香甜……” 紧接着,雄虫遵从本能,在花丛中埋下头,寻到了熟悉的温柔乡。 夏尔将一大片圣洁昳美的小薄荷花田压弯了腰,本该是雪白纯洁的花海,他却被舔的眼角湿润,膝盖一直忍不住夹伊萨罗的脑袋。 “伊萨罗……停下……”他急声说,“万一有虫路过,我们该怎么解释?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你越来越放肆了,你的廉耻呢?你失忆就算了,把廉耻之心也丢弃了吗?你快点起来……” 伊萨罗用宽阔竖起的蝶翅回应着他的不安,漫无边际的屏障,遮挡了一部分光线,仍然无法改变目前洁白薄荷花田里发生的一切。 夏尔实在是难为情,他可不像伊萨罗,趁他吞咽的功夫,夏尔抓住他头发,让他看着自己,眼角带着泪,难以置信地问:“……我看你什么都没忘,还记得去哪里找饭吃……我再问你一次,你真忘了吗?” “老婆,我真的忘了。”伊萨罗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记得我有一只全世界最好的小猫,小猫叫夏尔,是我的宝宝,我找到他之后要把他喂的饱饱的,不再让他受委屈。” 夏尔咬了下嘴唇,伊萨罗盯着他的水亮亮的嘴唇不放,听见他骂:“死了一次的雄虫,居然就这点出息,幼不幼稚?” 伊萨罗不觉得这是在挨骂,他继续埋头侍奉小猫,轻声说:“花香,小猫甜,我喜欢这样幼稚。” 青年蜷曲着的脚趾缓缓舒展,张开了五只,每一根脚趾都踩在花丛里,不一会就悬空了,只能踩到伊萨罗的肩膀。 他闭着眼睛听风吹拂花的声音,薄荷花田散发出浓郁而清凉的薄荷香气,仿佛是一股天然的降温神器,使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只不过很快他就抓不住伊萨罗的头发了。 他迷迷茫茫地张开眼睛,只能看见脸侧不停晃动的绿茎枝,花也变成了重瓣的模样。 花雨缤纷,飞落在他墨色的长发间,也落在了伊萨罗白发的间隙里。 夏尔伸出颤抖着的手,去摘他发丝里的花。 伊萨罗便停慢半拍,等他摘好了花,俯身而下,与他十指相扣,令青年的黑发间落上更多更美的花叶。 … 神官巡游圣境,意外在这里听到了嘻嘻索索的声响。 他花田里的薄荷花非常小,淡红,青紫,白色,密集地生长在一起,形成轮伞花序,沿着茎秆排列,漫山遍野,看起来十分整齐壮观,但是也会掩藏很多视线。 “是谁偷摘我的花?”神官发出怀疑的声音,“乌兰阁下,你看见了吗?” 乌兰摇摆着蝎尾,他实在沉睡了太久,对阳光过敏,懒洋洋地说:“当然没有,我在想要给那群雄虫上什么课,你不知道,昨天圣罗纳把消息发布之后,来报名的雄虫踩踏了门槛,全都是高等种呢,我要准备二百多门课程,真想蜇死他。” “我来帮你,”神官平静地说,“虫母课程还有一百门,我再默背一次,等下次见到夏尔,我就给他上课。” 神官想夏尔也应该来学习课程,伊萨罗死了之后,他一定很伤心,没有心思去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可是大事,身为虫母,怎么可以不照顾自己的身体?真是太不让虫放心了。 年轻的神官一路踩着小径,看着自己的花田和林荫,默默背书。 他早已将那些知识铭记在心中。 脸上的黑覆面遮挡着他的表情,他一贯自持、自省,不愿为了思念而沉沦。 只是谁想不开要来他的圣境偷花?真是找死。 神官愠怒绕到一处假山石后,却看见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了,再一抬头,空中只剩一抹残影。 神官振翅追了过去,却看见终点是一处山洞,隐蔽在层层绿林下。 神官微微瞪大双眸,心里觉得等在洞口窥视不礼貌,转身正打算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山洞倒是挺干净的,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吧,但是我有点饿了,不知道晚上能吃什么。” 神官猛地转身,盯着洞口深处亮起的一把火焰,不受控地往前走了一步。 是虫母陛下? …小虫母…他在和谁说话? 不论在和谁说话,他说他饿了。 神官看了看周遭,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 夏尔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觅食,这洞里温度适宜,是天然的储物仓,够他和伊萨罗在这地方修养一阵,伊萨罗还需要恢复身体和记忆,正好可以躲几天。 然而一出洞口,成山的食物差点把他淹没。 洞口外堆着数不清的食物,小山似的直往上冒,新鲜的果子堆得摇摇欲坠,五颜六色的蔬菜东倒西歪,还有好几袋鼓鼓囊囊的谷物散落在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边的新鲜肉盒子堆突然塌了一角,带着旁边的水果滚了过来,他慌忙往后一躲,差点被这突然“活”过来的食物山给埋住。 夏尔吃惊地看向周围,毫无好心虫的影子,只是有巨大的虫族脚印留在泥土里的痕迹……难道是当地的虫族给他送来的吗? … 神官躲在角落里,看着青年虫母抱着食物欢天喜地进洞了,心脏被填的很满,覆面下的嘴唇翘了起来。 乌兰在一旁看着,蝎尾随意地晃动着:“你打算偷偷投喂虫母陛下?” 神官没回答,只是淡淡道:“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应当为他解除生存危机,食物只是最简单的补给,他想吃什么我都给他找来,他想吃我,我也甘愿。” “是啊,”乌兰笑了,“有安全的藏身处,比到处逃亡强多了,各个地区都在搜查虫母的踪迹呢,他倒是很聪明,知道躲在这里才最安全。” 神官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他一向深思熟虑,只是过于冷静了。” 乌兰脸上带着一点探究,压低声音:“小古板,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陛下了吧?你知道的,你是老师,不可以爱上虫母。” 神官的脸唰就红了,“我没有,我只是在补偿他,我是他的老师,我要照顾好他,我……” 乌兰笑得更加欢快:“好啦好啦,别解释这么多,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神官抿了抿唇,没理他,转身离去。 乌兰看了一眼洞口,眸光柔软,他移开视线,看着神官的后脑勺喊:“小古板,你不会真打算把二百门课程丢给我一个虫吧?我可是你的长辈!” 神官闭着眼睛忍无可忍:“阁下自己看着办吧。” 第85章 乌兰在圣境图书馆里奋战了一下午,终于集齐二百门功课达成召唤雄虫成就了。 当然,虫母学堂正式开课,真正的虫母陛下也应该来学习。 但是夏尔看上去并不想要暴露真实身份,把他当作蜜虫邀请到学堂的话,似乎也很难解释平白无故把一只“蜜虫”带进来上课。 这件事还有待细细考量,再等一等,也许会有契机。 乌兰不打算回圣窟,他要去圣殿,为虫母陛下准备最优良的食宿,至少要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和来上课的其他雄虫分开住。 圣境位于永夏星环,南部地区的“白昼季”,恒星光照时间长,气候适宜,历代虫母选择在这里学习虫母课程,想来夏尔也会喜欢的。 圣境的整座山脉被巨型星网护盾防护罩覆盖,山谷中央悬浮着蜂巢状的基地要塞,一座巨大的白金穹顶圣殿矗立在半山腰,高耸的白石拱门前方矗立着一尊巨大的虫母雕像。 雄虫为剑,虫母为尊。 圣境到处是军部派来驻扎的部队,一水儿200cm+、90kg级肌肉大猛虫,他们是维护治安的,隶属于银十字军团第七部队“夜飓风”。 尽管如此,圣境依然安全系数10星,毕竟夜飓风突袭团的巡逻舰全天24h捕捉精神力异动波段,一旦发现可疑雄虫,立刻打入暴雪监狱,赏赐再也无法面见虫母陛下之刑。 其实这样严密的防守并无必要,虫母陛下本虫并不在这,但艾斯塔统帅要求在课程期间保全圣境安全,等同保全虫母的后花园,其他雄虫敢怒不敢言,全都老老实实来报道。 乌兰想,好在虫母陛下真的来到了圣境,一切都是虫神的意思。 应该让神官去劝说虫母陛下来上课,多学一点知识总是没有坏处的。 课程结束之后,陛下愿意去哪就去哪,愿意娶几只王夫就娶几只,他只负责照顾虫母陛下的饮食起居就好了。 - 圣罗纳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圣境。 他折起翅膀,不再飞行,以最虔诚的姿态跪在门口。 他抱着一滩碎肉和支离掉落的雪白翅膀,还把一枚圣角塞进口袋,泪早已哭干,可圣罗纳仍然抱着爱子的尸体不放。 他望着高耸的穹顶,高达百米,绘满了虫族史诗般的壁画,以金箔和水晶镶嵌,描绘着虫族的起源、虫母的诞生、以及历代神授者的荣光,代表着“悲悯”的水晶已经亮起,意味着悲悯的乌兰阁下正在圣境中。 圣罗纳忍着眼泪起身,走过净水池,来到大厅前。 乌兰正在看书,褐墨色的长发倾泻,蝎尾慵懒地垂落,他闻声抬眸,看见圣罗纳捧着一具染血的尸骨,指尖微微一顿,“蚁族领主?你这是抱着谁的尸体进来了?” 圣罗纳跪下,将尸骨轻轻放在台阶前。 那具曾经骄傲的虫体如今支离破碎,虫翅折断,脊柱扭曲,蓝色的血液早已凝固成冰冷的蓝宝石色。 圣罗纳的声音沙哑,“乌兰阁下,他是我的孩子厄斐尼洛,蚁族只有他一只堕天使血脉,我曾经对他寄予厚望,我也相信他会带领蚁族走向光明,但是他做了错事,再次吓走了虫母陛下……” 他的触须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蝴蝶骨在颤抖,翅面黯淡如同暮色,一如心情的悲痛。 “乌兰阁下,我们蚁族不可以没有虫母陛下的垂怜,我向您保证,厄斐尼洛是最完美的蚁族,他本质不坏,只是高傲又不通情理,但是……只有他生出了圣角,他的基因等级最优越,能培育出领主级后代。” 乌兰,“堕天使一旦死亡,再无退路,或者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话,等同于彻底改变基因锁,身体里的好细胞全死光,只剩下可能异变的细胞还在苟延残喘,但是没有两种细胞的相互克制,他会成为怪物。你带他来圣境,是想让我救他?” “不是救。”圣罗纳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是重塑。您可以保留他的躯体,甚至不需要他活过来,做植物虫也好,用各种药剂维系他的呼吸,只要他留有生育功能就好,我们蚁族就还有希望……” 乌兰笑了:“生育工具吗?你倒是舍得。” 他笑起来的时候,蝎尾轻轻卷起,有剧毒的倒钩优雅地翘起来,摇晃着,“圣境的规则你比谁都清楚,圣罗纳,你活了186年,你知道死者不能复生,禁锢的灵魂不能强行拽回现世。”他轻声说,“除非把灵魂卖给魔鬼,可我们虫族不是玄幻种族,哪有魔鬼?” “您一定有办法。”圣罗纳固执地盯着他,“有一件事,我想告诉您,我曾经和二代虫母陛下留有一只雄虫,陛下却因我是堕天使血脉没有晋升我为王夫,这只雄虫就是厄斐尼洛,他是陛下留给我的唯一礼物,若不是为了他,我早该殉情了。” 月光下,乌兰的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圣罗纳以为他不会答应。最终,他只是淡淡道:“我可以让他活过来,但不是以厄斐尼洛的身份。” “谢谢您,乌兰阁下。”圣罗纳把头低下。 此时此刻的他和星网直播镜头里那只义正严辞的雄虫截然不同,他在所有雄虫面前都表现出了严厉的姿态,可是在乌兰面前,他无法隐瞒满眼的泪水。 他不是不心疼厄斐尼洛,只是不能在公众面前表达。 乌兰抬了抬手,“别太感动,我只是认同厄斐尼洛说的一句话,夏尔不愿意回来,是因为社会体制的腐朽,如果改变了社会制度,他是不是就愿意回来了呢?在我看来,所有雄虫都应该被强制登记为虫母财产,我接管虫母养护中心,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任凭您支配。” 圣罗纳悬着的心放下了,虽然说,厄斐尼洛临死前终于意识到错误,从“雄虫应该抢占虫母”的思想蜕变成“虫母要自由爱与和平”,但是好不容易重生了,又要从“自由平等的爱”转变成“臣服王上”的思想,纯纯虫族体制受害者,看来真是自己教育的失败。 圣罗纳离开前,留下一句:“就把他留在您这里,等他情绪稳定之后,我再接他回蚁族。” - 当厄斐尼洛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不是审判庭的穹顶,也不是蚁族腐朽的土壤,而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他试着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光滑而苍劲,不再是曾经那双能握住审判之笔的、布满墨水笔划的手。 他猛地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绣着金线的白色床单。 “醒了?” 乌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厄斐尼洛抬头,看见他倚在门框边,长发垂落,蝎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地面,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哪里?”厄斐尼洛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圣境。”乌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液体,“你死了,圣罗纳把你带了过来,让你在圣境里休养,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厄斐尼洛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 “你的身体已经无法修复,所以我给你换了一具新的,你再死一次的话,虫神来了也救不回你。”乌兰将杯子递给他,“把这个喝掉,能维持你的精神力平稳。” 厄斐尼洛皱着眉头喝掉,乌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当然,我给你做了面部伪装,把你的圣角隐藏了起来,省的其他虫看见你复活把你当成逃犯。” 厄斐尼洛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光滑、冰冷、陌生。 还有脖子,有一枚由特殊金属打造而成的精神力束缚环,宽度适中,刚好能环绕雄虫那修长的脖颈,环的接口处极为隐蔽,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看到一个微小的锁孔,那是解开束缚环的唯一途径,环上还镶嵌着几颗深邃宝石,华丽而束缚。 “一旦启动,精神力束缚环便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场,缠绕住你的精神力,每一次试图调动精神力,都会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厄斐尼洛,不必痛苦不甘,这是我救你的代价。”乌兰说,“你干的那些事,全虫族都知道了,虽说临死前你总算做了件对的事,但我绝不容许你再独占虫母。” “您把我变成了什么?”厄斐尼洛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惯来倨傲的雄虫难得皱眉,“您是…乌兰阁下吗?我曾在壁画里见过您。” “是我,”乌兰轻描淡写地说,“虫母在圣境学习期间需要虫仆伺候,其他虫仆不知道夏尔的虫母身份,不方便伺候他。正好你知道,就很合适端茶倒水捏肩捶腿,还有解决陛下的特殊需求,苦肯定是苦了一点,就当是你的磨练了。” 厄斐尼洛看着镜子里自己陌生的脸。 他现在是圣境里最普通的一只雄虫,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仆虫,夏尔就算见到他也不会认出他……这副模样与他原本的五官相去甚远,就算夏尔看见他,也不会认的出来。 “有个考核,你来回答,”乌兰说,“虫母是施虐者,雄虫是受虐者,虫母为尊,雄虫为卑,虫母审判裁决,雄虫臣服温驯,你是奴隶,是仆虫,是用品,是工具,是不值钱的货色,除了虫母没虫需要你体现你的价值,虫母不要你你就只能去死,虫母说你有罪,你就要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他打你左脸你要送去右脸,他踹你一脚,你要跪着求他原谅,他睡觉需要雄虫暖床,你必须洗干净尾钩等待被使用,他若是厌烦了你,你应该怎么做?” 厄斐尼洛下意识思考:“……多学一些床上本领,看书,看视频,看小说,看所有能学到知识的媒介。准备能挑起虫母欲望的服装、道具、定制化产品,如果他临时想要宠幸别的雄虫,我要…要…要在一旁观看,直到他愿意再次使用我。” 乌兰夸赞,“很好,有觉悟,都学会举一反三了,不愧是蚁族最拿得出手的审判长,现在换工作服,我带你去学习仆虫业务。” 厄斐尼洛咬了咬下唇,低下头,“可是,如果夏尔知道是我做他的仆虫,他会恨死您的,也会恨死我,我不想再欺骗他了。” 乌兰:“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怎么,你不乐意?那算了,我换别的雄虫。” “不要!”厄斐尼洛下意识说,“我可以做好仆虫的工作,我愿意做受虐者,我…我绝对不会暴露身份。” 只要能……再见他一面,死也值了。 “你有这个心态就离成功不远了,加油,我看好你。” 乌画饼大师兰打了个哈欠,“我相信你应该不想再死一次吧?好好改造,蚁族还需要你发扬光大,这可是圣罗纳跪了我一晚上才给你求来的新生,别不珍惜。” 乌兰这话含沙射影,厄斐尼洛自然听懂。 他站起来,虽然新身体还不太听使唤,但他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乌兰去往虫仆所。 … 换上白色制服后,厄斐尼洛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大部分细节没有变,只是虫翼变了,翅膀质地轻盈若流纱,银丝脉络,从翅根向边缘呈放射状延展,翅膜上零星分布着白珍珠凸起,稍微一动就隐隐作痛。 “你的翅膀破碎严重,还在恢复,疼痛是暂时的,”乌兰给他一本书,“仆虫的工作内容如下,课程开始之前,务必熟读。” 厄斐尼洛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青白,但他都毫不在意,眼睛里是一片落寞。 他望向琉璃窗外的太阳,却又觉得,到处都充满了希冀。 - 黄金蜂飞到圣境,见到神官的时候,神官正在整理报名信息表。 黄金蜂走近,拿起文件夹一一翻看。 全虫族高等种都报名了,不乏一些高精神力的低等种,可以说集齐了最不好招惹的一群雄虫,为了逃跑的虫母陛下苦读王夫课程。 那文件里有不少熟识的名字,梅塞、艾斯塔、贾斯廷、西瑞尔,甚至还有哥哥乌利亚。 “好热闹啊,这么多虫。”黄金蜂往神官面前悠然一座,翘起腿,“我来报名,给我一张表。” 神官瞥了他一眼,“你不行。” 黄金蜂冷笑,“凭什么?” 神官面无表情:“你有疯病,虫母陛下不可能选你做王夫,而且你基因有缺陷,不利于下一代繁衍。” 黄金蜂不管他说什么,夺过一张表,三下五除二写上自己的资料放进档案袋,“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是我和夏尔的事,您老还是洗洗睡吧,我们年轻虫的恩恩爱爱,对您来说不健康。” 少年一头璀璨华丽的金发扬起,转身大步离去。 … 夏尔这边打算直播。 不直播怎么办?他和伊萨罗没有收入,曾经的财富全成了泡影,伊萨罗死而复生,又意外突破了精神力的限制,冲击到SS级,一旦在公众面前露面,结果不会乐观。 他们还要在圣境里生活一段时间,也是等伊萨罗恢复记忆,星元就变得无比重要,比食物还紧缺,毕竟钱可以购买生活用品,他们要穿干净衣服,要洗澡,要解除现代科技,不能真的像昆虫一样生活在山洞里,困难只是暂时的。 快递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到时候买来的物资可以空投进圣境的邮寄集中地,他戴着样貌屏蔽器去取快递,也没有虫会发觉。 夏尔打定主意,很抱歉地看着好室友。 他不想被伊萨罗看见他在做那种直播赚钱,看起来像“无能丈夫失忆瘫痪在床,怀孕的妻子不得不做擦边直播赚钱给丈夫治病。” 既然伊萨罗失忆了,夏尔暂时没提醒伊萨罗自己怀孕的事。 一是怕伊萨罗会愧疚,二是觉得这种直播不健康,伊萨罗最好不要看见他这一面。 夏尔看着伊萨罗,伊萨罗坐在他身边,蝶翼收拢,像一只温顺的大型虫兽,他正用手指梳理着夏尔的发丝,动作轻柔。 “好室友,我要去摘一些花,晒干了拿回来做香薰。”夏尔说。 伊萨罗听见夏尔叫他“好室友”,微微一怔,“……老婆,我去摘。” 夏尔立刻阻止他,“你留下,圣境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要启动某些大型交流项目,我看到天空上来来往往都是巡航舰、私舰、军舰,还有家族徽章的星舰,必然会有军部巡逻,他们会检测雄虫精神力波动,我不是雄虫,不会被发现。” 伊萨罗用探究的视线看着夏尔,手指描摹着夏尔的眼眶,若有所思地说:“小猫心虚的时候,眼睛会睁得很圆,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 “宝宝,你有事瞒着我。” 他的手抚摸着夏尔的后颈,那里的蜜腺鼓胀红润,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吸食,而是身体卡在夏尔的腿间,盯着那双清清冷冷的眼。 伊萨罗没有生气或是追究什么,慢慢俯身抱住了他的小猫,亲了亲他的耳垂,磁柔而沙哑地问他,“老婆,出去玩够了,就早点回家,好吗?你不回来的话,我不放心,也睡不着,只能等你等到天亮,一直一直想着你。” 家是一个无法被触及的词,夏尔会心尖发麻,想起他和伊萨罗原本应该有一个宽敞的房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夏尔就知道伊萨罗就算是失忆也很不好骗。 抱着他的是死了之后又套了一层SS级暴君buff的虫族战力天花板,但是语气委屈得很,双手还不停抚摸着他的肚子,基于那份关于“家”的留恋,夏尔被他摸的又发情了。 虫母每个月要发情一次,一次长达20天,高需求、高能耗,需要高能量摄入,发情期后期最容易怀孕。 夏尔最近不想再怀孕,手边又没有雄虫用避孕药,所以哪怕是伊萨罗也不行。 夏尔被伊萨罗亲的,腿里面湿洇洇,蜜腺也都是一片湿润,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一样流着蜜和水的混合物,实在无法抗衡发情期热浪,推开好室友,带着光脑匆匆离开了山洞。 背后传来伊萨罗低沉的叹息,像是某种大型掠食性虫族在压抑本能,又像是不甘心的挽留。 夏尔不敢回头,怕自己一看到那张熟悉又牵挂的脸,就会腿软得走不动路。 … 夏尔来到附近的一处建筑物,看起来曾经是学堂之类的,有课桌和书柜,还有全息设备年久失修,看起来不会有雄虫深夜来这里。 夏尔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他捂着口鼻,摸索着走进去,找一处空地架好光脑,调整角度,确保直播画面只拍到他的上半身。 #菲尼克斯直播间开播了!# 雄虫们最近精神问题日益严重,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闻味赶来,大批量涌入【菲尼克斯直播间】! [蝶族必将是第一王夫: 我的小蜜虫宝宝终于上线!最近为伊萨罗阁下哭到眼睛都瞎了一只,在做手术,还好有直播看…] [进虫母小学: 为什么这时候开直播?我在准备收拾行李,准备搭乘明早第一班星航快艇飞去圣境,只要学会虫母科普课程,当王夫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些?] [我是蝉,我睡了7年: 王夫课程吗?我有一个问题,高等种都是虫母生的,那虫母是谁生的有虫知道吗?] 神官在黄金蜂走后打开直播间,立刻收到了菲尼克斯开播的提醒,点进去就看见这么弱智的问题。 [黑蜘蛛: 全民普及虫母知识的时候你在睡觉吗?虫母是虫母生的,虫母的一生只有一组基因携带母体繁殖细胞,除了这枚细胞附着的虫卵,其他虫卵都是雄性,这一点在成壳期看不出来,卵膜期开始后,可以由生/殖器官分辨出哪只幼虫是虫母。] [我是雪螽,我一点也不胖: 喔,明白了。你们知道乌兰阁下是谁吗?这几天新闻总是出现他的名字。] 神官两眼一黑,又是一个上课不听讲的,身为教师的美好品德促使百岁老虫打字飞快: [黑蜘蛛: 乌兰阁下曾经是蝎族领主,虫族曾出现的唯一一只SS级,为了保护初代虫母,精神力引发地心熔岩爆发,导致虫母被埋在火山口险些丧命,当时的审判长要处死他的时候,虫母饶恕了他,还设立了神授者的位置,其中就有他的姓名,从那之后,他就成为了圣殿的首领之一。] [蜉蝣一日: 你们能不能去科普频道?我每日服用虫母信息素替代剂,我就指望看一眼蜜虫直播续命,你们干什么?啊?小心我顺网线爬到你们家把你们尾钩切片沾番茄酱油炸,我就是星网工作的牛马!] 他发疯完,弹幕也安静了。 久违的菲尼克斯仍旧保持着不露脸的传统,将蜜腺对准镜头,用手指缓慢有力地按摩蜜腺。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单纯只是挤蜜,他把蜜液都挤在手心里,擦身体做spa。 [我是夏尔的狗: ……宝宝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火箭][火箭][火箭]这波直接清空背包,主打一个为爱冲锋!] 虫族视角里,蜜虫用自己挤出的蜜涂抹在自己身体上,等同于雄虫当着镜头的面鹿,鹿出来后再把液体涂满全身。 夏尔是人类,他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细致地把所有蜜涂在身上,连锁骨窝也不放过,手指滑过皮肤,拉起细细的银丝,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礼物特效瞬间铺满屏幕,几乎淹没了弹幕。 夏尔没想到这直播效果这么好,看来虫族真的很爱蜜液,他抬眼,看见一条文字弹幕: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缺钱?] 【叮咚!您的直播间已被豪掷千金!】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送出[嘉年华]x1300,您的直播间排名上升了30名哦!】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送出[虫母之翼]x2000,您的直播间排名上升了15名哦!】 [不许挤蜜了。] [你缺多少钱,我给。] [求你了,我宁可做你的狗,别挤了。] 神官看着这几条弹幕,立刻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关掉了直播间。 他深夜巡逻夏尔的洞口外,却看见里面漆黑一片,而夏尔的直播间很明亮,显然此刻不在山洞里。 这附近倒是有一处连同了电路的课堂,神官飞过去,在窗外看见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小虫母真的在把蜜往身上涂抹。 直播间里是看不见脸的,神官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正脸。 他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色,呼吸声大到站在窗口都听得见,那些光晕打在他的下巴上,让他的眼睫毛纤长翘起,遮住半边瞳孔。 他似乎把自己挤疼了,指尖悄悄一顿,冷淡的目光瞬间一寸寸温柔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孤高,穿过重重躯壳,淡淡地侵入看客心底。 青年抿紧了嘴唇,散着的头发又黑又直,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 他眉眼清冷,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面若含冰,眸若星河,看上去似乎在发情期的余韵里折磨着自己……却在笨拙地挤出蜜液,讨好地对着直播镜头涂抹身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雄虫发疯的事! 神官死死抓住窗框,忍了又忍,回避与阻止在他心头对抗,最终,他选择等待。 隐忍、等待。 等待夏尔结束直播,等待夏尔出门,他们也许会不期而遇…… ……“教给你的记录办法都记住了吗?半个小时之后回来,还有第二个课程要学。” 乌兰的声音? 神官迅速躲避到树后,看着一只白色长袍的仆虫对着智脑回答乌兰的问话。 “记住了,乌兰阁下,等我把这处课堂的坐标图记录下来,再回去向您报告。” 很快,那课堂里的直播灯也熄灭了。 估计,今晚的打赏也够了吧?那只名叫【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的狗,出手确实大方。 以这样的手段博取虫母陛下的注意,粗俗、谄媚、毫无底线。 神官红着眼,连眼皮都耷拉下来,像一名被拉下神坛的罪臣。 他想了想,本想离开这里,可,又怕那只仆虫冲撞了虫母陛下,只得轻手轻脚地走进课堂。 - 夏尔冷静思索一番,决定抱着光脑,藏进了课堂的书柜和窗帘的夹缝后。 有圣境的虫闯了进来,听声音是要记录坐标,这个过程大概只需要几分钟,不会很久。 这里是圣境,没必要杀了对方,只要等待对方搜查结束就好。 “……”夏尔在窗帘夹缝里屏住呼吸。 发情期的燥热像熔岩般灌满血管,方才直播时挤出的蜜液早已被体温蒸腾成黏腻的水雾。 更糟的是,门外的雄虫气息正顺着门缝渗进来,他单膝跪在窗帘后,极力压抑着呼吸。 … 门外,神官和那只仆虫打了个照面。 对方一看就是高等种,不是普通仆虫,再看他的脖子,还戴上了特制的高伏束缚器,好像这虫是危险分子,需要时时刻刻监管,连脚腕都戴上定位装置。 神官知道乌兰阁下亲自把一只仆虫带在身边教导,难道就是他? 神官的精神力试探着他,那一刹那间意识到,这仆虫是厄斐尼洛。 仆虫举起双手,五指张开,像是投降,微微歪着头,嘴角轻扬,“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乌兰阁下救了我,现在我是他的虫,我只是奉命来记录坐标,并不知道夏尔在这。” 神官注意到乌兰给他捏的新脸。 之前厄斐尼洛长得不太像他那种地位的雄虫,样貌清俊,高山雪莲一般高冷矜傲,眉眼间总凝着清苦的霜雪,连触须都仿佛裹着冰碴。 现在的样貌,倒是更像蚁族尽全力托举出来的天之骄子,眉眼舒展,眼尾微微上挑,像是浸过蜜的琥珀珠子,连触角都不再紧绷,偶尔轻轻晃动,透着股说不出的贵气。 神官意识到堕天使血脉的特殊性,这种蚁族奇迹一般的血脉只有0.0001%的出现概率,谁拥有就等同于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运气超强,就算厄斐尼洛自杀了,圣罗纳也不会让他轻易死亡,一定会找乌兰来救! 但厄斐尼洛临死前说的那番话,神官也深思了许久,心底认同是虫族的社会体制出了问题,要改变,只能从教育开始。 圣罗纳阁下和乌兰阁下的决策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留厄斐尼洛在夏尔身边。 “你最好祈祷夏尔永远认不出你。”神官揪着厄斐尼洛的领子,压低声音,覆面之上,一双金瞳冰冷可怕。 厄斐尼洛比他更加冷静,“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比你更害怕他认出我。” 两虫僵持间,窗帘突然被气流掀起一角,腥甜的气息霸道强势地席卷而来。 两只雄虫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敌意,一齐看向了玻璃内的窗帘下。 一只虫母在发情期,遭受着尾期余韵的强烈撞击,蜷曲在一起,只能看见一双腿,搁在铁质的书柜外头。 “你不是老师吗?”厄斐尼洛单眉轻挑,唇边衔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视线下移,嗓音如同蛊惑:“老师就这么硬着去见学生?” 神官面容冷淡,月色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自若地仿佛置身自家卧室,寻不到半分慌乱,“我现在倒是比较担心你,可怜的仆虫。” “是吗?”厄斐尼洛慢条斯理地说。 “若我是老师,我会更担心,课堂上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要怎么收场吧?” “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脸都丢尽了。神官阁下,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该给自己吃点泄力药,省得出丑?” 这一刻,与神官对视的厄斐尼洛瞳孔松弛,被虫母发情期的蜜味勾引到喉头紧缩,是一种令他屈辱而丢脸的干渴。 他兴奋到尾钩扩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是罪恶而充满歉意的……不该存在的、死性不改的…… 他需要给自己换一个带锁的尾钩金属环,就和神官的尾钩笼一样,除了虫母,连自己也打不开。 神官一直保持沉默。 在口才这方面,他永远也比不过审判庭打通过5w+桩案子的审判长。 但他有问题要问这只该死的仆虫。 “回答我一个问题,厄斐尼洛,你是不是故意死亡?” 神官思绪如电,在得知他死讯那一刻,就想抓住他的尸体问他这句话。 厄斐尼洛惨痛死在全虫族镜头前,当着军部和蚁族的面,残血团灭了约瑟亚一行高等种当权者,以极其血腥的屠杀强硬取缔上层规则制定者,造成制度大动荡,体系重构。 他不惜用那么多雄虫乃至于他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制度更改,赌的是,圣罗纳为了蚁族的未来救他一命? 厄斐尼洛听见神官的质问,眨了下眼皮,薄唇缓缓勾出一抹诡艳的笑意,轻声道,“你猜啊。” “呃……” “啊……” 一阵轻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两虫同时僵硬,看进去教室里。 只见那双修长穿着制服裤子的腿已经不见了,裤子堆在一旁,盖在裤子上的是一双银白色的、水光粼粼的纤长虫尾,鳞片津津,泛着亮晶晶的水泽,不停地拍打着地面,犹如渴水的困兽需要水源。 然而那不是美人鱼,而是一只……怀孕的小妈妈,一颗颗饱满的虫卵在他尾鳞下凸出了轮廓,腰部没有赘肉,窄细的一条,再往上面是象征着哺育后代的蜜腺,是生命的源泉,而那张饱受情热折磨的脸庞,连睫毛都挂着汗水,红湿湿地漫了一身。 “……” 安抚虫母是每一只雄虫的义务,然而门外这两只虫,一直被迫养胃,一只不得不养胃,谁也没有挪动一步。 毕竟,对方但凡敢挪动一步,就可能遭到飓风般猛烈的攻击。 第86章 夏尔一直隐忍着呼吸,他可以闻到门外有两只雄虫。 他只是听不见他们的争吵。 如果外面那是两只小狗,那他大概可以放它们进来,小狗只会舔舔他的手指,冲他摇摇尾巴,蹲在原地汪汪两声。 但外面是两只雄虫,闻上去有一只的费洛蒙很熟悉,像是神官。 另一只不熟悉,但是两根一起,两朵小花都受不了。 夏尔死死屏住呼吸,想自己最难受的事,压制发情期的热潮。 ……最难受的事大概是成了虫母,多长了一朵花。 越想越平静,直到门外那两道雄虫的气息离去,夏尔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门外的雄虫没有进来检查,走得无声无息。 这不太正常,夏尔能确定自己被发现了,蜜液对虫族来说意味着疯狂,他都做好准备要剁掉对方的尾钩了,他们怎么可能忍住不推门进来? 但他现在没有闲心去思考问题的成因,伊萨罗还在洞穴里等着他,也许正站在门口眺望远方,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正伤心着。 严格来讲,那就是一个山洞,绝对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家”。 但那是夏尔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 夏尔看了看自己的尾巴,试图用精神力变回腿,花费了大概两分钟,他终于能扶着墙站起来。 他翻身越过窗户,顺着原路,离开了教室的范围。 - 斯诺科是甲壳虫家族的大少爷,早早就报名参加课程,今天还没有正式开课,他却已经等不及,直接携带着大量的行李、流通物、还有自家的仆虫赶到了圣境,生怕抢不到好位置。 他看着路上飞行的雄虫们,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叛逆心情,没来由地烦躁。 虫母课程是什么烂大街的课程吗?能当王夫的雄虫哪有这么多?圣境完全没必要招收这么多雄虫,现在好了,他平白无故多出许多竞争者,看着就心烦。 斯诺科决定走林间小路,离这群气味各异的雄虫远点。 林子里小路两旁空气清新,斯诺科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远离城市的喧嚣才是活着的真谛……诶?等一下! 哪里来的蜜香?圣境不是说不允许有蜜虫来上课的吗? 斯诺科猛地睁开眼睛,闻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香味的来处,直到他无意间低下头,发现了土壤的蜜味最重。 他挖起一捧土,张开钳子状的口器,放在嗅闻器官底下嗅。 “真的是蜜……是我的蜜汁瓶子洒出来了吗?” 那就糟糕了,他还指望这一背包的蜜度过课程时间呢!他马上翻看背包,却发现蜜瓶还好好的,一滴也没漏,可是越往前走,土壤中的蜜味就越来越醇厚,这太奇怪了。 斯诺科伸出触角,不由得顺着这股蜜香一路追过去。 他的触角修长而灵敏,顶端膨大的球状结构轻轻颤动,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息和震动,很快就找到了蜜味的源头。 遮遮掩掩的树荫下,有一只坐在地上的小蜜虫,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削瘦的肩膀和腰线,还有裤腰漏出的那一点点白皙的肤色。 他的汗流到不正常,土地已经湿了一大片,就算是在黑夜里,虫族的夜视能力也能让斯诺科一眼就分辨出来,这只小蜜虫就是蜜源。 汁水充沛的小蜜虫最好吃不过了,能产蜜的蜜虫简直是妈妈级别,他运气真好,在圣境里也有艳遇! 斯诺科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去,盖在小蜜虫的肩上,关切地问:“小可爱,你怎么了?是不是蜜太多,身体受不了,走不动路了?你是圣境的蜜虫吗?还是说,你是哪只雄虫带来的小蜜奴,误打误撞走进了这片森林?” 夏尔正被发情期折磨到走不动路,他只要稍微走动几步路,裤子布料的粗糙感就让他无比难受,只能走一段,歇一段,本来就很没有耐心,听见雄虫的问题,免不得心浮气躁。 “……你废话真多。”夏尔隐忍着怒,拢了拢外套,“离我远点。” 好凶…… 斯诺科缩了一下肩膀,他家里也有小蜜奴,是父亲豢养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软软糯糯,往怀里那么一窝,翘着小脚脚和小尾巴撒娇的时候,真是让雄虫心花灿烂。 斯诺科一直以为蜜虫就应该是娇软甜蜜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异类?这脾气,要不是蜜实在甜得要命,还以为是军虫假扮的。 斯诺科只好跪着爬过去,背部层层叠叠的鞘翅随着他的动作开合,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我给你跳支舞,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他的六条附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末端尖锐的钩爪此刻收起锋芒,外骨骼泛着金绿色,在原地舞动起来。 夏尔饥饿的状态达到了顶峰,脸部鳞片在黑色的发丝下若隐若现,他不得不努力压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缓缓抬头,看向那个傻乎乎的雄虫。 斯诺科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体内翻涌的热浪与理智的对抗,他迟疑地看向小蜜虫,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发情期的味道…… 然而在他下意识往小蜜虫方向爬的时候,一只脚踩住了他的额头。 “不想死的话,就别再靠近我。” 脾气暴躁的小蜜虫声音低哑,声带发出雄虫般的嘶嘶声,似乎被折磨到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回过头来,斯诺科注意到那是一张容貌模糊的脸,双眼变为不友善的竖瞳,“你……” 夏尔这一瞬间生出想要吃了这只雄虫的冲动。 他做人的时候每一次闻到虫族的气味都感到恶心,就像闻到了血腥与腐肉混合的气味,然而他现在居然在一只雄虫的身体上闻到了肉香,又醇厚又甘甜的肉香,如果被碾碎成肉泥,大概是美味的高级餐厅菜肴。 夏尔舔了下嘴唇,盯着那只雄虫,“……再不走的话,我会吃了你的。你也不想你的亲戚朋友再见到你时,看见的是你的尸体吧?” 斯诺科居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夏尔看到自己的恐吓成功,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不想吃雄虫,他才不是真正的虫母,他是人类,人类就算饿死了,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他们雄虫一口肉…… “难道是我不够香吗?”斯诺科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吃我?” 夏尔猛地睁开眼:? 斯诺科匍匐在他脚下,生长着黑色刚毛的爪子尖轻柔地触碰夏尔的鞋面,虫翅折叠成半圆弧型,须须贴地,整只虫虔诚而坚定地说:“放心吧,大美人,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吃的,如果被监察局发现了,你就这么说。” 夏尔也是同虫文写多了,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Q版画面。 【昨夜树林里丢失一名雄虫,嫌疑犯是一只嘴角带着血的小虫母。 被逮捕的时候,小虫母甚至打了个嗝,心虚地擦了擦嘴角,捂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夹着尾巴,一双白羽虫翅挡住了自己的肚子。 监察官询问他是不是偷吃了同学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拍拍肚皮,“可是我好饿啊。” 他流了那么多蜜,发情期又没有雄虫来安慰,肚子里那么多崽崽吃都吃不饱,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吃掉同学填饱肚子啦… 监察官两眼冒爱心,最终以光速得出结论:小虫母上学偷吃同学,但同学是自愿被吃的,小虫母无罪。】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来以后同虫文得少写,上一篇写了梅塞的,下一篇可不能写梅塞了。 夏尔想抓住斯诺科的脑袋让他抬起头,但是一想到虫须不仅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虫族用来示好的重要器官,因此颤抖的手指避开了他的触须…… 摸了摸他的头。 “我不吃你,你走吧。” 冷淡的声音意外地温和,带着淡淡的疏远,却没有恶意。 斯诺科再一抬头,就看见小蜜虫跌跌撞撞地向树林的尽头跑了出去,他想跟上去,可是却因为那句话而停下了脚步。 斯诺科颤抖着手打开光脑,在圣甲虫家族群里发布了这一消息:“家虫们,圣境居然有一只香甜软糯可口美丽的小蛋糕,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家族领星?” [父亲:可以啊,孩子长大了,应该有自己心爱的小蜜虫了。] [叔叔:最好不要,那可能是圣境豢养的小蜜虫,你在外学习别分心,小心老师没收你光脑。] 斯诺科委屈地:“哦,知道了。” 斯诺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大道上,和虫群挤在一起,朝圣境的宿舍楼飞去。 说起来,他刚看过菲尼克斯的直播,可能脑子不太清醒,他想起来,星网上对于这次圣境的公开虫母研讨会也反响热烈,没记错的话,菲尼克斯直播的环境也是一间课堂。 斯诺科:? 立刻打开光脑! #菲尼克斯到底是不是虫母陛下#这一话题在当晚飙升至话题榜Top1。 [累了鹿一鹿: 我猜,菲尼克斯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蜜虫主播,他不仅化名“一只雄虫”写同虫文造梅塞阁下的谣,真实身份还疑似虫母陛下,现在我怀疑他就在圣境里求学,用的是别虫身份!] [虫母玩家: 隔壁马蜂星打算派兵全星际搜查菲尼克斯踪迹,抢回去之后好吃好喝供着,产不产蜜的无所谓,只要菲尼克斯心情舒畅就行。] [在夏尔心里排名第一: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马蜂星是蜂族最乱的一颗星,当地军部和领主部队争权,你让菲尼克斯去你们星球吃苦?呸,快回去洗洗尾钩早点睡,虫母陛下不可能临幸你们,如果有虫知道虫母陛下是不是菲尼克斯,我蝉族重重的赏!] [圣甲虫: 听我说,我刚才在圣境看见了一只小蜜虫,会不会是菲尼克斯?难道我错过了虫母陛下?错过了陛下的发情期?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菲尼克斯?圣境?虫母陛下?发情期?什么小众的字眼?凑在一起我怎么尾钩要爆炸?] [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我现在就买票去圣境!] [起立!全场起立!] …… 虫族嘛,只要空气里有蜜虫的气味总是瞒不住的,雄虫们都住在宿舍楼里,虽说一虫一寝,但是“圣境有一只蜜浓度高达100%+++的蜜虫”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宿舍楼里传开了。 - 夏尔在一片夜色中摸回了山洞,走的匆忙没抬头看路,脑子里只想着压抑住想吃雄虫的食欲,再一抬头,只看见伊萨罗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见他的那一瞬,伊萨罗紧绷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 夏尔看着他,不得不说,这雄虫真的是虫神的宠儿,赋予了他如此惊艳的容貌,帅气的脸棱廓分明,剑般的眉毛,垂眸时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衣袍虽然有些破旧,但穿在他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上,依然有种不动声色的矜贵。 夏尔有种看见亲人的救赎,紧绷着的心忽地松了下来:“我不是让你在山洞里躲着么,你怎么出来了?” 伊萨罗看清他的狼狈,一个字也没说,走过去抱起夏尔,振翅飞回了洞穴里。 门口被石块堆满,只留下一个能通行的通道,隐蔽性极佳,比印象里那种潮湿阴冷的虫母巢穴好了,夏尔一进入山洞就感觉到温暖,有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山洞里亮着光,不知道伊萨罗从哪拾来的干木枝,摆成了一堆,像原始人一样烧起了火,尤其是火光闪烁地倒映在墙壁上,照亮了整理好的食物储备,干草和蚕丝织成的毯子铺在地上,像是一张简陋的床,很柔软的模样。 这条件很好了,夏尔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能遮风避雨就可以。 伊萨罗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侧身躺了上去,盖上被子,温声说:“小猫,睡吧。” 失忆的伊萨罗比从前温柔了些,他把夏尔抱在怀里哄睡,夏尔有种神奇的错觉,因为伊萨罗的肌肉很大,这个角度像是要给他喂奶一样。 夏尔只能用头抵着他的锁骨,抬头看他:“我睡不着。” 伊萨罗看着小虫母睁得圆圆的大眼睛,被萌得不行,轻轻捏了捏夏尔的脸问:“我的宝宝有心事吗?” 实际上天生冷脸的虫母陛下点了下头,握住了他的手腕,“自从你回来,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晚上是很好的机会,可是你一看见我就要带着我睡觉,你是看现在风平浪静,所以要敷衍我了?” 伊萨罗眸中露出几分失落,“老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不想在你面前常常提起过去,我不知道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你还愿意理我吗?” 看着伊萨罗落寞地低下头,夏尔的心跟着抽搐了一下,只好放轻了声音,哄道:“我不会嫌弃你,更会不理你,否则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蜗居在小山洞里?我可是特意从帝国回来找你的。” 伊萨罗抬眸,温柔地摸了摸夏尔的脸,耳朵,还有头发,“真的吗?” “嗯。”其实夏尔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眼前的伊萨罗,危难来临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死亡?这些天的混乱、忐忑、挣扎,又该怎样补偿? 夏尔在心里想,伊萨罗,你错了,撕裂你,温暖我,并不能使我的心平静安宁,就算是补偿,也是我该补偿你。 可惜伊萨罗已经遗忘了一切,夏尔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作一句:“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只记得我?” 伊萨罗捂着心脏的位置,似乎感受到一刹那的疼痛,而后他放下手,心平气和地说:“你是我老婆,在我还是精神体的时候,我看见了无数个你站在我面前,但我知道,没有一个是你,直到我醒来,看见你的第一眼,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梦里的人,就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 夏尔刚想说他这是临时发挥的还是早就在心里想好了稿子,但是突然感到一浪高过一浪的身体反应,只好坦诚地说:“伊萨罗,我是虫母,我不是普通的虫族,但这个秘密只有少数的几只虫知道,我正在发情期,需要你帮忙。” 夏尔的态度过于平静,伊萨罗反而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虫母的发情期要怎么办,他连这件事都忘了。 伊萨罗只能吻他,不停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哄一只因为发情而不停用脑袋蹭他的小猫。 “只亲没用的……”夏尔咬着唇,牵住他的手,“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来,可以遵循你的本能,我不会阻止你,你也不用害怕我会生你的气……” … 伊萨罗的手指一如既往地修长粗糙,左手抚摸他的脸颊时,右手蜷曲的指节忍不住舒展了。 夏尔差点失去呼吸,攥紧了伊萨罗的手腕,颈部不受力一般靠在他肩膀前,恍惚间还以为伊萨罗没有失忆。 事实上,伊萨罗似乎在这事上把遗忘进行到底,柔声询问:“小猫,对不起,我没有经验,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够了……”夏尔闭着眼睛,难以忍受:“你…你就不能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我吗?” 伊萨罗语气认真,“不可以,你是我的老婆,我想要永远守护着的小猫,我要知道你的感受,我不想让你疼。” 伊萨罗开始亲吻他,夏尔后悔亲自教他怎么取悦自己,毕竟伊萨罗实在太好学了,夏尔甚至要把胳膊抬起来挡在眼睛上,省得看见伊萨罗的脸自己先羞耻到抬不起头。 伊萨罗却把他的胳膊拿下来,方便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还在夏尔的耳边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夏尔被迫睁开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盯着他。 ……全新世界未解之谜,这虫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 夏尔拽着他的衣袖,说话太紧张,差点咬了舌头,“你…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解决我的问题吗?” “我应该知道吗?”伊萨罗温声问,用袖子抹去了夏尔额头的汗,“我们以前也这样做过吗?” 要不是他失忆了,夏尔真的怀疑他是故意为难。 “做过。” 还有了小小猫。 夏尔自暴自弃地握住了雄虫的,“你这个是摆设吗?用这个。” 伊萨罗弯腰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知道了,老婆。” … … 这场教学几乎耗尽夏尔所有的脑细胞,他在半途中就睡了过去,伊萨罗学到了许多“新知识”,精力旺盛,看他睡着,便给他盖好被子,亲了他的额头,用翅膀熄灭了篝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外面。 他听见了外面有动静。 … 神官不知道自己在洞窟外等待了多久,听见脚步声后,他回过头,刚想问夏尔是否安好。 光线昏暗迷离,他却看见了一只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雄虫。 伊萨罗站在那里,纯白的长发垂落在衣摆,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冷绿狭长的眼,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暗藏嗜血的戾气,浓烈似一簇纷然的火。 “你是谁?”他问。 神官听见伊萨罗的问句,微眯双眼,意识到伊萨罗失忆了。 这很危险,伊萨罗可能会展开无意识攻击,他的精神力比之前还要强大,可以媲美乌兰阁下的SS级精神力。 ……是啊,如果不是伊萨罗这只桀骜不驯的雄虫,夏尔根本没机会一次一次脱离险境,这次从蚁族逃出来,只有伊萨罗可以压制住癫狂时期的厄斐尼洛。 ……不好,夏尔! 神官立刻出声:“你有没有弄伤夏尔?” 伊萨罗皱紧眉头,专注地盯着他,“我为什么要伤害我的老婆?” 神官默了默,今晚第二次想杀虫。 厄斐尼洛对他极尽嘲讽,伊萨罗则是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神官干脆直说了:“我要见夏尔,有事情要对他说。” 伊萨罗拒绝:“不可以,他在睡觉。” 神官很淡定:“好,那我直接和你说,不要随便出门,不要被其他雄虫认出你的脸,也不要让夏尔到处乱走,我明天再来一次。” 神官转身离去,那一刻满脑子都是:圣境完了。 窝藏了一个厄斐尼洛,窝藏了一个伊萨罗,还躲藏了一只虫母…… - 第二天,神官又来到夏尔洞前。 他要劝说夏尔去上学。 洞里,躺在藤蔓毯子里的青年不适地动了动,黑发凌乱地铺散在兽皮枕上,细瘦的腰肢微微蜷起,像是被什么的东西填充了似的饱满。 那里面有一颗颗挤挤挨挨的虫卵,也许是虫母的本能在作祟,青年连在睡觉的时候也保护着肚子。 伊萨罗把他喂得很好,也很饱,耐心又体贴地照顾着他的情绪,他下意识并拢双腿,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身下的毯子。 他极少赖床,最近却因为孕期的缘故,总是嗜睡。 夏尔听见神官在喊他的名字,心里并没有吃惊,清醒过来。 昨晚直播的时候一定有雄虫看见他了,也许就是神官。 神官站在洞口,目光扫过那明显不自然的姿势,眸色微沉。 他当然看得出夏尔现在的状态——发情期未褪的虫母,体内激素紊乱,精神屏障脆弱,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防御本能都削弱了。 这样的夏尔,根本不可能安全地待在圣境,更何况身边还有一只随时会失控的伊萨罗。 “陛下,”神官的声音依旧冷硬,却比昨晚克制了许多,“圣境正开设了虫母课程,我希望您能去上学,我向您保证,您可以以莫里斯阁下的身份隐瞒真实身份,且课程结束后自由离开圣境,我只是希望您可以多学一些知识,没有加害您的意思。” 让夏尔顶替莫里斯这个主意是乌利亚出的。 莫里斯曾被选为次等虫母,在夏尔意外暴露虫母身份之后,他就主动离开这个位置,继续在蜜巢里工作,但是他的身体特征都很接近于真正的虫母,夏尔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入学,哪怕被发现也无所谓。 夏尔想起乌利亚为了让莫里斯赢得比赛,居然做票让自己输,如果那个时间乌利亚就想到了,他回到虫族需要一个身份,所以捧红了莫里斯,那乌利亚的心机就太可怕了。 “可以。”夏尔说,“我现在不着急回帝国,而且伊萨罗的情况也不好,我想和他在圣境逗留一段时间,让他也一起入学吧。” 神官只得同意,又从光脑里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在半空中,“那是圣境教务处发来的正式入学通知,上面标注着莫里斯的名字,您签这个名字就可以。” 夏尔把这份通知从头到尾都看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莫里斯,“谢谢老师,开学的时候我会去的。” 神官:“每只虫都有单独的房间,您不必担心身份曝光。乌兰阁下想让我告诉您,他为您安排了一只仆虫,可以照顾您的起居,到时候会送到您隔壁的小房间里去,随时等待您的召唤。” 神官看向夏尔的肚子,那里面的虫卵似乎发育的很不错,形状也很圆,怀着孕上学一定很辛苦,可是夏尔从来没有要求过特殊对待。 神官只能暂时离开。 夏尔要享受最后几天的假期,一旦开始学习生活,他的精神就会紧绷起来。 唯一需要苦恼的是,怀孕的虫母经常会饿,学习又是一件很苦的事,他总不可能饿一次就吃一次,太耽误时间了。 学习的时候大概需要一只雄虫时时刻刻陪着他,满足他的食欲,但又不能只消耗伊萨罗一只虫。 难道要很多雄虫一起吗? 夏尔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 在他学习的时候,伊萨罗会端来温热的蜂蜜水,轻轻吹凉后递到他嘴边,他一边看书一边喝一口,顺便夸赞第一王夫温柔贤惠,带孩子有办法,孩子不哭也不闹。 第一王夫温婉一笑,抱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讲童话故事,像童话故事里的完美奶爸,非常有王夫的端庄持重,让他看了就不后悔第一王夫的抉择。 神官拿来羊角的梳子,仔细梳理他微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把光线移向他的眼前,古板地告诉他小心视力。 他看着神官,虽然是老师,但厄斐尼洛的孩子没虫带,就让老师帮忙带吧,相信严于律己、宽以待虫的老师一定能把小白蚁视如己出,悉心教导,长大后不要变成大白蚁的癫样。 西瑞尔穿着女仆装,打开衣柜,捧着几套新做好的漂亮衣服,谦和豪气地问他想穿哪件。 这倒是很正常,小蜻蜓的父亲入宫最晚,却最为温顺得体,手握重权,却仍是大家闺秀,他虽然不爱,倒也不至于一点也不喜欢。 黄金蜂在煎香喷喷的肉饼,乌利亚在熬营养丰富的肉粥,梅塞把新鲜采摘的水果切成小块,摆成好看的形状。 他们两兄弟把梅塞包围起来,他总是很头疼,毕竟肩宽腿长的兄弟俩欺负一个坐轮椅的梅塞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他们生下了两只小蜜蜂,梅塞又养胃,无论再怎么临幸都生不出来,实在是很可怜。 因此总要用更多的宠爱来补偿的,梅塞那么委曲求全,又自卑敏感,看来以后要对他好一些。 等饭菜端上桌,他刚拿起勺子,艾斯塔就围在旁边,问“合不合口味”,贾斯廷还忙着给他添饭夹菜,可惜他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饱了。 说到艾斯塔,他的挚友,他们没有宝宝,是最纯洁的革命友谊,如果挚友愿意,他也不是不可以给一个名分。 贾斯廷为他修建宫殿、城堡,也可以多宠爱一些。 画风一转,几只雄虫听说他饱了,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无数双复眼旋转180度看过来。 “饱了?不再吃点吗?”艾斯塔解裤腰带,“挚友,我还饿着,在我们虫族,挚友就是要互相喂养的,别害羞,来抱紧我。” 贾斯廷懒洋洋地抱着小螳螂,把领带摘下来给幼崽玩,“你算什么东西?明明我才是第一王夫,妈妈却宠幸了那只蝴蝶……” “他是我的学生,自然要怀上我的孩子,”神官话音一顿,看着梅塞,面无表情地说,“养胃的雄虫出去,没资格待在这里。” 他看梅塞自卑而敏感的模样,免不得心软了,想去安慰梅塞,黄金蜂和乌利亚却一左一右把他抱住,异口同声地说:“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看看我们吧。” 西瑞尔正在收拾床铺,那床足够大,可以容纳至少二十只虫,他只能抬头去看温柔贤惠的第一王夫。 大蝴蝶站在原地,长出了十只虫肢,抱着好几只孩子,面容严肃地勒令他们不许再使用虫母,一次吃九根,虫母会坏掉。 等……九根? 不是这样的! 九…救命啊! 夏尔猛地从幻梦中惊醒,“绝对不能是九根,谁敢这么来,我就阉了谁!” 突然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声,顿时懊恼,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脑袋,心说他的脑袋已经被看过的同虫文彻底玷/污了,能不能换个脑袋啊? “九根是什么?” 伊萨罗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满眼好奇地问。 夏尔抬头看见他“端庄贤惠”的“第一王夫”,脑海里还残留他抱着九个孩子的样子,登时语塞,紧紧捂住了肚子。 不知道伊萨罗要是知道这肚子里面有六颗虫卵会怎么想? 要不六个崽都算在伊萨罗头上算了,反正他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来,肯定会对孩子们好的。 第87章 当然,夏尔不希望伊萨罗一直失忆,他们同甘共苦过的岁月,每一刻都值得珍藏。 夏尔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对伊萨罗并不了解,他只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然而记忆向前回溯,他们早在孩童时期就相约过要奔向自由,如今是否算是实现了? 只实现了一半,是戴着枷锁的“自由”。 伊萨罗轻轻夏尔拉起来,自己单膝跪下,细心地把他的军靴鞋带系上,“刚才你跑得急,没来得及系,小心摔跤。” 伊萨罗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就在肚子里,如果知道了,应该还会添上一句: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夏尔不知道伊萨罗想起了多少,但对于自己来说,伊萨罗能想起来多少是多少,一定不会给伊萨罗输入不属于他的记忆。 真实永远大于虚假的幸福,一切的一切,他们的过往,包括伊萨罗本虫的记忆,都是珠宝。 尽管这珠宝里参杂着玻璃渣,参杂着许多的坎坷和羁绊,但夏尔尊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这些东西铭刻在记忆里,才塑造了一个个不同的生命。 也许,靠近伊萨罗就靠近了麻烦,远离伊萨罗就远离了安心,所以他更想要去尊重一位强者的尊严。 伊萨罗若是想起来了以前的事,应该会很后悔和自己在一起吧? ……如果没有在自己身边,他仍旧是蝶族威风凛凛的领主,不会沦为逃犯。 “小猫,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伊萨罗失忆之后观察力更敏锐,他对夏尔的一切反应都很有探究欲。 他看出夏尔有一丝失落,有些着急,“小猫?小猫?” 夏尔不会用虚假的回忆来欺骗伊萨罗,这是做朋友最起码的尊重,于是把自己的情绪遮盖下去,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想什么,就是怕你永远也想不起来你的过往,因为我对你并不了解,没办法帮助你回忆过去。” 伊萨罗眸色暗了暗,“我要是想不起来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吗?” 伊萨罗的手指轻轻落在夏尔的脖子上,夏尔以为他要掐死自己,然而那只手只是虚虚抚摸了他的侧颈,顺着锁骨向下,食指轻点他的心口,“……你更喜欢从前的伊萨罗吗?” 夏尔无语,一把拍掉他的手:“……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来的?以前的你很好,现在的你也不错,等你想起来以前的自己都干过什么事,再来评判现在的自己吧。” 伊萨罗怔怔地看着他,但其实,他明白夏尔在说什么。 据他观察,小猫不喜欢安慰,更喜欢直来直往,很少会话里有话,但这句话,明显是安慰。 ……他一定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是有关于小猫的。 夏尔抓住伊萨罗的两边脸颊,强迫伊萨罗看向自己,“伊萨罗,你看着我。” 伊萨罗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说,我听。” 夏尔:“我曾经想过给你编造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我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人…呃,对你来说是一只虫,你的记忆里存在着珍贵的宝藏,你的信念,情感,自我都从记忆里诞生,你仍然是你,我相信就算你失忆了,也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 夏尔松开他的脸,抬起胳膊,手臂弯曲,伸出手,那是一个掌心向内,手背向外的握拳姿势,“男人之间做约定,就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再狠狠地撞一下肩膀,才算真正认同了誓言。从今以后,无论你我之间出现什么样的矛盾,都不会伤害彼此,因为我们是兄弟。” “好的,老婆。” 伊萨罗郑重其事地握着夏尔的手,和他撞了一下肩膀。 夏尔肩膀痛,“你力气还真不小……” 前路艰险,为了自由,头可断,血可流,和伊萨罗的友谊不能丢。 夏尔最不希望的就是伊萨罗失去自我,变得和其他雄虫一样,只是一味的讨好虫母。 夏尔晒了会太阳,就回到山洞里补眠去了。 伊萨罗望着他的背影,眉心蹙起,望着自己的手掌。 温热的感觉,还残留着夏尔的气息。 昨天夜里,伊萨罗确实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他的父亲一味宠爱着虫母陛下,他还记得那个冰冷的清晨,父亲粗暴地拽着他的翅膀,将他带到叶巢托儿所,随手一扔,就像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在这里待着,别来烦我和虫母陛下。” 父亲冷漠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伊萨罗的心。从那以后,他就被抛弃在了这里,无虫问津。 在托儿所里,其他幼崽都有家虫偶尔来看望,送些好吃的、好玩的,每当这时,伊萨罗只能躲得远远的,用翅膀遮住自己羡慕又悲伤的眼神,他看着别的幼崽在家虫怀里撒娇,听着他们欢快的笑声,心里满是苦涩,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母会如此厌恶他,连一个拥抱、一句温暖的话都不愿给他。 他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意和其他蝴蝶交流,白天,他独自在托儿所附近的林间游荡,寻找可以充饥的野果。 夜晚,就回到冰冷的叶巢,蜷缩在角落里,在梦中寻找那遥不可及的温暖。他的翅膀因为缺乏照料,渐渐失去了光泽,上面还布满了被荆棘划伤的痕迹,就像他伤痕累累的心。 但是没有自由,到处是无形的枷锁,他才知道,原来蝴蝶是那样向往着天空。 后来他被人类抓走了,关在了昆虫园里,在昆虫园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人类小孩用手指用力敲玻璃,吓得他浑身发抖;还有人往展柜里倒脏水,泡烂了他仅有的食物,他的翅膀被人类用镊子扯掉了好多鳞片,疼得整夜睡不着觉,有次他实在饿得受不了,啃了一口塑料盒边缘,结果被管理员发现,狠狠摇晃展柜,脑袋撞在玻璃上,眼前直冒金星。 就在伊萨罗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发现只要心里特别难受,玻璃展柜就会微微震动,有天,一个叫夏尔的小朋友来参观昆虫园,盯着他的翅膀看了好久。 小夏尔伸出了手,那是第一次有虫族或者人类对他产生了善意。 伊萨罗心念一动就飞了出去,落在夏尔肩头。 他想告诉夏尔自己有多感激,却只能轻轻蹭了蹭小幼崽的脸颊,夏尔把他放走时,他记住了夏尔的气味,在心里和这个小伙伴约定:一定要再见。 可等他千辛万苦飞回虫族领地,迎接他的不是自由,而是父亲的怒火。 父亲嫌他丢了蝶族的脸,把他关进地下室,用铁链锁住翅膀,一边骂他“没出息的东西”,一边用鞭子抽打他。 是啊,对虫母和对虫族都非常温柔的父亲,却对他如此严厉。 父亲希望他可以做第一王夫,弥补蝶族没有出过第一王夫的遗憾。 伊萨罗却不喜欢当什么王夫,他蜷缩在又潮又冷的角落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却还在想着小夏尔,他想着总有一天要再见到夏尔。 后来……后来……夏尔上了战场,他偷偷替夏尔挡下了炮弹,其实一点也不痛,没有鞭子痛。 再后来……他化作蝴蝶,每天在夏尔办公室偷看他工作、睡觉,轻轻落在他睫毛上,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用蝶翅轻吻他的睫毛。 那之后,就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小猫,”伊萨罗低声喃喃,“一只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蝴蝶,不值得你说喜欢。” 一只不懂得讨好虫母的雄虫,也不值得你喜欢…… “……伊萨罗,你在外面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进来?”夏尔在里面大喊,“我饿了,你来给我做饭,我不会处理这些食材!” 伊萨罗满腔的酸涩在这一刹被强行压了下去,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心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应:“来了,老婆!” 夏尔盯着伊萨罗匆匆忙忙飞进来处理食物的样子,抱起双臂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家伙,一定又在那里伤春悲秋,看啊,眼眶都红了,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再不打断他,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随他去吧,反正总是会想起来的,也不知道万一伊萨罗知道他们有只小蓝蝴蝶宝宝,会是什么表情。 夏尔心安理得地接受伊萨罗的照顾。 - 这几天他都鲜少往山洞外面跑,直到开学日期来临,整个圣境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气息,他也不得不和伊萨罗一起去上学了。 平日里散漫惯了的雄虫们竟破天荒全员准时到校,大概是得知圣境里疑似虫母陛下出没,雄虫们都想给虫母陛下留个好印象,因此没有虫肯迟到。 虫族的教室和人类的不一样。 一间间的教室小隔间里,坐着形态各异的雄虫,那些血统高贵的高等种、精神力超群的佼佼者,此刻都安静地待在各自的位置上。 为避免雄虫间产生冲突,乌兰特意用透明的玻璃将他们分隔开来,这些隔离房间就像一个个透明的小笼子,既保证雄虫们能清晰看见教室的情况,又防止他们相互接触,每个房间都安装了传音装置,确保课程内容能清楚地传进他们耳中。 他们还被强制性戴上了止咬器,冰冷的金属箍紧扣下颌,细密的倒刺硌得口腔发麻,把脸颊勒出了一道红印子。 没虫敢摘。 这特制的装置不仅锁住了雄虫们锋利的颚齿,更将腺体释放的信息素过滤成微弱气息,有些雄虫喉间发出不满的嗡鸣,外骨骼因愤怒泛起暗红纹路,却因为惹不起乌兰阁下而被迫老实。 第一节课开始。 乌兰站在讲台中间,打开投影设备,将准备的课程投放到屏幕上。 “虫母陛下回来了,尽管他不在我们中间,但是坐着的每只雄虫,都有可能会成为王夫。” “请认真对待这次课程,本课程旨在让学员全面深入地了解虫母在我们社会中的核心地位,祂的生物学特性,祂的特殊能力,以及其与整个虫族生态的紧密联系。” “我需要培养你们对虫母的敬重与保护意识。” “课程分为三部分,基础理论课程、专业进阶课程、实践与应用课程,最后是课程考核,这涉及到大家能不能顺利得到圣境认同的王夫身份,请大家不要忽视这次考核。” “哦,对了,在你们教室的隔壁,有一只名叫莫里斯的蜜虫,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他是谁,本课程学到的所有知识,如果你们需要小组作业的话,可以找他。” 乌兰拉开多媒体教学设备,上面赫然显示着教学内容。 【虫母的身体结构。 外骨骼构造。 生殖系统、腺体分布及功能。】 【虫母的生理周期。 发情期的特征、周期规律,以及与普通虫族在生理方面的显著差异。】 【虫母的遗传特性,其基因对虫族后代繁衍和种群进化的关键影响。】 “这是虫母身体的高清解剖图和3D模型展示,今晚的作业是用图表分析虫母的生理周期数据。” 乌兰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雄虫,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夏尔不在。 乌兰想起那只冷淡的虫母,率先想起的是那双冰冷的眼睛。 乌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私下里肖想虫母。 作为SS级精神力的初代神授者,他掌管着蝎族,是蝎族的荣耀战神,他有保护虫母陛下的义务,他是虫母的管家,也是虫母的骑士。 但绝对不包括做王夫。 他至今仍是处雄。 蝎族尾钩以黑色为流行,他的是粉色,尾钩被点缀着珍珠的链子捆绑住,蝎族最流行花里胡哨的装饰,珍珠的白能将一双日日养护擦油的粉润弹丸衬托的愈发滚圆光滑,更讨虫母陛下喜欢。 这副身子一直为虫母陛下保留贞洁,从不曾对当虫母管家之外的事情产生过兴趣。 这非常符合身为管家的职责,蝎族也一直以他为榜样,世世代代歌颂他的美好品德,还流行起了在尾钩上绑珍珠链条,以粉嫩的颜色为骄傲。 乌兰却对这种生活厌了,也倦了。 效忠于第四代虫母,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神官的召唤。 他并不想掌控虫母陛下的生活,他只想默默等待虫母陛下愿意执掌虫族帝国的那一刻,到时候功成身退,可以回到圣窟继续做沉睡的骑士。 况且这教室里已经有了一只SS级的雄虫不是吗? 乌兰看向其中一间玻璃房子。 一只雪白长发的雄虫坐在那里,面容普通看不出亮点,还佩戴着精神力阈值控制器,和其他雄虫一样坐在书桌前温习功课。 乌兰知道他的身份是伊萨罗,蝶族的前任领主,年轻俊美,目前身份是“死亡”。 是一只了不得的雄虫。 这只SS级会是虫族最大的武器,也会是最难以控制的变量。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像自己一样引爆地心,导致虫母深埋在沟壑深处,酿成灾祸就好。 乌兰撩起长袍,站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注意力集中,现在开始上课。” - 同一时间,另一个教室里,宽敞舒适的沙发椅里坐着虫母陛下。 也是本次课程雄虫们最期待的、唯一的蜜虫“莫里斯”。 神官单独授课,打开课程表给夏尔看,观察着夏尔的表情。 “课程很复杂,但是并不难学,你可以自行看一遍,哪里不理解来问我。” 夏尔:“嗯,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神官安静地看着夏尔。 小虫母对这些知识很感兴趣,看得认真,眉眼难得柔和。 神官不记得上一次与虫母陛下单独相处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一代陛下晕字,最爱做的事是交/配。二代陛下的日常是委屈受虐,无心读书。三代陛下一心出逃,四代陛下虽然也一心出逃,但好歹是位人类上将,学习能力一骑绝尘。 一个上午,夏尔就自学完了第一阶段的全部课程,确认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发情期结束阶段。即将进入10天休育期,这个期间留给身体吸收雄虫给予的养分,为发情期劳累的身体补充足够的能量。 夏尔耗费了大量脑细胞,免不得犯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神官把他拽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点了点夏尔的额头,顺着他的鼻梁向下,在他的嘴唇上横着抹了一下,最后食指轻点他的下巴中间。 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漫开唇瓣,身体里沉积的秽物似乎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老师。”小虫母嗓音懒散,并无防备,趴在课桌上,斜着眼睛看他,“这又是什么礼物?” 神官平静的声线出了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我看到你肚子里的虫卵有成熟的迹象,想帮你的生产更加顺利一些,你没生过虫卵,身体不一定适应长时间高频率的囊缩排卵过程。” 夏尔平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皮,一点都没觉得紧张,“虫卵要出生了吗?第一个会是谁的孩子?有点好奇呢。” 神官强忍着怒意,忍了又忍,最终无法忍耐,抬起夏尔的下巴看向自己,“你自己都不记得第一次是和谁做了吗?” 夏尔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我当然记得。但是虫族的怀孕周期不同,我怎么知道是谁先出生呢?” 神官看见他单纯无辜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是某一只混蛋强行要了虫母的第一次…… 神官猛地意识到,夏尔是个直男,至今还把雄虫们当成吃饭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动情。 可如果他是喜欢男性的GAY…或者是真正的虫母,一定会习惯于被雄虫滋润的日子,不会一心要回到帝国去,连一点身为虫母的意识都没有。 他是纯正的大直男,是最不合格的虫母陛下。 神官手指颤动着松开青年的下巴,“……第一只出生的会是蝶族幼虫。” 夏尔点了点头,不出所料,他和伊萨罗做的次数最多,做的时间最早,小蓝在肚子里住的时间也最久,理应当第一个出生。 夏尔:“那第二只呢?” 不知道为什么,神官看上去隐忍着怒火,停顿了很长时间,才说:“……蚁族。” 夏尔在心里默默记下,“第三只是?” “……”神官的呼吸沉重起来,“……蜂族,两只,差不多同时出生。” 还没等夏尔问,他主动说了,“第五只是螳螂族,第六只是蜻蜓族,你还有什么问题?” 夏尔“哦”了一声,“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几个孕囊?” 神官的脊梁像是快要被打断,强忍着难过,说:“十二个。你的体型是可以随时变化的,以人型身体交/配,虫卵的数量会控制在1-2颗,以虫母身体交/配时,虫卵会多至百颗。” 夏尔那一刻庆幸自己没用虫母形态交/配……否则真的怀不下了。 夏尔在阳光下更加困倦,有气无力地说:“老师,我知道是您把食物堆在我的洞口,谢谢您了,没吃完的食物我都放进了自己的宿舍,我最喜欢蔬菜沙拉和生鱼片,肉类也喜欢生牛排。” 神官听见自己说:“为什么喜欢生食?” 夏尔懒得撒谎:“因为想吃雄虫的肉,又不能吃,所以在克制自己的食欲。” 神官的心一疼,“您想吃谁就吃谁,没必要隐忍。” 夏尔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开了个小玩笑:“那我想吃掉老师也可以吗?” 神官一怔,别过头去,纤长的青灰发丝遮住他的眼睛,“……这不是一只好学生应该说出的话。” 夏尔注意到他的脸色开始泛红,怕他窒息,食指一压解下了他的覆面。 笨重金属制的覆面当啷坠地,神官惊诧,弯腰去捡,却被夏尔按住了肩膀。 “老师紧张什么?”夏尔说,“您的脸不是只有虫母陛下可以看见的吗?我看见的话,好像也不算您违反规定吧?” “……”神官身躯颤抖着,睫翼浓密如蒲扇,青似浓绿般,在眼睑下方,抖出了淡淡的鸦灰色。 夏尔把他扶起来,笑着说:“我怎么会吃掉您呢?您的肉也许很美味,但我怎么可能放着年轻的雄虫不吃,去吃您呢?” 原来……是这种吃。 大气不放,小发雷霆。 “胡闹。”神官闭了闭眼睛,咬紧了下唇,猛地站起来,转身大踏步离去。 夏尔猜他是生气了,打了个哈欠,推开书桌起身。 生气怎么了?还不是要回来教书?当老师的再生气也要回去上课的。 夏尔正好饿了,天塌下来也要去吃午饭。 - 夏尔的上课时间和雄虫们不一样,他走过雄虫教室的时候,雄虫们还没下课。 这可是一屋子高等种,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夏尔不想逗留,快步走过他们的教室。 微风吹拂窗纱,将蜜香吹进了雄虫们的教室里。 乌兰先察觉到不对,一定是夏尔刚刚路过了这里。 夏尔已经在五处腺体贴上了抑制贴,但他的皮肤都泛着甜香的蜜味,根本不能完全遮挡。 紧接着,教室里此起彼伏响起金属摩擦声。 二百多个隔离舱同时震颤,雄虫们徒劳地用附肢撞击玻璃,止咬器在挣扎中刮擦出刺耳声响,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蜂群徒劳冲撞着。 他们的触角瞬间僵直,被止咬器束缚的口器溢出涎水,外骨骼下的鳞片因亢奋而微微开合,犹如一群不甘被束缚的野兽。 “莫里斯……” “是蜜虫?……好甜……想舔……” 可是除了乌兰之外,没有雄虫知道,刚才路过他们的就是虫母陛下。 ……怀着孕的小妈妈。 - 夏尔并不知道雄虫教室发生了大规模躁动,他去了膳食中心,以莫里斯的身份,取了一份蜜虫营养餐给身体补充能量。 既然决定要把虫卵生出来,那就老实吃营养餐,不能再像军部工作时那样饥一顿饱一顿。 食堂原本没有虫,在他来了之后源源不断迎来雄虫同学,无数双目光看向夏尔那张桌。 然而夏尔的餐桌是圆形单虫的,容不下第二只雄虫坐在他身边。 夏尔昨天晚上就告诉伊萨罗了,必须在圣境里和他保持距离,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伊萨罗也乖乖听话,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安安静静吃午饭。 夏尔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蔬菜沙拉,发现生鱼片被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也是难为这些生性粗糙的虫族,平时吃肉都是直接用口器撕裂,如今也能把鱼肉切成0.1cm的薄片。 也许是神官的嘱咐? 夏尔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沙拉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对周围的目光毫无察觉。 可他的腺体却在微微发烫,毕竟那些雄虫的信息素,隔着老远都能嗅到。 那些甜腻的、炽烈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被关在玻璃笼子里的猛兽,隔着空气对他虎视眈眈。 最近的一只雄虫止咬器勒得下颌发红,尾钩绷直,外骨骼下的肌肉紧绷到发颤,却因为无法靠近蜜虫而发出烦躁的低鸣。 但是听在夏尔耳朵里是另一种噪音。 他的虫母精神力经过伊萨罗的培训已经强壮了不少,现在能听见附近雄虫们的心声,这种情况无异于趴在他耳朵边吵架。 “真吵。”夏尔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 食堂的空气异常安静,安静得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 伊萨罗坐在他前面,蝶翼收拢在背后,面容平静得近乎冷漠,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肉排,刀刃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有伊萨罗对他的信息素八风不动。 夏尔心生赞赏,不愧是他认定的好室友,孩子的好爸爸。 夏尔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吃东西,可血液里却翻涌起一阵不适。 不行,这群雄虫的信息素简直像毒药,发情期的残余影响还未完全消退,而周围浓郁的信息素就像火上浇油,让他的身体愈发敏感。 这饭吃得真上火,夏尔没了心情,几口吃完了午饭,从膳食中心的大门口走了出去。 这期间偶尔传来雄虫们压抑的喘息声,直到他走了后,某只雄虫说了第一句话: “虫母陛下到底去哪了?难道真的长翅膀飞走了?” 这一声犹如砸入深水的炸弹,惊起其他雄虫的讨论欲,除了众所周知的那几位雄虫阁下,其他雄虫都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中。 “看来我们的陛下并非任由抢夺的菟丝花,而是意志力强大的猛兽,在没有全然的把握之前,是绝对不会公开露面的。” “毕竟那是夏尔少将…唔,现在是夏尔上将了对吧?” “刚才那只小蜜虫不是莫里斯吗?看来他在蜜巢失宠了,待我去会会他。” “嘘,小点声,乌利亚阁下最近也在圣境里学习,别被他知道。” “啰嗦什么?快走。” - 圣境的浴场是露天的,天然温泉自青玉石缝汩汩涌出,在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汤池,池水泛着温润的奶白色,表面漂浮着金盏花瓣。 神官浑身燥热地赤足踏入环形浴池,独自倚在池畔的云纹石榻上,长发浸在温泉中舒展如丝,瞳孔半阖着,任由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胛。 哪怕洗澡的时间,也不能将尾钩笼子摘掉,偏偏那笼子的材料是星外陨铁制成的,水泡不生锈,刀砍不断裂,枪崩不损坏,只有钥匙才能打开。 神官咬着嘴唇,心里万分挣扎。 不可以对虫母陛下动情,夏尔是他的学生,他怎么能想着学生硬…… 手指展开,却只能握住坚硬的笼子外壳,就算想触碰那根孽障的源头,也无法做到把那根东西捏扁…… 这尾钩笼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全封闭材料,为了透气,上面分布着规律的圆形小孔,根部为了固定,在两侧绑制了四条伸缩带,两条缠在他的腰上,两条分别缠在他的两条腿上。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伸缩带的摩擦,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他: 身为陛下之师,切忌盲目崇拜陛下,切忌过度痴迷陛下,切忌过于关注陛下…… 神官在心里念起了三千条法则,这些法则是他编写的,那时候他的名字还不是一个代号,而是柯莱奥维,意味着虫族历史上最寒冷的冰川上,飘飞出的清洌竖琴声。 神官越背诵越是分心,他在水里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尾钩笼子把腿打痛了,也把尾钩打痛了。 似乎只有痛才能压抑住喷涌的情/欲,神官心甘情愿地忍受着痛,终于可以继续洗澡。 另一侧,同样下课的乌兰也走进了温泉。 他们俩虽然负责的课程内容和授课对象都不一样,但是乌兰一样讨厌雄虫味,下课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洗澡。 然而同一时刻,夏尔也踏入了这座高雅豪华的沐浴场。 起因是这样的。 夏尔走出膳食中心,觉得天气炎热,只想去冲凉,以前在军部的时候他有单独的浴室,圣境这边的基础设施看起来很完善,也许会有单独的淋浴间。 他去了沐浴场,但他不知道,这座露天浴场是圣境中最高等级的休憩场所,通常只对圣境和特定贵族开放,他能进去,是因为虫仆们都去伺候乌兰阁下和神官阁下了。 夏尔推开雾气氤氲的石门,浑浊的蜜香与温泉水汽纠缠着扑面而来,他眯了眯眼,视线穿过缭绕的白雾,隐约看到池畔的石榻上斜倚着一抹青灰色的身影。 神官? 算了,和老师一起泡澡有点难以接受,就像和上司一起泡澡一样,总是免不得要说场面话。 夏尔脚步一顿,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虫母阁下?”乌兰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惊讶。 夏尔回过头,看到黑蝎侍正从温泉另一侧走上岸。 乌兰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尔,他衣衫不整,长袍还滴着水,尾钩上的珍珠链随着动作叮咚作响,隔着袍子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形状已经显露无疑。 夏尔看了一眼,他身为男性,在心里默默对比之后,移开了视线。 神官听见声音,虫翅骤然收拢,撞得石榻发出闷响。 不……他不能在这里、以这副被束缚的模样出现在虫母面前。 神官仓皇失措躲进了水底。 夏尔看着池面冒出一片片的泡泡,正想问神官去哪里了,就听见乌兰说:“陛下要一起泡澡吗?” 夏尔点头,“行。” 男人之间一起洗澡有什么不行? 第88章 夏尔利落地脱下衣物,踏进温泉池中。 温热的泉水漫过脚踝,一路攀升至腰际,驱散了方才在食堂时因雄虫们信息素而产生的燥热与不适。 他坐在台阶上,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他舒展的眉眼,水珠顺着脖颈滑入锁骨,在光影下闪烁。 乌兰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夏尔的动作,冷不丁看到他胸前的蜜腺,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扯了扯尾钩上的珍珠链,确认没有被水冲掉。 没有雄虫会在看见夏尔的时候保持冷静,就算是最养胃的雄虫,也能找回雄风。 陛下,夏尔是陛下。 也是还没有正式登上王位的陛下,目前,只是虫母。 珍珠链缠绕在粉丸上摘不下来,他又不能在夏尔面前撩开衣袍整理衣裳。 珍珠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场内格外清晰,像是此刻纷乱又难以抑制的心跳。 ”……” 怎么会这样? 乌兰强制自己冷静,甚至有点后悔让夏尔一起来泡澡的决定。 他本以为自己定力不错,然而整个虫泡在蜜汤里,就像是钻进了虫母的…… “陛下。” 乌兰打断自己的思绪,“圣境的温泉对身体很有益处,尤其是您现在怀着孕,更需要保养。” 乌兰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几分,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温泉里的硫磺,会让泄殖腔口更柔韧一些,利于产卵。” 夏尔若有所思,随意地靠在池边,温热的泉水漫过肩头,闭上了眼睛。 和军部的泡澡池确实有很大区别,泡完之后,骨头都软了,让他很想睡觉。 他伸手撩起水花,水珠在空中划出晶莹的弧线。 不过这里倒是安静,不像食堂那群家伙,吵得头疼。 想到食堂里那些被自己信息素影响而躁动的雄虫,夏尔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乌兰轻笑一声,蝎尾无意识地晃动,“陛下的魅力,让那些雄虫难以自持。” 他顿了顿,眼神暗了暗,“只是他们还不知,能留在您身边的幸运儿会是谁。” 水下的神官紧紧咬住嘴唇,尾钩在笼子里不安分地扭动,伸缩带勒得大腿生疼。 他听着水面上两虫的对话,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乌兰在撩拨虫母吗? 不可能吧?可是这种话是王夫才有可能说出口的。 乌兰到底想干什么? 隔着朦胧的水波,他能隐约看到夏尔的身影,那线条流畅的脊背,在水中若隐若现,像是一条舒服躺在池子里的小猫,说话也像是喵喵叫。 神官死死地攥住池底的碎石,强迫自己念法则冷静下来。 …… 可那些编写过无数次的法则,此刻却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再也背不出完整的教师守则了。 夏尔没有注意到乌兰的异样,他仰头看着天空,透过温泉上方氤氲的水汽,能看到几片漂浮的云彩。 “说起来,”夏尔突然开口,“那些雄虫学习的课程,真的能让他们成为合格的王夫?” 他想起之前在教室外听到的只言片语,关于虫母身体结构、生理周期的课程内容,总觉得有些荒诞。 乌兰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课程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旨在让雄虫们更好地了解虫母,学会照顾和保护您。”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尔,“不过,在我看来,能成为王夫的,不仅仅是靠这些知识,更重要的是能走进您的心里,同时还要拥有强大的生殖能力。” 夏尔瞥了乌兰一眼,“黑蝎侍,我是不会娶王夫的,谁会娶一群虫子回家当老婆?晚上搂着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我还不如养几只软乎乎的小狗。” 夏尔调侃的语气并不认真,却没发现乌兰瞬间绷紧的身体。 神官沉在水下,最想冒出头表达的只有一件事。 虫母陛下没有性别意识,不知道不该和雄虫一起洗澡,刚才乌兰对他发出了洗澡的邀请,他同意了,殊不知在雄虫看来,这甚至是同意交/配的信号。 好在乌兰阁下不会爱上虫母,所以也不至于出事,普普通通的洗澡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神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夏尔从水中站起身,走出浴池,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乌兰见状,也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长袍,“我来帮您擦拭身体,这是我的职责。” 他的长袍不知何时滑落肩头,露出半截精壮的胸膛,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拭夏尔的身体。 夏尔不习惯连洗澡都要虫来服侍,脸不自然地红了一点,夺过毛巾,“一起洗澡可以,但是擦水就免了吧,怪别扭的。” 尤其是乌兰的毛巾来到下面的时候,柔软的蚕丝轻拂而过,两蛋生风,轻柔地把花枝抬起来,显出一片桃花盛开似的粉色,这画面远远超出夏尔承受范围。 乌兰的手僵在半空,毛巾边缘垂落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您讨厌我吗?” 夏尔轻咳,“不习惯而已,你别多想,我现在对虫族没有兴趣,但也没有敌意。” 乌兰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抱歉,陛下,我没能理解您的意思,是我僭越了。” 他望着夏尔裹着毛巾走向更衣室的背影,蝎尾不受控地卷住石凳边缘。 “无情的陛下,您玩弄着雄虫的身体,怀着雄虫的卵,怎么能说对虫族不感兴趣……” 沙哑的呼唤被温泉蒸腾的雾气吞没,乌兰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却瞥见水面下神官如困兽般挣扎的身影。 他深深看了神官一眼,“出来吧,陛下已经走了。” 水下的神官等到确定夏尔已经离开,才狼狈地从水中钻出来,他大口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尾钩笼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变得更加冰冷沉重,通过小孔一缕一缕流出来。 并不雅观,而且丑陋。 乌兰看见他的那玩意儿,笑着说:“难为你了,你不需要排泄的吗?” 神官并没有被这句话击倒,“我已经禁食很多年,身体上一次储存能量是五百多年前。” 乌兰点点头,“我做不到,我喜欢吃东西,而且我不需要戴贞洁套。” 神官握紧拳头,低声呢喃,声音中满是痛苦与挣扎,“这不是理由,你和我一样,不能成为王夫,蝎族不可能容忍你背叛原则。” 乌兰回答:“我在侍奉陛下,只是陛下拒绝了我的服侍。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你从水底下钻出来,陛下会吓一跳,以为我蓄谋害他。” “服侍?”神官问,“为什么不提醒陛下,虫母与雄虫不能共浴?你明知道陛下没有性别意识,他甚至还把自己当成人类,你刚才险些碰到他的……” 他的小花。 但是神官说不出口,一时间竟口不择言道:“你难道也想让陛下怀上你的子嗣吗?初代种的脑子里除了繁衍没有别的?” “注意你的态度,你在和谁说话。”乌兰反问,语气好笑:“你是在教我违背陛下的意思吗?他想和我洗澡,我该拒绝吗?你也知道,我们的四代虫母陛下是一位多么冷情的人类吧?我若是违背他一次,他便再也不会理睬我。” 神官咬了下嘴唇,竟然无话可反驳。 刚才乌兰想干什么,这下子一清二楚了吧? 他想把小猫擦干净,搂在怀里,挤挤挨挨,揉搓小肚子,再用虫翅包裹起来,挤压着小猫的胸腔,听小猫发出不满的喵喵叫,用小手推他的胸,就能满足这只毒蝎的野心吧? 是自己的失职,没有用言行举止来向陛下传递性别差异。 只是,难道这也需要教学吗? ……需要啊,陛下甚至是和雄虫交/配都不觉得是做/爱的直男啊。 神官冰冷地注视着乌兰,“记住你的身份,你可以是管家,可以是骑士,唯独不可是王夫。” “我无意做王夫,收起你那些规矩吧,小古板,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这套对我来说没有用。” 乌兰转身,“记住,陛下愿意让我们近身已是恩赐,别用你的“为他好”坏了陛下的兴致,身为虫母的服侍者,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乌兰翩然离去。 神官出水,颤抖着双手扯了扯尾钩上的禁锢,他望着水面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些烂熟于心的法则此刻全成了笑话。 他连提醒陛下的勇气都没有。 必须想办法……让陛下明白其中的危险。 神官裹着浸透的长袍踉跄回到书房,烛火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他猛地翻开尘封的典籍,呢喃细语:“该从何处教起?” 神官冥思苦想,咬紧牙关,下定决心。 禁书区……一定有办法。 - 更衣室里,夏尔正对着镜子擦头发,水珠顺着后背滑进毛巾,他忽然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一只虫仆走进来,把披风披到他肩上,“主人,您刚出浴,小心着凉。” 夏尔没多想,这名虫仆却弯腰把他抱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为您贴身服务。” 夏尔一听,立刻挣扎,“不用服务,我自己可以走回宿舍。” 虫仆低头,谦逊而真诚地说:“我是乌兰阁下派来服侍您的,我必须照顾您的安全,请您抱着我的脖子,我要起飞了。” 夏尔还没来得及回话,虫仆已展开巨大的膜翅。 嗡鸣声骤然在更衣室炸开,强烈的气流掀翻了墙边的木凳,水珠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夏尔下意识揽住虫仆的脖颈,后腰紧接着传来收紧的力道。 虫仆抱住了他的腰。 夏尔皱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恭顺地说:“我没有名字,只是您的仆虫,您可以随意称呼我,甚至可以叫我奴隶。” 夏尔对这种事情没兴趣:“放我下来!” 然而,他的呵斥混着风声消散在空中,圣境的建筑群在脚下飞速缩小,虫仆的翅尖擦过钟楼尖顶,惊起一群飞鸟。 夏尔低头看见下方食堂门口聚集的雄虫们纷纷仰头,触角疯狂颤动,显然是捕捉到了他身上飘散的蜜香。 真是丢尽了脸面……夏尔把脸埋进了胳膊里,掩住一双红润的眼眶。 仆虫把他带回宿舍,轻轻放下,夏尔抬手指着门口:“你立刻就走。” 然而踏入宿舍的瞬间,夏尔看见一股凌乱与破坏的景象。 原本整齐的床铺被褥被掀翻在地,书籍散落各处,桌面上的物品东倒西歪,衣柜的柜门大敞着,衣物如同被狂风席卷过般随意丢弃。 夏尔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谁在找死?” 身旁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虫仆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主人,还请您稍作休息,这些冒犯您的家伙,我会让他们知道代价。” 说罢,不等夏尔回应,雄虫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出。 夏尔望着他的身影,发现那是一双蚁族的翅膀,想起了早就死去的厄斐尼洛,这才意识到,原来白蚁才是蚁族的另类,正常蚁族都是黑蚁。 死亡的结局虽然唏嘘,却最适合骄傲的审判长。 - 那些作恶的雄虫此时正躲在校园的一处角落里,脸上还挂着得意又嚣张的笑。 “就那个小蜜虫,还想跟我们作对?这次先给他个下马威!” 为首的雄虫甩了甩触角,眼中满是轻蔑,“就他也敢代替我们虫母陛下的恩赐?” 然而,他们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骤然降临,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还没等这些雄虫反应过来,虫仆……或者说,厄斐尼洛的攻击便如疾风骤雨般袭来,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击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其中一只雄虫想要反抗,挥舞着附肢冲上前,却被他轻松躲开,反手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腹部,雄虫顿时痛得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其他雄虫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想要以多欺少,可厄斐尼洛却丝毫不惧,在他们之间灵活穿梭,漆黑锋利的虫肢挥舞生风。 他们再来几十一百个也打不过厄斐尼洛。 他的眼神冰冷如霜,每一次出手都毫不留情,将这些雄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冒犯主人,就要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回荡在这片角落,不一会儿,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雄虫,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解决完这些家伙后,厄斐尼洛快速飞回宿舍。 此时夏尔正坐在一片狼藉中,翻看着几本还算完好的书籍。 好在他的课本没事。 厄斐尼洛再次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与歉意:“主人,已经处理好了,还请您责罚,是我没有提前保护好您的宿舍。” 夏尔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拍了拍虫仆的肩膀,“做得不错,这也不是你的原因。” 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不过这收拾起来还真是麻烦。” 厄斐尼洛立刻说道:“主人放心,交给我就好。” 说着便开始动手整理起来。 他动作利落,将散落的书籍一本本捡起归类,重新铺好床铺,仔细地将衣物叠好放回衣柜。 在他的努力下,宿舍很快便恢复了整洁。 夏尔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满意地点点头,坐在床边,看着虫仆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 在这圣境之中,危机四伏,有这样一个忠诚又强大的虫仆在身边,倒也能安心不少。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雄虫,若是还敢再来招惹,就让虫仆去做打手吧,不要让伊萨罗出面。 “奴隶,你过来点。” 夏尔命令道,“你既然是派来服侍我的,就让我看清你的脸。” 厄斐尼洛闻言,不得不挪动脚步,不足半米宽,微微抬起脸,“陛下。” 夏尔摇摇头:“再过来点,还是看不清。” 厄斐尼洛只好走到夏尔面前。 他对夏尔很了解,再磨蹭一点,夏尔一定没了耐心,也许还会让他滚出去。 夏尔终于看见了这只雄虫的脸,完美到毫无瑕疵。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夏尔想,“我总不能在任何场合也叫你奴隶。” 厄斐尼洛没再抬眼看夏尔,走到他腿前跪下,取下他的鞋袜,换上舒适的拖鞋,“没关系,我喜欢您称呼我为您的奴隶。” “主人,请您责罚您的奴隶。” 夏尔挑了眉,“我第一次听见有虫对我提这样的要求,你想让我怎么责罚你?没有看管好我的宿舍吗?” 厄斐尼洛立刻双膝跪地,给别虫跪的话想都别想,给夏尔跪的话,他只希望能跪久一点。 “我没有要求,您随意。” 夏尔作势抬起手,“那我真的打了?” 厄斐尼洛扬起脸,闭上眼睛,“用力些,主人。” 夏尔的手猛地落下……抓住了厄斐尼洛的头发。 “你是受虐狂?没必要,起来吧,我说说而已,不生你的气。” 厄斐尼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您……” 终于主动碰我一次。 夏尔端详着他的眼神,“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神似曾相识?” 厄斐尼洛立刻低头,夏尔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左看右看,都不像厄斐尼洛。 奇怪了。 刚才那一刹那还以为,厄斐尼洛死而复生了。 那这一巴掌就不会落在他的头发上,而是脸上。 - 乌利亚此刻在圣境里,自然知道占用了“莫里斯”身份的虫就是夏尔。 这也是他的用意,真正的莫里斯被送往秘密基地好吃好喝,夏尔则用了莫里斯的脸在圣境学习,没有虫会发现真正的虫母被窝藏。 虫母不愿出面执掌虫族,他们做雄虫的就必须主动一点来找夏尔献媚,一旦夏尔身份暴露,那么全虫族将迎来王夫大选举,届时就是全民狂欢,雄虫们会为成为王夫和成为第一王夫打得水深火热。 伊萨罗死后,黄金蜂的实力难以忽视。 黄金蜂就算是有病,乌利亚也是宠爱多年,可是夏尔对他们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可以把黄金蜂搂在怀里安慰,却告诉自己滚远一些。 他到底是哪里不如弟弟? 难道夏尔眼睛瞎了吗? 乌利亚满腹心事,来到夏尔的宿舍前,却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眉头一皱,推门而入。 然而小虫母只是跳下床的时候崴了脚,猝不及防回过头来,“……乌利亚?” 乌利亚见没有别的虫,直接大步流星走过来,把夏尔抱起来放在床上,掌心托着夏尔纤细的脚踝,“别动,我看看伤得有多重。” 夏尔并不惊讶会在圣境里看到他,漠然抱起双臂:“你们虫族都这么喜欢管东管西?先是洗澡要帮忙,现在连路都不让走了?” 乌利亚的呼吸骤然粗重,抬手扣住夏尔脚腕,“洗澡?你和谁洗的?脱衣服了吗?” 夏尔屈膝顶住他腹部,眯着眼看他瞬间涨红的眼睑,“和你有关系吗?好久没见,你上来就跟我发脾气,这就是你的风度?” 自从夏尔从虫族逃跑,乌利亚就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得到夏尔的联系。 “夏尔,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为何不联系我,为何把我当作垃圾,用过就丢?” “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私下联系我,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乌利亚,蜜巢的主人,还没有一根尾钩对你来说重要吗?” 乌利亚面色死寂,语气沉沉,用领带缠住夏尔的双手,举过头顶,炽热掌心覆上夏尔的腰腹,掌心却是一颤。 “你……”乌利亚手掌张开盖住他的腹部,“你是怀孕了吗?” 夏尔冷淡道:“我是胖的,没有怀孕,也许你知道厄斐尼洛的下场?放开我的肚子。” 乌利亚阴沉着脸,“放开你,你又跑,我找谁去要你?” 宿舍门突然被撞开,端着药箱的厄斐尼洛僵在门口。 夏尔没有把这只虫仆当成威胁,继续对乌利亚说:“厄斐尼洛死了,你再绑着我,我也会对你下手。” 乌利亚俯身贴耳:“好啊,你杀了我之前,我先把虫卵注射进你身体里面。” 夏尔斜睨着他:“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我做人类的时候,其他虫欺负我,你却对我毕恭毕敬,我做虫母的时候,其他虫不再欺负我,你倒是希望我怀孕了?” 乌利亚,“不,在你是夏尔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虫母,我之所以压抑着欲望,是因为我不喜欢没有爱情的交/配,我爱着你,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 “现在你是虫母,我却不想再压抑欲望,也是因为我爱着你,你不喜欢我。” 夏尔冷着脸:“区别在哪里?” 乌利亚:“区别在于,你抛弃了我,我要报复你,和你是不是虫母无关,只是因为你作为夏尔阿洛涅,抛弃了你的恋人,你的恋人不能接受被你遗忘,宁愿选择偏激的做法。” 夏尔挑了挑眉,“听上去逻辑很清晰,但不能掩饰这是一坨。” “我无所谓。” 乌利亚面无表情地按住了夏尔,扒下他裤腰带,褪下裤子,在他臀肉上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 随后,灼热宽厚的手掌缓缓贴上夏尔小腹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揉。 酸涨感瞬间泛起,顺着静脉血液涌到全身。 夏尔如梦惊醒,一个激灵,反射性地踹向乌利亚。 乌利亚一身冷气地拽着夏尔,任由他猛踹也不放手,仍要凑近,用手掌更加稳实地揉了揉夏尔的小腹。 好软的手感。 隔着衣服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皮肤凉滑的触感,简直移不开手,像是再一用力,便可以在虫母的身下挤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虫卵。 闪躲中,夏尔的退路却被身后的虫仆挡住,身前是不依不饶的乌利亚,夏尔顿时头皮发麻。 乌利亚满面戾气,压低声音,凑在夏尔耳边说:“乖乖,难道你想让仆虫也一起服侍你吗?” 服侍什么? 夏尔顿了顿,“滚开!!” 乌利亚不依不饶,有些用力地按了按夏尔的小腹,贴在夏尔耳边,用极低的、虫仆听不到的气音说: “这里不是软肉,是其他雄虫的卵吧?我帮你挤出去,灌我的好不好?” 夏尔猛地抬眸,和那双清醒的橘红眼睛对视。 就连厄斐尼洛这么过分的雄虫,都没有问出这种叛经离道的话。 目前已经是虫仆的厄斐尼洛不知何时拿来一个瓷瓶,从容地塞进夏尔手里。 “打死算我的。” 夏尔握住瓶子,反手一砸! “砰!” 乌利亚放开了夏尔,捂着头跌坐在一旁,他满头的血,神情平静,眼角眉梢岁月的痕迹,完全让他的失控全部沉淀在冷硬的轮廓里。 夏尔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失去对自我的冷静控制,还是要痛下杀手。 厄斐尼洛被夏尔的后背一撞,下意识抬起双臂将小虫母搂进怀里。 厄斐尼洛的手刚好覆盖在怀中虫母的肚皮上,掌下,是鼓鼓囊囊的虫卵,其中一定有一枚是属于他的小白蚁。 厄斐尼洛立刻拉扯着腰带,给臀部在外的小虫母穿裤子。 怀里的小虫母一直在粗喘气,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按照经验,应该是气的。 夏尔抬起手,眼露凶色,却被厄斐尼洛攥住手腕。 “气大伤身,”雄虫压抑着喷薄的愠怒,尽量柔声细气地说:“让我来。” 厄斐尼洛护着小虫母一肚子的卵,抬眸盯着乌利亚,犹如被挑衅的恶虫,“你在找死。” 乌利亚盯着他们的姿势看了许久。 来之前,他问过乌兰,得知了审判长觉醒了堕天使血脉,白翅变为黑翅,躲藏在这里。 看来,就是眼前这只虫仆。 乌利亚只是气急了,并不想真的对夏尔怎么样,但厄斐尼洛横插一脚,就让妒意发酵成了敌意。 于是,便以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姿态,薄唇轻启,“滚出去,奴隶。” 第89章 厄斐尼洛低笑一声,没有离开,而是缓缓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利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奴隶?” 他重复了一遍,嗓音低沉而危险,“乌利亚,主人的屁股还没虫敢打过,你是第一个,难道你只是单纯地想激怒我,好让我对你动手,然后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杀了我?” 乌利亚缓缓站起身,擦去额角的血迹,眼神冰冷而阴鸷,他盯着厄斐尼洛,一字一顿道:“一只奴隶,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也敢来管我的事?” 厄斐尼洛险些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色,而夏尔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他手臂落空,瞬间感受到了不安全感。 “主人,别离我太远。”他皱眉说。 抱着夏尔和孩子的时候,他心里的满足感险些灭顶,死亡时的痛苦也不再重要,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做夏尔身边最普通、最卑微的雄虫,但是唯独不能放开夏尔。 他宁可夏尔恨他,也不要夏尔无视他。 乌利亚也是雄虫,知道厄斐尼洛心里的痛苦已经足够折磨死他自己了,冷笑一声加码,“你不过是一只为了活命甘愿当圣境虫仆的奴隶,抛弃自己族群的懦夫。” 厄斐尼洛危险地眯了眯眸。 “懦夫?” 他将夏尔遮在身后,“说每一句话之前,先想好后果。”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两只雄虫谁也不让谁。 但是夏尔倦了。 “够了。”夏尔揉了揉被乌利亚按过的肚子,眉头微皱,语气冷淡,“你们两个,一个两个都像是疯了一样,我的事和你们有关系吗?” 乌利亚和厄斐尼洛同时沉默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夏尔身上。 夏尔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乌利亚,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乌利亚,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但你不能因为你不甘心,就试图控制我的人生。” “我是人类夏尔,我不是虫族的虫母,我回到虫族,有我的目的,很遗憾,不是为了你。” 夏尔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插进了两虫紧绷的气氛,“这只虫仆,就算他是奴隶,也是我的奴隶,容不得你说他不好。” “跪下,乌利亚。”夏尔说。 乌利亚用没有办法接受的眼神看着夏尔。 虫母从未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过话,他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随后,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乌利亚半跪在地上,依依不饶盯着夏尔。 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妒夫。 “另一边是跪不下去吗?”夏尔抬起脚,踩在乌利亚的膝盖上,“还是耳朵坏了听不懂?” 乌利亚浑身僵硬,冷静了几秒,才将双膝跪在地上。 夏尔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蜜巢千千万万的虫族如果看见他们的血蜂主人像一只奴隶一般跪在地上,还不会听从他的支配? 虫族的世界,弱肉强食,毫无怜悯可言,就连虫母也只会垂怜强大的虫族,把没有资格吃蜜的低劣虫族当作食物。 夏尔无意毁掉一只骄傲雄虫的成就,同样,他不能看着乌利亚对一只奴隶颐指气使。 夏尔望向“虫仆”厄斐尼洛,“没必要争吵,有我在,他不敢杀了你。” 厄斐尼洛犹如一只抽搐的小虫崽子,在夏尔身边充当大型受气包,刚才还锋芒毕露的模样转瞬就成了委屈的小媳妇,依偎在夏尔身旁点点头,“多谢主人的恩赐。” 乌利亚冰着脸,望着厄斐尼洛的动作,再看向夏尔的肚子。 以厄斐尼洛的心机,那里面该不会有他的蚂蚁崽子吧? 真应该掏出来,当凉拌菜,咬一口爆汁。 如果夏尔知道虫仆的真实身份是厄斐尼洛,估计会狠狠惩罚他吧? 乌利亚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没有当场揭穿厄斐尼洛好不容易维持的伪装。 夏尔转身走向床边,拿起自己的外套披上,语气淡淡:“我累了,想休息了。乌利亚阁下,请出去。” 乌利亚的眼睫和发梢都沾着水珠,上衣被打湿了大半,眼眸看不出情绪。 他没想到自己一片真情都被扭曲成了狂妄,他若是真的想伤害夏尔,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今天他像个小丑一样来找夏尔闹,不过是为了夏尔能对他有几分留恋,总是克制情绪无法在夏尔面前获取关注,发疯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然而只是证明了,夏尔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罢了。 乌利亚面无表情地路过了厄斐尼洛,走过夏尔的时候,他想听见夏尔能再和他说一句话。 可是夏尔已经坐在书桌旁看书了。 “请麻利地滚,阁下。”厄斐尼洛面带笑意,欢送血蜂阁下。 乌利亚抬眸盯着他,厄斐尼洛当着他的面狠狠关上门,砰地一声! 而走廊外,乌利亚靠在墙上,望着自己方才触碰过夏尔的手,指尖残留的温度灼烧着皮肤。 他摩挲着掌心,想起夏尔泛红的眼角和强忍疼痛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低叹。 … 夏尔面无表情,打开书本,把今天学到的内容全部复习了一遍,但是耳边叽叽喳喳的总有虫说话。 肚子里的小幼崽又在交流了,他们最近有些活跃,也许是来到圣境的缘故,虫族最灵秀的地方确实有利于虫崽发育,他能感受到肚子又高出了一小截,说明它们在发育。 他的表情平静而安宁,厄斐尼洛看入了神,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笼罩着圣光的“妈妈”。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烦躁,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特别平和安静,他看得入了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青年抱着小白蚁幼崽讲故事,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像发着光。 厄斐尼洛一下子失了神,怔然地站在原地。 夏尔正常看书,一只手做笔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肚皮,听它们聊天。 乌利亚的幼崽小蜜蜂在孕囊里急的团团转,“臭父亲,坏父亲,还想让我这么快就出生?我连翅膀都没长好,他就要把我挤出去再生一个弟弟?不行!” 夏尔听见了幼崽在说话,顿时觉得小蜜蜂有乌利亚这样一个爹实在是操心,不知道让伊萨罗当爹会不会好一些? 他们蝶族养育幼崽通常会放到叶巢里,由有经验的蝶族统一抚养,幼崽们会由卵,进化成蛋,再破壳,从幼虫生长为成虫,再有拟人态的身体。 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吧? 算了,还是让两只小蜜蜂回到蜂巢里去吧,一只蝴蝶抚养两只蜜蜂,所有虫都会笑话伊萨罗是个冤大头,给别的种族带孩子。 夏尔心里说:父亲的罪责,不牵连到你们身上,别害怕。 厄斐尼洛忍耐着心底的酸涩和甜腻,走过来,轻声请求:“主人身体不舒服的话,让我来替您揉吧?” 夏尔瞥了他一眼,“不要耽误我看书,你出去忙你的事。” 厄斐尼洛表情一滞,无奈地笑了笑,“您的健康就是我最大的事,我是您的贴身虫仆,您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夏尔扶着额头,“我真的不需要你。” “主人还要嘴硬?”他声音放得更柔,仿佛在哄闹脾气的幼崽,伸手将散落在夏尔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泛红的耳垂,“主人的脚也扭到了,别逞强了,疼就出声。” 这话听着像斥责,语气却软得不可思议。 夏尔偏过头:“谁疼了?不过是扭了一下脚,不耽误看书。” 话没说完,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下意识蜷起脚趾,闷哼一声。 厄斐尼洛立刻半跪,将夏尔的脚捧在掌心,低垂的眉眼满是专注,确认疼痛缓解后,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整理袖口:“主人以后小心些,下床的时候,可以召唤我来抱着您。” 夏尔无奈地点点头,“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 厄斐尼洛看着他的肚子:“主人,我大着胆子问一句,您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夏尔对他不加避讳:“嗯,怀了。” 厄斐尼洛不动声色地问:”如果孩子们的父亲死掉了,您会把孩子杀死吗?” 夏尔看了他一眼,“不会。父亲死了,孩子就是遗物,我会把遗物交给其他雄虫抚养,我肚子里有一只蚁族的幼崽,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但我不能把这幼崽送回蚁族去,所以我打算把幼崽送给我的室友抚养,他脾气好,应该能照顾好小白蚁。” 室友?是指伊萨罗吗? 他们蝶族对虫母的温柔,可是一点没有延续到幼崽身上啊! 蝴蝶幼虫阶段需大量进食以积累能量,若幼崽懒惰或挑食,可能无法完成化蛹所需的能量储备,幼崽需在成年前习得对应技能,例如,他们要求幼崽从小辨认植物毒性、练习飞行耐力,甚至学习群体协作的规则。 他们为了讨好虫母,会对违反规则的幼崽进行惩戒,维护群体秩序,避免个体行为威胁整个族群在虫母陛下眼里的形象。 厄斐尼洛瞳孔剧烈震颤,险些绷不住表情,“您这个想法真是……太完美了,那么,您和这位室友有虫卵吗?他抚养了这只蚁族后,您的室友会成为第一王夫吗?” 夏尔不想把这些事情说给一只无关自己故事的仆虫说,于是随后说:“我和他没有孩子,我也不打算立王夫,我自己都不想当虫族的王,我到圣境来学习,只想再多了解自己一点,这些乌兰没有告诉你吗?他让你来服侍我,不可能不给你说我的情况。” 厄斐尼洛立刻住嘴,心里却想到,他们的孩子会成为虫母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那,他第一王夫的位置……会不会还有希望? 陛下心疼孩子的话,也许会宽恕孩子的父亲。 夏尔就算再讨厌他,也会照顾孩子的情绪,给他一个机会吧? 厄斐尼洛满眼柔情地看着夏尔的腹部,他们嘴硬心软的小虫母,最终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孩子。 有孩子就有希望,一旦小虫母决定选王夫,他就立刻制造一场偶遇,以最完美、最凄惨、最惹人类心疼的模样出现在陛下面前。 就算陛下不喜欢他,也会念在他们的旧情,给他一个名分的。 他柔声说:“刚才乌利亚打疼您了吧?我拿来了消肿的药膏,要我替您涂抹吗?” 夏尔敷衍点头,“这个位置不太好涂药,你来吧。” 乌利亚那么用力打他的后腰下方,此刻可能已经红了。 厄斐尼洛拧开塑料盖子,从圆罐里挖出淡黄色的药膏,他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在他的蚁族口器上,用棉签轻轻涂抹均匀,原本漆黑发亮的口器表面,很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药膜。 用混合着雄虫口器里分泌的液体来涂抹小虫母的皮肤,会起到比药膏更好的消肿效果,而口器里带有一丝淡淡的麻醉成分,在不经意间舔过虫母的第五个蜜腺之后,并没有引起青年的注意。 柔嫩的质地,像是膏体一般丰腴。 厄斐尼洛分不清复杂的气味成因,那是药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果香。 果香、花蜜,弥漫在润软的深处,颜色是炫目的粉红,越是仔细看去,盛开的光泽越是鲜艳。 也只有喂到这里来,虫母才有饱腹感。 当然,虫母现在很抗拒他来喂,他也只是闻闻,看看,想想。 他很怕小虫母的眼泪,那一次做,小虫母一直在流泪,可能是无法适应雄虫。 厄斐尼洛以最低贱的奴隶姿态,极其有耐心的,精心侍奉着青年。 再次亲口品尝到青年的蜜,是他连死的时候都不敢想的事,更别提,那尽头还有他亲自灌进去的小白蚁。 他亲口伺候小妈妈有什么不对? 他的月亮就算是人类又何妨?就算是一心想要逃离这里又何妨? 美人自然要配强者,就算夏尔把伊萨罗窝藏起来了,他也不相信一只半死不活的雄虫有办法能夺得夏尔的心。 伊萨罗抛弃了曾经的身体,也抛弃了使神经变痴呆的毒素,可是新身体的失忆症伴随着高阈值精神力,如果不及时医治,也一样会患上失魂的症状,最终化为游荡在时间的孤魂野鬼。 因为伊萨罗少了最关键的一根肋骨,心脉受损。 这么关键的信息,夏尔不知道,厄斐尼洛也不会告诉夏尔。 伊萨罗死了才好。 “……你在干什么?” 夏尔夹住了厄斐尼洛的脑袋,踩在他的膝盖前,有些难以忍耐,克制着呼吸的节奏,垂眸盯着他,“……只是擦药而已,我让你这样做了吗?” 厄斐尼洛抓住夏尔的脚踝,险些隐忍不住眸中的侵略欲,缓了缓才继续演道:“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乌兰阁下命令我侍候您,请您不要介意,也不要嫌我脏,我的嘴只为您服务过,没有服务过其他虫,请您继续看书吧。” 夏尔按他的脑袋,冷冰冰的视线如同扫视:“你这样……我还怎么看书?” 厄斐尼洛看见他眼底的温柔一闪而过,却并不意外。 他的小虫母,的确是这样无法温暖的一块冰,如今已经是上将了对吗?……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也是虫族的小妈妈。 厄斐尼洛说:“您看您的书,我做我的工作,我们两不耽误。” 夏尔闭了闭眼,脸颊潮红,温柔的目光瞬间一寸寸凉下去,只留下骨头里透出来的冷寂。 他的喉结上下轻滚,眼角熏上了点红,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 他问厄斐尼洛:“你们做仆虫的,没有尊严吗?” 厄斐尼洛的心就这样被狠狠扎了一下,“……做仆虫,是耻辱。可是为您服务,是赏赐。” 这话也不假。 夏尔轻叹一声,算了,仆虫也是为了活下去,不这样做的话,乌兰可能会杀了他。 夏尔轻声说:“很久之前,我也这样做过,当初我为了能赢得审判,和审判长厄斐尼洛做了,就那一次,我有了他的卵,我一度为自己感到羞耻。” “可是仔细想想,我是为了活下去,你也是为了活下去,有什么三六九等?” 厄斐尼洛却久久抬不起头。 他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夏尔为什么自扇了一巴掌,竟然是觉得耻辱吗? 明明那一晚那么幸福……是他出生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可是他如今,连当工具的资格都没有了。 夏尔抬起他的下巴,沉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像厄斐尼洛对我一样恶劣,我会以正常的态度对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留下来陪我读书,学些知识,不要永远只做仆虫。” 厄斐尼洛喉结再度滑动了下,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他慢慢地垂下了头,“主人,我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 夏尔还不知道他怎么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别这样,你是无辜的,我对你很满意,别把厄斐尼洛的棺材搬到自己家里哭。” 厄斐尼洛只是摇头,跪在桌子底下,抬头继续伺候着夏尔。 神官深夜睡不着,来到了夏尔宿舍前,看见屋里还亮着灯,就在窗边停下。 夏尔在读书,桌子正对着窗户,屋子里只有夏尔,没有那只讨厌的厄斐尼洛。 神官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整理了一下衣服,谨慎地敲了敲窗,“陛下?“ 夏尔猛地抬头,看见神官抱着厚重的典籍出现在他的窗前,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彻夜未眠的疲惫,“老师?” 神官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一定吓到了虫母陛下,眼神有些窘迫,示意夏尔把窗打开。 夏尔只得拉开窗,“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 神官没有生疑,他知道夏尔的脾气很冷淡,能让他站在窗前就已经是恩赐了。 “陛下,我今天回去想了想,”他顿了顿,翻开标注满红笔的书页,“您对虫族最基本的礼仪与禁忌还不是很了解,我想给您深夜补习一次,您看可以吗?” 夏尔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伸手按住书:“……老师,我们明天再讲好不好?” 话音未落,桌下忽然传来细微响动,仆虫还在桌子底下极尽侍奉之事,捧着他的,不停地亲吻着。 而眼前的窗子,神官为了传授夏尔知识,居然脱下了神袍。 “陛下,我听说您今天和乌兰阁下共浴了,这是不可以的。” “在虫族的传统规矩里,虫母和雄虫不能一起洗澡,这是因为虫母身份特殊,在族群里地位极高,承担着繁衍后代、维系族群稳定的重要责任。雄虫主要负责协助保护和侍奉虫母,一起洗澡这样过于亲密的行为,很容易打破彼此之间的身份界限和礼仪规范,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或混乱。” 夏尔目光一瞥,看见神官的尾钩笼子,决定解开他的笼子。 “那在你们的规矩里,神官什么时候可以解下尾钩笼?” 神官嘴唇轻抿着,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模样,“您允许的情况下。” “我允许了,”夏尔立刻说,“现在你就可以去树下把锁挖出来,自己解开笼子,我给你自由。” 神官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具精巧的银质尾钩笼。 这是神职身份的象征,也是禁锢的枷锁。 “陛下,”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您是认真的?” 夏尔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我说过,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既然你觉得我的行为不符合虫族礼仪,那你更应该明白,强制约束他人是最粗鄙的礼仪。” 神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窗外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夏尔脚边的地板上,像一道虔诚的裂痕。 桌下的动静突然消失了,厄斐尼洛不知何时停止了动作,像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猫科动物般绷紧了身体,夏尔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正喷在自己小腿上。 神官想起今夜在藏书阁翻到的古老典籍,那些被虫族遗忘的记载里提到,人类总爱用“自由”这个词来反抗一切规则,而此刻,月光下的夏尔就像那些典籍里描述的异端,带着令人战栗的破坏力。 “您想让我有真正的自由吗?”神官突然问。 夏尔挑眉,“当然,你一直以这样的躯体活着,难道不觉得累吗?” 神官一翻手,一把钥匙出现在手心,“这把钥匙,深埋树下多年,在您出现后,我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警告自己,在没得到您的允许之前,我必须忍耐自己的欲/望。” “我的钥匙,从今以后交由您手中。”神官解开腰间束带,腰带当啷一声落在窗台上,“若您想要给我自由,还请您亲手解开我的尾钩笼。” 空气瞬间凝固。 厄斐尼洛从桌下猛地抬头,虫瞳在黑暗中收缩成危险的细线。 “砰!” 整扇窗子突然向内炸开,神官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在廊柱上。 漫天木屑中,夏尔将仆虫狠狠按在桌子底下,来到神官面前。 神官护住他的头,将他笼罩在虫翅下方,在一片混乱里,夏尔听见神官说:“您的精神力居然已经进化到如此强大的程度了?” 夏尔为了遮掩虫仆的存在,只得说:“嗯。” 神官欣慰地笑了笑,“我为有您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今晚可以给您补习一晚上,您觉得怎么样?” 夏尔:? - 与此同时,乌兰在隐秘的会客室里单独会见了伊萨罗。 昏暗的灯光下,伊萨罗褪去了伪装,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他坐在乌兰对面,神色平静,语气淡漠:“阁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乌兰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失去的一切。我可以帮你恢复曾经的名誉与地位,甚至可以告诉你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伊萨罗眸光微闪,语气依旧平静:“条件呢?” “聪明。”乌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推举虫母陛下为王,而你,我需要你的支持。” 伊萨罗沉默了一瞬,随即反问:“为什么是我?” 乌兰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我需要盟友,那么一定是你。想想看,如果夏尔上将成为虫族之王,还有谁敢欺负他?” 伊萨罗垂眸思索片刻,随后抬眸,目光坚定:“只要夏尔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我可以支持你的决定。” 乌兰挑眉:“但你也有条件?” “我留一句话给你。”伊萨罗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夏尔不同意,你不能逼他。” 乌兰摇头失笑:“放心,如果夏尔不愿意,这个王位就一直空着,没人能强迫他回来,他何时愿意接受,何时便是虫族之王。” 伊萨罗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将两虫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深不可测。 离开了乌兰,伊萨罗如同飘荡的魂,来到夏尔的宿舍前。 夏尔嘱咐他不要离太近,他照做了,可是心里却牵挂着小猫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别的雄虫欺负他? 虫族之间抢地盘,难免会误伤小猫。 他想把小猫掠回山洞里,做一只自私的雄虫,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 夜里不会再有虫来,他想去看看他的小猫。 小猫睡不好觉,他不放心,总要亲眼看看小猫安睡才行。 第90章 … 夏尔不想一睁眼睛就欠老师一百门功课,他想了个办法,夺过钥匙,亲手解开了神官的尾钩笼子。 金属坠地的一瞬间,神官拎起长袍轻轻遮住了自己的尾钩部位,转过身去,挡住夏尔窥探的视线。 好奇心嘛,人皆有之。 更何况这尾钩被锁了五百年,夏尔还挺想看看有没有生锈的,反正他又不用,看看又怎么了? 男人洗澡不都是互相看来看去?就算他不喜欢,也不是没洗过,也不抗拒看长短。 神官轻咳一声,脸憋到通红,“……这是我的隐私,还请陛下谅解。” 雄虫腼腆而羞涩,夏尔也不好追过去看人家尾钩,收回好笑的眼神,“那你走吧。” 神官转身飞去,似乎是羞于在夏尔面前暴露身体,夏尔自然也不会追上去,他的目的也就是让神官赶紧走。 神官背影修长又孤单,明明飞得没多快,但几下就穿过了高耸的围墙。 夏尔从桌子底下揪出来“虫仆”厄斐尼洛,却看见他沉醉的双眼,那一瞬间的痴狂竟然似曾相识。 夏尔无比确信自己见过他,可是太多雄虫对他露出过类似的痴迷眼神,他分辨不出是谁。 “你也出去。” 厄斐尼洛被赶出去,心下并不懊恼,从容离开,却意外地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只雄虫。 … 夏尔在屋里打开了光脑,他要赚钱,今晚的情况不适合直播,适合写同虫文。 这次写谁呢? …门外似乎传来争执声,是伊萨罗吗? 应该不是吧,伊萨罗不睡觉,来找他干什么? 夏尔拉开键盘,枯竭的思想如同文思泉涌。 如果不是伊萨罗而是别的雄虫来,他还会有这么多想法吗?如果是别的雄虫,他会写别的雄虫,还是会写伊萨罗?夏尔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但事实就赤/裸裸摆在面前,他本来想写的就是伊萨罗,不论伊萨罗来与不来。 怎么会对好室友有这种感觉?明明不喜欢虫子,也说过无数次不会娶虫子当王夫,就算生了虫卵也不意味着就要娶谁,怎么又会想起那只蝴蝶? 夏尔揉了揉太阳穴,清空自己的思绪,点开论坛,发帖。 【 一只雄虫: 《室友》 【本文第一人称,我是主角的代笔,由真实事件改编,不喜勿喷。】 故事开始。 我入学了,帝国第一军校,听上去很酷对吧?录取率1%的军校,我连续两届第一名。 但我的心情依然很不好。 我盯着终端上最新发布的二年级寝室分配名单,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我,特权阶级,天生的高等种,凭借实力爬到年级前五的雄虫,居然要和一只最最最低等的雄虫成为室友? 他叫夏尔,转学生,偏远星球移民过来的,据说父母双亡,是跟着养父过来的。 “真是见鬼了。”我低声咒骂,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把终端捏碎。 全军校都知道,我,学生会主席,最讨厌夏尔。 夏尔,那个永远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家伙,明明家族背景平平,却因为战斗实力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和特权。 哦,再说一次,我们虫族尊重实力,绝对的实力下,出身没那么重要,我不讨厌他的出身。 我只是每次在训练场看到夏尔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把他那张漂亮的脸按进泥里,看他出丑,我讨厌一只虫永远端着架子,我们是虫又不是人,何必活得那么累? 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引起了教官的注意。 “同学,对新安排有意见?” 身后传来教官冷硬的声音,我懒洋洋地挺直腰背:“报告教官,没有意见!” “那就好。”教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记住,学院安排自有道理,明天搬过去,不得延误。” “是。” 回到现在的寝室,我开始收拾个虫物品,室友正躺在床上看战术分析,见我脸色阴沉,忍不住问:“怎么了?谁惹我们会长不高兴了?” “我被分到和夏尔一个寝室。” 我咬牙切齿地说,把几本战术手册重重塞进收纳箱,“我讨厌低等种,闻到他们身上的信息素就想吐。” 他吹了声口哨:“哇哦,那个穷少爷?听说他房间有独立卫浴和全息训练室,你走运了。” “走运?”我冷笑,“我宁愿睡储藏室也不想和那个傲慢的低等种共处一室。” “别这么说嘛,”他坐起身,“夏尔虽然冷漠了点,但虫还不错,上次模拟战他还救了我一命。” “那是你运气好,换了别虫也会救你。”我合上箱子,“等着看吧,不出三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行李站在D区高级宿舍门前。 与普通宿舍的金属门不同,这扇门是实木的,上面甚至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我心里鄙夷,按下门铃,等待的每一秒都让我更加烦躁。 门开了,夏尔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完美得令虫讨厌。 他比我略矮几厘米,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梳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在看到我时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他的声音如同他本人一样优雅克制,“没想到是你。” “惊喜吗?”我讥讽道,拖着箱子径直走进房间,“我也不想来的,但命令就是命令。” 我想我是个难搞的家伙,夏尔一定很讨厌我。 果然,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坐在书桌前,我看出他背影的一丝僵硬,不知道缘由。 无所谓,我不在乎。 房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宽敞,分成了明显的两个区域,一边整洁到近乎强迫症的程度,显然是夏尔的地盘;另一边空荡荡的,应该就是我的新领地。 “你可以用那边的柜子和书桌。”夏尔关上门,语气平淡,“浴室在右侧,每天7-8点、21-22点是我的使用时间,其他时间你可以自由使用。” 我嗤笑一声:“真是多谢你的慷慨。” 夏尔没有理会我的讽刺,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我注意到他的步伐有些不稳,脸色也比平时苍白。 但管他呢,夏尔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接下来的两周简直是地狱。 夏尔的每一个习惯都让我抓狂,他整理物品的方式,他阅读时轻轻的翻页声,甚至是他呼吸的节奏。 而我确信我的存在同样让他不快,从他每次看到我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我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军事术语和简短的应答,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一只闻上去很甜美的低等种聊天。 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从训练场加训回来,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宿舍一片漆黑,只有浴室透出微弱的光,我正打算直接上床,却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 再一看,夏尔不在床上。 “夏尔?”我皱眉,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水流的声响和又一声痛苦的喘息。 我犹豫了一下。 虽然讨厌他,但如果夏尔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试着推门,发现门没锁。 浴室里雾气弥漫,夏尔蜷缩在淋浴间的角落,水流冲刷着他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身体。 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喂,你没事吧?”我上前一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停住脚步。 夏尔的背心已经湿透,隐约可见他胸前的异常隆起,而更让我震惊的是,他是蹲下的,他的那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器官正在微微张开,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气息。 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我膝盖发软,呼吸加快,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服从感瞬间席卷全身。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了浴室墙壁。 “出去。”夏尔艰难地抬起头,黑色的眼瞳在雾气中闪烁异样的光芒,“立刻滚出去。” 我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虫母。 夏尔是虫母,而且是发情期的虫母。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我的大脑! 虫母,虫族社会中比高等种还要稀少珍贵的存在,整个虫族只有一位。 祂拥有控制雄虫的能力,是种族延续的关键,我们已经失去了虫母很久,而夏尔,那个我讨厌至极的夏尔,竟然是…! 又一波更强烈的信息素袭来,我的双腿彻底失去力量,跪倒在地,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原始的冲动,想要靠近,想要臣服,想要…保护。 “抑制剂,”夏尔痛苦地喘息着,指向洗手台下的柜子,“红色的注射器,给我。” 我强迫自己移动,几乎是僵着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支注射器,我抓起标有红色记号的那支,转身时却再次被夏尔的状态震惊。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骨架似乎缩小了些,腰肢更加纤细,胸前的变化更加明显。 最惊人的是他某处的器官完全张开了,散发出几乎实质化的信息素雾气。 “快点!”夏尔的声音变得柔软而颤抖,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他。 我颤抖着手,来到夏尔身边,用针头接近他手臂。 一针进去,夏尔猛地颤抖,眼眸直直望进我的眼睛。 那一刻,某种超越理智的连接在我们之间形成。 我看到了夏尔眼中的恐惧、孤独和…无奈。 我的厌恶神奇地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随着药剂进入他的血管,夏尔的身体逐渐放松,信息素的浓度也开始降低。 几分钟后,他勉强坐起身,看起来脆弱得不可思议。 “你是虫母。”我声音嘶哑,仍然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夏尔疲惫地点点头,抬手关掉了淋浴。“是的。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满意了吗?你不是最讨厌我吗?去吧,曝光我去吧。” 我本该感到愤怒或得意,但奇怪的是,我只感到一种深深的震撼和怜惜。 虫母的生活是怎样的? 隐藏身份,使用抑制剂,独自忍受发情期的痛苦…这就是虫族最珍贵的宝藏吗? 过得还不如一只贫民窟里的雄虫。 “为什么是我?”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为什么学院安排我和你同住?” 夏尔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头看我。 “因为我要求的。”他轻声说,“在所有雄虫中,我选择了你。” 我想起他平时总避免和其他雄虫接触,连食堂都很少去,原来都是在藏身份。 那天之后,夏尔看我的眼神明显多了戒备,可我心里那股讨厌劲儿不知怎么就淡了。 我想他每天提心吊胆藏身份,换谁都得活得拧巴吧? 后来我主动把公共区域的卫生全包了,偶尔还会多带一份早餐放在他门口,再见面时,他低着头说了句“谢谢”,声音小得像风,却让我莫名觉得他像小猫,后来我就这么叫他,他好像不讨厌,于是,这个称呼就成了我们之间的代称,他叫我的名字,我叫他小猫。 但是一针抑制剂没什么用,他压抑了太久,不荷枪实弹地来一次,是没办法舒缓度过的。 但是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学过。 那天我下课了,忙不迭回了宿舍,因为我买了很多食物,有他爱吃的甜食,我怕天太热化掉,一推开门,却看见屋子里空空无虫。 虫母呢? 我那么大一只虫母呢? “小猫?”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我快步走向他的床铺,发现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一种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成形。 我猛地转身冲向门口,图书馆顶层的天文观测室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自从那晚之后,夏尔偶尔会来这里,说这里的星空能让他暂时忘记身份的束缚。 我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梯,推开观测室的门。 夏尔果然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颤抖。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头,那双平时冷静的黑眸此刻充满了绝望。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给我走。” 我关上门,一步步走向他。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信息素,比上次强烈十倍不止,我的翅膀不受控制地从背后展开。 “太晚了,”我轻声说,声音因信息素的影响而变得沙哑,“我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 夏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被发现,我就不能读军校了。” “这里很安全。”我打断他,跪在他面前,“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信息素如潮水般涌来,我感到一阵眩晕,但这次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抑制剂用完了,”他艰难地说,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料,“我以为能撑到周末。” 我突然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需要的是。 “交/配。” 这个念头突然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夏尔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是虫母,我是雄虫。还是说,你讨厌我?” 他的声音颤抖着,“讨厌你…谈不上,可是虫母与雄虫的结合会形成精神纽带,我会…” “你会什么?”我追问。 夏尔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会依赖你,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有情感上的。” 我感到一阵愤怒,不是对他,而是对这个荒谬的基因锁。 “所以你就打算一只虫承受这一切?” 我应该是疯了,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找你麻烦吗?” 夏尔困惑地看着我。 我俯身靠近他,闻到那甜腻到令人眩晕的信息素,坚定地说出了那句:“因为我喜欢你。” 夏尔瞪大眼睛,我不等他反应,低头吻了上去。 夏尔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他的衣领,呼吸急促:“……” 我不想让他说出我不爱听的话,加深了这个吻,让夏尔在我怀里软成了一滩水。 “让我成为你的雄虫。” 我想我应该极尽蛮横无理,我坦然的告白,本以为会遭到拒绝。 可是,他闭上了眼睛,默许了我的进犯。 …… 他回应了我的唇。 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是的,我们做了。 那一晚,我们有了虫卵,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后来我死了,我再也不知道,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 】 文字最后一行刚敲击结束,夏尔眼前一花,数不清的评论刷新出来。 这可是深夜啊,虫族不睡觉吗?! 没办法,虫族实在太喜欢和虫母有关的话题了,写虫母同虫文的不少,但敢这么离谱的还从没见过。 毕竟真虫母写自己的同虫文,其他雄虫想都不敢想。 [蚁族: 虫母陛下居然主动亲了?!这不可能!虫母爱上你,还给你生卵?你是不是脑子进洪水了?] [蝶族必将是第一王夫(铁粉版): 本章高能预警!虫母和雄虫终于亲上了!无脑支持“一只雄虫”写文,写什么我都爱看,楼上的嘴里喷虫屎,举报了。] [我是无名帅虫: 虫母是多么高傲的性格啊?不和你分手,还有了蛋,你敢编我都不敢想,凡事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醒醒吧,以为自己是死去的白月光?] [虫母陛下的镰刀刺客: 虫母陛下的第一个虫卵必然出自我们螳螂族。] [虫母陛下的白蚁天使: 虫母陛下的第一个幼崽是蚁族,不服来辩。] [虫母陛下的极道鲜师: 虫母陛下的幼崽…不是…你们…我不知道…别来问我…]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楼上喝多了?兴奋过度?像栓了五百年的疯子终于得到自由狠狠舔虫母陛下舔懵的疯狗。] [巡回管理员: 楼上什么鞋教?团建来了?再刷屏删帖,封号三天。] [朴素的工虫: 呵呵,这次不编排我们梅塞主席养胃了?这次的倒霉蛋是谁?该不会是早就死掉的蝶族领主吧?] [+1,蝶族领主死的太惨,死后被抛尸荒野,尸首被啃食干净,转生茧被碎,再也没有转生希望了。] [菲尼克斯是从伊萨罗和夏尔上将的故事里汲取的灵感吗?还是说,菲尼克斯宝宝就是陛下??] [多么美好的结局?可惜伊萨罗阁下死了,只剩文字怀念,哀悼。] 夏尔盯着这条评论,指尖微微发颤,闭上眼睛,将终端扔到一旁。 …… 厄斐尼洛意外地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只雄虫。 陌生的脸庞,熟悉的气息,是蝶族。 只有蝶族才会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虫母房间门口,穿着打扮像只求偶的雄性骚蝶。 厄斐尼洛抱起双臂,用鞘翅阻拦,挡在走廊尽头,“留步,夏尔同学睡了。” 厄斐尼洛认不出更改面容的伊萨罗,同理,失忆的伊萨罗也认不出换了脸的厄斐尼洛。 伊萨罗站在那里,连句多余的客套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厄斐尼洛眯起眼睛。 蝶族,优雅、高傲、自诩虫族最美的种族,他们擅长用华丽的辞藻和迷人的外表蛊惑虫母,可眼前这位却连伪装都懒得做。 真是个粗鲁的雄虫。厄斐尼洛心想,却依旧没有让步。 伊萨罗终于抬眸,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情绪,只有冰冷的命令:“我说,让开。” 厄斐尼洛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一只蝶族,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语气,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伊萨罗……?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被否认。 不可能,伊萨罗已经死了,死在他的螯肢下,连尸体都被撕裂吃尽,那些森森的白骨堆积在圣境的禁地,也许是觉得伊萨罗不详,没有虫愿意靠近藏骨窟。 眼前的蝶族虽然气息相似,但终究不是他。 厄斐尼洛语气依旧平静:“夏尔同学已经休息了,蝶族阁下请回吧。” 伊萨罗终于微微皱眉。 他不喜欢被阻拦,更不喜欢有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可偏偏……眼前这只雄虫,让他莫名想起了某个早已死去的敌虫。 伊萨罗的心中一凛,歪着头,眯着眼,细细打量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缓步走近,目光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什么。 几秒之后,忽然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白色的蚁族精神力能量,气流在走廊中微微扭曲。 “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让路。”厄斐尼洛轻声道。 伊萨罗鞘翅猛地张开,一道蓝紫色骤然射出! 厄斐尼洛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可能量擦过他的肩膀,瞬间灼出一道焦痕。 “你找死。”厄斐尼洛怒吼一声,鞘翅完全展开,杀意暴涨! 可就在这时。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夏尔站在那里,黑色的发丝微乱,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住手。” 可已经晚了,伊萨罗的攻击已经锁定厄斐尼洛,而厄斐尼洛也绝不会退让! “轰——!” 剧烈的能量碰撞在走廊中炸开,墙壁崩裂,烟尘弥漫! 夏尔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伊萨罗的蝶翅上,眼前一片模糊。 等他挣扎着爬起来时,走廊里已经只剩下伊萨罗。 厄斐尼洛不见了,窗子破出一个虫形的窟窿,夏尔看了一眼那地下砸出的一个坑,然而伊萨罗却拽住他的胳膊,夏尔看清伊萨罗已经布满一片雾白的瞳孔,心猛地沉了下去。 “小猫,”伊萨罗缓缓转身,眼神冰冷:“现在没虫打扰我们了,你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这只虫仆是谁?” 夏尔说:“只是一只虫仆。” 【完蛋了,宝,你知道的,精神力对我们来说就像第二生命,平时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要是反复失控,精神力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伊萨罗这次是第一次,但这种情况最怕累积,次数多了,他的意识会被彻底搅乱,最后很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夏尔: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然而并未听清脑中三代虫母的尖叫,伊萨罗将他温柔但强硬地拽进了门里,门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伊萨罗背对着门,雾白的瞳孔里翻涌着浑浊的情绪,像是困在迷雾中的困兽。 “伊萨罗……” 不等回答,伊萨罗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夏尔双手抵住对方胸膛,却被对方反扣在头顶。伊萨罗的下颌抵在他肩头,牙齿轻轻碾过皮肤,像是在标记,又像是在发泄。 “别叫我这个名字,”他喃喃道,“现在的我,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 “你精神力紊乱了,”夏尔声音发颤,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先让我找抑制剂。” “不要。”伊萨罗柔声说,蝶翼剧烈震颤,鳞片如利刃般纷飞,“我不要你用看病人的眼神看我,我宁愿你恨我——” “闭嘴。”夏尔说,“再敢说自己是病人试试?” 伊萨罗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夏尔锁骨凹陷处,烫得惊人。 “抱歉,”他说着,吐着血,擦都擦不过来,皱眉:“……我弄脏你了吗…对不起……” 伊萨罗在踉跄着后退,夏尔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白发,颤抖着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翻身将伊萨罗压在门板上,吻了上去。 第91章 很多事情如果凭借本能的话,发生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夜风吹散热气,窗户半开,压下一双影子,夏尔于亲吻一事上并不很擅长,很快便被伊萨罗反身压了回来。 他始终抓紧了对方的头发寻找着力点,不想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失去自我,只不过心里的理智和行为的相互拉扯之下,只能先屈服于原始的冲动。 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夏尔本该不喜欢这种味道,然而雄虫的血液对虫母而言有致命吸引力,他越是抗拒,越是吸引,最终,他咬住了伊萨罗的唇舌,用力地吮吸着,眼睛闭起来,不愿意直视这样的自己。 伊萨罗抚摸着夏尔的背,给予安抚。 被咬伤的感受哪怕是虫族也会觉得疼痛,伊萨罗忍着疼,温柔地勾住小猫的舌尖,将更多的血哺入小猫的口中。 如同虫母喂养幼虫,雄虫在喂养虫母。 虫母失去雄虫的滋养,会枯萎,会凋谢,会憎恶,会消瘦,会干涸,甚至会失去地位。 没有雄虫做奠基的虫母,会沦为雄虫的玩物,会沦为权力者的共妻,会沦为不停怀孕的囊袋。 不敢承认吗? 最原始的虫子们就是这样的。 明明就是雄虫基因里携带的本能,伊萨罗失忆之后,反倒是把这些想起来了。 变成虫母这种事本身就够为难小猫的了,小猫吃点喝点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伊萨罗忍着痛意,并没有推开夏尔,反倒是把他拥进怀里,猝然抬眸,利眉压眼,盯着窗户外的一抹雄虫身影。 他是谁? 无尽的困惑涌上心头,却在没有想起来对方身份之前,迅速演化成了残酷的敌意。 窗外是一只坐着轮椅的雄虫,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不进来,也不说话,而是守在窗外,眼底的波涛暗涌不止。 伊萨罗顿时就意识到,这绝对是虫母的追求者之一。 夏尔魅力无限,哪怕用着别虫的脸,整个圣境学园里的雄虫,每一只都无法把视线从身上移开。 伊萨罗依稀记得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身体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无尽的攻击欲几乎要泯灭神智。 他想要杀死那只坐轮椅的雄虫,不管那是谁。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怪物吗……一只,无法自控的虫子? 可是夏尔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似乎是难以遏制食欲,颤抖的手开始解他的袍子。 “……” 那一刻,理智回笼,伊萨罗惊诧地看着怀中的青年,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青年拉到了桌子边。 伊萨罗极力压抑着呼吸,手指吊着夏尔的手指,慢声细语地问:“小猫,要对我做什么?” 夏尔看着他,“不做什么,看你不开心,哄哄你。” 他垂眸时,夏尔可以看见他雪白纤长的眼帘,头发像枯草一般蓬松,这样一只近乎于支离破碎的雄虫,根本无法让人把他和蝶族的领主、帝国最忌惮的梦幻之主联动起来。 伊萨罗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夏尔不愿这样想,太累。 “冷静,看着我。”夏尔扼制着情/欲迭起的呼吸,把他按在椅子上,“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链接精神力,提高了我的耐受程度?” 伊萨罗眼中有迷茫,艰难地回忆着他们的过去,“好像,有过。” 当时过度的精神力给予导致了伊萨罗精神力模块受损,夏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替他做决定:“现在轮到我帮你了,你打开精神网,让我治愈你。” 伊萨罗温顺照做,雄虫的精神力在链接到虫母精神网的一刹那开始温和,逐渐降低了波折强度。 这对夏尔而言是一个挑战,可他已经是虫母了,总不能原地踏步一辈子,他总要了解自己的优势,善于利用优势,不论是为了救人,还是救…虫。 这是他曾经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是伊萨罗让他开始转变了想法。 他居然会主动救一只虫? 伊萨罗抓着夏尔的手,指尖深深陷进青年温软的皮肉里,像是溺水的小虫子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将夏尔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透明,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散在这精神力的风暴中。 夏尔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意。 精神力链接比预想中更加汹涌,伊萨罗失控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那些被压抑的恐惧、孤独与占有欲,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神经。 当时的伊萨罗是不是也承受着这样的痛? 伊萨罗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低喘,碧绿的竖瞳中翻涌着混沌与清醒的厮杀,“停下…你的精神网...会被我撕碎的。” 可他的身体却违背意志地向前倾,贪婪汲取着夏尔精神力中独有的清凉气息,那味道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浇熄了他血管里沸腾的熔岩。 夏尔不言不语,抬手抚上伊萨罗紧绷的后颈,像安抚炸毛的幼兽,主动加深了这场精神交融,“乖,很快就不痛了,你要是太疼了,就吃一点我的蜜。” 痛是存在的证据,他甚至庆幸还有这份痛。 他虽然成了自己最厌恶的虫母,可他在救一个生命,哪怕是虫,也足够了。 无数光丝在空气中织成细密的网,伊萨罗猛地颤抖起来,那些在意识深处肆虐的暴戾因子,竟在夏尔精神力的包裹下渐渐蜷缩成团。 夏尔盯着他,主动撩开衣角。 伊萨罗迫不及待地寻到了地方,夏尔闭了闭眼睛,忍住了喉头的攒动,隔着衣服,安抚着伊萨罗的头发。 “慢、慢一点……”夏尔难以忍耐。 伊萨罗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孤虫,夏尔亲眼看着现在这只受伤的困兽,正毫无保留地将脆弱暴露在他面前。 伊萨罗大概吃掉了全部的储蓄,实际上夏尔需要这些蜜来做直播,不过给伊萨罗吃掉了也不算浪费。 “好一些了吗?”夏尔抹去他嘴角的蜜珠,平静而温和的语气说,“别失控杀了我,我死在这里,没人会来给我立碑祭奠,所以你珍惜一下我吧,我只有一个,死了就死了,你最好不要成为我的遗物。” 伊萨罗抬起头,冷绿瘆人的眼眸里惨淡无光,却有一点寒芒闪烁着,夏尔转身想要走,却被伊萨罗拉住了手腕。 “小猫,我可能要自己想一想。”伊萨罗把头埋进他颈窝里,“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我的情绪。” 他在颤抖,他在害怕……?夏尔不知道他害怕什么,似乎对伊萨罗来说,很少有令他感到害怕的事情出现。 伊萨罗却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站起来从背后搂住了夏尔的腰,夏尔的心感到一刹那的痛意。 伊萨罗失忆后,他们的关系很难再回到从前去,那些亲近的夜话没有了,伊萨罗变得沉默,变得更加温柔。 如果夏尔是个多情的性格,自然不用担忧这份关系的存续,温柔也很好,伊萨罗不再需要坚守什么,也不需要理想与守护,那些东西太重,轻轻松松有什么不好? 偏偏夏尔寡言少语,要他安慰伊萨罗不要在意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和伊萨罗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思考自己是虫母这件事,可以忽略虫族对虫母的狂热痴迷,可以只做自己。 夏尔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突然很想抱住他的蝴蝶,告诉他慢慢来,着急以这种事急不得。 可是拥抱能掩盖的只是情绪,更深层的落寞感时时刻刻存在着,无人能够站在伊萨罗的角度上体会,失去记忆,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只剩下无止境的飘荡。 他没办法安慰伊萨罗。 伊萨罗放开了夏尔的腰,在他耳畔深深一吻,没再对要离开的夏尔做挽留。 “我爱你。” 也许他应该死去,不应该活下来给夏尔找麻烦。 极度自卑自厌自弃的心理让伊萨罗飞出窗外,他今晚不想和任何虫见面,他想一只虫静一静,找自己。 … 厄斐尼洛望着他的背影,嘲讽似的一笑。 那是伊萨罗对吧? 早知道这一天会发生的,伊萨罗以为转生就是好事吗? 没有了前因的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再怎么追忆过往,也回不到曾经的时光。 厄斐尼洛欣然看见这样的场景。 虫母是虫族的王,若是不能被自己拥有,也不能被其他虫独占。 王可以宠爱无数雄虫,唯独不能只宠爱一虫。 伊萨罗离场后,有力竞争者却也不在少数。 没关系的,争夺虫母的手段再肮脏又如何?赢家才可以拥有虫母的宠爱。 … 一个小时前,梅塞守在论坛前,第一时间看见了夏尔写的同虫文。 知道内情的虫看一眼就知道是伊萨罗,只有伊萨罗占有过夏尔且没有遭到夏尔的抗拒。 梅塞转着钢笔,眸色森然。 他就在圣境里学习,从乌兰那知道了夏尔住在哪,去找夏尔也很方便。 他黑着脸,开着轮椅去找夏尔。 是该履行之前发的誓了。 没想到刚来到夏尔门前却看见夏尔和某只雄虫相拥的场景。 ……那只雄虫长相平平,气息薄弱,看上去随时有精神力崩塌的迹象,比黄金蜂领主还要不可控,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是他的战斗价值。 他有什么好,值得虫母如此对待? 算了,梅塞想,他也没资格嘲笑对方,他连腿都断了,他还有什么可骄傲? 至少,这只雄虫是足肢健全的,虫母可以在他身上得到肉/体上的愉悦,他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梅塞攥紧了拳头,一直在外面等着夏尔结束和那只雄虫的缠/绵。 直到那只惨白的雄虫飞走,他直接进了房间,他要去质问夏尔,为什么要写他的同虫文?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如果没有,那么一只冷漠的虫母到底还要糟蹋多少颗真心才够? - 另一边,乌兰在圣境议事厅接见了各族领袖,包括领主理事会的主席贾斯廷。 “帝国与虫族建交,派出人类外交官,由我暂为接见,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希望我们暗杀夏尔,保全帝国名誉,您居然希望在这个节骨眼拥立虫母为王?”贾斯廷慵懒地靠在躺椅上,“夏尔同意了吗?” 乌兰,“我再接见你之前见了其他十一位领主,他们都同意了,只差你的意见。” “那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吧,十二票,十一票通过,只要是为夏尔好,我当然没意见。” 乌兰说:“毕竟你是领主理事会的主席,你的意见很重要。” “不,我的意见不重要,夏尔的意见最重要,”贾斯廷身体前倾,慢条斯理地说:“夏尔要是仍然想回到帝国去,你打算怎么办?” “帝国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还会想回去吗?” 乌兰说,“陛下害怕的不就是虫族对他的态度?这个时候正好是虫族发力的阶段,我们对陛下体贴入微,陛下会愿意留下来的。” 贾斯廷的笑容在脸上渐渐消融,“你的意思是,不服从的,杀?” 乌兰点头。 贾斯廷似笑非笑地说:“我只怕夏尔是虫母的事情传出去,帝国容不下夏尔,更是要杀他。” 乌兰:“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陛下知道的话,也不会回去了。” 贾斯廷心存疑虑,下意识想问伊萨罗怎么想,是否相信乌兰,这才想起来,伊萨罗已经死了。 贾斯廷说:“我这一票先持保留意见。” 乌兰一笑:“可以,没问题。” 贾斯廷起身离开,乌兰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虫母是虫族的共妻,应当有无数的王夫陪伴左右,尽管虫母本人并没这个意愿,但这是成王的必经之路,夏尔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 乌兰只想要建立一个虫母乌托邦,亲手把理想国奉上。 是啊,他骗了伊萨罗又怎么样? 如果是曾经的伊萨罗,一定会选择反对,但如今的伊萨罗,只会知道夏尔会是虫族唯一的王,这就够了。 夏尔可以拥有自由,但是,只能在虫族的范围里。 - 梅塞进门,本想着要循序渐进地问夏尔,“菲尼克斯”和“一只雄虫”这两个马甲是不是你? 只要夏尔点头,他立刻就把夏尔抱在腿上草了。 最近的治疗很有效果,他已经不再需要片子辅助就能出来。 为此,他在家里放了许多的虫母蜜腺复制品,时时刻刻激发尾钩活力,那些样品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有很多是模拟夏尔的真实零件1:1立体打印出来的,连蜜味也调试地近乎一模一样,他现在只要一闻到夏尔的气味就想站,养胃几乎是治好了。 只是面对夏尔的时候,还会有紧张的感觉。 但是夏尔居然在看书,好像刚才那只雄虫来与不来都无法撼动他的读书计划,只是他眼尾红红,不是哭过,就是在暗自神伤。 梅塞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学长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虫母不开心,雄虫都应该被判有罪。 梅塞下意识放慢了轮椅的转速,停在了夏尔身后。 “坐在那别动。” 夏尔冰冷的嗓音响起,翻动书页,“我在看《虫母繁育期指南》,专业术语很多,你不要发出噪音。” 梅塞就这样停在原地,看着夏尔抱起书转身来到轮椅前。 梅塞忍不住问出那句话:“学长,你是不是“一只雄虫”?” 夏尔没抬眼皮,在书上划了一道红笔,“我是虫母,你不知道吗?” 梅塞百口莫辩,刚才汹涌的气势在看见夏尔的一刹那化为乌有,“我知道,您不想要别的虫知道您是虫母,所以才留在圣境里读书,我想问的是,您有没有在网站上写同虫文?” 夏尔不动声色摇头,这种秘密怎么可能叫梅塞知道? 梅塞推着轮椅往后退,轻声说:“不是您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 夏尔看到他要走,一把按住他的轮椅,张开膝盖坐在他上面。 梅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夏尔刚好坐在他复建的尾钩上。 ”学、学长?” “你自己动。”夏尔情绪不高,仿佛只是公事公办,语气平平,又翻了一页书,“我现在很容易就会饿,但我需要尽快学完课程,所以不能饿了就吃一次,这样太耽误时间了,你只要温柔点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无所谓。” 事实上他最希望的办法是雄虫能先鹿到99%,他再吃上去,这样省时省力又高效,结束了之后雄虫就可以离开了,他继续看书,也不会耽误时间。 他没有兴致陪雄虫做。 他把这个想法和梅塞说了,梅塞脸色铁青。 夏尔问他:“你要拒绝吗?” 这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青年面容苍白,面带憔悴,却坚守如同冰山,脸部微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几乎是冷到失去了温度,是他的心没有办法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动摇。 梅塞望着那张清冷到毫无风情的脸,知道他的心跟着那只雄虫走了。 看他的眼睛就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只有字,只有书,只有毫无波动的情绪,只有因为饥饿才闪出的惨光,甚至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压抑。 他在压抑着什么? …… 饿意,还是别的什么? 梅塞突然一阵心火腾生。 凭什么?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玩具吗? 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吗?只是因为饥饿,所以需要一只雄虫解围,而他的心就根本没有其他雄虫一点点位置吗? 他可真是虫母呀。 …不,他比虫母还要无情,虫母至少会宽容地爱着每一只雄虫,可他,只是把除了伊萨罗以外的雄虫当成慰藉甚至是使用的物品,虫族深深地渴求着他,他却丝毫没有作为虫母的意识,不仅躲藏,还一心想要逃。 梅塞看见虫母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软,或许那里有了其他雄虫的卵,或许是虫母被别的雄虫喂饱了一次。 没关系。 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有了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他会做的很好,不论是不是觉得憋屈的要命。 梅塞轻声说:“夏尔,说你需要我。” 梅塞需要听到这句话。 他不确定自己的尾钩治愈到了什么地步,可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虫母耐心有限,一旦告罄,极有可能让他出去。 夏尔淡淡的说:“需要你这件事,是要我用语言来证明吗?” 梅塞执着地盯着他,“我需要认同,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和其他雄虫没有区别,只不过多有了尾钩,所以才能短暂的拥有你,我是你的,你就算是要我,也要给我一个仪式感。” 这话说的也不尽全对,梅塞知道夏尔更喜欢和伊萨罗待在一起,他们更有共同语言,更有一样的人生目标,哪怕夏尔是人,哪怕伊萨罗是虫,可他们心意相通,时刻都理解对方想说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 梅塞知道自己差了很多,他不能和伊萨罗比,可是越是这样虐待自己,他越感觉到力量的崛起。 伊萨罗死了,小虫母隐姓埋名,却香喷喷地坐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还允诺什么都由着他。 哪怕今晚可能换一只雄虫也可以,青年无所谓。 可是对梅塞来说,事情发展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需要你。”夏尔知道他想听,低声说,“行了吗?” 他忍了很久,饿得晕厥,趴在梅塞肩上,把书立在梅塞的后脑勺,眼睛看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能快点吗?我坐不住了。” 青年听上去就很不情愿,不停地磨蹭着,吐着气,语气也有气无力的。 梅塞被他双臂环抱着,心里憋着一股气,窝窝囊囊地摘下了夏尔的皮带,同时也弄开自己的金属搭扣,然而,忍了半天也不进去。 梅塞在找位置停车。 夏尔一直在看书,非常赶时间,梅塞看见他桌面上那一摞摞的书籍,有种憋屈的无力感,愤怒的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回音也没有。 虫母天生冷脸,梅塞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真正高到,他轻声说:“你往下面一点,可以继续看你的书。” 其实还没有进去,因为夏尔的要求是先到99%。 可是这样僵持着也不行,真的到了100%再进行,青年会吃到吃不下,甚至真正的问题迟迟无法得到解决,还不如先从0%开始,一点点推动到100%。 梅塞问青年可以吗。 理由是,他养胃,不知道调理的怎么样,只能凑合用一用,不能指望鹿到99%,恐怕那个时候虫母已经饿晕了。 所以可能要从头开始。 夏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什么想法,像是要麻痹自己似的,答应了,坐下去。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伊萨罗走了,他没办法阻拦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让梅塞帮忙,可以屏蔽失落感吗? 也许可以吧。 夏尔知道他和伊萨罗之间发生了什么,分歧,隔阂,记忆缺失带来的伤害,以及不信任的危机。 伊萨罗没有在和他发脾气,只是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时间接受失去记忆的过程。 夏尔没有失忆过,他猜,失去记忆的时间一长,大脑会感受到生命的虚无,尤其是看见熟悉的虫族依次出现在身边,自我虚无的感觉会越来越深,甚至于迷失自我,抑郁成疾,与整个社会层层脱节。 为什么要让伊萨罗变成这样? 他还是想要曾经那个偶尔使坏但大多数时候都温柔体贴的伊萨罗。 也不是说伊萨罗现在就不体贴,相反,比原来还要体贴,甚至有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只是他眼底的迷茫,让夏尔看了心疼,他偶尔的失控,更让人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崩塌。 伊萨罗在哪里?……这个混蛋,居然真的抛下他跑了。 夏尔垂了垂眼睛,心烦意乱地扔了书,抓住梅塞的长颈,不愿再想伊萨罗,不想的话,心情能更轻松。 “学弟,”夏尔轻声说,“对不起,我在使用你,但是你做的很好,很棒。” 梅塞没有告诉小虫母,自己经过了治疗,所以终于能派上用场。 他眼里的夏尔在发光,他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类会发光,但是夏尔会。 他受伤的时候会发出白光,高兴的时候是红光,悲伤时是绿光,他在战场上发光,在平静生活里发光,他有情绪时发光,面无表情时也发光,爱着虫族的时候发光,甚至于不爱着虫族的时候,也发光。 他就像彩虹,时时刻刻照亮了他的心。 梅塞拥紧了疲惫的帝国上将,“你喜欢?” 夏尔淡淡回答:“嗯。” 梅塞额头上有汗,睫毛上也挂着汗珠,温声说:“学长,好像要再放进去一点,如果我一动也不动的话,可能很久都不能完事。” 夏尔用袖子擦了擦他流到眼睛里的汗,望着俊逸面庞上熠熠的眼睛,觉得梅塞像一只眼睛雪亮的小狗,因为残疾而自卑,而狂野,而谦虚。 给他一次也无妨。 至于会不会怀孕,无所谓了。 梅塞的要求,夏尔都照做了,甚至梅塞到了最后停不下来,他都没有说什么,梅塞说要看着他的脸才能行,他就盯着梅塞看,目光平静如同深水潭。 梅塞为他的眼神而着迷。 他的不屑,他的高高在上,他的瞧不起,和他骨子里不动声色的高傲。 也为他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失神而着迷。 梅塞庆幸自己被打断了腿,否则,该怎样得到虫母的怜惜? 夏尔看出他的吃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没有表情,平和的说:“别着急,你留下吧,但是你把自己捆上,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尔觉得这样太不尊重学习了,梅塞没有想象中那么废物,3分钟就结束了,时间刚刚好满意。 但是梅塞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夏尔不觉得时间短有什么不好,像伊萨罗那样动辄3-7个小时才是真的控制不了,就算是虫母也受不了高强度做那个,所以夏尔偶尔也会用别的事情打断伊萨罗,否则那里也会冒火花的。 梅塞把自己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呼吸,懒倦地靠在檀椅上,连眼睛都蒙了起来。 “彻底把我当成工具吧,陛下。”梅塞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设定,“我只要不看见您的脸,就不会做出令您不悦的事,我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梅塞什么都看不见,全身上下穿戴的整整齐齐,只有一处不是。 夏尔再次坐上去。 青年一边看书一边读,坐的累了就歇一会,把梅塞的耳朵弄的越来越红,一直到最后,他察觉到梅塞还是没有结束,只好催促:“怎么还没出?再不出,就把刚才那只雄虫找回来,或者找我的虫仆,你出去。” 梅塞登时无法接受,“不能这样,陛下,我…我什么都可以,请您稍等。” 梅塞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到了30分钟。 夏尔也很累,坐着休息到了大概十分钟才站了起来,就让梅塞保持这个状态,等到什么时候饿了再继续吃。 夜晚的时间很漫长,适合学习新知识。 夏尔回到书桌旁看书,顺便做笔记。 梅塞被晾在一边,被迫蓄力,等待下一次喂饱虫母。 这一晚上过得简直是煎熬,到了早上,梅塞甚至都没说上一句话,在夏尔要把他赶走之前,他拉下了眼罩,红着一双眼,拉住了夏尔:“一晚上了,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别的?” 夏尔:“你想听什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梅塞依依不饶地问。 第92章 梅塞的脸庞因羞赧而泛红,可嘴唇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某种隐秘的火焰。 夏尔鲜少听见这样的话,如果是从别的雄虫嘴里问出来,他会感到震惊,但如果是梅塞说这句话,他能理解。 毕竟梅塞是因为他才变成残疾虫的,对他有不合理的请求也正常。 这句话里藏着的自卑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夏尔的胸口,夏尔突然意识到,梅塞的强势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只是在恐惧被抛弃时,本能筑起的防御墙。 昨晚把梅塞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吗? “梅塞。”夏尔伸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眼眶,语气淡然到近乎无情,“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梅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从未相信自己有被选择的资格。 只是梅塞僵了一瞬,最终还是顺从地偏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感知到夏尔的动作,就像过去无数次在战场上,他凭借声音和气息就能判断敌人的位置。 他爱极了虫母的抚摸。 夏尔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当你拉着我的手时,我感受到的不是欲望,而是你在拼命确认我是否真实存在。” 梅塞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恐惧,那些在深夜里啃噬他的自我厌恶,此刻被夏尔用最温柔的方式撕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脆弱,其实早就被夏尔看透了。 “你总是害怕这一切是梦。”夏尔继续道,“怕我哪天醒来就会消失,怕你配不上我的认可。在你心里,我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你这样的雄虫放在眼里。” “别说了。”梅塞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但夏尔没有停,他凑得更近,在梅塞唇上擦了一抹:“如果我心里没有你,那昨晚就不会是你。” 梅塞浑身一颤。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不堪的、阴暗的一面,会被夏尔如此珍视。 说什么爱不爱的,他根本不值得。 他已经很满足。 夏尔平静地说,“你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来找我做的吧?” 梅塞摇摇头,“圣境举办独立日,你知道吗?” 夏尔不知道有这种活动,“干什么的?” 梅塞用遮眼布卷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语气很好:“我也不清楚,一起去看看好吗?” 夏尔答应下来,梅塞收起疲惫了一夜的尾钩,大有一种养胃治好了但是纵欲过度的劳累感。 夏尔看穿了他,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一晚上四次也很棒了。” 梅塞偏过头,脸颊绯红,眼角写满了不安,拉着夏尔的衣袖不松手,“你不嫌弃就好,我也想满足你。” 梅塞对这样的自己不齿,甚至想象不到夏尔喜欢自己哪一点,他确实深爱夏尔,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扭曲的占有欲让他无法接受夏尔与其他雄虫有互动,甚至可能因嫉妒做出极端行为。 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被爱吧。 如果夏尔不能引导他建立健康的亲密关系,他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崩溃,甚至伤害夏尔或自己。 梅塞盯着青年的肚子,幻想着里面有了自己的幼崽。 ……或许不该这样妄想,他能得到学长的关爱已经足够幸运。 夏尔到了圣境里头才发现,独立日是为了给虫母登基设立的新节日,等同于前几任虫母的纪念周,区别在于,虫母成为了虫族的王。 夏尔笑着说:“我要当王?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是乌兰的意思吗?要他留在虫族,用王位来挽留他,以为施加恩惠,就能让他放弃自由吗? 活了那么多年的雄虫为什么还如此天真? 夏尔笑笑,回去跟神官上课,梅塞等在外面,夏尔让他走,说不看纪念日活动了,他要学习。 神官盯着梅塞的背影,门一关,夏尔就问:“独立日是你的意思,还是乌兰的意思?” 提到这个,神官无可隐瞒说:“他想让你留在虫族,我说你不会同意,他不信。” “我同意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什么,他可以立虫母为王,王位空置,来日我不登基,也有下一任虫母登基,和我没有关系。” 夏尔倒是很心平气和,他逃累了,再说,虫卵快要出生了,这种情况下应该找个地方生产,他还能往哪逃? 神官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今天学习如何生产好吗?我听到了虫卵成熟的声音,他们在孕囊里活泼发育。” 这里面五只幼崽,可是五位父亲都不知道小虫母要生产了。 神官的手指轻轻覆在夏尔的腹部,指尖微微发烫,仿佛能透过皮肤感知到虫卵的跳动。 夏尔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比之前明显隆起,像是一颗孕育着生命的果实,沉甸甸地坠在腰间,难以想象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他要生虫卵了…… 夏尔看着逐渐隆起的腰腹,冷静了十秒钟说:“你知道吗?在我们人类世界,我应该是爸爸的角色,哪怕在动物世界,我应该是海马的角色,但在你们虫族,我是妈妈的角色。” 神官:“在虫族,您就是妈妈,万虫之母,您的身体孕育奇迹,每一颗虫卵都饱含虫族的期待,他们会叫您妈妈,您不必害羞,虫子们喜欢这样的称呼。” 夏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腹部,指尖下的肌肤温暖而柔软,却能隐约感受到里面微弱的搏动,五颗虫卵正在他的身体里缓慢成长,像五颗沉睡的星辰,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人类世界里的父亲,虫族里的母亲。 多么非人类的差异。 神官的手还覆在他的腹部,掌心滚烫,仿佛能透过衣料传递某种安抚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陛下,虫族的繁衍是神圣的奇迹,您孕育的不仅是生命,更是整个种族的未来。” 夏尔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疏离:“神官,你见过人类分娩吗?” 神官微微一怔:“未曾。” “那你就不会明白,”夏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缓慢地剖开表象,“在人类世界里,分娩是血腥的、痛苦的,甚至可能致命。母亲们要承受撕裂般的疼痛,而新生的婴儿往往健康圆润。” 神官:“陛下,您是在恐惧吗?” 夏尔没有回答。 恐惧?或许吧,但他更深的情绪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扮演这个角色,人类世界的父亲不会经历分娩的痛苦,可虫族的“母亲”却必须承受这一切。 他既不是真正的人类父亲,也不是真正的虫族母亲,而是被强行塞进这个位置的矛盾体。 “上课吧,老师。”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既然今天要学生产,那就开始吧。” 神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微微颔首:“好。” 接下来的课程比夏尔想象的还要生动,神官详细讲解了虫族生产的每一个步骤,从孕囊的破裂到幼崽的孵化,再到母体恢复的周期。 夏尔坐在椅子上,听着那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平静的像是个雕塑,神官试图从他的五官上找出恐慌的痕迹,然而没有,他镇定到没有情绪波动。 前几任虫母都很恐惧生卵,他们会哭着倒在心爱的王夫身上,一边撒娇一边享受着雄虫的安慰,虫子们总是不吝啬关爱,尤其是小虫母们都生活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发脾气,动辄打骂,雄虫们反倒是甘之如饴。 神官一时间摸不清夏尔的脾气,不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恐惧还是在掩饰。 “陛下,您可能会经历轻微的痉挛,但不会太痛苦,虫卵的孵化过程是温和的,您的身体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我想可能今夜或是凌晨会生产。” 夏尔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到独立日结束。” 神官说:“那时候确实结束了,您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看待这件事。” “我没有看待它,”夏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神官,“我只是习惯于接受,如果我不能忍受,我会改变它,但我在打胎那天就决定了要接受他们,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甚至不重要。” 神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爱着这具灵魂,比爱他的身份更具挑战性。 爱他的冰冷,胜过爱他的温柔。 夏尔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圣境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漂浮在夜色中的星海。 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令他看上去那样疏远,像是要飞到广阔的天空中去,神官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独立日的庆典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虫族的子民们应该在欢呼雀跃,为一个新的节日,为一个即将诞生的王。 “老师。”青年忽然开口,“如果我拒绝生产呢?” 神官甚至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心理波动,他太了解夏尔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陛下,您是一个永远会选择对您来说最有益方式的人,您不会拒绝生产,若您拒绝,我们不会站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夏尔打断神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虫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愿意当母亲的人身上,是不是太可笑了?” 神官站在他对面,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你认为虫族就不痛苦吗?” “你是我们的敌人,你杀过数以万计的军虫,每一只,都是基因池里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虫族,就算你不停不休生一辈子,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多的高等种,没有虫会质疑你的狠心。” “只是,在虫族认同你是虫母的那一刻,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我喜欢听真话。”夏尔最后说,“你们需要一个万虫之母的神话,而我,只是恰好被选中的容器罢了。” 神官走过去,夏尔望着他,此刻夏尔的表情是平静的,神官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超脱了现在的师生关系,可如果再忍下去,神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作出无法挽回的事。 “之前的事,每只虫都会觉得抱歉,只不过你并不在意我们是否感到抱歉。” “但是你回来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虫族给你的歉意不够弥补什么,以至于你连生卵都不想告诉我们。” 夏尔在他怀中安静闭上眼,“你知道就可以了,老师。” “我要请假一周,回去生产。” 神官想挽留他,可是夏尔已经走了。 - 伊萨罗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藏骨窟。 一地的白骨插在泥土里,如果组装起来,应该是一只巨大的蝶族。 伊萨罗想,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的种族呢? 因为白骨上舒展的翅骨,形态极富蝶类独有的特征,修长且轻薄,骨节间分布着细密的脉络,如同天然雕琢的镂空花纹,与蝶翼的结构如出一辙。 翅骨边缘残留的凸起与凹陷,恰似蝶翼边缘特有的齿状或波浪状结构。 此外,白骨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鳞片形状的骨片,在蝶族身上,蝶翼便覆盖着大量类似结构的鳞片,这无疑是判定其为蝶族的有力证据。 伊萨罗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被迫面对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那是他的尸骨,或者说,曾经是他的尸骨。 如今,它们沉积在此地,被泥土侵蚀,被时间消磨,最终成为土壤花卉的养料。 多么有趣,一个曾经强大的蝶族,如今却连自己的尸骨都无法保全,只能在这阴暗的藏骨窟中慢慢腐朽。 伊萨罗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白骨,冰冷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决绝。 如果不能把以前的事情记起来,那就遗忘吧。 他在心中默念,低沉而坚定。 记忆是沉重的枷锁,那些碎片般的过往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次回想都会在心上划出一道新的伤口。 既然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过去,那不如干脆将它们全部抛弃,就像这些白骨一样,让它们成为土壤的一部分,成为新生的养料。 一切从头开始,也没有多难。 毁掉过去的自己,新的自己就会重生。 伊萨罗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亲手研磨的骨灰,那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处理”掉的过去。 他抓起一把骨灰,任由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洒落,随风飘散在空气中,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仪式,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他的动作很慢,却很坚决,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献祭。 “新的伊萨罗。”他在心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这一刻开始,你是自由的,哪怕这份自由是用遗忘换来的。” 骨灰渐渐覆盖了那些白骨,像是为它们披上了一层薄纱,伊萨罗站在原地,望着这片被骨灰掩埋的土地,眼神平静而空洞。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不再是过去的影子,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哪怕这个存在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羁绊,哪怕他终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伊萨罗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禁地。 - 夏尔下了课,抱着书本离开教室,刚走到走廊,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口哨声。 黄金蜂? 果然,拐角处,黄金蜂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个纸团,一见夏尔,立刻笑得阳光灿烂,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手指一弹,纸团精准地砸向夏尔肩膀:“小哥哥,等等我!” 夏尔:“……” 他现在可没心情应付这只精力过剩的雄虫,尤其是——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五只小家伙正在里面安静地发育,他可不想被某个冒失鬼撞见自己“特殊时期”的样子。 “让开。”他冷淡地开口,抬脚就要绕过去。 然而黄金蜂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还顺势搭上他的腰,笑得一脸得意:“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和你说上一句话,别这么冷淡嘛。” 嗡—— 一道黑影闪过,乌利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将黄金蜂拽开。 黄金蜂踉跄两步,差点摔个狗啃泥,抬头怒视自家哥哥:“你干嘛?” 乌利亚淡淡道:“你挡路了。” 黄金蜂:“……” 夏尔:“……”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乌利亚已经拦在他面前,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夏尔的小腹上,声音平静:“夏尔,你打算怎么办?” 夏尔:“……” 果然那天晚上还是被发现了。 他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乌利亚:“生。” 夏尔转身离开走廊。 而黄金蜂站在原地,盯着夏尔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失落,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难过。 “他怎么了?” 黄金蜂有些委屈,“为什么不理我?” 乌利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道:“他可能心情不好,别打扰他了。” 黄金蜂沉默地点头,但眼神却一直追随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哥哥有了妈妈的气质呢。 … 夏尔以最快速度回到山洞。 没错,山洞,不是宿舍。 不能在宿舍产卵是底线,虫母产卵喜欢在阴湿角落,最好是黑暗无光的洞穴…可怕的基因密码,夏尔快步离开,并且打算一晚上都不出去了,然而刚一迈进山洞就看见一道身影。 伊萨罗在打扫尘土。 他们刚刚吵过一架,夏尔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山洞。 夏尔望着伊萨罗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很干,“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泛起细微回响,伊萨罗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夏尔看见他红着的眼眶。 他垂下眼睫,像是不敢直视夏尔,又将扫帚往墙角一靠,从衣兜里掏出个裹着兽皮的包裹,“我找了些柔软的苔藓和干净兽毛,垫在地上会舒服些。” 夏尔还没等说话,大蝴蝶就飞过来抱住了他。 夏尔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被伊萨罗突然的拥抱惊得浑身一僵。 这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大蝴蝶,此刻却像抱住救命稻草般紧紧箍住他,翅膀微微发颤,夏尔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烫,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的情绪。 “......”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交错的呼吸声,夏尔低头看着伊萨罗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觉得这只平日里骄傲的蝴蝶此刻竟像个害怕被抛弃的虫崽。 “伊萨罗。”他轻声唤道,“呼吸不顺畅了。” 大蝴蝶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慌乱地后退半步,翅膀慌乱地收拢又展开:“对、对不起,我......” 夏尔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这才发现,原来这只骄傲的蝴蝶也会无措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伊萨罗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夏尔愣住了。 “但至少现在,”伊萨罗的指尖微微发抖,轻轻覆上夏尔的脸颊,“至少现在你在这里。” 山洞里亮起微弱的光,夏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飞进来几只发光的蝶族幼虫,正绕着他们翩翩起舞,那些微光映在伊萨罗眼中,像是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你脑子什么做的。”夏尔轻声骂道,却忍不住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伊萨罗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表情太过耀眼,以至于夏尔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蝶族领主。 “我去生火。”伊萨罗松开手,声音轻快起来,“你坐着别动。” 看着他离开山洞去捡柴火的背影,夏尔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这只总是故作坚强的蝴蝶,此刻正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努力让这个山洞变得温暖起来。 今天晚上,他们的第一个宝宝就出生了? 夏尔失笑,捂着额头感到荒唐,决定至少休学一周。 - 与此同时,圣境的庆典正进行到高潮。 黄金蜂站在宫殿的露台上,手里捏着个空酒杯,远处灯火通明,虫族子民们正在为即将诞生的新王欢呼,可他的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圣境边缘那片幽暗的山林。 听乌兰说,那里有个山洞,藏着那个总是一脸冷淡的虫母。 “还在想他?”乌利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黄金蜂没回头:“关哥哥什么事?” 乌利亚轻笑一声:“听说梅塞今天去找他了。” 酒杯在黄金蜂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所以?” “所以你现在像个被抛弃的雄虫一样站在这里。“ 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黄金蜂转过身,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我想这样?”他咬牙道,“他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 “说会一直等我。”黄金蜂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结果现在倒好,抱着别的雄虫过夜。” 乌利亚静静地看着弟弟扭曲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想着独占虫母,厄斐尼洛的下场你看到了,要我说,你该庆幸。” “哈?” “至少那个冷冰冰的虫母没答应你。”乌利亚拍拍他的脸,“否则你现在会更痛苦。” 黄金蜂愣住了。 月光下,乌利亚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望着山林的方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些情感,不是靠纠缠就能得到的。” “我不管。” 黄金蜂说,“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我见不到他今天晚上就睡不着。” 黄金蜂不顾一切地飞去洞穴的方向,乌利亚眉头一凛,紧随着飞了过去。 乌兰也在看着那个方向,厄斐尼洛注意到那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而台下的贾斯廷干脆离场。 伊萨罗抱着一摞柴火往山洞走,干枯的树枝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洞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钻进他的袖口,他下意识加快脚步,生怕耽误了给夏尔生火取暖。 还没走到洞口,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从身后传来,黄金蜂喘着粗气,翅膀上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一路横冲直撞飞过来的。 他一把拽住伊萨罗的肩膀:“喂!夏尔是不是在里面?” 伊萨罗怀里的柴火差点散落,他皱着眉把黄金蜂的手甩开:“别碰我。” “少废话!”黄金蜂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他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不行。”伊萨罗将柴火护在胸前,整个虫挡在洞口,“他需要休息。” “休息?”黄金蜂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伊萨罗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角,“你是谁?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趁我不在……” 他的话没说完,乌利亚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够了。”乌利亚沉声道,冲伊萨罗点点头,“抱歉,我带他走。” “我不走!”黄金蜂挣扎着甩开哥哥的手,“凭什么他能留在里面?” 他越说越激动,翅膀剧烈扇动,卷起的气流把地上的枯叶掀得四处乱飞。 “小疯子又要发疯了?” 贾斯廷抱起双臂,似笑非笑:“乌兰阁下,看看他吧。” 乌兰望着远处争执的三只虫,眼神深沉如古井,他轻挥衣袖,一道透明屏障无声无息地笼罩住山洞周围,隔绝了黄金蜂失控时掀起的气浪。 厄斐尼洛盯着洞口,心跳怦然不停。 夏尔要生卵了。 虫族的第一只虫母幼崽一定是他的孩子。 第93章 伊萨罗背对着洞口,宽阔的蝶翼完全展开,形成一道墙。 “滚开,”黄金蜂的声音带着火星,他根本不管挡路的是谁,只想往里冲,“他在里面,你凭什么拦着?” 伊萨罗纹丝不动,声音冷硬:“他需要休息。” 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休息?”黄金蜂嗤笑,眼神刮过伊萨罗微颤的翅膀和泛红的眼尾,“你心虚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猛地发力,乌利亚的手铁钳般扣住黄金蜂肩膀:“够了,”他看向伊萨罗,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你们都在隐瞒着这个山洞的存在。” “呵,”贾斯廷靠在老树阴影里,声音凉薄,“小疯狗又开始吠了,乌兰阁下,您的独立日真够精彩,看见了平时看不见的节目。” 乌兰站在月光下,发间流淌清辉,目光沉静,穿透混乱,落在那道沉默守护的背影和幽深的洞口。 出于矛盾的心理,他在是否要进去之间犹豫,怕进去之后夏尔不高兴,也怕不进去会错失好机会。 厄斐尼洛一言不发,像块寒冰,触角细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 山洞……夏尔……一种美妙的预感缠绕上来,他盯着洞口,算是唯一一只冷静的雄虫。 伊萨罗承受着所有目光,愤怒、审视、冰冷,他像扎根的磐石,后背肌肉绷紧。 洞内压抑的喘息是他唯一在乎的声音。 他隔绝一切。 “乌利亚,你拦着我没有用,”黄金蜂几乎挣脱,金瞳赤红,“他需要我,让我看他一眼!” 乌利亚手臂如铁箍:“你进去只会添乱。” “添乱?”黄金蜂冷冷道,“他什么时候嫌过我?他答应过等我,现在呢?和这只莫名其妙的雄虫同居在一个山洞里,他以为他是谁?他是伊萨罗吗?” 贾斯廷凉凉接口:“省省吧,小黄金。你自己愿意等,他的心可从不属于任何雄虫,他只是……”他瞥了眼乌兰,“一个象征,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王的王。” “贾斯廷,你闭嘴。”黄金蜂怒道:“你对这事根本就不了解。” 乌兰权杖顿地,一声脆响,无形的压力让空气一滞,他看向伊萨罗,声音平稳沉重:“他怎么突然回到山洞了?” 伊萨罗摇头,“你们在我这得不到任何答案。” 厄斐尼洛向前一步,阴影无声蔓延:“我再问一次,你让不让?” 伊萨罗:“我不让,你会杀了我?” 仇虫见面,恨不得把对方撕碎。 … 洞内,夏尔听见他们在吵,并不想出去加入战局。 他的腿变回尾巴了,暖流带着生命初始的温润潮汐感流淌过去。 要生虫卵了,夏尔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把头发都打湿了,一缕缕地贴在发烫的脸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眶里还含着泪水,眼前有点模糊。 …生完了? 夏尔低头一看,尾巴边的苔藓上,躺着一颗差不多鸽子蛋大小的东西,外面裹着一层会轻轻跳动的透明膜,周围还沾着黏糊糊的羊水和淡淡的血丝。 薄膜像最柔韧的果冻,透出里面一团极其微小的、蜷缩着的生命。 那小小的雏形正散发着极其柔和的光,如同初生嫩芽般的荧蓝色微光,温润地晕开一小圈光晕,映亮了周围湿润的苔藓绒毛。 虫族的卵。 山洞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新生命降临的奇特气息,混合着苔藓的清新和一丝极淡的、温暖的铁锈味。 夏尔看着那颗刚刚脱离他身体,被柔和光晕包裹的小卵,眼神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空茫的疲惫。 生…真的生了。 青年沾着粘液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震惊的轻微颤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那温热的、搏动着的卵膜。 指尖传来生命独有的、湿润的暖意。 ……真像果冻。 夏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十步。 大概过了几分钟,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卵膜表面微微凹陷,很快又恢复成饱满的弧形,就像按下去会弹起来的布丁,指腹还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细碎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小生命正在隔着薄膜轻轻挠他。 他不敢用力,只敢用指甲尖试探地刮了刮,没想到卵膜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里面隐约浮现出一个蜷缩的蓝影,吓得他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身后的石壁。 “……” - 洞外。 那声湿漉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穿透岩壁,清晰地撞入洞外每一只雄虫敏锐的听觉。 争吵的漩涡瞬间凝固,离洞口最近的雄虫耳朵猛地竖起来,爪子下意识地抠进了泥土里,其他雄虫也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往洞里张望,爪子在地上蹭来蹭去,急得直打转。 他们来回踱步,时不时凑近洞口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又不敢冒然闯进去,只能干着急地守在外面。 黄金蜂的嘶吼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狂怒僵住,化作一片空白的茫然,“……夏尔?” 乌利亚箍着他的手臂猛地一紧,沉稳的眼底第一次掠过清晰的震动。 贾斯廷嘴角的讥讽瞬间冻结,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复眼锐利地锁死洞口方向。 厄斐尼洛周身的阴影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被投入滚石的寒潭,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乌兰握着权杖的手指无声收紧,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目光如电射向幽暗的洞口。 “不一样的气味,”他低声,“虫母怎么了?” 挡在洞口的伊萨罗身体骤然一僵。 小猫。 那声音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轻轻搔刮过他的心脏,带来一阵莫名而剧烈的悸动,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猛地转过身,双眼死死望向那吞噬了声音的黑暗深处。 “……发生了什么?” “夏尔!你给我出来!”黄金蜂金瞳爆亮,像一道失控的金色闪电,不管不顾地撞向洞口! 贾斯廷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下一瞬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另一侧,速度快到留下残影。 厄斐尼洛周身的阴影如活物般暴涨,瞬间缠绕向挡路的蝶翼。 乌利亚低喝一声,强横的精神力场骤然张开,试图压制混乱,但目标也明确指向山洞! 乌兰的权杖重重顿地,无形的冲击波荡开,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推开挡路的伊萨罗,同时加固屏障防止山洞崩塌。 伊萨罗成了风暴中心,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蝶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硬生生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 贾斯廷的利爪擦着蝶翼边缘掠过,厄斐尼洛的阴影触手被强光灼烧得滋滋作响,乌兰的冲击波让他闷哼一声,黄金蜂更是直接撞在了蝶翼最坚韧的部分,被弹开几步。 “滚开!”伊萨罗怒吼,蝶翼剧烈震颤,鳞粉如烟雾般散开,带着强烈的迷幻气息。 夏尔的样子虚弱无比,他不能退。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夏尔从洞里走了出来。 他捧着一枚虫蛋,脸色有些苍白。 在场所有雄虫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虫母诞下了第一颗卵。 黄金蜂撞得头晕眼花,看到那雪亮的光却瞬间震惊。 “是……你刚刚生下的虫卵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我的吗?” 贾斯廷冰冷的复眼锁定了那枚蛋。 他觉得自己清晰地感知到一丝与自己同源的精神力波动混杂其中。 “不可能是你的。” 厄斐尼洛认定那里面是白蚁,无声无息地绕过蝶翼,精准地探向虫卵。 “还给我。” 乌利亚也看到了蓝光,沉稳如他,心中也掀起波澜。 那波动中一丝坚韧浑厚的气息,让他无法忽视。 倒真是像他的孩子。 伊萨罗被这骤然亮起的光晃了一下眼,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和恐慌感更加强烈,他奋力振翅,鳞粉迷雾更浓,强行逼退最近的黄金蜂和贾斯廷。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他猛地回头… 洞口哪里还有夏尔的身影? 只有那颗潮湿柔软的虫卵,孤零零地躺在草丛上,下方是夏尔脱力时留下的淡淡水痕和血污,蜿蜒着指向山洞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裂缝。 - 夏尔几乎是爬着来到这里的。 生产后的脱力和剧痛(虽然虫母的过程稍显柔化,但挪动身体依然痛苦)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躲进了这堆叠的白骨深处。 这好像是伊萨罗的埋骨地? 管不了那么多了,夏尔背靠着一根巨大的、弯曲的肋骨,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他滚烫的皮肤稍微舒服了一点。 冷汗浸透了全身,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钝痛。 夏尔垂眸,颤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里面还有四个小家伙在不安分地动着,刚才剧烈的逃跑似乎惊扰了它们,一股强烈的、带着浓郁信息素味道的暖流突然不受控制地从胸口涌起,带来一阵酸胀。 哺乳的本能,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汹涌而至。 夏尔咬紧下唇,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汗水滑落。 怎么回事……直男也要喂奶吗? 他狼狈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料已经被濡湿了两小片深痕。 他尝试着用精神力去安抚体内躁动的小家伙们,却收效甚微,那信息素的味道在冰冷的白骨堆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甜美。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振翅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 夏尔猛地抬头,尽管他现在虚弱得像一片落叶,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一道身影轻盈地落在白骨堆边缘,月光照亮了他沾着尘土和草屑的脸庞,以及那双即使在易容后也难掩焦急和困惑的绿色眼眸。 是伊萨罗。 他一路循着夏尔留下的微弱气息和血腥味追来。 他看到蜷缩在巨大肋骨下、浑身湿透、胸前狼狈濡湿、眼神却依旧冷冽警惕的青年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小猫,”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一步步走近,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别怕,是我。” “我知道。”夏尔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感觉到胸口熟悉的酸胀感又涌了上来,眉头痛苦地蹙起,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动作却牵动了腹部的疼痛,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伊萨罗瞬间慌了:“怎么了?又疼了?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夏尔濡湿的痕迹上,瞬间明白了。 混杂着心疼、无措和某种悸动的情绪再次猛烈冲击着他。他失忆了,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青年需要……哺育幼崽。 这个认知让伊萨罗的耳根瞬间滚烫,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单膝跪在夏尔面前,保持着一点距离,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哄劝:“好,我不过来,你别动,别用力,” 他解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外袍,试探性地往前递了递,“冷的,但或许能遮一下?或者垫着?” 夏尔茫然地看着他,没有接。 胸口的胀痛和腹部的抽痛让他烦躁无比,体内的小家伙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动得更厉害了。 伊萨罗看他痛苦地蹙眉,抚着小腹的手微微发抖,他快速撕下自己里衣最柔软干净的内衬布料,团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塞进夏尔手里。 “垫着会舒服点?”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恳求,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夏尔,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提供帮助的急切,“小猫,我能做什么?” 夏尔看着手中柔软干净的布料,又看看眼前这只大蝴蝶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神,以及他递过来的外袍。 青年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我自己来。” 他接过那团柔软的内衬布料,没有去垫,而是有些粗鲁地按在了自己酸胀的地方,试图缓解那难堪的濡湿和胀痛。 伊萨罗把外袍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夏尔的肩头, “这样会不会温暖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和小心翼翼,耳根红得不行,却直视夏尔的眼睛,“别怕,我在。” 夏尔感受到身上覆盖的柔软袍子,看着伊萨罗那双写满了担忧、愧疚和纯粹关心的眼眸,看着他赤裸上身为自己取暖的举动,看着他笨手笨脚却无比认真的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疲惫和一丝奇异的酸涩,涌上心头。 夏尔闭上眼,几不可察地,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声轻应中,微微放松了一点点,更沉地向伊萨罗支撑着他的胸膛靠去。 伊萨罗用颤抖的双手,稳稳地抱住了夏尔。 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淹没了他。 是震撼,是心疼,是守护的欲望,还有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失落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夏尔缓过一口气,微微睁开眼,正对上伊萨罗隐忍的眼神,以及他眼中无法掩饰的近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青年疲惫至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沾着粘液和血污的手,轻轻碰了碰伊萨罗的脸,指尖冰凉。 “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们的虫卵?”夏尔安静地说,“那是我和你生的小小猫。” 伊萨罗愣了。 “我的?” 他只顾着来照顾夏尔,根本就把那颗卵忘了。 夏尔恨不得抬手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伊萨罗却把他狠狠抱住。 “小猫,你吓死我了,”伊萨罗的心跳隔着胸膛扑通,看上去是吓得够呛,“下一次不生了,你不能有事。” 夏尔的手碰到他的心窝,却感受到一块凹陷,像是一根肋骨的缺失。 夏尔不知道怎么,心狠狠一痛。 他只好说:“小蓝被我放在门口,否则我就跑不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小蓝怎么样了。” - 洞口。 小蓝乖乖躺在虫卵里,距离他孵化还有一段时间,他需要温暖的巢穴。 但是豹豹猫猫丢下他跑啦。 小幼崽在卵里哭唧唧的,看了一圈,看见了一圈雄虫正在看着他。 诶? 都…都是爸爸吗? 小蓝眨了眨眼睛,动动和人类相似的小手,他毕竟是人类虫母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了人形,白白嫩嫩,那小五官要是张开了,简直和夏尔一样。 黄金蜂的金瞳骤然点亮,像熔化的太阳金,他身形微动,并非莽撞冲撞,而是以一种蓄势待发的锐利姿态锁住洞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炽热:“让开,我的小蜜蜂在呼唤着它的父亲。” 他抱起了小蓝,然而贾斯廷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下一瞬已如幽影般精准出现在洞口内侧,恰好夺走黄金蜂怀里的虫卵。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并未触碰虫卵,只是悬停在半空,声音都在颤抖:“宝宝属于我们螳螂族……” 厄斐尼洛并未移动分毫,目光扫过黄金蜂和贾斯廷,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小白蚁,却不能暴露身份,实在是令他烦躁。 乌利亚眉头微蹙,一步上前,沉稳如山的精神力场温和却坚定地铺开,试图抚平混乱的能量涟漪,“无谓争执,虫母陛下的初卵意义非凡,其归属,当由蜂巢审慎监护,确保万无一失。” “蜂巢?”厄斐尼洛低声说,“他万一是只小白蚁呢?去你们蜂巢,不就被你们的低劣子代给污染了?” 乌兰立于风暴边缘,冷眼旁观这场“父亲”们的优雅角逐,眸深邃,仿佛在看一场精心排演的荒诞剧。 这小幼崽根本就是一只蝴蝶,蓝色的闪蝶。 真正的父亲早就带着虫母跑了。 小蓝在几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微微震颤,无辜地搏动着。 呜呜呜……爸爸们不要吵啦,宝宝头好痛!就是你们,让宝宝在孕囊里睡觉也睡不好,三天两头来敲宝宝的小脑袋瓜,头那时候就好痛! 坏爸爸! 小蓝不想理爸爸们了,他想要找妈妈,可是妈妈到底去哪里啦?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他啦? 小蓝难过地蜷成一团,想见妈妈,宝宝饿啦! “你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定这是你和虫母的孩子?”黄金蜂冷笑,金发无风自动,周身气势锐利如刀锋,直指贾斯廷,“你看他这么可爱,哪里像螳螂?” “你是个疯子,连什么时候和虫母做的都不知道,”贾斯廷寒气几乎凝成实质,“你才是应该离开那一只。” 他复眼转向乌利亚,“乌利亚,这孩子不可能交给蜂巢,你死了心吧。” “够了。”乌兰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虫卵给我,先去找夏尔。” - 夏尔闻到空气里一丝极其诱人、带着浓郁信息素甜香的奶味,那是哺乳期的虫母特有的气息。 完全控制不住流蜜啊! 虫族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吃蜜,他的身体已经为哺乳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的心理并没有。 他想不到他给孩子喂蜜是什么样…… 就在这时,数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逼近藏骨窟。 黄金蜂、贾斯廷、厄斐尼洛、乌利亚,甚至乌兰,都循着伊萨罗留下的气息和那股无法忽视的、属于虚弱虫母的独特信息素(尤其是蜜奶香)追来了。 他们刚闯入这片白骨磷磷的禁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画面: 幽冷的月光下,巨大的蝶族肋骨如同扭曲的王座,黑发的青年虚弱地靠坐在王座根部,身上裹着明显不合身的外袍,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 而那只大蝴蝶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单膝跪在他身前,温柔而笨拙的,小心翼翼地抱着青年,青年似乎默许甚至依赖着这份照顾,微微向他怀里靠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新生虫卵的潮腥气,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诱人又昭示着某种状态的浓郁奶香。 几只雄虫瞬间僵在原地,表情各异。 黄金蜂眼睛瞪大,震惊、心痛、还有一丝被眼前亲密画面刺痛的无措,“……这什么气味?” 贾斯廷复眼幽光闪烁,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是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阴郁。 厄斐尼洛死盯着夏尔胸前和虚弱的脸上。 乌利亚眉头紧锁,沉稳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乌兰的目光最为深沉。 小蓝也抱在他怀里,就好像他主动给小虫崽当继父似的。 当然,小蓝只想找妈妈。 乌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他怎么会抱着其他雄虫的幼崽呢?他应该杀死伊萨罗才对。 乌兰扫过夏尔虚弱的模样,扫过伊萨罗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最后落在夏尔依旧隆起的小腹上。 还有虫卵没有出生。 因此,虫母的小肚子仍然圆鼓鼓的,裤子还有产后的蜜残留。 “夏尔!”黄金蜂最先忍不住,带着哭腔就要冲过去。 “站住!”伊萨罗猛地回头,如同护崽的凶兽,充满了暴戾的警告,蝶翼瞬间张开,将夏尔牢牢护在身后,“谁再敢靠近一步,我撕了他!” 乌利亚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论你是谁,请你冷静,夏尔的状态很不好,他需要最专业的治疗和照顾,你一只虫在这里,能做什么?” 乌兰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压,清晰地回荡在森森白骨之间:“虫母陛下产后极度虚弱,腹中仍有虫卵未诞生,圣境之外,环境恶劣,危机四伏,无法确保陛下与未来虫族继承者的绝对安全。” 他扫过在场的每一只雄虫,最后落在被伊萨罗护在身后的夏尔身上,语气不容反驳: “即刻起,护送陛下返回圣境核心,以圣境守护者之名,我将为陛下开启静谧之巢,那是虫族历代虫母产后休养之地,拥有最完善的保育设施与最严密的防护,在陛下完全恢复健康,所有虫卵安全诞生之前,任何虫,”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伊萨罗和黄金蜂等虫,“不允许接近静谧之巢。” 夏尔在听到“静谧之巢”几个字时,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苍白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94章 乌兰看出夏尔脸上的不信任,解释了一通:“静谧之巢是虫母产后最安全的保障,可以防止其他雄虫偷走虫母幼崽,你们随时可以去探望虫母陛下。” 乌兰抱着的小蓝不安地搏动着,似乎察觉到母亲气息的远离,像是在无声哭泣。 乌兰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卵膜,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惜的温柔,但那温柔之下,是冰封的决断。 “每一只幼崽都是虫族的宝物,您也是,我不能让您拖着产后虚弱之躯,在危机四伏的禁地里待着,暴露在各种威胁之下。” 他顿了顿,银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不希望帝国发现你的行踪。” “你什么意思?”夏尔沉声问,威严隐隐散发。 乌兰的目光重新落回怀中的小蓝,指尖注入一丝温和的能量安抚着躁动的小生命。 “没什么意思。在那里,陛下会得到最精心的照料,最严密的守护,直到你完全恢复,直到所有虫卵安全诞生,而外界不会知道您的去向,这样不好吗?” 夏尔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他确实想要休息,“好。” 乌兰的目光扫过雄虫们,“我是虫母的守护者,我能确定,这是确保虫母和未来虫族继承者绝对安全的最优解,静谧之巢能保证陛下活着,安稳地生下所有虫卵。” 伊萨罗显然是不放心,低头看向怀中的夏尔,“你真的愿意去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夏尔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伊萨罗紧抱着他的手臂上,点了两下。 这是去的意思。 伊萨罗不知道夏尔有什么想法,但他说的话,他不会怀疑对错,只有执行。 “好,”伊萨罗说:“我同意。” 乌兰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微光,随即恢复了无波:“明智的选择。” 命令不容置疑。 伊萨罗看向乌兰怀中的虫卵。 “他是陛下的血脉。”乌兰低头,指尖温柔地抚过卵膜,“他需要最妥善的照顾和隐藏,我会把他带回去,亲自抚养他。” 乌兰垂眸看着夏尔苍白安静的面容,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是黑蝎侍。 他是虫母的管家乌兰。 他是骑士。 他会照顾虫母的一切,不需要其他雄虫插手。 “走吧,陛下。”乌兰的声音低沉,“静谧之巢在等待它的主人。” 他怀揣着小蓝,转身,在几只雄虫或愤怒、或冰冷、或担忧、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身影融入藏骨窟更深的阴影中。 原地,只剩下新生的潮气和未散的奶香虫母。 - 静谧之巢。 这地方像个巨大的花园,藤蔓垂落成天然的帘幕,粉白的绣球花团挤在篱笆上,风一吹就簌簌抖落几片花瓣,中央是一汪温泉,氤氲着湿润的热气,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一种能安抚精神的宁静香氛。 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最轻柔的蛛网,笼罩着整个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精神感应,只有乌兰掌握着进出的密钥。 乌兰将依旧不安搏动的小蓝虫卵轻轻安置在一个铺满最柔软星苔和恒温晶石的小型育卵巢中,巢穴就放在温泉边一张温润的玉石台上,小蓝似乎被周围温和的能量和熟悉的母体气息安抚,光芒渐渐平稳。 “陛下,这里的一切都为您准备妥当。” 乌兰转身,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介绍一处度假胜地。 他伸出手,姿态优雅而无可抗拒,“可以将虫母放下了。” 伊萨罗感受到怀中夏尔极其轻微的颔首示意,动作轻柔地将夏尔安置在温泉边的摇椅上。 夏尔靠坐着,脸色依旧苍白,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他疲惫地闭着眼,仿佛已无力关注周遭。 乌兰走上前,单膝跪在夏尔身侧。 他并未触碰夏尔,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温和纯净的银白色能量,悬停在夏尔隆起的小腹上方几寸处。 “您腹中的孩子们很健康,只是刚才的奔波受了些惊吓。”他低声说,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抚的力量,“生命之泉的雾气能舒缓您的疲惫,加速恢复,我已为您调配了最适合产后虫母的蜜露和滋养药剂,稍后会送来。” 他的动作细致,无可挑剔,如同最虔诚的侍者侍奉他的神明。 但那眼眸深处,凝视着虫母脆弱姿态时一闪而过的幽深,却泄露了什么。 “小蓝……”夏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微弱,眼睛却依旧闭着,只微微偏头朝向育卵巢的方向。 乌兰:“小蓝是谁?” 夏尔:“我的虫卵,这是他的名字。” “我知道了,”乌兰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他很好,就在这里,在您的视线之内。我会亲自看顾他,确保他得到最好的孵化环境。” 他顿了顿,补充道,“直到您有力气亲自哺育他。” “哺育”二字,他说得极其自然,却让闭着眼的夏尔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乌兰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反应。 怎么,不喜欢哺育虫族的幼崽吗? 如果是不想要哺育伊萨罗的幼崽就更好了。 “您无需忧虑任何事,陛下。”乌兰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里,您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任何威胁能触及您,也没有任何纷扰能打扰您。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休养,等待小虫崽们平安降生。” 夏尔抬眸看着他,“这是软禁吗?” 乌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晶石柔和的光芒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倚靠在摇椅上的夏尔笼罩其中。 他的领域,他的庇护,他的囚笼。 只想要把他的虫母陛下笼罩其中。 “伊萨罗阁下,”乌兰转向一旁如同守卫般沉默伫立的蝶族,语气恢复了疏离的礼貌,“感谢您护送陛下至此,现在,请您移步外厅休息,陛下需要绝对的静养。” 他抬手示意,一道藤蔓无声滑开,露出旁边一个稍小的、同样布置舒适但显然属于“访客”的隔间。 那里能看到主厅,却无法轻易进入。 伊萨罗的蝶翼边缘神经质地翕动了一下,他看向夏尔,夏尔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表示。 “……好。”伊萨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深深看了一眼夏尔和他身边育卵巢里的小蓝,才转身,像一座移动的、压抑着火山的小山,走进了那个隔间。 藤蔓在他身后悄然合拢,形成一道柔软的屏障。 主厅内,只剩下乌兰和闭目假寐的夏尔,以及育卵巢中散发着微光的小蓝。 乌兰并未离开,他走到玉石台边,拿起一个镶嵌着星钻的银壶和一只水晶杯,动作优雅地倒出一种金琥珀色的粘稠蜜露。 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端着杯子,再次走到夏尔身边,单膝跪下。 “陛下,请用些蜜露。”他将水晶杯递到夏尔唇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这对您和孩子们都好。” 夏尔实在太疲惫了,刚刚生完了蛋,又没有完整休息过,“……不喝。” 乌兰举着杯子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夏尔不得不抬眼看他。 晶石的光芒流淌在他的发丝和沉静的侧脸上,在花香与雾气中无声流淌。 水晶杯稳稳停在唇边,金琥珀色的蜜露散发着诱人的甜香,那是浓缩了顶级花蜜与精华的滋养圣品。 乌兰单膝跪地,指尖微微调整了杯子的角度,确保杯沿离夏尔的唇瓣只有毫厘之遥。 “您需要力量,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孩子们。” 夏尔凝视着他。 乌兰的目光掠过夏尔紧抿的唇,又落回他依旧隆起的小腹。 那里面还有四个亟待降生的生命,他们躁动不安。 这份源于母体虚弱的躁动,让他眼底的幽深又浓重了一分。 乌兰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您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他顿了顿,指尖的银白能量似乎浓郁了一丝,并非威胁,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施压,“您知道的,我有责任确保您的健康,如果您执意拒绝,我只能用别的方式喂您。”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如同蜂鸟振翅般的嗡鸣,突然从玉石台上的育卵巢中传来。 小蓝混合着委屈和饥饿的精神波动精准地缠绕上了夏尔的精神感知。 “妈妈……饿……” 这并非语言,而是最原始的生命本能传递出的情绪。 夏尔紧闭的眼睫猛地剧烈颤动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幼崽呼唤狠狠刺中。 乌兰的银眸瞬间锁定了躁动的小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颗卵对虫母的依赖和感应竟如此强烈?远超他的预期。 果然,伊萨罗的孩子和伊萨罗一样难缠。 乌兰的目光重新落回夏尔脸上,捕捉到他因幼崽呼唤而动摇的瞬间,手中的水晶杯再次向前递了半分,杯沿几乎要触碰到夏尔苍白的唇。 “您听,小蓝在呼唤您,您忍心让刚刚诞生的孩子因为母亲的虚弱而无法得到及时的哺育吗?” 乌兰将“哺育”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尔胸前那被宽大外袍遮掩、却依旧隐约透出湿润痕迹的位置:“这份蜜露,是您能给予他力量的第一步。” 夏尔紧闭的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极小,几乎看不见,但足以让一滴粘稠的金琥珀色蜜露,顺着杯沿,滑落下来,恰好沾湿了他干燥的下唇。 乌兰眼睛“唰”地亮起来,手稳当得很,轻轻一歪杯子,蜜露就跟小瀑布似的往夏尔嘴里灌。 夏尔躺在那儿跟个木偶似的,动都不动一下,蜜露顺着喉咙往下滑,烫得他浑身发颤,这玩意儿一下肚,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汲取这份能量,极致的疲惫感被强行驱散了一部分。 直到杯中蜜露见底,乌兰才缓缓收回手。 “很好,陛下。” 乌兰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丝帕,极其轻柔地拭去夏尔唇角和下巴沾染的蜜露痕迹,“您为孩子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站起身,俯视着摇椅上闭目喘息、眼角犹带泪痕的夏尔,以及玉石台上光芒似乎因感受到母亲“进食”而稍微平稳了一点点的小蓝。 “请好好休息,下一份药剂,我会在合适的时间送来。” 乌兰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如昔,转身走向育卵巢,开始仔细检查小蓝的状态。 但是夏尔还没有洗澡。 刚生完小蓝哪里都湿漉漉的,夏尔受不了,挣扎着站起来,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缓缓走向温泉。 伊萨罗以最快速度飞到他身边,牵着他一起进入温泉。 夏尔需要疗愈,闭上眼睛就想睡觉,伊萨罗搂着他,一边给他擦洗身体,一边不让他浸泡到水里。 虫母生蛋是件很重要的事,但除了几只雄虫以外没有虫知道,伊萨罗没问为什么,心里多长了个算计。 于是乌兰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氤氲的雾气中,夏尔背对着他,湿透的衣物被随意丢弃在池边光滑的玉石上。 青年苍白却线条优美的脊背暴露在湿润的空气里,水珠沿着肩胛骨滑落,没入窄瘦的腰线。 他正缓缓步入温泉,水流轻柔地漫过他的脚踝、小腿,直至包裹住他依旧圆润隆起的孕肚。 疲惫似乎被温暖的泉水驱散了一些,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而让乌兰瞬间血液逆流的,是那个紧紧贴在夏尔身后的身影。 伊萨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夏尔身边,他同样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宽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蝶翼完全张开,如同两扇巨大的屏风,将夏尔牢牢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的手臂虚虚地环在夏尔腰侧,并未真正触碰,却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如同最警惕的哨兵,盯着乌兰,眸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告。 他拒绝小猫在最脆弱的时刻被凝视,哪怕是静谧之巢的主人乌兰。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点燃。 乌兰问:“谁允许你进来的?” 粉白的绣球花瓣被精神力气流卷起,纷乱地打着旋儿坠落。 伊萨罗的蝶翼边缘瞬间硬化,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嗡鸣,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羽翼收拢得更紧,几乎将夏尔完全包裹在自己形成的安全空间里。 “你不能照顾好虫母,最好离开这。” 他们的幼崽已经被带去了安全的地方,不论是不是真的安全,但伊萨罗不敢离开夏尔一步,生怕夏尔失踪。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乌兰离开。 乌兰是不可能会离开的。 他好不容易才把夏尔带回了静谧之巢,还把神官叫过来,就是为了给夏尔打造一座绝对封闭的花园式巢穴,不许夏尔走的。 “要走的是你,伊萨罗。”乌兰说,“我们这里不需要其他雄虫帮忙。” 乌兰用倍增的精神力隔绝了一道墙,隔开了除却虫母外的一切雄性。 乌兰进入温泉池中,喉头发紧。 那些藏在心底的渴望,在这一刻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夏尔挣扎着推他,却被乌兰扣住双手举过头顶。 夏尔:“你?” 乌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尔脸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一只失忆的雄虫可以,我作为您的黑蝎侍,就不能来安慰您吗?” 不等夏尔回答,乌兰狠狠吻住那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嘴唇,带着蜜露甜香的舌头强行撬开牙关,掠夺着每一寸柔软。 夏尔皱眉,牙齿咬在乌兰的唇上,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乌兰却浑然不觉,只是更用力地吻着夏尔,仿佛要将心底的隐忍、嫉妒和渴望,全部倾泻而出。 夏尔的腿变成了尾巴。 乌兰寻到了他的尾巴,手还扣着夏尔的手腕,尾巴上的银链就硌得夏尔生疼。 乌兰的靠近毫无预兆,但似乎也早有预料。 夏尔意识到水下的乌兰对他做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啊不是,整个虫母都懵了。 刚刚生蛋过的口特别松软,很容易进去。 夏尔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被……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乌兰脸上。 “……拿出去,”青年低声嘶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乌兰:“知道。” “……虫母生产后体力空虚,需要雄虫饲养投喂,这个时候刚刚好。” 夏尔屏息,水下的失重感让他对发生的事难以置信,忍不住弓起背,后腰却被乌兰的手掌牢牢按住。 … … “陛下的尾巴在发抖。” 乌兰拭去他眼角的水汽,“别躲了,您明明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并不贪图做您的王夫,我只求您的怜悯。” 夏尔即便被乌兰这般紧逼,也未曾显露出过多的慌乱,他只是微微垂眸,发丝垂落,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姿态,仿佛只是在容忍,而非顺从。 “你这样,”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因产后微弱的嗓音而显得格外轻,“迟早会后悔。” 乌兰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脉搏,感受着那微弱却稳定的跳动,他凑近夏尔耳边,呼吸灼热:“我早已后悔,后悔没有更早将您锁在身边。” 夏尔闭了闭眼,尾尖在水下不耐烦地甩动了一下,却被乌兰伸手按住。 乌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松开钳制,转而捧起他的脸。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乌兰低声道,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尾,“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或者是看蝼蚁的眼神。” 夏尔终于抬眸,瞳孔平静无波:“你本来就是疯子。” 没有雄虫会在虫母生产之后和虫母做。 乌兰呼吸一滞,随即笑意更深,低头吻住他的唇,这一次的吻不再急切,反而带着耐心,仿佛要将夏尔每一分抗拒都温柔地碾碎。 夏尔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吻着,指尖却始终垂在身侧,未曾回应,直到乌兰退开些许,他才淡淡开口:“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他太平静了,毫无感觉,看待乌兰时,就真的像看待自己的管家一样冷淡。 乌兰呼吸微乱,却还是依言起身,将夏尔抱到软榻上,“帮您挤出蜜,喂小蓝。” 他不想让小蓝趴在夏尔身上吃蜜,因为那是伊萨罗的孩子。 但是虫族的幼崽不吃蜜会死,他只能给小蓝挤出来喂给他。 夏尔躺下后,乌兰便跪在一旁,伸手解开青年凌乱的衣襟,露出苍白却柔软的肌肤。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蜜流入杯子。 “很快就结束了,陛下。”乌兰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柔软。 夏尔侧眸看他,目光终于不再那么冷淡,他望着乌兰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强势到近乎霸道的黑蝎侍,在面对虫族的幼崽时,眼神竟会柔软成这样。 “你很喜欢小蓝。”他轻声说,“为什么?” 乌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得已说了半句真心话:“因为它像您。” 夏尔蹙眉还未开口,乌兰已经俯身,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孕肚:“也像您一样美丽,让我想把全世界都捧来,送给您当玩具。” 乌兰的尾巴在水下轻轻缠住了夏尔的尾巴。 他知道,此时此刻,虫母的肚子里,应该有了蝎族的幼崽。 夏尔也许不知道,刚生育之后交/配,也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刻。 乌兰不想再让夏尔离开静谧之巢,虫母这样虚弱,需要很好的照顾,可以借此机会留下他。 乌兰温柔的抱起夏尔,夏尔眉头立刻皱起。 “放我下来。”他声音沙哑,但产后虚弱的身体连这点力气都显得勉强。 乌兰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寝殿:“您现在需要休息。” 夏尔盯着他的眼睛:“怎么,现在你要把我关起来养,金屋藏娇吗?” “我只是不想让您到处奔走冒险,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让外面的雄虫进来打扰我们,包括伊萨罗。” 乌兰把柔软的小虫母放在自己的床上,拿出月白色长袍,哄着青年说:“陛下,您的衣服湿了,我来帮您穿新的袍子。” 第95章 乌兰的指尖划过夏尔微凉的皮肤,替他系上月白长袍的最后一根系带,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陛下,只是保护而已,别太有压力,”乌兰的声音低沉悦耳:“我在圣窟里沉寂多年,历代的虫母陛下都经过我的悉心照料,他们有的骄纵,有的温柔,我对他们从来没有心动过,唯独您,您不一样。” “陛下,您并不是真正的虫母,你是人类夏尔,你是帝国在逃的上将,您的魅力无法抵挡。我知道你厌恶虫族,是为伊萨罗而回到虫族,但是他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了。” 乌兰将夏尔安置在铺着最柔软云丝绒的床榻上,拉过同样质地的薄被盖至他腰际,确保他腹部的隆起和虚弱的身体都被妥帖包裹。 “我和伊萨罗一样,都只是想要保护你,这有什么错呢?我又没有像那只死去的白蚁一般囚禁着你,陛下,我承诺,您可以在静谧之巢的各处飞行,任何一只雄虫,若是有虫胆敢拦截您的行动,我会将他肢解在您面前,所以,不必担忧。” 乌兰在夏尔额头上轻轻一吻,接连吻了他的眼睫,脸颊,脖颈。 他隐忍多年,某些不可说的瘾发作,更加想要占有生育过后温软甜美的青年。 他要用金银、陨晶、能源,堆砌丰衣足食的母巢,为虫母下一次产卵做准备。 真奇怪,青年不是真正的虫母,却比真正的虫母还要鲜甜。 只温泉里那一次,并不能让雄虫得到满足。 虚弱的虫母在逃跑的过程中力量耗尽,尾巴也抬不起,自然是由乌兰主动喂养虫母身体的亏空。 大量的喂养,才能快速的补充能量,平常这种事是由无数只雄虫接连喂养虫母的,但是这一次只有乌兰自己,乌兰也不需要其他雄虫和他分享虫母产卵之后脆弱而美丽的样子。 夏尔倚着床头,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没觉得饱,也不觉得饿。 刚生产后的虫母真的需要摄入大量的食物吗?夏尔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反正神官没有讲过。 乌兰看着美丽的虫母,心里徒生怜惜,却还没有到怨恨的地步。 因为青年只是把他当成奴仆而已,那个眼神很容易分辨。 夏尔放平了上半身,在不停晃动的视线里,看着四周的布景。 乌兰的寝殿温暖而舒适,简直是夏尔住过最华美的地方,可是如今,华美也成为樊笼。 夏尔克制了一次呼吸。不行,做不到,只能轻声说:“…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乌兰倾身亲了亲他的耳垂,情动不已,“这地方不够好,配不上您。” 夏尔冷淡地看着他,“你…在让…我受…孕吗?” 乌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点头承认:“只是想要和您有一只小蝎子。” 夏尔伸出手,却发现手被绑住了。 虫族的老传统了,知道他的手能握枪,能杀虫,很危险,所以干脆就束缚住? 不论是否出于这个目的,反正是绑上了。 夏尔把手放下,坦然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切手段,脑筋也转得很快。 “好乌兰,慢一些,我快承受不住了。” 乌兰心里虽然酸涩,却诡异地泛起甜蜜,同时,发觉青年的眼睛很美。 清澈的瞳孔和冷艳的眼廓奇妙的杂糅成一份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淡淡如水,冰冷孤傲的眼睛不说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脸棱廓分明,皮肤雪白,鼻子高挺,纤薄而红润的嘴唇,长剑般的眉毛,都不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蕴含着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 青年闭上眼睛,低声说了一句:“……你想要虫卵,想要给蝎族延续血脉对吗?可以,我给你生,生完之后,放我走好吗?” 乌兰眸色受伤,温柔地抚摸着夏尔的脸颊,“对不起,我不能再放你出去迷惑那些雄虫。” 不是为了延续血脉,是因为爱你,才甘愿做傻事。 如果他想要给蝎族留下高等种,早就去侍候前三位虫母陛下了,怎么可能忍到今天还是只处虫? ……该怎么办呢? 他不愿让小虫母走,他舍不得看不见青年,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心就如刀割,如刀剜。 他喜欢青年的冷厉。 历代虫母陛下都离不开雄虫,也许……他们睡着睡着,陛下就知道他的好了。 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的能力都不比任何一只雄虫差劲。 乌兰轻声说:“陛下,您是不喜欢这里的布景吗?我以为您会喜欢的,特意布置的像是人类的王宫,窗纱和地板都是从帝国定制采买的,还有,壁画是你们那著名的艺术家手绘,灯,每一颗都是水晶打磨,还有地毯,全部是金线丝绸手织,您到底不喜欢哪一样?” “都一样。”夏尔闭着眼睛说,“要这么讨好我吗?哦,我应该感谢你,没把生育工具放进培养皿里,或者是什么铁笼子里?还让我睡床,谢谢你,我最忠诚的黑蝎侍。” 乌兰想说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爱虫卵,我只爱你。 可是就算他说了夏尔也不会信。 他低头继续做他的事,他只要看见青年隐忍不发的甜蜜样子就心动,因此愈发用力,汗如雨潮,末了,极尽柔和地紧扣着青年的掌心,尽数遗留。 青年脸皮发红,润泽漂亮,乌兰身为一只雄虫的心情得到满足。 夏尔…真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微微隆起的腹部,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母性的柔美,乌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夏尔的脖颈向下游移,落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缓缓扫过纤细的腰肢,最终停留在那垂落在床边的尾巴上。 雪白银亮的尾巴,尾纱如丝般柔软,泛着微微的光泽,偶尔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属于虫母的独特韵味。 这样的青年,美得让人窒息,也让乌兰心中的占有欲愈发浓烈,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份美好永远留在身边,让这世间最漂亮的男人,只属于自己一人。 … 结束之后,乌兰细心地把小虫母擦洗干净,让青年在床上休息,才叫来“虫仆”厄斐尼洛。 因为厄斐尼洛不能将真实身份告诉夏尔,他这行为,颇有一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厄斐尼洛踏进来的那一刻怔然了,他看见床上以虫母形态躺着的青年,自然也看见他腰下盖着的毛毯。 雪白银亮的尾巴已经拖到了床沿,柔软的尾纱垂下,滴着水,不知道是水,还是产后过于丰富的蜜水…… 厄斐尼洛忍着震惊和愠怒,又看着乌兰,“阁下,什么事?” “你留下照顾陛下。”乌兰说,“我要出去。” 乌兰单膝跪在床边,执起夏尔微凉的手,唇落在夏尔的手背上,“陛下,帝国遣派了外交官试图监测我们的行动,虫族觊觎您和幼崽的力量从未消失,只有这里,静谧之巢,才是绝对安全的净土,让您远离纷争,安心休养、孕育,这就是我唯一所求。” 夏尔抬起头,那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乌兰,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是保护,”他重复着之前的词,语气平淡无波,“好啊,保护。” 在这件事上,唯一能谈得上保护这两个字的是神官。 哦,神官也把尾钩笼摘掉了,夏尔亲手摘的。 那就只剩下伊萨罗了。 乌兰抬起头,眸中翻涌着复杂而炽热的情感,那不再是单纯的忠诚。 “我知道自己在越界,陛下,我对您的爱,早已超越了界限,我不需要您立刻回应,只求您允许我留在您身边,照顾您的一切。”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手腕内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这样就够了。” - 乌兰走后,厄斐尼洛留下服侍仍旧虚弱的青年。 夏尔睡了过去,他坐在他身边,手颤抖着掀开毛毯,果然看见尚未完全合拢的尾巴那处。 静谧之巢是为虫母而建立的,雄虫在这里没办法释放精神力,可是乌兰可以做到。 乌兰是真正的精神力进入高阶空间的雄虫,他完全可以不受管控。 厄斐尼洛深深愤怒。 他却不敢唤醒沉睡的青年。 可是青年却警惕地睁开了眼,在确定虫仆没有什么要说的之后,夏尔把他赶了出去。 厄斐尼洛不走。 他就那样执着地站在寝殿的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看。 夏尔不知道这群虫有什么毛病,直接睡着。 无所谓,这又不算什么打击,顶多算是困境,他暂时还没有办法破局。 虫母的身体恢复能力还是很强大的,毕竟它本身就是为不断的怀孕、生育、再怀孕、再生产的流程而生,这一点夏尔早就确定了,因此和任何一只雄虫发生这种事他都不认为自己必须得要死要活,他从未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如果在这种事情里真的有受害者,那一定是爱上他的雄虫。 夏尔翻身,只是尾巴仍旧有些酸软。 没关系,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晚上乌兰回来可能又要睡他,照这个架势,不翻来覆去睡到他生蛋都不会结束。 他要是真的接受不了这点小折磨就自杀了,他就不是夏尔了。 夏尔手边什么武器都没有,更别提用精神力控制乌兰了,他完全就是任由雄虫睡,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雄虫看见他,肯定也会来睡他一下。 但是估计乌兰不会允许。 那就可以了,被一只雄虫欺负也好过被那么多雄虫欺负,乌兰还算温柔,做的事是偏激了,但还不至于杀了他。 夏尔只要确认自己不会死就放心了,闭眼就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 乌兰说到做到,静谧之巢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据夏尔观察,他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借着“守护虫母,稳定虫族未来”的名义,通过隐秘的渠道,推行一系列“温和”的政改。 表面上,这些政令是为了“肃清隐患,保障虫母回归前的秩序”,加强星域戒严,限制高阶雄虫的跨星系活动,设立直属“守护者”的安全审查机构,对任何可能威胁虫母安全的“不稳定因素”进行严密监控甚至秘密清除。 实际上,夏尔认定,这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乌兰利用虫母失踪引发的短暂混乱和圣境的权力真空,悄无声息地剪除异己,安插亲信,将安全系统的关键节点逐渐掌握在自己手中,切断一切可能泄露静谧之巢位置或夏尔状态的渠道。 这也是有印证的,外界得到的消息,永远是“虫母陛下在秘密地点静养,由最忠诚的黑蝎侍守护,一切安好,请勿打扰”。 除了虫仆之外,唯一允许进出的“外人”,只有那位中立且拥有强大治愈力量的神官。 夏尔根本就没机会离开这座寝殿。 神官定期前来,为夏尔检查身体,安抚腹中虫卵,有时也为小蓝带来特殊的滋养药剂。 至少在仆虫们看来,他沉默寡言,对巢穴内微妙的气氛视若无睹,只是尽职地完成治疗,然后离开。 乌兰对他的信任,建立在他对虫母职责的绝对虔诚和对政治毫无兴趣之上。 伊萨罗则被彻底隔绝在外。 那道由乌兰精神力构筑的、融合了静谧之巢本身能量场的屏障,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能透过藤蔓的缝隙,隐约看到温泉边摇椅上闭目休息的夏尔,看到玉石台上散发着微光的小蓝,甚至能感知到夏尔偶尔流露的疲惫和腹中虫卵的脉动。 但这感知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遥远。 伊萨罗看不到夏尔的眼神,听不到他的声音,更无法触碰到他分毫。 每一次看到乌兰靠近夏尔,无论是恭敬地奉上蜜露,还是“体贴”地为他整理鬓发,抑或是单膝跪地、专注地检查机器摇篮里小蓝的状态,伊萨罗的蝶翼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颤,那双总是燃烧着野性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尝试过无数次,用尽全身力量撞击屏障,精神力如同狂暴的风刃切割藤蔓,甚至试图寻找能量场的薄弱点进行定点爆破。 但乌兰布下的防御坚不可摧,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换来屏障更强烈的反震和乌兰隔着屏障投来的、冰冷而嘲弄的一瞥。 “省省力气吧,伊萨罗。” 乌兰的声音会通过精神力直接传递过来,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你的每一次徒劳挣扎,都在消耗陛下的精神力,让他无法安心休养。”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伊萨罗的软肋。 他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凶兽,只能隔着无形的栅栏,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关押了小猫的黑蝎侍,将“杀死乌兰”的念头刻入骨髓,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他在外厅的隔间里日夜守候,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屏障碎裂的瞬间。 直到十天后,乌兰将夏尔带离外厅,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最淡定的永远是夏尔。 - 这天,神官再次到来,他如往常一样,先为小蓝检查了状态,注入一丝温和的能量,然后走向倚在花圃边闭目养神的夏尔。 “陛下,请让我为您检查一下腹中的虫卵们。”神官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夏尔微微颔首,没有睁眼,困的要命。 好不容易有了完整的时间用来睡眠,可以随心所欲看看书,他得过且过,顺水推舟做了个闲散的人。 神官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悬停在夏尔隆起的腹部上方。 轻柔纯粹的治愈之力,渗透进青年的皮肤。 然而,就在那治愈能量即将接触到夏尔皮肤的前一刻,夏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因为神官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声而快速地说:“静谧之巢的核心屏障由乌兰的精神力编织,其最关键的节点并非在巢穴外围,而是在他自身的精神核心,要撼动屏障,必须从内部影响乌兰的精神核心,使其剧烈波动,屏障才会出现瞬间的的薄弱点。” “下一次我来时,会带来一种催化剂,能短暂激发你的精神链活跃度,你需要在乌兰精神最松懈的时刻,集中全部意志力,将这份被激发的精神力,精准地冲击乌兰的精神核心弱点,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漏洞,我也能知道你成功了。” 信息传递只在瞬息之间,夏尔紧闭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被检查的能量流扰动。 神官的手指离开夏尔的手腕,治愈光芒重新覆盖上他的腹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站起身,恭敬地行礼,声音依旧毫无波澜:“陛下,虫卵状态尚可,只是能量消耗稍大,您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补充,我会为您调配新的滋养剂,下次带来。” 乌兰一直站在不远处,看似在欣赏窗外精心布置的“人类风格”庭院,实则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严密地监控着整片静谧之巢的一举一动。 神官的动作、能量波动都符合治疗程序,没有任何逾越。 他走过来,审视着神官平静无波的脸,又看向闭目养神的夏尔。 “辛苦了,神官。”乌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需要什么,请务必准备周全。” “职责所在,乌兰阁下。”神官微微躬身,带着他的药箱,如同每一次一样,安静地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乌兰和夏尔。 乌兰走到秋千边,俯身,指尖怜惜地拂过夏尔额前的碎发。 他的目光落在夏尔隆起的腹部。 那里孕育着他渴望的“小蝎子”,一个融合了他强大基因和夏尔独特存在的证明。 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他胸中翻涌,“陛下,您会喜欢它的。” 他想象着夏尔抱着小蝎子时的画面,想象着血脉相连带来的更深层次的羁绊,这份想象让他感到一种满足,仿佛这样就能将夏尔永远留在身边。 夏尔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已沉入梦乡。 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躯壳下,思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 神官传递的信息碎片被他反复咀嚼、分析、整合。 只有一点。 幼子无辜,雄虫有罪。 “乌兰,”夏尔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你过来一些。” 这微妙的语调变化让乌兰的心猛地一跳。 夏尔微微侧了侧头,仿佛本能地寻找着乌兰的气息,“……我尾巴,有点酸。” 这句抱怨,带着一丝平时罕见的、近乎软弱的示弱,精准地戳中了乌兰心底最柔软也最贪婪的角落。 他几乎是立刻单膝跪在秋千的玉石上,宽厚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夏尔垂落的长尾巴。 “是我疏忽了,陛下。”乌兰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怜惜,“我来为您梳理。” 他的螯肢如同最柔顺的丝绸,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缠绕上夏尔的尾巴,试图缓解那份“酸软”。 夏尔感受着乌兰精神力在尾巴上的流连,放任自己的呼吸放缓。 此刻,他只需要扮演好这个温顺、虚弱、需要“保护”的虫母陛下。 乌兰的手指在夏尔冰凉的尾尖上打着圈,感受着那细腻鳞片下蕴含的生命力,心中一片滚烫的满足。 乌兰将脸颊轻轻贴在夏尔的尾尖,低声呢喃:“只要陛下能好受些,我做什么都愿意。” 夏尔微微睁开眼,看向乌兰专注的侧脸。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尔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 乌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因为您是陛下。您知道吗,在遇到您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深陷,看着您,守护您,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夏尔别开眼,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份温柔迷惑: “也许,在这孤寂的静谧之巢,唯有你的陪伴能打破无边的寂静。” 就在这时,夏尔腹中的虫卵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乌兰立刻紧张起来,将耳朵贴在夏尔的腹部。 看着乌兰欣喜若狂的样子,夏尔只是盯着他的脑袋看。 “我累了。”夏尔说。 乌兰立刻将夏尔抱到一旁的躺椅上,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毛毯,正要离开时,夏尔抬头拉住他的衣角:“别走,陪我一会儿。” 乌兰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夏尔朝他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乌兰却像是被这抹浅淡的笑意击穿了心脏,缓缓跪坐在躺椅旁,将额头抵在夏尔微凉的膝盖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陛下,您终于肯对我笑了。” 夏尔任由他保持着这个近乎卑微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栗子色的长发,“你精神链接的范围,能覆盖整个巢穴吗?” 乌兰的脊背瞬间绷紧,却不敢抬头:“理论上可以,但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我只在必要时刻开启。” 夏尔摸了摸他的头发,乌兰却一把扣住夏尔的手腕按在墙上,声音低沉而危险:“陛下,您总是试图掌控一切,这样很累。” 夏尔意识到乌兰不是他遇见过的任何一只雄虫。 乌兰清醒、很难被迷惑,也很难放松警惕。 是很难掌控的烈性雄虫。 夏尔清冷的声线变得柔软:“放开我吧,乌兰。” 乌兰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将他牢牢禁锢:“不要,您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夏尔努力笑了一下:“别闹了。” 乌兰低头,轻咬上他的颈侧,声音沙哑:“我没有闹,我只是病了,疯到想把您锁在怀里,让所有虫子都看着您是我的,可以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藤蔓被撞裂的声音,伊萨罗的怒吼隐约可闻。 “差点忘记了他。” 乌兰温柔有力地抱着夏尔来到外厅,站在藤蔓后方。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伊萨罗。 夏尔瞳孔一缩,挣扎起来。 屏障之外,伊萨罗几天几夜没睡觉,声音嘶哑:“……乌兰,放开我的小猫。” 乌兰头也不回,反而低头狠狠吻住夏尔的唇。 夏尔狠狠咬破他的舌尖,推他。 至少在伊萨罗面前,他演不出来。 乌兰吃痛,却更加兴奋,手指收紧,伊萨罗怒极,精神力暴动,乌兰抬头,眼眸里却只有夏尔,声音轻柔却残忍,“陛下,既然选择了我,就只能放弃他了。” “您不是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乌兰轻笑着,“吻我,让他死心,证明给我看,陛下。” 第96章 “让他看看,您最终选择的是谁。” 屏障外,伊萨罗目睹这致命的一幕,目眦欲裂。 蓝紫色的蝶翼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疯狂震颤,每一次拍打都带起狂暴的精神力旋风,狠狠撞击在那刚刚被他撕开一道细小裂缝的能量屏障上,但也仅仅只出现了一道裂缝。 “别逼他选择,我可以退,我什么都可以做,”伊萨罗声音嘶哑得可怕:“乌兰,敢伤害他,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像是在通知,不像是在威胁。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不顾一切地再次凝聚力量,深紫色的精神力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砸向那道裂缝! “砰——咔嚓!” 这一次,不再是藤蔓断裂的声音,而是能量屏障核心结构遭受重击发出的、如同昂贵水晶碎裂般的脆响,那道细小的裂缝在伊萨罗拼尽全力的撞击下,猛地扩张了一倍。 狂暴混乱的精神力流如同泄漏的高压蒸汽,从裂缝中嘶嘶喷涌而出! 但,也仅此而已。 屏障剧烈地闪烁、扭曲,却顽强地没有彻底崩溃。 乌兰构筑的防御,其坚韧程度远超想象。 夏尔心里很清楚。 破局,还需从内部寻找办法,急是急不来的,伊萨罗再这样下去只会撞死在屏障外。 救人惯了,夏尔总是忘记,人最该学会的自救。 果然,伊萨罗精神力透支,精神反噬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死死盯着屏障内,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夏尔看见他眼眶里积蓄的泪,看见他破碎的衣袍,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一只虫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 “想好了吗?”乌兰问,“陛下,我们时间有限,您不能在外耽搁太久,您的身体需要休养。” 夏尔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穿过那道扭曲的裂缝,与伊萨罗燃烧着痛苦火焰的复眼对视了一瞬。 伊萨罗也望着他。 青年的眼神里没有求救,没有软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 伊萨罗瞬间读懂。 心脏骤然冻结。 伊萨罗太了解夏尔了,了解他那颗在绝境下会迸发出怎样可怕光芒的心。 “夏尔……”伊萨罗下意识地想告诉他,不要自毁,不要自伤,不要为了摆脱困境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但话到了嘴边,却死死卡住。 因为他同样看懂了夏尔的眼神。 停下。 这份清醒的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拒绝都更让伊萨罗痛彻心扉,他抿了抿唇,最终只能无声,眼睁睁看着夏尔转回头。 夏尔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手,不是去推拒乌兰,而是开始整理自己刚才因挣扎而略显凌乱的月白长袍领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纤细的手指抚平衣襟的褶皱,将散落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从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乌兰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瞬。 “阁下,”夏尔的声音清冷依旧,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抗拒或讽刺,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微微抬眸,那双蕴含着万千星辰却又深黯如寒潭的眼睛,直直望进乌兰翻涌着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蝎瞳里,“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乌兰被夏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微微一怔,“陛下请问。” 夏尔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乌兰呼吸相闻。 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香的气息,如同最上等的迷药,让乌兰的心跳陡然加速。 夏尔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费尽心机,编织权力之网,隔绝内外,甚至不惜以伊萨罗的命来刺激我,你想要的,究竟是掌控虫族的政治权柄,还是掌控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乌兰内心最隐秘的门。 掌控政治?不过是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 但掌控夏尔,这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伪装虫母、眼神冷厉如冰刃的人类上将起,某种沉睡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占有欲就被彻底点燃。 夏尔的强大、他的脆弱、他的倔强、他此刻因孕育而流露的独特风情,一切都让虫族着魔,他渴望将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彻底据为己有,将他锁在这座用权力和珍宝堆砌的金丝笼里,让他只为自己绽放。 “我,”乌兰的呼吸变得粗重,夏尔近在咫尺的容颜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出现了裂痕。 政治与私欲在他的脑中激烈交战,夏尔此刻的平静和主动靠近,更是给了他一种致命的错觉。 也许,他的陛下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力量和他的感情? 就在乌兰心神动摇、精神核心因激烈的内心冲突而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波动,对屏障的绝对掌控出现刹那松懈的瞬间。 夏尔动了。 他并未攻击,反而身体一软,带着一种仿佛被巨大压力击垮的脆弱感,主动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乌兰的肩上。 这个动作充满了依赖和示弱,与他之前冷傲的姿态形成强烈的反差。 “乌兰……”夏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濒临崩溃边缘的低语,“我好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只有你能给我一丝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投诚和依赖,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乌兰本就摇摇欲坠的警惕心。 巨大的狂喜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乌兰,他几乎是本能地、急切地想要回应这份脆弱的依赖,想要将他心爱的陛下紧紧拥入怀中安抚。 乌兰张开双臂,将这个主动靠近他的小虫母彻底圈入自己的保护圈。 乌兰眼底猩红一片,打横抱起夏尔走向寝殿:“那就做到底。” 他踩过满地的白鹅卵石小路,声音温柔,房门重重关上时,屏障外传来寂静与无声。 - 伊萨罗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痛楚上涌,被他铭刻在心。 极致的痛楚,似乎突破了记忆的屏障,他突然想起那些帝国边境地区的夜晚,青年擦拭着武器,眼神永远冷静而坚定。 他在……在青年的窗口,是一只蝴蝶! 伊萨罗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石柱,他伸手按住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却又似乎在积蓄着什么。 是……记忆。 借由SS级精神力,不断突破的记忆。 - 从这之后,静谧之巢更加静谧。 乌兰的守护更加密不透风,连夏尔在花圃里多停留片刻,都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的精神力。 夏尔表现得越发顺从,甚至称得上慵懒。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醒来便倚在秋千或躺椅上,目光放空地看着那些精雕细琢却冰冷死寂的人类风格装饰,偶尔,他会对乌兰展露一丝极其浅淡、近乎虚幻的笑意,或是用带着倦意的沙哑嗓音抱怨肚子难受,需要安慰。 每一次示弱,都精准地撩拨着乌兰的心弦,他会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单膝跪地,用那双能轻易撕碎星舰的螯肢,小心翼翼地捧起夏尔那截闪烁着月华光泽的银白尾尖,轻轻吻上。 这时,乌兰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全身心沉浸在照料和独占的巨大满足感中,那双深邃的蝎瞳里盛满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 夏尔乐于钻研他偶尔放松的时刻,并且试图寻找规律。 “陛下,您今天感觉如何?” 夏尔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好些了,乌兰。只是有些闷。” 他微微侧头,目光掠过那些华丽却毫无生气的壁画和水晶灯,“这里太安静了,只有我们,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可能最有趣的事,就是上床。” 这句无心的抱怨,却让乌兰心头一紧。 他不想让他的陛下感到丝毫的不适,他的本意是让陛下安心养胎,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疏忽,” 他立刻承诺,“我会想办法。也许……可以为您播放一些人类世界的音乐?或者,请神官下次带来一些新的书籍?” 因为他不想让夏尔玩光脑。 帝国目前的政治生态极其恶劣,他们似乎忌惮夏尔功高盖主,想要除掉他。 “嗯,好啊。”夏尔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兴趣不大,他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更深地埋进乌兰柔软的怀抱里。 夏尔安安静静地摆烂,每天当咸鱼,只等神官来临,绝地一击。 - 等待的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伊萨罗不再做突破,而是等。 一直等待。 即使隔着层层阻隔,也用精神力一直一直撼动着静谧之巢的能量场。 乌兰对此只是冷笑,甚至刻意在夏尔能感知到外厅动静时,将他抱到能看到伊萨罗模糊身影的位置,然后当着他的面,烙下带着占有意味的深吻。 “看,陛下,”乌兰喘息着,舌尖舔过被夏尔咬破的唇角,眼神却炽热如火,“他只能无能狂怒。您注定是我的。” 夏尔只能闭上眼,隔绝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其实他应该有事可做,比如抱抱小蓝。 不过乌兰不允许,夏尔本身对虫崽的爱也很有限,于是没再坚持。 他从产卵后就没怎么喂养过小蓝,哪来的感情? 但他也怀疑这是自己在骗自己,因为他一看到小蓝就想到伊萨罗,心就跟着酥麻,痒痒的。 真是太奇怪了。 - 终于在翻来覆去、昏天黑地、不停被睡的日子里,神官再次到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长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悲悯平和。 神官在进入花园的那一刻,险些被里面的信息素交融气味呛红了眼睛。 长椅上躺着个懒散的虫母,身上的气味浓郁得像是熟透的果子,又甜又沉,闻着就让雄虫挪不开鼻子。 兴许是青年刚刚度过产后的虚弱期,又恰好在孕期的状态下,闻上去是彻底成熟了,满是被雄虫灌满的气味。 哪怕是这种被束缚的极端情况下,也备受雄虫的疼爱吗…… 可是青年看上去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丝毫没把自己的困境放心上。 该说没心没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神官深吸一口气,先为摇篮里沉睡的小蓝注入了新的精神力。 小蓝身上微弱的精神力似乎因此稳定了一些,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复眼上方有一层翳膜,还看不见东西。 神官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其他雄虫的孩子。 因为小蓝是那样像夏尔,看着他,就好像在看年轻的夏尔。 走向坐在花圃暖玉长椅上的夏尔。 “陛下,日安。”神官躬身行礼。 乌兰站在不远处,看似在修剪一株从帝国移栽来的名贵花卉,精神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严密锁定着神官的一举一动。 夏尔和神官说话,他看着,远远的看着,什么也不做。 因为这里的日子太平静了,他只想要沉浸在和夏尔的每时每刻。 “神官。”夏尔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麻烦你了。” 神官走近,指尖再次凝聚起柔和的光芒,悬停在夏尔隆起的腹部上方。 治愈的能量温和地探入,如同温暖的泉水包裹住腹中的虫卵,夏尔能清晰地感觉到,虫卵在接触到神官纯净的能量时,瞬间变得异常活跃,疯狂地汲取着,甚至隐隐传来一种贪婪的“吸吮”感,让夏尔眉头微蹙。 “孩子们状态尚可,但能量消耗确实超出预期,他们都非常活跃。” 神官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事实。 他收回检查的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特殊晶石密封的透明小瓶。 瓶内是粘稠如蜂蜜的液体,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芒,散发出一种奇异而蓬勃的生命气息。 “这是新调配的生命原浆,陛下,它蕴含强大的活性精华,能有效补充您和虫卵的消耗,促进孕囊恢复成原来的大小。” 神官先是将小瓶递向乌兰,“请阁下过目。” 乌兰接过晶石瓶,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扫过。 瓶身和瓶内的液体都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生命能量,甚至比他为夏尔准备的顶级滋养品还要精纯浓郁。 他仔细检查了封印,确认完好无损。 “有劳神官。”乌兰将瓶子递回给神官,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 神官点点头,用精神力小心地引导着瓶口。 他并没有解除晶石封印,而是指尖凝聚一点微光,在瓶口的封印上轻轻一点。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从封印缝隙中逸出,瞬间没入了夏尔的眉心。 夏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爆炸般在他精神核心深处炸开! 那不是疼痛,而是极致的“清醒”和“活跃”。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被瞬间点燃,沉寂的精神力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感知力瞬间被放大到极致,能“听”到花圃里植物根须汲取水分的声音,“看”到空气中灰尘的流动轨迹,甚至能清晰地“触摸”到乌兰此刻笼罩着整个巢穴、如同蛛网般的精神力链接网络。 这就是神官所说的精神链接催化剂吧? 夏尔闭上眼睛,再次体会。 “感觉如何,陛下?”神官收回空瓶,平静地问道。 夏尔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精神上的极度亢奋。 他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很好,很温暖。” 乌兰的精神力扫描再次扫过夏尔全身。 青年体内的能量确实在快速充盈,状态明显好转,精神波动虽然比平时活跃一些,但也在产后恢复的合理范围内。 神官的治疗过程无懈可击。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 “那么,我就离开了。”神官再次行礼,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走出静谧之巢。 整个巢里再次只剩下他们。 磅礴的生命能量在夏尔体内奔涌,被点燃的精神力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疯狂涌动。 他需要目标,需要释放,需要那个瞬间的破绽。 机会只有一次,应该要好好珍惜才对吧。 夏尔微微侧身,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那就,开始吧? 一条银亮的尾巴从毛毯下完全滑出,轻轻搭在暖玉长椅的边缘。 “乌兰。” 小虫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能量滋养后的慵懒和奇异的磁性,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示弱都更自然,更……撩人。 “尾巴……还是有点酸,刚才神官的能量似乎刺激到它了。” 他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副不胜其扰的孱弱模样,“安抚我一下,好吗?” 乌兰的目光几乎瞬间就被那条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尾巴锁住了。 夏尔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脸颊甚至因为能量充盈而透出健康的粉晕,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鲜甜诱人。 他们昨夜还交.配到凌晨三点,青年这会儿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味,闻上去十分的安心。 那句带着轻微抱怨的求助,像羽毛轻轻搔刮在乌兰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让您不适了?是我疏忽。”乌兰立刻上前,单膝跪在长椅旁,动作比以往更加轻柔。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截微凉的尾尖,试图抚平那并不存在的“酸软”。 他完全沉浸在满足陛下需求的巨大责任感和独占这份美丽的巨大幸福之中,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点。 他甚至低下头,脸颊近乎依恋地蹭了蹭尾尖光滑的表面。 就是现在。 被夏尔强行压制、在催化剂作用下已沸腾到极致的精神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夏尔全部意志和求生本能的“精神之矛”,攻击向雄虫尾钩与脊柱连接的精神中枢! 轰——!!! 没有声音,却仿佛在夏尔和乌兰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响了一声惊雷! 夏尔的精神冲击精准、狠戾、毫无保留! 它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意志的碰撞! 它像一把烧红的尖锥,狠狠刺入了乌兰精神核心最脆弱、最不设防的节点! “呃……”乌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捧住夏尔尾巴的手骤然收紧,蝎瞳猛地瞪大,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精神核心遭受重击而剧烈收缩!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裂、碾碎! 精神链接网络瞬间变得一片混乱、模糊,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就是这一瞬间! 整个静谧之巢的能量场猛地一滞,那道坚不可摧、隔绝内外的精神力屏障,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有不到零点一秒的瞬间,但对于屏障外那个日夜守候、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蝶族来说,这无异于黑暗中的惊雷! 在伊萨罗蓄力已久、带着毁天灭地般愤怒的全力一击下,连同那瞬间不稳的能量场,硬生生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扭曲的裂口! 伊萨罗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紫色流星,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扑向内,那双燃烧的复眼里,只剩下被乌兰禁锢在长椅上的夏尔! 而几乎在屏障裂开的同一刹那! 那个这些天一直沉默地侍立在角落阴影里,如同真正虫仆的厄斐尼洛,猛地抬起了头! 他伪装出的卑微姿态瞬间消失,属于高阶雄虫的凛冽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轰然爆发! 他眼中压抑已久的震惊、愤怒和某种更深沉的痛苦彻底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不再掩饰,身形快如流星,目标直指精神核心遭受重创、正痛苦蜷缩的乌兰! 长椅上,夏尔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他看着从两个方向、带着滔天怒火和杀意扑来的伊萨罗和……一只虫仆? 虫仆会有四支独一无二的白蚁翅膀吗? 虫仆会有……额头挺翘的粗长圣角吗? 虫仆会……有足够击败乌兰的实力吗? “厄斐尼洛……” 是你啊。 胆敢欺骗我? 夏尔冷淡地想。 那就欢迎从地狱回到新的地狱。 裂痕已生,樊笼已破。 混乱,才刚刚开始! 乌兰捂住剧痛的头部,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被背叛的暴怒,以及一丝面对三方杀意时本能升起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疯狂凶戾。 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蝎尾因本能和痛苦而高高扬起,闪烁着致命的毒芒! 而夏尔在思考怎么杀了他的时候正好饿了。 他发誓过不吃雄虫的。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意识。 但下一秒,更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理智的堤坝在生存本能和虫卵贪婪的驱动下,轰然崩塌! 什么誓言?什么底线?在活下去、在积蓄力量挣脱这绝境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夏尔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带着一种近乎兽性的冰冷光芒,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乌兰因痛苦和咆哮而剧烈起伏的脖颈。 吃了他……吃了他…… 那脖颈里跳动着雄虫强大生命力的源泉,流淌着蕴含着磅礴精神力的血液。 吃了他……吃了他…… … … 那就吃了他。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的掠夺本能。 夏尔张开嘴,露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森白而锐利的尖牙,狠戾而精准地咬了下去! “噗嗤——!” 利齿穿透坚韧皮肤和肌肉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异常清晰而恐怖! 温热的、带着浓郁精神力气息的血液瞬间涌入夏尔的口腔。 乌兰的身体猛地僵直,蝎瞳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剧痛。 他低头,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疯狂吮吸的夏尔。 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因这血腥而残酷的噬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夏尔吞咽的细微声响,和乌兰因剧痛与失血而变得粗重艰难的喘息,在废墟中回荡。 在静谧之巢彻底碎裂的前一刻。 “吃掉我吧……我亲爱的陛下……让我成为你的腹中养料……” 乌兰温柔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吞吃他血肉的虫母,一直到连心脏也被啃噬干净,嘴角的微笑也仍然上扬。 第97章 夏尔从一滩蓝血中悍然起立,目光朝向厄斐尼洛的方向,迈动步伐。 厄斐尼洛甚至觉得虫母要来吃掉自己,他的眼神比看军虫还要锋利。 厄斐尼洛心痛至死,本能上前一步。 “站在那。” 夏尔嗓音阴沉,犹如和他耳边私语,“你算什么虫仆?你骗我,演奴隶演得很起劲嘛?” “夏尔,我本来不知情——” “滚。” 夏尔重复道:“滚,我不想听你解释。” 乌兰的血肉之身已经化为食物,他的精神力回到了圣窟,这次化形本身就浪费了乌兰的一个茧,估计他千年以内是不能再以人形的出现了。 乌兰好像有可能出现在脑海中,像他们一开始认识那样。 夏尔冷笑。 死虫而已,就算乌兰能以黑蝎侍的灵魂体状态日日夜夜在脑海中,也是不想见就不见,等到小蝎子出生,乌兰也只能看着小蝎子叫伊萨罗当爸爸,根本不记得他存在过,也许还会好奇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是蝴蝶。 但是,至少乌兰的死真真切切,没有欺骗自己。 厄斐尼洛才是真正的骗子。 “厄斐尼洛。” 夏尔垂眸看着他羞红的脸,看着他愤愤悔恨的眼神,走近了一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亲口告诉我,你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我应该没残忍到再杀死你一次,我会放你离开,但是你居然用这么长时间来骗我。”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夏尔绕过他,哪怕他跪直了腰背如同松柏,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伊萨罗迎上来,搂住他的肩膀,手掌心盖住他的后脑勺,顺着脖子一路抚摸下去,在肩胛停下,更加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 伊萨罗什么都没问。 夏尔觉得,他应该问乌兰都对自己做了什么,尽管答案显而易见,再问一次也只是揭开伤疤。 虽然夏尔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肚子里有了蝎族的子嗣。 但是伊萨罗不该不问。 算了,男人之间,计较那些做什么? 夏尔回敬一个同样紧密的拥抱,察觉到伊萨罗瘦了,心里一紧,有些酸涩。 “都过去了。” 伊萨罗低声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不该错信他,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困境。” 夏尔拍拍他的后背,“你做的够多了,我没有责怪你,别把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是兄弟,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也是我自己太过于轻信他,你我都有错,我不怪你。” 伊萨罗说不出话来,艰难地说:“你在里面……乌兰对你……” 夏尔忍不住打断,顺便推开他,“别磨叽了,去看看小蓝是不是还活着。” 伊萨罗眸色一暗,对夏尔的逃避心知肚明。 他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因为夏尔显然保持逃避态度。 这些天,乌兰一定逼迫他怀孕了蝎族幼崽。 虫母刚生产过后就怀孕虽然合理,但不合适,伊萨罗心疼小猫,他的小猫本该在星光升起处发光发热,本该是人类最重要的一部分中坚力量,却在生完虫卵后被囚,这对人类夏尔阿洛涅上将来说,怎么能不算一种折磨呢? 一定要让人类夏尔接受虫族的思想是一种残忍,偏偏小猫还很迟钝,丝毫不觉得痛苦,甚至还因为打赢了而兴高采烈。 伊萨罗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恨不能鞭尸乌兰,毕竟乌兰已经被夏尔吃了。 他们相互扶持着去看小蓝。 经过这一战,俩虫都受伤不轻,夏尔挥霍精神力到头晕目眩,腿站不稳,夏尔顺势把身体重量压在伊萨罗身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样子。 伊萨罗是雄虫也没好哪去,连脖子都划过一道伤痕,血珠一串串冒出来,身上露出来的部分基本没一块好地方,但是搀着夏尔的腰也半点儿没松懈,闷着头往前走,谁也没说话,直到夏尔忍不住了。 “你就不想问点什么?不是顺利逃出来了吗?现在搞得像是打了败仗一样。我告诉你伊萨罗,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都是因为回来找你。” 这其中的辗转曲折太多了,还险些双死,夏尔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好在伊萨罗什么都想起来了,不用他责怪太多,大蝴蝶就够愧疚的了。 伊萨罗的脸因多个夜晚的不眠不休而苍白,此刻流汗大喘,谈不上优雅,慢慢牵起一个略带疲惫的笑,挑了挑夏尔的下颌,说话的时候嗓子里还带着粗重的喘息和疲劳的沙哑。 “……对不起,谁让我的小猫宝宝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倒是我给你拖后腿了。晚上我给你捏肩捶腿,端茶倒水,全方位无死角地犒劳你,好不好?” 伊萨罗越说越酸楚,咽着嗓子,忍住泪意,怕被夏尔听出来,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说。 “那是你应该做的,少在这邀功请赏,”夏尔心里却不是滋味,有点生气,却不知道气从何来,只好挑眉说:“不过也不用太谦虚,我能杀了乌兰,你也有一半功劳。” 伊萨□□咳了两声,擦掉嘴边血迹,摇摇头,“我哪有什么功劳,不过。” 他们走到摇篮旁边,伊萨罗俯身,温柔地把小蝴蝶的卵抱在怀里,“这个小家伙倒是有我一半功劳。” 夏尔看着他满是血但是沉和的侧脸,有种预感他会是一个好父亲。 都说蝶族是恋爱脑,除了讨好虫母陛下没有别的追求,但看伊萨罗这耐心的架势,应该不会虐待小蓝吧? 夏尔抱起双臂对虫族幼崽敬而远之,忍不住好奇自己肚子里生出个什么东西,也瞥了一眼小蓝。 丑丑的卵膜,里面是毛毛虫吧?蝴蝶破茧之前不都是虫子?一想到伊萨罗小时候也这么丑,夏尔捂着脑袋直摇头。 虽然没有唤起什么母爱,但是伊萨罗把透明卵壳里的小蓝抱在怀里的时候,夏尔莫名其妙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没娶到老婆也就算了,还娶了一只虫族当男老婆…… 就算这男老婆温柔可人又体贴,他毕竟还是个雄性不是? 夏尔用无语的眼神看伊萨罗。 伊萨罗抱小蓝的动作很生疏,但十分柔和,他用了蝶形,用触须轻轻揉搓着包裹着小蓝的最外面一层膜,信息素腺体不受控地分泌出安抚性气味,前颚无意识开合两下,学着抚育工虫的样子,把小蓝捧进前肢关节凹陷处,像要把怀里的小家伙晃进安全的育婴室。 那层柔韧的卵皮就这样轻轻脱落,无色无味的保护液体撒落一地,弄湿了伊萨罗的衣襟。 小蓝终于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绿眼睛,像极了伊萨罗。 夏尔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就破膜了?而且,怎么是人类幼崽的样子?像童话里面的小精灵,他不是该是个蠕动的毛毛虫或者带壳幼虫吗? 小蓝第一个看向了夏尔,张开了手臂挥舞小胖胳膊:“……妈妈?” 他只有手掌大小,光着小身子和小屁股,后背有一对银蓝色的蝴蝶翅膀,一猛子飞向夏尔的怀抱,软软的小触须碰了碰夏尔的下颌。 他捧着夏尔的脸,小脑袋贴了上去用力地蹭了蹭:“妈妈!” 夏尔能清晰感受到那颗小小头颅蹭过下颌的柔软触感,以及那对嫩得几乎透明的触须,轻拂过嘴唇的微痒。 “……” 夏尔浑身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双手虚悬在空中,完全不知道是该推开这个扑向他的小生命,还是该学伊萨罗那样伸手接住。 他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在尖叫。 夏尔下意识地想否认“妈妈”,可是那双和伊萨罗如出一辙却更显懵懂清澈的绿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充满了雏鸟般的信任和天然的依赖,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 沉默,无尽的沉默。 小蓝见夏尔没反应,粉嘟嘟的小嘴一瘪,眼眶立刻漫上一层水汽:“妈妈……” 小虫崽这次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小触角委屈地耷拉下来,明明在小房子里的时候妈妈很温柔,怎么一出来妈妈就对他这么冷淡?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妈妈不喜欢他了…… 这声音“妈妈”比刚才那声更具备杀伤力…… 夏尔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陌生的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不是恶心,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让他手足无措的巨大荒诞感。 他生的? 夏尔下意识地摆动手臂,后退半步,“你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这个动作让小蓝差点掉地上,眼中的水光瞬间凝结,眼看着就要变成泪珠滚落雪白小脸蛋。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道托住了他僵硬的手臂。 是伊萨罗。 他左边手还是前肢,右边手是人类形态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了过来,稳稳地托住夏尔的小臂,同时也支撑住了半空跌落的小蓝,避免了小家伙摔下去。 “别怕,”伊萨罗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近距离传入夏尔的耳中,“小蓝刚破卵,非常需要安全感,他接触到的第一个强烈的同源生命能量来源于你,母亲这个词,是虫族血脉深处最原始的认知映射,没有恶意的。” 夏尔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伊萨罗近在咫尺的眼眸,“你说真的?” 那双深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理解、包容,和温柔的请求。 他甚至看到伊萨罗额角的银色蝶鳞微微亮了一下,似乎在安抚谁的情绪。 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夏尔,也许是小蓝。 总之是手足无措的一家三口。 “可我……”夏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我不是……” 他想说“我不是妈妈”,“我不是雌性”,甚至想吼一句“老子是个军人”! 但看着小蓝近在咫尺、泪光盈盈的绿眼睛,看着那双像艺术品般的银蓝蝶翼因为委屈而微微颤抖,看着伊萨罗那只稳稳托住他手臂,传递着稳定力量的前肢……这些辩驳都堵在了喉咙里,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小蓝似乎被伊萨罗的声音和气息安慰到了,他停止了抽泣,小脑袋扭过去看伊萨罗,然后努力扇动了一下湿漉漉的小翅膀,伸出短短胖胖的、带着小窝窝的手臂,努力地向上够,含糊地嘟囔着另一个词:“Pa…Papa……” 这个称呼显然指的是夏尔身边,给他带来稳定感和相似气息的伊萨罗。 绿宝石般的眼睛瞬间点亮,伊萨罗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些,那双漂亮得不似凡俗的蝶翼,倏地完全展开又轻轻收敛,一种极度满足和骄傲的光芒从他眼底透出来,瞬间冲淡了所有紧张的氛围。 他甚至忘记了保持人类形态的某些微表情控制,薄而锋锐的下颚自然地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纯粹的微笑,就像冰川在瞬间融化,只留下温柔的春水。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小蓝同样柔软的银蓝色触须尖端,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低地应道:“嗯,爸爸在。” 看着身边这位气质瞬间从华丽蝶族切换成新晋奶爸的“男老婆”,感受着怀里这个温温热热、混合了人类幼崽和蝶族特征、还执着地认定他是“妈妈”的小生命的奇妙触感,夏尔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魔幻得不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额角的青筋。 行吧。 夏尔放弃了挣扎,眼神彻底放空,任由这柔软温热的“小包袱”占据了他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小蓝似乎满足于同时贴住“爸爸”和“妈妈”,用脸蛋蹭蹭这个,又用触须轻轻碰碰那个,喉咙里发出幼兽般满足的呼噜声。 “妈妈……papa……”小蓝重复着,安心地闭上那双绿宝石眼睛,贴在夏尔颈窝处不动了,小小的翅膀像疲惫的蝶蛹般轻轻叠合起来。 “陛下,这边来。” 神官早就准备好了飞艇,带他们离开静谧之巢的废墟,在听说乌兰死去和厄斐尼洛身份暴露的时候,神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圣殿附近的一处疗养基地。 神官:“我没料到小蓝破膜了,并没有准备幼崽用品,而且小蓝怎么会是人类幼崽?” “这不重要了,”夏尔心累地揉着额角,指缝间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去买点婴幼儿用品,尿布之类的总要有吧?你不能让我用树叶或者军装当尿布吧?” “可是,”神官皱紧了眉头,显得很为难,“虫族领域内没有人类形态婴幼儿用品,虫族的幼崽破卵而出是虫形,需要特定的保育囊和营养液,直到幼年期甚至少年期才初步具备拟人态和模拟人形所需的东西,这里根本没有婴儿装、奶瓶、尿布这些东西卖。” “没关系,”伊萨罗立刻接话,声音沉稳,目光投向远处,“我去人类帝国买。” 他亲手把小蓝放进圣境的育虫室里,在夏尔额头轻轻一吻,抚摸着他的脸,轻柔地理了理夏尔鬓边汗湿的碎发,“小猫,我会尽快回来,别太担心,好吗?休息一下。” 经历了连番变故,夏尔对他此刻的保证充满怀疑,直接拍开伊萨罗的手,“不行,我也去,万一你半路再出点什么状况,我不能再救你一次。” 虫族的幼崽只能在虫族养大,而且夏尔想留在这里看看帝国到底有什么诡计,乌兰不是说帝国在弹劾自己?这个回头再问问贾斯廷,最好能进到外交部里,探探帝国的虚实。 伊萨罗看着夏尔眼底的坚决,知道再反对只会增加他的不安,笑着伸手将他额前一缕翘起的头发捋顺:“好,一起。” - 伊萨罗用自己的办法去了帝国,片刻后,他们抵达了帝国边境一个繁华中产星城的大型连锁母婴商城,一进门他们就被包围上了。 两个高大的男人。 一个拥有非人的面孔,漂亮而失去特色。 一个拥有一头华丽的白发,像是世袭贵族或者帝国高级官员。 这俩人就这样突兀地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某位穿着得体制服、笑容无比标准的圆脸年轻女店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贝比星球母婴店,两位先生是为家里的小宝贝添置用品吗?” 当然,没人会觉得这孩子是夏尔生的。 夏尔闭紧嘴巴,不想承认这件事。 伊萨罗温文尔雅地点点头:“是的,需要一些基础用品,新生儿用的。”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特有的悦耳腔调,完美掩盖了异族身份可能带来的不自然,同时自然地将询问的主导权接了过来。 “太好了!”店员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眼睛闪闪发亮,“恭喜两位!新生儿啊,那真是太珍贵的小天使了!您是宝宝的父亲吗?还是小舅舅?” 她热情地在伊萨罗和夏尔之间看来看去。 伊萨罗看起来显然更符合父亲的形象,而夏尔那一身冷硬气质让她倾向于认为这位是……军人亲属? 伊萨罗从善如流,轻轻颔首:“我是孩子的父亲。” 他从容的态度没有丝毫破绽,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店员立刻将大部分火力对准了他:“啊!我就说气质这么好!新手爸爸这么用心,亲自来挑选,真是模范家庭呢!” 她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然后麻利地侧身带路,“新生儿的基础用品在这边哦!需要纸尿裤、湿纸巾、奶瓶、洗护用品、小衣服、包被……我们品牌非常齐全,两位先生有什么特别偏好的品牌吗?或者是女宝宝男宝宝?” 夏尔跟在后面,看着店员对伊萨罗喋喋不休的热情介绍,再看看周围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简直像被放在火上烤。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走进粉色棉花糖森林的悍匪。 夏尔不自然地抿起嘴巴,望着伊萨罗的背影。 真有他的,真会演,什么“模范家庭”?店员还用那么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看着伊萨罗,夏尔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又跳了两下,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插不上话,也完全不想加入这种关于婴幼儿用品的探讨,只能双臂环抱,冷着脸,像个煞气未散的保镖,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购物。 伊萨罗对店员铺天盖地的热情应对自如,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性别?嗯,是的,我们家小宝宝很活泼可爱,和他的妈妈一样,像只傲娇的小猫。” “……品牌方面吗?我们没有特别偏好,烦请推荐口碑好的基础款吧,纸尿裤先要最小号,透气性是首要的……” 他开始具体而详细地描述需求,精准地引导着话题,从尺寸、材质到功能,条理清晰得像在做商业谈判。 夏尔目瞪口呆。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店员简直心花怒放,“诶呀,遇到您这么帅、这么温柔、还这么懂的爸爸简直是太好了,我可以早点下班啦!我给您拿我们店王牌的超透气体感型纸尿裤试用装,还有这款硅胶仿乳母质感的宽口径奶瓶也是必入哦!” 伊萨罗一笑:“奶瓶吗?他妈妈娇气,怕疼,不喜欢喂奶,我们确实很需要。” 夏尔不自然地眯着眼睛,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我劝你收敛。 这时候店员目光如电,猛地盯住旁边气场格格不入的夏尔,笑容满面:“这位先生看看衣服吧?要不要挑挑?宝宝爸爸眼光这么好,您也来给点意见嘛!一家人共同参与才有意义呀!” 夏尔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家人?共同参与?他硬邦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挑就行。” 他能给什么意见?怎么挑选更适合幼虫蜕皮或者虫族啃噬的材质?他现在只想掏出枪对着自己脑袋来一梭子。 伊萨罗看着夏尔几乎要爆裂的臭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在安抚一只随时要挠人的炸毛猫,“好啦,买完了,我们走。” 他转向店员,温和而笃定地说:“这些基础包先各拿两份,另外,”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些布置温馨的哺乳用品区,“独立包装的婴幼儿纯净水、便携式保温消毒器、以及……”他顿了顿,自然地补充道,“我的伴侣最近身体也比较疲惫,有推荐的保健药品吗?” 店员眼睛更亮了,立刻get到了重点,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了然表情:“当然有!产后恢复妈妈用品我们也有专区哦!” 夏尔闭了闭眼,觉得等这场该死的购物结束,他必须得把伊萨罗按在墙上好好“理论”一番! 终于出了门,夏尔一把攥住伊萨罗的衣襟口给他按在墙上,咬牙切齿的:“你刚才什么意思?真把我当你老婆了?” 伊萨罗后背猛地撞在墙上,疼得一皱眉,脸上却在笑,攥住夏尔的手腕,亲了一口,“老婆,离开虫族就不承认了?” 夏尔:“……” 夏尔咬了下嘴唇,“你就不好奇我在静谧之巢里面发生什么了?你最好别问,永远也别问,我也不想告诉你。” 伊萨罗猛地抓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墙上,手在他腰胯和大腿根处流连,嗓音温沉:“小猫,我等了你这么久,我也很委屈,也很痛苦,是你先逃避解决问题的,我以为你不想说,我晚上再去问你,没想到你率先发难,脾气还是这么不好,现在咱们在你的地盘,你收收脾气,咱们好好谈谈这事,好不好?” 夏尔用胳膊挡着脸,别过头,后脑狠狠抵在粗糙的墙面上,满头是汗,大口喘着气,“你等我?我还等你呢!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 伊萨罗拿掉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之前为什么不吃了他?你明知道他会心甘情愿让你吃的。” 夏尔恶狠狠地说:“我恶心,我不吃虫子!” 伊萨罗的大拇指擦过夏尔的唇角,“那最后为什么又吃了呢?只是饿了吗?当初你也只是杀掉了厄斐尼洛,没有吃掉他,却对乌兰给予赏赐。” “小猫,你说的好听,我怎么知道,你对乌兰真的没有一点动情?” 夏尔震惊之余,狠狠扇了一把他的脖子,没打脸,虽然他经常打伊萨罗的脸,但这一次还真没打。 “你吃哪门子醋?”夏尔吼他,“你这个混蛋,今天出门是打算和我吵架?你不如滚回去不用跟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爱上他了?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把你吃了!” 伊萨罗任他打,脸都被打疼了,嘴角出血,心知夏尔的怒火应该发泄出去了。 他很怕夏尔揣着心事不说憋坏了身体,故意说些话来气他,果然很有效,看夏尔气红了眼睛,简直是怒不可遏,他更心疼,愈发认定只有更强大才能保护小猫。 “我混蛋?”伊萨罗轻笑,“可是你给混蛋生了孩子。” 夏尔掐住他的脖子,真想给他掐死,从静谧之巢出来后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居然有股把受到的委屈都报复出去的快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等着伊萨罗复活,害怕伊萨罗就这么死了,后来他确实复活,但是失忆了,历经坎坷终于回到了正常状态,结果就这么拿话气他? 伊萨罗居然还在问:“你心跳声好大,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夏尔直说:“有,想杀你。” 伊萨罗:“那也等过了今晚再说。” 伊萨罗顶着一张红肿糜烂的脸,一双长腿里还夹着三大袋子母婴用品,像个超级奶爸,强势地攥住夏尔的手腕,眸色暗沉,手指顺势压住夏尔的下唇,抵住了夏尔的舌尖肆意拨撩,弄得夏尔嘴角泛起水泽。 “唔呃……” 夏尔狠狠瞪他,眼角泛红,生理性泪光盈盈闪烁,干脆用力抓住他头发,狠狠咬住口唇间作乱的指尖。 伊萨罗吃痛,“发泄够了?” 他忍着头皮的疼,一口咬上夏尔的耳垂,含糊道:“该我了。” 第98章 虫族的嘴等同于口器,蝶族的舌头像吸管一样纤长,划过耳垂,有一下没一下调戏着耳根。 同时伊萨罗手臂发力抬起夏尔的腿,身体向最近处压,仿佛根本就没把眼前的青年当成娇弱的虫母,而是一名刚强的帝国军人那样对峙着。 恰好夏尔也很不喜欢虫族把他当成柔弱不能自理的虫母,只是雄虫抚摸他肚皮的手太温柔,显然是顾忌着他一肚子虫卵,让他很不愉快。 “都是谁的。”伊萨罗轻声问,“实话告诉我,小猫,你都赏赐了谁?” 夏尔猛地推开他,“问你们那些没有廉耻心的虫子去,别问我。” 要不是每次都受孕率100%,他怎么可能怀上这么多虫崽? 伊萨罗反而笑着说:“无所谓,都可以是我的。” 激烈的交流最终在夏尔一记精准的膝顶和伊萨罗吃痛的闷哼中告一段落。 两虫都微微喘息,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战损”,夏尔嘴角破了皮,伊萨罗脖子上的指痕更加鲜明,脸颊也红了一片,因为夏尔实在没忍住又补了他一个巴掌,他捂着脸缓神,一时半会直不起腰。 夏尔抹了把嘴角,瞪着伊萨罗,嘴唇蠕动,想骂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伊萨罗抬眸看他,却笑了,眼底的阴霾被某种亮光取代,他揉了揉脸和被撞疼的肋骨,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购物袋,夏尔夺过购物袋,自己走在前面,一直走到了街尽头,伊萨罗才大步跟上来,抓住他肩膀,“老婆,今晚不回去,我们过二人世界?” 夏尔刻薄说:“你是人吗?” 伊萨罗言简意赅道:“虫族也有虫权,凭什么不能过二人世界?” 夏尔冷笑一声,“我现在很饿,给你1分钟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睡在一间屋子里,小心我吃你。” 伊萨罗压低声音:“你就是上面下面一起吃我,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夏尔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这虫子疑似耍流氓,抬手给了他一肘击,伊萨罗真不愧是高等种,就是扛揍,脸不红气不喘地把夏尔搂进胳膊里,“我现在就很难忍,别挑战我耐心,嗯?” 他失忆的时候,夏尔经常会忽略他是一只很有攻击力的雄虫,以至于产生了他很温柔的错觉,如今真是原形毕露,夏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找回了刚认识伊萨罗时候的感觉,“是吗?好啊,记住你说的话。” 伊萨罗一直在拿捏着度,说一些夏尔不会真生气但会很愤怒的话,可是一看他这个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没去关心,直到被夏尔拽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心里却仍然忐忑。 切肤之痛,不敢再体会。 恍如隔世的相拥,更不敢辜负。 现在很好,真的很知足了。 顺毛摸小猫固然更安全,但如何能逆毛摸小猫是门学问,小猫侧脸冷酷无情,像要上战场,事实上他们俩是站在酒店大堂,手牵着手,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 “老婆——” “闭嘴。” 伊萨罗低着头,不存在的尾巴摇了起来。 夏尔冷着脸,在口袋里掏啊掏。 “开房。”夏尔把之前西瑞尔给他伪造的身份证啪的一声拍在前台,“最贵的,我不喜欢有人打扰,开一间。” 一看就见多识广的前台小姐立刻开好房间,把房卡递给他:“顶层2号包间。” 上了悬浮梯,伊萨罗皱眉,拉过夏尔问:“谁给你办的伪造身份证?” 夏尔如实回答:“你兴许还认识,绯红蜻蜓,西瑞尔。” 伊萨罗危险地把夏尔堵在悬浮上升梯中的角落里:“他凭什么给你这个?你们私下里见过?什么关系?你这张身份证上显示有伴侣,他有一张和你类似的身份证吗?” 夏尔就是懒洋洋地斜睨着他,一句话也不解释,像是要气死伊萨罗似的,末了,只含笑说了一句:“当然,在帝国法律上,他是我的伴侣。” 伊萨罗舔了舔尖牙,舌尖抵住腮帮,绿幽幽的眸中更加深邃。 原本只是故意气小猫,没想到还听到了一些不想听见的事情。 伊萨罗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和小猫计较,小猫喜欢谁是他的事,更何况前段时间自己失忆,有其他雄虫趁虚而入也可以理解…… 不行,完全冷静不了。 很明显这张身份证的注册日期是在自己死之前,夏尔刚刚逃离虫族回到帝国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没死呢,”伊萨罗阴沉着脸说,“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合法伴侣?你主动的,还是他逼你的?” 夏尔欣赏他的脸,似笑非笑:“准确的说,是他主动提出帮忙,我接受。” 伊萨罗是真的被气到了。 夏尔没注意到伊萨罗眉宇间原有的戏谑转化成的妒怒,还以为他哑口无言了,心里爽的不行。 悬浮梯门无声滑开,顶层豪华套房到了。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静谧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夏尔正好也一肚子火,没说一句话,他们俩气氛诡异地刷开房门,夏尔刚踏进去半步,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 “唔!” 伊萨罗一把将夏尔抱在胳膊里,按在刚关上的房门上,沉重的实木门发出一声闷响。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夏尔,一只手轻轻圈住了夏尔的两只手腕,高举过头顶,按在了门板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足够让夏尔跑不出去。 另一只手则捏着夏尔的下颌,让他抬起头。 “小猫,”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得沙哑,“我不在的时候,那只该死的红蜻蜓,有没有因此威胁过你?” 夏尔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和你有关系吗?我们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情侣,你管的太宽了。” 伊萨罗闭了闭眼,“宝宝,你的事,我不管,反正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他。你至少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夏尔扯下了他的衬衫,抽出他的皮带,命令他:“吃你啊。” 伊萨罗笑,“好,不就是吃我?我让你吃。” 伊萨罗真的把自己的衣服都扔到一边,躺在床上,躺了会,他又坐起来,头发披散一床,眉眼俊美而又邪性,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大义赴死的壮士,“你喜欢躺着吃还是坐着吃,跪着吃也可以,别弄得哪都是血,会暴露身份,引起边境混乱。” “你想的还挺周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边境指挥官。”夏尔冷酷评价,“但是我的吃法不用勺子,不用筷子,不用叉子,只需要你把眼睛闭上。” 就像上次吃梅塞那样。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因为伊萨罗身份不同。 一,他是孩子他爸,有感情在。 二,他不养胃,甚至凶器可怖。 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用力过猛会导致表层破裂,滋味可不好受。 夏尔把伊萨罗推下去,面容冷酷。 他坐下吃饭。 吃这顿饭确实是很艰难,但是比他痛苦的显然是伊萨罗。 伊萨罗不被允许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他完全不敢动,生怕动了一下就会遭致灾祸。 擎天一怒。 怒了又怒。 怒而再三。 一直在怒。 然而夏尔有心刁难他的情况下,他不想惹事生非都不行,就算已经很老实的当一只工具虫了,也无法忽视小虫母对雄虫的苛刻压榨。 夏尔的要求是又要吃饱,又要吃好,却不让雄虫有任何休息的架势,对伊萨罗来说堪称十大酷刑。 夏尔也觉得,吃饭就是在上刑。 想象一下盘子里的饭是烧热的二十多厘米铁,一口吃进去,除了不易折断,也没那么好消化。 还是梅塞的饭吃起来容易一点,五分钟可以吃完,这顿饭,至少要吃2个小时。 夏尔现在怀孕了,就不想再怀孕了,不过吃饭还是不得不吃的,因此他随身常备避孕药,就算是伊萨罗也得吃。 所以在伊萨罗视角来说,冷面冷心的小猫举着一粒白色的断子绝孙药,居高临下塞进自己嘴里。 伊萨罗感觉到用东西在嘴边拱,毫不犹豫的吃了。 夏尔倨傲问:“这你也敢吃?万一是能毒死你的药呢?” 伊萨罗用一句成语来形容:“我甘之如饴。” 夏尔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巴子。 伊萨罗不解,脸都被扇到一边,缓缓回头,看不见夏尔以至于他只能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夏尔低声说:“事前你没吃药,该打。” “这怪我吗?”伊萨罗沙哑道:“是你先坐上来的,我还以为你要吃掉我,你完全没有提要吃药的事。” “还敢还口?”夏尔又是一耳巴子扇过去,“该说什么?” 伊萨罗忍气吞声,“对不起,夏尔上将,我错了。” 又是一耳巴。 “要叫指挥官。”夏尔傲慢道。 “……指挥官。”伊萨罗被打到脸狠狠便过去,呼吸不稳,“对不起。” ——啪! 又是一耳雷。 “叫全了。”青年冷冰冰道,“挨打不长记性?要说几次你才会懂?” 伊萨罗喉结一滚,汗珠直冒,脸疼,“……夏尔指挥官。” 夏尔打的手都麻了,也没忍住又扇一掌,“道歉呢?” 伊萨罗疼都疼麻木了,也没有反抗,温柔的指尖忍不住顺着而上,握住小虫母,顺从说:“是是是,对不起,我的夏尔阿洛涅上将,我的指挥官,我的大长官,是我错了,下次我不欺负你了,也不问了,我应该什么都不想,只服侍你,好吗?” 夏尔很少对谁这样居高临下地要一个允诺,哪怕是教训战场逃兵也不会直接扇脸,而是拖下去关押。 但是对伊萨罗这皮糙肉厚的蝴蝶,显然是直接暴力最有效。 “没说不让你问。”夏尔说,“但你的态度还算不错,可以原谅。” 伊萨罗察觉到小小猫细微的变化,估计小猫冷冰冰的眉眼已经和食物一样化成了一滩。 显然,冰融化了就是水,伊萨罗甚至怀疑这盘子里原本有许多冰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甚至,小小猫又对他表示了欢迎,伊萨罗想象着孕囊的地方,觉得大概没有错,就是这里再次慷慨地对自己打开了。 伊萨罗闭着眼睛笑着说:“打我打的这么狠心,小小猫倒是很诚实,连吃带喝,一点不含糊,是不是吃得太饱,所以连最后一道关卡也放我通过,宝宝,难道你是想再给我生一只小蝴蝶?” 夏尔对自己的胃口之大也很无奈,但是……“你个疯子。” “疯子?”伊萨罗重复,“这怎么说?” 夏尔盯着他红扑扑的脸,这家伙简直是疯子,正常人挨打都会恐惧、暴怒、逃跑、反击。 只有他。 他挨打会更兴奋。 夏尔闭了闭眼,忍住一些不可说的变化,低声说:“你自己清楚。” 伊萨罗吃吃笑了起来,“好小猫,那我可以把眼睛睁开吗?也让我看看,我是怎么死在你这里的?” 夏尔没回答,伊萨罗当默认,睁开了眼睛。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小猫好看地像一朵艳丽的牡丹,眼尾有泪水,像是吃饭呛到了。 “手疼不疼?” 伊萨罗握住夏尔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下次别用手,用东西打,我心疼。” 夏尔盯着他的脸,和自己的掌心一样红,心里要说一点都没感觉是假的。 毕竟伊萨罗长得太好看了,很容易叫人原谅他。 伊萨罗哄着脾气不好的小猫:“在圣境上课的时候,雄虫们必须戴抑制贴,止咬器,或者尾钩笼,上一把锁,你也给我用上吧。” “很麻烦。”夏尔皱眉,“我没耐心每次吃你都要解锁,而且我打算回去之后也吃你很多次,难道要一次一次解锁吗?太不方便了,我想随时都可以吃到你做的饭,否则耽误学习时间。” 伊萨罗居然说:“哪怕是在教室里,花园里,天台上,观星角,图书馆,也要随时随地吃吗?” 夏尔盯着他,一言不发,显然是被气到了。 伊萨罗又加码了一句:“那我干脆只穿长袍出门好了,里面也不需要再单穿什么,方便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时拉住我就可以吃饭。” 夏尔看了他一会,显然是没办法反驳什么,只好说:“你回去之后,不允许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还像从前那样做普通同学,上课不许来找我,下课也不许和我说话,只有晚上可以来见我,等学完了课程,离开圣境再说。” 伊萨罗有意见也不敢提,只得一边笑着一边哄,温顺应承:“老婆,听你的。” - 贾斯廷这次亲自来到帝国,帝国使节团接待了他,邀请他住在行宫,但是他不想住那种人类气味太重的地方,他会恶心,于是独自入住了凯斯宾酒店,定了顶层01包厢。 他本想把02也一起定下来,结果02已经早早被订出去了,贾斯廷抬了抬眉,只要隔壁半夜别弄出太大声音就好。 贾斯廷睡不惯人类的房间,但是一想到夏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只能勉强忍受消毒剂的味道,更可恨的是,这酒店里还有杀虫剂香水的气味,他毕竟是只雄虫,这简直是灾难。 当天晚上九点半,贾斯廷第三次被震动惊醒,终于忍无可忍地按响了服务铃。 侍应生刚推开门,就被暴怒的贾斯廷吓得后退一步:“…先生?” 贾斯廷的人型是195以上的高大男人,极具压迫感,侍应生只是个160的小姑娘,抬头看他简直要仰起头。 “02号房的客人,”贾斯廷揉了揉眉心,复眼在黑暗中泛着猩红,“请立刻让他们停止制造噪音,谢谢。” 侍应生看着这位光着脚、披着睡袍的高大男人,猜测这应该是位难搞的大人物,生怕他责怪,颤抖着指向墙壁:“先生,这是凯斯宾酒店特制的隔音墙,不会有声音的……”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传来“咚”的闷响,挂在墙面的装饰画应声而落。 贾斯廷和侍应生面面相觑,“你听见了吗——” 啪!啪!啪! 那是耳光声? 不是脸就是别的地方。 毫不留情地扇在皮肉上的声音,间隔很短,力道十足。 走廊里飘来隔壁的空气,贾斯廷闻到了蝶族的信息素,而且浓度高得离谱,带着强烈的、近乎失控的节奏。 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 属于伊萨罗的、没有用抑制贴阻隔的信息素味。 伊萨罗……真的复活了? 被厄斐尼洛毁掉茧了还能活? …… 真有本事啊。 贾斯廷的复眼完全聚焦在发出震动的墻壁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那个方向,是02号房。 伊萨罗在和谁?是谁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扇一个高等蝶族雄虫的耳光,而对方的气息却如同被驯服的野兽?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夏尔阿洛涅。 那个本该在圣境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小虫母。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和伊萨罗在这种地方? 嫉妒、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浓郁雄虫气息勾起的本能嫉妒,瞬间攫住了贾斯廷的心脏。 他绕开挡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侍应生,大步走向02号房的门口。 他需要确认!立刻!马上! “先生!先生!”侍应生生怕他们打斗,紧紧追过去,但是被贾斯廷赶走。 就在他布满青筋的手即将握上02号房冰冷的金属门把时,房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信息素扑面而来,浓烈得让贾斯廷的复眼都刺痛了一下。 门口站着的青年,只随意披着一件明显属于伊萨罗的宽大睡衣,下摆堪堪遮住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赤足。 他黑发凌乱,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嘴角似乎有细微的破口,眼尾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红晕,整个虫母散发着一种慵懒又极具侵略性的、刚经历过激烈战斗的餍/足感。 “……”贾斯廷。 夏尔显然也没料到门口杵着个贾斯廷,下意识地侧身,想挡住门内混乱的景象。 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铺,以及那个正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的伊萨罗。 贾斯廷的目光越过夏尔削瘦的肩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房间内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的身影。 某只赤着精悍的上身、脸上带着很深的红痕,却笑得意味深长的白发蝶族。 “伊萨罗,原来是你。” 贾斯廷看见那一头白发就意识到,原来学堂里沉默寡言的白发雄虫,居然是易容了的伊萨罗。 对方甚至还挑衅似的,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脸颊,绿眸里闪烁着恶劣的笑意,“贾斯廷阁下,好久不见,我的位置你坐的还习惯吗?” 现任领主理事会主席贾斯廷:“好得很。” 贾斯廷看清他脸上的巴掌印,咄咄看向夏尔:“你怎么打他了?” 夏尔:“……我不能打他吗?” 贾斯廷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复眼死死盯着夏尔。 他闻到了,无比清晰地闻到了夏尔身上沾染的属于伊萨罗的浓烈蝶族信息素,也闻到了夏尔自身那独特此刻格外活跃的虫母气息。 他甚至捕捉到了夏尔宽松衬衫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轮廓。 还孕育着一只小螳螂呢。 贾斯廷耐着性子,压低声音:“乖乖,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你怎么能乱跑?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受伤了让我怎么办?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夏尔:“……” 贾斯廷一直以为他们的小螳螂会是虫族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幼崽,没想到叫伊萨罗抢了先,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小螳螂仍然是第一个怀上的,只不过是蝴蝶的妊娠周期短而已。 贾斯廷认为自己仍然有机会担任第一王夫的职责。 “回我房间。”贾斯廷拉着夏尔要走,伊萨罗一眨眼功夫来到门口,攥住了夏尔的另一只手。 “带他去哪?”伊萨罗冷着脸说,“我们一起的,你滚回你的房间去。” 贾斯廷能察觉到伊萨罗SS级的精神力,更何况他刚刚破了乌兰的屏障,并不想和他交锋,反而大步进了他们的房间:“好啊,那就一起住吧。” 夏尔还没来得及把他推出去,门就已经关上了。 贾斯廷挤进来后仍然没松手,夏尔被两只雄虫夹在中间,左手被伊萨罗攥得发紧,右手被贾斯廷拽得生疼,活像块被两头饿狼盯上的肉。 他看着眼前这两张同样俊美却都写满“占有欲”的脸,突然觉得刚才揍伊萨罗的力气都白使了。 这麻烦不是刚解决一个,又来一个吗? “松开!”夏尔猛地抽手,没抽动,反倒被两虫拽得往前踉跄半步,睡衣领口滑下来,露出锁骨上一块块深红。 贾斯廷的复眼瞬间眯起,目光像扫描仪似的扫过那片痕迹,语气冷得掉冰渣:“他弄的?” 伊萨罗挑眉,把夏尔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然呢?总不能是你这只没用的螳螂留下的吧?” 夏尔忍无可忍:“现在,你们俩,要么出去打一架分胜负,要么各回各房睡觉,别在我这儿碍眼。” 贾斯廷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夏尔拉到自己身边,对着伊萨罗扬下巴:“我是王夫,你是工具,该走的是你。” 伊萨罗表情更危险了:“我是孩子的父亲,请问阁下是?” “我也是孩子的父亲,”贾斯廷冷笑,“陛下肚子里还有我的小螳螂,在你之前就怀上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突然静了。 伊萨罗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绿眸沉沉地看向夏尔的小腹,又转向贾斯廷,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你在说什么?” 贾斯廷挑起半边眉毛说:“我说,我和他先有了孩子。” 夏尔不得已说了实话:“……不,应该是小蝴蝶在前,小螳螂在后。” 伊萨罗面容稍稍缓和,贾斯廷的脸却瞬间阴沉下来。 第99章 “原来我才是在后的那个吗?”贾斯廷似笑非笑,“所以我的夏尔,你在怀着属于我们的孩子时,就恩赐了伊萨罗?” 夏尔也是懒得隐瞒什么,实话实说,“我和伊萨罗在一块的时间比你早。” 贾斯廷穿着华贵的丝绒睡衣站在那,分明不是舞台,却感觉自己像只小丑虫。 早知道虫母的温柔不止给过自己,却还是心生妒忌,恨夏尔对情感的愚钝,恨他是万虫追求的虫母,更恨伊萨罗抢占了先机,若是最初陪伴在侧的是自己,那今天站在01号包厢里的雄虫也该是自己。 贾斯廷看见伊萨罗就像看见一只大扑棱蛾子,难免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死而复生的雄虫能站在你身边,这对我们螳螂族是莫大的羞辱,到我身后来,我替你杀了他。” 夏尔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你把他杀了,小蓝怎么办?” 贾斯廷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小蓝?这名字这么难听,是谁的孩子?” “我和伊萨罗的。” “我养,算我的。” “那不行,他是蝴蝶,小螳螂的名字我还没想好。” “叫小蓝。”贾斯廷想都没想,故意说:“吃掉这只小蓝,我们的孩子叫小蓝。” “注意你的措辞,贾斯廷。”伊萨罗的声音低沉下去,绿眸危险地锁定在贾斯廷钳制着夏尔手臂的位置,“虫母陛下不是你的所有物,他选择谁,何时选择,是他的自由。” 伊萨罗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精神力场开始拼压房间内的空气,形成窒息的威压:“放开他,我再说一遍。” “我不懂这些道理吗?要你来警告我。”贾斯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非但没有松手,还把夏尔往他的方向拉扯过去,提起膝盖意味不明地磨了磨小虫母的温柔乡。 “陛下,他很会照顾你吗?” 那地方果不其然是一片濡湿,这不知道是先前伊萨罗留下来的,还是因为自己才有的。 青年因为这动作难耐地躲了一步,紧紧贴在了墙上,叫了他的名字,“贾斯廷。” 贾斯廷眯了眯眼,回味一番,觉得心里甜了点,但是察觉出他想要逃离的可能,上前一欺,“跟我回屋。” 伊萨罗在旁边别开他的膝弯,警告意味明显:“他没说今晚要召见你,别上赶着找骂。” 贾斯廷并未退缩,“你以为只有你能伺候好虫母陛下?如果我做的不好,他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幼卵?伊萨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早该死在厄斐尼洛手里的失败者,一个靠欺骗混进圣境的可怜虫而已。” 他刻意咬重“失败者”和“可怜虫”,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狠狠扎向伊萨罗最痛的伤疤。 伊萨罗抬眉,阴沉地看了眼夏尔,“这是他逼我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伊萨罗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消失殆尽,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彻底沉入冰封的深渊,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 “贾斯廷,”伊萨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你找死。” 话音未落,伊萨罗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他并非直线冲向贾斯廷,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仿佛融入了光线扭曲的阴影,瞬间切入了贾斯廷与夏尔之间的狭小缝隙。 目标不是攻击贾斯廷,而是夺回夏尔。 贾斯廷反应也快得出奇,螳螂族天生的战斗本能让他瞬间判断出伊萨罗的意图,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并拢如刀,直刺伊萨罗伸向夏尔的手臂关节。 那是螳螂族标志性的“刀臂”攻击,凌厉狠辣,足以瞬间废掉高等种的手腕。 伊萨罗似乎早有预料,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五指张开,并非硬接,而是如同捕捉飘落的蝶翼般,轻柔却又精准地拂过贾斯廷的手腕内侧某个极其微小的点。 那动作看似轻描淡写,贾斯廷却感觉整条手臂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刀臂的攻击轨迹硬生生偏移。 与此同时,伊萨罗的另一只手已经牢牢扣住了夏尔被贾斯廷抓住的那只手腕,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巧妙地一震! “唔!”夏尔闷哼一声,感觉手腕一松,钳制他的力量被瞬间瓦解。 伊萨罗成功将他从贾斯廷的掌控中拉了出来,迅速拉到自己身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贾斯廷从手臂的麻痹中恢复,夏尔已经被伊萨罗挡在身后,而他自己则因为刚才的力道失衡,微微踉跄了一步。 贾斯廷的外表看不出来有多么颓废,但很明显,今天他没有机会再靠近虫母陛下了。 夏尔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贾斯廷,你是不是特意来帝国,和外交部谈他们弹劾我的事?” 贾斯廷平复着呼吸:“陛下聪明,目前你还是帝国的上将,这次想要弹劾你的不是军部,而是纳什亲王,他认为你功劳显赫,却常年驻守边境不肯回中枢,分明是拥兵自重,想借功高盖主的由头削你的权。” 夏尔抬眼看向他,眸色沉沉,“可在我看来,亲王要的是我的兵权,他想我要死,只是暂时没有抓到我的把柄。” 银棘城全面封锁,固若金汤,外人就是有心觊觎,也没有好办法突破。 贾斯廷笑了笑,“您说的对,我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呢,没想到他只是劝我把你带回虫族去,我没答应,毕竟这种事还得听你的。明天我们一起过去见见他,好吗?” “嗯,我会用假面。” “好,”贾斯廷应承,“晚安,陛下。” 贾斯廷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尔平坦睡袍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那是他的虫崽所在之处,多想摸一摸,把小虫母抱在怀里,把这些天朝思暮想的担心和喜欢都说给他听。 喜欢夏尔不是因为他是虫母,而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夏尔。 夏尔的虫母身份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在他看来,全都是坏处! 贾斯廷瞪了一眼伊萨罗,强行压下翻腾的妒意,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沉重的实木门被他拉开,又在他身后关上,走廊里似乎传来侍应生担忧的低呼,但很快被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夏尔和伊萨罗。 伊萨罗身上的戾气并未完全消散,绿眸依旧日沉沉地盯着房门,仿佛要穿透门板将离去的螳螂撕碎,但他紧绷的身体线条在贾斯廷离开后,明显放松了一丝。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夏尔,担忧地把夏尔的手包在怀里,“小猫,你没事吧?” 夏尔疲惫地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伊萨罗微微低头,仔细看着他的眼睛,皱紧了眉头,“都累出红血丝了,刚才是我弄疼你了吗?” 夏尔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红胀胀的面容,摇摇头,吻了下他的脸颊,“疼的是你吧,下次别这样纵着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生气起来下手没轻没重,再这么下去谁都没有好下场的。” 伊萨罗的喉结滚了滚,伸手覆上夏尔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腹摩挲着他微凉的指尖,“只要你没事,疼点算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刚褪去暴戾的沙哑,绿眸里翻涌的不再是杀意,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执拗,“何况,护着你从来不是纵容,是本能。” 夏尔望着他眼底那片只映着自己的绿,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抬头,鼻尖蹭过伊萨罗的下颌线,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对峙时绷起的硬茬,嘴唇轻轻碰着他的,若即若离地说,“可你差点杀了贾斯廷。” “他也没有那么柔弱。” 伊萨罗揉了揉夏尔手腕上被贾斯廷捏出的红痕处,舔夏尔嘴唇的力道放得极轻,“只不过他碰你的每一下,都该付出代价。” 夏尔叹了口气,拉着他往床边走,掀开被子坐下,伊萨罗细心地帮他调整好枕头,弯腰时蝶翼不小心撞到床脚,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夏尔伸手抚过他紧蹙的眉峰,“明天我假扮成贾斯廷的随从去见亲王,你不要跟随。”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像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困兽,“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等你一起回圣境。” 夏尔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眼角的红血丝似乎都淡了些,“当然。”他掀开被子一角,“上来吧,陪我躺会儿。” 伊萨罗躺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夏尔的小腹,只敢用手臂虚虚环着他的腰。 黑暗中,夏尔能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还有他蝶翼收在背后时,膜翅偶尔摩擦的细微声响。 “伊萨罗,”夏尔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说,贾斯廷真的会帮我对付帝国乱党吗?” “螳螂族向来唯利是图。”伊萨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冷意,“他帮你,不过是因为你肚子里有他的卵,一旦涉及族群利益,他随时会反咬一口。” 夏尔“嗯”了一声,闭上眼,不再思考,鼻尖萦绕着伊萨罗身上清冽的气息,那气息像层保护罩,让他暂时忘了其他的风雨。 躺着躺着睡不着,伊萨罗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的,搂着抱着就又亲到了一起,夏尔寻求着他的舌,被动地张开嘴,在他翻身到上面时,却是一点也没想着要反客为主之类的。 说来也怪,白天在大街上吵得都快打起来,晚上躺在了一个被窝,脑子里居然除了做就是做,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夏尔在亲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该不会是情动期又来了吧? 来了也好,很久没和伊萨罗这样肆无忌惮的快活过。 他的身体在需求雄虫的同时,貌似更需求伊萨罗这一只雄虫。 前一阵子的时间过的,真是有了今天没明天,他怀念最开始的时光,只有他和伊萨罗,没有虫横插一脚。 现在好不容易只剩下他们俩,夏尔干脆什么也不想,只想和伊萨罗睡他个昏天黑地,只追求感官的满足。 这简直都不像他了,但是又很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譬如一意孤行地做些什么,以前是做事,这一刻是做虫。 “不去洗洗再做吗……” “来不及了,我没耐心等……” 伊萨罗被他打的七荤八素,这会儿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掌握了主动权,当然要狠狠报复回来,夏尔也感觉愧疚,任由他乱七八糟地亲着,温顺的像一只真正的小猫,一点也不反抗。 伊萨罗的头埋下去之后,夏尔垂眸看着他,感觉自己视角独特,忍了一会,把他拽起来,环住了伊萨罗的脖子,又和他接了一个又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好像白天那些愤怒的对抗在此刻在终于得到瓦解,伊萨罗带着夏尔往沙发走,边吻边将青年推倒在了蓬松的沙发垫子里。 夏尔仰面倒下,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把战场从床转移到沙发上,但是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纵容伊萨罗对他巧取豪夺,他就不会提出任何意见。 夏尔只是抓着自己的衣领,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一点都不抗拒不紧张,反倒是在伊萨罗又亲上他的时候,主动敞开了怀抱? 伊萨罗的气息、唇舌、手、翅膀、甚至还用上了虫肢,都是那么霸道而又强烈,夏尔的脑子都粘上了,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沉沦。 本来就只有一件睡衣,掉在地上之后也没人捡,随即就被伊萨罗的嘴唇覆盖住了。 夏尔提醒自己这是一只虫,一只雄虫,一只虫子,他在主动要求睡一只雄虫。 而且刚才已经睡一次了,现在又要睡,简直是疯了。 “伊萨罗……” 伊萨罗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免不得心里甜苦交加,“别害怕,小猫,我这次也不会叫你疼。” 夏尔并不在意这个,脑子在昏沉与清醒中徘徊,“……疼也没关系,我随便你。” 疼痛可以让身体感觉到紧张,紧张之后就是极致的放松,他想要最真实的感受,用无法替代的体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伊萨罗却不能把夏尔给他的痛都还给夏尔,他能给夏尔的,只有温柔。 他把自己的头发都拢到后头,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垫子都扫去地上,他脸上的红印子都恢复好了,高等种的自我修复力太强大,这会儿难以再忍,顺手把夏尔拉起来,抱起来卡在手臂间,低着头又去亲他。 夏尔搂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抱起自己的腿,也是很投入。 … 这场战争在沙发上打了一半,夜里下起了雨,窗外传来喧嚣的雨声,夏尔觉着有些透骨的冷,打了个冷战,伊萨罗起来去关窗子,夏尔在原处坐了起来。 第二次战争,他的脸从冷淡走向了迷蒙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生过虫卵的缘故,他看上去成熟稳重。 伊萨罗折返回来,搂着他的肩膀,亲了一下他的额角,“咱们先去洗洗吧。” 夏尔慢慢的点了点头,“好。” 伊萨罗把他抱起来,当然没有卷着浴袍,这房间里就他们俩,什么没看见过?就算是贾斯廷这时候听墙角,他也是照干不误。 夏尔趴在他身上,抓着他的翅膀,不知怎么的,伊萨罗抱着他走着走着,就停在了半路的镜子前,再也走不动了。 “下雨了,”夏尔看了眼窗子,抚着伊萨罗苍雪般的白发,慢声细语地问他,“要接吻吗?你不在的日子……我很想你。” 以前每逢下雨天,他们都会腻在一起亲嘴,在潮湿的雨幕前大汗淋漓地做一场。 于是就这么的,在镜子前进行了三战。 夏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太思念伊萨罗的缘故吗?这样纵容着他,真的好吗?……他不知道,倒像是今晚要是不睡个够,明天不一定又出什么岔头,他受够了伊萨罗隔三差五就要死一死、失忆之类的,今晚不做个痛快,他不安心。 这算是不要脸吧? 无所谓了,姑且放任一次吧。 心安就行。 抵死一般的亲着,伊萨罗好像也有心事,夏尔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他,分明很久不见,却一点也不陌生,他一直以为和伊萨罗的那一晚上是自己身为虫族的命运的开端,却在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当时也是快乐到了的。 被伊萨罗抱的那样紧,夏尔免不得提醒他。 “伊萨罗……在人类的世界,不是睡了就一定有结果的……你明白吗?” 不想欺骗伊萨罗,所以不敢承诺,他如果结婚娶老婆也只会娶一个老婆,但是虫族情况复杂,他只能对伊萨罗说谎,试探伊萨罗的心意。 如果伊萨罗说“不明白”,他宁可放弃伊萨罗,只当他们没好过这一场。 总好过让伊萨罗后知后觉地伤心。 “在我们虫族看来……算了……我听你的,老婆。” “你真的能接受我不止和你一只虫睡吗……” “你想要的话,没什么,我不是小心眼的雄虫……只要他们别惹到我……” “那就好……” 夏尔有些困难地回过头看着他,伊萨罗却捏着他的下巴,扭回他的头,让他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但是小猫,你和我说清楚了,我也要和你说明白。” 夏尔隐隐有些头痛,伊萨罗的位置在他心里的的确确不太一样,可是要他承认给一只虫子名分,这实在是超乎想象,“嗯,你说。” 伊萨罗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又有些不一样:“这次是你主动选择我的,不是身边只有我,对吗?” 夏尔意识到他在指摘隔壁的贾斯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 伊萨罗眸光一痛,低头亲他的耳朵,又问:“你心里的第一王夫……是谁?” 夏尔感觉自己头更疼了,“伊萨罗,这个时候……别问这个问题。” 这种时候,夏尔可以对任何雄虫说“是”或者“不是”,反正都不是真心的,但是伊萨罗问了,他必然要思考,可他现在不想思考。 “如果我非要问呢?”伊萨罗嗓音轻柔至极,亲了下他的鬓角,额头,眼睫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临幸过许多雄虫,我不像他们,非要你给一个承诺,我可以站在你身后,忍受许许多多王夫的出现……可是我要你给我一句话,我不愿意永远只看见你的背影。” 夏尔闭着眼睛,偏伊萨罗不让他躲,捏他的脸,慢条斯理说:“不回答,明天也不会放你走。” 夏尔实在是扛不住他磨,也怕说出一个不字让伊萨罗伤心,只得推辞:“没有第一王夫……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可以一起睡觉的朋友……” 一起睡觉的朋友,怎么就不叫朋友呢? 总归,是比室友好一点的吧? 伊萨罗看出他的回避了,自然是不会急于立刻得到一个答案,对人类夏尔来说,承认在和一只虫族谈情说爱,已经是奇迹了。 他亲了下夏尔后颈的蜜腺,没再压榨可怜的小妈妈,低声安抚猫咪,“去洗澡吧,我来放水。” 夏尔没精打采地“唔”了一声,被伊萨罗放在床上等,他手脚一放松,才发觉自己是真的累了,脑袋里装着一团模糊清纯的云,不知道明天早上还能不能准时起来。 等伊萨罗放好了水,他已经昏昏欲睡。 伊萨罗抚了下他汗湿的黑发,轻手轻脚地把他抱了起来,放进浴缸里,给他擦洗。 他睡的安静,伊萨罗抚摸着他的脸庞,看得心里爱极了,亲着他的嘴唇,心里也是乱乱的,这份乱里,没有任何安全感,哪怕是小蓝的出生也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但夏尔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隐隐约约带来了一些心安。 他其实根本就不奢求什么第一王夫的位置,他太清楚夏尔的人生里不会只有自己。 爱上夏尔,注定要一生活在惴惴不安的不安全感里。 - 门外的走廊里,贾斯廷并未走远,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法安抚自己的渴求。 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满足。 虫母不接受多只雄虫一起伺候,毕竟虫母曾经是人类,他们天生观念不合,只有那种事上很合。 好在明天有时间和虫母单独待在一块,否则他要被自己的思念淹没疯了。 他一言不发地回了01号房,进了浴室冲澡,洗澡过程不算折磨,但是一想到同一时刻的隔壁,伊萨罗正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小虫母睡觉,他就难以自控。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镜面蒙上一层白雾,竖瞳在水汽中缩成细缝,眼底翻涌着连冷水都无法压制的戾气。 此时此刻只想被夏尔按在下面,或是打或是骂,都好,只要能显出和其他雄虫的一点不同来,就好。 若是让脸皮被夏尔打,那是荣幸,被虫母打巴掌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但若是让脸皮去给其他雄虫打,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最好死了之后遇见厄斐尼洛和乌兰,一虫赏他们一刀,才能解恨! 他想起夏尔睡袍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那里有他的血脉,有他未来的希望,那点痛苦变得更难受。 哪怕不做第一王夫也…也……好吧,也没关系,只要能分得虫母的一点目光也够他活着了,漫长的岁月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什么,如今有了最想要的,却很难得到。 “夏尔,等着吧,”贾斯廷对着镜中自己说,竖瞳里闪过狠厉,“等亲王的事了了,我会让你看清楚,谁才配站在你身边。” 他关掉淋浴,随手扯过浴巾裹住腰腹,走到窗边时,他瞥见隔壁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窗帘缝隙透出一点朦胧的光。 这个时间还不关灯,在做什么还用问吗? 三点了,还不嫌够吗? “伊萨罗……”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碾过每个音节,像是在咀嚼什么难吃的东西,“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携带着冷雨的夜风从微开的窗缝钻进来,贾斯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还要陪夏尔见亲王,现在冲动只会坏了大事。 他转身走向床边,躺下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夏尔被伊萨罗抱着的模样,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在疲惫中阖上眼,梦里全是螳螂钳撕碎蝶翼的声响。 他还从来没有为一只虫母这样牵挂过。 那只蝴蝶,他能护着夏尔不被帝国那虫屎亲王挤兑吗?他本身就是逃犯,和厄斐尼洛没两样,他们俩,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凭什么留虫母在身边? 越想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不过六点就睁开了眼。 - 当然,夏尔这一夜睡的很好,第二天一早和贾斯廷上了星舰。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伊萨罗,没说再见,他不想说再见,不吉利。 伊萨罗坐另一艘星舰走,站在梯子前和他遥遥对视着,夏尔平白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安,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兴许也是害怕分别吧。 伊萨罗有一种做了一夜还不够,还想做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才够的样子,像是得了那方面瘾症。 算了,别想那么多,夏尔告诉自己,这次肯定安全了,还能总出事吗? 贾斯廷的星舰都是守卫,两侧站岗的军螳螂暗戳戳地拿眼神瞟着他们,只因贾斯廷的手臂搂着夏尔的腰,夏尔看上去又是别虫的脸,他们哪里看见过领主阁下对哪只蜜虫上心过?都低着头不敢看。 “他们眼珠子快粘你身上了。”贾斯廷收紧手臂,下巴抵着他发顶:“可能是看他们领主搂着个蜜虫,觉得新鲜。” “松开,像什么样子。”夏尔侧身肘击他腰侧。 “恼了?”贾斯廷捉住他手腕按在舱壁上,指腹碾过他脉搏,“你的面容调整器很高级,谁认识你是夏尔上将?乖乖,我想看你的脸,调整器摘下来让我看看,昨晚被伊萨罗啃红的地方消了没。” “贾斯廷!” “嘘——”他指尖压住夏尔嘴唇,竖瞳在暗光里发亮,“星舰隔音再好,也经不住你喊这么响。忘了?你现在是蜜虫,得懂规矩,叫我领主阁下。” 星舰起飞的震动传来,夏尔扶着舱壁站稳,耐心地问:“别说废话,纳什要是带了埋伏怎么办?” “放心,”贾斯廷指尖敲了敲光脑,“我的子代比他多三倍。” “你早有准备?” “不然敢带你单刀赴会?”贾斯廷瞥他,“你当螳螂族是吃素的?” 夏尔沉默片刻:“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贾斯廷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想要你叫我一声名字。” 夏尔看着他的脸:“就这个吗?不像你的作风。” “不够?”贾斯廷挑眉,“那再加一次单独见我,毕竟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崽,他肯定想爸爸了,想看看这段时间,爸爸伺候妈妈的功夫见不见长。” 夏尔,“你真幼稚。” “你喜欢就行。” 舱门提示音响起,夏尔盯着他,假面下的脸泛热,“大话别说太早,先对付亲王再说。” 贾斯廷上下打量着他,退开半步整理自己的袖扣,语气轻描淡写,“伊萨罗那个废物,居然还叫你精神抖擞地起床了,若是我,肯定叫你今天早上出不了门。” 夏尔冷淡一笑,轻声道:“兴许我今天不一定想吃你,也有可能想吃别的雄虫。” 贾斯廷早料到这句话,虫母陛下不可能只宠爱一只雄虫,但是一定是要角逐出一位第一王夫的。 这冷酷绝情的话伊萨罗肯定也听过,他们虫族对虫母的喜爱远远超过虫母对他们的喜爱,一想到伊萨罗也和自己一样心痛,顿时就不痛了。 只不过就算不是唯一,身为雄虫,也想争出个高下。 “我要的也不多,一个名分而已,是第一王夫最好,不是第一王夫我也不后悔。” 贾斯廷勾了勾夏尔的下巴,笑容艳丽,一如冕花螳螂本体那样充满诱惑和勾引的意思,“乖乖,等今晚解决了纳什,保准让你主动上我的床,叫你第二天起不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比伊萨罗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100章 夏尔只是看着他,贾斯廷受不了他这个冷漠而带着挑衅的眼神,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到身边,迫不及待般地在嘴唇上吻了一下。 夏尔睁开眼睛,看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挂在脖子上。 贾斯廷摸了摸他的肚子,又腻着亲了会儿,唇瓣分离的时候,弄得唇瓣满是水,也不肯放开手。 夏尔忍不住调侃他一句,“这就忍不住了?” “亲你还要忍吗?我想亲就亲,怎么我这个特权也没有?” “比起别的雄虫,你确实有。” “……别提他们。”贾斯廷冷哼一声,低头继续逼问:“我和伊萨罗,谁更让你舒服?” 夏尔望着贾斯廷嫣红的嘴唇,感到有些好笑,怎么会有雄虫一边亲一边想着别的雄虫? “伊萨罗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也没有你放肆,他就算想亲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亲我。” “那是,毕竟战争,掠夺,吞噬,这才是我们螳螂的本能和力量源泉,不像某些蝴蝶,只会在花丛里扑棱翅膀。” 贾斯廷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对伊萨罗种族和战斗方式的鄙夷,夏尔听出他拈酸吃醋的意思来,摇摇头没说什么,“随便你怎么想吧。” 贾斯廷却很高兴看见夏尔对他展露出的一点点纵容,至少夏尔没为伊萨罗说好话,要是夏尔真说了,他就狠狠咬他的嘴! 夏尔想说伊萨罗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伊萨罗他——唔!” 贾斯廷猛地咬住夏尔的下唇,舌尖不再试探,强势席卷了他的所有保留区,完全是惩罚。 夏尔吃痛,眯起了眼睛,贾斯廷看见他痛,心里爽了的同时,也在痛。 贾斯廷自认是只优秀的初代种,他接受的思想非常传统,身为雄虫就是要和其他雄虫共享虫母,不把自己当成虫母的独一无二。 不过不是每只雄虫都是工具虫,有些雄虫愿意和其他雄虫一起服侍虫母,有些雄虫却徒生占有欲。 贾斯廷承认自己是前者中的后者。 只是心里的那么一点不甘心仍旧在作祟。 他不想要夏尔叫他公事公办的“领主阁下”或“贾斯廷阁下”,他真想要的,是一个独属于“夏尔”和“贾斯廷”之间的、剥离了种族与身份的连接。 “做我的伴侣,就今天,我不要更多……满足我……我命令你……” 两个虫吻的难舍难分,亲完了都是气喘吁吁地,夏尔被这个吻弄得脑袋快蒙上一层白雾,身体最深处的情动期更加明显。 贾斯廷亲的太暴烈了,叫他没来由地想要臣服于眼前霸道、强硬、需求强烈的雄虫。 是虫母的本能在软化他的身体,夏尔站着站着就腿软了,扶着铁青色舱壁才站的起来,“……不是让我做你的随从吗?改主意了?” 贾斯廷察觉到他身体开始柔软起来,步步紧逼着,将他抱起来,分开他的腿,让他夹住自己的腰,“随行的身份还是配不上你,我后悔了。” 夏尔低头,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又被他抬头吻住。 这次的吻更难以推开,盖因被贾斯廷抱紧了后背、大腿和臀部,夏尔也没什么挣扎的欲望了,索性放开了,和贾斯廷亲了个痛快。 贾斯廷在这个缠绵的吻里心被填满,正好这时候送衣服的军虫走过来,看见这幕立刻就回避,“阁下,礼服送来了。” 夏尔喘息着低着头,脸颊和脖子红了一大片,冷淡的眼神越过他肩头看见军虫,没有说话。 贾斯廷吻的正投入,被打断时也只不过是回过头,神色平静:“放下,你可以走了。” 军虫以为贾斯廷会生气,没想到贾斯廷的心情如此好,估计是在这小蜜虫身上讨到了甜头。 夏尔简短评价:“不要脸。” 贾斯廷得体回答:“我要你。” 贾斯廷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夏尔进了舱室,把他摔在大床上,力气难免大了点,好在床很软,夏尔砸在里面,没发出很大动静。 贾斯廷双臂抓紧黑色制服的底部边缘往上脱掉,露出精悍有力布满饱满华丽肌肉的上半身,他看上去没压制虫型,他的皮肤盛开了绚丽的纹路,犹如一朵朵耀眼诡谲的花,身体骤然变成五倍大小,一只手就有夏尔一个人大。 他俯身,手捧起娇小的虫母,放在鼻子底下吸嗅甜香,舌尖一卷,将虫母从头到脚舔了个遍。 夏尔难以承受这种湿漉漉的被包裹感,布料早被舔得湿透,贴在皮肤上像层黏腻的薄膜,他推拒着贾斯廷的肩膀,指尖陷进对方贲张的肌肉里:“别这样……” 贾斯廷的竖瞳缩成细线,舌尖卷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声音混着涎水的湿意:“你这么香,让我舔一口怎么了?不给我舔,你要去便宜谁?就一口……” 夏尔死死抓住他的脸,他的脸状似外骨骼,带上棱角,很好抓握,又警告了一遍:“贾斯廷!” 贾斯廷没再逗他,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汗湿的鬓角,声音放软了些:“乖,别动。让我再闻闻……就一会儿。” 那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渴求。 贾斯廷对手心里这只香甜可口的小虫母爱得死去活来,想把小虫母放在嘴里舔蜜,可是怕吓到他,毕竟他那么小、那么软、一口就能吞下去。 可是这么柔弱的小虫母,肚子里却有一颗颗挤挤挨挨着的虫卵,一想到他会用更狭窄的口生出虫族的卵,心头的百般柔情又让他舍不得放手。 虫母终其一生都不会飞行,祂的最大体型只有普通雄虫的一半,祂的每天都该被雄虫疼爱着度过…… 夏尔在扇他嘴巴,他才意识到。 贾斯廷忍着喷张的疼爱之情,恢复了正常大小,这时候,他腰胯卡在夏尔腿间,双臂还抱着虫母的腿。 虫母满身都是他的气味。 真好。 贾斯廷爱极了他湿淋淋的身体,上半身再次压下去,迫不及待似的亲着夏尔的嘴唇,从耳朵,下颌,一直亲到锁骨。 他难以抑制蓬勃的情动,一把将夏尔的衣服也卷到了胸口,露出了漂亮白皙的躯体。 “虫母……陛下……我爱您……爱您。” 夏尔双手被他握紧了,一把攥在胸前,承受着贾斯廷狂热的拥吻。 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跑掉,这种全部身心都被侵占的感觉,就像身处黑暗的巢穴,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被占据,没有一丝可以走神的机会。 算了,苦了什么也不能苦了情热期。 于是夏尔闭着眼睛没做任何挣扎,反而是贾斯廷先停了下来。 “宝贝,现在不行,等到晚上,”他把夏尔的额发往后一捋,用力地亲了口夏尔的额头,啵的响亮,灼热而热烈的嗓音沙哑而饱满,“晚上我一定喂饱你,宝宝,别着急,等一等。” 夏尔的手臂自然而然搭在他脖子上,被亲的没劲儿了,有气无力地说,“晚上可能没时间吧?” “怎么可能没时间?”贾斯廷低低笑着,捏着夏尔的脸蛋晃了晃,“别的事都赶不上这一件事重要。” 他想了想,“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如果有突发情况的话,我会先把你送走,那这次就先欠着。” 贾斯廷爱惜地抚摸着夏尔的脸庞,看了会儿,才从夏尔身上起来,想给夏尔洗澡,把他抱起来,半路又反悔了,把夏尔放回床上。 夏尔没看出他的心思,难以置信问他:“你把我舔成这样,还不给我洗澡?” 贾斯廷恶趣味地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带着我的气味,更像我的伴侣。” 夏尔自己跳下去要洗澡,被贾斯廷拦腰抱起,“老实点,别乱跑。” 夏尔乱动的时候感觉到什么,立刻就不再动了。 贾斯廷耀武扬威似的直了直腰,把夏尔放在镜子前,隔着他的腰,把那堆崭新的礼服抱过来,“来试试新衣服。” 夏尔只能认命,回到床边,盘着腿,抖搂开白色的礼服,“这是我的尺码吗?” 贾斯廷展开另一件制服式悬挂流苏的外套,听见他问,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叫族内缝制手艺最好的老螳螂师傅给你量身定制的,保管你穿上好看,你试试合不合适。” 礼服款式一点都不恶搞,反而端庄大气,白色面料暗缝金线,华丽奢侈,袖口、领扣、装饰口袋用的都是拍卖级别海蓝宝石,长裤的版型贴合腿形,显得腿修长匀称,比起日常制服更像是男款婚服。 贾斯廷捧起夏尔的长腿送进裤管中,动作生疏却很小心,夏尔看他完全没伺候过谁的手法,想自己穿,又怕拂了他的面子。 能让贾斯廷伺候的虫不多,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吧,夏尔劝自己。 贾斯廷给夏尔穿上衬衫和外套,像打扮一个大型手办娃娃,又握着他的脚给他穿好了袜子,套上了鞋,才把他撂在镜子前。 夏尔一瞧,新奇发现:“……你怎么把尺码做得这么正好?” “你的身体我最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贾斯廷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帝国的深蓝色军装穿在别人身上很丑,唯独穿在你身上才最漂亮,但还是白色最适合你,这些点缀的钻石装饰品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尔瞥了他一眼,“我说不喜欢,你会再做一件?时间也来不及啊。” 贾斯廷弯起唇角一笑,“来得及,我全族的工虫一起赶工,只怕一分钟就做出来一件,你喜欢什么宝石,我叫他们去买,买不到就买矿山,立刻打磨,肯定也来得及了。” 夏尔听完了,眨了眨眼睛,故意问:“不至于吧?” 贾斯廷挺严肃的说:“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有什么不至于?” 贾斯廷也很快穿好了礼服,低调的黑色,穿在他身上很有威严,他曲起手臂,“乖乖,挎着我。” 夏尔拒绝挎着他,贾斯廷笑着没计较,牵着夏尔的手走出了舱室。 宴会在银棘城内一处露天花园式庄园举行。 夏尔和贾斯廷一同进去,贾斯廷却突然拦住夏尔。 “差点忘了这个。”贾斯廷微微低下头,仔细地将一枚蓝宝石胸针别在他胸前,绅士般的弯腰,亲吻他的手背,抬眸一笑,“我的宝贝,你是今晚最耀眼的明珠,我实在是为你着迷。” 夏尔对自己大佬身边小情虫的身份并不认同,不自然地扯了扯束腰的缎带:“但是太紧了。” “你的腰细,腿长,紧才好看。”贾斯廷指尖擦过他腰线,声音压得很低,“宝贝,等会儿谈判时,你别动气,我们要保持礼貌,粗鲁的事交给我,好吗?” “瞧不起我?” “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 贾斯廷耳语一般说:“你的手只能用来拿枪,或者打我,让我欢愉,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你好像忘了我是谁。” “那是以前,以后,你一声令下,脏事我来干。”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沉重的声响瞬间压低了所有交谈。 所有目光聚焦。贾斯廷雾红之眼领主臂弯中挽着美貌的青年,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 青年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一朵依附强者的易碎花朵,使臣团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混杂着惊艳、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这个很好理解,人类是不能豢养另一个人类的,这叫犯法,但是虫族可以豢养蜜虫,虫族的虫母甚至可以迎娶无数雄虫。 这简直是在场某些男人的终极幻想。 “贾斯廷领主大驾光临,希望我的安排您还满意。” 主位上,纳什亲王举着水晶酒杯,笑容得体,声音洪亮地盖过了议论。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夏尔时,那笑容凝固了一瞬,眉峰几不可察地向上挑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黏在夏尔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连杯中酒液微微晃动都未察觉。 他向前踱了两步,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夏尔被礼服勾勒出的纤细腰线和修长双腿上流连,“这位是……您的……?”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等待一个能印证他猜测的答案。 贾斯廷不动声色地将夏尔往自己身后带了半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亲王肆无忌惮的视线,手臂占有性地环在夏尔腰间,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的伴侣。” 夏尔配合地瑟缩了一下,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贾斯廷的袖口,头垂得更低,露出一段脆弱的后颈,活像一只被惊扰后只会躲进主人羽翼下的“蜜虫”。 亲王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几乎被黏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邀请:“虫族竟也有这样令人惊叹的美人?小阁下,幸会,我们要握个手吗?” 贾斯廷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陡然降温:“不必了,亲王殿下。”他微微侧身,彻底将夏尔护在身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您今日盛情邀约,想必不是为了和我的爱人进行一场握手礼吧?帝国与银棘城的要事,想必更值得您关注。” 亲王猛地回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干笑两声,收回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哈哈,领主说的是。请,这边坐。美酒佳肴当前,我们边享用边谈。” 水晶吊灯冰冷璀璨的光芒下,长桌两侧,虫族与帝国权贵的代表泾渭分明。 贾斯廷并未碰面前的酒杯,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点着光滑的桌面,姿态放松,却精准地切入主题:“亲王殿下,关于帝国政务司弹劾夏尔上将的决议草案,我已经拜读过了,有趣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的密探在帝国与虫族的边境哨所,发现了一份帝国边境最新防务图的完整副本。”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直刺亲王,“亲王与其费尽心思去削一个对帝国忠心耿耿的上将的权柄,不如先费心解释一下,贵国号称固若金汤的银棘防线,其核心图纸是如何流落到我们手中的?这个漏洞,恐怕比一个被弹劾的上将,对帝国的威胁更大吧?” 亲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捏着酒杯的手颤了颤,酒液在杯中剧烈地晃动,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下来:“领主阁下,我邀请你来是想和你一起想办法弹劾夏尔,但你这是在威胁帝国?” “威胁谈不上,”贾斯廷轻轻嗤笑一声,端起香槟,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视线缓缓扫过对面脸色各异的使臣团,“这是基于虫族日益强大的事实的提醒,一个您无法回避的事实。”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夏尔阿洛涅不仅仅是帝国的上将,他是虫族恐惧的具象化,是横亘在虫族大军与人类帝国之间最有效的一道无形壁垒。他在,所以边境安宁,你动他一根手指,就是在向所有对他心存畏惧的虫族释放一个信号:人类,在自毁盔甲。” “那么,请你告诉我,”贾斯廷的目光最终钉在亲王骤变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问,“当帝国失去了这层威慑,虫族的铁蹄再次压境时,你认为,是虫族的胜算大,还是帝国的胜算大?或者,你认为帝国如今的军力,足以在失去夏尔这个缓冲后,独自承受整个虫族的怒火?” 亲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贾斯廷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现实:夏尔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虫族最强大的战略威慑,此刻动夏尔,无异于亲手点燃战火,自掘坟墓。 他攥紧酒杯,指节咯咯作响,却无法反驳。 “亲王殿下,”一直安静依偎在贾斯廷身后的夏尔,忽然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寒意,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亲王,心头都是一凛,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在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锐利与了然。 “您不必再绕这些冠冕堂皇的圈子了,您真正想要的,从不是弥补防线漏洞,也不是稳固帝国政权,而是要虫族的领地,我说的对吗?” 亲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眼底那层虚伪的忧虑瞬间被赤裸裸的贪婪取代。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蜜虫”竟能如此精准地看穿他的底牌,他深吸一口气,索性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卷精致的图纸,在桌面上“哗啦”一声展开。 图纸上,一座宏伟的人类新城邦,镜桥城,跃然纸上。 “小阁下果然聪慧过人,”亲王的语气带着一种被揭穿后的亢奋,他指着图纸上明显覆盖了现有蝶族栖息林的位置,声音带着蛊惑,“帝国需要发展,需要新的空间,镜桥城将是帝国未来的乌托邦,蓝图已定,位置绝佳,只可惜……” 他故意停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夏尔,“蝶族那片珍贵的栖息林,恰好就在新城邦的核心规划线上。” 夏尔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是没有揭穿,而是等待他亲口说出。 好像对方亲口说出,他就能死心了似的。 纳什亲王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哄,对贾斯廷说:“只要您能把夏尔带回到虫族,利用您独特的身份和影响力,说服那些顽固的虫族,尤其是蝶族,让出那片无用的森林,帝国愿意给予他们……嗯,适当的补偿。等新城邦建成,您就是帝国开疆拓土、造福万民的最大功臣,我们会铭记您的贡献,给予虫族前所未有的能源、尖端科技、甚至是人力资源上的大力支持!这是双赢。” “用夏尔的性命和自由,去换取帝国扩张的一寸土地?”贾斯廷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回荡,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俯视着亲王,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亲王殿下,你是不是对我,或者说,对虫族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他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令人胆寒的嘲讽,“你觉得,我,虫族高贵的初代种贾斯廷,会是那种为了人类所谓的家园蓝图,就亲手将一位心怀帝国的优秀上将以俘虏的身份送回虫族,送回那个对他而言既是束缚亦是牢笼的地方,去当你们谈判筹码的蠢货?” 亲王被贾斯廷的气势所慑,但贪婪让他硬着头皮反驳:“可是你……你们虫族内部不是一直……”他急切地寻找理由,脱口而出,“虫族最想要的不就是夏尔回去吗?我们这是顺水推舟!满足他们的愿望,也解决我们的问题!他回去了,虫族就安分了,帝国也就安全了!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夏尔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贾斯廷,那眼神里的光芒并非熄灭,而是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贾斯廷心头一凛。 夏尔的眼神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心死般的冰冷。 “原来如此。”夏尔说,“原来这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晚宴,从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什么关乎帝国安危、边境防务的谈判,它只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赤裸裸的交易。” “夏尔阿洛涅,帝国的上将,虫族畏惧的死神,在你们这些人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件可以估价、可以交换、可以牺牲的货物,他要用他的余生和自由,去换取帝国版图上的一块新拼图,对吗?” “呵……”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讽刺。 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转身,步伐稳定地朝着大门走去。 水晶灯璀璨的光芒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冷孤绝的背影,却无法融化他眼底凝结的万载寒冰。 亲王看着他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心头猛地一慌,仿佛看到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正在溜走,他失态地向前冲了一步,不顾仪态地喊道:“小阁下,请留步!请您再考虑考虑!新城邦一旦建成,您就是流芳百世的帝国英雄!我们承诺的条件绝对优厚!能源!最先进的星际航行技术!甚至……甚至可以开放部分基因优化技术给你们虫族!这对你们虫族的繁衍进化是天大的好事啊!想想看,一座繁荣的人类新城邦矗立在虫族领地边缘,带来的交流与资源,是你们封闭多少年都换不来的!” 夏尔的脚步,在离大门仅剩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冰冷的侧颜在光影中显得格外锋利。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宴会厅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在场所有权力者的心脏: “亲王殿下,还有在座的诸位大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在你们这些执棋者的眼里,夏尔阿洛涅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帝国上将,也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选择权的人。” 他微微停顿,诛心之言在死寂中回荡。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被标价、被交易、被牺牲掉的棋子,对吗?” 亲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试图辩解,但长久以来的权力思维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冷酷、最“务实”的回答,试图用所谓的“大局”来掩饰卑劣:“话……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要理解帝国的难处,这是很现实的考量,人口增长需要空间,资源需要拓展,多一座镜桥城就能多养活数百万帝国子民,就能让帝国更加强大,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更何况……”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直气壮,“只有他回到虫族,才能继续威慑他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国安全的保障,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宿命——” “宿命?!责任?!” 后面的话,被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彻底打断。 贾斯廷的身影快如闪电,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越过长桌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裹挟着狂暴怒气的黑影已冲到亲王面前。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贾斯廷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的风雨狠狠砸在了纳什亲王那张尚带着惊愕与算计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亲王打得向后踉跄数步,撞翻了身后的酒塔,昂贵的酒液和碎裂的水晶杯哗啦啦洒了一地,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来。 亲王捂着脸,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指缝间瞬间渗出血迹,“贾斯廷阁下,你干什么——!夏尔可是你们虫族的敌人!!”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慌乱,只剩下水晶灯的光芒,冰冷地照耀着满地狼藉和一张张惊恐呆滞的脸。 贾斯廷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暴戾,他指着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的亲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再敢用你那肮脏的念头玷污他一个字,下一拳,打碎的就不只是你的鼻子了,就算我要带他回去,也是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最盛大奢靡的仪式把他迎回去,别再想让他做俘虏受罪了,你们怎么不去?哦,就因为你们的无能吗?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完,他看也不看一片混乱的场面和惊惶的使臣团,转身大步追上夏尔,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揽住他的肩膀。军虫们一拥而上,护着他们在无数道震惊、恐惧、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夏尔忍不住侧目,看见身旁暴怒的雄虫。 “别以为我是为了第一王夫的位置才打人,”贾斯廷擦了下眼角的血珠,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吃人血馒头,他们把你当什么了?我都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他们可倒好,逼你当一次俘虏遭罪还不够,还让你当一辈子俘虏吗?我真应该吃了他们!” 夏尔反倒是释然地乐了,在贾斯廷震惊的眼神里稍微掂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生气干什么,”夏尔居然还游刃有余地笑了下,“贾斯廷,等下有事吗?” 贾斯廷气愤中想了下日程表,今天所有安排都和夏尔有关,比如给没出生的小螳螂买玩具,给夏尔挑几件柔软的新睡袍,上次看到的那款银灰色带细绒的就不错,他皮肤白,穿那个肯定好看。还得去趟营养舱中心,医生说他最近能量摄入有点低,刚生产完肯定不足。 贾斯廷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夏尔泛红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点紧张,“都挺重要的,但也没有很重要的事,你怎么了?哪不舒服?我带你看医生去?” “没事就好,”夏尔压低声音只和他说,“现在、立刻回星舰里,我要和你做/爱。” 第101章 亲王用手帕捂着满鼻子的血,追了出来。 事实上今晚的谈判有许多人类在看,弹劾夏尔只是幌子,真正的计划是:帝国打算新建一座镜桥城,图纸已经落成,但是需要占据一部分的虫族领地。 据观察,那是蝶族的领地,人类根本不可能在那片土地上建造属于自己的国土。 可是帝国已经没有那么多未开垦的宜居土壤了,蝶族的那块地方恰好是空闲的栖息地,只要蝶族的领主点头,帝国立刻就把无家可归的贫民安置到那里。 蝶族不可能点头,帝国也不想在银河系诸多星球的政权面前落下口实,于是政务司想出了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虫族同意让出这块土地给帝国那些吃不起饭的贫民居住。 虫族最想要的,不就是夏尔上将吗? 以往的经历已经证明,虫族曾经仇恨他、恐惧他,如今却无比喜爱他。 那么,把夏尔送给他们,换取一块土地,很合理吧? 今天之前,纳什亲王一直是这样想的。 只是刚刚,贾斯廷居然对他挥拳相向,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顾忌着那只小美人,贾斯廷会变回虫族的样子吃了自己。 纳什心里并不想找贾斯廷谈判,他最中意的谈判对象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梦幻什么来着,哦,梦幻之主伊萨罗,事与愿违啊,蝶族的领主伊萨罗已经死亡,而领主的位置空悬,只能找领主理事会的主席谈。 倒霉的是,恰好伊萨罗也是领主理事会的主席,所以,想要找虫族谈判,只能选择与现任领主理事会主席贾斯廷谈判。 纳什早听说过贾斯廷的暴虐狂野,认准了他要为难夏尔,没想到贾斯廷居然如此维护夏尔? 亲王追都追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又开口问:“贾斯廷阁下,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用夏尔上将,交换虫族的一块领土?” 贾斯廷察觉到他的跟随,头也没有回,压着脾气说:“我原本以为只是弹劾,想要我把夏尔带去虫族,没想到你们居然把他当做交易物品。如果没有夏尔在的话,虫族早就打过去了,还有时间听你在这跟我废话?” 亲王脸上挂着尬笑,“我相信你们也会对他很好,他在虫族更安全。” 贾斯廷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不把他当宝贝,还要白白送给我们,居然只是想要那一点点领土,真是太瞧不起人了,好啊,你们不要他,我们就把他带回去。” “真的吗?”亲王立刻笑逐颜开,“您就可以做主了是吗?不用再过问你们的王了吗?” 贾斯廷深深看了一眼夏尔,“我们的王,他会同意的。” “那好,既然您同意了,那么协议立刻生效,我这就回去准备赔偿割地的条款!” “稍等。既然是蝶族的领地,我还要问过蝶族的领主。” 亲王顿时又紧张起来,蝶族什么时候有了新的领主?不管了,那是他们虫族的事,“……那他会同意吗?” 贾斯廷意味深长地说:“有消息了会告诉你的,急什么。” 毕竟割让的是足够建造一座城的土地,这次人类足够狡诈,用来交换的,是虫族最钟爱的……虫母陛下,就算伊萨罗再不乐意也得同意。 用一个人类来换一座城,看上去是虫族吃亏了。 但是用一座城来换虫母,是虫族占了天大的便宜。 亲王满怀期待地说:“那我和德西拉君主都等着您的好消息。” 夏尔从出了这扇门就没说过话,这会儿才呵声:“君主也同意吗?” “当然了,我们君主一心为民,和数以千万计的贫民相比,牺牲一位上将的话也不算什么。” 夏尔想,所以还是在政治安稳和自己之间,选择了政治安稳啊,君主。 这个结果倒是很好,一次的露水情缘算不得什么,如果德西拉对他表示挽留,他反倒是会对德西拉感到失望。 一位君主,若是没有把他的国家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便不值得国民效忠。 夏尔很认同德西拉的冷血。 夏尔倒是可以用强硬手段保留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仍然是帝国的上将,他就留在银棘要塞,这群人就算看他不顺眼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见了他仍然要低头哈腰行军礼。 只是,有多少人要因此流离失所?建城引流的利好政策已经实施,无数贫民从贫民窟里走了出来,拿着号码牌,等待着进入新城安家落户,重启人生,改变命运,他有什么资格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放弃这么多百姓的生计? 没必要了。 如果这座帝国不再需要自己,那他可以到需要自己的地方去。 只是在临走之前,夏尔想要再看看这座他深深爱着的城。 当权者丢弃了他,不足为惧。 可如果连他爱护着的人们也抛弃了他,那他是不是可以抛却道德底线,彻底放开虫族边境大门,让那些怪异的虫族吃掉这些没心肝的人类? 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但夏尔忍不住想要报复。 - 回到星舰里,夏尔履行承诺,将腿幻化成银尾,卷住了贾斯廷的虫型躯体,犹如藤蔓攀援在雄虫身体上,什么也不想,只把所有注意力投放在和贾斯廷的欢愉上。 贾斯廷不算聪明,只能提供激情,这就够了,一只雄虫有他存在的意义,哪怕是亲密事情上的意义,就足够让夏尔容许对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从前不会这样放纵自己,心里也总有一道坎,不能接受和虫族以爱的名义做,吃饭归吃饭,那是存活需要,不是心理需求。 可是乌兰死了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多么思念伊萨罗。 思念是身体的潮汐,他从未那样思念过一只雄虫,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夏尔觉得自己也很可怕,他可以把男性的大脑和小脑分开得很清楚,因为对大蝴蝶的思念很明显无关情/欲。 可他对贾斯廷不是。 今天这次谈判过后,他又意识到,贾斯廷对他的喜欢,完全基于他是夏尔,与他是不是虫母无关,这很合他的心意。 那又何妨奖励忠诚的信徒? 贾斯廷抱着虫母亲着,此刻也是大汗淋漓,虫型庞大悍利,狰狞绚烂却张扬又威武,虫族的形态本就适合繁衍逻辑,虫母的尾巴则代表着柔软,鳞片是温暖的玉,泛着光泽,流线是大自然的完美雕琢,浑然天成的美。 虫母低着头,脸上是沉溺于此刻的细碎,他眯着眼,沉寂的目光带着温度看着贾斯廷英俊洒满蜜汗的脸。 贾斯廷仰起脸来亲他,他就随着他的怀抱深深地呼吸着。 手臂也第一次主动抱紧了贾斯廷的脖子,无论鳞片的每一次都贴紧了,就这样缓和舒适了一会儿,便又是昏天黑地,颠倒黑白,急急缓缓,夏尔被他亲着,果真把脑子丢了,坦然地麻痹自己。 贾斯廷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面孔,把娇小的他抱在一条结实粗壮的手臂里,之所以停了一会儿,是因为他察觉到夏尔的心灰意冷,不在状态。 贾斯廷亲着他的脸,深深吸了口气,想了想,又亲了下去,夏尔闭着眼睛,亲密地和他抱在一起。 他们在这种事情上也很合得来。 夏尔很喜欢贾斯廷话不多这一点,他平时嚣张霸道,却很懂得分寸,知道这时候不论说什么自己都不爱听,索性闭嘴,这令夏尔感到心安。 夏尔不会选择和贾斯廷解释心里的失落。 一个强壮贴心又很有底线的虫族,叫他全然没有和虫族在一起的愧疚感,仅仅是享受单纯的相处关系。 有时候夏尔也想,这样下去也不错。 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夏尔吃饱了跳下来,拿起一杯水润润喉,“签署协议的事情交给你了,我答应回虫族,但是我不用你为我举办什么迎接仪式,这事我有打算。” 贾斯廷变回原样,手臂揽着夏尔的腰,手指捏着夏尔的后颈,十分霸道地把夏尔搂进怀里,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句:“夏尔,我可以做你的王夫吗?不做第一王夫,只做王夫……” 第一王夫没那么容易当,那是从无数王夫里选出来的,竞争激烈,堪称你死我活。 贾斯廷费尽心思讨好夏尔,此刻圆满结束,也想要调节一下气氛,但是夏尔只是平淡地笑了一下,脸上红晕淡淡,没说什么。 贾斯廷的心猛地被抓紧,问这种问题都没反应,小虫母显然是老毛病又犯了,一有心事就不说,只能逼问,否则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可他们关系刚刚有点苗头,如果逼得紧了,夏尔感到不自由,吓跑了怎么办? 毕竟厄斐尼洛和乌兰的下场可不算体面。 想想也是,被守护着的人民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人类又不是虫族的子代,子代没有妈妈,都是基因复制体,可以说没有太复杂的情感。 但是人类有爸爸妈妈,人类有丰富的感情,夏尔就算是变成了虫母,本质上也是一个人类。 “回到虫族来吧,陛下。”贾斯廷咬着夏尔的耳朵,轻声低语,“我是认真的,虫族不会抛弃您,不会欺辱您,等这次回去,我们会拥立您成为王,从此以后,您不必再担忧帝国的事务,虫族会保佑帝国不再受到外部战争侵扰,如同把人类当成我们的同胞。” 夏尔始终保持沉默,但是贾斯廷知道他只是接受了这个结果,否则以他的脾气,当场就掀桌子了。 夏尔大约是个很有牺牲精神的人,他为帝国生、为帝国死,就算到了这种境地,他也想着牺牲自己保全帝国。 可惜,夏尔没他想的那么圣母。 夏尔简单清洗过后,离开星舰后,找到了伊萨罗。 伊萨罗一直在后面的随行舰里,看见夏尔穿过对接通道走来那时候,他正倚在咖啡桌旁的扶手椅里翻一份星图。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目光落在夏尔身上,微微颔首,随即抬手摘下了手套。 那双手摘手套的动作很慢,指尖顺着皮革边缘细细剥开,露出骨节分明却干净温驯的手,虎口处有层薄茧,大概是最近恢复体能训练磨出来的,但指腹泛着健康的淡粉,没什么伤痕。 伊萨罗死而复生的新身体比以前还要完美,这大大减轻了夏尔的罪恶感。 他摘完左手,把两只手套仔细叠好,放进随身的工具袋里,这才抬起头来看夏尔,“你来了,过来坐。” 他开口时,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像刚温过的水,视线掠过夏尔风尘仆仆的制服,没问宴会上的波折,只侧身让出身旁的座椅。 夏尔嗯了一声,眼睛却没往座椅那边看,视线飘忽地落在舱壁的金属接缝上,伊萨罗递过来的热饮杯碰到他手时,他才像是刚回过神,慌忙接过来,指尖被烫了一下,又下意识缩了缩。 “刚泡的热营养液,还温着,应该不烫手,”伊萨罗细致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夏尔含混地应着,把杯子捏在手里转了半圈,目光又落到窗外飞逝的星云上,像是在想别的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就那么愣着。 热饮的香气飘了满舱,他也没抿一口,杯子里的热气慢悠悠往上冒,在他眼前氤氲成一片白汽。 “小猫。”伊萨罗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你看上去很不开心,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夏尔的身体先是一僵,像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随即又松垮下来,“很明显吗?” 伊萨罗中肯的评价道:“铁血上将从来不会像是小孩子一样把心情写在脸上,不过可爱的小猫宝宝确实有任性的权利。” “别取笑我了,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尔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尾音拖得长长的。 伊萨罗手臂一揽,把夏尔抱在腿上,夏尔整个人顺着伊萨罗的力道陷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颈间布料上淡淡的信息素,那股熟悉的味道本该让人安心,可睫毛还是簌簌地颤。 他抬手想推伊萨罗的胳膊,手指刚碰到对方衣袖,却又没力气似的垂了下来,蜷成半握的姿势。 热饮杯还被他捏在手里,这会儿晃了晃,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手背上,伊萨罗把他的杯子取出来,放在台面上,攥住他的两只手抱在胸口,和煦春风一般的语气:“那就把事情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解答。” 夏尔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对方肩上,把脸往伊萨罗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你让我想想,想想。” 伊萨罗给他时间,轻轻笑着说:“好。” 那些堵在喉咙口的话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们在心里慢慢发涨。 伊萨罗看出了他心事有多么难以启齿,心脏酸软,却还是做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小猫,小猫,是不是睡着了?” 夏尔在他耳边叹着气:“好吧,我还是决定亲口告诉你吧,别人转达的话,很容易曲解我的意思,你听了之后,要说你最真实的想法。” “嗯,你喵吧,我听着呢。”伊萨罗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和后背,那动作完全像是在安抚一个幼年虫族。 他安抚小蓝宝宝的时候是这样,安抚夏尔的时候也是这样,夏尔有一瞬间还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年幼的虫母宝宝。 不由得思维发散,想象自己变小的话,伊萨罗会怎样养育自己? 夏尔发觉自己只是在逃避思考疼痛,于是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帝国占的是蝶族的地,于情于理,他要告诉伊萨罗。 就算伊萨罗生气,他也承受,大不了后半生都交代给伊萨罗做补偿,如果其他雄虫不满,那他就让伊萨罗做第一王夫,不管怎么样都要补偿给伊萨罗的。 夏尔定了定神,冷静地把整个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伊萨罗,没有经过任何艺术加工。 这件事说完,伊萨罗沉默着,夏尔等了很久没听见他说话,一抬头,却看见他深邃的眼眸含着忧虑。 伊萨罗轻叹一声,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大拇指柔和地揉着夏尔的眼角,“我以为是什么大事。” 夏尔的睫毛被那点温柔的力道扫得更颤了,那掌心的温度一下下碾过他眼下的皮肤,像在安抚一只炸毛后强撑着的小兽。 “伊萨罗,你怎么想?”夏尔问,心里头回有忐忑不安。 伊萨罗看着他,神色复杂,“你是觉得,在我心里,你还比不上一部分领地重要?” 夏尔觉得低估了伊萨罗对自己的感情,一时间竟然百口莫辩。 伊萨罗慢慢摇头,“蝶族的领地可以划分给他们,这是一次性的交易,我有办法安排好领地内的蝶族,你不必担心。” 夏尔有些震惊,“你真这么大度?” 伊萨罗摇了摇头,“这不是大度,他们用你来做交换,也许想的是,你在虫族期间,帝国很安全,不如让你一直留在虫族,能起到同样的震慑效果,还能空手套走一块领土,这是对帝国绝对有利的事。” 夏尔一直一直看着他,伊萨罗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误会了什么,语气放轻:“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这计划唯一要牺牲的就是你,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在虫族遭过多少罪,所以你想要报复他们的动机完全合理,我理解你,不用觉得愧疚。” 夏尔重新把脑袋贴在他锁骨那里,仰着脸,望着他说:“可你知道一旦我暴露身份,虫族会对我很好,我并不会受到痛苦和伤害,我报复他们只是满足了心理需求,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伊萨罗看着夏尔的眼睛,手臂收紧,让他能靠的更舒服,“那是人类没有设想过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虫母。你到虫族之后,他们会发现你的身份,那时候也许他们会愧疚,也许会庆幸,不论他们怎么想,这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他平静而温和地说,“夏尔,我只要你健康快乐,哪怕付出我生命,付出我有的一切东西,对我而言都不值一提。” 夏尔在他的眼神里像是一条溺死的鱼,窒息到心跳加速,这比喻很奇怪,他畏寒一般往伊萨罗肩膀上窝了窝,低声问:“如果,我执意要留在帝国呢?” 伊萨罗的语气比他的眼眸还要温柔,“那我就帮你杀回去,你知道我一定会赢,哪怕要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只要我还活着,我永远为你而战。” 夏尔又问:“如果我决定跟你回虫族呢?” 伊萨罗温和的笑着,“那么我会竭尽所能,为你争取最大利益,至少要保留你的军衔,还有你在人类世界的成就,再把你风风光光迎回虫族,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不过,若是你真这么选,蝶族会知道我只用一部分栖息地就把你带回了家,一定会夜夜欢歌,庆祝你的归来,他们期待着我,一如尊敬着你。” 夏尔惊魂未定地想,也就是说,无论怎样选择,都会有一只傻虫子给他做靠山。 夏尔沉默了一会,“可是我还想回银棘城,我想看看大家都怎么看待我,如果他们放弃了我,那你就替我杀了他们。” “好。”伊萨罗低头亲吻着他的眼皮,“你去哪,我跟随。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件事兰波肯定也知道,但他没有私下联系弟弟,弟弟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人生,如果兰波愿意,他倒是可以把兰波接到虫族来,但不是现在。 夏尔甚至原谅了弟弟的年少任性,弟弟若是很渴望安全感,他愿意成为他的妈妈,说到底,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了。 夏尔换了件宽松的毛衣外套遮挡肚子。 他没有使用任何伪装,仅仅戴上了精巧的面容调整器,这并非为了完全隐匿身份,熟悉他的人依然能从身形、气质认出他,他只想给自己保留一层薄薄的心理屏障,也避免引起过度的围观。 伊萨罗完全收敛了属于SS级的强大气息,落后半步跟在他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更多的注意力,始终落在身前的夏尔身上。 他们走在银棘城最繁华的星辰大道上,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祥和安宁。 关于“镜桥城”计划以及夏尔上将“自愿”永久驻留虫族的消息,显然已经通过官方渠道和一些泄露的小道消息传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氛围。 夏尔的心是冷的,带着被抛弃的钝痛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 他刻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捕捉着人群中关于“夏尔”、“虫族”、“领土交换”、“上将”等关键词的只言片语。 要放弃,就只能一刀两断地放弃。 为什么不爆炸呢?难道他身上的能量不足以撼动帝国吗?足够的疯狂,是可以消灭光明的……他为帝国付出了一生,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原谅……被抛弃的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他想狠狠的报仇,想把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通通报复回来…… “听说了吗?镜桥城计划,是用夏尔上将换来的,”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对她的同学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夏尔上将保护了我们那么多年!” “嘘,小声点。”她的同学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同样压抑着愤怒,“太无耻了,什么狗屁新城?没了夏尔上将,虫族打过来怎么办?那些老爷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就是,我爸爸就在边境服役,他说每次虫族异动,只要夏尔上将出现在前线,那些虫子就跟见了鬼似的缩回去!现在把他送走?这不是自毁堤坝是什么?” “夏尔上将一定是被逼的,他那么爱帝国,怎么可能自愿去当什么虫母?” 女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走远,她们刚刚放学,穿着干净的校服,相约着去餐厅吃甜品。夏尔站在十字路口,迎面走来了一对对情侣,他们有的在牵手,有的在追逐,他们停在红灯下,显然也在讨论这件事。 “虫母怎么了?只要夏尔上将好好的,他在虫族当王我都认,我只希望他平安!” “我宝宝说的对,他永远是我们的上将,是帝国的守护神,希望虫族能善待他,听说虫母地位很高的…” 最后一对情侣离开后,另一对夫妻驾驶飞行器路过空中轨道,妻子推了推墨镜,叹了口气。 “虫母地位高有什么用?远离故土,被当成交易品,想想就心疼死了,该死的政务司,都是他们搞的鬼。” “老婆,这种事不是我们普通人家该操心的,我知道你从小就崇拜英雄,小心气大伤身,我们的小女儿就快要出生了,我相信,她一定会成为和夏尔上将一样优秀的女将军,当爸爸听听宝宝在干嘛……” 一艘艘飞行器飞远,行人来来往往,绿灯亮起,夏尔走过这条马路,街角的路灯明明灭灭,一位挂着拐杖的老兵,胸前挂满了勋章,站在街角的征兵广告牌下。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阿洛涅家的孩子?…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为了大局死于战场,他虽然不用去死,却也是一生做俘虏…唉,帝国欠他们父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似乎也听见了这句话,她叹着气,指着街边光屏上的夏尔头像,柔声对孩子说:“看,那就是夏尔上将,真正的英雄。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保护更多的人了,宝宝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勇敢,记住他,好吗?”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奶声奶气地重复:“夏尔上将…英雄…” 夏尔的脚步终于在此时停住了。 小孩子叼着棒棒糖,大眼睛看见了他,朝他挥手笑着,夏尔就也跟着笑起来,挥挥手,他母亲还以为看见了神经病,抱着孩子快步离开了。 夏尔弯了弯嘴角,头一次觉出小孩子的有趣。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这才从身后轻轻环住了他,仿佛这一路的跟随,已经忍了许久。 伊萨罗的气息包裹上来,下巴轻轻搁在夏尔的发顶,手臂收拢,将他整个人都护在怀里。 这个拥抱无声,却充满了理解、安慰和绝对的支持。 很久很久,夏尔才闭上模糊不清的双眼,拍了拍他的手臂,“……咱们回家吧,小蓝还等着呢。” 伊萨罗却久久抬不起头,手臂越收越紧。夏尔忍不住也抓紧他的手腕,抬头,想让风把眼睛里的沙子吹出去。 这时候,他的个人终端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来自王宫的最高级别加密通讯。 德西拉陛下。 夏尔深吸一口气,推开伊萨罗一些,接通了通讯。 德西拉陛下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面前,这位一向威严的帝王,此刻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复杂情绪。 “夏尔,”陛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镜桥城计划涉及数百万民众的安置,木已成舟,舆论已经沸腾。” “我需要你站出来,召开一场全帝国直播的新闻发布会,亲自说明情况。解释你自愿驻留虫族的原因,安抚民众情绪,这对稳定局势至关重要。” “亲自说明?”夏尔的声音很轻,心底那份刚刚被温暖压下去的恨意,又因为德西拉这公事公办的命令而翻涌起来。 解释?安抚?稳定局势? 他成了交易品,还要他亲自粉饰太平? 他几乎能想象发布会上那些官员们虚伪的嘴脸和精心准备的稿子,心中冷笑。 “好,我同意。”夏尔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时间,地点?” 德西拉似乎松了口气,但看着夏尔毫无波澜的眼神,眉头又蹙得更紧:“明天上午十点,帝国议会中心,最高规格直播厅。夏尔,我——” “停。”夏尔在切断通讯之前,说:“君主,我敬佩你的决定,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第102章 夏尔和伊萨罗不得不在城中心区逗留了一夜,本来说好今天就回去看小蓝的,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只能留下。 夏尔心态很好,事已至此,反正在哪都是一样,既然无法隐瞒身份,那就只好回到虫族当王了。 这样好像也不错,忠诚是件好事,如果过于忠诚,反而成了愚忠,在虫族管住这群虫子不去侵扰人类,也算是变相的守护吧。 当然了,夏尔要求很高,就算是当虫母,也不是哪只雄虫都能上他的床。 这一晚他们找到了一家新的酒店入住,都不想再遇见贾斯廷,再闹出什么动静来,那就更棘手了。 时间紧迫,他们也争分夺秒的干了正事,一点没浪费时间,通常在第二天有战事的情况下,夏尔会健身减轻压力,现在不能去打仗了,但是仍然可以“健身”减轻压力,只不过不再是力量训练,而是柔韧训练。 夏尔也没当过伊萨罗能把他弄得这么有韧性,该说虫母的躯体天赋异禀吗? 他已经习惯用尾巴缠住雄虫要饭了,只是和伊萨罗还是习惯用人类的形态,似乎这样做,能让他始终记得自己原本是个人类。 在落地窗前战了两场后,夏尔汗淋淋地伸出一条白的发光的胳膊,一把抓过光脑,翻过身来,抓住伊萨罗的头发,气喘吁吁地笑着,哄着雄虫:“……不行,伊萨罗,停一下吧,我站不住了……” 伊萨罗平时听话,这会儿绝对不可能听话,但还是顺从地从背后把他抱起,带回到床上。 夏尔站又站不稳,摔跤一样跌过去,护住光脑,啧了声,“光脑挺贵的,别摔坏了,你也不赚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东西?” “抱歉,我赔给你。”伊萨罗从背后覆盖着他,仿佛要在此刻和他成为一体,再也分不开,舒服地埋着头,有力的臂膀把虫母紧紧搂在怀里。 夏尔也没有拒绝,语气由冷转柔,“那你可得好好赔,不然我不会选你做王夫。” 伊萨罗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想明白了,有点难以置信:“……我可以做你的王夫吗?” “不乐意算了。”夏尔懒洋洋地说,“我怕回虫族有太多雄虫围绕过来,我很容易挨个吃一口尝尝鲜,怕你会生气,所以才多了一嘴。就算我不给你名分,也得给小蓝名分,他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这话有开玩笑的意味,伊萨罗听得出,不过没计较,轻笑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柔和:“是,老婆陛下。” 夏尔确认从后面抱着应该不会怀孕,所以他没给伊萨罗吃药,他自己也没做什么防护工作。 虫母生理书上没写会怀孕,没写就是不会怀孕吧? 怀一次是偶然,总不会怀两次。 伊萨罗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喟叹一声,缓缓地俯身,双臂也顺势抱住了青年。 过了会儿,他趴在夏尔身上,粘粘乎乎的样子,眼睛越过夏尔的耳畔,撩起乌黑的碎发掖回耳后,低声问:“老婆,在看什么?” 夏尔抖着手指,打开了星网,用超绝意志力盯着那些文字,“…你只要别太乱动,我就能看清新闻。” 伊萨罗看了两眼,只是用很慢的速度动作着,浅浅笑着说:“看上去,星网上对于“帝国与虫族割地赔上将”的政策也闹翻了天。” 伊萨罗从他背后直起来,似乎是觉得不妥,于是把他也翻过身来,让他仰面看着自己,然后缓缓退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夏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光脑的波段黑一阵白一阵,定了定神,开始翻阅。 【你们注意到夏尔上将最后一次露面的时候吗?他肚子那里貌似胖了,众所周知他体脂率很低,不可能只胖肚子,只有可能是怀孕了。】 【所以没人怀疑帝国第一上将在被虫族俘虏期间已经沦为他们的虫母了吗?】 【上将前一阵子刚回归帝国,虫族就宣布虫母找回来了,还马不停蹄地让虫母当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我一直和我室友说,这就是因为我们帝国的高岭之花上将被他们改造成了虫母,被俘虏期间成为了虫族宿敌们的妻子。】 【怪不得我看见上将总是想叫妈妈,原来是已经怀了宝宝,有母性了吗?】 【我在军部工作的哥哥说,上将那次回来身上带着好闻的蜂蜜味,咱们又没有omega,上将携带了蜂蜜味信息素,还不能说明我们上将成了虫族的妈妈吗?】 【我也想闻闻虫族的小妈咪是什么味道……别说,自从上将去了虫族,虫族就老实多了,可能是怕妈妈揍他们吧。】 【呵呵,侮辱谁呢?上将效忠帝国这么多年,这么可能做敌人的虫母?】 【你们不了解虫母,虫母成熟后,身体就会随时处在发情期状态,肚子就没有空着的机会了。】 【你是说,上将作为怀孕的虫母,每天开会的时候就挺着孕肚,紧绷作战服下凸起的不是特制护具,而是轻盈透气、弹力十足的丝绸内衣?缠了一层又一层拼命收束肚子的轮廓,却还是散发着甜甜奶香,只为藏住暗中发育的宝宝们?】 【难以想象上将在打斗中教训下属的时候,还要忍受蜜汁飞溅到地上的危机,太社死了!】 【虫族的宝宝是什么样?卵吗?一颗颗挤在上将肚子里,那上将的腹肌大概已经从肌肉退化成了温暖的孕囊吧?】 【那里面全都是虫族的卵,一摩擦就会引起身体的敏感,只能忍耐折磨,毕竟不能让我们知道他怀上了敌人的孩子……】 【胡说,上将是最伟大的虫母!】 【楼上是虫族间谍吧?叉出去,这是人类的论坛!】 【那你怎么解释当时上将狼狈的逃回来?一定是虫族对他不好。】 【应该只是有一部分虫对他好吧,比如那只叫贾斯廷的螳螂。】 【你们没看到新政策吗?上将要永远的留在虫族了,可恶,上将鞠躬尽瘁,却被君主无情抛弃了。】 【上将是为了那些可怜的人们才同意的吧?无所谓,就算他成了虫母又怎样?我要为他奋战到底,我要加入虫族,甚至让我死了都行,我只想重生在他肚子里,让他当我的妈妈。】 夏尔关掉了光脑,“看完了。” 伊萨罗也吃完了,把他的脑袋转过来,“那就看看我吧。” 夏尔配合着侧过脸,和伊萨罗亲到一起去,分不开,此刻也不想分开。 和伊萨罗的第一次体验至今还记在脑子里,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很不适应,而这一回伊萨罗却是从头到尾都照顾到了,夏尔感慨还是有经验的虫子会照顾虫母。 一直到夜深了,夏尔终于觉出点儿疲惫来。 这不对劲,虫母这么神奇的生物,居然会在这种事上感觉到累,夏尔感到很热,像是运动健身后的余温,他没太在意,以为是情绪波动和疲惫所致。 伊萨罗不觉得累,这两三天他们俩一有空就做这事,完完全全拥有虫母使他心理和生理都非常满足,舍不得停下。 夏尔算是对他的补偿,没说不行,而是试图调动意志力去压制,但虫母的本能无法压制,以至于连肚子都变得敏感。 难道是又要生了? 夏尔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在迅速膨胀,仿佛有无形的手在轻轻揉按那些虫卵,虫卵泡了水一样撑开了孕囊,弄得满肚子都是虫族留下的卵,感觉非常怪异。 夏尔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里比平时更圆润,也更饱满了。 紧接着,更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蜜腺受到孕囊的影响,面积在迅速扩大,就算夏尔不想闻,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甜美的蜜奶味。 虫母的本能在思念子嗣,原本夏尔的身体为幼虫准备了很多营养,本该全部喂给小蓝,但是夏尔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小蓝不在他身边,肚子里怀孕的虫卵想吃却吃不到,白白浪费蜜。 伊萨罗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他看夏尔犹如看一只透明的虫母,毫无遮挡。 “小猫,”伊萨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心疼,“你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夏尔淡定的摇头,“没有,肚子又大了,还有些硬,里面的虫卵涨的发疼,也许这是正常情况。” 只不过沉甸甸的肚子里,胀感越来越明显,第二颗虫卵在里面快速生长,蠕动,“是小白蚁,可能快要出生了。” “又要产卵了吗?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夏尔自言自语,拍了下肚皮,“能不能等过完明天再说?别像你爸爸似的不懂事。” 小白蚁当然不是不懂事的虫崽,它立刻就不乱动了,它最怕妈妈把他和厄斐尼洛一起对比,本来就不受宠的它,岂不是天生就背负了罪孽? 呜呜呜宝宝不干了啦! 夏尔感觉到小白蚁老实了,伊萨罗柔声说:“腰酸不酸?痛不痛?我替你按按吧,妈妈。” 夏尔下意识想反驳我不是你的妈妈,但一想到刚和伊萨罗生了一个小蓝,伊萨罗肯定是为了逗笑自己才这么说,笑着问:“好大儿,你知道我肚子里都是谁的虫卵吗?” 伊萨罗原本还在笑,听见这话,笑容里多了点无奈,“不知道,不想知道,但是不论是谁的,都是虫族的,你也是虫族的瑰宝,我照顾其他雄虫的卵,谁敢说什么?” “也是。”其实他也是只心思细腻的雄虫,夏尔经常被他照顾着,总是忽略了这一点。 夏尔的掌心揉了揉伊萨罗的头发,他的手掌随着身体的变化而变得柔软了一些,原来的薄茧也单薄了许多,可能是许久没再训练的缘故。 伊萨罗看着他,心说乌兰把小猫当成娇娇虫圈养了那么久,小猫真是手心和脚心都变得嫩,皮肤光滑干净,都说人类里有臭男人,可是变成虫母的男人不仅肤质好,和正常男人一样工作运动,好几天没洗澡了,也不会臭汗淋漓,反而到处都是蜜味的香气和汗水,整个像刚剥了壳的虫母一样软。 难道小猫偷偷舔毛了? 察觉到伊萨罗的心不在焉,夏尔有别的事要求他帮忙,“伊萨罗,小蓝不在身边,你来帮我解决一下。” 伊萨罗思索了一下解决是什么意思,然而小虫母已经遮住了眼睛,好像为这句话而感到丢脸。 伊萨罗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孩子吃不到,爸爸吃也是一样。” 左边吃光了,右边再续上,总之不会浪费一滴。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议会中心的直播厅已经座无虚席。 全息屏上滚动着“夏尔上将新闻发布会”的标题,黑压压的媒体席位座无虚席,长枪短炮的镜头齐刷刷对准了前方的主席台,等待着夏尔的到来。 评论区早已刷成一片红海,有谩骂政务司的,有心疼夏尔的,还有人在猜测这场发布会背后的交易。 后台,夏尔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一身笔挺的帝国上将常服,深蓝色的面料熨帖地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拒绝了化妆师,面容调整器已被取下,露出冷峻的容颜。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丝毫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只有一种近乎调侃的平静。 “感谢君主,以后我不必再戴任何遮挡面容的工具了。”夏尔心平气和地说。 德西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镜中的夏尔,“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嗯。”夏尔整理着袖口,目光平静地掠过他,“君主还有别的吩咐?” “夏尔,”德西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向前走近一步,“我知道这很艰难,但这是为了帝国,你能理解我吗?” 夏尔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镜中自己的倒影上,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陛下,我明白,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您不必多解释什么。” 德西拉看着他的脸,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愧疚和某种隐秘的渴望再次翻涌。 …虫族想要虫母,他是混合雄虫血脉的人类,他也想要虫母。 …说吧,再不说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说了。 …青年就要化作一只自由的鸟儿飞走了,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脸,再也闻不到他的气味,你舍得吗?你甘心吗?你…… “夏尔!” 夏尔听见他的喊声,一怔,回眸看他,“君主还有事?” 德西拉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只要你拒绝,我就同意留下你。” 夏尔直视着德西拉,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君主,我了解您为帝国着想,就算你把我交出去,我也不怨恨您。可是您也该了解我,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谎言对我来说是懦夫的行径。我,不屑于此。” “我既然答应了虫族的要求,就会留在那里。这既是条约,也是我心头所坚守的底线。也许我说出来您不会相信,我亏欠他们中的一些虫族太多,这次回去,我不会再回来,一直到我死于虫族。” 德西拉被这眼神和话语刺得心头一窒。 为了帝国牺牲夏尔,这决定本身就像毒药腐蚀着他的心。 看见他自相矛盾的眼神,夏尔不禁轻声笑了笑。 德西拉在这份笑声里意识到,他们是绝无可能的,他配不上夏尔。 哪怕他是君主,可是夏尔已经不再是他的臣民,而是他们的……妈妈。 虫族的妈妈,怎么能只施舍某一只雄虫怜爱?他们睡过一次,他用了些手段,他以为夏尔会恨他,没想到夏尔照常对待他,甚至比起从前更加温柔了一些。 “我欠你的,夏尔,你怎么恨我我都不怪,你去虫族后,不要背叛我,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德西拉向前一步,抓住了夏尔的胳膊,眼睛里迸发出神采,“你愿不愿意答应我,夏尔?” 夏尔好像掉入了一个奇怪的深渊里,深渊的中心是他们之间的君臣誓约,像是爱人之间的呢喃低语,君主亲手把他推去虫族,现在却来央求臣民的心软。 夏尔拨开德西拉的手,动作冷淡,可他的眼神那样柔和深邃,嘴唇一张,像带着笑的圣父,“君主,帝国上将夏尔阿洛涅,拜别君主,此生此世,与君诀别,这一生许国不许家,我也没什么后悔的,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若我死在您前面,只希望陛下为我留一处坟茔。” “你当真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我身为上将,虽然没有如我所愿为帝国战死,但这颗忠心也已经无愧于帝国,无愧于您的扶持。只希望从今往后星辰璀璨的每一天,我与您都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虫族曾是德西拉的敌人,如今也是,以后却不是了。 因为虫族有了虫母,有了他的夏尔。 他可以因为夏尔,和虫族同心和平。 “可是夏尔,任何誓约都是难以分辨对错的。” “君主,任何事情都有对错,就像人有软肋。您的软肋变成了我,那我就会变成虫族的软肋,你和他们,都杀不了我。” 夏尔转身走向主席台,德西拉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你的软肋呢?是什么?” 夏尔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回过头,声音很温柔的说了声,“安稳和平就是我的软肋。你和虫族,都是。” 德西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或许不只是一位上将,夏尔对他而言,从来就不只是一位上将。 夏尔是他的臣,是他的牵挂,也是他在爱人和江山中不得不放弃的那一个选项。 如果,如果夏尔腹中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呢? 一个流淌着皇室与阿洛涅家族血脉的继承人,会是帝国未来的储君,不管夏尔被多少雄虫勾去了,他都有理由让夏尔回来看看他们的孩子。 这个念头像藤蔓般疯长,疯狂而自私,完全脱离了他帝王的身份,却又那么合理。 德西拉知道,夏尔不会同意。 那只骄傲的鸟儿,宁肯折断翅膀,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束缚。 德西拉记得刚刚碰到夏尔时,指尖有意触碰到的微隆的小腹上,那处肚子被礼服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但是仍然有隆起。 虫母是怀孕了吗? 怀上了虫族的孩子,是很辛苦的事,多亏了这件衣服,否则,真不知道怎样遮住。 德西拉心头那点怜惜一扫而光,此时阴鸷地想着,夏尔这个心口不一的,做了虫母就知道整天寻开心,这里面怎么可能只有一只雄虫的卵?他到底是不在乎,还是本质就是不在意? 夏尔稳步走上主席台,聚光灯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刺眼的光芒让他微微眯了下眼,却仍然强悍而可靠。 台下瞬间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快门声的狂潮,不乏赞叹他的容貌,夏尔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无视了那些目光和嘈杂,走到中央位置站定。 巨大的光屏在他身后亮起,上面是帝国国徽和镜桥城的宏伟蓝图。 多么讽刺啊,他用自己去换,还要声明自己愿意,要是换一个脑子死板的,估计早就一头撞死了。 夏尔气定神闲的,还对着镜头笑了笑,那模样实在是过于迷人了,以至于他拿起讲台上的麦克风,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底下还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掌声。 德西拉在一旁看着,心里却越是恨。 夏尔和从前确实有些不同了,他更游刃有余,更放得开脾气,看上去倒像是破罐子破摔,有点寡夫一样的破碎感,那点冷淡,也美到风情万种了。 他就这么想回虫族,找那些个骚虫子伺候他睡觉? 兴许也不只是睡觉,他们虫族花样多,肯定比人类玩的花,茧分/身什么的,连自己都玩的溜。 夏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帝国: “感谢各位出席。关于镜桥城计划,以及我将驻留虫族的消息,想必大家已经有所耳闻。在此,我正式声明——” 话说着呢,夏尔攥紧了讲台边缘,脸上还很正常地侃侃而谈,其实已经发情了。 虫母的发情期是有规律性的,开始到结束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今天算是发情期的前一个周期日,比较迅猛难以忽略。 他现在很想要找一只雄虫做一场,满足一下饱腹需求,而后扬长而去,不需要负责。 即将卸任上将,他感受到的居然是……自由。 这心理很有意思,自由是不受到束缚,从前他做上将,不想受到虫族的束缚,如今是做虫母,不再受到官衔的束缚,谁也管不了他,他真的可以做自己了。 夏尔嘴角微微抬起,继续说道:“我自愿前往虫族,并非交易,而是为了促进两族和平。镜桥城的建立,是帝国发展的必然……” 台下的记者们专注地记录着,只有后台的德西拉,猛地抬起头,贪婪又近乎本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虫母发情期独有的气息,勾动着他身体里潜藏的虫族基因,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上讲台去的冲动。 君王死死盯着屏幕上夏尔冷静的侧脸,这个他亲手推开的人,此刻正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他最不爱听的话。 而自己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走向虫族的怀抱。 夏尔正在讲话,声音平稳有力,阐述着“自愿驻留虫族”的“必要性”,“为了帝国未来”的“牺牲精神”,非常得体。 他看起来依旧冷静、强大、无懈可击。 是怀孕的虫母,是生产过的妈妈,是怀着虫卵的虫族之王。 为什么不能让他也叫一声“妈妈”? 发布会持续了半小时,夏尔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起身敬礼。 他转身离场时,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上下都湿透了,强作镇定刚走进后台通道。 结束了,可以找自由去了。 夏尔刚打算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一只手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进旁边的休息室。 夏尔挣扎着,抬头对上德西拉猩红的眼睛。 “……”夏尔面上平静,喉结上下耸动,面带笑意问:“我想我已经和您道别过了,君主,这是什么意思?” “你发情了。”德西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臂一收,抱住他肚子,“还怀了孕。” 夏尔淡淡一笑,“是啊,早就怀孕了,我怀了很多虫卵,一直没告诉您,抱歉啊。” 帝王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夏尔的颈窝,嗅着那混合着发情信息素和淡淡孕味的气息,难以克制心里的渴望,“这些虫卵都是谁的?” 夏尔就算是知道,也不想告诉他,笑着说:“你猜。” 帝王原本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无耻和自私,却没想到自己还能更无耻更自私一点。 看着珍贵的虫母被当成交易品送出去,看着虫母怀了别的雄虫的孩子,还要看着虫母对着全帝国撒谎……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冷静? 他将夏尔按在墙上,察觉到夏尔这会儿太多水了。 “因为我吗?”德西拉垂下眼,飞速扫过,眉眼不自觉带上一些伤痛:“你这里。” 夏尔看着他眼底的偏执,“也有可能,毕竟我现在急需雄虫帮忙疏导。你行吗,君主?” 德西拉咽了下喉咙,“我……可以,妈妈。” 妈妈?夏尔一笑,有意思,原来德西拉是思/春了,真能装正经啊。 “我要声明一点,”夏尔抬手推开他,竖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地点着他的肩头,“帝王,你我之间,从你同意把我交易给虫族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现在和你说话的我,不再是夏尔上将,而是夏尔。你明白吗,君主?” “……我明白,陛下。”德西拉温驯地低下头,攥着夏尔的手,低声应承。 夏尔淡淡地笑着,眼神也变了,他看着德西拉,不像是看到君主,倒像是看一只小虫子,“可是我不会娶人类的帝王做我的王夫,你只能和我有露水的情缘,其他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比如现在,我很需要你帮我解决问题,这条件你也接受吗?” “……我接受,陛下。” 这一次,帝王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青年虫母揉进骨血里,再也不想掩饰心里的渴求了,凑近了,近似于哀求道:“我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你,疼疼我吧,妈妈…陛下…不要抛弃我,我知道错了。” 德西拉心甘情愿放低姿态,彻底败在虫母的孕尾下,做了一名俯首的虫臣。 夏尔意有所指地说:“谁又能知道,失去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有呢?” 休息室的门被死死锁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德西拉抱着夏尔坐到镜子前,迫不及待地摘他的绶带,解他的制服扣子。 夏尔能清晰地感受到德西拉身上传来的、属于虫族的侵略性气息,以及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汹涌的热意,心里报复式的想,这真是个憋疯了的男人……哦,是憋疯了的雄虫。 德西拉身为君主,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男人,他和后宫里一个妃子也没有,释放起来,也是时间很长的,话很少,很沉稳的性子,不像雄虫所以招人喜欢。 多可爱的小虫子,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早知道这样的话,早早就利用了,也不至于今天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算了,都是命而已,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他有的选,当然是自由价更高了。 德西拉亲了他的嘴,差点把他的唇瓣磨出血,亲得快要翻白眼了,才把虫母依依不舍地放开,低低喘着气说:“陛下,以后你有时间的话,能来帝国看看我吗?或者我去看你。” 德西拉依依不舍地看着夏尔,心中暗恨,肯定不是错觉,夏尔卸职后反而变得十分迷人,他笑着亲他的嘴,分开后,气喘吁吁的样子也说不出的很性感,让德西拉很是痴迷。 可是恨够了就很爱,本来就是他对不起夏尔,现在他心甘情愿让夏尔作贱他,还怕夏尔不愿意作贱他呢。 夏尔似乎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然后抓了一把帝王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脸上带着笑,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看你表现吧,毕竟你刚才的举动已经扭转了我们之前的誓约,从今以后,我们王不见王,若要见面,就以虫母和雄虫的方式来吧,你说好吗,君主?” 德西拉听懂了,心跳免不得加速,倍感舒适,毫无心理负担地跪在地上,行了个虫族参见虫母的礼节,这也是他才学会的。 然后他膝行到夏尔的尾巴边,再次贴上青年的虫母尾巴,沉稳地允诺道:“以后您是君,我是臣,我都听您的,我的陛下,我的妈妈。” 第103章 艾斯塔统帅终于得到驻守许可,带领全新组建的圣光军团进驻到圣境里,等待着虫母的归来。 虫母被帝国当成筹码抵押给虫族了,消息一如星火燎原,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传遍了全族。 圣境前早已经堆满了虫族,山一层海一层,简直是沸沸扬扬,但是一点也不显得乱糟糟的,反倒是井然有序,等待着夏尔的到来。 神官站在最前方等待,但是圣境宏伟主殿的入口大厅处,厄斐尼洛只能在黑暗处等待。 光洁如镜的地面上,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白色雕像。 艾斯塔并不理解他,一如不理解试图独占虫母的所有雄虫。 忠诚的军虫从不认为虫母独属于谁,哪怕是虫族最高统帅艾斯塔也不敢这样想。 艾斯塔听说厄斐尼洛和夏尔有一只未出生的白蚁,以虫卵的形态存活于夏尔腹中。 夏尔与蝶族的伊萨罗领主也有一只幼嫩的小蝴蝶,刚刚破卵,可爱的很。 他进圣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这只小蝴蝶,看见那小家伙,真像看见了夏尔一样可爱。 艾斯塔很喜欢宝宝。 不得不说,神官把小蝴蝶养的很好,就算是伊萨罗的孩子,他也丝毫没带有任何偏见,每隔一个小时就喂一次虫乳蜜,就算在没有奶瓶的情况下,他也想出了办法,把蜜块凝固,碾成碎末,一点点洒在小虫崽嘴巴里。 艾斯塔亲眼看到他一只手抱着小蓝蝴蝶,一只手洒蜜渣,一边喂一边哄,满眼都是柔情。 艾斯塔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毕竟曾经有过很恐怖的事:有一些王夫会偷走虫母和其他雄虫生的孩子争宠,还有些王夫会制造意外事件弄死幼崽,手段残忍,折肢断翅,在虫母伤心的时候趁机与虫母交/配,抢占虫母腹中空余的孕囊位置留给自己的幼崽。 艾斯塔坚决拥护虫母和幼崽的安危,可是夏尔与自己,却只有一个越界的吻……还是他用半生军功、100w贡献点换来的,其余的,他不敢做,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 忠诚,可真像一把枷锁啊,铐住他的心,让他不敢袒露心意。 甚至要骗夏尔,挚友之间才可以接吻…… 蛾族的王夫曾经受到了前三代虫母的疼爱,除却蝶族美丽的翅膀,蛾族的翅膀也别具风格,蛾子们甘于扑火的牺牲精神使他们全族参军,代价是失去了优雅的外表,全员壮汉,肌肉健硕,也就是说,缺乏美感,总是不安。 神官看上去比艾斯塔轻松多了,他刚刚去圣窟释放了全部的神授者圣骑士,除了乌兰。 象征着“悲悯”的乌兰陷入了沉睡,很长时间内不会再醒来了。 神官垂眼,深知乌兰如今只存在于夏尔的意识里,只因他违背了身为神授者、圣骑士、虫母管家的职责,爱上了虫母。 一如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神官深深呼吸一口气,对诸位神授者低沉道: “各位还记得誓言吗?当虫母回归虫族时,十神授的意识会再次苏醒,帮助虫母,守护虫族。” 慈怜,持静,宽容,富饶,贪婪,傲慢,色欲,暴怒,贪食。 悲悯已经不在,新的神授者还未出现。 “请各位以乌兰阁下为警戒,各司其职,再有胆敢囚禁虫母者,就不是被监狱关押这么简单了。” 艾斯塔听得倍感压抑,就不打算再听下去了,这群为虫母服务的雄虫还不如大街上要饭的雄虫快活,同样渴望虫母的爱,却连大声说出来都不敢。 他离开圣窟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也许是直觉作祟,总觉得虫族会因为竞选王夫而厮杀出一轮新的血雨腥风。 但愿夏尔不要在圣境学习期间受到伤害。 不出艾斯塔所料,当天下午,夏尔和伊萨罗、贾斯廷一同返回虫族圣境,刚进圣境的花拱门入口,夏尔就看见无数虫族围绕在侧。 “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看见他的身影,千万道声音从不同方向涌来,像被风推着的潮水,重重撞在拱门上又弹回来。 “恭迎陛下归来!” “恭迎陛下归来!”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夏尔,从远方一路传到夏尔脚下,在这片由无数虫族组成的浪潮最前方,神官站在那里,身后围绕着一圈金环一般的神授者们。 他们来迎接虫母的归来。 神官今天一定盛装打扮了一番,身着繁复庄重的神官袍服,青灰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戴覆面,就像从前一样,没有虫族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夏尔看着他,神官的目光也第一时间落在夏尔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欣慰,有难以察觉的痛楚,有深埋的渴望,最终都化为一种下意识的克制。 不敢伸出手的爱意,死于非命。 夏尔离得远,看不到。 神官收敛了情绪,飞到夏尔身前,深深躬身,声音平稳:“恭迎吾王归巢,圣境已为您准备好一切,之前中断的课程将继续由我向您传授。另外,九位神授者将会辅助您处理政务,若非您传召,他们将协助各方领主解决虫族内部矛盾,不会叨扰您的生活。” 夏尔把神授者理解成帮助虫母建立政权的高级官员,对此没有意见,再看神授者们,虫形各异,却一同向他施礼,犹如一群历经风雨的雕塑。 他们不像乌兰,他们没有情绪,也许这也是好事吧。 如今夏尔选择以虫母身份站在这里,很难说清有没有妥协的成分,可惜不站在这,他也没处去。 但是为难自己是最蠢的,选择接受一份安全的包装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神官把夏尔迎入圣殿,夏尔一瞥眼,看见了恢复原本容貌的厄斐尼洛,站在角落里,视线相触的刹那,他整个僵硬起来,默默低头,又抬起,满眼酸涩。 欺骗,不值得原谅。 夏尔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腹中那颗属于小白蚁的虫卵,在感知到它生父的气息后,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总该懂事吧? 夏尔面无表情地掠过厄斐尼洛,走进大殿里,把伸出手的厄斐尼洛甩开。 厄斐尼洛因此知道夏尔没有原谅他。 一丝妒意上心头,正无处发泄,刚好,一道温和却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响起。 “学长,你回来了?” 夏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由一名低阶工虫推着,缓缓靠近他。 红着脸的雄虫触须不停地晃起来,咬着下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盯着夏尔看不停。 梅塞穿着精心熨烫却难掩身体缺陷的议会高级制服,英俊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看向夏尔的眼神却充满了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看出来,因为他轮椅下方覆盖着特殊的防水布料,以防…以防下/体失禁。 “我来恭贺陛下登基,不知道来晚了没有?天气转凉,小心身体。” 梅塞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夏尔,夏尔点点头,“知道了。” 梅塞还想说点别的,想要转动轮椅来到夏尔身边,可他看了眼周围的雄虫,硬生生停下了转动的手,默然垂下了头,攥紧了拳。 他怎么配在这种场合……站在虫母身边? 就连靠近一步都是奢侈,他原本就不配。 能得到学长一次垂怜,已经不敢再贪图更多。 想是这样想,心却不安分地,不停地把注意力飘向那个人。 梅塞甚至觉得,夏尔内心里仍然没把自己当成虫母,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最佳的生存方式,否则他不会露出那种眼神,锋利的、用笑容来掩饰冷漠的眼神。 是错觉吗?也许不是吧,德西拉把他当成交易物品,只要他是聪明的人,就会选择以虫母身份回到虫族,免受内心煎熬,免受身体苦楚。 梅塞露出一个颇为得体的微笑。 可是一抬眼就看见贾斯廷站在夏尔侧后方,螳螂刀臂微微收拢,锐利的复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伊萨罗则紧跟在夏尔另一侧,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与伴侣,一如既往地不爱显摆。 梅塞的笑容就显得格外苍白。 他们都比他强悍地多,有足够的资格成为虫母的王夫,他算什么东西? 梅塞垂下眼睛,忍着心脏的酸疼,逼自己不要再想了—— “梅塞主席。” 梅塞听见青年在叫他,猛地抬起头,“陛…陛下?” 夏尔只是看他情绪不高,不知道他怎么了,叫他一声,看他没事,唤他到身边来,梅塞浑身一抖,紧紧抿着嘴唇,迫不及待把自己运送过去。 去了,轻唤了声:“学长?” 夏尔的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在军校时对待他的同学时那样,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学弟,待在我身边好吗?我只有看见你,才觉得自己还是自己,还有来处。” 梅塞修长粗糙的手颤抖着扣住夏尔的手腕,仰面看了他一眼,“陛下……” 夏尔垂眼看着他笑了笑,目光在这群雄虫身上一一停留片刻,最终落回神官身上,“辛苦老师筹备,我先休息一下,好吗?” “是,陛下。”神官再次躬身,侧身引路。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最神圣的仪式,唯有在目光偶尔触及夏尔被华丽礼服勾勒出的腰腹线条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快被压抑下去的波澜。 就在夏尔抬步欲行时,一个毫无情绪起伏、如同精密机械合成般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陛下,登基大典流程已确认,即刻举行,之后您需要熟悉政务厅、寝宫、育幼室及圣境核心区域,这是初步拟定的宰相及联合领主府、各部门大臣候选名册,请您过目。” 夏尔微微一怔,提高警惕,侧头看去。 ……不是乌兰。 一个与记忆中乌兰有着一模一样长袍和气息的虫族静静站在那里,穿着纯白的侍从服,没有任何属于乌兰的狂热爱恋或偏执占有,只剩下绝对的包容和服从。 他翅膀萤火一般闪烁,一眨眼就来到他身边。 “我是富饶神授者,他们称呼我为西西索斯。” 西西索斯拥有虫族最危险、资源也最丰富的资源星球领空带,如今依然由他的子代守护着,一如他的种族萤火虫,莹莹之火可以汇聚成星河。 “乌兰阁下不能亲自照顾您了,就由我来侍奉您的起居生活吧。” 夏尔回过神,点点头:“知道了。” 西西索斯带领他们走向圣境主殿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属于他的虫母蜜香,夹杂着雄虫们各异的信息素,织成一张无形而粘稠的网,让夏尔有些不自在。 西西索斯敏锐体贴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笑着说:“陛下,这条路上绝不会平静,您要学习的,不仅仅是虫母的生理本能,更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种族的管理之道,这份名册您拿好,这是您通往真正王权的第一块基石。” 夏尔接过来,他才尊敬地弯腰伸手,牵着夏尔,踏上主殿光洁的地面,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前方,那由巨大莹白虫骨和奇异宝石构筑的王座静静矗立,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两侧矗立着乌利亚与黄金蜂,蜂族的一对双生恭顺垂首,将整个正殿映成了金碧辉煌的蜂巢。 西瑞尔奉上蜻蜓族的王冠,河畔宝石熠熠生辉,他戴在夏尔发间,眨了眨眼睛,绅士退下。 夏尔的目光落在王座上,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该来的总会来的,没什么可犹豫。 就在他即将踏上王座台阶的瞬间,腹中那颗属于厄斐尼洛的小白蚁虫卵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让他身形微微一顿。 远处的厄斐尼洛似乎有所感应,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瞬,猛地抬起了头,一声“夏尔”脱口而出。 梅塞冰冷地瞥了他一眼,厄斐尼洛凶狠的眼眸眯起来瞪了回去。 若非虫母在场,雄虫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神官敏锐地注意到了夏尔的停顿,微微侧身,声音低沉而关切:“陛下,您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夏尔摆摆手,示意无事,稳住呼吸,压下身体的异样和心头翻涌的万千思绪,抬步,稳稳地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只是登基仪式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乌兰早就宣布虫母为王,只不过一直差一个仪式没有举行。 如今,已经无法再逃避了。 … 学习生活还和原来差不了多少,但是细细观察,本质上而言是天差地别的。 白日喧嚣的恭迎与繁复的登基礼终于落下帷幕,空气中属于千万虫族的信息素洪流被过滤净化,只留下圣境特有的宁静馨香。 圣境深处,虫母寝宫,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圣境永不坠落的柔和星辉,室内铺陈着人类家具,材质温暖而舒适。 夏尔终于搬离了逼仄的小宿舍,住进了宽敞的宫殿里,斜倚在由巨大温润虫茧改造的软榻看书,比窝在小角落里点着台灯看书舒服多了。 华丽繁复的登基礼服早已褪下,换上了柔软贴身的丝质睡袍,勾勒出修长却不失力量感的身体线条,尤其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在睡袍下显得格外清晰。 只是,夏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发情期有点严重,因此,他要求西西索斯夜晚封锁寝殿,避免雄虫闻到他的信息素发疯。 西西索斯代替了乌兰的岗位,主动戴上电击项圈和尾钩锁,看上去是个完美的管家,眉眼带笑,好像任何时刻都游刃有余,多智近妖。 不用夏尔吩咐,他贴心地在柔软的大床上铺满厚厚的吸水垫,同时接引了大量的检测设备进入寝宫,时刻监测夏尔的身体情况。 此刻,夏尔就躺在安全舒适的寝殿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其实也没那么静谧,毕竟他在发情期,最需要雄虫的时刻,可是成为王之后,就不能随意选择雄虫交/配了。 换一种说法是,必须有合适的理由翻雄虫牌子。 西西索斯说:“陛下,只要您的发情期数值达到不得不交/配的标准,您就可以要求您的王夫们进来安抚您,否则不论您临幸了哪一只没名分的雄虫,那只雄虫都会遭到其他雄虫的群起进攻,这反而从好事变成坏事了。” 夏尔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实话,他对选举王夫这件事不太感兴趣,“你说了算吧。” 而且他必须躺一会儿就要换一个姿势,避免压到肚子,还要避免/流出来的蜜水弄湿吸水垫之外的地方,本就潮湿的床褥就更没法儿睡觉了。 听到这话,他抬起眼睛,用被子把自己的腿和第五蜜腺盖住,心平气和地说:“有些事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没有正式册封过王夫,所以按照你的标准,没有一只雄虫可以在今夜这种时候帮助我。” “什么?”西西索斯优美的桃花眼瞪圆了,试图从夏尔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您怎么能没有王夫呢?一只都没有吗?” 夏尔把书签夹在书页里,略显无奈,“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我没有正式的王夫很正常,我刚回来,还需要时间适应,不可能现在就册立王夫吧?” 西西索斯却摇头,“不,为了巩固王位,您必须尽快选出心仪的王夫,您就别管了,这事交给我来办,从明天开始,所有虫族都要抓紧开始王夫大选!” 夏尔语塞:“不用这么着急,我的发情期刚开始,至少还有十五天的时间才能结束——啊!” 西西索斯半跪在夏尔身侧,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沿着他腰侧的曲线缓缓按压,“先不说那个,我想问您,这里还是会酸胀吗?您今天站了太久,虫卵在腹里也会不安稳,按一按能让您舒服些。” 夏尔靠在软垫上,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喟叹,“是……是不太舒服,重一点,用力按……” 西西索斯的动作始终带着一种精准的体贴,指腹碾过腰后那片僵硬的肌肤,他每按一次,就细心询问一回,夏尔嗯了一声,后背放松地靠在软榻上。 白日里的喧嚣和紧绷感,似乎正随着这轻柔的力道一点点消散,越来越舒爽,简直快要睡着了。 “谢谢,西西索斯。”夏尔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你很专业,人类最优秀的按摩师也不过如此。” “职责所在,陛下,您能舒适,便是圣境的富饶。”西西索斯微笑,目光越过虫母白皙粉红的腰,落在夏尔被子下面的腿,“您的腿疼不疼?我为您舒缓一下。” 他的请求得体而自然,让人无法拒绝,夏尔微微颔首,撩起了自己的被子,把腿给他按。 西西索斯按腿的时候,小心地绕过避开第五蜜腺的位置,没占小虫母的便宜,只用柔软的毛巾擦拭不小心溢出的蜜,将蜜保存下来,留给小蓝蝴蝶食用。 小蓝蝴蝶还不能出育儿室,神官和蝶族那位死而复生的伊萨罗阁下会照顾他的。 寝殿门外,两道身影隐在廊柱的阴影里。 厄斐尼洛与梅塞没话说,只是偶然路过虫母寝宫。 他们这些雄虫仍然在圣境接受课程教育,因此必要的体面还需要维持。 厄斐尼洛的目光落在西西索斯低垂的侧脸上,尾音却带着笃定的冷峭:“走了一个乌兰,来了一个西西索斯,一样不是省油的矿灯。” 梅塞坐在轮椅上,这个角度看不见寝殿内的景象,却能清晰地听见西西索斯温软的询问,以及夏尔偶尔溢出的轻哼。 那些细微而性感的声响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让他喉头发紧。 “西西索斯阁下很会照顾虫母,”他的声音低得暗涌的潮水,“他是富饶神授者,领地辽阔,子民众多,比我这种连站都站不稳的废虫配得上多了,你不会是觉得,陛下会越过这样优秀的雄虫,看上你我这样的废物吧?我警告你,厄斐尼洛,不准许你再欺辱他,我是可以杀了你的。” 西西索斯有权有势,身体康健,完美,强大、温柔、优雅,拥有富饶的力量,能给予虫母最舒适的照料,不像他这样坐在轮椅上,连基本的自理都成问题。 他甚至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身上任何一丝不洁的气息会亵渎了虫母,西西索斯的存在,让他连卑微地仰望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嫉妒?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轮椅下的防水布料上,顿时耳尖泛起热意,混杂着难以言说的自卑,悄悄退开了。 厄斐尼洛如同最虔诚也最痛苦的苦修士,笔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等待着夏尔的一眼。 尽管希望渺茫,但他依然要这样做。 寝宫内,西西索斯正换了个角度为夏尔按腰,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神官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课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来履行授课的职责。 他把课本放在榻边的小桌上,覆面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陛下,该上课了。” 西西索斯识趣地停了手,起身行礼:“神官阁下。” 神官没看他,目光落在夏尔身上,翻开课本开始讲解,西西索斯识趣地退到一旁,为神官腾出位置。 神官将课本摊在夏尔面前的矮几上:“虫母生理课已经结束了,下面的课程枯燥乏味,有关于政治,如果您想要做只负责生育的虫母,我现在就走。但是我不想让您那样选择,所以,我们今天讲各领地新建虫巢的资源分配体系。” 他的讲解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可落在夏尔耳里,却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神官也不想这样。 可是来见夏尔,白天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渴望,像破土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他也想伸手去抚平腰腹的那片紧绷,想听见夏尔在自己触碰下舒展的呼吸,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亲近也好。 夏尔抬眼时,刚好撞见他垂眸翻书的瞬间。 神官的睫毛在覆面下投出一片阴影,握着羽毛笔的手却在微微发颤,连笔尖落在纸上的墨痕都歪了半分,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夏尔忽然想起白日里神官迎他入殿时的眼神,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他心里微动,“等等,这里有点难懂,老师,讲慢一点好吗?” 这声音很轻,带着发情期的芬芳。 神官翻书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烫到一样。 他抬起头,覆面下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夏尔的指尖轻轻覆了上来,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碰触了一下神官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背。 “老师,你是不是累了?”夏尔亲切地问。 指尖相触的瞬间,神官像被电流击中,浑身一震,猛地抽回手,课本差点被带得滑落。 他后退半步,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丝不稳:“我、我无碍。陛下如果感觉累,今天的课程就先到这里,我明天还会再来。” 话音未落,他甚至顾不上合上那本摊开的厚重典籍,也顾不上维持神官应有的仪态,猛地转身,庄重的神官袍服下摆带起一阵急促的风,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寝宫门口。 门“咔哒”一声虚掩着,外面传来他略显仓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西西索斯看着那扇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虫母迟钝,他可不迟钝,他能感受到神官那份深埋的渴望,那份被重重职责和身份束缚得几乎要窒息的感情。 连那个永远冷静自持、如同神像般不可侵犯的神官都失控了,虫母的魅力,谁能抵挡? 他走上前,轻轻合上那本被遗落的典籍: “神官阁下大概是太紧张了,闻到您的发情期气味难以自控,他可能也需要一点安抚呢。” 夏尔望着门口,“你说的对,我这几天应该闭门不出,避免打扰到其他雄虫的学习生活。老师的情况比较特殊,必须每天和我见面,我不想让他再把尾钩锁戴上,也不想给他戴电击项圈,他毕竟是我的老师。西西索斯,你有什么办法?” 西西索斯略一思忖,表情严肃地说:“我明天带他去做对抗虫母发情期的训练,这方面我有经验,我曾经在训练上拿了第一名。” 夏尔揉了揉眉心,对西西索斯道:“好吧,但现在我想洗澡,浑身湿漉漉的到处都是蜜和奶,你能帮忙吗?” “我能,陛下。”西西索斯恭敬应道,“不过我记得您有虫仆?是叫做厄斐尼洛对吗?我明天不在,您的寝宫又不能允许雄虫随意进出,所以我想,他可以伺候在您身边。” 西西索斯想起一件事:“但是他必须和我一样戴电击项圈,否则没资格进入寝殿,目前这里是全封闭式的。当然,如果您心疼他的话,也可以拒绝。” “不拒绝。”夏尔冷淡的说:“就是他了。” 第104章 寝殿外,厄斐尼洛依旧如同雕塑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还不知道夏尔在里面打算怎么折磨他,但也猜出大概了。 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他和夏尔的关系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西西索斯和其他对虫母谨小慎微的雄虫不一样,好像把小虫母当成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慢声细语地说:“我现在为您准备沐浴的温泉水,好吗?” “好。”夏尔点头,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西西索斯立刻伸出手,却又在触碰到夏尔之前停下,想起了之前的对话,微笑道:“陛下稍等,我这就去传唤厄斐尼洛。” 西西索斯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时,厄斐尼洛的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夏尔怎么了?” 西西索斯淡淡一笑,手中拿着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项圈,是那种用于控制高危雄虫,带有强力电击装置的限制器。 “陛下需要沐浴,允许你陪同。戴上这个再陪他去,别一会闻到他的蜜味像只疯狗。” 厄斐尼洛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项圈,肌肉瞬间绷紧,耻辱感如影随形,猛地抬头:“……你为什么帮我?” “你们这些雄虫到底要我说几次?”西西索斯无语,“只有像最低贱的囚犯一样戴上这种东西才能靠近珍贵的虫母,这道理还不简单吗?” 厄斐尼洛却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的视线越过西西索斯,仿佛能穿透那扇紧闭的殿门,感知到里面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气息。 最终还是问出口:“他不想见我,你不会不知道。” 西西索斯:“陛下不想见你,是你做的不好,不讨他欢喜,你做好了,他不就愿意见你了吗?” 西西索斯语气公允,不失恶毒地调侃。 “记住,和陛下生育更多的虫卵才是你们这群雄虫要考虑的,别总是胡思乱想,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有的是雄虫要,我现在出门去大喊三声有没有雄虫愿意服侍陛下沐浴,你觉得今晚还轮得到你吗?” 厄斐尼洛当然不愿意找那么多该死的虫子一起争抢虫母,只要能靠近他,只要能再有机会触碰他,哪怕是戴上枷锁,沦为最卑微的奴仆,也甘之如饴。 他没有任何犹豫,低下头颅,心里有一点忐忑,还有兴奋。 西西索斯慢悠悠地亲手将冰冷的金属项圈扣在了厄斐尼洛的脖颈上,锁扣“咔哒”一声合拢,细微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厄斐尼洛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西西索斯道:“小蚂蚁,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这东西的威力,我不是乌兰,我心中也没有悲悯这种东西。我要的是富饶,全族的富饶,物质和子嗣一样重要,没有了虫母,虫族只是宇宙星际里最渺小的一粒灰尘。” “可惜的是,你们做的都不好,他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回到虫族的,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西西索斯淡淡地警告了几句,侧身让开,“进去吧,陛下在等你,务必小心伺候。” 厄斐尼洛现在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再大的憋屈都等看见虫母再说:“知道了,西西索斯阁下。” 西西索斯要去信号发射中心,向全族投放虫母选王夫的消息,全频道无防火墙中控台在遥远的首都星圈,他只能现在出发,明天才能回圣境。 厄斐尼洛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时间不是过了四百年了吗?为什么现在的条件还是如此差劲?这绝对不是我想象中的星际虫族,要知道初代虫母连生虫卵都得躺在碎叶子里,现在虫母的生产条件倒是好了,这些法规实在让我搞不懂……” 厄斐尼洛倒是擅长制定法规,擅长修改法规,唯独不擅长提点其他雄虫。 让西西索斯自己瞎转悠去吧。 乌兰死后,审判庭再次向厄斐尼洛伸出橄榄枝,他接受了,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永远当虫母的奴隶。 这不是在找回丢失的尊严,他早就没有尊严了,在被虫母杀死、众目睽睽之下翅膀肢体碎成一块块的肉毛混合血污物的那一刻起,身为一只雄虫所有的尊严都没了。 可是父亲跪着求乌兰救他一命,他知道父亲的苦心,蚁族不会再出现一只像他一样的白蚁,他要权力,要地位,他受不了全族用看失败者的眼神看他,他要实现这个野心,也要重新夺走虫母的视线。 厄斐尼洛不再看远去的西西索斯,把门推开一条缝隙,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虫母在庭院的温泉池里,白雾里修长的身躯若隐若现,玉脉似的手臂和腰下面,圆润的小腹里显然是一颗颗虫卵,光线穿透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似乎真的能看见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虫卵在肚子里…… 再往下看去,是一双独属于纯天然人类的……完美的臀部和长腿,也许是沐浴的缘故,他连浴袍都没披,净身浸泡着身体。 既然身份暴露,也没在虫母这里讨到什么好脸,厄斐尼洛索性不再掩饰什么,一步步走进了那片温暖的雾气之中。 间隔庭院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 水汽氤氲,温润玉石构筑的浴池边缘,夏尔躺在石头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永恒的星辉。 他浑身上下都很硬朗,是典型的男性军人身材,就算是变成虫母,也没有软化他的肌肉,依然削瘦挺拔,唯独腹部在朦胧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柔和,也格外脆弱。 厄斐尼洛的脚步顿在原地,青年虫母美得他惊心动魄,却也让他痛彻心扉。 厄斐尼洛在距离浴池几步远的光洁地面上停下,默默无言地解下衣袍。 “陛下,厄斐尼洛,听候吩咐。” 夏尔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回过头时却发现,厄斐尼洛悄无声息地入了水。 厄斐尼洛从背后抱住了他,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夏尔的蜜腺处。 小虫母在孕期,蜜水充足,一看便知储蜜量能喂饱所有的虫卵。 厄斐尼洛抚上蜜腺,依恋一般叹了口气,“夏尔,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他很想知道,腹中那颗属于他的小白蚁虫卵,怎么样了? 夏尔抓住他的手腕,垂眸一眼,看见他的项圈,冷淡地提了一句:“电击的吧?你注意点,别死在我的温泉里。” “电死我吧。”厄斐尼洛阴测测地说,“我要死在你身上,别再想让我离开你半步。” 夏尔听说审判庭重新接受了厄斐尼洛担任审判长职责,知道厄斐尼洛大概是来告别,“你跪了那么久,是想告诉我,你要回审判庭吧?” 厄斐尼洛也不掩饰,坦言:“是,最高审查委员会策划重建全新的虫母法典,所有的律条都与你有关,我必须亲自把关才能放心。” 夏尔抬手拍拍他的脸颊,“你能把什么关?” 厄斐尼洛的脸有点疼,俯身,下巴搁在夏尔肩头,手臂收紧了,“我从前做过许多错事,你能原谅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小白蚁,如果再来一只雄虫和你有了小蚂蚱小蛾子,你可能也会原谅他们,我自己做过,就不允许其他雄虫再这么做。” 夏尔嗤笑一声,“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抢走?” 厄斐尼洛亲了下他的耳廓,“随你怎么说。但我听说,你要大选王夫?” 夏尔也不否认:“这不是你们虫族的传统吗?虫母即位就要选举王夫,我只不过是遵从了你们的心意。” 厄斐尼洛难以置信:“你要接受一个和你完全没有感情的雄虫做你的王夫吗?” 夏尔似笑非笑地报复他:“纠正一点,不止是王夫,而是第一王夫,由九位神授者共同投票,如果他们喜欢那只雄虫,我就同意和他交/配。” 其实夏尔根本就不打算同意,但是看厄斐尼洛破防的样子莫名其妙解气,干脆骗他一次。 厄斐尼洛足足愣了十秒,“你不是那种人,你不能接受没有感情的交/配……” 夏尔慢条斯理地捏住厄斐尼洛的下巴,笑着说:“你错了,我恰好就是那种人,反正我答应了虫族做王,就应该遵从你们的习俗吧?谁做第一王夫对我而言都一样,都是虫族,都不是人,我能生你的虫卵,就能生他的虫卵。而且,西西索斯给我挑选的第一王夫,肯定德智体美劳完美无缺,我没理由挑剔吧?” 厄斐尼洛情急之下攥着夏尔的手:“你…你不是喜欢伊萨罗吗?你还不如立他当第一王夫,至少我能心服口服!” 夏尔也没挣扎,看着厄斐尼洛,眉心紧皱,“谁说我喜欢他了?有孩子就意味着喜欢吗?我还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喜欢你啊。” 如果真的要确立第一王夫,夏尔心里的选择一定是伊萨罗。 不过神官讲了,虫族和帝国的后宫差不多,选谁当第一王夫不是帝王说了算,要综合考虑雄虫的出身家世、权势地位、未来潜力、身体健康,帝王喜不喜欢反而是最不要紧的。 夏尔不介意遵从虫族传统,他现在反倒是觉得,做虫族的王政务繁重,要投入大量心力,其操劳程度丝毫不亚于做军部上将。 除此之前其余的事情,包括选王夫,都可以让西西索斯和神官去安排,最好不要占用珍贵的学习时间。 厄斐尼洛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不能接受夏尔要和相亲来的雄虫谈恋爱。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雄虫敢来找死! 厄斐尼洛突然问:“你在故意说这些狠话来气我,是不是?” 夏尔奇怪了,“我气你?你配吗?” 厄斐尼洛挑了挑眉,痞气十足,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 夏尔眯了眯眼,刚想上岸,厄斐尼洛就托住了他,把他抱在身上,轻车熟路地进去前面,挑衅一般地赌气道:“夏尔,你看我配不配。” 夏尔起初不愿意,发了疯似的锤他,用全身力气打他,可是虫母情热期把他害惨了,没几下他就被厄斐尼洛弄得没了力气,一团糟糕。 手臂在浮力作用下抱紧了厄斐尼洛的脖子,含糊不清地骂他不要脸真不是人,然而全被厄斐尼洛当甜果子吃了,越骂越来劲。 而在圣境学园的另一处僻静的角落,梅塞将自己锁在宿舍里,轮椅停在窗边。 窗外的星辉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西西索斯体贴入微的照顾声,夏尔慵懒的回应,还有厄斐尼洛被允许进入寝殿时那卑微却隐含希望的姿态……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自尊。 他低头,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看着轮椅下方那块刺眼的防水布料。 一股熟悉的、让他无地自容的温热感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浸湿了布料,也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又、又…… 他猛地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他连维持最基本的体面都做不到,他算什么呢? 一个只能在阴暗角落里,连仰望都充满亵渎的……废虫罢了。 清晨一早,神官在西西索斯的通话要求下,来到了信息素隔离舱。 西西索斯还在智脑那头叮嘱:“一定不能偷懒,如果被我发现你没通过测试还上报通过的假成绩,我会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坏话……谁能知道悬浮列车怎么坐?你好,请问一下票票怎么买啊?噢,那个东西叫车票吗?抱歉,我只是一只沉睡了四百年的老虫,对现代科技很感兴趣……” 年龄五百岁快六百岁的神官忍无可忍地挂了通讯。 所有无法脱敏的雄虫都在这里做日常训练,神官一次都没有踏足过这里,以至于其他雄虫看见他都以为他是来巡视的。 神官默默选择了一个标准舱,金属舱门在神官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舱内是绝对的寂静与纯净的空气,一丝虫母的气息也无。 操作员盖伦站在操控室里,隔着厚重的观察窗,看着舱内那个瞬间绷紧的身影:“那个,神官阁下,能不能面对着我?我可能需要看着您的脸才能进行综合评分?” 神官背对着他,覆面没有摘下,青灰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但盖伦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挺拔身躯下压抑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剧烈情绪波动。 “就这样吧,”神官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讯器传入舱内,平静无波,“我的脸不能被虫母陛下之外的虫族看见。” 盖伦立刻打圆场道:“是啊,其实您都不用来的,您的种族只剩下您一只虫了,黑寡妇?这真是个来自于人类世界的怪异命名,他们应该称呼您为远古黑巨蛛才对。” 神官瞥了他一眼,“还不开始,废话什么?” 盖伦:“哦哦好的,第一阶段,适应性静默。请您平复心绪,感受无信息素环境下的自我控制。” 神官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失去支撑的雕像。 夏尔指尖那短暂触碰带来的灼热感,混合着逃离时的狼狈与渴望被彻底看穿的羞耻,在这片死寂中无限放大,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需要对抗的,哪里仅仅是信息素? 是他自己那颗早已沉沦、却被职责死死束缚的心。 盖伦看着监测屏上神官急剧飙升的心率和紊乱的脑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看似最冷静自持的神官,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吗? 他猛地扣住脸上的覆面,那里面被隐藏了无数岁月的脸并不丑陋,反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俊美,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扭曲的痛苦和狼狈的渴望。 深邃的眼眸中,冰封的理智早已被汹涌的浪潮击碎,只剩下被压抑了太久的欲念在翻腾。 陛下……夏尔…… 修长的手指插进发丝,用力撕扯,他蜷缩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他想起自己在夏尔面前那副道貌岸然、讲解课程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他渴望的,从来不是什么知识的传授!他渴望触碰那温热的肌肤,渴望抚平那腰腹的酸胀,渴望……渴望成为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给予他安抚的雄虫! 这念头如同毒药,让他痛苦地蜷缩得更紧。 结束之后,盖伦颤抖着双手递过测试报告:“神官阁下,您的成绩……不太理想。” 神官接过报告,指尖划过“适应性评级:D”的字样,面无表情:“知道了。” “其实您不必勉强的,”盖伦忍不住说,“黑巨蛛的繁衍本能本就比其他种族更强烈,您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神官没说话,转身走出舱门,“我下次再来。” 与此同时,西西索斯终于通过首都频道发布了王夫大选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虫母陛下要正式册立王夫了!” “似乎没有内定人选,是面向全族公开选拔?!” 这个消息也以光速传遍了圣境学园的每一个角落,原本就因为夏尔归来和登基而躁动的气氛,此刻彻底沸腾。 在路上,神官听到了王夫大选的消息,也猜到了西西索斯的用意。 用一个“完美”的候选者刺激那些蠢蠢欲动的雄虫,从而使虫母陛下接纳更多的雄虫。 只是,这场由西西索斯主导的全族盛会,最终会将夏尔推向谁的身边? 西西索斯利用大数据搜索找到了一位各方面都优秀的虫族。 搜索中心的主任抬手在主脑提供的各虫资料里划了几下,一道紫色的全息投影立刻悬浮在半空。 “西西索斯阁下,这位是冬蟲族的阿斯蒙,南部星区最富有的世袭贵族阶级,次领主,名下三十七颗资源星球,连圣境宝库的一半珍品都来自他们家族的进贡,最重要的是,他履历干净,没有折磨过俘虏时期的夏尔少将,您觉得他资质如何?” 西西索斯看着智脑上弹出的全息档案,满意地颔首:“就他了,冬蟲的信息素带着安抚作用,最适合孕期的虫母,而且阿斯蒙的家族掌握着星际最大的医疗财团,对陛下腹中的虫卵只有好处。” 西西索斯打算把他带回圣境,给夏尔瞧瞧再说。 临走前,西西索斯把所有符合条件的雄虫资料都整理成文件发送给夏尔,圈出了“阿斯蒙”的名字,备注:马上就到。 神官今天去隔离舱训练,夏尔被迫停课一天,就在书房里看书,这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陛下。” 西西索斯的声音传来,“阿斯蒙少爷求见,他说,作为您的第一王夫候选者,前来向您报道,并带来了一些他的家族收藏品,是一些虫族治理典籍的孤本,或许对您的课程有所帮助。” 夏尔指尖在光脑的名册页面轻轻点了一下,第一个名字就是阿斯蒙。 来了?动作真快。 夏尔合上名册,声音平静无波:“请他进来。” 门开了。 走进来的雄虫身形颀长,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有着如同流淌星河般的银蓝色长发,眼眸是罕见的星云深紫色,五官精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点缀着细碎星钻的银灰色礼服,气质高贵。 “陛下,”阿斯蒙微微躬身,行礼的姿态完美得如同教科书,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听闻陛下对虫族的帝王体系深感兴趣,特奉上家族珍藏的《母虫政权》初代手稿拓本,希望能为您提供些许微末的参考。” 他双手捧着一个由星光木制成的古老匣子,递上前来。 夏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又扫过他手中的匣子。 这个雄虫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实的存在,信息素也极其收敛,几乎难以察觉,毫无侵略性,却像流水一样细细无声。 夏尔没有立刻去接那匣子,只是淡淡抬眼:“冬蟲族的信息素倒是罕见的温和。” 阿斯蒙保持着递物的姿势,笑容不变:“能让陛下感到舒适是我的荣幸,冬蟲族世代以守护星轨的流动能量星球为己任,性情本就偏向沉静,或许正合陛下此刻需要安稳的心境。”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夏尔,又暗暗点出自己与其他好斗雄虫的不同。 阿斯蒙希望能得到虫母陛下的好感。 他是带着全族的期望来的,冬蟲族蛰伏南部星区千年,虽坐拥富饶资源,却始终被核心星圈的虫族视作边陲异类。 唯有成为虫母的王夫,才能让家族扬眉吐气。 为此,他早在启程前便翻阅了五百年来所有关于虫母的记载,甚至特意模仿人类贵族的礼仪姿态,将每一个动作都打磨得无可挑剔。 此刻他捧着星光木匣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连指尖的温度都控制在最适宜的范围,眼神里的恭敬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谄媚,也不至于冷淡。 阿斯蒙的余光瞥见夏尔放在桌沿的手,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心头微动,又迅速压下那丝不合时宜的探究。 他知道,虫母曾是人类军人,这意味着强硬的姿态只会引来反感,唯有像水流般渗透,才能慢慢焐热那颗被冰封的心。 “这些典籍若能对陛下的统治有助益,”阿斯蒙微微垂眸,将姿态放得更低,“便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他刻意避开“王夫”二字,只字不提大选之事。 只要能让夏尔对他多一分认可,哪怕只是觉得“这个雄虫还算懂事”,他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步步取代那些或暴躁或偏执的对手。 毕竟,对于怀孕的虫母而言,安稳与妥帖,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你倒是比某些雄虫懂规矩。”夏尔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样的雄虫,或许确实符合虫族对“王夫”的所有标准,无可挑剔。 “典籍我留下了。”夏尔合上书,“王夫大选的事,按流程走就好,不必特意来向我报备,如果流程合适,你比其他雄虫有更多的优点,我们可以结婚,你也可以成为第一王夫。” 逐客令下得不算明显,却足够阿斯蒙领会。 他微微躬身:“谨遵陛下吩咐。若陛下有任何需要,我随时待命。” 阿斯蒙不知道虫母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但是全虫族都知道虫母陛下的往事,那些得罪过虫母陛下的雄虫没有一只有资格成为第一王夫,尤其蝶族的领主伊萨罗和官复原职的审判长厄斐尼洛,这两只有过重大罪责的雄虫没资格担任第一王夫,就算虫母陛下喜欢他们,也必须考虑其他种族的利益。 只有成为虫母陛下的雄虫,才能稳固种族的地位。 政治联姻一贯如此,优胜劣汰,权重者得。 阿斯蒙恭敬地退出书房,厄斐尼洛就站在门口,颈间的项圈还戴着,还穿了一身审判庭的黑色制服,肩章上的银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阿斯蒙少爷,是吗?” “审判长阁下。”阿斯蒙微微侧过身,礼貌却疏离地点了点头,“久仰大名。” 厄斐尼洛淡然道:“选王夫不是选藏品,血统和财富再显赫,得不到虫母陛下的心也是空谈,希望你努力进取,不要伤他的心。” 阿斯蒙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审判长阁下。” 两虫之间的空气瞬间绷紧,仿佛有看不见的电光在碰撞。 西西索斯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索性抱臂旁观。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把这些雄虫的真实心思逼出来,怎么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夏尔好? 待阿斯蒙离开,厄斐尼洛进门。 夏尔在书本后抬起头:“你怎么又来了?” “夏尔,你别被他的表象骗了,冬蟲族最擅长用温和的外表掩盖野心,他们接近你,无非是想借虫母的权势巩固南部星区的统治。” “我知道,我也理解政治联姻的本质,可你又比他好多少?”夏尔合上书,淡淡反问,“你接近我,就没有一点私心?若不是我和你有小白蚁,审判庭怎么可能重新接纳你?” 厄斐尼洛被问得一噎,随即苦笑:“我有私心,我的私心从来都写在脸上。” 他的坦诚让夏尔心头微动,却还是冷着脸:“出去,我要继续看书。” 神官回到学园里,站在走廊尽头,听着其他雄虫讨论着阿斯蒙的背景。 覆面遮住了他眼底的晦暗,只有紧握的拳头上,凸起的青筋泄露了情绪。 “神官阁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负责打扫走廊的小雄虫,手里捧着刚换下来的清洁工具,“您站在这里很久了,需要帮忙吗?” 神官转过身,“不需要。” 小雄虫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大家都在说……阿斯蒙阁下很可能成为第一王夫呢,他的家族能给陛下最好的财政支持,对虫卵也好……” “虫卵?”神官低声重复,他立刻回到育虫室里。 伊萨罗暂时回蝶族处理积压了许久的政务,所以小蓝自己躺在摇篮里,看见神官来,他笑了起来,伸手要抱,神官把他抱起来,用毛绒小熊哄了哄,慢慢悠着,打开光脑。 夏尔接到了神官的通讯,点开,“老师?” “陛下,您该来看看小蓝了。”神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他刚才在摇篮里踢腿,像是在跟您打招呼。” 通讯画面里,小蓝正攥着神官的手指咯咯笑,那双和伊萨罗如出一辙的绿眼眸此刻亮得像揉了星光。 夏尔顿了顿,刚才被阿斯蒙和厄斐尼洛搅起的烦躁,似乎都被这小家伙的笑声抚平了。 “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就过去。”夏尔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他没闹脾气吧?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他,辛苦你了。” “不辛苦,他很乖,”神官低头逗了逗怀里的幼崽,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蓝的翅膀,“不过,您可以亲自来给他喂奶吗?最近他消瘦了许多,他可能是不喜欢奶瓶……可能是很想您,很想很想……” 第105章 夏尔放下书就去了育幼室,没耽误一点功夫。 柔和的光线适宜幼虫的健康和成长,夏尔把小蓝从神官怀里接走,这一刻才真有种当妈的感觉,“怎么了,他不愿意吃奶瓶?” 夏尔一来,空气中就弥漫着淡淡的奶蜜香,神官即刻背过身去,耳根红了半截,不敢再看,夏尔问道:“你不好意思什么?雄虫和虫母不都是男性躯体吗,喂奶那东西你没有?” 神官的回答也很礼貌,“有是有,但我不能看您的,否则我的复眼就会被抠出来。” 夏尔对虫族的所有规矩都可以理解,唯独这群制定规则的雄虫对自身的苛刻让他不理解,也不为难,“那你去外面等我。” 神官低头恭顺退出育幼室,站在半透明的观察窗外,脚已经走出了五米远,却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就一眼……他只想看看夏尔冷酷外表下、身为虫族妈妈的另一面。 夏尔坐在铺着软垫的矮凳上,怀里抱着小蓝,似乎在说逗孩子的话。 身为人类帝国的铁血上将,他是个很懂得软硬兼施的人,他的履历完美无暇,成绩名列前茅,亲爱师友,荫蔽晚辈,在军校时是好学长,在军部是好将领,唯独在虫族,他不能算是一个好妈妈。 一个好妈妈,不会在要生第二颗虫卵的节骨眼上去相亲。 “宝宝,你怎么哭了,是饿了吗?” 夏尔抹去小蓝眼角的泪珠,亲了亲他的脸蛋,“妈妈来喂你吃午饭好吗?” 这样称呼仍然有些别扭,不过夏尔让自己习惯,小蓝毕竟是他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幼崽,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次当妈妈的滋味。 养虫族比杀虫族难多了,夏尔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妈可真是不容易。 小家伙似乎饿坏了,一被充满蜜香的怀抱拥住,立刻急切地用小小的口器去够夏尔的胸口。 这是小蓝为数不多的词汇量,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极其强烈地暗示着自己肚子饿,“妈妈……” 夏尔微微侧过身,动作有些生疏地解开衣襟,这衣服也很有讲究,说白了,方便随时随地撩起来喂蜜。 神官的呼吸瞬间屏住,他看到那片细腻的肌肤暴露在柔光下,看到小蓝软乎乎地依偎过去,小翅膀随着吮吸的动作满足地颤动着,一只小手抓住了虫母的头发,这一掀开头发,神官就看清了青年红透的耳朵。 青年是第一次亲自喂,出乎意料地喂得很好。 青年的背影对着观察窗,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垂落几缕在颈侧,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小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脊,偶尔低声说一两句哄慰的话。 那专注的姿态,那流淌着母性光辉的静谧画面,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神官的心上。 他想进去,想站在夏尔身边,想亲手触碰一下散发着光的虫母。 想要掠夺的冲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能想象自己指尖拂过夏尔微湿鬓角的触感,但脚下仿佛生了根,沉重的职责如同欲望的锁链,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 他不能进去,他是神官,是导师,是必须保持距离的守护者…… 他连看虫母的身体一眼都是禁忌,还谈什么亲密距离? 就在这时,轻微的轮椅转动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梅塞操控着轮椅缓缓靠近,他显然也是来看小蓝的。 梅塞看到站在窗外的神官,苍白的脸一怔,有礼貌地低头:“神官阁下,您怎么在外面?小蝴蝶睡着了吗?” 神官回头看了他一眼,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陛下在喂幼崽吃蜜,你还要进去吗?可能不太方便。” 梅塞的目光也投向室内,看到青年温柔喂奶的模样,呼吸一滞。 他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轻轻推开了育幼室的门。 神官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还不如一只残疾的蜂族,至少梅塞敢进去,兴许能获得虫母的怜爱,他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多想听见夏尔喊他过去,一起看看小蓝吃奶的样子有多可爱,可是他就算等来了也是没用的,他真是贱到没边了。 尾钩有锁没锁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那把锁早就挂在他心里了。 神官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忍多久,转身离开。 “学长。” 自从上次夏尔和他说了那些话,梅塞就保持着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你不在的时候,小蓝总是发呆,我偶尔来看他,他也不笑。” 夏尔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梅塞,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自然而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蓝吃得更舒服些,“可能他更喜欢我一点。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我听不见你说话。” 梅塞停在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得太近。 人类男性太可怕了,毫无性别意识,这种事也是雄虫可以随便观看的吗? 梅塞犹豫了片刻,才到他身边:“学长,我听说科技孕囊可以由高阶雄虫自愿植入,并没有自主受孕功能,但是可以实现虫族脱离虫母孕囊的体外孕育过程。” 夏尔喂奶的动作顿住了,看向梅塞,眼神带着询问。 梅塞把一直深埋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知道我身体残缺,配不上你,但我想试试,为你诞育一个孩子,一个完全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育幼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小蓝满足的吞咽声。 夏尔被吃得疼,却没有不耐烦,倒是觉得梅塞很奇怪,“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梅塞主席,你不是最恨我的吗?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为什么说这些话?” 夏尔猜测这背后的逻辑是自卑,就算是虫族的英雄也会有的可怕的情绪。 殊不知这一句话在梅塞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把吃饱喝足的小蓝放回到摇篮里,转头要笑不笑地说:“学弟,我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是孕育后代不该是赎罪,也不该是证明自己的工具,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的价值。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在军校里认真又努力的学弟,从来就不在于你的身体是否健全,更不在于能否为我生育,别这样为难自己,好吗?” 梅塞猛地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小蓝吃够了才吐出来的东西,毫无遮掩地敞在外面,水光粼粼,形状优美,微微涨大了一些,还挂着蜜。 听说人类男性并不觉得这是羞耻,梅塞一脸严肃地用自己的衣服给虫母披上,“我知道了,学长。您以后不要当着其他雄虫的面喂蜜,这画面足以让任何一只雄虫都想上了您。” 夏尔笑了,“你呢?” 梅塞受辱一般红了眼,本来想撒谎,可是在夏尔面前他又不想骗他,只能闭着眼睛坦言:“我也想上您,您实在太符合虫族心中的母亲形象了,就连我也忍不住想尝尝蜜的滋味,此时此刻,只想把您抱在怀里,干上几场,把您干晕了,才算解恨。” 夏尔觉得他这表情很有意思,“那你怎么不来上?是不敢还是不能?” 说到这里,梅塞心头所有的自卑都变成了委屈。是,是夏尔把他变成残疾,是夏尔让他在全军面前丢尽脸面,拖着断腿,在烈火中烧尽了军装,爬出来的时候,他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现在却被…被其他雄虫的优秀逼得阵脚大乱! 梅塞推动轮椅上前,根本笑不出来,咬住了嘴唇,血丝丝地渗进口腔里,“学长,算你厉害,三言两语就让我想起来,我曾经是那么恨你,我不该感到自卑,我应该向你索取补偿,这是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夏尔必须承认他很优秀,他如今的身体残缺,确实该由自己负责,“梅塞,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别叫我的名字。”梅塞的头埋在他胸膛之间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不是配不上你?” 夏尔推他,可左边的位置被发泄报复似的力气攻击,又疼又痒,夏尔低着头,半晌才低沉道:“不能在这里。” “如果我偏要在这里呢?” 夏尔感觉右边一疼,不是心脏的位置,梅塞的手指在上面很缓慢地摩挲,“我渴了,你喂我。” 夏尔垂眸看了他一样,“你自己不会?” 喉咙被捏了一下,夏尔本能地张开嘴,梅塞的手指送了进来,在他的嘴里乱搅了一番,双指蹭过了他的嘴角,顺着喉咙自上向下抚摸。 梅塞想,他们恨也恨不真切,爱也爱不干脆,索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恨着爱着,免去了很多烦恼。 夏尔只能被迫张着嘴,唾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梅塞湿淋淋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领,“听你的,不在这。” 夏尔不回答,梅塞掏出手铐,熟练地给他扣上,就像军队对待逃兵一样的待遇,“陛下满嘴谎话,我怕我一动手,你就逃的无影无踪,我不把你带在身边,心里总是不踏实。” 夏尔甩了甩手腕,稀里哗啦的镣铐声响起,另一边铐在了梅塞的轮椅上。 “咱俩之间,非要这样?” “非要这样。” 梅塞把夏尔拽出育幼室,用衣袖挡住手铐,避免路过的虫仆看见。 这是虫母欠他的,他来索赔,因此心安理得。 阿斯蒙路过他们,刚想打招呼,就被梅塞冷漠的眼神逼回去了。 阿斯蒙早就知道梅塞指挥官的腿是被夏尔炸断的,他们之间的往事太多太复杂,不是他能插手的。 不过梅塞不敢对虫母怎么样,顶多是和虫母交尾。 毕竟梅塞出了名的养胃,什么也做不成的。 梅塞把夏尔带回了自己的宿舍,门一反锁,夏尔居然还笑了一下,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你想怎么样?” 梅塞顿时觉出了几分耻辱,可事实也是这样,他很难站起来,虫翅半残,就是什么也做不了。 夏尔没耐心陪他玩幼稚的游戏,路过他身边:“别闹了,把门打开,我还要回去看书学习。” 梅塞一把捞住了他的手臂:“你学习如何迷得雄虫对你神魂颠倒吗?” 夏尔淡淡说:“我需要学习吗?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学习,也可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梅塞手臂用力把他拽到了床上,推动轮椅向前,虫肢分为八条,各司其职,四条绑住夏尔的双手双脚,四条把自己的信息素涂满虫母全身,两条负责腰以上的部分,两条负责涂抹那些不可说的部分。 轮椅的边缘抵住床沿,梅塞的手一直握他的膝盖,掌心滑入膝盖的内弯一扣住,猛地将夏尔折叠成了几乎对折的形状。 “如果还有相亲,你去吗?” 夏尔清澈的黑眼睛盯着梅塞,眼里有纵容,“这由得我吗?” 梅塞突然就恨极这眼神了,“你喜欢他?” 夏尔心平气和说:“反正都是要有第一王夫的,是谁我无所谓,我只想快点执政。” 梅塞坐在轮椅上,俯身过去凝视着夏尔的眼睛,眼中带笑,笑里藏恨:“那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货色?书房那一晚,我是免费的消遣吗?我还不如蜜巢里卖蜜的蜜虫,至少他们没有充血一整晚,苦苦煎熬地被遮住眼睛,坐在椅子里一整晚,只为了等待你的偶尔临幸!” 夏尔极力在狭窄的空间里寻找一丝氧气,梅塞稍微松动了一些,也没有彻底放过他。 夏尔气的直翻白眼,他只不过是没把阿斯蒙赶走,梅塞居然这么想,那其他雄虫该不会也觉得他看上阿斯蒙了吧? 阿斯蒙不会也觉得他看上他了吧? 夏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伸出手碰了碰梅塞的脸,动作轻柔。 梅塞不吃这套,也不再相信他,一把握住他的手。 “陛下,移情别恋的本事见长,我是双腿残了,一样能干得你心服口服。” 他的虫肢抹了抹青年的嘴,蘸上一点。 紧接着,虫肢又转移到了新的地方。 “像发大水。” 梅塞用一种公允的评价方式说,“陛下,那只叫阿斯蒙的冬蟲知道你对我这么热情吗?” 夏尔说不出话,用尽全力往前爬,但是军虫出身的梅塞力气大,虫肢不是吃素的,他已经被勒紧了,只能一点点往后倒,越是往后倒越是控制不了自己,尤其是在情热期,他更没力气,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眼睛闭上。 梅塞抓住他不停往后塌陷的腰,似笑非笑地说:“陛下,这次可是你主动来招我的,上次吃出了好味道,迫不及待要自己开动了?” 夏尔叫了他的名字一声,有气无力的嗓子带有一点婉转,兴许是难得一次的求饶姿态讨好了梅塞,梅塞感觉有一束光打在自己身上,当真来了力气。 他边用了狠劲边温柔笑笑说:“早这样叫我不就好了么?我发现了,你是很不爱叫的,以前都没有过,这次不一样了,是不是心里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对我的补偿?” 夏尔在不停滑行的床面上跪不稳,呼吸费劲,用力把梅塞的虫肢甩到一边,终于获得氧气。 紧接着倒也不是破口开骂,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支离破碎地叫着,“梅塞……” 在脑袋都快要撞破窗户飞出去的前一刻,梅塞终于大发慈悲把他抱回去。 他的膝弯无力地自然打曲,垂在了地面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倒在梅塞肩上,像是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选择主动妥协。 “这是你的手段吗,我真是看不出你对我的一点真心,”梅塞拨开了他的头发,柔声说:“你的心和你的身体一样诚实就好了,你差点飞出去的时候,它咂着我不放呢。” 夏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一直喊着梅塞。 梅塞听得更恨,残缺的虫翅飞起了一点高度,只有一点,但足够把夏尔托着抱起来,双手一松,换来他紧紧地贴附。 梅塞撤走双臂的托举,只留一个算不得支撑点的东西给他用。 “抱紧我,”梅塞悬浮在半空中,望着怀里的小虫母,恨爱交织,“掉下去会摔骨折,余生只能坐轮椅了。” 午后的阳光带着淡淡的薄云,夏尔在一片漂浮的云絮中看见摇晃着的灰尘,风起云散,日暮西沉,支撑点快要没了,梅塞气息沉沉地落回到轮椅上,解开了他的手扣,可他的胳膊却还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放,梅塞又气又恨,“贪吃的要命。” 夏尔终于睁开了眼睛,梅塞扶着他坐直了,不出所料,他坐不起来,没过几秒就又趴在梅塞身上,真像是故意的了。 青年的呼吸平稳起来,缓过神来,开口就骂了一句脏话。 梅塞不怒反笑,“敢骂我?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下午还有课吧?吃饱就起来,我送你去上课。” 夏尔偏过头,看着他,眼睛里是无奈,“你就让我这样去上课?你故意的?” 他全身都是梅塞的味道,一出这扇门,其他雄虫闻到他的气味,梅塞养胃的传言不攻自破。 蜂族已经有两只虫卵在肚子里,梅塞是黄金蜂的子代基因,自然条件下,不能逾越父代基因与虫母生育下一代,除非实验干预。 梅塞恨声道:“这是对你毫无原则底线接受相亲的报复。” 他抱着夏尔去擦洗汗水,夏尔疲惫地躺在水池里,他偏把夏尔搂在怀里,仔仔细细洗去了身上的汗,唯独留下了那一处原模原样的没动。 梅塞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会,脑袋埋下去。 夏尔按住他的肩,没劲了,“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陛下赏赐我大礼,我当然要给陛下回礼,毕竟我没名分,再不主动给你点甜头,你迟早把我抛弃了。” 为了不让夏尔把他抛弃,他什么都愿意做。 夏尔看着他,忽然一伸手,啪的给了梅塞一个清脆的耳光。 梅塞带笑接受了,跪坐着,慢慢低下头,俯下脸,脸颊贴上去:“别爱上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后脑的短发被青年狠狠抓住,那力道不知道是要向上提扯还是要向下按动。 过了会儿,梅塞才抬起头,深深缓了几口气,用额头蹭了蹭夏尔的额头,“陛下,我还有公务在身,这就送你去上课。” 下午,圣境学园公开课教室,梅塞亲自送夏尔去,整理好他的衣角,不让其他雄虫看出一点光景,脸色很是惬意。 夏尔指着学园的大门,梅塞捉住他的手,轻吻他的手背,“谢谢您赏赐美好的午后约会,陛下。” 教室里还没开始上课,有许多雄虫看见了这一幕,梅塞笑得温柔,施施然离开了。 夏尔不想现在就进去上课,独自在风口处站了很久,差不多吹散了身上的雄虫味才走进教室,但是前排的雄虫仍然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中有渴望,有嫉妒,还有的雄虫捂着鼻子,当场被强势的信息素气跑了。 虫母在情热期,选择雄虫陪同交/尾是正常事。 他们都打了信息素抑制剂,却仍然一阵躁动。 梅塞的好心机……真是气死谁了。 这是一间穹顶高阔的阶梯教室,今天讲授的是《星际外交史》,夏尔作为虫母陛下,自然坐在教室最中心的位置,其他雄虫学员们围绕而坐,看似随意,实则泾渭分明,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中心。 神官坐在讲台侧前方的教师席位上,覆面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夏尔的身侧。 夏尔身边的位置,只坐了一只雄虫。 阿斯蒙星辉。 这位冬蟲族的贵公子姿态从容优雅,银蓝色的长发在光线下流淌着微光,微微侧身向夏尔的方向倾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得过分亲昵,又充分占据了“近侍”的优势位置。 他面前摊开着和夏尔一样的课本,时不时低声与夏尔交流一两句,姿态熟稔自然,仿佛他们早已是默契的同窗,甚至体贴地提前为夏尔翻好了书页,指尖划过纸页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赏心悦目的优雅。 西西索斯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教室后方的高处,他斜倚在廊柱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众星拱月却又暗流汹涌的一幕。 阿斯蒙的亲昵,其他雄虫的嫉妒和敌意,还有夏尔的平静……这一切都太有趣了。 西西索斯与神官对视一眼,却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死寂的暴虐。 西西索斯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你不高兴? 神官垂了垂眼睛,如何能高兴起来? 西西索斯揣起双臂,遗憾地摇了摇头。 神官怎么能不高兴呢?看见虫母陛下有了心仪的相亲对象,这不是好事吗? 难道是小虫母不喜欢阿斯蒙,却顾及着面子不肯说? 也有可能,毕竟小虫母和自己还没有很熟,有些心里话不想说。 下课后,西西索斯在夏尔离开教室时拦住了他,温声说:“陛下,留步。” 夏尔停下脚步:“西西索斯?有事?” 西西索斯微笑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沉甸甸、用丝绸包裹的小袋子,塞到夏尔手里:“给您的每日小礼物,打开看看。” 夏尔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袋切割完美的星钻原矿,价值连城,“这是?” “您的零花钱。”西西索斯眨眨眼,“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您要多少有多少。” 一直都很缺钱的夏尔:“……多谢。” “陛下,阿斯蒙少爷初来圣境,对这里不熟,陛下不如带他四处走走?今晚有星光夜市,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他顿了顿,凑近夏尔,压低了声音,“当然,如果您实在不喜欢他,或者觉得他哪里不好,随时告诉我,我再给您挑选优秀的雄虫,挑到您满意为止。” 夏尔眼神微动,“怎么还要相亲?” 他可懒得再应付一只雄虫,随随便便选一个阿斯蒙就足够了,难道拒绝阿斯蒙,还会有新的相亲对象来? “不用了,就他吧。”夏尔直截了当地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相亲这种事上。” 西西索斯带着一丝深意:“陛下,王夫之位非同小可,我知道您心里另有所爱,但是他们过去对您的伤害是事实,他们没有资格成为第一王夫。除非他们能立下足够抵消罪责的功勋,并且,得到全虫族民众的谅解投票,如果民意认可他们的改过,那么让他们成为您普通的王夫也并非不可能,但需要他们的绝佳表现。” “所以我同意阿斯蒙以第一王夫候选者的身份留下。” 夏尔宣布,他握着那袋沉甸甸的星钻,看着西西索斯无奈的眼睛,转身走了。 夜晚,夏尔和阿斯蒙并肩漫步在林间小径上。 夏尔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而阿斯蒙显然没这个困惑,他谈吐风趣,见识广博,将冬蟲星域的奇闻异事娓娓道来,气氛倒也融洽。 然而,夏尔始终保持着距离,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夜市旁边的空地上,一群年轻的雄虫学员正围坐在篝火旁,欢笑声和音乐声隐隐传来,显然在进行某种聚会。 “嘿,看谁来了!”一个眼尖的雄虫发现了夏尔和阿斯蒙,兴奋地站起来挥手,“陛下!阿斯蒙阁下!要不要一起来玩?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其他雄虫也纷纷起哄,热情地邀请他们加入。 夏尔本欲拒绝,阿斯蒙却微笑着抢先一步应承下来:“盛情难却,陛下,不如我们也放松一下?” 夏尔看着那些年轻雄虫热情洋溢的脸,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加入了篝火旁的圈子,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酒水传递着,笑声不断。 轮到夏尔时,他抽到了“真心话”。 一个胆子颇大的雄虫学员笑嘻嘻地问:“陛下!您……您最喜欢什么样的雄虫啊?” 这个问题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夏尔身上,连阿斯蒙的笑容都微微凝固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紧张。 篝火噼啪作响。 夏尔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面孔,最终停留在伊萨罗那里。 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没有回答。 “我受罚。” 在所有虫屏息的注视下,夏尔仰起头,将杯中冰凉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不知道有没有路过心室。 “陛下好酒量!” 起哄声再次响起,暂时化解了尴尬,游戏继续。 几轮之后,又轮到阿斯蒙,他选择了“大冒险”。 抽到的内容是:“亲吻你右手边第一位虫族的侧脸。” 夏尔恰好就坐在他的右手边。 阿斯蒙微微一怔,随即看向夏尔,深紫色的眼眸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地侧过身,靠近夏尔。 夏尔似乎没料到会是自己,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就在所有虫都以为阿斯蒙会直接亲吻时,阿斯蒙却先一步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夏尔放在膝上的手。 他的手指微凉,将夏尔的手包裹住。 然后,在夏尔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瞬间,阿斯蒙倾身向前,温热的唇瓣带着一丝清凉的酒意,轻轻印在了夏尔的侧脸上。 一个短暂、轻柔却无比清晰的吻。 时间仿佛静止了,篝火旁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阿斯蒙缓缓退开,仿佛刚才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他握着夏尔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转向篝火旁目瞪口呆的众虫,“我的大冒险完成了,希望没有冒犯到陛下。” 篝火的光映在他深紫色的眼眸里,像两簇跳动的、势在必得的火焰。 第106章 “普普通通一个吻而已,冒犯谈不上,就是看着让我生气。” 一只修长的手大大咧咧地捂住夏尔的嘴,狠狠搓了搓他的脸,紧接着就被另一只青筋虬结的大手抓紧了手腕。 “多大的虫了,也不看看场合,就知道胡闹。” 乌利亚轻轻把黄金蜂拉到身边,黄金蜂看了他哥一眼,抿了下嘴,阿斯蒙看见他们,立刻起身,“黄金蜂阁下,乌利亚阁下。” 黄金蜂年龄小,却是领主,乌利亚是哥哥,做的是灰色地带的蜜巢生意,两位蜂族的风云人物,阿斯蒙很想要结交他们,只不过这二位看上去都不算友善。 也是,夏尔坐在这,哪只雄虫都不会太松弛。 阿斯蒙怀着相当宽容的善心,又坐回了夏尔身边。 游戏继续,黄金蜂索性也加入真心话大冒险,盘腿坐在夏尔另一边,朝乌利亚努努嘴,“哥,没位置坐了,怎么办?” 乌利亚盯着他的头顶,显然是看穿了弟弟的小心思,无奈地笑着,“我去那边。”接着坐到了其余有空位的地方,只是用眼神看着夏尔。 黄金蜂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夏尔,这会儿忍不住要问一句真心话:“夏尔,你想不想我?” 少年迫不及待地晃着触须,眼睛雪亮像是撒娇,夏尔摸了摸他金色绸缎似的头发,注意到他把长发剪成了短发,“想你了。不过你的头发去哪里了?” 黄金蜂一见他那眼神就知道不好了,夏尔喜欢他的头发,可这头发是他有次发疯时候剪下来的,事后后悔,又找了工虫精心修剪出人类里流行的发型。 “是他们剪的不好吗?”黄金蜂顿时焦虑起来,“我这就去找他们,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短头发的,这群手脚不得力的东西,当年带他们上战场做后勤兵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都是一群蠢材!” 夏尔拦住他,淡淡一笑,“好黄金,别去找他们的麻烦了。你什么样子都很帅气。” 少年因为这一句好黄金震惊地仰起头,愣了会,慢慢地下巴搁在夏尔的膝盖上,手指温柔地触碰着他的小腹。 阿斯蒙攥住他的手腕,要笑不笑,“阁下怎么上来就摸陛下的肚子?” 黄金蜂也顺势看了他一眼,夏尔很怕他疯症又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黄金蜂居然把脾气憋了回去,笑着说:“这里面有我的虫卵,有你的吗?” 阿斯蒙微微笑着说,“别这么大火气,也许过一阵子,我和陛下会有属于我们的虫卵,到时候我让他管你叫叔叔好吗?叫哥哥我也没意见。” 黄金蜂呵呵冷笑,一句话没说,看向篝火,随手扔了颗石子进去。 阿斯蒙桌子底下攥住夏尔手心的力气大了一下,调皮地朝夏尔眨了下眼睛,好似在邀功请赏,嘴上谦和地说:“陛下还在发情期,身体虚,玩累了的话,我去割几块鲜嫩的兽肉来,上脑的部位营养价值最高,适合您和您肚子里的小宝贝们茁壮成长。” “我已经成长的足够大了。” “可是在我看来,你还是很小的一只虫母,需要全族的照顾,”阿斯蒙小声问道:“我可以称呼您为你吗?这样显得亲近一点。” “好吧,”夏尔本来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我也饿了,你去吧。” “遵命。”阿斯蒙轻轻笑着,紫色的眸子含着柔情,“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伊萨罗刚刚结束一场漫长会议,他揉了揉眉心,端起一杯花茶。 “领主阁下,这是关于冬蟲族的阿斯蒙星辉阁下的资料。” 蝶族巢脑书记官无声地走进来,递上一份标记着蝶族最高级别的保密印记的文件,推了推眼镜。 伊萨罗放下茶杯,心微微提起。 阿斯蒙追求夏尔的消息他早已得知,西西索斯推动王夫大选也并非秘密,全虫族都知道阿斯蒙成为了虫母陛下的准第一王夫,各个族群颇有不满。 正如王夫法典规定,任何伤害过虫母的雄虫都没资格参选,因此就算他们再不满也只能忍受本族领主没有参选资格。 要说伤害虫母,基本所有虫族都骂过夏尔,谁都伤害过,所以虫母不回虫族情有可原,但要这么说,王夫的选择余地屈指可数。 显然,虫母怀孕了其中几只雄虫的卵,一棒子打死他们是不现实的。 因此,厄斐尼洛牵头审判庭修改了一部分律法,将夏尔划分为个例,基于其前人类俘虏的身份、虫族并不知情、无意间对虫母陛下造成的伤害,都由虫母陛下本人自行处罚。 就这样,雄虫们有了赎罪的机会,也许有一天,通过他们不懈的努力,还是可以成为王夫的。 为了这事,各个种族都吵翻天了,最憋屈的是蝶族,白白被欺压这许久,于是成日的写领主x虫母的同虫文报复其他种族,一时间,星网成为各家毒唯粉、辱追粉、黑粉的无硝烟纸质化战场,不乏换头磕CP视频满天飞。 伊萨罗将阿斯蒙的资料放进光影投放机,顿时全部资料如同铺天盖地的字海铺满叶巢宫殿,蝶族赞叹人类科技整挺好,下回给学校也配备全,借由教育普及全族。 伊萨罗用激光笔隔空圈圈点点,召唤政治部和军部的诸位大臣们,“都过来,一起看吧。” 蝶族脑巢智囊团等不及了,立刻一拥而上,围坐在伊萨罗身边。 并不是对该死的冬蟲有什么好奇,那玩意本体肥肥大大,跟优雅就不搭边,他们是太思念领主,伊萨罗不在,蝶族没少受欺负,伊萨罗回来,蝶族终于把脑袋又扬起来了。 书记官在一旁站着也是站着,干脆做起了讲解。 “冬蟲族是虫族中历史最悠久,财富最雄厚的家族之一,其领地位于资源极其丰富的南部N001星区。该家族并非以武力著称,而是世代垄断着至关重要的几种战略资源。” 书记官拉开一张新的页面。 “星髓。唯一能稳定储存和传输庞大精神能量的矿物,是构建大型星舰引擎不可或缺的核心材料,全虫族85%的星髓脉都在冬蟲族掌控下。” 一部分蝶族发出冷笑,“这算什么?我们的水晶储备量已经赶超月蚀邦的矿脉总和,水晶和星髓同等稀缺,我们不比冬蟲差。” “不过,他们的菌毯很有特色,能高效净化环境,属于特殊生物材料,核心星圈贵族府邸铺设的都是冬蟲族供应的顶级菌毯。” 蝶族并非自大的种族,看得表情越来越凝重。 冬蟲族掌握着几条连接核心星域与重要资源地的星轨的维护权,这些航道是经济和军事的生命线,凭借这些垄断资源,他们对虫族的发展做出了无可替代的贡献,不仅按时、足量供应战略物资,在以往的资源短缺、疫染病、外敌入侵后的重建中,都慷慨解囊,提供了远超其他次领主家族的巨额援助,因此,冬蟲族享有极高的声望和话语权。 阿斯蒙,完美的继承者,当代冬蟲族长的初次分裂子代,精通历史、律法、经济,外交手腕高超,并且深谙如何利用家族的财富和影响力为自家谋利,显然背负着冬蟲家族的未来。 蝶族沉默了。 冬蟲族虽然富有且贡献巨大,但在虫族的核心权力圈,尤其是围绕虫母的神圣权力圈,始终缺乏一个稳固的地位。 成为虫母的王夫、尤其是第一王夫是冬蟲家族数代追求的终极目标。 这不仅能将家族声望推向顶点,更能确保他们对战略资源的垄断地位在虫母的庇护下世代稳固,甚至有机会和下一代虫母联姻,为家族谋取更大利益。 阿斯蒙与夏尔的联姻,是冬蟲家族实现这一野心的关键一步。 “领主阁下,您怎么看?” “阿斯蒙的个虫条件完全符合甚至超越王夫候选标准,”伊萨罗指出一处,“你们注意到了吗,他们近期有一项巨大贡献,主动将一条航道移交给由虫母陛下直辖的圣光军团管理,这条航道连接着几处重要的稀有金属矿区,战略价值极高。冬蟲家族声称,这是为了表达对新任虫母陛下最坚定的支持,确保圣境物资供应的绝对安全,引起了巨大震动和压倒性的赞誉,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小贵族和次领主立刻转变立场,公开表示阿斯蒙星辉是“功勋卓著、深明大义”的第一王夫最佳人选。” 书记官愁云满面,小心观察着伊萨罗的表情,发觉阁下没有生气的意思,才说:“西西索斯阁下也表示,他认为这份贡献确实价值连城,陛下也很满意阿斯蒙。” 伊萨罗放下激光笔,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淡然的表情,但是最熟悉他的部下察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和忧虑。 伊萨罗并非不懂政治的蝶族领主,他瞬间看穿了冬蟲家族慷慨背后的算计。 冬蟲家族以精于算计、注重长远利益闻名,如此巨大的、动摇家族根本利益的“奉献”,绝不符合他们的作风,这更像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政治投资,目标是换取一个无法估量的回报。 第一王夫。 西西索斯则让伊萨罗更加不安。 西西索斯追求的是全族的富饶与稳定,这份贡献带来的短期利益显而易见,但他担心西西索斯会被这份实利打动,从而在无形中给夏尔施加压力。 民众的呼声,西西索斯的考量,加上这份沉甸甸的“贡献”……夏尔正被置于巨大的政治压力之下,他刚回归虫族,根基未稳,又怀着虫卵,很容易被政治裹挟。 伊萨罗了解他,他会为了大局,接受这场纯粹的政治联姻。 可是这份巨大的贡献,就是悬在夏尔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既是阿斯蒙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因为它本质上是一场交易。 更大的可能是,阿斯蒙对夏尔并非全无情愫,他最初可能带着政治目的接近,但夏尔的魅力一定会让他动真心。 “准备一下,”他对书记官说,“最紧急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我要尽快返回圣境。” 很难说,如果这份政治联姻的希望破灭,这份掺杂着政治野心的“爱”会不会迅速转化为强烈的不甘? 阿斯蒙付出了一切,如果夏尔辜负了他,他会怎么做? 伊萨罗看资料和部下交流的同时,也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可不论怎么推演计算,冬蟲家族都是一颗定时炸弹,不让它被引爆的唯一办法只有一个。 承认阿斯蒙作为第一王夫的尊严和地位,不去挑战他的王夫权威,不去试图掠夺他第一王夫的名分,本本分分服侍虫母陛下,必要时刻,把头低下。 伊萨罗从来不是个拘泥于名分的雄虫,他们恨过,爱过,小猫给了他致命的恨,也给了他浓郁的爱,他们还有小蓝,兴许他肚子里还有第二只小蓝,以往种种,云烟过眼,他知足了,当不当王夫、当第几个王夫,无所谓。 他只要他的小猫不再遭遇不测,要他自由快乐,其余的,他什么也不怕。 黄金蜂却绝非是个隐忍多虑的脾气。 “嘭!” 篝火增大,少年金灿灿的睫毛在火光下隐隐发亮,“今天晚上不让我舒服,你们谁都别想玩。” 夏尔拉住他的手,拍了拍,“生气了?谁又惹你不高兴?” 黄金蜂不满地小声嘟囔,“我不喜欢那个阿斯蒙,他太完美了,对你这么体贴,简直像是假虫子。” “可能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梅塞他们做过背景调查,阿斯蒙确实是品学兼优的好雄虫,无可挑剔。” “比我还要优秀吗?” “虽然事实上是有的,但我想说,你在我心里更优秀一点。” “真的吗?你在骗我吧?” “骗你干什么?我和虫族打过无数次战役,唯一一次受伤就是你做指挥官那一次,别不承认自己的实力,我曾经把你当成我唯一的虫族对手呢。” 黄金蜂这才甜蜜地笑了,搂住夏尔的脖子,身体贴过来,并不在乎其他雄虫的目光,抬脸在夏尔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就当补药吃了,本来还想小疯一会儿,哥哥嘴这么甜,那就算了吧。” 黄金蜂的手放到了桌子下面,却不是牵住夏尔的手,夏尔出于本能地夹起来膝盖,准确夹住了黄金蜂的手腕。 “哥哥,给我一次嘛。”黄金蜂咬着他的耳朵,轻柔的嗓音像是呢喃情话,“求你了,好哥哥,没虫看得见的,就一会儿,我肯定不折腾你。” “你亲哥哥在看着你呢,别闹了。” 黄金蜂挑眉看了一眼乌利亚,手指却执意进到了里面,搅动蜜罐,轻声细语道:“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哥哥?” 夏尔这个时候根本就说不出话,他怕一说话就会被发现黄金蜂正在对他做什么荒唐的事。 夏尔垂眼喝水,黄金蜂的手灵活纤长,如果不是习惯了高强度容忍训练,他此刻已经软成一摊水了。 “这么能忍啊哥哥。” 黄金蜂余光瞥见阿斯蒙端着盘子回来了,兴致一起,钻到了桌子底下,夏尔立刻抓住他衣领子,然而黄金蜂却笑着说:“哥哥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暴露我在这里,否则你那位第一王夫恐怕要生气了。” 夏尔还没等斥责他瞎胡闹,他就放下了桌布退了回去,紧接着,他感觉到长袍被撩开。 夏尔本能抓住了他的头发,可是,膝盖却被障碍物隔开,合不上,也动弹不得。 少年饿极了,也渴极了,好不容易找到食粮,恨不得一口气把丰沛的蜜全部吃进肚子里,握住他的两边膝盖,脑袋一高一低。 黄金蜂很放得下身段,尤其是在夏尔面前。 不知道他是不是带着愤怒,渐渐用了力气,夏尔觉得出了不对劲,但现在也来不及阻止黄金蜂了。 夏尔猛地抬眼,眼神迷离,紧紧抿着嘴唇,一不留神就瞥见了乌利亚的眼神。 乌利亚看到了黄金蜂钻进桌子底下,对于这底下可能发生的事,自然也能猜出一二。 夏尔不希望他坐过来。 然而,乌利亚坐在了黄金蜂的位置上,刚好,阿斯蒙也回来了。 阿斯蒙将精心切好的上脑肉片放在夏尔面前,"陛下,您的脸色有些红,是篝火太热了吗?" 夏尔只能摇头,一丝气息也不想走漏。 乌利亚环顾四周,像是在找黄金蜂。 他一副没找到的表情,倒了一杯冰茶递给夏尔,夏尔没喝,乌利亚低声说:“我弟弟年轻,不懂事,做事情太冲动,陛下,别生他的气。” 他似乎意有所指,阿斯蒙没听出来,说:“黄金蜂阁下不知道去哪了,阁下不去找找弟弟吗?” “他不会乱跑的,晚上我在宿舍里等他,他会准时回来。” 乌利亚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酒,杯壁轻撞夏尔的杯子,沉稳随和的眉眼带着友好的笑意,“陛下,不陪我喝一杯吗?茶不含酒精,对虫卵没有伤害。” 此刻的乌利亚非常符合其蜜巢之主的形象。 只有夏尔知道他私底下在做什么东西。 两支手指并不难以下咽,尤其是黄金蜂吃完了之后,更容易了一些。 而后,两只手一起抚摸着他的肚皮,十分温柔的力气。 那里面,有蜂族的两只虫卵,一颗是哥哥的,一颗是弟弟的。 乌利亚低声问:“宝贝,我们的孩子还乖巧吗?上次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阿斯蒙盯着乌利亚,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然后低头看向了夏尔的长袍下鼓起的肚子。 是故意在他面前提及的吗? 蜂族的两兄弟,真不是省油的灯。 在到圣境来之前,阿斯蒙就有心理准备,第一王夫这个位置有无数雄虫眼红,可是没有想到,现实情况如此恶劣,这些雄虫已经和虫母有了后代,有了相当深厚的感情基础,他此时闯进这场爱恨里,无异于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阿斯蒙却并未失态,温和地笑了笑,用热水替代了冰茶,“还是喝温的茶吧,冰的太刺激了,对肠胃不好。感情可以刺激,饮食不能刺激。” 夏尔勉强喝尽杯中温茶,只觉得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越来越强烈的坠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切地想要挣脱束缚。 这不是普通的疲惫,这像是要产卵。 夏尔脸色微白,强撑着起身,动作间却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今天就这样吧,我要去休息了。” “我陪您。” 阿斯蒙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扶夏尔的手臂,姿态亲昵得仿佛已是名正言顺的伴侣。 然而乌利亚先拉住了夏尔的手臂,态度倒是十分恭顺,只不过眼底高傲的神态依然很难掩饰:“阿斯蒙阁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和陛下汇报,今天晚上,让陛下和我走,好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毫无攻击性,甚至给阿斯蒙一种错觉,那就是乌利亚对他的身份从心底里认同了。 事实上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蜂族最不可控的恐怖杀手黄金蜂已经展露敌意,大名鼎鼎的血蜂主人会向他低头吗? 包括那位素未谋面的蝶族领主,就会对他友善吗? 螳螂族的领主、蜻蜓族的领主、审判长、亿元团梅塞主席、甚至还有最高统帅艾斯塔…… 即便掌握战略资源,也无法瞬间抹平其他雄虫与夏尔既定的亲密关系。 阿斯蒙心绪翻涌迭起,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已经错过了无数,夏尔做俘虏的时候他还在蜕皮转生,不仅错过了夏尔,也错过了圣境开设的王夫预备役课程,这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他未必会输,但是不争不抢一定不会赢。 为了夏尔,为了冬蟲荣誉,他不会退缩的。 阿斯蒙带着笑,“有什么事是一定得现在汇报的?陛下累了,需要睡眠。” 不是睡眠,是要产卵……那颗属于厄斐尼洛的小白蚁虫卵正在疯狂地宣告它的到来,他现在再不找个房间,难道要生在所有雄虫眼前吗?! 夏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厄斐尼洛那只该死的混蛋。 生的是他的虫卵,他不在,像话吗? 一股怒火从心底里生出来,和黄金蜂的胡闹没关系,和乌利亚的胡闹也没有关系,只是与厄斐尼洛有关。 “告诉厄斐尼洛,”夏尔深吸一口气,“不论你们谁,现在、立刻、马上去告诉他,我找他,让他立刻滚过来,他现在不来,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 审判庭里,厄斐尼洛揉了揉眉心,他刚处理完一桩棘手的领地纠纷,满脑子想的都是夏尔。 他忍不住担心夏尔的身体怎么样了,小白蚁有没有不听话折磨夏尔……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思念和焦躁。 他平时不喝酒的,今晚破例,心头却越发苦闷。 审判庭重建后,他的办公室转移到了最高层,空荡寂寥的走廊里再也没有夏尔的气息,夏尔不会再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书记官如同风暴般冲了进来,“审判长,圣境来函,有急事,陛下命令您立刻、马上过去!就现在!” 厄斐尼洛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来:“夏尔?他怎么了?” 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夏尔主动找他?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这是不是意味着……原谅? 还是……出事了? 厄斐尼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书记官紧跟他的脚步,他以最快速度来到圣境,此时是休息时间,可是所有雄虫都没在宿舍里,纷纷聚集到广场上,厄斐尼洛看见篝火,看见聚会,看见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这才知道,这样热闹的夜晚,虫母把自己关进了寝殿,谁也不让进,唯独只让一只虫进。 厄斐尼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门前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西西索斯也不清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夏尔说只让厄斐尼洛进,那就只有厄斐尼洛能进。 西西索斯光彩照人的脸色都暗淡下去,看那样子,刚为小虫母哭过一场。 “审判长,你来了,陛下在等你。” 阿斯蒙、黄金蜂、乌利亚,全都在看着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朴素的黑袍,沾染墨水的手指,到处都写满了邋遢,他不愿这样去见他,赶紧脱下衣袍,白绸衬衣勾勒他颀长的身形,总算是能看得过去了一点。 他又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脸,雪白的圣角之下,他的面容沧白如雪,嘴唇有着枯萎玫瑰般的暗红,周围灯光明灭,他静静站在门前,眼睛微黯注视着前方,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眼眶早已红了一圈,氤氲着水雾,沉沉雾霭遮挡其中,如同淤泥满塘。 “他是不是生病了?”厄斐尼洛一个从来不惧怕死亡的雄虫,这一回把心揪起来,音带抖动得不成样子,“你们说实话,谁敢骗我,我杀了谁。” 一般虫族是不敢惹恼厄斐尼洛的,在场的一只完美王夫,一只蜜巢之主,一只疯病患者,如今又来了一只暴虐屠夫,简直是一群造物主的巅峰之作,专门捏出来祸害其他雄虫心理健康的。 唯一能拴住他的脖子的是虫母,虫母还在寝殿里不肯出门。 阿斯蒙并没有亲眼见过厄斐尼洛屠杀无数雄虫的血腥场面,却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风头,至少看其他雄虫的反应就该知道,该如何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就在一片静寂中,夏尔开了门,冷脸对厄斐尼洛说:“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给我哭丧。” 从表面上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夏尔后退一步,见厄斐尼洛还傻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一伸手,把厄斐尼洛从门外拽进来,关了门。 从始至终,厄斐尼洛都只是看着夏尔,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病痛不能的痕迹,但是没有,夏尔很健康,健康到面色红润,无比平静地说:“别看了,我没生病。” “没生病?”厄斐尼洛重复了一遍,没生病,那就是……要产卵了吗? 厄斐尼洛紧闭双唇,心里并不敢相信夏尔会让他亲眼看见小白蚁是怎样出生,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配看见小白出生。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亲眼看见这一天到来,会比死掉还难受? 厄斐尼洛弯腰抱起夏尔放在床上,夏尔抬手扇他的脸,他硬生生受了,再抬手又是一巴掌,厄斐尼洛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贴着,眼泪划过烧红的脸颊,喃喃说:“是惩罚我,对吗?” 夏尔抽回手,“你不知道,我告诉你而已,别想太多。” 厄斐尼洛摇头,抱着夏尔的腰让他靠坐在垫子上,夏尔看着那张被打到红肿的脸,伸手揉了揉,心不在焉似的,厄斐尼洛闭了闭眼,“夏——” 又是一个巴掌,厄斐尼洛猛地攥住夏尔的手,夏尔等着就是这个眼神,野性难驯的,不可一世的眼神,凶狠藏不住,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像一只被拴住项圈的烈性犬,之前的乖巧都是伪装,他们之间没有必要这样。 夏尔冷冷地说:“这就受不了了?才三个巴掌而已,你让我受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厄斐尼洛一针见血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叫我来?你舍不得我,你还是想让我陪在你身边,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孩子,你想恨我很容易,可你想忘了我,没可能。” 他的手寻到产道口,有规律地帮助收缩,手法熟练,像是练过很多次了。 “你的身体,我熟悉,你的脾气,我了解,你的一切,我关心,就算你不要我,你的身体还爱着我,你怎么忘掉我?如同丢弃垃圾一样丢弃我,可你忘不了我的暴虐,忘不了我的狂妄,就这样下去吧,我们就爱着,恨着,纠缠着,我不会放手,你最好恨我。” 夏尔说不出话,今夜他只想要厄斐尼洛来,是恨极了没错,所以哪怕知道厄斐尼洛不会温顺,也想要他亲自来。 见夏尔不回答,厄斐尼洛心如刀绞痛,却在无法忽略的痛意里得到了解脱,他一只手动作着,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夏尔的手,盯着那双黑釉似的美丽眼眸,再也压不住狂妄。 “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宝宝,留着点力气生虫卵,你想打我,等你生完之后,我跪在地上求你打。” 第107章 有了第一次产卵的经历,第二次产卵显得轻松许多,并没有疼痛的感觉,相反,滑溜溜的产道在有规律的收缩中湿润地要命,柔软有弹性的虫卵在甬道的压缩下一点点被用力往外排,产生的助产液越来越丰沛,夏尔抓紧了厄斐尼洛的手,被产卵的感觉逼迫到眼尾通红,紧紧咬住嘴唇,在虫卵停到一处狭窄的峡口处时,他脱力了。 “生不出来……” 夏尔大口喘着气,满头是汗,狠狠掐着厄斐尼洛的手腕,凶狠却又透露脆弱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也疼得几乎皱眉,在仔细观察情况后,他突然意识到:“尾巴,变成尾巴!” 夏尔下意识把尾巴变成腿,那颗被卡住的虫卵被温热的液体包裹着,顺利地被送往新世界。 一颗初雪似的虫卵滚落在厄斐尼洛手中,他不顾软膜上粘腻的保护液将卵贴在自己脸上,细长的睫毛一个劲的颤抖着,夏尔躺在湿漉漉的产液里,看着他这样子,莫名其妙觉得好笑。 “喂。” 疲惫的手抬起来,厄斐尼洛颤抖着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边捧着卵,一边捧着青年的手,夏尔感觉到指尖有热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眼泪。 “哭什么?” 夏尔疲惫地躺在床上,连翻身都难,身下简直像是水床,厄斐尼洛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想把他从床上抱起来,但夏尔的下半身已经从腿变成了尾巴,滑溜溜的,他得不得把虫卵放进自己虫型的育子袋里,然后打横抱起湿漉漉的漂亮虫母,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温床上。 夏尔捏着他的脸蛋,薄薄的一层肉,都被掐红了,厄斐尼洛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夏尔温柔地说:“怎么了,大审判长,后悔你说过的话了?” 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话语。 厄斐尼洛发了狠似的吻他,又凶悍又粗鲁,夏尔只觉得脸上湿乎乎的,舌尖被咬住,他皱着眉头后仰,随后这个伴随着潮湿热气、腥气甜香来到脖颈处,仍然带有强烈的爱恨意味,夏尔皱眉说:“滚开,我要洗澡。” “洗什么澡?”厄斐尼洛停下来,沙哑的说,“我给你舔干净不就完了。” 雄虫埋下头,夏尔全身的汗液在他的舔舐下一点点风干,这力气倒是温柔多了,可夏尔实在受不来,尾巴变回腿,想要一脚开厄斐尼洛,却被他握住脚踝,连每根脚趾缝隙都舔的干干净净。 夏尔逼不得已又变回了尾巴。 厄斐尼洛就打蛇随棍上,将尾巴的鳞片一片片舔干。 夏尔抬起手臂挡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产卵后的虚弱一瞬间席卷了全身经脉,他递出舌尖,鲜红粉嫩的舌尖吐息着热气,厄斐尼洛抬起他的手臂,他艰难地睁开半截眼皮,刚好看见雄虫红着眼睛低下头,嘬弄起他的舌尖来。 夏尔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将整根软舌吞舔,同时他那只习惯于拿笔审判的手安抚着虫母尾巴的根部,如同一位尽职尽责的雄父在帮助虫母做产后修复。 酸涩消减,夏尔手指微微蜷曲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厄斐尼洛这才放过他的舌头,嘶哑道:“还有力气打我吗?” 夏尔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 “这点力气要是没有,我怎么对得起你?” 厄斐尼洛听着就笑了,“行了,打一下意思意思,剩下的攒攒力气,留着以后再打我。” 夏尔看着他的裤子,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没有带束缚环,下次戴上。” “不戴你就不和我做了吗?” “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把你那大家伙砍下来。” 厄斐尼洛顿了顿,夏尔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言论,却看见他似笑不笑的嘴角,“大吗?” “毛也不少。” 厄斐尼洛一时兴起居然把下半部分衣料褪下去了,他跪在地板上,任由那一抹粉红的虫物垂坠在地毯上,“在你见过的家伙里面,我的能排第几名?” 剑刃而已,雄虫常以锋利为傲。 “少做美梦,”夏尔懒得起身,冷冷地从桌上拿过一把匕首,用尾巴尖卷着,刀背一下下弹在那上面,“小心点别乱动,刀刃可不长眼睛,我替你好好修理,省得用起来不美观。” 厄斐尼洛似乎没想到夏尔会这样做,那刀带起风声嗖的一下滑过去,他喉结一滚,凶戾地抬眼,身形纹丝不动,任由那刀锋削掉一丝丝白丝毛,“剁吧,”他低沉的嗓音毫不畏惧,“你今天要是饶了我,我还不饶你,等下次,还要用这虫子东西让你狠狠地快活几回。” 夏尔真有心把他剁了,厄斐尼洛一看他那眼神,神色一变,握住那把刀,“我开个玩笑,你把我阉了,吃亏的是你。” “我吃亏什么?” “你少了一个顺手的工具。” “只是工具吗,大审判长?” 厄斐尼洛支着犬牙,完全想知道夏尔想听什么,慢条斯理地笑着说:“上将,你少了一只奴隶,少了一条听话的狗。” 听到这称呼,夏尔眯了眯眼,心头一抖,语气却莫名其妙地轻了下来,“你听话吗?我不觉得。” 厄斐尼洛盯着那把刀,免不得后背也冒凉气,但是夏尔用刀出神入化,他稳了稳,仍旧笑着说:“从前是不大听话的,就算听话也是装出来的,以后,我会学着听话。” 夏尔打量着他的眉眼,从那副桀骜不驯的眉眼里看出一丝不甘心,但被温顺的神情很好地掩饰住了。 夏尔也没把他这表里不一的当一回事,“站起来,提好裤子,我要去别的房间睡觉。” “是。” “要叫什么?” “是的,陛下。” 厄斐尼洛低下高傲的头,轻轻亲了下夏尔的肚皮,那里仍然有高高的隆起,毕竟那里面还有三只雄虫的卵,已经发育的很大了,虫卵强健又生长地迅速,把人类青年薄薄的肚皮撑的近乎透明了,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那里面有一个人类的婴儿。 事实上,他所怀孕的,是虫族的卵。 厄斐尼洛把所有不甘心都藏起来,告诫自己,不能再试图囚禁虫母了,也必须接受其他雄虫与心爱的虫母有子嗣。 他不能再死一回,也许余生就要这样逼迫自己接受虫母一胎一胎地产下其他雄虫的卵,他难以想象那一颗颗卵会把虫母的肚皮撑大,让这个美貌的青年再也回不到小腹平平的样子,尽管肚子里有着虫卵的虫母,才是最美丽最温柔的妈妈…… 可是做虫族的母亲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的肚子再也不会空了。 厄斐尼洛心里又痛又满足,痛的是无法独占虫母,满足的却是身为虫族、基因最深处的天性,他恭恭敬敬地抱着虫母,揣好小白蚁幼卵,竖起虫翅从寝殿的后门飞走了。 肚子里接连出生两颗虫卵,生存空间确实大了不少,可是小黄舍不得两个哥哥,他是最大的哥哥了,只好忍住眼泪,安静地看着其余两个弟弟小螳螂和小蜜蜂,他们刚才一直给小白蚁加油,这会儿累得都在睡觉。 事实上还有一只弟弟,黑黢黢的,像是蝎子,小小一丁点,壳壳黑亮,大大的眼睛很可爱,小蝎子尾巴晃啊晃啊的,脆生生地叫哥哥。 哥哥们对小蝎子都很关心,让他睡在安稳的深处,因为下边一点的位置总会有地震,圆圆的粉红球总是往里挤,有时候是青蓝的,有时候还是棕黑的。总之睡不安稳,通常都是小黄忍受着撞击。 小黄慢吞吞地把弟弟们的位置都拱到妈妈的肚皮中间,温柔地退后,自己默默睡在营养不算太丰富的边缘,他知道自己有天生的精神力紊乱症,吃那么好没用的,不如把好位置都让给健康的弟弟们。 他刚闭上眼睛,突然瞥见一抹蓝翅白带点墨色的小小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揉了下眼睛才发现,那不是错觉! 这是谁啊? 大哥帅气,二哥乖巧,小蜜蜂阳光,小螳螂俊美,这不是他们任何一只,却十分秀气,莫名有一种治愈的力量。 小黄咕蛹咕蛹地凑过去,才看清那是一双蝴蝶翅膀,炫目的蓝,雪白的纱带点缀在翅膀上,细细的墨色是触须的颜色,好漂亮的弟弟! 夏尔还不知道肚子里又揣上了伊萨罗的卵,还变异成了蓝色多瑙河闪蝶。 他累到睡着了,西西索斯把厄斐尼洛请走后,独自留在了夏尔的房间, “真是辛苦了,人类的上将,”他自言自语道,“怀虫族的卵很辛苦吧?雄虫都不是好东西,只顾着自己爽,一味地往虫母肚子里注入自己的卵,把虫母的肚子搞大了,就想着杀死其他雄虫的卵,却不知道虫母肚子里卵越多,种族越富庶,卵的种类越多,虫族就越壮大,真要命,这种人类男性才有的独占思想什么时候才能杜绝?” 这种思想都来源于人类帝国和虫族的边界线离得太近了,如果把虫族关闭起来,彻底不与人类沟通呢? 关起门来生自己的孩子,发展自己的种族不好吗? ……算了,还是不要替虫母做决定了,这是大忌。 西西索斯轻柔地亲了下夏尔的侧脸,震动虫哨,发出助眠的波段,“做的很棒,小宝宝,”他轻声说,“第一次做虫母就这么厉害,真是了不得,我有一种预感,你会成为虫族最伟大的一任王,而非一只孱弱的小妈妈。” 他温柔地抚摸着夏尔怪异隆起的肚皮,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完美的艺术品,“虫族的未来全都仰仗在您一个人身上了。” 他低头轻吻,满是虔诚。 可是存活于夏尔精神领域里的乌兰却适时苏醒了。 毒蝎轻轻摆尾,乌兰五指撑着额角,发丝垂落,苦恼道:“西西索斯,怎么是你在侍奉他?我以为会是慈怜,宽容,或是持静。” 西西索斯气笑了,“我怎么了?陛下贫穷,我身为富饶,当然要陪伴左右。” 西西索斯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夏尔的眉心,把乌兰的精神力牵引出来,乌兰站在窗边,西西索斯仔仔细细看了他几眼,“诶呀,没想到你和厄斐尼洛一路货色,就知道独占虫母,死的好,死的对啊!” “我和他可不一样,他没他狂傲。” “你也没好哪去,”西西索斯尖锐指出:“你把虫母关起来的期间,不是把他睡了又睡?据我所知,厄斐尼洛可是没碰他一根头发。” 乌兰抬了抬眉,并没否认,走到夏尔身边,伸手想要触碰夏尔的脸,然而他已经没有实体,手指如同光穿透了青年的脸颊。 青年翻了个身,似乎讨厌这股凉意,竟然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只把屁股撅起来对着乌兰。 乌兰神色一变,意欲上前,西西索斯眉头一紧,一把给他拦住:“停!我禁止你鬼交,你是不是对刚生产后的虫母有什么执念?” 月光下的乌兰真像一只鬼虫,纤长的乌发,及地的黑袍,唯有一张脸是白皙的,他的手枯槁惨白,荷色唇瓣轻抿,“放开我。” 西西索斯登时红发飞扬,高挑的身躯一挡,红色张扬,他的神情也锋利,“不让就是不让,你连看他一眼的权力都没有知道吗?今晚如果不是我发慈悲,你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你敢碰他我把你壳打碎!” 极致的黑与热烈的红纠缠着,却被一声轻轻的呼噜声打断。 夏尔又趴回床上,睡得正香,屁股也放平,鼓起一条很美好的弧度。 西西索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压低声音说:“作为老朋友,我劝你一句,你要是老实点,也许一百年后还能和他见面,如果他在精神领域你绞杀你,你连灵魂都死了,还谈什么转生?” 虫族最重要的东西是灵魂,一如人类。 乌兰望着夏尔,垂了垂眼,过了一会儿,他说:“收收脾气吧,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冲动,跟谁学的。” 西西索斯知道他冷静下来了,低声说:“他有了你的虫卵,你知道吗?我已经感觉到了小蝎子的气息,显然,他是我见过这么多恶毒蝎子里最可爱的一只。” 乌兰轻轻地说:“他那么可爱,一定像陛下,不像我。” 西西索斯看着他坐在夏尔身边,心惊胆战,然而,夏尔似乎对乌兰的气息很熟悉,毕竟朝夕相处那么久,他缓缓地朝乌兰的方向移动,乌兰抚摸着他的脸,眼泪在眼眶滑落。 灵魂也会感到悲伤,只因为心爱的虫母只有在昏睡时才肯亲近。 西西索斯也是第一次见到灵魂哭泣,不得不转身过去,给他留一点私人空间。 毕竟对于乌兰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折磨了。 今夜,整个圣境都知道虫母产卵了,是厄斐尼洛的,蚁族在千里之外的领地也听说了,领主圣罗纳带着工虫们急匆匆赶来,刚好看见亲儿子厄斐尼洛抱着那颗小小的虫卵,手忙脚乱地哄着。 “把他给我带走吧,”圣罗纳轻声说,似乎怕吓到了小白,“蚁巢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还保留着,我们的小白蚁可以茁壮成长。” “然后呢?” 厄斐尼洛忽然抬头,“把他也培养成像我一样的雄虫吗?” 蚁族的工虫们感知到气氛骤变,触角不安地轻轻颤动,其中一只伸向小白蚁的手僵在半空。 圣罗纳一愣,“像你怎么了?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可是不快乐,我不快乐,我是你拿出去谈论的对象,我只是一件商品,一个工具。” 厄斐尼洛笑着说:“我甚至到现在都还是工具。” “我不会爱人,我没有爱的能力,你不会想知道小白蚁是怎样来的,你如果知道,也只会骂我。” 厄斐尼洛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毁意味,他下意识地将怀里微微搏动的白色虫卵搂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存在”而非“工具”的证据。 圣罗纳向前一步,常年居于高位带来的威压无形扩散,“每一只工虫,每一只兵蚁,包括我这个领主,都在为巢穴的延续与壮大服务,没有工具,只有职责,你的位置,就是至高的荣耀。” “父亲,你告诉我,当你看着母亲产下我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巢穴又多了一个强大的战士?还是一个你血脉相连的、会哭会笑、需要拥抱和疼爱的孩子?” 圣罗纳回忆自己第一次抱起还带着粘液的厄斐尼洛时,那份激动里,有多少是对“完美继承者诞生”的狂喜,有多少是纯粹的爱? 他发现自己竟无法清晰分辨。 作为领主,作为蚁族意志的执行者,后者的情感似乎天然被前者覆盖同化了。 “爱……爱是维系种族繁衍的本能,是虫母与雄虫之间基因吸引的纽带,它确保了后代的强大和忠诚,我对你寄予厚望,倾注了蚁族最顶级的资源,这难道不是爱?” “不是!”厄斐尼洛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那不是爱!那是投资,是培养,就像你精心培育一颗能长出最强战士的卵!你让乌兰复活我,复活的是大审判长,是蚁族未来的支柱,你从没看到过厄斐尼洛这只虫!这个……会痛、会不甘心、会嫉妒得发疯的怪物!” 空气死寂,工虫们早已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他们哪里见过大审判长这样失态的时刻? 圣罗纳的嘴唇动了动,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孩子早已被“孤独”和“扭曲渴望”的吞噬。 厄斐尼洛颤抖着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小白蚁冰凉柔软的卵壳上。 圣罗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孩子被困在完美工具的躯壳里,永远学不会如何去爱、也得不到纯粹之爱。 但小白蚁很幸运,他会得到他父亲全部的爱。 良久,圣罗纳极其缓慢地、几乎带着一种僵硬的姿态,抬了抬手,不是去抱虫卵,而是想碰触一下儿子低垂的头颅。 但那手最终在半空中停住,又缓缓放下。 他最终只是对身后的工虫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 圣罗纳转身,准备跟随工虫离开,在跨出门槛前,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传来,不再是领主的训诫,更像是一种身为父亲的叮嘱: “……把他照顾好,厄斐尼洛。在你……学会如何做之前。” 他没有说“学会做什么”,但厄斐尼洛听懂了。 学会做父亲,学会……爱人。 门轻轻合上,圣罗纳关上门,可是他并不觉得伤心,相反,他很高兴厄斐尼洛和他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门外却似乎又是一处战场。 今晚的圣境真是热闹啊,就像当年,虫母陛下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雄虫,他们争风吃醋,只为了虫母能多看他们一眼。 圣罗纳没有打扰静静对立的两位年轻雄虫,毕竟就留他们站在那就够尴尬的了。 阿斯蒙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伊萨罗,有一瞬间的失神。 对面的蝶族显然和以往见过的所有雄虫不一样,长相俊美只是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他身上的气息沉稳却充满着暴戾,被他隐忍着,融合成台风眼一般的平静,好像这只雄虫站在眼前,就能看见一场即将席卷荒野的暴雨。 虫族上上下下都知道,夏尔当时已经逃离了虫族,是为了眼前这只蝶族才回来,可那个时候伊萨罗已经死亡,夏尔回来是为给他收尸。 那天天空下起宝石般的蓝雨,阿斯蒙很难想象那时候是什么样的盛况,可惜他无缘得见。 也许对人类来说,死亡是永别,远胜于任何离别,没有人会习惯生离死别,他们会悲伤会哭泣,阿斯蒙不知道夏尔有没有哭,只知道夏尔为了那普普通通的最后一面,跨越国境线,赶来见他最后一眼。 于是,爱人重逢,他们有了以后。 阿斯蒙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这是一场新王稳固政权的种族联姻,可他居然在嫉妒夏尔可能为伊萨罗流过的泪。 夏尔永远不会为他流泪的。 可是,这恰恰说明,对方是很强的对手,很有挑战性。 “蝶族领主,伊萨罗阁下。”阿斯蒙谦和一笑,却并没有伸出手以示友好。 雄虫之间没有友好可谈,没有你死我活已经是最大的尊重。 伊萨罗也于月夜朦胧中见到了这位蟲族新贵。 蟲族素来以多足狰狞著称,不能想象沼泽水土能养育出阿斯蒙这种温润优雅的雄虫来,不过有趣的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野心,那么真实,毫不遮掩,好像权力对他来说并非青云樊笼,而是生于血液骨髓里的呼吸。 还有一点点隐晦不明的痛和恨,似乎是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生长出来的。 伊萨罗点头示意,“阿斯蒙少爷,不用客气。” 阿斯蒙掩下眸中复杂的愁思,轻笑着说:“您是领主,我只是次领主,就算成为第一王夫,也是要对各位领主阁下尊重的。” 伊萨罗心说,这滴水不漏的说话技巧,确实棘手。 阿斯蒙说:“您要来看陛下吗?” “原本是来看的,不过既然西西索斯阁下已经在里面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明天再来见他。” 阿斯蒙却从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语气里觉得,他们之间一定经历过许多事情,那些漫长的光阴里,藏着许多其他虫族不知道的故事,以至于他语气这样轻松,而自己却想不出一句话能插进这个氛围里。 阿斯蒙却不觉得自己会输,爱不分先来后到,只讲究一个正正好好。 阿斯蒙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只雄虫绕开彼此离开虫母的房间门口,如同两条相交后渐行渐远的轨道,也像各自领地里孤傲的头狼,默契地不去触及彼此的逆鳞。 阿斯蒙只是在担心明天夏尔不能来学园,没想到,夏尔连一天休息也没有,直接来上课了。 夏尔管医疗院要了一支□□剂,既能压制一下嚣张的发情期,也能缓解生产后的虚弱,估计生第三只小黄的时候会更轻松一点。 什么时候告诉黄金蜂才好? 还是等一等吧,省得他随地大小疯。 圣境现在彻底变成了他的办公地点,军部驻扎,政治部和监察部门都正常运转着,夏尔第一次当王,很有些不习惯,只想加紧学习。 政治部目前的宰相是圣骑士“持静”,非常勤奋的一只雄虫,平时对他要求严格,今天居然还给他放了五天假期,夏尔一打听才知道,西西索斯组织了一场第一王夫欢迎会,特意开放了圣境密林里的虫母古堡,邀请所有虫族去。 中午放学的时候,夏尔立刻找到西西索斯,西西索斯正在为他准备营养午饭,一看见小虫母来,显然知道他来干什么,先是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揉弄着他的头发说:“谁又给你气受了?看你嘴巴撅的,能挂水桶了。” 夏尔推他,“别抱了,给我解释清楚,什么第一王夫欢迎会?” 西西索斯神秘一笑,“这个啊,您现在有了第一王夫,可是您不能只有第一王夫啊?您还记得我给您的表格文件吗?那里面适龄的、条件符合的雄虫都被我抓来圣境学园了,您就趁这几天的时间好好挑选喜欢的雄虫吧。” 夏尔无奈扶额,“不学习了吗?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西西索斯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揉了揉,“陛下,偶尔放松一下嘛,您对虫族的了解好像比我还多呢。” 夏尔瞥了他一眼,“你好像在内涵我。” 西西索斯含蓄而腼腆的点点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负责您课程的神官阁下最近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有事也憋着不告诉我,他出去散心了,暂时不能授课了,我就想也不能让您闲着,干脆给蟲族补上一场欢迎会,不能让建国初期的功臣心寒。” 夏尔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理解了,憋了一上午的气消了,“这么一说,你是为了我?”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真的为了那些王夫?王夫要多少有多少,您只有一个!” 西西索斯抓着夏尔的手放在心口,着急地起誓,“我要是骗您,我出门就被雄虫咬死!” 夏尔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我也没责怪你,你不用发这么毒的誓。” 西西索斯的表情缓和了,紧紧抱住夏尔,“下次别吓我了,您不知道您的脸一冷下来有多可怕。” 前帝国上将现虫母陛下核善地抱了抱西西索斯的后背,像安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虫子,那么大一只红色萤火虫就在小虫母温柔的怀抱里打起了摆子,发出一阵阵做作的呜咽声。 因此,夏尔前往古堡的路上,遇见了阿斯蒙,二人同行,阿斯蒙说着族里新奇的事情,夏尔听的津津有味,一直到了古堡门前,夏尔听得入神,险些摔倒,阿斯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陛下,小心!” “没事。” 夏尔站直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他不经意间回眸,看见大太阳烈烈光线下站着的白发雄虫,心里陡然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紧了。 伊萨罗站在蓝天白云下,对他微笑。 第108章 古堡内隐约传来乐声,虫族侍从路过那道阳光下纯白的身影,阿斯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顺着夏尔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只让他如鲠在喉的雄虫。 阿斯蒙眼睁睁看着夏尔大步流星走向伊萨罗,想要挽留的手硬生生停在原地,而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着走过去,站在夏尔身边,像一位宽和的伴侣,宽大的手掌轻轻扶在夏尔的腰上。 日渐圆润的触感柔软又丰富,阿斯蒙忍不住心生向往,如果,他和夏尔之间,抛却政治联姻的枷锁,真真正正沉浸在爱里,那么小虫母的孕囊里,是不是也会有自己的卵? 想与虫母陛下有一只卵,想被他爱着,哪怕对他的旧情人们低一点头,也没什么。 不急,他要让夏尔爱他、敬他,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统治虫族的资源。 要么今夜,他去找他好么? 主动爬上他的床,他不见得会不要。 夏尔并不知道阿斯蒙在想什么,他眼里只有伊萨罗。 “你回来了?”夏尔走到他身旁,打量着他,“你没睡好?” “是吗?可能是昨天晚上处理完一些琐事,赶回来见你的原因吧。” 伊萨罗在夏尔脸上看来看去,深邃的绿眸里漾开一层极淡的温柔的涟漪,他微微弯起唇角,夏尔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陛下产卵辛苦了。”伊萨罗很有礼节性地扶着夏尔的肩膀,低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简直和小猫妈妈一样,肚子里面有许多雄虫的卵,要一只一只生出来才行,第三只是谁的,小猫知道吗?” 流浪的小猫妈咪就会生出很多种花色的小猫崽,来自于不同的父亲,这样的形容,让夏尔感到脸红。 太亲近的距离,感觉呼吸都要缠绕在一起,伊萨罗调笑的嗓音像风一样,夏尔低声说:“这次产卵比第一次好多了,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厄斐尼洛把小白蚁带走,我能轻松一些照顾小蓝。” 伊萨罗眉目低垂,温声说:“我不在这些天里,小蓝还听话吗?他有没有折腾你?” 夏尔说:“没有,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不乖?” 伊萨罗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第一肯定是最好的,我们的孩子也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尔立刻联想到了“第一王夫”,看了一眼伊萨罗,却没从他神情里看出不悦来,松了口气,兄弟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进了城堡的门,“走。” “好。”伊萨罗眸色依然温柔,和他一起进了大门。 古堡宏伟的门近在眼前,脚下古老的石阶却有些湿滑,夏尔走在上面,其实还没有滑倒,但是阿斯蒙用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夏尔的腰,将他带向自己。 他的手掌温热地贴合在夏尔因产卵不久而尤显敏感的腰侧,温和地揉捏着。 伊萨罗仍然情绪稳定地不像真虫,牵着夏尔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原因是肚皮的高度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夏尔一低头看见的不是路,而是自己的肚子。 他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肚子里只有三只虫卵的话,不可能会这么大,如果有更多的虫卵,最多也就是乌兰的,还会有谁的? 乌兰……昨夜梦中,似乎梦见了他。 自从乌兰死后,夏尔还没有见过他,据说他住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夏尔也不知道真的见到他会干什么,总之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要怎么说?他那么信任乌兰,结果乌兰把他睡来睡去,他倒不怕被雄虫睡,这都是身体上的遭遇,他真正生气的是乌兰的囚禁,若有机会,真该把乌兰绑在柱子上、床头,让他也尝尝失去自由的滋味。 伊萨罗也看向青年的肚子。 虫母的肚子孕育着虫族的希望,正如伊萨罗所说的那样,每一颗虫卵都可以是他的孩子,他会向爱护小蓝一样爱护它们。 不论是否做王夫,嫉妒之心都不可以有,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小虫母的疼惜。 一个人类被迫接受虫族的世界观,很累吧? 夏尔从一位英姿挺拔的上将变成一只满腹虫卵的虫母,这里面的千百种滋味伊萨罗连想都不敢想,如果是一只雄虫变成了人类女性,和人类男性怀孕生子,任何一只雄虫都会崩溃而死,怎么可能会适应这种生活? 就更别提爱上对方了。 伊萨罗理解夏尔对虫族不冷不淡的态度,心中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夏尔此刻还留在边境做他的最高将领,不会在幽深森林的虫母旧址里参加第一王夫的欢迎会。 伊萨罗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 事实上,夏尔注意到了伊萨罗的沉默,他想了想,抓起伊萨罗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伊萨罗用精神力去试探,“有很多杂乱的能量,是小虫卵们天生带来的,说明他们很健康。怎么了?” 夏尔心平气和地说:“我是想说,我已经接受自己在怀孕了,不必再为我担忧。而且,小蓝很好,小白蚁也很好,我对虫族也因为他们的存在有了一点归属感。很奇怪吧?虫母不会对虫崽产生敌意,这句话我以前不太相信,我听说虫母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把虫崽当储备粮,但我在饿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想过,由此可证某些专家说的话不可信,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伊萨罗,这世上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自我的认知,别担心我,我仍然是我,不会为身份而自暴自弃,不会把自己困在某个地方走不出来,我执着的不是身份,是人类的安危。” 说这些话的青年风姿依旧,伊萨罗好像梦回很久之前,夏尔站在军部大楼办公室的窗前看报纸的时刻。他很容易满足,最在乎的是帝国是弟弟,唯独不是自己,这么一想也很讽刺,在人生最辉煌灿烂时,帝国在欢庆领土的回归,无人在意,万人敬仰的上将被遗弃在异域他乡,甚至不是任何一处可埋忠骨的青山,而是在无法祭奠的虫族之中。 伊萨罗压下心疼,轻声说:“聪明的小猫咪,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夏尔笑得很开朗,“你的心事都放在脸上,我说过,你不太会撒谎。” 夏尔看着他纤细黑长的触须,忍不住上手拨了拨,伊萨罗歪头做出躲闪的姿态,夏尔笑着追过去撩拨,伊萨罗也笑了。 小猫都喜欢玩乱晃的逗猫棒,这不很正常吗? 伊萨罗刻意支配触须到处摇摆,虽然,雄虫被拨弄触须是让他们很害羞的事,不威严、不霸气、甚至并非领主该为,伊萨罗的脸有些红,却没有出声阻止,打趣道:“我竟然忘了,你才是真正的虫族专家。那你来猜猜,我还想什么了?” 夏尔懒洋洋地笑得灿烂,“你在想,你也很爱我肚子里的虫卵,哪怕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你们虫族就这样,连别人的孩子也爱。” “好聪明的小猫哦。”伊萨罗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和你想的一样,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可以隐藏。” 夏尔下结论:“所以我们总是能想到一起,我能猜到你想什么也不奇怪,我看到的你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 夏尔喜欢安宁的感觉,尽管这个词和他不搭边,但比起南征北战,还是面前站着一个可以一眼猜透的虫子心安。 伊萨罗拉住夏尔的手,牵着他慢慢往前走。 进了门,手就分开,伊萨罗很有分寸地后退到窗边,安静地看着他。 既然是阿斯蒙的欢迎会,阿斯蒙自然坐在夏尔身侧的主位,城堡里早已布置好了宴会,虫仆们穿着方便穿脱的袍子,忙碌在大厅里,二楼是睡觉的卧室,夏尔看着这群雄虫来来往往,这才品出西西索斯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真像皇帝了,遍地都是美人,任由挑选。 他可不是皇帝,他是虫母。那些奴隶也不是美人,而是虫族。 就算天时地利人和,夏尔也心如止水,不可能随地开银趴,可能要浪费西西索斯的一番好意了。 空气里弥漫着遮掩雄虫信息素的香氛,食物香气与雄虫们隐隐躁动的气息混在一起,实际上是刺鼻的,虫母喜欢,夏尔不喜欢。 可是夏尔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喝一杯果汁。 数不清的雄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最中央,菲尔德沉默地喝着酒,目光却缠绕在夏尔身上,最后落向他身旁的阿斯蒙。 菲尔德很想要阿斯蒙出糗,或是死去。 周围的小贵族们正在喝酒聊天,但是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菲尔德爱听的。 “看阿斯蒙那样,第一王夫就是有排场,能坐在虫母陛下身旁,你看看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得瑟?” “毕竟阿斯蒙背后是冬蟲族势力,谁不知道?冬蟲族进贡给圣境使用的航路,就是从菲尔德家族夺来的,菲尔德少爷看不惯阿斯蒙是很正常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冬蟲族是鳞翅目大群落的宿敌。 鳞翅目的群落由无数垂角亚目蝶族、和异角亚目蛾族组成,闪蝶族则是鳞翅目大群落里势力最广的族群,其余的小族群则由次领主、小领主、贵族、官员统治,所以,就算菲尔德看阿斯蒙再不顺眼,也不能逾越了伊萨罗阁下当场发飙。 只因他们不论蝶族还是蛾族,皆投诚于大领主伊萨罗,受到他的庇护,得以与膜翅目大群落蜂族、等翅目蚁族、鞘翅目、螳螂目、蜻蜓目、以及大大小小的翅目群落抗衡。 是啊,在争夺虫母的过程中,雄虫从未停歇过对权力的追逐,虫族阶级制度分明,势力争斗从来没有停息过。 所以他不愿意看见阿斯蒙也是情理之中对吧? 其他雄虫突然意识到他不见了,“菲尔德少爷去哪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菲尔德走进饮品岛台,其他雄虫看见他,脚不离地飞走了,一脸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他隐在城堡一楼宴会厅侧翼的饮品岛台之后,捻着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结晶粉末,将其融入一杯特调的“月神之泪”中。 这杯饮品,是他精心为虫母陛下准备的礼物,目的却不是虫母陛下,而是阿斯蒙。 冬蟲族利用航道控制权,插手并压低他家族的能源运输,转手送给陛下也就算了,他没有不甘心,但是这股气他可是活生生受了很久,这笔账,他正愁没机会清算。 还有什么比在阿斯蒙的欢迎会上,让这位准第一王夫彻底失去虫母的信任和记忆,更能重创对手,又能满足自己野心的呢? 只要虫母陛下饮下这杯特调,陷入昏睡,醒来后短暂失忆,忘记腹中虫卵的来源……那么,所有渴望亲近虫母的雄虫就有了无限的可能,一只阿斯蒙能挡得住谁? 无能的雄虫,不配做第一王夫。 相信虫母陛下看清楚阿斯蒙的本来面目之后,就会对他失望,重新考虑第一王夫的人选,最好选他们伊萨罗领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这苦日子他可是过够了,如果阿斯蒙和虫母有了虫卵,冬蟲族不得把他们欺负死? 菲尔德没有蠢到亲自把这杯饮品送到夏尔手上,他替换了原属于虫母陛下的果汁,眼睁睁看着虫仆把杯子送到夏尔手上。 “陛下,您的果汁。” “谢谢。” 夏尔喝了一口,初入口是清甜微酸的蓝莓味,带着蜜汁的清新,但滑入喉咙后,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 味道……很特别?有点意思。 夏尔放下杯子,感觉眼前的灯光似乎晃了一下。 阿斯蒙盯着夏尔的脸,看着他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泛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眼神也似乎开始有些迷离涣散。 他伸手想去扶夏尔的手臂,夏尔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阿斯蒙的手,身体微微晃了晃,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抵抗那股强烈的昏沉感。 “头……有点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 药效发作得极快,夏尔已经感觉到晕了。 又是谁算计他?该不会又是厄斐尼洛吧? 这药却不要命,似乎只是想让他睡一觉。 那就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尔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就睡过去了。 周围的雄虫们立刻注意到了虫母的异样,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询问,菲尔德则退后一步,隐在虫群里。 一只忘记了自己属于谁的漂亮小虫母,只会本能地依赖和亲近周围释放善意与信息素的雄虫,成为所有虫共同的妈妈。 阿斯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陛下?您怎么了?喝了酒吗?诶呀,您不能喝酒的!” “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下?” 各种声音涌入夏尔嗡嗡作响的耳朵,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周围那些或英俊或强壮的雄虫面孔变得模糊而重叠,记忆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扩散,然后破碎、沉底…… 他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些散发着强烈气息、眼神热切的生物……是谁?为什么都看着他? 巨大的茫然和本能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腹中的虫卵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体的混乱,在肚子里瑟瑟抖动着。 夏尔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隆起的肚子,退坐到沙发的角落,眼神迷茫地扫过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一种寻求庇护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思考。 这群长着翅膀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围在他的脚下,抚摸着他的尾巴? “妈妈?” 一个带着试探和无比渴望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个离得最近长相颇为秀气的年轻雄虫,他大胆地释放出温和无害的信息素,“妈妈,您怎么了?”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夏尔混乱意识中的某个闸门。 妈妈……对……妈妈……保护……孩子……需要照顾…… 他眼中的迷茫被悲悯的温柔取代,他看着眼前这些高大、气息各异的雄虫。 这时候,他们热切的眼神不是侵略性的,而变成了幼崽寻求母爱的渴望。 腹中虫卵的悸动,和眼前这些雄虫们的气息奇异地重叠了,哦,原来都是孩子? “好孩子,”夏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柔软而纵容,他伸出手,抚摸离他最近那只雄虫的头发,“别怕,妈妈在这里。” 所有雄虫都惊呆了,包括始作俑者菲尔德。 他预想过虫母会昏睡,会失忆变得依赖,却万万没想到,药物作用下混乱的认知,竟让夏尔直接将所有雄虫都视作了需要他照顾的“孩子”。 他完全忘记了雄虫与虫母的界限,忘记了身份,只剩下生物本能里对“幼崽”的回应,尾巴最能表达他的内心,带着点潮乎乎的水汽,像是刚从温水里捞出来似的,软乎乎搭在沙发沿上卷着,看着就温顺。 全场瞬间死寂,紧接着沸腾! 那只雄虫凑近了虫母的尾巴,依赖地贴了上去,“妈妈,我喜欢您,这是我的荣幸…” 他能闻见一股甜香,不是那种冲鼻子的甜,倒像刚搅开的蜂蜜水,混着点新鲜浆果的清爽,淡淡的,顺着呼吸往心里钻,尤其是尾巴根那儿,香得更明显些,把那股甜润烘得更柔和了,像块刚剥了皮的蜜糖糕,让虫忍不住想多闻两口。 阿斯蒙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看着夏尔用那种前所未有的母性温柔去抚摸雄虫的头发,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直冲头顶。 这简直是对他“第一王夫”身份的彻底羞辱。 是谁送来了这杯饮品? 显然只是一只虫仆,已经吓得趴在地上尿裤子了,并不是他。 阿斯蒙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这场为他举办的欢迎会,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失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虫母。 伊萨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飞过来,“陛下,你……” “嘘——”夏尔却转过头,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带着安抚幼童般的耐心,“乖,不要吵,孩子们会害怕。” 他拍了拍肚皮,“都在这里了,是椭圆形的虫卵,你见过吗?要不我生出来给你看看吧,我记得这里面有三只宝宝,黄金蜂的卵就要出生了,这是个秘密,你不要走漏风声。” 大厅内彻底乱了套,乐声早已停止,雄虫们震惊地看着往这边拼命飞过来的黄金蜂。 黄金蜂在听到夏尔随口出的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就愣住了。 少年跪在青年脚边,不顾所有雄虫的目光,虽然这对其他雄虫来说无异于当场承认他和虫母睡过,但这绝对不是丑事,而是值得炫耀的事。 尤其是在阿斯蒙面前。 黄金蜂却没心思炫耀什么,或者说,身为大领主,他的自尊不足以支撑他把任何雄虫放在眼里。 黄金蜂以为自己会疯狂地去扫荡这大厅,清除碍眼的雄虫,然而他无比冷静地向夏尔确认了一遍:“夏尔,我们,有了,虫卵?” 夏尔不知道眼前的雄虫是谁,但是看他少年气的外表,认定他是只好虫子,耐心的说:“如果你是黄金蜂,那么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黄金蜂想了很久才确定,这不是他发疯时候的幻觉。 他一个疯子,居然也配有自己的后代。 黄金蜂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夏尔睡过,他经常发疯…… 难道是那个开集体会议的夜晚? 如果是那晚,那么,预产期就在这几天。 黄金蜂却没有觉得高兴。 虫母刚刚生产完,身上还带着奶味,接连生产,绝对是个大挑战。 黄金蜂突然有了很深的愧疚感,如果他早早就知道夏尔和厄斐尼洛受孕过,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疯的,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想马上把夏尔带走,然而阿斯蒙出言拦住了他。 “黄金蜂阁下,要么,今夜就由我来照顾妈妈吧,如果您想问妈妈一些问题,明天再说。” “你算什么东西。”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阴狠狂躁,看上去要犯病。 听出他语气不善,雄虫们表情凝肃起来。 然而,一只手搭在黄金蜂肩膀上,“松手。” 黄金蜂翻手握住那只手,指尖骨骼嶙峋支起,手背青筋凸起密密麻麻的血管和鳞片,冷冰冰道:“别碰我。” 伊萨罗平静道:“再说一遍,松手。” 黄金蜂终于听清了是谁在按住他,手指一松懈,夏尔就被阿斯蒙拉入怀里。 阿斯蒙像一位面面俱到的王夫,喂夏尔喝一些舒缓精神的水,夏尔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问他:“你和我坐这么近,你是我的什么人?” 阿斯蒙一怔,随后温和一笑道:“我是您的第一王夫,我是您的丈夫,您忘记我了吗?” 既然是丈夫,夏尔没了顾虑,顺势躺在他怀里,一直在看着黄金蜂,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和黄金蜂有一个孩子,但我和你这么相爱,为什么没有孩子?” 这个问题问得黄金蜂眉心狠狠皱紧,伊萨罗却死死拉住他,黄金蜂几乎在疯溃的边缘,“……伊萨罗阁下,别拦我。” 阿斯蒙却不为所动,摸了摸夏尔的脸颊,轻声说:“这是我的疏忽,我居然忘记了和我的小妈妈生一个宝贝。陛下,如果您愿意,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有一只可爱的小虫卵,我会很温柔地对你,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好,这里这么多雄虫,你随便选一只,只要做的比我好,我甘愿和他一同侍奉您。” 夏尔淡淡一笑,摇头说:“你是我的丈夫,我尊重你的决定,那我们今晚就可以生一只虫卵。” 菲尔德都气傻了,怎么回事?不是让阿斯蒙出丑的吗?怎么阴差阳错成全了他的幸福?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阿斯蒙会顺水推舟承认第一王夫的身份……但是如果把真相说出来的话,他们家族就要遭受政治部的惩罚,这下场绝非他能承受得起的。 阿斯蒙看着夏尔的肚子,实话说:“这里面的虫卵不是我的,但是我不会对他们不利,我会把它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你不用担心。” 夏尔对此没有太多想法,他确实不讨厌阿斯蒙,很多事情在脑子里模糊,有些能想起来,有些想不起来,但是“第一王夫”这个词是和阿斯蒙绑定的,他们身为伴侣,生一只小虫很正常。 夏尔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正在以虫母的行为思考,好像失忆之后,他彻底成为了一只虫母,一切以繁衍为目的,不考虑优生优育,只希望能生多而又多的虫卵,给虫族留下数不胜数的孩子,看着他们围绕在膝侧,抬头叫妈妈,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比吃了一顿饱饭还要开心。 这倒是歪打正着地戳中了西西索斯的目的。 夏尔认为,虫母是不会在意有多少雄虫服侍他的,阿斯蒙说的没错,如果他伺候的不好,就再换一只,这里这么多雄虫,总有一只他喜欢。 反正虫母本能只想生育更多的虫卵,和谁生,不太重要。 那只蓝色大翅膀的闪蝶就不错,看着就喜欢。 最重要的是,“我们结婚了吗?” 阿斯蒙的复眼剧烈地晃了晃,语气柔和道:“还没有结婚,我们只是口头上做了承诺,一直没有时间举办婚礼,不如在举办婚礼之前,我们怀一只小宝宝,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婚礼了,好不好?” 夏尔眨了眨眼,他抬手摸了摸肚子,“婚礼像结茧一样吗?把我们裹在一起,然后变成新的样子?” “比结茧更美好。”阿斯蒙握住夏尔放在肚子上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婚礼会有很多鲜花,很多歌声,所有虫族都会祝福我们,你会穿上最华丽的礼服,我会给你戴上虫族最珍贵的宝石项链,像星星一样亮。” “星星?”夏尔顿了顿,“我喜欢星星,以前在飞船上,每天晚上都能看到。” “那我们的宝宝也会喜欢星星。”阿斯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目光扫过周围蠢蠢欲动的雄虫,带着无声的警告,他说着就要抱起夏尔,黄金蜂却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我送陛下上去。” “不必。”阿斯蒙侧身挡住他,温润道:“我是陛下的丈夫,照顾他是我的责任,更何况,今天是我进入圣境的欢迎仪式,今晚又是我和陛下的订婚纪念日,黄金蜂阁下,就不劳烦你了。” 夏尔从阿斯蒙怀里探出头,看向黄金蜂,又看向伊萨罗,最后落回阿斯蒙脸上,像是在辨认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吗?就像蜂巢里的工蜂和蜂后?” 伊萨罗的心猛地一沉。他听懂了,在夏尔混乱的认知里,所有雄虫都成了“蜂巢”里的同伴,没有爱与占有,只有模糊的“家人”概念,所有工蜂都可以服侍蜂后,他们是牢不可破的家人伴侣。 所以,夏尔会……变成真正的虫母,不拒绝任何一只找上门的雄虫。 伊萨罗看向周围所有的雄虫,在他们的眼里,他确信每只雄虫都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阿斯蒙轻声说:“是,我们都是家人,但我是最特别的那个,就像蜂后身边的雄蜂。” 他不再给其他虫反驳的机会,打横抱起夏尔,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夏尔很乖,像只被驯服的小猫,安静靠在他肩头,尾巴晃了又晃,像是荡秋千,眼睛一直盯着伊萨罗不放,一副色鬼看心仪对象的眼神,又是喜欢,又是欣赏,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黄金蜂,都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夏尔回头又看了一眼阿斯蒙,阿斯蒙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一笑,桃花眼柔润多情,“看我做什么,宝贝?” 夏尔被他的眼睛迷住,顺势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你很好看。” 阿斯蒙笑着说:“那么好看的话,今天晚上就看个够,陛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好吗?” 夏尔听得耳根发热,闭着眼睛,蒙着头说:“你先别说了,回屋再说。” 阿斯蒙笑得不行,刻意打趣道:“嗯,好的,陛下,我都听您的。” 黄金蜂的拳头攥得死紧,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他死死盯着楼梯口消失的身影,复眼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周身凌厉的杀意几乎形成实质的风暴,让周围实力稍弱的雄虫都感到窒息,惊恐地后退。 “就不能结束这该死的欢庆周吗?” 伊萨罗按在黄金蜂肩上的手稳如磐石,蕴含着不容挣脱的力量,声音压得极低:“黄金蜂,你别忘了,陛下认定了阿斯蒙做第一王夫,你要争要抢我都没意见,但是你现在冲上去只会让陛下受到惊吓,甚至受伤,他还怀着你的虫卵,你舍得让他为难吗?” “那就这样?”黄金蜂眼尾湿红着,低声问:“你愿意亲手把他拱手相让吗?你应该知道吧,做第一王夫,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你能忍受他用余生维护阿斯蒙的荣誉,我忍受不了。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我更不喜欢他。” 伊萨罗心痛如裂,甚至还在安慰他:“陛下已经有了你的虫卵,他不会不要你,至少他会选择你做王夫。我可以保证,阿斯蒙一心要为冬蟲族的发展做贡献,一定不会伤害虫母,我们先找到病症的来源和解药再说,好吗?” 黄金蜂就在伊萨罗的安抚下冷静。 菲尔德躲在柱子后面,心脏狂跳。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看到黄金蜂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如果被发现是自己下的药,别说对付阿斯蒙了,黄金蜂第一个会撕碎他。 菲尔德在当夜就借故离开了古堡,离开的悄无声息。 楼下的宴会厅早已没了欢迎会的样子,雄虫们分成几派,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紧张观望,有的直接去虫母房间外蹲守。 楼梯上,阿斯蒙抱着夏尔一步步往上走,怀里的虫母很轻,呼吸温热地洒在他颈窝,带着一丝蓝莓果汁的甜香,他本该得意,可看着夏尔毫无防备的侧颜,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样得来的“亲近”,算什么? 可是夏尔已经同意他做第一王夫了,这应该算他们的订婚宴吧。 这几天对他而言是一次漫长的考验,考验他作为第一王夫的肚量,是否能容忍其他雄虫在他眼皮子底下与虫母欢好。 他可以忍,因为他是第一王夫,因为他是冬蟲族的次领主,因为他是……即将和夏尔度过美好一夜的丈夫。 “陛下,我绝非小气的第一王夫,只要陛下愿意疼爱我,我也愿意让陛下迎娶更多的雄虫,黄金蜂,伊萨罗,乌利亚,甚至低等种与我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没有雄虫能抗拒您的魅力,做第一王夫要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低头,在夏尔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在宣誓,又像在自我安慰:“今晚的美好,就算是假的,我也能让它变成真的。” 他说话的时候,夏尔的意识正陷在一片混沌的迷雾里,他好像看见很多影子,有穿着军装的自己,有长着翅膀的雄虫,有囚笼,还有怀抱……这些碎片像走马灯一样转着,最后定格成一颗闪烁的星星,落在他手心里,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温热的虫卵。 那些都不重要,只有虫卵,虫卵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让我受孕吧,我的第一王夫。” 青年温柔地呢喃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主动抬手勾住了阿斯蒙的脖子,余光瞥见窗外等候的雄虫们,却毫不在意,如同一只真正的虫母,轻声说:“让我看看,你比他们强在哪里,凭什么做我的第一王夫。” 第109章 虫母陛下失去理智,可以接受被其他雄虫包围,阿斯蒙却不能接受虫母被看光,哪怕是光影在毛玻璃上投射的轮廓也不行。 夏尔虽然是男人,身体却也是有轮廓的,恰巧他的轮廓很优美,肚子里有虫卵的时候更是美到无可挑剔。 一只怀孕的虫母有着比食物更强烈的吸引力。 阿斯蒙知道赶雄虫们走也是赶不走的,那今夜不如做做样子给他们看。 其实在出这件意外之前,阿斯蒙看见伊萨罗和虫母亲近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有了今夜色诱虫母的念头,但也仅仅限于色诱。 首先,夏尔只是口头上同意他做第一王夫,正式的授封文书还没有下达,所以他们之间暂时还只是普通朋友,连情人也算不上。 其次,夏尔身边从来不缺雄虫,他不过是把他当成一只可以结婚的雄虫,如果从蟲族里再挑选一只对王位有利的雄虫,那么夏尔一样会对另一只雄虫很好,他阿斯蒙根本就不算什么。 夏尔既然肯为了巩固王位娶他做第一王夫,正说明夏尔极有可能在结婚之后彻底侵占他的势力,把他打入冷宫,迎娶别的雄虫做第一王夫。 阿斯蒙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柔弱的虫母,那未免太小瞧一位上将了,他是人类帝国大名鼎鼎的军部总指挥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第一王夫之位,本就摇摇欲坠,万一夏尔把他当作靶子,吸引雄虫们的怒火,转头就去爱其他的雄虫,也不是没可能。 阿斯蒙却觉得无所谓。 他心甘情愿做被雄虫们仇恨的对象,只要能在夏尔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也知足了。 他也想和夏尔有普普通通的恋爱,不想以相亲形式出现,可事实已经这样了,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接受。 夏尔愿意爱谁就爱谁,他可以当一位聋子哑巴王夫,这是他作为政治联姻对象,唯一能给虫母陛下的自由。 阿斯蒙将夏尔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替夏尔盖好丝被,只露出那张因药效而泛着红晕的脸。 “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 阿斯蒙的指尖拂过他微蹙的眉峰,低声道:“我不会在婚前就和陛下交/配的,我可不是乡野雄虫,趁火打劫是星盗行为,等你醒来,我根本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到时候我还有什么脸面对你呢?” 夏尔对他话语中隐藏的情绪不太清楚,却很会抓重点:“那今晚我们不受孕了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和我好?” “急什么,小饿鬼。” 阿斯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楼下的庭院里,一道身影仍未散去。 黄金蜂倚着廊柱,自从他得知自己有虫卵的消息后,瞬间就从狂躁的疯子变成了一个父亲。 尽管他很年轻,甚至按虫族和人类的年龄换算率来算,他比虫母还要年轻一些,但是在他脸上,某种气质悄然改变。 还有些不知名的雄虫,隐在树影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的窗口。 阿斯蒙缓缓合上窗帘,将那些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 黄金蜂的复眼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风暴被强行压抑下去,化作一种更深沉的阴鸷。 他不再看那扇窗,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解药,必须去找解药,为了哥哥,为了……和哥哥的宝宝。 阿斯蒙转身回到床边,解开自己的外袍,躺在夏尔身侧,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夏尔的腰,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肌肤和腹中微弱的悸动。 他想起夏尔说喜欢星星,便抬手在墙上轻叩三下,墙壁应声亮起,浮现出一片璀璨的星河。 流动的星光映在夏尔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看,星星在陪着你呢。”阿斯蒙低声呢喃,“本来想和你聊聊你的从前,显然时机不好。等下我要摇晃这张床,你不要害怕。” 他用虫翅摇晃着床,看着小虫母在柔软的垫子里晃来晃去,觉得好笑,却也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虫母被晃的头晕,好不容易抓住他的领子,非常遗憾地问:“真的不给我受孕吗?我饿的快要死了,好想要你喂饱我啊?” 虫母问出这句话,阿斯蒙一点也不意外,摇着头:“我就没见过像您这么急的,今夜不行,过些日子,等你想起来我是谁,咱们再受孕也不迟。” 夏尔问出这句话时,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眼前的丈夫也很好,但是被拒绝的时候,少了点心痛……对!就是心痛! 他会在看见某只雄虫的时候感到心痛,又会觉得欣喜,这种感觉很好忽略,但又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印象,似乎他违背本能爱上了那只雄虫,因为他本该爱上一位男性或女性,而不是虫子。 但仔细想想又很没道理,虫母爱上雄虫不是理所当然吗?谈不上违背本能吧。 夏尔坐起来,看着他无能的“丈夫”,抱起双臂,冷冰冰地看着他,“阿斯蒙,你不会是不行吧?” “好陛下,这话说早了,”阿斯蒙一点也不生气,脾气相当稳定,手落在夏尔头发上抚摸着,“我在想,外面的雄虫怎么像苍蝇一样嗡嗡响,我该用什么办法把他们赶走。” 夏尔静默片刻后笑了笑,“这很简单,你把妈妈送给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走的。” 阿斯蒙一愣,“你真这么想?好啊,那就按陛下说的办。” 他反手在自己翅膀上揭下一片黑鳞,下了床,光脚走到窗边,打开窗,把黑鳞丢出去,雄虫们没料到阿斯蒙会突然出来,全都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这只雄虫。 阿斯蒙语气和善地告诉雄虫们:“想看的进来看,妈妈刚才说了,愿意亲自招待你们——唔。” 夏尔受不了他胡说八道,撸起袖子下床,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回去。 阿斯蒙也不挣扎,像具尸体一样被他拽回床上,然后夏尔骑在他的胯上,阿斯蒙怕撞到小虫母的肚子,出于本能握住他摇摇欲坠的腰,但是下面像个性无能一样毫无反应。 夏尔坐到了一团软绵绵,还有一枚硬金属环。 其实他只是提前戴了管束尾钩的环,防止自己对虫母不敬。 但是夏尔不知道,他还以为是阿斯蒙有什么疾病。 夏尔歪着脑袋,实在是不理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丈夫?我的丈夫至少要有22厘米,你不够。” 阿斯蒙挑了挑眉,“敢问陛下,您这个数据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尔指了指脑子,“从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我用惯了那个长度,我以为是你,但其实不是。” “所以呢,”阿斯蒙的手指轻柔地捏着小虫母的腰,“您要去找他?” “我怎么找?”夏尔心不在焉地说,“我又不记得他是谁。” 阿斯蒙也不生气,“妈妈发发慈悲,挨个扒了他们的裤子,亲自看了不就知道了?” 夏尔错愕地盯着他,“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阿斯蒙笑了笑,“当然是逗您的,难不成您还真的要拿着卷尺去测量长度?” 夏尔作势真要去拿卷尺,果然,阿斯蒙绷不住了,过来抢他的尺,夏尔不给,叉腰看着他,顺手把尺也开门丢了出去,“出去捡吧,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阿斯蒙索性也不和夏尔争辩了,“我不会出去的,你丢吧,只要别把我丢出去就好了。” 门外的雄虫被各种噼里啪啦的东西砸了一脸,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毕竟那上面还有虫母的信息素香,这一夜也不愁睡不着觉了。 夏尔上床,背对着阿斯蒙躺在床上,阿斯蒙从身后贴上来的时候,他反手挡了一下,阿斯蒙抱着不放,“妈妈,”他轻轻咬耳朵,“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夏尔被他叫得不自在,不得已翻身面对他,阿斯蒙盯着夏尔的眼睛看就很欣喜,“妈妈,”他小声说,“谢谢你愿意当众对我表白,我从来没奢求过这一天。” 夏尔抱着他的脑袋,拍着他的后背,像拍自己的好大儿,“别说这么多废话,不受孕就算了,睡吧。” 太可惜了,阿斯蒙不能给他受孕,他可能要去找其他的雄虫受孕了,那只蓝紫色翅膀的蝴蝶就很好,看见他,总觉得很亲切。 再有两天吃不饱,虫母本能就要饿死了。 夏尔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竟然平白无故生出了莫名的委屈,他要吃饱,他不要饿着,他要摸枪打靶开机甲喝酒飞行,他要自由自在、大吃大喝! 可是他的丈夫连让他吃饱都做不到,肚子里的虫卵们还需要喂养,这可怎么办? 夏尔叹了口气,忍受着饥饿,竟然昏沉沉地睡着了。 同一时刻,神官撞见了乱走的菲尔德,菲尔德魂不守舍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的,神官根本就没有离开圣境,所谓出门散心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再面对虫母,一颗心压抑久了,很容易失去理智,他必须避开见夏尔,可他又不放心夏尔的安危,所以一直在外部飞行巡逻,谨防着外部的敌人。 只不过没想到,今晚撞见鬼鬼祟祟的菲尔德。 “站住。” 菲尔德听见神官叫他,猛地站住脚。 整个圣境除了九位虫母圣骑士惹不起,最惹不起的就是虫母的老师。完了完了,他给虫母下药的事一旦暴露,肯定要死! 谁知道他的药歪打正着地让虫母短暂地变成了虫族理想中的、完全接受虫母本能和“蜂巢”理念的状态呢? 庆幸神官不可能知道城堡里面发生的事,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他下的药,就连伊萨罗阁下也没有找到始作俑者,他只要保持冷静,绝对能完美过关。 “神官阁下。” 菲尔德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挤出一副恭敬的表情,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紧张。 只见神官缓步走近,银灰色的长袍拖过青青草坪,那双看过无数岁月的复眼落在他身上,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心思。 “这么晚了,不在城堡里待着,在这里晃悠什么?”神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外面没那么安全。” “回、回神官阁下,”菲尔德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我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透气?”神官挑眉,目光扫过他身后通往城堡外的方向,“透气需要往圣境外走?其他雄虫都留在虫母陛下身边,你难道不喜欢陛下吗?” 菲尔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里面太吵了。” 神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像一张细密的网,将菲尔德牢牢困住,菲尔德只觉得后背发凉,手心全是冷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神官垂眼看他,说:“如果这时候城堡里面出事了,被我知道,和你主动告诉我,是两个结果。” 菲尔德还是撑不住了,猛地跪在地上,“对不起,神官阁下,我说谎了,虫母陛下似乎喝下了一杯不明果汁,导致暂时失去了记忆,里面乱成一团,我受不了杂乱的信息素,这才跑出来。” 神官在听见夏尔失忆的一瞬间愣住了,很快恢复理智:“有证据能证明是谁做的吗?” 菲尔德像一只害怕极了的小虫子,跪趴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拽住了他的袍角,言之凿凿地说:“我没有证据,但是您想,虫母陛下失忆之后,肯定会把阿斯蒙当成唯一的丈夫,那么这件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他,很有可能是阿斯蒙做的!” 神官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污蔑你的家族宿敌,所以给虫母下了药,污蔑给他?” 菲尔德怕瞒不过他,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将脏水一股脑地泼向阿斯蒙: “就算是我给虫母陛下下了药,可是陛下暂时失忆了,除了阿斯蒙,还有谁能在陛下失忆时立刻坐实第一王夫的身份?他冬蟲族觊觎这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反倒是成全了阿斯蒙!也许今夜之后,他们就会孕育一只幼卵,阿斯蒙的第一王夫之位就更稳固了。” 神官皱了皱眉,却没办法从这个逻辑里找到漏洞。 阿斯蒙一定会趁今夜和虫母陛下睡觉,这毋庸置疑,西西索斯还在为夏尔物色第一王夫的候选,如果他不抓紧把握好这个机会,那他很快就会被一脚踢开。 这时候,伊萨罗降落在菲尔德身边,神官从他的表情里确认了菲尔德没撒谎。 菲尔德的证词难以分辨真伪,但只有一件事菲尔德说的很对:夏尔把阿斯蒙当成王夫,唯一的受益者就是阿斯蒙,这药,极有可能是阿斯蒙下的。 “你先走吧,我和伊萨罗阁下说几句话。” 菲尔德功成身退,低头说了声:“知道了,阁下。”随后悄然离开。 伊萨罗看见神官,把事情原委和他说了,问:“圣境里有没有这种药物的解药?” 神官说:“这不算什么药,最多是一种致幻扰乱认知的药剂,种类繁多,源头难寻,圣境虽然有储备,但需对症下药,强行唤醒或使用不当的解药,可能损伤陛下精神,或危及腹中虫卵,最好的办法,只能等待新陈代谢。” 伊萨罗沉默片刻,问:“你也怀疑阿斯蒙吗?” 神官淡淡的说:“至少他有足够的动机,夏尔失忆,他是唯一受益者。” “所以只能等?”伊萨罗的眉头拧紧。 “菲尔德也指控阿斯蒙是下药者。”神官说,“阿斯蒙确实成为了陛下混乱认知中唯一的丈夫,就算他的说法有漏洞,但不是完全不可信。” “神官阁下,”伊萨罗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当务之急是陛下的安危和恢复,无论幕后是谁,寻找安全的解药或缓解之法才是关键,城堡内也需要稳定。” 神官微微颔首,算是认可:“我去想办法。阿斯蒙那边暂时不要惊动,在陛下恢复前,维持现状或许是最不坏的选择。” 伊萨罗却觉得事情里有蹊跷,但是和神官说不着,“我回去,我怕黄金蜂闹事。” 神官算了算时间,瞬间意识到,夏尔怀孕了黄金蜂的虫卵,预产期临近,这事一定被黄金蜂知道了。 神官压下酸涩的心绪,只说了:“好。” 等伊萨罗一走,他就去追了菲尔德。 他虽未全信菲尔德,但最得利者论确实影响了他的判断,他现在要把菲尔德留在圣境里,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必须留在圣境指定区域不得离开,随时接受问询。 这样的意外不能再有,他一定要对夏尔有个交待。 伊萨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却发现全体雄虫都离开了,刚好他一抬头就看见窗户外挂着一条窗帘拧成的绳结,一道人影挂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背后的翅膀好像飞不起来,在夜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 一看就是偷着跑路,走了窗户,却挂在上面了。 伊萨罗心里一悚,想也不想地飞过去,夏尔感觉到脑后有风声靠近,一回头就看见了白天那只漂亮的大蝴蝶,心里一安,也是一样想也不想就往他怀里跳,摇手小喊,“喂,接住我啊!” 伊萨罗稳稳当当把青年接到怀里,蝶翼在月光下如同钻石一般耀眼,青年怕高极了,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行,你飞得太高了……” 伊萨罗同样抱紧了夏尔,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声说:“不会摔下去的,陛下。” 夏尔心里有疑问,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叫我小猫了?” 伊萨罗反而是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了,禁不住笑了起来,“喔,你还记得这个吗?” 夏尔老实巴交地摇头,“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你该这样叫我。” 伊萨罗看了眼那扇窗户,确定阿斯蒙没有追出来,夏尔是偷跑出来的,轻声问:“宝宝猫,你怎么半夜跑出来,他对你不好吗?你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夏尔轻轻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我不在乎危不危险,我就知道我要饿死了,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不想着喂我,他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肯定有22厘米,他没有,所以他不是。” 这语气委屈极了,伊萨罗又心疼又想笑,抱着他慢慢悠悠飞在月光下,直接把他带离了城堡范围,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有22厘米?你是猜想出来的吗?” 夏尔也不在乎离开这里,对于长度的问题,固执地说:“我就知道,你别问了,难道你有22厘米?” 伊萨罗故意打趣他,“万一我真有,你要怎么办?” “那你就是我的丈夫呗。”夏尔坦率地说,“丈夫这玩意儿应该也不只有一个吧?我想要几个就有几个,否则我才不当这个王。” 伊萨罗忍俊不禁,带着夏尔去花园,牵着夏尔的手往花园深处走。 夏尔自己找到一个秋千架,坐上去惬意地晃动着,伊萨罗的蝶翼过于宽大,扫过垂落的紫藤花,带起一串细碎的花瓣雨,夏尔被那片紫色的瀑布惊得睁圆了眼,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掌心立刻堆了一小捧淡紫。 他一吹,漫天花雨,他笑着,“伊萨罗,你快看!” 伊萨罗摘下了花和花茎,正在做花环,听见夏尔叫他,先是回头,随后才意识到,失忆的小猫居然在叫他的名字。 似乎是出于本能,看到了美丽的事物,开口就唤他一起来看。 伊萨罗站起来,在漫天纷飞的紫藤花雨中,把雪白的花环戴在了夏尔头上,看着他的发顶,低声说:“看到了,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花落。” 夏尔摸了摸花环,朝着伊萨罗笑了笑,“我又不是大美人,戴这个不会很傻吗?” “不会。” 伊萨罗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银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颗颗糖,夏尔闻到甜味,接过来塞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漫开,这甜味里带着点熟悉的暖意,他含糊不清地问:“好吃,好吃死了,你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伊萨罗笑了笑,蝶翼在月光下舒展成梦幻的模样,夏尔着迷地摸着他的翅膀,满眼都是对眼前昆虫的喜爱。 伊萨罗慢悠悠地说:“因为我以前总跟着你啊,你打枪的时候,我在隔壁的树上看你,你爬树掏鸟窝的时候,我在树下的花上看你,你半夜睡不着偷喝酒的时候,我在替你麻醉巡逻的军人,现在,你说要找个22厘米的丈夫,我也可以……” “别说了别说了!”夏尔去捂他的嘴,手指却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忍不住就红了脸,“哪有你这么说陛下的?你对我不尊敬,小心我治你的罪。” 伊萨罗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陛下现在想起来了吗?关于我是谁。” 夏尔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看着眼前这双含笑的绿瞳,脑子里像有碎片在碰撞…… 蓝紫色的翅膀掠过战场,带着他躲过激光射线;雨夜里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叫他小猫;还有某夜醉酒后,他抱着对方的翅膀命令对方“再大一点,再好看一点”…… “我……”夏尔张了张嘴,那些画面却又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心慌,“我好像……记不清了,对不起。” 伊萨罗眼里的光暗了暗,却很快又亮起来:“没关系,记不清也没关系,你我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虽然这样和小猫待在一起对阿斯蒙很不道德,但只有一夜……一夜的放纵,一夜的好梦,可以吗? 夏尔有点困,眼皮在打架,但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他舍不得睡觉,他撑着眼皮,看伊萨罗,张开手,“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难道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吗?” “怎么会?”伊萨罗走到他身后,推他荡秋千,“坐稳了,我要开始了哦。” 夏尔赶紧抓紧了绳结,他难以想象自己这么大的虫母还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但是风吹落了花瓣,飘落一地紫色的雨,在这花雨里面荡秋千,居然不觉得有那么幼稚了,夏尔望着星空,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星星。 夏尔突然说:“停一下。” 伊萨罗抓着秋千的手瞬间逼停了秋千,夏尔从木头板子上跳下来,他跑到草丛里,小声说:“看啊,那里有一只蝴蝶,你别出声,看我把它抓住。” 伊萨罗陪在他身边,看着小猫在草丛里趴伏、蓄力,嗖的一下子蹿了出去,可是那只蝴蝶早就在小猫抓住它的一瞬间飞走了。 夏尔失望地“唔”了一声,回头想和伊萨罗诉苦,却发现伊萨罗不见了,心里一惊,“伊萨罗,你去哪里了?” 再一回头,却看见一只不大不小刚刚好能用一只手抓住的蓝色大闪蝶飞舞在花草丛中,夏尔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不是幻觉。 刚才那只蝴蝶飞走了,又飞来了一只蝴蝶! 他是跪着的,可是那只蝴蝶并不害怕他,一会儿围着他的脑袋飞,一会儿围着他的胳膊飞,若即若离,飞也飞不高,飞的也不快,似乎在逗弄他,来玩吧,来玩吧。 夏尔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高兴地扑出去,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 可是那只蝴蝶真的很狡猾,总是在被他抓住的前一秒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他一米之外的距离,夏尔抓了他半天也抓不到,累得擦了擦汗,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生气了似的,“我要走了。” 果然,那只蝴蝶慢慢悠悠地飞了回来,像是在逗他笑,左边飞一会,右边飞一会,见夏尔不理他,他就停在了夏尔鼻尖上,扇动翅膀,不动了。 夏尔见时机正好,一把捏住大闪蝶,“啊哈,抓住你了!” 只见大闪蝶在他手中抖动,他松开手,蝴蝶立在他指尖,他刚想看看清楚那蝶翅上的花纹,那只蝶就开始发光,夏尔立刻把大蝴蝶扔掉,然而来不及了,他按着发光的蝴蝶猛地扑到了地上。 蝴蝶变成了一只俊美的雄虫,一头雪白的长发压倒在紫色的藤萝花丛里,脸颊绯红,喘着粗气,似乎刚才和小猫打闹了那么久也有点累。 夏尔:……这哪是蝴蝶啊?这不是刚才失踪的伊萨罗吗? 伊萨罗一边笑,一边摸了摸夏尔的头发说:“小猫好厉害,这么快就被你抓到了。” 夏尔愣了愣,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轻声说:“抓到什么了啊?一点也不好玩,你下次可别吓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一声不响就消失。” 伊萨罗瞳孔颤了颤,垂眸望着他的黑发,突然就不想再保持什么理智了,低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想看见我消失呢?我对你来说,不是一只普通的蝴蝶吗?” 夏尔抱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抬起头,苦恼地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牙尖嘴利,真的很讨厌,于是低下头,狠狠地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第110章 伊萨罗被夏尔湿漉漉的吻亲得双眼涣散,显然是没料到夏尔会突然亲他,夏尔气坏了,把伊萨罗又是舔又是咬,强势地撬开他的唇舌,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完全不让他逃跑。 不过,夏尔发现伊萨罗完全接受他的侵占,他亲得没有章法,不会亲吻,嘬他的舌头又舔他的嘴唇,弄得伊萨罗满脸口水,好像很用力才忍住笑意。 夏尔看出来他想笑的意思了,停下亲吻,有些沮丧,趴在伊萨罗身上,嘴唇贴在他脖子上,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丈夫?如果阿斯蒙是的话,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找你约会,还一点都没有愧疚感?” 伊萨罗的手在夏尔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忍住酸楚,答非所问:“我是不是你的丈夫,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夏尔见他不正面回答,动手去解伊萨罗的裤带。 是不是他的丈夫,他一看就知道。 伊萨罗猛地抓住他的手,脸颊居然飞上红云,“小猫,不可以这样,你……” 夏尔火气上头,气的来劲了,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故意威胁他:“你敢乱动,我还咬你的嘴,把你的嘴咬出血,让你疼得满地打滚,再也不敢忤逆我。” 夏尔失忆后,变得异常凶悍,伊萨罗像是被他吓住了,手臂僵硬地放下,夏尔满意地松手,双膝用力夹紧了他的腰,看着他一脸“不堪受辱”的模样,心里又有点歉意,干咳了两声,缓和了语气说:“你乖一点,只要你一心一意从了我,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这语气完全像个逼良为娼的大魔头,伊萨罗抿着嘴唇,居然还把眼睛闭上了,嗓子里颤抖着,“嗯……”了一声。 夏尔也不犹豫了,看他这么听话,动作也稍微温柔了点,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像个大流氓一样说:“这不就对了吗,你早一点放软身段,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伊萨罗的嘴都被他咬红了,夏尔捏了捏他的嘴唇,伊萨罗报复似的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手指,脸皮像煮熟的虾似的红,呼吸明显加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夏尔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想责怪他,但是一想到现在是自己骑在虫身上胡作非为,本来就没道理,于是硬生生把这股气憋回去了。 夏尔解他裤带的时候,真心觉得这雄虫有一副很挺拔的身材,腰很有劲,腿又特别长,一点一点推下去的时候,有种把艺术品的包装纸撕下去的期待感。 第一次看雄虫的尾钩,夏尔也有点脸红,但是硬着脖颈,像哄一个妙龄少虫屈服于他似的,磕磕巴巴地说:“把腿曲起来,我要证明你的身份。” 果然,这只雄虫不敢不听虫母陛下的命令,曲起腿,似乎是怕羞,还用蝶翅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那个地方。 夏尔居然干咳了一声,有点羞耻了。 这幕天席地的,夏尔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他非常迫切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可是仔细观察之后,夏尔有点失望。 怎么看上去不够那么长? 伊萨罗并没给他解释,雄虫的尾钩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维持在站立的状态,他倒是希望夏尔就此放弃验身,别再仗势欺虫了,“小猫,你别闹了,我可以把裤子穿上了吗?” 夏尔最初是有点不高兴,但是想了一想,不够就不够吧,只要可以吃饱就行,于是主动骑了上去。 “不行,我还没吃饭,你老实点,敢跑的话,我就把你的裤子都撕碎。” 伊萨罗紧紧攥住拳头,看着青年颠簸在他上面,却不敢抱,青年坐了一会儿,坐的有点累,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眼皮子垂下来,“……你是死的吗?为什么都不知道主动一点喂我吃饭?肚子里的虫卵需要你帮忙,我都快饿死了,我的丈夫不行,难道我找的情人也不行吗?” 伊萨罗已经被失忆的青年弄得快意志力崩塌了,夏尔从未对他有过如此蛮横的时候,顶多就是比别的人类霸道一点,谁知道他一失忆,居然性格大变,还趴在他耳朵边吐气,说:“一点也不爽,你到底行不行啊?” 伊萨罗脑袋轰地一声,翻身把青年压到底下,然而青年却一副不满的样子,又翻身占据了主导,居高临下地命令道:“我是你的王,没可能让你压在我头上,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取悦我。” 这对伊萨罗来说确实不难,他轻轻握住了青年的孕腰,缓缓用了力气,防止青年颠翻下去。 他一句话也不说,夏尔以为他忍受着屈辱,心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可是细细一想,待会儿他还要对伊萨罗做更过分的事,现在给他过渡一下,别让他一会儿崩溃了。 饥肠辘辘的小虫母吃饱了,却没有离开,伊萨罗还在喘着气,却看见小虫母眼神明亮如同黑夜里的闪电一样盯紧了他,同时,绞紧了自己的尾钩,惹得伊萨罗险些又开启第二轮征途。 伊萨罗:“……”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夏尔拍了拍脑袋,细细品味片刻,错愕说:“我好像脑子没那么糊涂了,沉重的感觉变得少了点……肚子也不饿了,这怎么可能?” 伊萨罗微微皱了皱眉,眉尖蹙在一起,立刻就想通了原理。 夏尔并不知道,只要血液流通加快,失忆药物的代谢过程就随之缩短,不一定需要和雄虫做,哪怕是跑步、作战、越野都可以消耗药效。 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有伊萨罗是他的解药,他不能让他跑。 夏尔立刻想要把伊萨罗绑在身边,随时随地取用,但是该怎么正大光明地强迫一只雄虫做他的禁脔? 这只雄虫大概身份地位很高,可能不会接受被囚禁,可是如果大张旗鼓把他带在身边,别的虫问起,也不能直说他是解药,他可能会生气。 算了,直说吧,他不是委婉的脾气,伊萨罗是他的子臣,他有资格命令他做任何事。 夏尔浑身湿漉漉地从伊萨罗身上下来,无力地跪倒在花丛里,伊萨罗下意识抱住了他,夏尔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半截身子躺在花海里,往那大家伙看了一眼,心里粗略估计,不知道22到底是多长,但是这只雄虫的长度好像是达到了,就算不是他的丈夫,也足够资格做他的解药。 “喂,伊萨罗,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好像和你在一起,我就能多想起来一些东西,也不会饿到半夜跳楼。” 伊萨罗听见这话,轻声回答:“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陪在你身边。” 夏尔却有更多的顾忌,“你要随时随地跟在我身边吗?最好别这样,我不想引发舆论,你可以留在某一个别院等我,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出门,不要让其他雄虫看见。” 伊萨罗深深地看着他,“好,我可以做到。” 夏尔慵懒地抬起胳膊,拍了拍伊萨罗的脸,有气无力地说:“还有,我不想让我们的事被我丈夫看到,他虽然无能,但我不会抛弃他,毕竟他是我的第一王夫,我会忠于我和他的婚约,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这句话里面所指的丈夫,是阿斯蒙。 伊萨罗闻言抬眸,绿眸在月光下是那样清澈,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正常,没像心脏一样破裂,“所以我是你养在外面的小宠物,你饿了的时候,随时过来吃一口?” “虽然我不想承认,因为我总觉得怪异,”夏尔眼神淡淡的,慢慢靠在后面的大石头上,“但是你很聪明,可以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就是这个想法。” 伊萨罗点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有一些苦涩,夏尔不知道那份苦涩从哪里来,他只是觉得心脏很不舒服,甚至有点痛,痛到无法忽略。 ……这是为什么? “您给我安排到哪里,我就住到哪里。”伊萨罗温柔的说,“您是我的王,您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您让我做什么,我心甘情愿服从您去做。” 夏尔望着伊萨罗,伊萨罗也望着他。 夏尔搓了搓手,看了眼天边的月亮,已经是光线变雾,快要日出时分了,“那好,背我走吧,我有点冷了。” 俩虫穿好衣服,夏尔想站又站不起来,无奈地张开双臂,“抱。” 伊萨罗弯腰,让他趴在自己背上,然后把他背起来,往花海外面走。 花田还沾着水珠,伊萨罗背着夏尔走过田埂,夏尔趴在他肩头,伸手够到一条花枝,折了下来,别在伊萨罗发间,伊萨罗侧眸看了看他,夏尔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心里有股冲动,低头亲了亲伊萨罗的脸,很用力的一声。 这个动作是那样自然,以至于夏尔搂住了伊萨罗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覆盖在他背上,十分心安理得地用膝盖夹了夹他,感觉到他骤然升高的体温,慢慢悠悠地问:“伊萨罗,你说,这世界上只有我一只虫母吗?” “是的,小猫。” “所以,你只会听命于我,对吗?” “是的,陛下。” “你无论何时,都不会离开我,你发誓。” “我发誓,无论何时都不离开你。”伊萨罗看着他们在地面投下的影子,把夏尔往上面掂了掂,夏尔紧紧抱着他,忍不住笑出来。 夏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伊萨罗一步一步背着他来到了城堡范围内的一处庭院,夏尔已经在他背上睡了一觉,为了不惊扰到夏尔,他是学着人类用双腿走路的习惯一直走过来的。 庭院有些陈旧,几乎没有任何现代设施,是虫族最古老的一处旧建筑。 虫子们在发展文明的进程中抛弃了很多带有远古时代生殖色彩的建筑,这里的穹顶描绘着早已褪色的古老虫族图腾,充满了原始的、近乎蛮荒的生殖崇拜意味。 外面是星际时代风格,甚至庭院附近就是工虫修建的防空洞、投入使用的机甲训练营、还有军虫青训基地整齐划一的营房,风格割裂,更像是被隐藏起来的囚笼。 夏尔从伊萨罗背上跳下来,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神清气爽地说:“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踏出这里半步,如果有虫找你,我会把他们的请求传递给你,不需要你露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伊萨罗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夏尔猜他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肯定不满意,于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室内的环境,有一张床,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家具。 这环境是有点委屈他了,夏尔也没办法,如果给他买新的家具运送进来,那样的话会暴露他的存在,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一张床就够了,我们也不需要其他的家具,天亮了之后,你把院子里的杂草和灰尘扫一扫,我看这里还有一些观景台,应该可以看流星,晚上我有时间就过来陪你看星星,之后就喂我吃饱,这是我安排你住在这里的意义。” 伊萨罗也只是点点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夏尔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好,但是很危险。 夏尔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要报复,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 伊萨罗抬眉,轻声问:“遵命,我的陛下,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夏尔也不和他客气,冷淡地说:“保存体力,不要干重活,不要在我急需吃饱的时候告诉我你不行。” “知道。”伊萨罗的嗓音变得喑哑,“我是您用来摄取能量的源泉,您是我的太阳,是我的月亮,我是围绕在您身边的云朵,我会听您的话,乖乖健身,为了在夜里更好的取悦您。” 夏尔心里是有点对不起阿斯蒙,背着他和伊萨罗搞上了,沉默片刻,冷酷说:“你资本不错,好好保持,别让我厌弃你。” 伊萨罗用能让他心碎的眼神看着他,夏尔受不了了,别过头,听见他问:“陛下,您需要我穿上随时能脱下来的袍子吗?方便您食用。” 夏尔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说过的了,点点头:“需要,你很懂我在想什么。” 伊萨罗低头,“作为您的宠物,这是我的荣幸。” 夏尔忽然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把他拽得更近了些。 “别想着跑,”夏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强硬,“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背叛我。” 伊萨罗的心猛地一缩,他抬手,犹豫了很久,终是轻轻落在青年的后颈上,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那样,缓缓摩挲着。 他低头,在夏尔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跑,小猫,我就在这里,准备好一切,等你来临幸我。” 夏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伊萨罗指尖的温度,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 他赶紧转身走了,决定等晚上再来找伊萨罗。 夏尔走后,伊萨罗独自站在空旷的厅堂中央,指尖残留着虫母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蜜香和信息素的气味,孕期加剧了这股甜香,甚至在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后,伊萨罗都无法回过神。 空气骤然冷却下来,包裹着尘埃与陈旧的气息,伊萨罗抬手,轻轻触碰到发间那朵夏尔随手别上的、已经开始微微蔫萎的花朵。 被当作虫母的禁脔……囚禁起来了吗? 真是霸道的虫母啊……为了那只失忆的小猫,他愿意踏入任何深渊,只是这次,他是以见不得光的身份被窝藏在这里的。 他走到窗边,手指拂过冰凉粗糙的石壁,目光穿透藤蔓缝隙,落在那片生机勃勃的花海上。 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夏尔的主动、霸道、那失忆带来的天真又残忍的索取,以及最后依靠在他背上安睡的信任…… 这些都真实地存在过,却又在月光中显得如此虚幻。 这不是办法。 夏尔目前受制于虫族联姻体系,虫母身份不能建立有力的控制机制,如果仅凭一个性别、精神力链接能力就能控制所有虫族乖乖听话,那不是现实,那是童话,就算他们表面听话,心里想的也是怎么和虫母交/配,而不是听一只毫无背景毫无靠山的虫母摆布,装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仍旧会推翻虫母,掌握权力,把虫母圈禁起来。 说到底,没脑子的虫母只能沦为生育机器,比如第二代虫母,想统治虫族,必须把权力紧紧握在夏尔自己手里。 否则,有第一个阿斯蒙,就有第二个阿斯蒙;死了一个阿斯蒙,第二个阿斯蒙立刻补位。 也许,夏尔真的喜欢阿斯蒙…… 伊萨罗默然地垂下眼睫,捏着那一枝有些枯萎的花,放在鼻底,深深地嗅着他捏过的地方。 气息过肺,心跳不已。 “没关系。”他自言自语,“你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要让夏尔牢牢紧握权力,整个鳞翅目大群落,会成为夏尔背后第一个投诚的大势力。 谁不服,杀。 伊萨罗抬头看了看黑夜,从花树下的石台前站起来,走进了破旧的房间,坐下,打开随身光脑,开始周密的计划布局,一夜未眠。 夏尔沿着庭院外一条隐蔽的小径匆匆往回走。 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带来丝丝凉意,但身体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暖流,让他不敢再看伊萨罗一眼。 与伊萨罗的亲密接触,那激烈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纠缠,仿佛真的冲刷掉了一些蒙蔽他心智的沉重迷雾,虽然关键的记忆依然模糊不清,但一种清晰的轻松感占据了他的感官。 饥饿感彻底消失了,他甚至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远处城堡传来的、属于众多雄虫的、纷繁复杂的精神力波动。 唯有……唯有庭院里那个被他留下的雄虫,那沉稳而强大的精神核心,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标,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亲近和安心。 夏尔下意识地舔了舔还有些微肿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伊萨罗咬噬吮吸的触感,脸忍不住红了红。 不能再想伊萨罗了。 他怕他就此沉迷,辜负了真正的丈夫。 然而,就在他回到城堡里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出现,如同鬼虫一般,缓步走下楼,每一步都踩在洒满月光的台阶上,直到站在夏尔面前。 “妈妈,半夜还光着脚乱跑?地上凉,小心冻着肚子里的虫卵。” 阿斯蒙穿着睡衣,深邃的紫色眼睛,一瞬不瞬地钉在夏尔身上,缓慢而仔细地扫过夏尔凌乱的发丝、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衣襟上沾染的草屑和花瓣碎片。 “妈妈,您怎么半夜偷偷跑出来了?” 阿斯蒙语气很缓和,似乎只是在询问“你今天吃没吃饭”这种普通的问题。 夏尔心头猛地一跳,他没想到会这么巧,阿斯蒙居然发现他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有一种被撞破秘密的……心虚? 不,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软弱的想法。 他是虫母,他无需对任何雄虫解释,哪怕是丈夫。 他挺直了脊背,黑眸迎向阿斯蒙的视线:“我半夜睡不着,到外面走一走,我还没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斯蒙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向前缓缓走了一步,“妈妈,一整夜不见您的踪影,我很担心,您怎么身上沾满了花瓣,是不是去花园里玩了?” 夏尔想,阿斯蒙在管他要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足够强硬的态度,必须立刻给出,否则,恐怕会把伊萨罗立刻暴露在阿斯蒙眼前。 “我去了。”夏尔心平气和地说,“你要管束我吗?” 阿斯蒙立刻说:“不敢,我只是担心你出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走吧,回屋。”夏尔打了个哈欠,对阿斯蒙招招手,“去睡觉。” 阿斯蒙却走上前,抱起夏尔,把小虫母搂紧了,张开翅膀,飞回到房间,放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 夏尔倒头就睡,大概是药效和折腾了一夜的缘故,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 阿斯蒙替虫母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掩下一夜未眠的疲惫眼睛,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虫形,他踉踉跄跄打开门跑了出去,狼狈地捂着脸,浑身都颤抖着。 夏尔去见了别的雄虫吗?他身上有雄虫的气味,可是,夏尔在瞒着他。 夜风卷着寒气扑过来,他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指腹下的皮肤正在起变化,鳞片刺破表皮,他想按住那股汹涌的冲动,可颤抖从指尖蔓延到四肢,骨头缝里像是有无数细线在拉扯、重组。 黑色的石墙上投下他的影子,起初还是模糊的人形,下一秒,脊椎后方便拱起弧度,影子的边缘开始拉长,一节节暗褐色的躯体从腰后舒展,带着环节的触肢刮擦着墙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猛地松开手,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覆上了层薄甲,视线里的世界开始扭曲,瞳孔收缩成竖瞳,盘旋的躯体越来越长,足有古堡半圈高,百足在月光下泛着磷光,最前端的环节微微抬起,对着夜空发出一声极轻的嘶鸣。 石墙上的影子终于彻底成型,一条巨大的蟲虫盘踞在古堡的外墙上,环节分明的躯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犹如一条锁链,锁紧了这座虫母古堡。 阿斯蒙如同被觊觎了妻子的丈夫一般,守护着虫母。 他本以为会看见那个霸占了虫母的雄虫,可是等了一夜都没有看见可疑的身影。 阿斯蒙忍住情绪,学着冷静。 第二日,夏尔被楼下的蜜蜂嗡嗡声吵醒,他一个翻身下了床,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哪来的这么好的身手,他跑到窗边往下看。 今天是七日欢迎聚会的第二天,本该是品酒宴会,第一王夫帮助虫母陛下挑选合适的王夫的日子,然而黄金蜂找了一夜解药都没找到,天亮了才回到城堡门口,颓废地坐在长椅上,哭了小半宿。 大早上,虫仆们都不敢上前去拉他,直到夏尔跑下楼,黄金蜂抬起眼,泪眼朦胧地投入小虫母的怀抱,“……好哥哥,我没找到解药,我是只废物,不配做我们孩子的父亲。” 少年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把眼泪蹭了夏尔一身,夏尔把他的脑袋抱在肚子上,低声说:“你不配谁配?别哭了,你要是实在觉得伤心的话,不如你来做我的王夫吧。” 黄金蜂狠狠地愣住了,含着眼泪猛地抬头,“哥哥说什么?你不是想不起来发生的事情了吗?就算是这样……也想让我做王夫吗?” 夏尔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只是忘了一部分事情,我没忘记你,毕竟我们有虫卵了,马上就要出生,你是孩子的父亲,应该在孩子出生之前成为王夫。” 黄金蜂记得,第一个拥有名分的是贾斯廷,从人类帝国回来之后,他就大肆炫耀虫母陛下认可了他做王夫的资质,并且以最快速度回去修王宫去了,就在首都星圈地皮最贵的小绿洲,也是虫族水土最丰沛的地带。听说虫母陛下要回到首都星圈办公,虫族兴奋激动乐翻了天,甚至把这块地皮免费送给了贾斯廷,支持他大兴土木盖王宫,只盼着夏尔早点回到大众视野里来。 现在第二个被虫母陛下亲口承认的王夫……居然是自己? 黄金蜂眨了眨眼睛,金灿灿的眸子像是太阳底下的光珠一样亮,他破涕为笑,抱紧了夏尔的腰,像只热情的大金毛,用力在他脸上蹭啊蹭的,“哥哥…哦不是,老婆…啊也不对,王,我的王……妈妈,唔…妈妈……” 夏尔被他蹭得脖颈发痒,伸手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却被黄金蜂顺势握住手腕,那力道小心翼翼:“我这就去准备册封仪式,不用太隆重,只要能让所有虫知道我是您的王夫就好……我会把领地的蜜矿都迁到您的宫殿里,以后您想喝多少花蜜酒都有,我还会训练蜂群给您酿蜜,蜂蜜虽然不如虫母蜜珍贵,但能安神,您喝了就不会失眠了。” 夏尔只好笑着说:“都好,你随便办吧。” 黄金蜂这一夜都忍着没发疯,这会儿闻到了夏尔身上的雄虫味,猜到了阿斯蒙和虫母睡了,有点忍不住疯症。 可是阿斯蒙不在,他找不到疯虐之症的投放对象,只好一口含住了夏尔的嘴唇,幽幽地说:“妈妈,昨天晚上过得好吗?” 好凶。 夏尔的脸颊被抬起来,感到嘴唇麻麻钝钝地疼,“我……唔。” 然而他一张嘴,黄金蜂的舌头就钻了进来,又粗又烫。 脸被少年的鼻梁撞的绯红,吞口水的声音很大。 黄金蜂身上很热,滚烫的气息都打在他脸上,毫不在意其他雄虫的目光,他的爱意,比阳光还要放肆、炙热。 “他是不是把你伺候的很好?”少年意气委屈,环抱着他的腰。 夏尔对少年的热烈行径感到苦恼,“是啊,对我做了只有丈夫才能做的事。”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只能说,足够遮掩伊萨罗的存在,也足够搪塞黄金蜂。 这时候,阿斯蒙走过来了,听见这个回答,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尔看见他了,心说自己说的没有漏洞,不用担心阿斯蒙会多想,不过,也是这才察觉还被黄金蜂抱在怀里,猛然有种被丈夫捉住偷情的感觉。 他往后一撤,然而,腰却被少年更用力的搂住。 “躲什么,妈妈。” 黄金蜂淡淡瞥了眼,“他是第一王夫不假,我也是你的王夫,难道他在的时候,我还不能抱你亲你了?你肚子里的虫卵,可是我的小蜜蜂呢。” 他这句话含沙射虫,一字一句,全都在阿斯蒙耳朵里响炸,但是周围都是雄虫,阿斯蒙不能、也不该和一只疯子计较,失了风度,失了体面。 黄金蜂见他隐忍反而笑起来,无比张扬,他低头,熟练地在夏尔的腰眼上摸到几个穴位,一按,一压,这都是舒缓孕肚压力的好办法。 夏尔果然眯起了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怀孕很辛苦吧,妈妈,”黄金蜂说,“我特意学了按摩手法,你觉得怎么样?” “你按的很好,”夏尔摸了摸黄金蜂的脑袋,感觉手下的头发有点扎手,但还是坚持揉了揉,“一会回屋再给我揉一下肩膀吧。” 黄金蜂问他:“妈妈喜欢吗?” 夏尔点头:“你手法不错,可以出去开店了。” 黄金蜂亲呢地用脑袋蹭了蹭夏尔的下巴,在他耳边轻声说:“那我以后天天都帮妈妈揉.穴,好不好?” 第111章 厄斐尼洛今天不去审判庭,给自己休假一天陪小白蚁,他看了眼时间,顺便把小白放在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小翅膀,“咱们找妈妈去,好不好?” 厄斐尼洛从来没有这样耐心的对待过一只雄虫,但是小白不一样,它是他和虫母的幼崽,虫母忙于学业和工作,他自然承担起了带虫崽的重任。 从前都是虫母带崽,到了夏尔这里,改成了雄虫带崽。 小白蚁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妈妈,他刚刚破卵,目前是一只大眼睛萌萌蚁的外型,像一只毛绒小玩具,他一听到要去找妈妈,立刻笑出小酒窝,用力的点点头,爬到了厄斐尼洛的头顶上,握住父亲的两根触角,乖乖坐好,“出发找妈妈去咯!” 厄斐尼洛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幼虫宝宝。 小白蚁真的很单纯,和那只冷冰冰的虫母截然不同,也和自己不一样。 厄斐尼洛心中一紧,想起夏尔,又是一片柔软,可是在进入古堡区域之后,他远远就看见黄金蜂抱着夏尔,阿斯蒙站在他们身旁。 厄斐尼洛悄无声息飞过去。 夏尔的嘴唇被黄金蜂亲得发麻,阿斯蒙直接拉住了夏尔的手臂,把青年拽到自己身边,对黄金蜂心平气和的说:“够了,黄金蜂阁下,我和王还有别的事要做,你还是过阵子再来按摩比较好。” “什么重要的事?” “和你没有关系。” 黄金蜂挑了挑眉,“你再敢说一遍。” 阿斯蒙一步也不退让,警告道:“请你搞清楚,我才是妈妈的第一王夫,就算妈妈允许你成为他的第三位王夫,也只有我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妈妈身边。” 黄金蜂盯着他正经的表情,那双向来温润容忍的紫眸子罕见的有了怒火,银蓝色的长发在风里散开,黄金蜂懊恼自己的金发怎么都给剪没了,现在平白无故矮了一头。 阿斯蒙宣布:“妈妈还在怀孕,受不了太多刺激,我有理由怀疑你的按摩手法太过激进,可能对虫卵不利,要求你离开。” 黄金蜂怔然,下意识看向小虫母圆滚滚的肚皮,“你是说我对我的虫卵不利?你疯了吧?” 他和乌利亚不一样,他天生有疾,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做王夫,因此对虫母的生理知识并不是很了解,他不敢相信阿斯蒙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可他不敢拿虫卵冒险。 黄金蜂皱眉,憋着一股气,正想小发一疯,一转头就看见了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脑袋上顶着一只白团子飞过来。 白团子一看见夏尔,激动的嗷了一嗓子,扑啦啦往下飞,“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完全是生理本能,小白蚁一见到夏尔就知道,这只香香软软的小虫母是自己的妈妈! 虫崽是为保护妈妈而存在的,面前这两只雄虫太危险了,小白蚁急哄哄飞过去,挡在妈妈面前,竖起小牙,精神力荡漾开来,低等级的虫仆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 毕竟是高等种和虫母的崽,天生神力。 夏尔赶紧一抬胳膊抱住了小白蚁,用精神力链接它的脑域,小白蚁察觉到妈妈的安慰,顿时收起了全部锋芒,乖乖地在夏尔怀里蹭了蹭,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翅膀还在兴奋地扑扇。 虫崽只听妈妈的话,早在腹中就建立的精神链接让虫崽和虫母的关系亲密无间,无可替代。 小白蚁小声说:“妈妈,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父亲就说可以带我来见你,我以为父亲在骗我,他每天都骗我说可以见到你,没想到今天是真的呀。” 说来也奇怪,夏尔明明没有见过小白,心瞬间感受到了熟悉。 这是他的子嗣,一定是。 夏尔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你的父亲在哪里?” 小白蚁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认识父亲呀,他反手一指,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父亲是头顶有角角的那只,我的脑袋上也有角角。” 夏尔摸了摸小幼崽的脑门,若有所思,“原来你的父亲是白蚁,我和他,生了你。” 失忆真的很耽误事。 厄斐尼洛收拢虫翅,缓慢落定在夏尔身侧,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只雄虫,最终停在黄金蜂身上。 淡淡开口:“黄金蜂领主,阿斯蒙说的是实话,虫母孕期确实需要静养,你有重大疾病,保险公司都不接你的单,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控制下自己的情绪,等你对自己有把握了再来看虫母陛下。” 黄金蜂听见他说话,这才信了大半,脸上的桀骜收敛了些,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烦躁地挠了挠金色短发,“知道了,我不碰妈妈,我看着总行了吧。” 这已经是黄金蜂作出的最大让步,夏尔为不能按摩感到遗憾,但是眼前的厄斐尼洛更是大问题,“你就是小白蚁的父亲?” “是我,陛下。”厄斐尼洛低了低头,“小白蚁是我们的孩子,才出生没几天。” 夏尔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嗯”了一声,“你是我的丈夫?” “我不是。”厄斐尼洛只能说:“不过刚才我好像听见您说,阿斯蒙是您的丈夫?” 夏尔忘记了厄斐尼洛是什么货色,毫无防备地说:“他是我的第一王夫,自然也是我的丈夫,有任何问题吗?” 厄斐尼洛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阿斯蒙,语气晦暗道:“丈夫这两个字从陛下嘴里说出来,真是又动听又无情,一位与您毫无感情基础的雄虫霸占着丈夫的位置,让真心爱您的雄虫感到伤心。” 阿斯蒙原本平静无波的紫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屹立不倒的冰川,只是握着夏尔手臂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夏尔拍了拍他的胳膊以作安抚,皱起眉,直视厄斐尼洛,“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白蚁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身上陡然升腾的气场,不安地在夏尔怀里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嘤”声,“妈妈……不要生父亲的气,父亲不是坏虫。” 小白蚁怕极了,妈妈一直不喜欢父亲,他很怕父亲会说错话,结果父亲真的说错话了…… 夏尔把手臂圈成一个摇篮,小白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安静下来,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小鼻子不停地嗅嗅夏尔衣服上的蜜味,葡萄一样圆的灰白眼眸和他父亲一样,却无比天真无邪。 厄斐尼洛看着小白蚁,心疼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夏尔,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阿斯蒙脸上,他一步步走近,属于顶级雄虫的强大压迫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粘稠。 “什么意思?”厄斐尼洛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的意思是,阿斯蒙维利安阁下,您这位第一王夫,在陛下失忆的这段时间里,扮演得真是尽职尽责,尽职到几乎让陛下,也让我都快要相信,他真的是您唯一的、名正言顺的丈夫了。” 阿斯蒙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强硬:“厄斐尼洛审判长,嫉妒是爱情的敌人,注意你的措辞,我是陛下亲口承认的第一王夫,这是既定事实,无论陛下是否失忆,都无法改变,你此刻的言论,是对王夫的不敬,更是对陛下权威的质疑。” “既定事实?”厄斐尼洛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哦,昨晚你们睡了吗?” 小白蚁被父亲从未有过的尖锐情绪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在夏尔怀里瑟瑟发抖,“呜哇……父亲……不要在妈妈面前这么凶……” 夏尔赶紧亲了亲小白蚁的脸,“不要说这样的话,孩子还小,跟着你学坏了怎么办?” 厄斐尼洛忍不住,闭了闭眼,扭过头去,“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夏尔冷冰冰地说:“控制不住就把嘴缝上。” 毛茸茸的小玩具忍住眼泪,循着本能钻进了妈妈的衣服里去吃蜜,一下子就找到了地方,一口叼住,吧嗒吧嗒吃出了声,夏尔禁不住脸红,只好抱着小白蚁躲到一个假山石后。 小家伙吃到第一口蜜的时候还在抽噎,越吃越安静,似乎是饿急了,夏尔抚摸着他的后背,恍惚地觉得自己真的当了妈妈。 别的不说,这只大蚂蚁一定是只疯虫,小白蚁这么小就吃不到虫母蜜,肯定委屈坏了。 “宝宝,”夏尔淡淡的声音十分柔和,“父亲对你好吗?” 小白蚁嗯嗯点头,小手依赖地搭在妈妈身上,一刻也不想离开妈妈,他余光看见了妈妈的肚子,心里暗暗给弟弟们加油,希望他们早点出来,这样就可以在一起玩啦! 外面,阿斯蒙告诫厄斐尼洛,“审判长带小白蚁来看望虫母陛下,本来是好事,但是被你这么一闹,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厄斐尼洛但笑不语地看着他,心里骂道夏尔不失忆会发慈悲把你睡了?在那装什么蒜呢? 厄斐尼洛冷淡地说:“阁下虽然是第一王夫,丈夫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如果守不住虫母,那么就算是丈夫也是一只无能的丈夫。” 阿斯蒙敬谢不敏,“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边,天一亮,神官就把菲尔德扣押在自己别墅的阁楼里,任由菲尔德怎么求饶也不听,直到菲尔德叫累了,他才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雄虫,给阁楼上了锁,转身离去。 他不想让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线索断掉。 离开阁楼后,神官直接去见了西西索斯。 “你来了,神官阁下。”西西索斯从文案堆里抬起头,抻了个懒腰,“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着见我?” 神官开门见山:“虫母陛下误食了某种药物,我建议暂停相亲会。” 西西索斯好奇:“什么相亲会?那明明是阿斯蒙阁下的欢迎会。” 神官冷脸坐下,“只有我和你在场,西西索斯,我们俩之间不用说虚的,我要你和我说真心话。” 西西索斯微笑着点点头,“那好,咱们就唠唠真心话。确实是相亲会,我想为陛下网罗更多的雄虫有错吗?你以为只有你才真心为陛下好吗?所有雄虫都爱着虫母,不挑选最强大的雄虫,要怎么能保证虫母不被争夺?” 神官分毫不让,“好啊,照你说的,你挑选了阿斯蒙,仍然发生了虫母被下药的事,而且我们无法锁定施害者。” 西西索斯理智的说:“这不是阿斯蒙的错,只是你看不惯他,他有什么不好吗?如果虫母不喜欢他,我可以帮他再换一只,但是最开始虫母就认可了他,昨晚又当众叫了阿斯蒙“丈夫”,甚至共同度过一夜,兴许他肚子里现在就有阿斯蒙的虫卵。在我看来,阿斯蒙做第一王夫没有任何问题,我不知道你在和我吵什么,难道你想要做第一王夫吗?” 神官被问愣住了,很久没说话,然后才阴冷地开口:“你明知道他只是为了做好这个王,才不得不接受阿斯蒙,哪怕换成任何一只雄虫,他都会同意。” 西西索斯已经认为神官今天来是找事儿的,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虫母没有对政治部说过他真正喜欢的雄虫是谁,只要不是高危名单上的那几只赫赫有名的雄虫,政治部都可以同意。但事实摆在眼前,虫母就是对高危名单上那几只虫感兴趣,先后确认了螳螂族领主贾斯廷阁下为第二位王夫、蜂族领主黄金蜂阁下为第三位王夫,政治部也已经说过,只要他们不做第一王夫,通通可以批准,而且其他虫也没有反对意见,一切都在平稳进行中,只有你提出了这种异议,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居心不良。” “我……”神官一时语塞,脸颊通红,心里气的要命,西西索斯说的都对,可就是因为都对,他感觉到了都不对! 西西索斯拉着神官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酒,“火气别这么大,可以和我说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吗?” 神官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该这样,但是具体怎么反驳,他也不知道,最终,只能把直觉说出口:“第一王夫要出自于虫母的心之所向,而不是刻意安排,所谓第一,就是虫母心里最爱的第一,不是政治正确的第一。” 西西索斯自然也有说辞对付他,“可你也看到了,昨晚之后,刻意安排也有了好的结果,谁说先婚后爱就不能产生真感情?甚至先孕后爱也会很幸福啊?我看,陛下喜欢阿斯蒙,正浓情蜜意地谈恋爱,你还是别操心了。你也耽搁了好几天的工作,等你收拾好心情,就回去给虫母陛下上课吧。” 神官抿了抿唇,举杯喝下一整杯酒,心痛欲裂。 西西索斯和乌兰不一样,乌兰的关怀最终变成了扭曲的爱,西西索斯始终站在最理性的角度,为虫母和虫族谋求最大的利益。 自己是在干什么?他在关怀夏尔,还是试图用自己的想法改变夏尔? 西西索斯说的没错,是夏尔选择了阿斯蒙。 夏尔是他的学生,是他的王,他就算管,也只能管学业,不能去管感情生活。 酒一杯一杯入喉,神官满身酒气,西西索斯拦住他的杯,他醉眼朦胧,淡淡的说,“我之前看错了你,你才是真正的虫母管家,乌兰比不上你。” 西西索斯怕他喝醉,赶紧找来两只虫仆把他扶去客房里休息,不过神官捧高踩低的效果显著,他笑着说:“那当然,乌兰那家伙是个恋爱脑,把自己挖坑埋了,怎么可能比得上我没有情丝,投身于虫母新政事业?” 神官摇了摇头,推开虫仆,“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走。” 西西索斯看着他挺拔却有些摇晃的背影,脸上插科打诨的笑容收起,坐回原处,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内务官,过来。” 内务官打开门的一瞬间,八条虫肢变成两条腿,没办法,虫肢多干活快,虫母陛下的一切内务都要收拾妥当,不能马虎,因此,雄虫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恭恭敬敬弯下腰,“西西索斯阁下,您说!” 西西索斯手指间转着一根笔,他略微沉吟片刻,用笔尖戳了戳桌面,严肃地说:“安排一下政治部开大会,我要确认一下第一王夫的婚礼举办日期,婚礼前期的工作很琐碎,需要内务部门协助,还要向各个群落发请帖,你组织一下,把参与婚礼的工虫名单报上来,我不想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明白,阁下。” 西西索斯思索片刻说:“还有,虫母的婚礼是虫族的盛世,请梅塞部长来协调各方代表的假期吧,同时全虫族直播婚礼,在圣境举办婚礼的话,需要邀请虫们到场庆贺,还需要媒体报道,一定要装潢奢华,这是全虫族的大事,你们一定要用心办,知道了吗?” 内务官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意思都传达到。” 西西索斯挥挥手,独自站在窗前,心里却在想,如果夏尔是真心喜欢阿斯蒙就好,如果夏尔不喜欢,只是为了王位稳固才答应联姻的话,他会愧疚到死。 夏尔喂完了蜜,小家伙吃饱后沉沉睡去,发出细微的鼾声,他抱着小白蚁从石山后走出来,刚好听见其他雄虫窃窃私语,走过去问阿斯蒙:“他们在说什么?” 阿斯蒙十分温柔地说:“刚刚圣境政治部发布了最新通告,他们在说,我们要办婚礼的事。” 夏尔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你的意思是说,你都已经是我丈夫了,我们还没办婚礼吗?那结婚证领了吗?” 阿斯蒙忍俊不禁,说:“不用领结婚证,您的婚礼不需要受到法律束缚,您只需要给我一场婚礼就好了,一切都听您的意思办,您说是吧,大审判长?” 厄斐尼洛冷冷地看着他,恨得快要杀虫了。 夏尔的态度让他没办法再强取豪夺,毕竟所有雄虫都知道,虫母已经认定了阿斯蒙做他的第一王夫,这虽然是属于政治的考量,但谁又能说夏尔不同意? 阿斯蒙更是一只完美的雄虫,如果夏尔真的喜欢这款王夫,厄斐尼洛再大胆,也不愿意再惹怒夏尔一次。 他不知道为何变得这样小心谨慎,明明有了小白蚁他就可以嚣张跋扈一些,可是真到了夏尔面前,他只想要看见夏尔的喜怒哀乐,想要看见最真实的夏尔,他凶恶的目光转向阿斯蒙。 “够了。”夏尔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婚礼事宜,自有政治部按程序办理,至于法律束缚与否,”他看向厄斐尼洛,眼神锐利,“审判长,此事由你与政治部协同厘清章程,确保程序正当,最终报我裁决,在此事上,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无意义的争执。” 他的语气平淡,却明摆着在维护阿斯蒙第一王夫的地位。 厄斐尼洛对上那双清冷的黑眸,心头一凛,那些翻涌的质问和怒火像是被冰水浇熄,只剩下冰冷的苦涩。 他明白了,失忆的夏尔依旧是夏尔,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王,虫母身份于他而言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厄斐尼洛无权僭越,愠怒低下头:“是,陛下。” 阿斯蒙这会儿看夏尔好像看见一位帝国上将,心中那份因“丈夫”身份而滋生的隐秘满足感,掺杂了一丝更复杂的情绪。 欣赏,以及一丝被其光芒所吸引的悸动。 夏尔的目光转向怀中的小白蚁,小家伙睡得正香,他将视线投向厄斐尼洛,语气缓和了些:“小白蚁今天受了惊吓,又刚吃饱,就让他留在我这里休息吧。” 厄斐尼洛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和痛苦。 让幼虫留在母亲身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看着夏尔怀中熟睡的小白,再看看夏尔那张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寻常公务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嫉妒啃噬着他。 “怎么?”夏尔挑眉,语气微冷,“审判长对我的安排有异议?” “……我千百万个愿意。”厄斐尼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失落和嫉妒让他胸口发闷。 明明是他和夏尔相遇更早,却让阿斯蒙抢了先做第一王夫。 他厄斐尼洛,还比不过一个小贵族出身的次领主? 算了,能让虫崽多留在妈妈身边一刻,也是好的,小白受疼爱,他就受疼爱。 但是夏尔怎么敢为了阿斯蒙,对他恶语相向? 等夏尔恢复正常,他一定要从夏尔身上讨回公道。 厄斐尼洛又是欣喜,又是悲愤,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白蚁,对着夏尔,看似温顺地躬身行礼,转身时,巨大的翅翼带着沉重的风声,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庭院里只剩下夏尔、阿斯蒙,以及夏尔怀中熟睡的小白蚁。 阿斯蒙走上前,动作自然地伸出手,“陛下,我来抱吧,您刚喂完蜜,需要休息。” 夏尔这次没有避开,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白蚁移交到阿斯蒙宽厚安稳的臂弯里,看着阿斯蒙低头凝视幼虫时专注而温和的眼神,夏尔心中微动。 他是失忆了没错,可是阿斯蒙作为他的丈夫,一直恪尽职守,维护他的权威,照顾他的身体,甚至包容他失忆后的种种任性,他这么好,和他举办婚礼是理所应当。 夏尔走近一步,伸出手,不是去碰小白,而是轻轻抚上了阿斯蒙的脸颊,“阿斯蒙,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很混乱,很多事情记不清,让你费心了。” 阿斯蒙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他不敢相信夏尔真的触碰了他。 “谢谢你。”夏尔的声音很轻,“谢谢你在我身边,谢谢你承担起丈夫的责任,包容我的缺点,我昨天还不相信你是我的丈夫,但是今天,我想我不该怀疑你的。” 阿斯蒙满腔几乎要溢出的复杂情绪,夏尔从未对他如此直白地表达过依赖和感谢,就算没失忆的时候也没有。 他们相识没多久,阿斯蒙却本能地对虫母动了心。 谁会不爱夏尔?他是虫母,可他的魅力远远大过于虫母本身。 阿斯蒙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夏尔的额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荣幸,陛下,能成为您的安心之所,是阿斯蒙最大的价值。” 他闭上眼,感受着额间传来的微凉触感,以及夏尔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清冷与蜜香的气息,这一刻的宁静和信任,弥足珍贵,让他舍不得放手。 夏尔没有拒绝这个亲昵的碰触。 他闭上眼,感受着阿斯蒙传递过来的沉稳气息,混乱的大脑似乎也得到了一丝抚慰。 然而,那份潜藏在意识深处、对某只蝴蝶的渴求并未消失,反而在短暂的安宁后,变得更加清晰而迫切。 他要结婚了,可他想立刻去见伊萨罗。 阿斯蒙小心地说:“您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如我送您回寝殿休息?” “不用了。”夏尔低低应了一声,“我想去看看其他雄虫在做什么,城堡里太无聊,你去忙你的,我可能今晚不回来,别等我睡觉。” 阿斯蒙先是一愣,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然而,夏尔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影消失在转角后不久,银蓝色的身影化为虫型,紧紧缀在夏尔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确保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 虫母要去哪里?这么着急,应该是去见虫。 是昨夜就见过的那只虫吗? 夏尔的心跳得飞快,他不该欺骗阿斯蒙的,可是他忍不住想要去见伊萨罗。 就让这颗心放任自流吧,就这几天,和阿斯蒙举办婚礼之后,他就不再私下见伊萨罗,除非让伊萨罗做他的王夫。 要不,今晚就和他提出要他做王夫吧,虽然不能做第一王夫,但只要每天都能见面,就足够了,阿斯蒙应该不是容不下伊萨罗的善妒脾气,只要伊萨罗同意,他可以做虫母诸多平行王夫中最受宠爱的那一只。 夏尔走过布满藤蔓的回廊,避开巡逻的虫卫,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座偏僻的庭院外。 大门紧闭着,透着荒凉,门缝透出光,夏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庭院内比他离开时整洁了许多,杂草被清理干净,露出了青石板的鹅卵石路,满院子的花,灰尘似乎也被扫去,空气清新了一些,而小屋前面破旧的屋檐下,伊萨罗正安静地跪坐在地毯上。 他果然穿着方便解开的宽大袍子,柔软的布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苍雪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在渐沉的暮色中泛着微光。 他似乎正在看星星,微微仰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英俊而寂寥,那朵夏尔别在他发间的蔫萎小花,竟被他用某种方式固定在了房檐下,像一个小小的干花风铃,群蝶在院子里飞舞,轻灵纤美,撞击着风铃沙沙作响。 听到开门声,伊萨罗转过头,看到是夏尔,那双翡翠般的绿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被点亮的星辰,所有的寂寥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和喜悦。 “小猫?”他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期待,立刻站起身,他飞下观景台,迎向夏尔,忽然在面前停下一步,恭敬说:“陛下,你来了。” 夏尔看着那双盛满自己身影的绿眼睛,看着他在看到自己瞬间焕发出的光彩,心头那点因为欺骗阿斯蒙而产生的不适奇异地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放松。 囚禁这只雄虫还真是不错的决定。 夏尔几乎是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一头扎进伊萨罗怀里,用力抱紧了他精瘦的腰。 “嗯,我来了。”夏尔把脸埋在伊萨罗带着草木清香的颈窝里,闷闷地说,“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迷药吗?怎么我一天看不见你,就想的要命……要进屋吗?”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也无需在伊萨罗面前伪装。 伊萨罗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心疼,他立刻回抱住夏尔,手臂收得紧紧的,轻轻抚摸着夏尔的后背,感受着怀中身体的温度,绿眸中充满了满足和怜惜。 只要能这样抱着他的小猫,被囚禁又如何?做见不得光的雄虫性/奴又如何?亲眼看着夏尔和其他雄虫结婚,又如何? 虽然说,被小猫当成禁脔囚禁在小房子里,失去自由,从高高在上的大领主堕落成出卖色相的雄奴,他本该恨夏尔,本该在自由之后就狠狠报复夏尔的。 可他想了一晚上,还是舍不得。 夏尔主动选择了阿斯蒙,他既然选择尊重夏尔的一切决定,就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夏尔最终还是不要他了,他还剩下的价值就只有这个。 夏尔吻上他的嘴唇,他木木的不回应,夏尔后退半步,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你不专心。在想什么?” 伊萨罗微微垂眸,“在想,虫母陛下要怎么宠幸我,我已经洗干净了,也没有消耗精力,足够满足您。” “很好。”夏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懒洋洋地靠在他肩膀上,“进屋,今晚我不想在外面睡你,我要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亲眼看着你到底要怎么取悦我。” 伊萨罗抿了抿唇,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意:“陛下说了算。” 说罢便转身要走,却被夏尔从身后攥住了手腕,那力道不重,指尖却像带着火,烫得伊萨罗脊背一僵。 “跑什么?”夏尔的气息拂过他颈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拽着伊萨罗进屋,动作算得上粗暴,活脱脱一只暴君虫母,没有半点柔弱。 而在紧闭的门扉外,阴影中,阿斯蒙如同雕像般立在阴影里,只想推门冲进去,看见夏尔到底在私会谁? 夏尔失忆后,除了他们这些王夫,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存在? 对方居然能让夏尔不顾身份、不惜欺骗他这个“丈夫”也要跑来私会,那么,对方是不是也知道,他们要举行婚礼了? 都知道他们要结婚还来勾引虫母,真是不知羞耻的雄虫! 第112章 屋内,夏尔正坐在床沿,发觉伊萨罗的表情凝重一瞬间,随后恢复正常,扭脸打算看一眼窗户外面有什么,却被伊萨罗给掐着下巴扭了回来。 夏尔瞧着他急色的脸,伸手勾住伊萨罗的领带,将虫拽得弯下腰,冷冷淡淡地说,“着急什么?” 伊萨罗望着那张对此刻旖旎而言过于高高在上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眼下去,心跳止不住。 他不是急,而是察觉到门外有另一只雄虫的存在,他们雄虫对同类的气息尤为敏感,很明显他们要做的事在挑战阿斯蒙的丈夫权威。 伊萨罗声音低哑:“陛下,我听说,您要举办婚礼了。” “嗯,是这样。”夏尔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领带,“和阿斯蒙,我的第一王夫。怎么了?” “那您,”伊萨罗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什么堵住,“还来找我做什么?” 夏尔挑眉,忽然用力将他拽倒在床上,自己则翻身坐在他腰腹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的婚礼和谁结婚,和婚礼前夕我来宠幸谁,有冲突吗?” 他的指尖划过伊萨罗的脸颊,“你是我的蝴蝶,从你被我带回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只能是我的,不再是你自己了。” 伊萨罗闭上眼,再睁开时,满是偏执:“是,陛下。” 夏尔抬手,想要触碰伊萨罗的眼睛,却在中途停住,因为夏尔喜欢他的眼睛,喜欢这副隐忍渴望的冲动,也许他的复眼结构与其他雄虫不同,只看一眼,就觉得心头莫名一软。 夏尔收回手,俯身吻了吻他的眼角,温柔而残忍的语气响在他耳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晚,你只需要想着怎么让我高兴。” 这是出自真心的话,阿斯蒙的温柔像平静的湖,而伊萨罗却像燎原的火,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将这团火彻底点燃。 阿斯蒙完全听不见里面发生的任何声音,而身后一阵微风刮过,一只绯红蜻蜓悄然落在他肩头。 恶魔一般的语气响起:“第一王夫?我在河畔领地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恭喜你,虫母的丈夫。” 阿斯蒙一甩手,红发红眸的蜻蜓族领主摇身一变,四翅生风,一贯的西装革履,站在他面前,“好久不见,冬蟲族的小少爷。” 阿斯蒙心里一紧。 怎么又来了一只领主级雄虫,而且是他最不想打交道的西瑞尔? 他们的商业版图大部分重合,在各类慈善晚宴上见到了也只是点头之交,阿斯蒙到死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商场劲敌齐聚在虫母的小情虫门口听墙角。 西瑞尔那双燃烧着地狱火般的红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斯蒙紧绷的侧脸,以及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声音的门扉。 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口,声音压得极低,“啧啧,瞧瞧这位置选得,真是委屈尊贵的第一王夫了,新婚在即,却要在这荒僻小院里听墙角。” 他微微倾身,红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里面那位,看来分量不轻啊,竟能让我们的陛下如此迫不及待,连新婚丈夫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西瑞尔的话像刀子,精准地剜在阿斯蒙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上,他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杀意,“西瑞尔领主,管好你的嘴和你的领地,我和陛下的事,轮不到河畔的蜻蜓来置嗥。” “哦?”西瑞尔轻笑,红眸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只是好奇,里面那位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完美雄虫,竟能在陛下失忆后,还能牢牢抓住他的心,比您这位名正言顺的丈夫更有吸引力。” 西瑞尔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挑衅和羞辱,更别提他此刻火上浇油的言语。 阿斯蒙的视线死死锁在那扇门上,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板,看清里面那个勾走了虫母全部注意力的雄虫是谁。 夏尔并未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要了伊萨罗一次又一次,就当是婚礼前最后的疯狂。 事实上他觉得这样不道德,毕竟有了婚约还和别的雄虫上床,不符合婚姻的定义。 但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诱惑他:你是虫母,你应当拥有所有虫族的爱,一只普通的雄虫算什么?阿斯蒙能得到你,是他的荣幸,伊萨罗能得到你,他求之不得。 夏尔对这一切不太相信,不过相信内心的直觉,那就是他只想看见伊萨罗。 大干了四五回之后,夏尔大汗淋漓地趴在伊萨罗身上,涣散的精神没办法聚焦,他摸了摸伊萨罗汗湿的脸颊,轻描淡写地说:“小半夜了我还没吃饱,就是你怠慢我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惩罚你,嗯?听话,一会儿再来一次,你叫出声,我要听见你用了全力。” 夏尔脸红的像是花,还在施舍一般地命令,浑身软的像是水,只有语气霸道不讲理。 伊萨罗环抱着他,有话不能说。 门外有雄虫在监视,任何雄虫在这种时候叫出声被其他雄虫听到了,都是莫大的屈辱。 可是他的服务对象是小猫,屈辱是谈不上,就是难为情。 伊萨罗心里想,如果夏尔恢复记忆之后,想起来这几天的事情,该怎么想? 不管夏尔怎么想,他,伊萨罗梦幻之主,就快要虫史留名了。 只听说雄虫囚禁虫母的,没听说过虫母囚禁雄虫的,囚禁了还不算,囚的不是虫奴或者虫仆,不是军虫也不是工虫,而是领主级雄虫。 这第一只被虫母囚禁用来取乐的领主级雄虫的名头,要是传到蝶族去,他的脸也真是丢尽了。 夏尔他……可真是改变虫族历史的一只虫母。 “是我的错,请陛下惩罚。”伊萨罗低着头说,“我以为我够卖力了,原来还不够吗?” 夏尔原本是躺在他身下的,见他这么说,跪起来,把他推倒,抬腿坐在他腰上,“不够,远远不够。我背着我的丈夫来找你,为的可不是这么快就完事,这才三次,我至少要五次。” 青年的肩胛骨颤动起来,常年掩藏在军装下光洁白皙的皮肤变得紧绷,后背的肌理层开裂,雪白的虫母翅膀缓缓舒展开。 夏尔看着伊萨罗险些看直了的复眼,笑了起来,俯下身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蝴蝶,喜欢吗?” “……很美,喜欢。” 夏尔笑着说,“喜欢就再浪一点,还有你更喜欢的东西等在后头。” 伊萨罗神色暗然地抚摸着虫母的翅膀,冰晶一般的质地,奶油似的腻手,褪去了刚发育那阵子的白绒羽毛,变成了成熟期虫母特有的晶莹柔软。 “这么喜欢我的翅膀……”青年俯身,从袍子的口袋里取出一根金属样的链条,“乖,我要给你戴上专属于我的东西,你敢不听话,我就勒你的脖子,把你拷在床上一辈子。” 伊萨罗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俊美的脸颊流露一丝难为情,却没有挣扎什么。 很快,伊萨罗不能再动,只好看着夏尔的翅膀,随着青年颤颤巍巍跨在他身上的动作,那对母翅不停地轻颤着,像是风雨中飞行的小翅,禁不住暴雨的打击。 屋外,西瑞尔抱起双臂,斜倚在废弃的大理石园柱子旁,欣赏着月光,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声音。 他惆怅地说:“这只雄虫叫的真起劲,我就没有他会叫……这么一想,陛下没有把我囚禁起来是很有道理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阿斯蒙意识到西瑞尔的潜台词,猛地回头看他,“难道你也……” “也被虫母宠爱过?” 西瑞尔自然而然地接话,“当然,我至今还回味着那个美好的夜晚。阿斯蒙小少爷,不用惊讶,虫母只是选择了你,不代表他只有你一个选择。” 他离近了,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其他雄虫只是在他逃亡的那场火灾中留下了案底,导致我们无法成为第一王夫的首选,你是捡了个大便宜,知道吗?” 阿斯蒙的口器“噌”地冒出来,死死盯着西瑞尔,“你在撒谎。” “撒谎?”西瑞尔直起身,四翅在月光下划出猩红残影,“小少爷,你真以为虫母选择你,是因为爱?不过是你的家族势力最适合当他的踏脚石罢了,骗骗自己得了,别当真。” 向来八面玲珑的商业精英西瑞尔一旦刻薄起来,那张嘴可就像刀子一样伤虫的心。 就在这时,屋内的声音陡然拔高,雄虫像是在受刑,却又参杂着欢愉,不知道在受什么折磨。 西瑞尔挠了下耳朵,压低声音说:“听见了?我们的虫母可真霸道,难以想象如果在那里面的是我,我会有多开心。” 阿斯蒙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西瑞尔的思路,再也按捺不住,想进去这间“禁宫”。 可是下一秒,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吱嘎嘎声,里面的小门开了。 青年虫母披着袍子走出来,翅膀都没收起来,脸上的红晕显然是餮足过后的标志。 “出来,陪我看月亮。” 他的手臂往前一带,一条银链子稀里哗啦作响,紧接着,另一端被铐住的白发雄虫光着脚走出来,只披了一件袍子,犹如被困于宫闱的脔虫,吃饱穿暖的唯一原因就是取悦贪吃的虫母。 虫母慵懒地趴在他肩上,仰着头说:“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你说呢?” 他把雄虫拉出来看月亮,那声音充满了怀恋,像是他以前就很喜欢看月亮,于是今晚哪怕是做到一半也要出来看。 那雄虫嗓音深沉:“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与陛下似曾相识,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呢。” 这真是个奇怪的行为。阿斯蒙心想,他在门缝里看见了那只神秘的雄虫,但是离得太远了,看不见面容,只能看见白色的长发,像是蛾族或是蝶族这类虫翅纤长的类型。 西瑞尔也看见了,不过他没有声张,笑眯眯地看着阿斯蒙,“小少爷还不走吗?等下可能会发生你并不想看到的事情哦,我不管你,我可是要走了,明天我还要去见虫母陛下,向他报告婚礼经费的问题。” “婚礼经费?” “是的,虫母陛下很贫穷,财政部的钱又不能大肆挥霍,刚好我钱多,西西索斯阁下找到我,希望我可以提供资金,为虫母陛下办一场奢华的婚礼,我没拒绝。” “你……这么大度?” 西瑞尔绅士地一弯腰,“阿斯蒙小少爷,你不知道,我早就和虫母陛下说过,我是很传统的雄虫,甘愿做陛下后宫里的绿叶,我从来不想独占虫母,我没有那种野心,也没有那种实力,我只想让他把目光分一点给我,仅此而已。” 蜻蜓来去飞快,西瑞尔转身飞离,阿斯蒙猛地回头看向那门缝,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虫,显然,夏尔拉着那只雄虫又进去翻天覆地去了。 阿斯蒙站立许久,被迫离场。 做第一王夫不就是该宽容大度吗?虫母仅仅宠爱了这只雄虫而言,无妨,毕竟,举办婚礼的会是自己和虫母,这只雄虫,构不成任何威胁。 清晨时分,夏尔才从伊萨罗的那里出来,他趴在床上,看着沉睡的雄虫,低头轻轻吻着他的额头,用精神力链接加强了一下他的力量。 “别睡一天醒不来,晚上我还要用你呢。”虫母无情地说。 雄虫像是累坏了,毕竟化作永动机工作一晚上,机器也会发烫的。 夏尔撩开伊萨罗的碎发,在他嘴唇上亲了下,这才收拾好衣装,精神抖擞地去往城堡。 城堡欢迎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虫母需要再选出一位至几位王夫,没有数量要求,由虫母主导筛选,从“能力”“适配度”“心意”三个维度全面考察雄虫。 选王夫毕竟不是买萝卜白菜,所以,西西索斯制定了一个小游戏。 游戏规定,要让雄虫们根据自身种族天赋、能力,将自己的代表物品放进隐秘的角落,再让虫母去找。 被找到信物的幸运虫要回答虫母的三个问题,与虫族生存、发展相关的议题,比如,“如何应对资源匮乏的领地”,“如何平衡各王夫间的矛盾”,等等。 雄虫可以现场作答,也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每个环节都给雄虫展示自我的机会,无论是种族天赋、智慧还是忠诚度,都能自然呈现,让虫母能找到真正心仪的对象。 这些王夫是不需要婚礼的,他们只是虫母后宫的一员。 夏尔对这看似热闹的选秀兴致缺缺,若非为了安抚各大群落,他更愿意待在安静的角落,只是西西索斯说他需要更多的王夫来巩固统治,不让大群落之间暴力抗衡,他才勉为其难同意了。 反正选谁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他已经有了一位丈夫,有了一位喜欢的情虫,还有几位孩子的父亲,选再多的王夫,他也不会允许他们睡在王宫里,最好是各回各家,别来烦他。 游戏正式开始。 雄虫们各自将代表自己的信物藏匿得极为隐蔽,并试图用各种方式引导夏尔的寻找路径。 有释放迷惑信息素的,有制造视觉幻象的,甚至有小范围改变地貌的。 夏尔步履从容,眼眸锐利如鹰隼,轻易识破这些小伎俩。 然而,第一个被他精准找到的信物,却并非他刻意寻找的。 在一株缠绕着星藤的古树虬根深处,夏尔发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由暗红色晶石雕琢而成的蜻蜓摆件。 它安静地躺在苔藓上,夏尔拾起来,这时候,西瑞尔从藏身的树影后优雅走出,“陛下的洞察力真是令我叹服,看来我与陛下颇有缘分。” 他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闭口不提夏尔失忆的事。 夏尔拿起那只红晶蜻蜓,触手温润,他看向西瑞尔的胸牌,确认对方的身份,语气平淡:“西瑞尔领主,三个问题,你来回答。” 西瑞尔站直身体,收敛了惯常的玩世不恭,显出商界巨鳄的沉稳:“陛下请问。” 夏尔的问题直接而务实:“一,河畔领地的水资源治理方案,核心是什么?如何在三年内提升整体利用率20%?” “二,若王夫间因领地资源分配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如何自处并化解?” “三,雄虫对虫母最大的价值,除繁衍外,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分别考察治理能力、大局观与忠诚、以及对自身定位的理解。 西瑞尔没有丝毫犹豫,条理清晰地阐述:“我治理领地,用的是开源节流,生态循环,引入新型水净化技术,建立大规模储水工程,同时推广耐旱作物。” “二嘛,我以陛下意志为最高准则,做好分内事,不逾矩,依靠商业谈判技巧化解王夫矛盾,做到利益置换,寻求共赢,绝不激化矛盾影响陛下。” “三……”他微微停顿,红眸专注地看着夏尔:“是辅佐。以雄虫的能力、资源和经验,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最充盈的库,让陛下能心无旁骛,专注于引领虫族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他的回答逻辑缜密,目标明确,且巧妙地将他强大的商业帝国和谈判能力定位为服务虫母的工具,姿态放得极低,却充满了实用主义的诱惑力。 夏尔静静听完。 西瑞尔的答案完美契合了他目前对“王夫”功能的定位。 王夫是帮手,而非情感羁绊,西瑞尔有用且省心。 “你的答案,我很满意。” 夏尔将红晶蜻蜓握在掌心,黑眸中掠过一丝认可,“西瑞尔,你可以成为我的王夫。” 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平静的宣告,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西瑞尔的红眸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 他深深鞠躬,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谢陛下恩典,西瑞尔必将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夏尔松了一口气,很好,任务完成,他可不想一口气选一堆王夫。 他看了眼时间,该喂小白蚁了,他回到房间,小白蚁一看见他就飞过来抱着他的脖子,虽然只与母亲相处了半日,他却再也不想离开妈妈。 夏尔抱住懵懂的小白蚁,突然想起,小白蚁在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乖巧,顿时,一股熟悉感袭来,心里涌动着热流,暖洋洋的。 夏尔抱着小白蚁给他喂蜜,刚坐下,门便被轻轻叩响。 新任王夫西瑞尔端着精致的餐盘走了进来,姿态从容优雅,“陛下,听说您今日劳神,特意准备了些河畔特产的蜜露和滋养品,有助于恢复精神。” 他的声音温和,动作轻柔,将餐点一一摆放在夏尔面前的小几上,他的照顾体贴入微,却不带丝毫压迫感。 做完这一切,他安静地坐在稍远的位置,在夏尔用餐时,提及了婚礼筹备的细节。 场地布置、宾客名单、流程安排。 他将繁琐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夏尔感到前所未有的省心。 夏尔心里一动,突然觉得,先婚后爱也不错,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细水长流的生活节奏更适合政治联姻。 西瑞尔这万能类型的雄虫,适合做大老婆…… 嗯?我在说什么? 夏尔一愣。 虫母怎么会有老婆?人类男性才有老婆吧? 夏尔恍惚了一瞬,被遗忘的记忆让他头疼。 西瑞尔立刻走过来给他按摩脑穴,最后补充道,“阿斯蒙阁下那边关于礼服的意见,我已整合进方案,明日会呈给内务部最终版,预算方面请放心,一切都在最优解范围内。” 西瑞尔的红眸在灯光下显得温润无害,这份沉稳、高效、且不带情感索取的温柔,实在是难得。 夏尔感到一丝放松,觉得西瑞尔身上淡淡的、类似雨后森林的气息也颇为舒适。 小白蚁也很乖,吃蜜的时候无比轻柔,一点都不疼。 今晚的一切都云淡风轻,没有爱情的激情,但有平静的享受。 “辛苦你了,西瑞尔。”夏尔的声音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倦怠的柔和,“婚礼的事,你多费心。” “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西瑞尔微笑,适时地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蜜露,“喝一点吧。” 或许是蜜露的作用,或许是西瑞尔营造的安宁氛围,夏尔感到困意上涌,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想起伊萨罗…… 身体的疲惫占了上风,他的头简直快要疼的炸开,像是记忆在一点点修复漏洞那样。 他可能需要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诊断,今晚如果再去伊萨罗那里,会给伊萨罗带来困扰。 夏尔最终没有起身,反正他也吃饱了,今晚就让伊萨罗好好休息吧。 “天色太晚,”夏尔揉了揉眉心,“西瑞尔,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明天再和西西索斯讨论细节的事。” 西瑞尔眼中笑意更深,恭敬应道:“遵命,陛下,请您早些安歇。” 他体贴地为夏尔放下床幔,熄灭了大部分灯火,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而此刻,在城堡边缘那座荒僻的古旧庭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月光惨白,照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阿斯蒙站在紧闭的门扉前。 他知道了夏尔夜宿在西瑞尔那里,果然,虫母对西瑞尔有旧情,只要一见面,那么轻易就容许他成为王夫,其他雄虫因为没入选哀嚎了一整天,殊不知,西瑞尔和虫母居然早就有一段情史,他们落选简直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彻底点燃了阿斯蒙压抑的引线。 西瑞尔就算了,眼前院子里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开门,”阿斯蒙的声音低沉,带着寒意,穿透了门板,“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今晚虫母不会再来你这里了,我们谈谈。”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 雄虫戴着手铐站在门口,脸上居然还围住了一层层白纱,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显然是虫母早上临行前的手笔。 他没办法开门,苍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只穿着一件松垮的睡袍,神情慵懒,眸中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了然。 他并未邀请阿斯蒙进去,只是斜倚着门框,姿态带着一种无声的挑衅。 “阿斯蒙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伊萨罗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阿斯蒙的目光刮过伊萨罗身上那些暗红的痕迹,即使隔着袍子,他强大的感官也能嗅到残留的信息素,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张看不清模样的脸上。 阿斯蒙向前逼近一步,“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完美雄虫,能让陛下在新婚前夕,在宣布新王夫的夜晚,都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将我这个丈夫抛在脑后,也要来你这荒僻之地寻求慰藉。” 伊萨罗绿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以说些难听的话气他:“我也想知道,阁下都是虫母的丈夫了,既然有了王夫的名号,又得到陛下的疼爱,怎么还留不住陛下的心,要来我这里耍威风,找安慰?” 这语气简直是狐狸精,根本没有悔过的意思,这是优雅知性的鳞翅目族?他们领主伊萨罗阁下知道吗? 伊萨罗看他生气,心里想笑,嘴上还扮演一只洋洋得意的宠虫,非常讨打地说:“陛下想去哪里,宠爱谁,是他的自由,我不过是遵从陛下的意愿,尽我所能侍奉罢了。” 阿斯蒙冷淡地笑:“你我都清楚,你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你以为陛下恢复记忆后,还会记得你这只被囚禁的蝴蝶?陛下今晚不会来,看起来,你也并非不可或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雄虫之间天生的竞争本能和对虫母占有欲的冲突,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信息素无声地交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伊萨罗其实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夏尔留宿在西瑞尔那里,反而笑了一声:“陛下聪明,知道怎样做才能让王权最大化,想想看,为什么陛下选择了西瑞尔?他可以通过西瑞尔扩大掌权范围,逐步将虫族的领地权握在自己手里,以我对西瑞尔的了解,他会双手奉上蜻蜓族的权力。我要是你,我会开始担心其他王夫的势力太大,最终取代我的位置。” “第一王夫的位置,从来不是靠猜测和挑拨能动摇的。倒是你,”阿斯蒙上下打量着伊萨罗身上的镣铐与薄纱,语气淬着冰,“真以为戴了陛下的链子,就能成不可替代的宠物?” 伊萨罗垂下眼睫,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锋芒。他不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精致却危险的画。 正是这份沉默,让阿斯蒙心头的不安愈发膨胀。 这只雄虫太沉得住气了,不像普通的虫奴。 他不知道对方的种族背景,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甚至不知道他那张面纱下藏着怎样的算计。 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被夏尔安置在离城堡不远的小院里,如同定时炸弹。 阿斯蒙后退一步,周身的气压骤然变冷,他不再试图争辩,只是用一种宣判般的语气说道:“这地方恐怕留不住你了。” 伊萨罗挑眉,似乎早已料到。 阿斯蒙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打开了门,“看在你服侍过虫母陛下的份上,明日天亮前,这座院子会被拆除,你要么自己离开,要么就等着被当成废料一起清理,你看着办。” 他没有给伊萨罗反驳的机会,转身便走。 伊萨罗站在门口,听着阿斯蒙远去的脚步声,脸上的慵懒渐渐褪去。 阿斯蒙的顾忌,他懂,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这么绝。 拆除小院?赶他走? 伊萨罗低笑一声,绿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也好,阿斯蒙的驱逐,反倒给了他一个重新布局的机会。 被赶走的猎物,往往会以更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回到狩猎场。 他抬头望向城堡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是夏尔所在的地方。 伊萨罗抬手抚上脸上的白纱,手腕上的银链作响,他垂眼一笑,保留着一切被囚禁过的证据,展开虫翅,趁着夜色飞离小院。 第113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窗洒入屋内,夏尔睡不好,坐了小半夜,心头莫名的不安。 大早上医疗官就来过,确认他只是失忆带来的并发症,没有任何问题,西瑞尔这才放心,顶着两个黑眼圈送走了医疗官,顺便交流一些虫母接连生产要注意的饮食禁忌。 夏尔昨夜没有去庭院,此刻做完了检查,那股萦绕不去的烦躁感却更加强烈,他不知道是肚子里有一颗虫卵成熟的缘故,还是什么莫名的原因。 夏尔的手习惯性地放在肚子上,望着窗外的蓝天和白云,突然想要去庭院看看那只蝴蝶。 并非全然为了泄欲,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那只被他用银链锁住、带着面纱的蝴蝶,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安静地等待他的下一次宠幸。 今天就算了吧,今天他们可以做睡觉之外的事,比如读书,看电影,约会。 夏尔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离开,好像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他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 夏尔越想越坐不住,干脆起身,没有惊动任何虫,独自走向那座荒僻的庭院。 他走着走着就跑起来,能跑却不能飞,脚步在寂静的树林中回响,惊起一排排飞起的群鸟。 然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工虫拆迁队正在轰隆轰隆往同一个方向行进,夏尔没听说哪处需要重建,没有理会,抢在施工队前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屋子里,那张简陋的床铺空空如也,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伊萨罗的草木清香信息素已经变得极其稀薄,夏尔站在原地,目光如电,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他们在这里欢好过几夜的证据,就这么没了。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打斗的迹象,只有门框边缘残留着几片带着梦幻磷光的蝶翼粉粒,无声地诉说着蝴蝶的离去。 夏尔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圈养的蝴蝶怎么会跑?还在他新婚前夕,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这是不可能的,蝴蝶没有破门而出的胆量,万一蝴蝶是自己逃出去的,被虫母知道,只会换来更糟糕的虐待,不是被吃掉,就是被吃掉,要不就是被吃掉…… 嗯?这个想法有点熟悉。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连夏尔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和恐慌,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定是有谁放走了伊萨罗。 虫母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海啸,带着狂暴的怒意轰然扩散开去,整个古堡区域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威压笼罩,每个雄虫的脑袋里都亮起了一个信号灯,哇啦啦冒红光。 夏尔回到古堡,虫仆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闻讯赶来的雄虫们不敢直面虫母的怒,阿斯蒙和西瑞尔、黄金蜂走上前,遮挡了大部分的威压。 “陛下息怒。”西瑞尔理性地思考,“您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物件吗?” 夏尔缓缓转过身,“我本来不想说的,城堡外的一处旧庭院,我最近夜里常常去,不瞒你们说,我在那里豢养了一只雄虫,在我看来,他是绝对没有可能能逃跑的,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不见了,如果你们私自放走了他,被我发现,等待你们的只有惩罚。” 阿斯蒙微微躬身,声音平稳:“陛下,我看见过他。” 夏尔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敢当众承认,那一瞬间暴怒静止了,冷静地质询:“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 “陛下,昨夜我担心您的安全,确实在附近巡视过,我靠近了庭院,并在那里看见了一只雄虫,我并不知道他是您的宠物,只知道他脖子上戴着项圈,手腕上戴着手铐,手铐还和项圈连着一条银链条,光着双脚,穿着水洗白袍子,披头散发浑身不修边幅,我还以为他是私藏在这里的逃犯,不想让他给您的安全造成威胁,所以就想让他离开圣境。” “陛下,我只是把门打开了,走不走由他,也许他本来就不想在你身边,所以连锁链都没解开就飞走了,至于他逃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阿斯蒙站得笔直,紫眸迎向夏尔,带着一丝受伤:“陛下,我是您的丈夫,是您即将举办婚礼的对象,我没理由要限制您找王夫,您看,我与西瑞尔阁下相处和睦,我并不是一只善妒的雄虫。” 阿斯蒙放柔了语气同夏尔说,“可是,就算我嫉妒,就算我真的逼他离开,难道不应该吗?您在婚礼前夕还要出门去找他私会,陛下,请您体谅体谅我的心情,我也是深爱着您的雄虫啊,身为第一王夫,身为您的丈夫,我想要享有您的疼爱,不可以吗?” 夏尔沉默了。 西瑞尔冷眼旁观,也在沉默。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阿斯蒙居然敢承认。 在他的设想里,一定是阿斯蒙放走了那只雄虫,为了逃避责任,阿斯蒙会一口否认放走雄虫。 但西瑞尔转念一想,万一夏尔找到了那只雄虫,雄虫为了脱罪,一定会指认阿斯蒙放走了自己,那么夏尔的全部怒火就会集中在阿斯蒙身上。 阿斯蒙还不如现在就承认,以第一王夫、虫母丈夫的身份把真心话说出来,反问虫母求一颗真心,也许还能得到虫母的心软原谅,转而把怒火全部投射给逃跑的雄虫。 这一手好棋,打得真妙,不愧是冬蟲族万虫瞩目的大少爷,赶走了情敌,抓住了虫母的心,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方方面面全部顾及,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讲出来抛给夏尔,让夏尔思考。 尽管,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夏尔的心软、愧疚和体谅,但无疑,阿斯蒙大获全胜。 西瑞尔免不得对阿斯蒙另眼相看。 夏尔看阿斯蒙语气真挚,仿佛真的被误解了,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他反思着自己,第一王夫的位置确实和平行王夫有很大差别,雄虫生性好斗,一生只为争抢虫母身边最重要的丈夫位置,因为虫母会把最多的宠爱留给丈夫,丈夫也有权力治理其他平行王夫,他这样对阿斯蒙,是否真的有不公? 只为了一己私欲,每夜找伊萨罗胡天胡地,完全忽略了阿斯蒙身为丈夫的尊严,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连手也没牵过,嘴也没亲过,更别提上床睡觉、生育虫卵了。 “阿斯蒙,对不起,我不该偏宠那只雄虫,忽略你的感受。” 小虫母真心实意地道歉,尽管内心深处还是有许多疼痛,但阿斯蒙说的对,要尊重与第一王夫的事实婚姻,而不是心里还牵挂着那只逃跑的蝴蝶。 伊萨罗真敢逃跑,反了天了,敢跑,就要有勇气面对虫母的愤怒。 千万不要被我抓到。夏尔想,抓到了你,我会折断你的蝶翅,把你的脚也铐起来,锁在床上,真正做一只深宫里的禁脔,日夜使用你,从那以后,给予你的再也不是我的爱,而是我的恨,我会让全部雄虫都知道,背叛我就是这样的下场。 也许对其他雄虫,夏尔不会如此愤怒,换做是西瑞尔跑路,他会遗憾自己失去了一个好帮手,但是沉痛一些时间也会平息。 但是对于伊萨罗,夏尔扪心自问做不到,他只想惩罚伊萨罗的背叛,万万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极端禁忌的情绪,但一想到抓到伊萨罗的时刻,他的心脏就狂跳,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悲伤,完全无法分辨。 就在这时,一阵闷钝剧痛毫无预兆地从小腹蔓延出来,瞬间席卷了夏尔的全身,夏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折。 黄金蜂大步上前抱住了夏尔,“哥哥,怎么了?” 夏尔倒在他怀里,那股淡淡的痛来得如此猛烈,如同无形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内脏,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精神力的控制。 要生了? 阿斯蒙面露担忧,一个箭步冲上前,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夏尔身体的瞬间,一股浓烈到极致、带着独特蜜香的信息素猛地冲击着他的感官。 这是虫母即将生产的征兆。 黄金蜂狠狠瞪了他一眼,“滚开,这是我的虫卵。” “虫卵…要出来了…”夏尔抓紧黄金蜂的衣襟,冷静地说:“我要产卵……你是父亲,别愣着,做些什么。” 黄金蜂立刻将夏尔打横抱起,动作轻柔,语气严厉,“都愣着干什么?立刻准备产房,叫医疗官,通知西西索斯和神官,还有,告诉蜂族,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 夏尔:“?” 黄金蜂担忧是担忧,脸上却笑得柔情灿烂,“这是我和妈妈的第一只虫卵呀,是值得纪念的荣耀,我要是不宣扬一下妈妈对我的宠爱,我怎么对得起我们蜂族的热烈期盼?我是个疯子没关系,妈妈和宝宝不是,你们爱我就够了,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爱你和宝宝,有我在,你和虫卵都会平安无事。” 他抱着夏尔,快速飞向早已预备好的蜂巢产房,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夏尔完全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外界的一切危险和觊觎。 临时蜂巢基地温暖而舒适,夏尔被轻轻放在铺着柔软绒毛的产床上,身体里涌动的坠感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攥紧床单,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住。 黄金蜂半跪在床边,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方才的张扬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底毫不掩饰的紧张和珍视。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医疗官马上就到,他们都是族里最有经验的,不会让你受委屈,谁敢不照顾好,我活吃了他。” 夏尔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该紧张的是自己,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黄金蜂,此刻却像只守着蜂母的工蜂,急得俊脸都红了。 青年反手握了握少年的手,声音依旧平静:“我没事,别担心。” 话音刚落,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几位医疗官鱼贯而入,为首的老蜂医恭敬地颔首:“陛下,我们准备好了。” 黄金蜂立刻站起身,却没有退开,只是站在床边半步的位置,目光紧紧锁在夏尔身上,老蜂医早已习惯领主的性子,不多言语,只是示意助手们开始准备。 夏尔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在涌动,忽然,他感觉到黄金蜂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属于阳光和蜂蜜的气息。 “妈妈,我们说说话,”黄金蜂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等宝宝出来,我教他采蜜好不好?我知道有片山谷,那里的花蜜是甜的。” 夏尔没睁眼,嘴角却微微扬起:“小黄可能更喜欢安静,他天生精神力紊乱症,像你。” “那我就把山谷圈起来,不让别虫打扰你们。”黄金蜂说得认真,“我会做最好的父亲,也会做你永远的依靠,别看我年纪小,我一样有守护你的能力,你相信我,我尽我所能克制疯病。” 夏尔感觉到卵壳顶破甬道的轻微痒意,一阵奇异的坠感,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往下滑。 没有血腥味,只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温热的卵缓缓脱出,顺着尾根滑落,夏尔的汗湿透了衣服,痛感一波一波,他忍不住闭眼躬身,虫卵受到压迫,顺势被挤出产道,扑通弹落在柔软的垫子里。 那是枚金灿灿的卵,蛋壳上还沾着几缕柔软的金色绒毛,像极了黄金蜂那身张扬的毛发。 黄金蜂看到虫卵的瞬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无比轻柔地触碰着虫卵光滑的外壳,虫卵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微弱地晃动了一下,仿佛生怕自己不够好,就没有再动。 夏尔大口喘着气,眼睫毛都被汗打湿了,这次生产无比顺利,毕竟产道已经被拓宽过两次,他几乎感受不到痛苦,反而湿漉漉的、温热的产卵滑过去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似乎身为虫母,产卵是自豪且幸福的事。 夏尔托着肚皮,揉了揉孕囊,那些卵再次错位,要用手把虫卵挪回到正位。 这似乎是无师自通了,夏尔忘记自己曾经是人类,他只是觉得,当虫母就是要产卵,肚子里还剩下三颗卵?还是四颗?不记得了,只知道太少了,他要更多的卵。 要去受孕,要去找雄虫受孕,要生育更多的卵,要让孕囊里时时刻刻被虫卵填满,要…要…要做妈妈,做所有虫族的妈妈。 黄金蜂不知道小虫母呆呆地看着西瑞尔是要干什么,只是细心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 小白蚁也被西瑞尔抱了过来,好奇又小心地围着新弟弟的虫卵转圈。 “小黄,又见到你啦?”小白抱着小黄的虫卵用脸贴贴,“我好想你哦,妈妈终于把你也生出来啦?” 小黄是颗虫卵嘛,他也不会说话,但是他轻轻用触须怼怼卵膜,示意自己听到了。 夏尔看着这一幕,心软了一瞬,将毛茸茸的小白蚁轻轻抱进怀里,还有小黄的虫卵也抱在怀里。 小黄的精神波动传递过来一种怯生生的、想要靠近又不敢的卑微,夏尔心中微酸,用指尖极其温柔地碰了碰虫卵的外壳,低声道:“小黄,别怕,我是妈妈。” 虫卵感受到了这份安抚,金色的光芒柔和地闪烁了一下,小白蚁复眼笑成了月牙形,抱住妈妈和弟弟,第一次感觉父亲不在的时候气氛很和谐呀。 阿斯蒙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夏尔抱着两个幼崽。 这一刻的夏尔,褪去了虫母的高高在上和上将的冷冽锋芒,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温柔。 这画面,让阿斯蒙的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填满,他单膝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了夏尔没有抱着虫卵的那只手。 “陛下,看,小白和小黄多可爱。”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夏尔的手背,眼神炽热,“我们的婚礼就在眼前了,等婚礼过后,我们也生一个属于我们的虫卵,好不好?” 他微微倾身,气息灼热地拂过夏尔的耳畔,“我会让他成为最强大的虫族,我会倾尽所有来爱他,就像爱你一样。” 这近乎露骨的宣言,与他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实。 夏尔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滚烫的爱意,心头微震。 疲惫、混乱、以及对伊萨罗消失的愤怒,似乎都被阿斯蒙此刻这份毫不掩饰的爱短暂地冲淡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眼睫,看着怀中两个安静下来的幼崽。 过了许久,就在阿斯蒙以为他会拒绝时,夏尔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像点燃了阿斯蒙眼中的整片星河。 他嘴角勾起,将夏尔的手握得更紧。 终于拉上了手,下一步是不是要亲吻? 当然不能是现在就亲吻,阿斯蒙要的是全部的虫母,他会忍耐,忍耐到婚礼之后再名正言顺地,睡在虫母的身边。 产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黄金蜂寸步不离地守着虫母和虫卵,仿佛生怕一眨眼就会失去什么。 他那样温柔,简直不像是一只刚成年没多久的蜂族,毕竟黄金蜂只是看上去很青春,实际已经是主导过数次人类与虫族战役的少年将军了。 阿斯蒙和西瑞尔安静地退了出去,不打扰黄金蜂和夏尔。 夏尔抱着小白蚁,指尖偶尔轻触小黄的虫卵,感受着两个小生命传递来的依赖,心底那股因伊萨罗逃跑而起的躁动,竟真的平息了些许。 他累极了,眼皮越来越沉,小白蚁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脑袋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黄金蜂见状,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白蚁,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到旁边的小摇篮里,又抱起小黄的虫卵,转身拿起薄毯,轻轻盖在夏尔身上,“妈妈,你睡会儿吧,我守着你们。” 夏尔“嗯”了一声,意识很快沉入梦乡。 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有一片模糊的蝶翼在眼前晃,那蝶翼带着破碎的磷光,飞着飞着就消失在浓雾里,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黄金蜂做了一只雄虫该做的事。 他用口器和舌头清理了虫母产后的蜜液残留,少年怕自己吃着吃着发疯,于是用电击项圈束缚着自己,吃完了之后,他戴上止咬器,专心致志陪伴虫母睡眠。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产房里静悄悄的,夏尔撑起身子,刚想动,就被黄金蜂温热的手扶住了后背。 “产后虚弱,不能乱动,”黄金蜂着急了,“哥哥,生我的虫卵很累,你躺下。” 阿斯蒙正好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花蜜粥,“陛下,医疗官说你生产后需要补充能量,我让厨房炖了最温和的花蜜羹。” 他将碗递到夏尔面前,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来尝尝?” 夏尔没有拒绝,张嘴咽下,甜而不腻的暖流滑入喉咙,嗓子哑着问:“婚礼的事,都准备好了?” “嗯,”阿斯蒙点头,眼里漾起笑意,“神官说三天后是圣境开放日,一切都按最高规格备着,保证让你满意,到时候,整个虫族都会见证我们的结合。” 夏尔笑着,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粥。 这时,黄金蜂迷迷糊糊地醒了,看到阿斯蒙在喂夏尔,立刻坐直身子,“我来喂妈妈!” 阿斯蒙挑眉,却没和他争,只是将碗递了过去,“小心烫。” 黄金蜂接过碗,笨拙又认真地喂夏尔,勺柄好几次撞到夏尔的嘴角,他自己先红了脸,“对不起妈妈,我不太会……” 夏尔忍不住笑了,“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碗,慢慢喝着,粥沾到手指上,被他一点点舔掉。 黄金蜂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夏尔,用手指擦他嘴角的粥,“慢点喝,哥哥。” 阿斯蒙则在旁边削着水果,偶尔抬头看夏尔一眼,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可以容忍黄金蜂的存在,因为黄金蜂年少单纯,没有狐媚术。 其实换做经验丰富的王夫,会在这种时刻利用虫母的母性再次让虫母受孕,但黄金蜂没有,他甚至乖乖陪在夏尔身边,被夏尔使唤地团团转也甘之如饴。 那只白头发的雄虫不行。 就算没有看清脸,阿斯蒙也已经感受到了被威胁,那样的虫,就算留在虫母的后宫里也是祸患,不如放走。 神官今夜还没睡,听说小虫母又产卵了,他立刻就想要去探望,被西西索斯拦住了。 “神官阁下,学生生产,需要去的是医疗官,不是学生的老师。” “他失忆了,我有义务教他怎么产卵!” “可是蜂族的医疗团队整装待发好多天了,这会儿已经帮助虫母陛下产卵结束,可以说这是最轻松的一次生产了,别看黄金蜂年轻,别的事上爱疯癫,这事想的倒是很周全。” 西西索斯带着笑意,按住了神官的肩膀,“快点坐下吧,我的好神官,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虫母陛下好好的。我还听说一个八卦,小虫母囚禁了一只雄虫,昨天晚上叫虫跑了,气得大发雷霆,冬蟲族那位小少爷三言两语就平息了陛下的怒火,我看,他们是真爱,小虫母也是真心喜欢他。” 神官却深度质疑:“跑了?往哪里跑?能做虫母的宠虫,怎么会想着跑?只恨不能一直缠着虫母要产卵,也绝不可能私自逃跑。” “可我听说那只雄虫被虐待过,还戴着手铐和锁链之类的。” “也许,那只雄虫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西西索斯失笑,“那不是大傻子吗?放着疼爱不要,他要什么?虫母在婚礼前还不忘找他做那种事,足以证明他是有资质成为王夫的,现在好了,他欺骗了虫母,做不成王夫,只能做阶下囚了。” 两虫正争执间,一群蓝色闪蝶从黑暗处起舞,翩然而至,两虫在蓝雾里被迫分离,紧接着,一阵锁链声稀里哗啦响起,赤脚白袍的雄虫穿过蓝色的雾霾,踩着瓷砖缓缓走进来。 他蒙着面纱,双手连同身体被锁链悬挂,白花花的金属铐子在他皮肤上硌划出红痕,混杂着被虫母亲出的吻痕,看着惨不忍睹。 一只被禁锢的、不得自由的雄虫,却看不出他身上有狼狈,他的身形依然高挑颀长,扑面而来的气场不逊色任何一只高等种。 神官和西西索斯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尤其是他脸上蒙着一层层厚纱,只有他离近了,才能在强灯光下,看见那双几乎暗成红色的绿眼睛,结合他的身形、雪白及地的长发,大致能猜出是蝶族领主。 西西索斯惊得差点跳起来,指着伊萨罗,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妈妈呀!你、你这是……”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仿佛刚从什么不可描述场景里逃出来的雄虫,与记忆中那位优雅强大的蝶族领主联系起来。 神官则要冷静得多,只是那双昏黄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审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傻子。” 伊萨罗没解释太多,坐下,也没提摘面纱的事,小猫让他戴着他就得戴着,只是两天没吃饭,他看上去清瘦了一点,脸部的轮廓也更深邃立体了。 他有些虚弱,干咳两声,咽下气喘,淡淡道:“我找二位,是为了虫族的未来,以及……目前的各族统筹问题。” 西西索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捂着心脏坐下,尽量平静地问:“伊萨罗阁下,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那边可是震怒,认定您背叛了他逃跑了。” 神官的目光锐利起来:“所以,你是主动离开的?” 伊萨罗为此布局几日,此刻微微颔首:“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离开,想与二位商议。” 他身体微微前倾,锁链撞在桌沿上,“现在的格局,表面上是陛下通过联姻王夫稳定各大群落,但实质上,权力依然分散在各领主手中。” “我提议,建立一个直属于陛下的秘密部门,它的职能只有一个,监察。监察所有可能威胁到陛下绝对统治权的行为,收集情报,评估风险,在矛盾激化前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或在必要时,直接为陛下清除障碍。” 他的目光扫过两位重臣,“这个部门,由陛下直接领导,对陛下绝对忠诚,不受任何王夫或家族势力的干涉。政治部、财政部可以作为它的明面掩护和资源支持,但核心决策权,必须牢牢掌握在陛下手中。” “这……”西西索斯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些领主们不会同意的,这是在挑战他们自古以来的自治权。” “自治权?”伊萨罗冷笑一声,食指弯曲敲击桌面,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哒哒震颤,“在虫母面前,谈何自治?虫族只有一个核心,一个意志,那就是陛下,过去的松散,是因为陛下未曾完全觉醒,未曾真正掌握力量,监察部门就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让虫族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战战兢兢地问一句,陛下会如何看待?” 神官一直在看他,他皮肤上勒出的红痕清晰可见,无声地诉说着他经历过的囚禁与宠爱,他身上混杂着虫母的蜜香和他自身草木清香的信息素,浓烈得让神官感到一阵窒息。 神官缓缓站起身,直视着伊萨罗面纱后的眼睛:“伊萨罗梦幻之主,你提出这个计划,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你自己?” 伊萨罗沉默了片刻,白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神官阁下,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个计划符合陛下的最高利益。它能确保陛下的权力不被架空,确保虫族的未来不被某个家族或派系垄断。至于我?” 他抬起被铐住的双手,锁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做得了什么?陛下需要我在暗处做刀,我便做刀,陛下需要我在明处做盾,我便做盾,我的位置,由陛下决定。” 神官深深地看着他,最终缓缓道:“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一旦泄露,你会成为所有王夫和领主的公敌。” “我知道。”伊萨罗的声音平静无波,“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尤其是你,神官阁下,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特殊,你的话,陛下会听。还有西西索斯阁下,你掌控着政治部,资源和人脉不可或缺。” 西西索斯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 伊萨罗描绘的蓝图极具诱惑力,一个真正中央集权、高效运转的虫族帝国,但这意味着打破现有的平衡,意味着巨大的动荡和风险。 “我需要时间布局。”西西索斯最终说道。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伊萨罗嗓音沙哑,“三天后就是婚礼,你们必须在此之前,让陛下至少了解这个计划的雏形,并获得他的初步首肯,由艾斯塔统帅出面,组成监察组,否则一切都晚了。” “那你呢?”神官突然问,“你处处为他考虑,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 伊萨罗轻轻咳嗽,拂过面纱,晃了晃双手的手铐,眸中破碎一般,自嘲般笑道:“你觉得他看见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会拥抱我,还是会惩罚我,折断我的翅膀,把我拷在他的床上?” 第114章 “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西西索斯用安抚的语气说:“虫母在失忆,做出的决定可能不明智。但这么重要的事,等他恢复记忆了再谈也来不及……神官,我有个想法。” 二虫商议过后,却发现伊萨罗不知何时不见了,连声音都没听到。 互相看了眼对方,西西索斯迟疑道:“你觉得陛下会在婚礼前找到他吗?” 神官静默片刻,“我不确定。但以陛下的脾气,无论失忆与否,都无法接受背叛,除非伊萨罗逃跑这件事中间还有别的隐藏细节,比如确实有虫放走了他,否则,他必死。” 西西索斯扶了扶额头,“希望陛下能念及旧情,我不想让伊萨罗再死一次,他毕竟和虫母生育了第一只虫母幼崽,我觉得他是最有资格做王夫的,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怎么回事,像分手了又舍不得对方身体一样……算了,总之我们的计划要照常进行。我现在就出发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还要再做一件事。”神官望着远方的钟楼,“很快就与你汇合。” 伊萨罗此时已经飞离了圣境核心区,他漫无目的地飞行,不敢去想小猫与阿斯蒙的婚礼,可越是不想,心脏就在胸腔里越发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血液倒灌般的闷响,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飞得越高、越快,那痛楚就越发清晰,几乎要盖过耳畔呼啸的风声。 最终,伊萨罗捂着胸口降落在一处钟楼顶,大口喘着气,汗珠滚落,却在此时,无辜听见一道哀嚎求饶的哭喊声。 钟楼的小阁楼里,是被神官关起来的菲尔德。 菲尔德那天给虫母下药逃出城堡,神官抓他个正着,给他关了禁闭,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折磨已经把可怜的大少爷折磨疯了,看见神官那一瞬,菲尔德屁股使劲往后挪,恨不得把庞大的身躯全塞进逼仄的小墙角里。 菲尔德哭的真心实意,哽咽着说:“神官大人,求您别再关我了,我真不知道谁给陛下下的药!” “我说过,最后一次机会。”神官冷血无情极了,“再不说实话,我让你生不如死。” 菲尔德骨头也没那么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认了,“……那天我只是想、想让阿斯蒙被虫母厌弃,没想到他居然敢顺势承认自己就是虫母的丈夫……要我说,虫母根本就不记得他了,虫母当时要是问我,我也说自己是虫母的丈夫,虫母也会相信的……神官大人,虫母的药是我一时糊涂,可我真没想过害虫母啊!” “糊涂?”神官怒斥,“菲尔德!你该明白,有些错,不是一句糊涂就能抹平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神官大人,求您信我这一次!我可以去给陛下认罪,可以去地牢待着,只要别再把我锁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呜咽,“这里太黑了,我每天都能听见墙里有恶心声音在爬,像多足虫,我是好虫啊,我是蝴蝶,我不能被污染的!救救我吧,我快疯了……” 伊萨罗皱起眉头,还没等进去看看究竟,一道身影撕裂夜灯的光澜,高速掠过圣境边缘层层叠叠的防护力场! 伊萨罗流星一般追上去,化作流光,拦截在虫族必经之路上! 血蜂、蓝翅……乌利亚? “停下!” 伊萨罗高悬在塔尖,蝶翼如同风叶张开,将乌利亚圈在旧伤斑驳的坚硬翅骨里。 “擅闯虫母禁地,血蜂,你不想活了?” 乌利亚被伊萨罗压至钟楼尖顶,高大的身体撞在钢铁上,双手撑起围栏,指尖深深抠进坚硬的缝,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伊萨罗看了会。 两虫身材相差无几,乌利亚嗓音嘶哑,显然好几夜没睡觉,“蝶族领主,别拦着我。” 伊萨罗寸步不让:“不拦着你,放任你闯进城堡里,你会带去任何好结果吗?” 乌利亚望着眼前满身禁忌锁链的雄虫,心头的难熬更叫他无法平静,一时间居然笑出声,“……我以为是哪只雄虫这么有本事,迷得虫母夜夜留宿,如果是你,那就不奇怪了。伊萨罗,你亲手将他推向另一个雄虫的怀抱,不会不甘心吗?” 乌利亚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滑落,迅速被风吹散,消失无踪。 明明和夏尔一起经历过一切的,不是阿斯蒙,却叫阿斯蒙得了便宜,如何叫他甘愿? 伊萨罗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风中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喧嚣,半晌后,他回头,平静地说:“看到你为了夏尔哭一次,可真是难得。回去吧,我不会让你过的,你跟我打,最大可能是你死我伤。” 白纱蒙面,乌利亚无法窥见伊萨罗此刻的表情,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一些他内心惊涛骇浪的痛苦。 乌利亚从未发现伊萨罗居然是这么能忍的雄虫。 “夏尔……”一声破碎的低喃逸出唇边,瞬间被狂风撕碎。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瞬间消散在呜咽的风中。 乌利亚走了。 神官终于问出了治疗失忆的药物配方,把菲尔德头朝下夹在胳膊里,拉开窗户,冷风呼呼灌进来,却在跃下钟楼的时候,看见了小径间站立的夏尔。 顺着夏尔的目光往上看,神官看见一只圆月下高高悬飞的蝶,惨白的月光洒在蝶翅上,他戴着镣铐,银亮的光影犹如月下起舞,神官却不寒而栗。 他看见了夏尔露出了“虫母”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前三任虫母看到心仪的雄虫时都会发出类似吞噬的眼神,夏尔在思考怎么吃掉这只虫。 “陛下,”神官不得不向夏尔禀告,菲尔德下药的事,“您想要怎么处置他?” 夏尔向后一挥手,并不是很在意:“你自行处置菲尔德,不用回复给我。” 他要的只有那只蝴蝶。 神官自认管不了他们俩的分分合合恩怨爱恨,也没资格插手,隐忍片刻,长出一口气,终于是按照原计划,挟带菲尔德离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迅速消失在通往药剂库的方向。 夏尔一步步踏上钟楼的石阶,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云絮上,可落在伊萨罗耳中,却重如惊雷。 “怎么不跑了,”夏尔的声音很轻,却穿过了风声,落在伊萨罗耳边,“才逃跑了一天就放弃了?是觉得我不惩罚菲尔德,也不会惩罚你?” 伊萨罗视力那样好,早就看见了夏尔,他只是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一看见他,翅膀都软了,心都疼碎了,还怎么逃? 伊萨罗慢慢转身,蝶翼绷得笔直,他望着夏尔,嘴唇动了动,“小猫,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解释。” 夏尔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要叫陛下。” 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伊萨罗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夏尔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手腕和脖子间的锁链,从口袋里取出一副新的镣铐,锁住了伊萨罗的蝶翅,“不许再逃了,乖一点,好吗?” 冰凉的触感让伊萨罗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疼痛。 蝶翼剧烈地扇动起来,镣铐与翅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渗出血珠,前翅与后翅都被铁环穿透,伊萨罗疼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颤抖着翅膀。 “我有分寸,高等种不会因此而死,”夏尔居高临下说,“我没有折断你的翅膀,是因为我还想听你的解释。” 伊萨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夏尔只好蹲下,指尖顺着他的翅骨向上滑,最终停在伊萨罗的下颌,轻轻抬起,盯着湿淋淋的温柔泪眼。 “你以为逃得掉吗?伊萨罗,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离开我。” “陛下……”伊萨罗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的婚礼前不应该有死亡事件发生,如果你要杀了我,请等一等。” 夏尔低头,鼻尖蹭着他的耳廓,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眼神却冷得像冰:“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不听话的虫,没有好下场。” 伊萨罗浑身一颤。 失忆的夏尔或许比虫母更可怕,他不再是那个会对他笑的小猫,而是真正掌控所有虫生死的王。 而他,是王势在必得的猎物。 夏尔留下一句话,然后起身,淡淡的说:“找一处不会被打扰的山洞,我要好好和你谈谈。” 没有反抗,或者说,伊萨罗放弃了反抗。他任由夏尔拽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温驯低头,打横抱起夏尔,从高高的钟楼尖顶俯冲而下。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伊萨罗忍着虫翅的撕裂般的疼,翅膀飞扇越快,血液奔涌越凶,夏尔望着蓝紫蝶翅面撒落的蓝色血珠,月色朦胧中,如同蓝珍珠,有种残忍而凄美的诡谲美。 夏尔不让自己惋惜心疼。 他们掠过沉睡的圣境,朝着险峻的山脉飞去,伊萨罗偶尔看着夏尔冷硬的侧脸,忍不住收紧了怀抱。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被折断蝶翼,被更深重的囚禁着,被无尽的折磨…… 这是背叛虫母应得的下场,夏尔仇恨背叛,这是刻在军人骨子里的忠诚作祟。 最终,他们回到初入圣境时的山洞。 旧时的家具完好无损,生活过的痕迹太多太多,记忆在这里尘封,自从他们离开后就没有改变过温馨的陈设。 伊萨罗放下夏尔,夏尔松开他脖子的锁链,伊萨罗踉跄着站稳,他倚靠着山壁,仰着头探出身子,伸出手臂,似乎要去触碰什么。 夏尔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也伸出了手,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山洞的灯源,握紧一拉,山洞灯火通明。 “你还记得开关在这里?”伊萨罗轻声问,“你到底想起来多少?” 夏尔只想起来很少的部分,关于孩子们的部分,”……别和我说话,我还在生你的气。” 伊萨罗沉默了,夏尔看着那对即使在黑夜中也流淌着光的蝶翼上,恨意翻涌,缓缓抬起手,朝着那脆弱而美丽的翅伸去。 伊萨罗闭紧了双眼,身体绷紧,准备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折翅并未降临。 夏尔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蝶翼的瞬间,停住了。 他凝视着伊萨罗紧闭的眼睑,微微颤抖的长睫,还有蒙着白纱也掩饰不住的,紧咬的嘴唇。 一股比恨意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 是……想念。 想念这只蝴蝶身上清冽的草木香,想念他怀抱的温度,想念他隐忍克制的眼神,想念他即使被铐住也试图取悦自己的忠贞…… 记忆回放,带着一种迟来的刺痛感。 比起恨这只蝴蝶的背叛,他发现自己更想念这只蝴蝶本身。 他甚至有一个错觉,他的丈夫不是阿斯蒙,而是伊萨罗。 他所有心情都被伊萨罗牵着走,这恐怕不是一只只供取乐的小情虫能办到的,不是丈夫,难道是老婆? 夏尔用力捏住了伊萨罗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看着我。”夏尔的声音低沉沙哑,“说你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我们之前只是朋友,还是恋人?为什么我对你如此着迷?” 伊萨罗别过头,不解释,“我们是好室友而已。” “住在一间房子里的室友吗?” “是住在一张床上的室友。” “那叫什么室友?” “嗯,确实不是正常室友,我们还生孩子了。” 夏尔一时语塞,却不想给他任何逃避的借口,摘下他蒙住下半张脸的面纱,露出那张消瘦了的深邃面庞。 他的鼻峰陡峭,立体而精致,嘴唇被咬出一道淡淡的痕迹,看上去贫血严重,很不健康。 夏尔看了一会儿,手指一擦,硬是把那抹苍白揉成殷红。 蝶族有一张百看不厌的好脸,英俊不失优美,怎么搓磨都有美感。 夏尔不愿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心软,拿起纱巾,在他鼻梁围了一周,遮住那双绿宝石般的碧眸,狠心道:“不说是吗?那只能把你的眼睛遮上,留下你的嘴巴用来辩解,不算我欺负你了。” 伊萨罗任由他支配,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到夏尔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洞口。 伊萨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赖他的手,夏尔带他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月光洒照在虫族圣洁的平原里,冷风吹拂进了山洞,夏尔一推伊萨罗,让他后背砰地一声撞在洞壁上。 “陛下,这样不可以……”伊萨罗为难地说,遮掩白纱下的脸颊红了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能好好服侍你,好小猫,把我遮眼的布摘了吧,我什么都依着你……” 夏尔拒绝了,“遮掩的布不能摘,这是规矩。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听话就行。” 夏尔抓住他的双手锁链中间,往上一抛,锁链正好挂在石头的尖角上,夏尔往下一拉,伊萨罗双脚离地,连着身体被吊起来。 双脚失去了平衡点,虽然这对虫族来说不是问题,但翅膀也被锁链打环穿过,收不回去。 伊萨罗只能用脚尖勉强稳定住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来回晃悠。 紧接着,他的袍子前面被掀起,一片凉意侵袭过来。 夏尔绕到他身前,目光下垂,不知在评价什么。 “看着很热。” 伊萨罗察觉到五个指圈成的圈覆盖着自己,直到,旷野里唯一的温暖将他包裹。 伊萨罗被牵引着向前倾倒,白纱下的双眸顿时瞪大,“小猫……不,陛下……!” 夏尔又是饿,又是气,冷冷的说,“别求我,你不回答,惩罚就不结束。” 青年向后倾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负距离,他坐也坐不稳,只是坐一下,就起来,当伊萨罗荡到前面时,再坐一下,再起来。 “说话……”青年的气息有些弱了,气势不减。 “说什么?”雄虫却越发低沉起来。 “你自己清楚……” “……” 雄虫不说,青年便循环往复,一次一次地拉扯着雄虫。 伊萨罗的眼睛碍于面纱遮盖,无法预判青年的位置,整个虫不受控制地朝前面撞过去,又被惯性拉回来,失去重力的感觉太难受,他被吊得皮肤磨红,不上不下的更难受。 他后背的蝶翅带着伤,在山壁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又因高等种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在下一瞬恢复完美。 伊萨罗看不见,只得发出一阵阵的叹息声,“小猫……小猫……” 小猫气的喵喵叫,怒而回眸,眼角带泪,“……怎么还不说?” 伊萨罗知道他带了哭腔,连忙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和我的关系,很难形容。” 小虫母已经吃饱了一次,站不稳,又没虫来扶住他,自然跌坐在蚕丝垫子里,气不顺地趴了一会,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生气给了伊萨罗一爪子,防备地捂着爪子,盯着伊萨罗,确认他真的看不见,还皱紧了眉头,才慢腾腾地挪到伊萨罗身边,跪坐了下来。 “好,你有种,你最好一直瞒住我,别被我知道。” 伊萨罗却脸不红气不喘。 一次而已,他甚至还没用力。 小虫母可爱的要命,他心疼又心软,唇边衔着笑意,慢悠悠地说:“小猫要这么凶吗?” 夏尔没听出他调侃的意思,“你才凶。” 伊萨罗咳嗽了几声,咽下血沫子,好整以暇地说,“那好,我正好问你,陛下要和阿斯蒙结婚了,忍不住和我偷情,还来质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说我们能是什么关系?” “偷情?”夏尔笑了下,非常挑衅地说,“偷情不给钱,偷也是白偷。” 伊萨罗这会儿也不觉得翅膀疼了,“怎么叫没给钱?陛下用自己来招待我,还不算给够了钱?” 夏尔气得站起来,正面坐着,掐着伊萨罗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伊萨罗一边咳嗽一边笑,喘不过气,脸憋的通红,夏尔一边坐,一边惩罚他,一直到他忍不住求饶,才大发慈悲放过他。 “我错了,再不敢了,”伊萨罗被掐的快窒息了,却还温柔笑着说,“陛下接着说。” 夏尔刚吃饱了第二次,心情好了一些,才坐稳了说:“我不是说过了?我和阿斯蒙结婚,也不耽误我宠爱你。是,他是我的丈夫,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很是对不起他,但是你逃跑了,我也抓住了你,也没杀了你,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好蝴蝶,你也该理解我吧?” “理解,陛下。”伊萨罗笑着说,“你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了我。” 夏尔羞红了脸,却没办法否认这虫得意洋洋的大话,小心地跪起来,把伊萨罗放下来。 伊萨罗被吊的血液循环不畅,刚一下来就跪在地上,平复着呼吸,躺在夏尔肩头,低声说,“宝宝,你可折腾死我了,让我歇会再陪你玩。” 夏尔此刻得到了双重满足,又找到了伊萨罗,满心的不安消减了,宠溺地“嗯”了声,抚过他的眼纱。 他刚想说把伊萨罗的眼纱解下来,就听见有虫叫他。 “陛下。” 一道极其细微的精神力波动从洞口传来,“请出来,我有要事禀报。” 夏尔示意伊萨罗别出声,然后赶紧披上外袍跑出山洞,神官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手中托着一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水晶小瓶,里面失忆药物的解药。 洞里的气息温柔而旖旎,充满了虫母与雄虫交融的气息,神官的声音却平静无波,仿佛没看到山洞内的一幕。 “陛下,菲尔德招了,就是他给您下的药,我这里有解药,您快点喝下。” “谢谢,我实在是受够了失忆。”夏尔看向神官手中的水晶瓶,伸出手,神官会意,恭敬地将小瓶递上。 夏尔拔开瓶塞,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凉的感觉滑入喉咙,随即化作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涌向大脑深处。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解冻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属于帝国上将夏尔的一切,成为虫母后的挣扎、以及那些被药物刻意模糊的情感……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夏尔皱紧眉头,蹲在原地,使劲拍着脑袋。 神官吓坏了,紧张地拍拍夏尔的后背,“夏尔?你别吓我,这药不对吗?快吐出来!” 神官把手放到夏尔嘴巴下面想接呕吐物,夏尔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脸色青白,摇了摇头,闭目片刻后,猛地睁开眼。 那双黑眸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明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直直地射向他! 神官终于松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把夏尔抱在怀里,“这药没问题,太好了,如果真有问题,我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夏尔被他抱着,有些意外,但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却不是因为老师的拥抱。 他恢复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囚禁伊萨罗,如何强迫他,如何在他失忆时将他当作解药和禁脔…… 夏尔死死捂住了脑袋,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 天呐,他都对大蝴蝶做了什么?这不是他,这是魔鬼附身! 不,不能告诉伊萨罗自己恢复了,否则伊萨罗会理直气壮拼了命地报复回来! 夏尔猛地抬眼,眼尾红润,喃喃一声,“老师,我这是怎么了?我好难受……” 神官单膝跪地,大拇指擦拭着他的眼角,望着这张朝思暮想的美人面,心疼他遭了罪,却听见这一声老师,登时,他眼眶就红了。 青年的声线柔软,带着一点点性感的沙哑,他握住神官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无奈地说,“老师,我完了。” 神官心疼夏尔,也是过于忧虑了,偏着头忍了忍泪意,才问,“是身体不适吗?” 夏尔苦笑着说,“不是,我是说,我要完了,还不如不喝药,就让我糊涂下去挺好的,现在让我面对伊萨罗,还不如让我死了。” 神官还是不知道夏尔在苦恼什么,夏尔只是笑着抱了抱神官,“老师,谢谢你,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神官一次又一次地给他解围,夏尔都记在心里,必定会报答。 他现在也不缺钱了,不用直播去赚钱,也不用绞尽脑汁编同虫文赚钱,甚至脑子里的第三任虫母也魂归坟冢了,他就剩下自己了,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报答。 如果实在没有物质可报答,那就给老师生个虫卵吧。 夏尔朝神官一笑,神官就迷迷糊糊地被夏尔撵走了。 送走神官,夏尔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回到了山洞里。 恢复记忆了嘛,底气就没有那么充足,以至于他走路的声音也不敢太阔气。 伊萨罗还跪坐在原处,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白纱飘扬,混杂在他的白发中,他下意识想剥开白纱,可停在半路,最后,只能用耳朵四处找寻方向。 夏尔伸出手,去摸伊萨罗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冰冷,担心问,“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冷吗?” “有点,想要被你抱着。”伊萨罗温顺地垂着眼眸,敏锐地察觉到夏尔的语气骤然温和下来,有点不对劲,却没有揭穿。 夏尔差点就把他抱住了,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在“失忆”,立刻做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他的手指抚上了伊萨罗蒙着白纱的眼睛,轻轻摩挲着白纱的边缘,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伊萨罗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你先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不说,我就只能让你一直遮着眼。” 伊萨罗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脸颊在白纱下瞬间滚烫,“那天你把我锁起来就离开了,到了晚上,阿斯蒙来找我,打开了我的门,让我离开,如果我不走,他就用推土机把我的房子推了,正好我还有事要做,于是就飞走了。” “阿斯蒙?”夏尔皱眉,“怎么会是他?怪不得我看到了拆迁队往你的房子方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斯蒙居然用了诡辩术,抽去最关键信息,引导了他的猜忌。 是他错怪伊萨罗了。 夏尔看着伊萨罗翅膀上被自己钉出来的血洞,又是愧疚又是抱歉,却不知道该怎样道歉。 伊萨罗突然问:“他是你的丈夫啊,你们要举办婚礼了,你不记得了吗?” 夏尔下意识回答:“谁说他是我丈夫了?我只是说他可以成为我的第一王夫,又没说一定要和他结婚,他居然敢骗我,还让我对你做着这样过分的伤害,我怎么可能和他结婚?” 伊萨罗默了默,“所以,”他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你都想起来了?” 夏尔一悚,瞬间意识到,自己上了伊萨罗的圈套。 伊萨罗蒙着眼纱也不摘,慢条斯理地抓住了夏尔的手臂,“也就是说,你不否认你对我做过的一切,比如关着我,虐待我,使用我,今晚还打穿我的虫翅,强迫我顺从你,是这样吗,我的宝宝猫?” 夏尔觉得嘴唇很干,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解开伊萨罗身上所有的锁链、项圈、镣铐,还有他蝶翼上的穿环,那几枚血洞以可见速度愈合。 夏尔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看,没有了,好室友,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唔!” “没的商量。” 伊萨罗把拆卸下来的锁链聚在一堆,拧了拧僵硬的手腕,活动一下筋骨,站了起来,“乖小猫,尾巴呢?把尾巴翘起来。” 夏尔别过脸,气的半死。 但是没办法,伊萨罗估计早就在心里策划好了报复这一天吧?看他得意的,触须都晃出残影了! “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理亏,你就能随便欺负我,”夏尔抓紧伊萨罗的衣襟,“你、你对我温柔点。” 明明是蛮横不讲理的要求,伊萨罗却笑着全盘接受,他慢悠悠地绕到夏尔身后,在熟悉地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可以站稳的角度。 夏尔被他抱住腰,闭上了眼睛,心说简直是自讨苦吃,早知道这时候恢复记忆,还不如不折腾伊萨罗。 伊萨罗长舒了一口气,“和刚才一样热。” 他在身后抱紧了夏尔,夏尔实在受不了,逃也逃不开,真真是受罪,若是搁在刚才,他肯定把伊萨罗一脚踢开,但是此刻他有愧,语气也不免放轻,“好蝴蝶,我给你这个权力,你要好好侍奉我,不乖的话,我会比失忆时对你更可怕。” “遵命,我的王。”伊萨罗咦了声:“到底在哪里?找不到了呢。” 瞎子雄虫把夏尔尝了个遍,终于在夏尔站不住的时候,站稳了,死死抱住了他,低声说:“老婆,你好温暖。” 夏尔:“……”这和自己主动时候完全不一样,他说不出话,只能出一些不明意义的声。 伊萨罗却很受用,在夏尔隐忍的气息中,他抱歉地擦掉了小虫母的泪珠,温柔地说,“陛下,我可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不小心顶撞了陛下,还希望陛下原谅。” 第115章 夏尔果真是说到做到,红着脸也不躲,让伊萨罗沉溺至极,直到伊萨罗发觉小虫母站不住了,才缓缓亲了他的脸,而后席地而坐,让小虫母的膝盖可以跪在蚕丝垫子上,正面把小虫母抱在自己怀里。 夏尔一直低着头,被伊萨罗温柔但强势地抬起来,“这就害羞了?” 夏尔抿着唇,黑眸看过去,伊萨罗虽然看不见,语气也跟着软,“是陛下亲口说要找一处安静的山洞,这里够安静了,陛下高兴了就可以叫出来,就像前阵子威胁我时我那样叫的。” “……你再欺负我,我就再把你铐起来。”夏尔碍于尊严,叫不出声,闭上眼睛趴在伊萨罗肩上,算是无声的纵容,触须晃了晃,小声说:“你不许再欺负我了,听到没有?” 什么叫自讨苦吃?这就叫自讨苦吃! “小猫,”伊萨罗柔声说,“我对你的欺负,还不足你欺负我的万分之一呢,这又怎么算?” “你别太过分啊……”夏尔就在一片摇晃的烛光下看着伊萨罗的面颊,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又被他吻住,可越是被亲着,他越感觉到了愉悦,生怕自己喊出声,拼了命想往后躲,可是仍旧被伊萨罗拽回来酣畅淋漓地抱到了底。 夏尔咬紧了牙关打定主意不出声,伊萨罗也不强求,最后夏尔受不了了,一把攥住他的肩膀,眸光居然有点委屈了,“伊…萨罗……不要了……” 伊萨罗摇摇头,惩罚似的啄吻着他的唇,在小虫母的黑瞳在某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给小虫母留下一点舒缓的时间,也拉长了整个战线的时间。 夏尔被亲的快窒息了,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伊萨罗托着他的后肩胛骨,手中的触感紧实而细腻,显然是多年训练健身后塑造的匀停骨肉,心里越发觉得他是那样迷人,穿结婚礼服和穿上将制服都一样,只要靠近他,就叫虫心跳加速。 “……” 夏尔终于喘了口新鲜氧气,垂了垂眼,望不见伊萨罗的绿眸子。 那双近乎失神的漂亮眼眸被汗液浸湿,水洗一般的黑,像黑丝绒夜空里高悬的冷月,却在注视雄虫的时候,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动容。 “伊萨罗,好蝴蝶,”他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手掌颤抖着扶住雄虫的后脑,呵气如兰,“之前我对你有些过于强势了…这一次…是我欠你的…我随便对你怎么做…我都不责怪你……” 伊萨罗却爱极了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寻摸片刻,才抓到了他的手,握紧,“我们之间,不说相欠。” 夏尔的手心有当过兵的痕迹,刀伤一道一道的,指头有薄枪茧,胜在手指修长,且有力量,不丑反而秀美,指甲有阵子没剪,方才在伊萨罗后背挠出了数道红印。 夏尔哭到打了个嗝。 伊萨罗并不介意夏尔乱抓,只是嘶了声,调侃,“老婆,你把我抓伤了不要紧,就怕抓到了脖子被别虫看出来,有损你的形象,让别的虫知道,尊贵的虫母陛下在这种事上是个狂野派,估计我要被他们嫉妒死了。” 夏尔被他说的不由得松开手,但是手松开就失去了握力点,他的手徒劳地张开着,想要握住什么地方。 伊萨罗顺势把他的手包在手心里,低头,亲吻着他的指尖,嘶哑道:“其实你对我怎么样都好,我不恨你,在我心里,你可以以任何身份命令我,曾经你是我的少将,现在你是我的王,我说过我会替你夺回属于你的荣耀,我就一定会做到。” 夏尔闻言,费力地睁开眼睛,泪水糊住了眼睫毛,他实在是忍到不要不要的了,这才缓慢地解开了伊萨罗遮眼那条雪白的纱,纱落地,他说:“你最好记得你的承诺…为你的王奋战到最后一刻…” 伊萨罗一改刚才的凶悍,温柔擦去他的眼泪,笑着说:“这是气哭的,还是被我弄哭的?我居然还不知道,我的小猫是这么感性的人吗?” “少臭美。”夏尔嗓音沙哑却淡淡的,自暴自弃地往伊萨罗身上一窝,抓着他的头发玩,有气无力地说:“我确实应该严惩菲尔德,因为他的药,我间接同意了联姻,再过一天,我就要和阿斯蒙结婚了,但我现在想通了,我不能随随便便找一只雄虫就联姻。” 他语气罕见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伊萨罗放柔了,“那你当初为什么同意?” 夏尔还哽咽着呢,轻声说,“通过政治联姻来稳固王位,是最快的办法,爱与不爱并不重要。假如我现在要悔婚,冬蟲族不会轻易接受,阿斯蒙也没有太大的过错,这是件很棘手的事。” 夏尔并没有正当理由拒绝联姻。 至于阿斯蒙赶走伊萨罗此举,遗憾的是,伊萨罗等虫曾经冒犯过虫母,身份不做好,阿斯蒙甚至可能会因此获得虫族支持者的青睐。 从任何方面来看,阿斯蒙都理所当然会成为第一王夫。 伊萨罗听懂了他言中之意,下巴搁在夏尔的肩窝,内脏疼的快要碎掉了,却还是得笑着,安慰陷入两难的小虫母。 “你要娶他,我不反对,你也不用非要给我一个交代,我这一生都给了你,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只不过我有一个主意,也得到了神官和西西索斯的认可,你要不要听完之后,再做决定?” “你说吧。”夏尔茫然地环抱着他的背,慢慢抚摸着他的蝶翅,动作很温柔。 伊萨罗享受着抚摸,把建立虫母直属监察处的想法告诉夏尔,最后说,“如果你还是想和阿斯蒙结婚,想让他做你的丈夫,做你的第一王夫,我仍然追随你,没有任何意见。” 夏尔皱紧眉头,抬起头,把他推开,严肃地盯着伊萨罗,抬手按住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伊萨罗一怔,“我的脑袋不热…是别的地方太烫了吗?” 夏尔不自然地垂了垂眼帘,遮住眸子里一刹那的情动,“…你以为你的东西很好用吗?” “那不然呢?”伊萨罗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头,“小猫说谎脸不红,鼻子也会红的。” 夏尔无助地眨了眨眼睛,拍掉他的手,自己缓慢地找了个坐起来更安稳的角度,抱住了伊萨罗,“没说谎。” 伊萨罗扶着他坐好,手指轻轻摸摸他的肚子,显然是对隆起的小肚子很喜爱,“可爱的小猫咪,又骗虫。” 很难想象,这么正经的话题,居然是在这么不正经的地方进行的,毕竟伊萨罗很懂得伺候虫母,总能准确地把握时机,比起其他没有章法的雄虫,伊萨罗能给他带来最佳的感官享受。 夏尔无奈,“我不是说你生病了。我是说,既然我有了足够把权力握在手里的机会,为什么还要通过和雄虫联姻产卵稳固地位?” 伊萨罗这才意识到,夏尔想要悔婚。 伊萨罗一笑,随手拾起那条纱布,围住夏尔的眼睛,夏尔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布,听见他说:“宁可蒙住眼睛,看不见可能发生的事,也要遵从内心的声音,对吗?” 夏尔心头一动,然后感觉到伊萨罗温和地把他抱起来。 整个人悬空,视线被剥夺,夏尔不是雄虫,不会飞翔,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只有伊萨罗的脖子,他抱紧了雄虫,感受到伊萨罗濡湿的温亲在自己的眼睛上,一寸一寸,犹如描摹,夏尔偏过头,他的吻便落在眼尾,颧骨,脸颊,嘴唇。 蚀骨一般的柔情,像是空气,得到了不觉得太可贵,失去了却又舍不得。 夏尔莫名想要对他做些什么证明此刻的存在。 夏尔让自己松懈神经,这是他长达二十年从军生涯中从来没有过的事,原因可能在于,这是个安全的场域,不必表演作秀,不必惧怕脆弱,因为伊萨罗能支撑他全部的好与坏。 ……伊萨罗是虫族,不是人类,就算是人类,也是人类男性,这和夏尔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是直男的想法严重相悖。 所以失忆不是坏事,对吗? 至少看清了一只雄虫的本来面貌,还产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有趣想法。 夏尔张了张嘴,被吻的水浸浸的嘴唇吐息着,隔着白纱,对着那模模糊糊的雄虫的脸,淡淡地说。 “好室友,你想做我的丈夫吗?” 伊萨罗只顾着看那瓣饱满的、艳红的唇,意识后行,才惊觉夏尔在说什么。 是做他的“丈夫”,不是做他的“第一王夫”。 是亲昵意味明显的丈夫,而非政治意义更强的第一王夫。 伊萨罗这一刻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停顿了很久才说:“是补偿,还是你的私心?” 夏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想做我丈夫的话,看你表现了。” 更激烈的吻袭来,夏尔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一仰,然而后背已经被伊萨罗稳稳托住了,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被迫承受雄虫所有的强势掠夺。 紧密的亲吻间,鼻梁与鼻梁磨蹭的幅度是很小的,却一点点蹭掉了遮掩眼目的纱,白纱缓缓地飘落,在半空中荡漾着。 夏尔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颤抖着抬起手臂,却轻轻扣住了伊萨罗的后脑,放任这个愈来愈醉的深吻,在一缕缕垂落的白发与黑发间纠缠。 阿斯蒙枯坐半夜,却等不回一只半途偷跑的虫母陛下。 事情是这样的,虫族的婚礼在晚上举行,所以一天后就是婚礼,按照冬蟲族的历史记载,这一天夜里是可以做一些仪式来提前庆祝婚礼日的,尤其是做虫母的第一王夫,要严格遵循礼仪,所以今夜,阿斯蒙必须保留虫母的体力,但也是必须服侍虫母一次。 这算是虫母对第一王夫的宠爱,因为对阿斯蒙接受的教育来说,婚前的任何亲近行为都是背德的,只有这一夜,可以用亲密行为让虫母减缓婚礼的压力。 所以,今晚是很重要的夜晚,他也等了一天,试好了礼服之后,他就在心里模拟着,直到晚饭后看见夏尔,他拉着夏尔进了房间,反锁了门,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夏尔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但是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问他怎么了? 阿斯蒙把这件事和夏尔说了,忐忑不安的,很怕遭到拒绝。 然而,小虫母同意了,还扯掉了袍子,阿斯蒙因此蒙受了巨大的喜悦,温驯地跪在小虫母脚下,将富裕的虫蜜吃了个净。 小虫母的手指无意识抓弄着他的头发,他情难自禁,险些把一切都做了,好在理智告诉他不可以那样做。 终于尝到了虫母的滋味,让他难以自控,而推倒了虫母,尝到更多虫蜜,虫母还对他温柔以待的时候,他更是感到这一生都不会再比此刻还要圆满。 他要和虫母结婚了。 他的手放在虫母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幻想着那孕囊里面也能有属于自己的虫卵,那么温暖的地方,是妈妈的恩赐,是虫族的骄傲。 会实现的,对吗? 可是他一抬头,却发现小虫母望着窗外,眸子里神色平静,并不像几天前那样急着受孕,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宽纵了他。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阿斯蒙说不出来,只知道小虫母突然就对怀孕虫卵这件事不那么热衷了,难道是小虫母不喜欢他了? 阿斯蒙不敢去猜,决定还是把那个美好留给后夜。 他刚吃完起身,小虫母就急匆匆爬起来,像是等了许久那样跳下了地板,拍了拍袍子让布料更服帖,也完全把湿润挡住,然后满怀歉意地对他说,“阿斯蒙,对不起,我要出去一趟,你要是等不到我就赶紧睡吧,过一天还要办婚礼呢。” 阿斯蒙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能做的只有笑着同意,“那陛下早点回来。” 然后,亲眼看着他用不太自然的步伐跑出走廊,他跑过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路反光的虫蜜,阿斯蒙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紧紧攥住了窗框。 小虫母就算这样了,也要出门吗?阿斯蒙落寞地回屋,门一关上,阿斯蒙坐在地毯上,也望着夏尔看过的那片窗。 明明什么都没有,那他在思念谁? ……就如同自己在看这片窗一样,思念着夏尔? 阿斯蒙闭了闭眼睛,心里猜测会不会是夏尔去找那只蒙面雄虫了?很有可能,但也很有可能找不到。 夏尔应该不会为此逃婚,毕竟,答应了联姻,就等同于拥有了冬蟲族的全部势力,如果虫母退婚或逃婚,会激起冬蟲族的全体震怒。 阿斯蒙知道自己不该欺骗虫母,逼走了虫母最爱的小情虫,这是他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他想,虫母应该不会为此悔婚吧? 可是,如果虫母对那只虫少一点疼爱,就如同对西瑞尔王夫一样相敬如宾,也不至于勾起阿斯蒙这么多怨气。 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展了,冬蟲族也会对他失望到底。 阿斯蒙只能期盼夏尔并不是想逃婚,只是单纯出去走一走。 山洞里的光一夜都没有熄灭,天不亮,伊萨罗就出门去给虫母打猎,顺便还从内务部带回来两套新衣服。 今天外面很吵,到处都是来参加婚礼的虫族,伊萨罗飞过广场的时候看见了各位领主,不乏许多深居简出的大贵族、次领主、小领主们,大家纷纷给冬蟲族的长官们道喜,送上一份份精美包装过的礼物。 他们会在圣境等到晚上,等待即将到来的虫母婚礼,顺便,将自己家族的雄虫介绍给内务部,希望能得到虫母的喜欢,也能一步登天。 阿斯蒙作为第一王夫,没有时间在现场应酬,黄金蜂坐在树杈子上假寐,西瑞尔与乌利亚对坐,西瑞尔在笑,乌利亚面无表情。 那边,厄斐尼洛还在处理公务,心不在此,而艾斯塔仍旧在场边站岗,梅塞坐着轮椅也在远处,显然是与军部里自己的旧部下寒暄。 不过伊萨罗注意到,西西索斯不在,螳螂族的领主贾斯廷也没有来,神官好像在和为首的螳螂军虫说什么,表情凝重,像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伊萨罗没有走过去问,他甚至难以想象如果夏尔众目睽睽之下悔婚,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只知道,夏尔可以自由地做任何决定,他为了夏尔能豁出命去,SS级的精神力从来没有发挥过百分比的能效呢,或许有机会一试了。 伊萨罗抱着两套衣服回到山洞,放轻脚步,将新衣服叠放在石台上,一套是夏尔惯穿的灰色劲装,袖口和裤脚都做了收紧的设计,方便活动,和他曾经在军营里的穿着如出一辙。 另一套是白色的结婚礼服。 见夏尔还没醒,伊萨罗默默地收拾着山洞里的狼藉,昨夜也是够荒唐的,夏尔蜷缩树藤床上,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呼吸轻浅,伊萨罗看着他就感到心安,可转念想到广场上那些道贺的虫群,想到阿斯蒙那张看似温和却暗藏锋芒的脸,伊萨罗有些头疼。 “唔……”夏尔忽然低吟一声,睫毛颤了颤,他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拧起,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 伊萨罗立刻覆上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夏尔瞬间安定下来,重新沉入梦乡,只是这一次,他下意识地反扣住了伊萨罗的手指。 伊萨罗笑了笑,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黑发,用手给他扇着小风。 过了会,他离开,去整理凌乱的垫布,将带着露水的野果和清甜的花露水放在离夏尔不远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他在洞口,背对着洞内那道沉睡的身影,望着远方圣境里的热闹,心里仍然有不好的预感。 阿斯蒙怎么可能不在?现在一想,昨晚夏尔也是突然出现的,在那之前,夏尔是从哪里出来的? 难道是从阿斯蒙那里离开的? 外面广场喧嚣的吵闹和道贺声隐隐传来,每一阵风吹过,都似乎带来了婚礼的脚步声,提醒着那个无法回避的时间点正一分一秒地迫近。 伊萨罗沉默了许久。 日上三竿,阳光终于偏移,一缕斜辉直直投射到夏尔眼皮上,他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蹙着眉,不太情愿地从深沉的疲惫与满足中挣扎着醒来。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清晰地向大脑传递着昨夜的过劳,尤其是腰腹以下,酸软得像被拆卸重组过,他闷哼一声,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臂也没什么力气。 伊萨罗听见声音回来,把花露水递到了他唇边,“醒了?喝点水,露水刚采的,很清甜。” 伊萨罗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像是怕惊扰了他。 夏尔抬眸,撞进伊萨罗那双深邃温柔的绿眼睛里,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镀上一层浅金,竟显得有些不真实。 夏尔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伊萨罗也乐得喂他,清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确实舒缓了不少。 夏尔揉了揉头发,“……外面好吵,怎么了,陨石砸进圣境里了?” 伊萨罗哭笑不得,“猫猫,你忘了,你今晚和阿斯蒙结婚,他们都是来参加你的婚礼。” 夏尔一愣,“……”他还真忘了。 伊萨罗扶着他坐起来,丝被滑落,身上太多放纵过的证据了,夏尔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随手扯过丝被掩了掩,动作间牵扯到筋,又是一阵轻微的抽搐,狠狠瞪了一眼伊萨罗,伊萨罗笑得差点把尾巴甩起来。 “……”夏尔认命地垂下眼,感受着被对方彻底占有的掠夺感,还有蛰伏在不适之下的深层满足。 “好啦,猫猫,我们说正事,两套衣服都在这,我想你可能需要做一个选择。”伊萨罗的绿眸牢牢锁着夏尔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们都在等你呢。” “你在赶我走?”夏尔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伊萨罗立刻否认,他单膝跪地,视线与他平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但你不能缺席,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你必须在场,掌控局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温柔,“哪怕你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穿上这件礼服,走向另一个雄虫,我也会陪着你,确保你安全无虞。” 夏尔的目光扫过那套象征着联姻与责任的礼服,又落回到伊萨罗身上,雄虫穿着简单的袍子,白发有些凌乱,绿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昨晚说过了,不打算让他做我的第一王夫,”夏尔拍了拍他的脸颊,“但我确实应该采取一个更聪明的办法,等我吃饱了再说。” 夏尔把洗净的野果和盛着花露水的石杯摆到自己面前,拿起一颗果子,小口咬着,吃饱了肚子,混沌的思绪也渐渐清晰。 “想做我的王夫,没那么容易。”夏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拿起礼服,让伊萨罗给自己换上,“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你不用跟来,在虫群里看着我就好。” 伊萨罗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涩,昨夜的承诺历历在目,他不敢提,怕那是一场梦。 可是夏尔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出洞,指挥:“该你表现的机会了,把我送去婚礼现场,我要去见阿斯蒙。” 伊萨罗心里狠狠一抖,眼眸闪烁,夏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挑了挑他的下巴,“怎么的,你思考了一夜,还是不想做我的丈夫?” 伊萨罗忍不住也笑了,夏尔专注地看着他的笑,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若无其事地闭眼睛装睡,伊萨罗亲他,他就亲回来,仿佛很多次,夏尔捂住他的嘴,“快点飞!” “嗯哼……”伊萨罗笑得柔情似水,振翅高飞。 城堡那边,阿斯蒙一直在等待虫母回来,哪怕内务官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他也固执地不肯走。 “陛下!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虫仆们高声呼喊,一时间,整个城堡的虫族都动起来,所有虫把目光聚焦在一楼庭院,看着半开的门扉外,虫母被阿斯蒙一把拉进屋子。 “昨夜您去哪里了?”雄虫立刻问。 夏尔冷静地看着阿斯蒙,“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阿斯蒙早已经泪眼朦胧,他看见夏尔的那一刻就知道,夏尔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您承诺与我结婚,是您在无数雄虫中选中了我,如果您当众退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尔知道阿斯蒙肯定不愿意退婚,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抹去他的泪珠,温声说:“我不是不能娶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我的平行王夫,之前是我没有想好就做出了决定,抱歉。” 夏尔不能把打算成立监察处的事和阿斯蒙说,这算是迂回政策,保护自身利益无可厚非,更何况,不能让冬蟲族造反。 阿斯蒙依赖地贴了贴他的手心,闭着眼睛,哽咽着说,“陛下,我可以同意,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我不要名分都无所谓,可是我的家族不一定能同意这个落差。” 夏尔语气威严,很淡,“阿斯蒙,你放走了那只蝴蝶,我还没有治你的罪,这是第一王夫该有的作为吗?” “陛下……”阿斯蒙轻声说,“联姻从来不是两只虫的事,我也想与您在没有利益往来的时刻相遇,但事实已经是这样,我只能想办法规劝我的族虫。” 夏尔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可以劝说他们退婚,我可以与你生一只虫卵。如果你不能,闹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你懂吗?” 阿斯蒙苦笑着说,“好残酷的话,您的温柔,为什么从来不肯分我一些?” 不愧是帝国杀伐果决的上将,军人本色铁腕柔情,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阿斯蒙就算不同意,也必须想办法同意。 夏尔见他还在犹豫,知道不给一点切实的好处是不可能达成退婚协议的。 “过来。” 阿斯蒙一震,抬眸,望着虫母。 然后他膝行过去,夏尔居高临下地掐着他的下巴,亲吻着他的嘴唇,唇温凉薄,没有什么感情,仿佛是施舍,却让阿斯蒙感到那样的灼热。 这一吻浅尝辄止,夏尔松开手时,阿斯蒙的嘴唇还在微微发颤。 “这是给你的甜头。”夏尔的指尖划过他湿润的唇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想清楚,是要一个随时退位的第一王夫头衔,还是要一只真正属于你的虫卵,机会只有一次,你同意的话,婚礼形式不变,降王夫等级的公告西西索斯来发,今晚仍然可以是我和你的新婚之夜。” 阿斯蒙望着他,忽然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没看懂过夏尔阿洛涅。 夏尔绝非坐以待毙的政治工具,此刻他的温顺包容,也不过是权衡利弊时暂时垂下的利爪,而自己,居然一夜之间成为了新的政治工具。 “我……”阿斯蒙的喉结滚动着,家族的施压与对夏尔的执念在胸腔里撞得粉碎,“陛下,我需要时间。” “婚礼开始前,我要你的答案。”夏尔转身时,披风丝袍下摆扫过阿斯蒙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不是任何一只雄虫都可以上我的床,与我诞下子嗣,过了今晚,我不会再答应你的求爱,想清楚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阿斯蒙失神后意识到,地毯上早已是一片水渍,他跪趴在地上,心脏在甜蜜与痛楚中来回奔波,为他至高无上的妈妈,为他不可抗拒的王。 第116章 夏尔刚一出门却被乌利亚拉到窗后的拐角。 “极其有效的谈判手段,绝对是你的风格。只是,难道陛下要怀着其他雄虫的虫卵,和新王夫共度新婚之夜吗?” 夏尔定睛一看,一簇簇茂密的绿植后,血蜂的复眼数夜未眠,一片暗红,夏尔受不了他的眼神,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既然你都听到了,应该知道我不打算让他做我的第一王夫。” 然而乌利亚攥紧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下来,一字一句说:“可今天仍然是你和他的婚礼,不做第一王夫,也要一起度过美好的新婚夜。” 夏尔淡淡点头,乌利亚用蜂翅遮住路过虫族的视线,指尖抚上青年的小腹,那处皮肤下有微弱的搏动,像一颗颗裹在绒毛里的种子,正随着乌利亚的靠近而轻轻震颤。 小橘,他和乌利亚的虫卵,在父亲的手掌心下打了个滚。 [妈妈,是父亲来啦?] 小太阳一样的虫卵在肚子里跳起来,[父亲!父亲!我在这里!你怎么很久都不来看看我呀?] “乖,”乌利亚听不见小橘的呐喊,但是心有灵犀,语气很轻柔,“父亲很快就能和你见面了。” 夏尔看着肚子一跳一跳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你还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不要任性了,你可是蜜巢的主人乌利亚,别做黄金蜂才会做的事。” 乌利亚一听,眉头紧锁,从来都稳重的五官透露出一丝痛意,“我是哥哥怎么了,在你面前,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吗?” “我,”夏尔对任何感情纠纷都感到棘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蜜巢需要一位持重的领导者,这样我才能放心,不去理会蜜巢的琐事。” 对于夏尔来说,拥有乌利亚等同于拥有蜜巢,这个虫族唯一的灰黑色势力,稳住他,有非常重要的政治意义。 但是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最初的感情并没有建立在利益上,而是……乌利亚单纯爱上了身为人类战犯的夏尔,并没想到有一天夏尔会成为虫族的王。 因此,夏尔在他面前保留一份天真,并不拘束自己,他们连虫卵都有了,夏尔现在对自己的内心一剖析,发现对他也不至于没有好感。 乌利亚显然喜欢小虫母的自由自在,很是包容,犹如一位年长者央求自己心爱的小虫母爱他一样小心翼翼,由于对方年纪尚小,他不能太过强势,只好提起小虫母的腰,把小小一只虫母放在窗台上,让他的脚踩在自己的裤子上。 这么一点点灰尘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将整个蜜巢双手奉上,甘愿做虫母陛下的武器,这么点灰算什么?小虫母骑在他脖子也无所谓。 “陛下,只要我还活着,蜜巢永远不会成为背刺您的对象。但那一部分的我,是虫族眼里的血蜂主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爱你的乌利亚。” 乌利亚高大挺拔的身躯抵进小虫母的双膝间,手在他的肚子上抚摸着,像一位期盼着虫卵出生的好父亲,有许多话,要和不成熟的小妈妈谈谈,“我们的孩子,他还乖巧吗?” 夏尔感受到乌利亚掩藏在宽厚抚摸下的柔情,他的手很宽大,有些粗糙,摸过小虫母隆起的肚腹,摸过窄劲的腰身,带着疼惜的意味。 夏尔有些不习惯,他极少被人当成柔弱的珍宝对待,但是这次回到虫族,每只虫都对他如同珍宝。 乌利亚在他面前大部分时间是宽容的,偶尔一次两次的失控,也从来没有造成坏结果,夏尔在他面前从没担心过会死之类的,双腿不想踩在他膝盖上,顺势盘在他腰间。 “很乖巧,也很活泼,”夏尔温声说,“应该也快要出生了。” 乌利亚的眸色轻易变得柔软了许多,掌心捂热着他的膝盖,垂眸沉默了片刻,抬头时,眸中神色依然平静,“弟弟的虫卵出生在我的前面,陛下,如果你只喜欢弟弟,不爱我这个哥哥,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生虫卵?” 夏尔淡淡笑着说,“那次是个意外,我们就做过那么一次,我也没想过会怀孕。”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蜜虫暧昧过,那一次,是我对你太过冒犯了,”乌利亚循循善诱一般,引导着小虫母的思绪,“要是你真不喜欢我,可以把虫卵杀死,这对现代医疗来说很容易,取出单颗卵,碾碎成肉沫,我知道你不会心软,如果我们还有下次,我会戴避孕措施。” “我尝试过,但是没有成功打掉虫卵,那天发生了意外,我的私人医生正准备给我拍片子——” 夏尔还在说话,乌利亚却不愿意再听他嘟嘟囔囔在说什么,轻轻吻上去,舔着他柔软的唇。 夏尔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他还是觉得在公共场合亲热不好,但雄虫不在乎廉耻,乌利亚只亲了他一会儿,眷恋一般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夏尔的锁骨,温柔地说。 “回到蜂巢里来吧,我让工蜂给你筑最软的巢室,蟲族的虫型你不会喜欢的,在蜂巢,你就是最珍贵的蜂后。” 夏尔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推开了一点,喘了口气说:“这件事以后再说,总之,今天是为了不惹怒冬蟲族,才办的一次假婚礼,我的第一王夫位置还没定下来——乌利亚!” 乌利亚双眸一震,抱起他的双腿,双手握紧他雪白礼服裤下的臀,大步流星往一处空房间走。 夏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乌利亚坚毅的气质不太像是会做出那种惊世骇俗事情的雄虫,夏尔挣扎了两下,却被抱得更紧。 夏尔明显低估了乌利亚的行为稳定阈值。 乌利亚拐进一间空荡的休息室,反手锁了门,把夏尔平放在铺着丝绒的长桌上,自己扯掉领带。 夏尔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他的领口下紧绷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抬手时小臂上的青筋会随着动作轻轻起伏,下颌线绷得利落,胡茬青黑地冒出来,添了几分熬夜许久的粗粝感。 夏尔抬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胡茬,有点扎手,“你几夜没睡了?” “半个月,险些导致这次发情期推迟,好在适时开始了。”乌利亚说话时声音带着点低沉的沙哑,笑起来眼角会堆起几道浅纹,却丝毫不显松弛,“这次我的发情期来势汹汹,可能忍不过去了,” 他的呼吸喷在夏尔颈侧,指腹已解开了夏尔礼服的腰带,“求求陛下,赏赐我恩典。” 夏尔按住他的手,难以置信,“在…婚礼前吗?” 乌利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表盘上的食针指向8,他莞尔一笑,将小小一只虫母拢在身下臂弯里,哄睡孩子似的语气跟夏尔说:“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 小虫母在他怀里像大海里飘摇的一叶小舟,衣服也不曾乱,只是隔着衣服贴在一起,黏黏糊糊地接吻,对这个夜晚来说,不亚于一场很美丽的享受,只是时机不对,但乌利亚并不考虑这一点。 夏尔的脸颊泛着薄红,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伸手攥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语气带着点没褪尽的喘气:“别闹了,再闹要迟到了…” 乌利亚的吻带着克制的纵容,从唇瓣辗转到下颌线,最后停在耳垂上轻轻厮磨,把这个吻收得又缓又沉。 直到夏尔呼吸有些不稳,乌利亚才稍稍退开半寸,鼻尖还抵着对方的,声音带着被情潮浸过的低哑:“还有一个小时,再来一次好吗?” 夏尔的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肌肉的张力,实在是成熟雄虫才能有的壮硕体魄。 乌利亚没松手,反而将他圈得更紧些,掌心顺着腰线慢慢往上,最后停在肩胛骨处轻轻按揉,把小虫母从桌子上抱走,来到了星光洒满的窗前。 婚礼的钟声在圣境上空回荡,阿斯蒙站在殿堂入口,周围的虫群在低吟祝福,阿斯蒙的目光却越过虫群,落在角落。 黄金蜂怀里抱着个蜷成小球的小黄卵,虫卵孵化的条件相当苛刻,蜂族的医疗官们紧张地围在小少主身边,用各种仪器实时监测小虫卵的健康。 厄斐尼洛臂弯里的小白蚁正啃他的袖口,小虫崽正是发育牙齿的阶段,一般雄虫没有耐心养育这个时期的小屁虫,但厄斐尼洛显然是个好父亲,他还准备了各种磨牙棒给小白蚁。 伊萨罗站在阴影里,怀里的小蓝虫正扯着他的白发笑,小蓝已经长成了一岁的模样,雪白的小脸蛋很像是夏尔,但是那双绿眼睛又绝对是伊萨罗的基因,和冷峻温柔的父亲相比,小蓝简直像是天使面容的小魔王,要父亲抱在怀里才能乖乖听话。 那三只小虫都是虫母血脉最直白的证明。 想要分得虫母陛下疼爱的雄虫数不胜数,要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坐稳“第一王夫”的宝座? 一股涩意从喉头涌上来,阿斯蒙猛地别开眼,却撞见黄金蜂投来的视线,那双金眸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你看,我们都有羁绊,唯独你没有”。 要不要放弃第一王夫的头衔,换取一个血脉的羁绊? 这几乎是屈辱的妥协,却也是他唯一能与夏尔产生不可分割联系的渺茫希望,今夜是他的新婚夜,他不能弄丢了虫母。 可是不做第一王夫,家族会如何震怒?冬蟲族的颜面何存?他不敢深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台下搜寻,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渴求,想再看一眼那个让他坠入深渊又给予一线微光的虫母。 可是虫母陛下又失踪了。 要么,就不要那虚无缥缈的第一王夫名号了,他只要流淌着他和夏尔血脉的小生命,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无法被剥夺的联系。 这念头如此清晰、如此灼热,几乎压倒了所有的家族责任和屈辱感,他望向通道入口,眼中燃起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要能留在夏尔身边,哪怕是做普通王夫,他也甘愿。只要第一王夫的座席仍旧空置,任何雄虫都有机会上位。 虫母陛下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过了很久很久,通道的门,终于缓缓开启。 夏尔阿洛涅走了出来,一身利落的白色婚装,黑发一丝不苟,面容冷峻,步伐沉稳,带着久经沙场的威压,与虫族传闻中的形象一模一样,他边走边戴上白手套,路过礼仪官时,拿起托盘里的戒指礼盒,微微颔首,“下去吧。” 同一时刻,乌利亚落座在黄金蜂身边,他张开双臂,骨节分明的手指蜷起,稳稳托住小黄温热的卵壳。 小黄在伯伯的怀里仍然不吵也不闹,乌利亚心情舒畅,对黄金蜂罕见一笑,“幼蜂给我抱着吧,你去和朋友们玩得开心点。” 黄金蜂不明白怎么兄长出去一趟回来就心情大好?他仰头打量兄长,只见雄虫宽和的眉骨下,复眼深处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暗红,像被夜色浸过的红炭火,只是被眼睑垂下的阴影掩了大半。 而那唇角舒展的弧度里,分明藏着一丝近乎贪婪的餮足,像刚饮尽蜜露的蜂,连呼吸里都带着点隐秘的甜腥气。 “哥,你干什么去了?” 乌利亚抬手揉了揉黄金蜂的头发,指腹碾过幼弟柔软的绒毛,他掌心温度比平日略高几分,动作依旧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慈爱,“与陛下商议些蜜巢的政事,等陛下结婚后,正式成立新政府,蜜巢的管理方式也要有所更新,我与你,都应当为陛下效力。” 黄金蜂“唔”了一声,点点头,在兄长的抚摸下舒服地眯起眼睛,触角轻轻蹭过他的手腕,全然没察觉那看似放松的指节,还残留着虫母流出的蜜液痕迹。 台上的青年径直走向仪式台中央,目光平静地投向阿斯蒙,带着无声的询问,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询问。 阿斯蒙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他强迫自己迎上夏尔的目光,在那双深邃的黑眸注视下,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被那渴望虫卵的强烈念头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对着夏尔,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夏尔知道他同意了。 夏尔抬起他的手,亲自为他戴上戒指,阿斯蒙却望着那枚小小的指环,眼眶温热,嘴角忍不住扬起。 “陛下,能成为您的王夫,我无比荣幸。” 阿斯蒙倾身靠近,贴面一吻,台下站着的冬蟲族长官面面相觑,显然是觉得自称王夫不太妥当,但是看见虫母陛下也拥抱了阿斯蒙之后,大家把心放宽,并没怀疑什么。 神官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一切。 阿斯蒙既然同意不再做第一王夫,那么第一王夫的位置又空了出来,这一次,虫母属意于谁? 这个阿斯蒙以退为进,各项标准都足够担当王夫的位置,这场婚礼对夏尔来说也许并不重要,但对阿斯蒙来说太重要了,从此以后,冬蟲族就出现了历史上一位王夫,相信他们会知足的。 不论第一王夫是谁,总之不会是虫母的老师……神官闭了闭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台下有冬蟲在长官们耳边说了什么,长官们神色一变,猛地抬头,却看见虫母陛下淡淡盯着他们的眼神,顿时,心里百般煎熬,都不敢声张出来,生怕惹恼了王。 阿斯蒙是冬蟲族的希望,能成为王夫……总比什么都不是强。 阿斯蒙却沉浸在喜悦里,盯着夏尔的双唇,生出想要品尝的心情。 “陛下,我可以亲吻您吗?” 夏尔点头,阿斯蒙立刻贴上去吻他。 夏尔心里觉得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阿斯蒙确实迫不及待想要亲吻虫母,这场婚礼即将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比出生和死亡更重要。 唇瓣相触的瞬间,阿斯蒙几乎要战栗起来,他原以为会触到一片冰凉,毕竟对方是高高在上的虫母,可实际感受到的却是带着淡淡花蜜气息的柔软,像初春刚绽的花瓣,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 他不敢太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厮磨着,直到夏尔微微偏过头,舌尖不经意扫过他的唇角,那点温热瞬间点燃了他压抑的渴望。 阿斯蒙猛地加深了这个吻,手臂紧紧圈住夏尔的腰,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夏尔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抬手抵在他胸前,却没多少力气推开。 “急什么……”夏尔的声音从齿间溢出,带着点被吻得发哑的微颤。 阿斯蒙却不肯松开,只是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他的,紫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夏尔看不懂的情绪,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触到了神明的衣袂,“等不及了。” 他低哑地说,指腹轻轻摩挲着夏尔被吻得泛红的唇,“从见到您第一眼起,就等不及想要嫁给您了,今天终于如愿,怎么能不开心,不激动?陛下,谢谢您给我这场婚礼,我会做到我的责任,尽心尽力服侍您,与您生下更多的虫卵,壮大虫族的势力。” 宾客的一片欢呼中,阿斯蒙半跪在地,仰头望着他,伸出了手,“陛下,我爱您。” 夏尔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阿斯蒙,”他轻声唤道,“起来吧。” 神官低下了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幸福的一刻,他觉得自己站在台上像个小丑,他知道底下欢呼鼓掌的雄虫99%都不是出自于真心,但没有一只雄虫像他一样,不愿意看见,却又不得不站在台上受刑。 夏尔扶起阿斯蒙,对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之后站起来,仪式台上的灯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戒指就像一道无声的契约。 “仪式还没结束。”夏尔收回手,转身面向台下的虫族,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遍整个殿堂,“今日之后,阿斯蒙便是我的王夫,我将感谢冬蟲族的贡献,并且给予回报。”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参差不齐的嗡鸣,冬蟲族的长官们脸上总算露出些喜色,而蜜巢的工蜂们则安静地悬浮在半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的黄金蜂和乌利亚。 黄金蜂正低头逗弄怀里的小黄卵,指尖敲了敲卵壳,小黄立刻在里面欢快地滚了一圈,黄金蜂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似乎不去看台上,他就能忽略夏尔娶了阿斯蒙这件事。 乌利亚却正常地抬起头,复眼的暗红已彻底褪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对着台上微微颔首,仿佛全然认同这场安排。 厄斐尼洛与梅塞、艾斯塔站在一起,西瑞尔则与伊萨罗站在一起,他们都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似乎并不想以一己私欲扰乱一场政治联姻,仪式得以按部就班地进行。 直到神官宣布礼成,夏尔才松了口气,他摘下白手套,正准备下台,却被阿斯蒙拉住了手腕。 “陛下,新婚夜……”阿斯蒙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咱们该入洞房了。” 夏尔挑眉看他,“你知道这是假婚礼,用这么着急吗?” “可仪式是真的,戒指是真的,我想做您王夫的心意,也是真的!”阿斯蒙固执地望着他,紫色瞳孔里映着夏尔的影子,“您答应我的,哪怕只是今夜,让我做一次真正的王夫,好吗?” “好。”夏尔轻说,“回房间等我,我还有事情要办,办完了回去找你。” 阿斯蒙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被欣喜取代,“那我等您。” 晚宴上觥筹交错,虫族们用各自的方式庆祝着,可惜的是,冬蟲族的军虫们不允许其他雄虫伺机靠近虫母,因此,酒过三巡,虫们都识趣地离开,将偌大的宫殿留给虫母与王夫。 夏尔并未立刻前往洞房,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圣境特有的流淌着星辉的夜空,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乌利亚攥出浅痕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雄虫灼人的体温和近乎失控的力道,以及……休息室里那场混乱的余韵。 “陛下。”神官的声音如同幽谷回音,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递上一杯清水,“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做了王也并不自由,最终和我举办了婚礼的,居然是阿斯蒙,”夏尔接过水杯,没有回头,“老师,阿斯蒙回房间了?” “是的,陛下,冬蟲族的长老们似乎给了他一些建议,”神官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关于如何尽快获得虫卵,巩固地位。他很紧张,也很期待,毕竟没有虫卵的王夫,地位总是不稳定的,尤其是他被您退了婚,过了今夜,他就要成为全虫族的笑料了,必须尽快与您交/配。” 夏尔心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阿斯蒙隐忍的欣赏,也有对他的怜悯,这场戏,终究要演下去。 “知道了。”他饮尽杯中清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你也去休息吧,老师。” “是,陛下。”神官微微躬身,身影融入角落的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夏尔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未有多少褶皱的白色婚服,抬步走向通往寝宫的走廊,每一步都沉稳依旧,只有他自己知道,小腹深处那几颗属于雄虫们的虫卵,在感知到他情绪波动后,正不安分地轻轻弹动着,像是被惊扰的小鸟。 [妈妈?]小橘软软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困惑,[你心跳好快……是父亲又惹你生气了吗?] [才不是!]小螳螂立刻反驳,隔着空间也能感受到它的活力,[父亲可好了!妈妈是去见新的父亲了对吗?] 小蝎子和小蝴蝶都太小了,还不太会说话,夏尔也不知道有小蝴蝶的存在,并没有回应孩子们的心灵感应,只是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抚。 寝宫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光晕,夏尔推门而入。 阿斯蒙正背对着门站在窗边,听到声响猛地转过身,他已换下了繁复的礼服,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紫色睡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紫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丝紧张的局促。 看到夏尔,他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纯粹而喜悦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陛下!您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夏尔,又在最后一刻克制地停住,只是热切地注视着他。 夏尔的目光扫过他精心布置的寝宫,柔和的灯光,铺满花瓣的床榻,夏尔淡淡应了一声,走到房间中央的软榻边坐下,“等很久了吧?” 阿斯蒙立刻跟过来,半跪在夏尔脚边,仰头望着他,眼神虔诚而热烈,“等您多久都没关系,只要您能回来。” 他鼓起勇气,双手轻轻覆上夏尔放在膝头的手,“今夜……是属于我们的,对吗?” 夏尔没有抽回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阿斯蒙,我记得我们的约定,这是一场必要的仪式,为了稳定冬蟲族,我也谢谢你,说服了你们族里的当权者。” 阿斯蒙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我知道,陛下,我知道是仪式,”他急切地表白,身体前倾,温顺地几乎要依偎在夏尔的膝上,柔润的嗓子婉转说:“我不在乎您怎样对待我,我爱您就足够了。” 夏尔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柔软的一面,有些惊讶。衣服脱下之后,阿斯蒙把夏尔推倒在床上,正俯身下去,即将要亲吻上虫母的脸颊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砖嗡嗡作响。 贾斯廷的身影撞开殿门,猩红的竖瞳直直扫过殿里,“我的王呢?婚礼也不告诉我,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成王夫?” 夏尔皱眉起身,阿斯蒙触须微颤,紧接着门被撞开,贾斯廷一把攥住夏尔的手腕,把夏尔抱在怀里,目光扫过阿斯蒙,轻轻一笑,“冬蟲族的小崽子,也配做第一王夫?” 阿斯蒙攥紧了拳,却看见夏尔轻轻挣了挣,没挣开,却也没斥责,“你生什么气?这样子闯进来,一点也不礼貌,赶紧出去。” 明明自己已经不再是第一王夫,可是虫母陛下任由贾斯廷对他发火,也不急着解释…… 那是纵容吗?是虫母独独给贾斯廷的特权吗?但凡解释了自己不是第一王夫,贾斯廷就会被以扰乱秩序而定罪,是这样吗?现在贾斯廷再暴虐,也只会被解释成“误会”而已…… “对,阿斯蒙不配!” 虫们蜂拥而至,把门堵的死死的,都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螳螂族军虫们早就慷慨激昂准备揍虫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指控,“对,阿斯蒙早就服侍过虫母陛下了,城堡欢迎会那天夜里,虫母陛下失忆了,把他当成丈夫,他们共度了一夜!” “就是,什么三贞九烈?我呸,他们冬蟲族不是婚前不允许碰虫母陛下吗?我看阿斯蒙根本就是不懂规矩的雄虫,不配做第一王夫!” “轰——”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滚油里,冬蟲族的队伍里瞬间炸开一片怒喝,本来就生气阿斯蒙没做成第一王夫,想着明天还要开新闻发布会紧急维护阿斯蒙口碑,今晚能安生一晚,让阿斯蒙为虫母受孕,这会儿全被螳螂族搅和了! 为首的贵族气得触须直颤,指着螳螂族军虫的鼻子怒斥:“一派胡言!阿斯蒙少爷冰清玉洁,怎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们分明是嫉妒小少爷与陛下的联姻,故意污蔑!” “污蔑?”螳螂族里冲出个膀大腰圆的军虫,爪子“咔嗒”一声弹出半寸,“那天夜里我就在城堡里巡逻,亲眼看见阿斯蒙从陛下的屋子里出来!他衣襟都没系好,领口还沾着陛下的蜜香,当我们螳螂的复眼是摆设吗?”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半秒。 所有目光“唰”地投向阿斯蒙,连夏尔都微微蹙眉看向身侧。 阿斯蒙的脸颊瞬间涨红,不是羞的,是急的,他攥紧拳头想要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含混的气音。 他确实在欢迎会那晚进和夏尔进了同一间房,可那晚明明是……明明是夏尔抛下了他这个“丈夫”,去私会小情虫了,如果承认,岂不是承认自己的魅力还不如一只野蝴蝶? 更主要的是,置虫母陛下于口舌是非里,他不忍。 “够了。”夏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婚礼已经结束,旧事不必再提。” 螳螂族军虫却不依不饶:“陛下!这不是旧事!阿斯蒙坏了规矩,早就与您有染,还逼着您办这场婚礼,分明是想拿第一王夫的名头压我们各族一头,他根本不配!”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小少爷指手画脚?”冬蟲族的护卫猛地拔刀,“小少爷能成为王夫,是陛下亲选的,轮得到你们螳螂族置喙?” “呵,亲选?我看是逼宫吧!” “找死!” 两族虫瞬间剑拔弩张,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 所有目光骤然钉在阿斯蒙身上,那些曾经敬他为未来王夫的虫,此刻眼神里全是鄙夷。 冬蟲族的贵族们盯着他,“阿斯蒙,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阿斯蒙浑身一僵,看着那些他曾寄予厚望的同族投来失望的目光。 他没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没虫信。 阿斯蒙忽然笑了,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虫卵,一个能证明他曾存在过的羁绊,可现在,连这点念想,都成了奢望。 夏尔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斯蒙被侮辱,尤其是那晚确实什么也没发生……可两难的是,一旦承认私会伊萨罗,那么冬蟲族坚决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 夏尔还是觉得不想让阿斯蒙蒙受不白之冤,“那晚,我——” “陛下。”阿斯蒙打断了他,“那晚,我很幸福,谢谢陛下的疼爱。” 错的不是虫母陛下,错的是其他所有虫族。 他一退再退,仍旧被毁掉了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殿外的风卷着寒意进来,阿斯蒙挺直了脊背,迎着所有鄙夷的目光,忽然觉得无比羞耻。 这是他的新婚之夜啊…… 冬蟲族里的贵族们一听他居然真的敢承认,羞愤到脸都没处放了,冷酷无情地说:“把小少爷的衣服扒下来,赶去庭院里,让他跪着赎罪,谁也不要给他求情!” 第117章 其他冬蟲贵族或移开视线,或眼神闪烁,竟无一虫出声阻拦,伊萨罗悄无声息地来到夏尔身边,贾斯廷看见是他来,满身的敌意不由得削弱几分。 绝非是怕了这只蝴蝶,雄虫间以实力决定地位,贾斯廷从来不觉得自己矮谁一头,但虫母的出现改变局面,虫母爱谁,谁的地位就高,虫母的爱,决定雄虫的未来。 因此,贾斯廷还没蠢到去挑衅这只蝴蝶,本质上来讲,他也是只较为传统的雄虫,认同王夫等级理论,有眼睛不瞎的雄虫都能看出虫母对蝴蝶不一样,他贾斯廷要做的,就是坐稳王夫的位置,其余的,不归他管。 贾斯廷牵起夏尔的手,低声耳语道:“乖宝,别被雄虫的眼泪骗了,他知道你吃软不吃硬,想让你给他求情,雄虫可没一只好东西,他们只想在你肚子里留下虫卵。” 小虫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站在他头上? 夏尔瞥了他一眼,“阁下似乎忘记了,快要出生的小螳螂,也是你在我肚子里留下的虫卵。” 贾斯廷忍俊不禁,俊朗的眉一挑,“我和阿斯蒙能一样吗?老公担心你,这不就来了吗?” 夏尔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你…你人类语说的不错。” 贾斯廷言之凿凿:“毕竟某只虫母不肯这样称呼我,我就只好自己哄自己开心咯。” 夏尔抿唇不语,贾斯廷见他耳根绯红,乐得不行,“好害羞啊,乖宝。” 夏尔抵住他的脸,手掌一推给他的脸扒拉开。 贾斯廷插科打诨这几句的功夫,阿斯蒙已经被扒了衣裳推进了庭院里,就跪在他们新房的方向。 短短十分钟之前,他们还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说情话,虫母还许诺要给他生一只虫卵,可一瞬间斗转星移,再难有与虫母陛下耳鬓厮磨的机会了。 阿斯蒙垂下眼眸,冷月照在他赤裸的背上,夏尔看见他不停耸动的肩膀,不经意间注意到他的后背,白皙而光滑,并没有任何伤疤,显然,阿斯蒙是只娇生惯养的虫族,身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可见冬蟲族就是把他当成王夫来培养的。 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上来看,阿斯蒙虽然有过错,却不至于遭受这种对待。 夏尔并不需要阿斯蒙为他担责,说:“一人做事,一人承担,那一晚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是我半途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你们误会他了。” 阿斯蒙挺直的脊背瞬间僵硬,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没想到夏尔居然肯为了他说话,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尔,“陛下……” 蟲族的长官也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夏尔说什么,触须晃成残影,谨慎地问:“您去哪里了,有虫能够证明吗?” 夏尔舔了下嘴唇,心想必须得承认自己囚禁伊萨罗这件事了。 他出于本能,下意识看了一眼伊萨罗。 还没等说什么,伊萨罗平静开口:“虫母陛下与我在一起,天亮了才离开,你还想问什么?” 长官听到了伊萨罗的话,立刻低下头,他没有资格当面质问蝶族领主,况且这位声名鹊起的大领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已经能猜到那晚发生了什么。 雄虫和虫母深夜在一起还能做什么呢?毕竟,虫母陛下的第一只子嗣就是与眼前这只蝴蝶生出来的。 “所以,那座小院子里的雄虫是你……!”阿斯蒙猛地看向伊萨罗,错愕之后,眼眸中的泪水扭曲成了恨意。 夏尔说:“是我的错,但是足够证明我与你婚前没有过交/配行为。” 长官无话可说,但是丢了面子事大,所有的怒意都投向阿斯蒙,恨铁不成钢似的骂他:“闭嘴!还敢和伊萨罗阁下争风吃醋?我们对你寄予厚望,你是怎么做的?你留不住虫母的心,我们都白培养你了!” 长官一挥手,冬蟲族护卫马上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恭敬,只剩下执行命令的冰冷,“少爷,得罪了。” 领头的护卫声音平板,伸手就抓住了阿斯蒙深紫色睡袍的襟口,阿斯蒙出于本能,猛地挣扎起来,紫色的复眼因愤怒和屈辱而变得赤红,“别碰我!” 他试图调动精神力,但连日来的紧张、婚礼的波折、刚刚被当众揭穿的污点,以及此刻族虫的训诫,让他的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凝聚,他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虫,徒劳地拍打着翅膀。 “嗤啦——” 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寝宫中响起,格外刺耳,那件象征着他新婚的柔软睡袍,被护卫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住手!”夏尔向前一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冬蟲族长官和那些护卫,“谁允许你们在我的宫殿里动我的王夫?” 夏尔不得不这么说,他可不想看见一场以酷刑为名义的羞辱,这太挑战他的道德底线了。 然而其他虫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夏尔的怒喝让护卫的动作顿了一下,冬蟲族长官脸上也闪过一丝忌惮,然而,他很快上前一步,对着夏尔深深鞠躬,语气却异常强硬:“陛下息怒,阿斯蒙少爷婚前失仪,玷污族规,更是在新婚之夜惹出如此风波,令冬蟲族蒙羞!这是我族内部惩戒,用以向陛下赔罪,也用以肃清风气,希望陛下成全。” 夏尔眉头紧锁,他明白了冬蟲族的用意,这是弃车保帅,在政治权衡面前,一个阿斯蒙的尊严,远不如整个冬蟲族的“体面”重要,他若强行阻止,只会让冬蟲族彻底离心,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冲突。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阿斯蒙,阿斯蒙也正看着他。 那眼神里,最初的屈辱,在听到夏尔那句“我的王夫”时,短暂地亮起一丝微弱的的光,越来越烈。 他居然不再挣扎,温顺地低下了头,“是我做错了,没能留住陛下的心,请您惩罚。” “嗤啦——”“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不再有丝毫犹豫,护卫们动作麻利,很快,那身华贵的深紫色睡袍被彻底扯下,像一块破布般被丢弃在地砖上。 阿斯蒙被剥得只剩一条贴身的短裤,赤裸地站在寝宫中央,暴露在所有虫族的目光之下,长官示意护卫们把阿斯蒙的短裤也撕碎。 夏尔别过头看不下去了,伊萨罗知道虫族的酷刑对人类来说是酷刑,便拉着他的手把他拖了出去。贾斯廷紧跟着离开,然后尚未完全散去的宾客纷纷聚了过来。 他们投来惊愕的、好奇的、纯粹在看戏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毒蛇的嘶鸣,缠绕着阿斯蒙。 阿斯蒙亲眼看着夏尔与伊萨罗一起离开。 凭什么呢?他有哪一点不如伊萨罗?他不够骚还是不够贱,他不够浪吗?他放下自尊,恳求宠爱,不过是比其他雄虫晚来了一阵子,就活该受到这种耻辱吗? 夜风更冷了,吹拂着他裸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他皮肤白皙,身形修长匀称,本应是极其美丽的景象,然而此刻,在无数道鄙夷、幸灾乐祸、审视的目光下,他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像被针扎一样刺痛,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尊严,他居然在这一刻想到了死。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他不能倒下,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这里。 护卫们将他按跪在原地,他的膝盖重重砸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然后,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意。 花园里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在夜色中散发着幽香,远处主殿的温暖灯光和隐约的乐声传来,他却不能抬头去看一看那美好。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只虫,跪在这冰冷刺骨、星光寂寥的花园里。 虫母陛下答应过给他生虫卵……一个只属于他和夏尔的虫卵,这将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 他要让伊萨罗看着,看着他阿斯蒙,如何从这地狱里爬出来,如何让他为今天的作为付出代价! 阿斯蒙用六支翅膀飞起来,两支鞘翅用来飞行,两支膜翅比较柔软,可以用来遮羞,另外两支鳞光闪闪的武装翅,他只能用来遮住脸。 趁着夜色渐浓,他飞离了圣境。 庭院之外,伊萨罗看了看夏尔的脸色,把他拉到无虫角落,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耳垂,夏尔抬头看他,眸中有几分忧郁,伊萨罗蹙眉,柔声安抚:“宝宝猫,别为他担心,虫族没有那么脆弱,不过这样做确实不太好。等下我找个时机把阿斯蒙救出来,你权当不知道,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们敢和夏尔叫板,只是因为夏尔根基不稳,不敢和伊萨罗叫板,完全是怕死。 夏尔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谢谢你,总能体谅我的难处。” 伊萨罗摸了摸他的脸,无声地笑了笑,“心情好些了吗?” “嗯。”夏尔用脑袋顶住伊萨罗肩膀,“有你真好。” 伊萨罗拍拍他的后背,低头轻轻吻着他的发顶。 夏尔发现他喜欢偷偷亲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吗? 贾斯廷在那边应付着冬蟲族长官们的压力,实在是懒得应付,“既然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现在我正式邀请陛下移驾到极昼星环,我为陛下修建的政务王宫已经可以投入使用,西西索斯阁下已经在那里等待着陛下了。” 贾斯廷回头,朝夏尔调皮地一眨眼,“我也把螳螂族所掌握的资源全部奉上,就放在您办公室的柜子里,等待着您的检阅,不用谢,这是我作为王夫应该做的。” 伊萨罗趴在夏尔耳边温声说:“去吧,我等下就赶到王宫找你。” 夏尔点头,伊萨罗趁其他虫没注意,飞快地捏了下夏尔的手,夏尔回头一看他,他又露出平时那种不苟言笑的表情,夏尔气得狠狠一踩他的脚,伊萨罗吃痛一皱眉,拉住他的手像是在求饶,夏尔占了上风,唇角勾起,这才罢休。 贾斯廷拉着夏尔,步伐稳健地朝着宫殿外停泊的星舰走去,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他低头笑道:“乖宝,极昼星环的夜景可比这冰冷冷的圣境美多了,还有……”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墙壁,瞬间横亘在他们面前! “站住!”冬蟲族长官的声音失去了所有伪装的恭敬,只剩下被羞辱后的狂怒和决绝,他率领着数十名冬蟲族精锐护卫,彻底堵死了通往星舰的道路。 他们手中的能量武器闪烁着幽蓝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冬蟲族特有的、如同极地风暴般的肃杀信息素。 “贾斯廷阁下,”长官的触须因愤怒而笔直竖立,复眼死死锁定牵着夏尔的螳螂,“我们今夜受够了屈辱,不能再失去虫母陛下,冬蟲族的颜面不是一张废纸!请虫母陛下今日留在圣境,不要在新婚夜离去。” 贾斯廷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冰冷与暴戾,他将夏尔小心地护在自己身后,猩红的竖瞳危险地眯起,周身爆发出狂野凶悍的螳螂族信息素,如同出鞘的利刃,狠狠撞向冬蟲族的冰冷壁垒。 “哦?就凭你们这些冻僵的虫子?”贾斯廷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他缓缓幻化腰间的臂刃,“咔嚓”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刃在星光下泛着致命的寒芒,“想拦我?试试看!”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冬蟲族护卫们齐齐上前一步,武器蓄能的光晕刺眼夺目,螳螂族的军虫们也在贾斯廷的示意下迅速聚拢,亮出狰狞的镰刀和螯爪,发出威胁的低吼。 两股强大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绞杀,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些等级较低的虫族侍从甚至承受不住压力,瑟瑟发抖地后退。 一场血腥的混战一触即发! 夏尔眉头紧锁,站在贾斯廷身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贾斯廷绷紧肌肉下蕴含的爆炸性力量,以及冬蟲族那边玉石俱焚般的疯狂,他正欲开口阻止,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如同清泉般突兀地插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漩涡中心。 “诸位,请稍安勿躁。” 神官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夏尔身侧稍前的位置,正好隔开了贾斯廷与冬蟲族长官针锋相对的视线。 神官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冬蟲族长官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虫的耳中,“您的愤怒,我理解。阿斯蒙少爷的遭遇,令我惋惜。冬蟲族的尊严,确实需要维护。这三点,我都赞同。” 冬蟲族长官紧绷的神经因神官这看似认同的话语而微微一滞,眼中的疯狂稍退,但戒备丝毫未减。 神官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沉重:“然而,您想过没有?若此刻爆发冲突,虫母陛下安危何在?这里是圣境,是虫族最神圣之地,若陛下在此地受到丝毫损伤,或是因混乱而流离失所,这份责任,是您,还是冬蟲族能够承担?届时,虫族共主的怒火,将倾泻于谁?” 神官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了冬蟲族长官被愤怒烧昏的头脑上。 他脸色变了变,看向被贾斯廷牢牢护在身后的夏尔。 是啊,虫母若出事……那后果不堪设想!冬蟲族将成为整个虫族的公敌! 神官捕捉到他眼中的动摇,继续用那平缓却极具说服力的语调说道:“陛下今夜受惊,需要的是静养,贾斯廷阁下作为陛下的王夫之一,护送陛下前往安全的宫殿修养,合情合理。至于冬蟲族与阿斯蒙少爷的事,” 他微微一顿,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安抚的意味,“待陛下安顿好,情绪稳定,再行商议,不是更妥当吗?冬蟲族的诉求,陛下会公正考量,此刻强行留下陛下,除了激化矛盾,让大家看笑话,更是没有任何好处。” 他恩威并济,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冬蟲族长官心头,没错,螳螂族和那些看热闹的族群,可不就是等着看冬蟲族彻底得罪虫母吗? 就在冬蟲族长官内心激烈挣扎、气势被神官一番话暂时压制的瞬间,神官看似不经意地微微侧身,袖袍下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对着贾斯廷做了一个“走”的手势,同时一道细微的精神力波动精准地传递过去,指向宫殿侧面一条被阴影笼罩的、通往备用停机坪的隐秘通道。 贾斯廷瞬间领会了神官的意图,猛地转身,一把将夏尔打横抱起,动作快如闪电! 他根本不给冬蟲族反应的时间,脚下发力,坚硬的地砖瞬间龟裂,身影化作一道赤红的流光,朝着神官指示的侧方通道激射而去! “拦住他!”冬蟲族长官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狂吼道! “保护陛下!”螳螂族军虫们早已得到贾斯廷的暗中指令,此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悍不畏死地扑向试图追击的冬蟲族护卫! 他们并非为了死战,而是用身体、用螯爪、用能量冲击波,疯狂地制造混乱,阻挡追兵! “砰!” “轰!” 能量武器的光束和螯爪碰撞的巨响瞬间爆发!原本寂静的宫殿外围瞬间沦为混乱的战场! 夏尔回头,精神力在这一刻爆发,猛烈释放出一层柔和却坚韧的精神力屏障,精准地挡开了几道射向贾斯廷和自己方向的流弹,同时巧妙地干扰了冬蟲族护卫的瞄准。 所有雄虫的精神力立刻被虫母所控制,停在原地,头晕目眩。 只有神官的身形稳如磐石,他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深邃,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夏尔只坚持了一分钟左右就不行了,大口喘气,紧接着被贾斯廷扛走,冬蟲们还想追过去,被神官拦住。 “神官大人!您……”冬蟲族长官看着神官,又惊又怒。 神官转向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悲悯平和的神情:“阁下,您看见虫母陛下的能力了,他虽然年幼,但终有一天会长成足够控制所有虫族的虫母。我劝您,请约束您的部下,平息混乱、防止事态扩大,才是维护冬蟲族尊严的上策。追捕陛下和王夫,只会让冬蟲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长官浑身一震,看着混乱的战场和已经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赤红身影,再看看神官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后怕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拦截的最佳时机,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虫母愤怒,让冬蟲族付出更大的代价。 “……停手!”长官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挫败,嘶哑地下令,冬蟲族的护卫不甘地停下了攻击。 螳螂族的军虫们也迅速脱离战斗,如同潮水般退去,追随着他们的领主和虫母消失的方向。 混乱渐渐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冬蟲族长官铁青的脸色。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伊萨罗来到庭院,却只看见一地衣服碎布,阿斯蒙不见了。 蝶族近卫立即飞过来,伊萨罗低声吩咐:“他应该没飞远,去追,万一他飞出帝国就不好了。” 整个虫族都知道虫母今日大婚,没有虫敢阻拦虫母的“第一王夫”,包括虫族边防部队在内,阿斯蒙若是飞入帝国,不仅不好排查,极有可能引发蝴蝶效应。 而此刻,贾斯廷抱着夏尔,飞快穿梭在宫殿复杂的回廊中,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隐蔽的备用停机坪。 一艘印有螳螂族徽记的小型高速星舰正静静地停泊在那里,引擎已经悄然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等待着它的主人。 星舰的舱门在他们靠近时无声滑开,贾斯廷抱着夏尔一步踏入,舱门迅速关闭,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夏尔,咧嘴一笑,带着劫后余生的狂放和志在必得: “坐稳了,乖宝,老公这就带你回家,回我们宽敞亮堂的大王宫!” 贾斯廷把夏尔放在主驾驶,夏尔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看了他一眼,“我开?” 贾斯廷一摊手:“你好久不开星舰了吧?手不痒吗?” 夏尔畅快一笑,“你很懂我。” 夏尔一说开星舰头也不疼了,熟练操作星舰,尾部立刻喷出幽蓝的尾焰,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破圣境的夜空,朝着群星深处疾驰而去! 神官站在宫殿的高处,遥望着那点迅速消失在星海中的光芒,通过智脑与西西索斯通话,告诉他计划完成。 二虫分工,掩护虫母离开,是神官负责的部分。 西西索斯则提前赶到新王宫,布置好一切,组建秘密监察队,只等待王的归来。 … 夜色渐浓,夏尔已经被贾斯廷带往中央星区,只见那最高的地势上凭空而起一座雄伟的宫殿,犹如长蛇盘绕在山脊,虫族最奢靡的首都区就在山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烘托着这座华丽的宫殿。 贾斯廷亲了亲夏尔的脸,笑着说:“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抢婚,心里居然没有一点负罪感,不够强大的雄虫不配得到你的喜欢,我觉得阿斯蒙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没有生气,你说呢?” 夏尔摇头,“我也不清楚你们雄虫都是怎么想的,我不想再相亲了,也不想再发生这种事。” 贾斯廷倒是很开心他不再相亲了,并没把只小冬蟲放在眼里,而宫殿门口,西西索斯率领八位圣骑士、政治部、军部、财政部等虫族高官等在那里,一见到夏尔立刻围上来。 夏尔注意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西西索斯在他耳边说,“陛下,这就是暗中成立的监察部门,目前他们以您的随身侍卫自居,请您不要害怕。” 夏尔和善接受了这一新变动,只等谁犯事儿,再出动监察部门杀一儆百,就再也无需看任何虫族的脸色,也不用再担忧是否会成为被虫族圈养的产卵机器。 可是西西索斯情绪不高,夏尔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西西索斯也没有解释,只是挥退了所有虫族,单独把夏尔带到办公室里,关上了门,扑通一声跪下,红发铺地,双眼泛红,“陛下,是我对不起你……” 夏尔吓了一跳,把他扶起来,“怎么了?” 西西索斯心中的愧疚如同岩浆般灼烧着,“是我一手促成了您与阿斯蒙的联姻,是我将您亲手推向了那个充满算计和屈辱的婚礼!我本以为您喜欢他,有了他,您能更快地掌握权力……可…可您不喜欢他……我却逼您娶他……” 他亲眼看着夏尔被卷入漩涡,最后还要靠贾斯廷的“抢婚”才得以脱身,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辜负了夏尔对他的信任! “陛下,对不起……” 夏尔心说原来是这件事,“没事的,我以后不相亲了,我想,第一王夫还是应该从我喜欢的虫族里挑选。我没责怪你,是我们没有提前沟通好,也是我忽视了第一王夫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以为随随便便选一只雄虫结婚就好了,没想到伤害了他,也伤害了其他雄虫,你无需自责,起来吧。” 西西索斯却摇着头说,“不,您伤害的是您自己,不是我们……” “真没怪你。”夏尔笑了笑,弯腰想把他扶起来,突然此时,一道流光从自己身体里飘出来,乌兰的身影显现,空气骤然变得湿冷冷的。 乌兰的魂体从夏尔身后绕出来,围着西西索斯左看右看,蝎子尾巴轻轻掠过这只死对头的脸颊,饶有兴致地冷笑着。 夏尔被乌兰吓了一跳! 乌兰居然敢出来?他还以为他死了呢! “你要干什么?闹够了没有?”夏尔冷冷看向乌兰,“你不是在我精神域里窝藏吗?还有胆子出来,不错,我真是小瞧你了。” 乌兰微微一笑,“陛下,别生气,我死都死了,还能对您怎么样吗?” 在乌兰眼里,小猫咪气得张牙舞爪,实在是很有趣。 看他肚子圆滚滚的,里面还有自己的小蝎子呢,乌兰哪还能气得起来?疼他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在他眼里,夏尔从来都不是那个残杀虫族的冷酷上将,相反,小虫母很可爱,他记得青年被他喂食时别扭的样子,也记得青年睡着后无意识蹭向他怀里的体温,更记得青年最后嚼碎他身体时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乌兰并不期望夏尔原谅他。 他虚幻的身影飘忽到夏尔面前,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夏尔的脸颊,那触感没有实质,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灵魂层面的穿透力,让夏尔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小虫母,”乌兰的声音低沉沙哑,“你瘦了,是不是那群蠢货雄虫没照顾好你?” 他的视线扫过夏尔隆起的腹部,眼神柔和了一瞬,“我们的孩子倒是长得很好。” 夏尔一看见他,头又变得很痛,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了他…… 他的视野在拔高,又迅速降低,身体的骨骼和肌肉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感觉力量在飞速流失,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不,是缩小! 华丽的礼服瞬间变得空荡、拖沓,最终如同巨大的茧壳般滑落在地。 几秒钟之内,站在原地的夏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小身影。 他有着夏尔标志性的精致五官,黑发柔软微卷,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惊愕。 他身上只套着一件过大的柔软丝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小小的肩膀上,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他的腿也变成了尾巴,茫然无措地盘踞在一堆成人衣服里,显得那么幼小、脆弱,与方才那个冷峻威严的虫母判若两虫。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西西索斯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乌兰……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乌兰看到小虫母时也愣住了。 乌兰跪在地上,试图让自己的视线与幼小的夏尔平齐,他伸出虚幻的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触碰那张懵懂的小脸。 “宝宝,”乌兰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你是不是过度使用了精神力?” 夏尔臭着脸点头,“这又怎么了?” 乌兰略一思忖,“你强行使用精神力,精神链接网在濒临崩溃的状态,我自身的磁场导致你的精神力场发生了突变,你变小了……好在这种状态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只是偶尔变小一下,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西西索斯一听马上来脾气了,怒斥:“你说说你,出来就是为了惹事的吗?” 西西索斯在愤怒之余,以最快速度拿起智脑,拍下一张珍贵的照片,“你看看,把我们陛下萌成什么样子啦?” 夏尔终于从巨大的惊吓和身体变化的茫然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他仰着小脸,肉嘟嘟的小胖银尾甩了甩,翅膀也可怜地扑闪两下。 “乌兰……”夏尔咬牙切齿,“你好样的——” 刚好伊萨罗赶到王宫,推开门就闯了进来,环视一圈没有找到夏尔,先是看到了乌兰,眉头一怒,还没等发火,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坐在衣服堆里小小一只虫母宝宝。 伊萨罗:? “呜……”夏尔变小以后有点泪失禁体质,其实思想还是正常人类的思想,肚子还是等比例缩小的孕期肚子,他确认自己只是体型缩小了而已…… 但是!他就控制不住细弱蚊呐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好像生理机能幼态化了。 “伊萨罗,你看他们俩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巴掌大的小虫母抱着伊萨罗的腿嘤嘤哭,小嘴一撅,Q闪的大眼睛泪汪汪的,“我完蛋了,我不成了!你快点替我报仇,打死了算我的!” 第118章 伊萨罗费力才看清抱着自己裤腿的是什么。 他大脑宕机了整整三秒,才猛地回神,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摊平了手掌,生怕带起一丝风惊扰了迷你小虫母,“……宝宝,快到我手上来。” 夏尔迫不及待蹦进他掌心里,小身子晃悠了两下,啪嗒地趴下了,丢脸地把脸埋在手里,“呜呜…站不起来…” “没关系的,趴着也很厉害了,”伊萨罗的声音放得极轻,轻柔地拂去夏尔小脸蛋上滚落的泪珠,“你变得好小,这是怎么回事?” “都怪乌兰!”夏尔用小胖尾巴支撑着身体,努力想做出叉腰的凶狠姿势,奈何小手太短,只能气鼓鼓地拍打着伊萨罗的手指:“他不老实在我脑袋里待着,非要出来给我找麻烦,现在好了,我还怎么见虫?” 小虫母生理性的泪水根本止不住,越说越委屈,干脆抱着伊萨罗的手指哭,“伊萨罗…呜…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我吃了他…他还不死…还要来作践我……你要替我报仇啊!” 乌兰:“……” 就是说,他这次是真的无辜。 乌兰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蝎尾愉悦地晃动着:“我的小陛下哭起来真是……叫我心动。” 西西索斯微微眯眸:“你看到小虫母这样子居然不是心疼?别又犯老毛病了。” 乌兰一笑:“爱着虫母,就要爱着他的所有模样,不能只爱他的青春年华,要爱他的伤口和刀疤,爱他的狂野和冷酷,要爱着妈妈的一切。他亭亭玉立时我爱,他垂垂老矣我也爱,他变成手一样大小的小不点儿,也是我最爱的小妈咪。” “乌兰。”伊萨罗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你侥幸留一条命在,是夏尔对你的仁慈,你要是再敢想着囚禁他,就连精神体也别想留存下来。” 乌兰苦笑着说:“我哪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你是觉得我会用棉签对待他吗?” 他甚至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或者是小木棍之类的?” 夏尔一悚,蜷起了尾巴,扭脸,一双大葡萄眼盯着西西索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咬死他?” 西西索斯略一思索,脑子是转得很快,“当然,陛下,我可以暂时给他实体,但是没有体温,没有血液,也不会有尾钩充血的情况发生,这您放心,他想侍奉您,只能用嘴。” “那倒不用。”夏尔忙说。 僵尸呗?夏尔点头,示意西西索斯开始。 结束后,夏尔拍拍伊萨罗手指,郑重其事地:“把我交给乌兰。” 乌兰终于又有了实体,最重要的是,小虫母肯给他抱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过来,然而夏尔一口咬在他手指上,嗷呜! 乌兰猝不及防,下意识抖了一下,夏尔差点就给甩下去,但是死死咬住了不松口,小身子晃啊晃的,“……”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也听不懂。 乌兰反应过来,赶紧把半空晃荡的小虫母给抓回手心里,柔声道:“小妈咪,别把那两颗小牙牙咬断了。” 夏尔这才恨恨地松了嘴,擦了擦嘴角的水,“你全家都是小牙牙。” 乌兰的手立刻合拢成扇贝型,把小虫母窝进掌心里,顺着毛摸,极有耐心地哄着,“好妈咪,这不是意外吗?这段时间就让我照顾你吧,算是我向你道歉了,我和西西索斯他们都有丰富的养虫母经验,但他们都不如我了解你的身体。” 夏尔在他的抚摸下不自觉放软了身体,“呵。” 夏尔对乌兰还是有着身体上的惯性记忆。 被囚禁期间,乌兰日夜索取他,不知疲倦,夏尔假意逢迎,后来吃掉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不论夏尔怎么恨,也无法遗忘那些日子,现在在他手心里躺着,身体就不可控制地敏感起来,甚至…… 可能是身体变小就放大了情绪,夏尔夹了夹尾巴,湿润的眼睛看着乌兰,小身子拼命缩成一团,翅膀瑟瑟发抖。 乌兰一下子想起曾经与夏尔的点点滴滴。 他还记得当时夏尔就是在他身下这样哭,哭着哭着就温顺下来,两条胳膊虚弱地搂住他的脖子,好像深海里不会水的虫母,终于找到了一根浮木,所以哪怕风大浪急,也只能骂几句,再把浮木搂的更紧。 “妈咪,曾经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乌兰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想擦去小虫母的眼泪,“我发誓改过,从今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他刚把夏尔捧在手心抬到眼前,夏尔就坐在他掌心里,甩动尾巴狠狠地抽他的脸! 乌兰的俊秀脸蛋上出现了无数道红痕,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时,双眸悲悯,却又有蝎子的狠戾。 小虫母就这样怯生生坐在他鼻尖前面,尾巴垂下来,鼓起勇气,也不再哭,小脸严肃地绷紧,盯着乌兰说:“黑蝎侍,我命令你服侍我,你敢做出格的事,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是,我的妈咪。” 乌兰用鼻尖蹭了蹭夏尔的尾巴鳞片,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尾巴,夏尔很想躲闪,可是太小了,完全没办法躲开,只能颤抖着闭上眼睛,被柔软的嘴唇全身上下都亲了个遍。 西西索斯先是把照片火速加密存进最高级别文件夹,又赶紧找出一块最柔软细密的蚕丝方巾,恭敬地递上:“陛下,先用这个裹一裹当衣服穿着?我现在就叫蚕蛾工虫去给您定制服装,最迟两个小时后能完工。” 夏尔看了一眼方巾,伊萨罗本就对乌兰不信任,立刻接过方巾,用最温柔的手法,像包裹一件稀世瓷器般,将小虫母裹了起来,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 丝绸的柔滑触感让夏尔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哼唧完了才发现自己发出了什么怪声音。 ……不想活了。 但还得活。 夏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把脑袋埋在方巾里,后脖颈都羞红了。 伊萨罗将裹成蚕宝宝的小夏尔稳稳托在掌心,温热的体温透过丝绸传递过去,“宝宝,我们先回寝宫,嗯?” “我要泡澡。”夏尔瓮声瓮气地要求,小脸在丝绸上蹭了蹭。 “娇气。”伊萨罗笑着说,“这就去洗澡。” 虫母的奢华浴池放满了水,可以容纳十只虫族在里面同时洗浴,夏尔说:“别浪费水资源了,我用木盆洗澡就够了。” 伊萨罗当然什么都听他的,往小木盆里打满了水,水汽氤氲,撒满了舒缓精神力的花瓣和香露,伊萨罗挽起袖子,单膝跪在木盆边,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仪式。 伊萨罗用指尖沾了点水,轻轻滴在夏尔的小脑袋上,“水温合适吗,猫猫?” “嗯,还行。” 夏尔惬意地泡着“温泉”,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大眼睛舒服得眯成了缝,尾巴在水里慢悠悠地划拉着。 夏尔老神在在地指挥,“翅膀有点酸,帮我揉揉。” 伊萨罗失笑,慢条斯理地说着“好。” 他用指腹轻轻按摩着那小小的肩胛骨位置,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生怕给小虫母按碎了。 泡完澡,如何睡觉又成了问题。 夏尔坚决拒绝睡在摇篮或者盒子里,“我要睡床。” 小小的虫母要睡大大的床,伊萨罗很是纵容,贡献出了自己枕头右边的位置,铺上了最柔软的绒羽垫子,周围还用他的衣物围了一圈,做成了一个安全的小巢穴。 伊萨罗问:“睡这里好不好?” 夏尔挑剔地说:“还不错。” 小虫母把自己埋进带着伊萨罗清冽气息的绒羽里,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伊萨罗躺在他身边,夏尔很满意这个小巢穴,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伊萨罗侧躺着,支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枕边的小虫母,绿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碰那软乎乎的小脸蛋,心尖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夏尔睡的很安稳,但是小身子拱一拱,就拱到了伊萨罗的颈窝里,仿佛那里才是比小巢穴更舒适的睡床, 伊萨罗心中一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心中无限的柔情。 第二天一早,夏尔是在一阵细碎的“啄吻”中醒来的,睁开眼,就看到伊萨罗放大的俊脸,正用鼻尖极其轻柔地蹭着他的小脸蛋。 “早安,猫猫。”伊萨罗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和温柔,“睡得好吗?” “嗯,很舒服。”夏尔伸了个懒腰,小尾巴甩了甩,感觉精神好了些。 但身体依旧只有巴掌大,还是没有恢复。 伊萨罗下了床,把夏尔放在自己肩膀上,夏尔抓着他的头发坐稳,晃着小尾巴,肚子饿了。 桌子上摆着迷你版的营养液套装,伊萨罗拿起拇指大的小瓶子,夏尔接过来,抱在怀里咕嘟咕嘟喝。 伊萨罗笑眯眯地看着小虫母,伸出手指,挠了挠夏尔的下巴,夏尔出于本能地仰着下巴,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陛下。”西西索斯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中央星区新闻总署的直播采访要开始了,事关您移驾新宫和监察处成立的重大公告,昨天就定好了,您要出席吗?” “采访推掉。”他绷着小脸,努力用最威严的语气命令,“我现在没有心情去上班,你难道想让全虫族都看见我变小了吗?” 伊萨罗劝他:“宝宝猫,这种采访虽然不太重要,但也是你回到首都圈的重要标志,你可以把发言权转移给我,采访地点就定在办公室隔壁的小型会客室,你坐在我怀里,好吗?” 夏尔叹了口气,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神官和乌兰出现,神官把一盘子小衣服端进来,把乌兰挡在门外。 神官看见小虫母,眼睛一亮,他把盘子放下,恭敬地说:“伊萨罗阁下,可以把小陛下给我抱一抱吗?” 伊萨罗和夏尔对视一眼。 夏尔点点头,对神官张开双臂,“老师,抱抱。” 神官的复瞳闪烁了一下,谨慎地把小虫母抱到胸前,他还在想要说些什么,他实在是被萌化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心爱的小虫母变得这么小—— “老师不亲亲我吗?” 小虫母大大方方地问,“老师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我?” 神官手足无措地猛摇头,“我没有!我喜欢您,我只是怕吓到您了,我——” “啵。” 一声轻响,落在神官的脸颊。 神官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小虫母刚刚亲了自己的脸……“陛下,您…” 小虫母欢快地抱住他的脖子,“老师帮我逃离冬蟲族的追捕,还帮我离开圣境,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神官静了静,缓缓抱住了小虫母的一整个小后背,“可这是我应该做的,陛下,这样的奖励实在是太令我意外了。” 夏尔执着地说:“我想要这样做。” 神官淡淡一笑,“您的吻带给我一天的好心情,谢谢陛下的恩赐,我铭记在心。” 夏尔安静地被他抱着,神官闭了闭眼,克制自己的喜爱,告诫自己要珍重、要疼爱,随后把他放到小摇篮里,把小衣服递给他,轻声细语地说:“您来自己穿衣服吧,就算是变小了,您的隐私权也很重要,如果您不方便,需要我来帮您穿衣服的话,也可以。” “好。”夏尔同意,“那你来帮我。” 神官说:“是。” 他尽职尽责地帮夏尔穿衣服,小虫母乖乖地抬着胳膊,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闪着,偶尔还会因为布料蹭到脖颈而轻轻缩一下脖子。 “痒吗?”神官停下动作,低声问。 夏尔摇摇头,小手却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软乎乎的掌心带着微热的温度:“老师的手好稳。” 神官的心像是被羽毛扫过,喉头动了动才应道:“臣会小心些。” 他替夏尔系好领口的小蝴蝶结,指尖不经意擦过那截小小的锁骨,见夏尔没躲闪,才继续把袖口的带子系成整齐的结。 穿好衣服的夏尔很质疑蝴蝶结的存在,“好看吗?” 神官屈膝半跪,与摇篮平齐,认真地点头:“陛下穿什么都好看。今天白天有教学任务,陛下开完会之后,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就见夏尔张开双臂,又一次朝他要抱抱。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将小虫母稳稳抱起。小家伙立刻搂住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老师,去哪里学习?我觉得我好像太小了,看不清字。”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看海,”神官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像晨光,“您之前总说想瞧圣境以外的海,今日正好,一整天的时间,足够您放松心情。” 夏尔在他怀里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自然是真的。”神官望着他绽开的笑脸,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不过要先吃些东西,不然会没力气看风景的。” “好!”夏尔重重应着,小脑袋在他肩上又轻轻磕了一下,像是在撒娇,神官低头看了眼怀中小虫母柔软的发顶,悄悄收紧了手臂,只觉得此刻怀里揣着的,是比圣境所有珍宝加起来都要珍贵的存在。 约定好了学习的进程,伊萨罗将夏尔藏在自己胸前特制的内袋里,位置刚好在心脏上方,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供呼吸和观察。 伊萨罗来到会议室坐定后,直播准时开始。 镜头对准了端坐在主位的伊萨罗,作为虫母发言人,他和一旁辅助的神官、西西索斯还有八位虫母圣骑士,一起回应记者的问题,问题围绕着新宫启用展开,一切有条不紊。 夏尔在伊萨罗温暖的内袋里听着,百无聊赖,他悄悄扒开一点缝隙,想透透气。 这时,会客室虚掩的门外,隐约传来两个贵族压低声音的交谈。 “……昨夜真是惊心动魄,贾斯廷阁下那手抢婚,冬蟲族的脸都丢尽了,我真是服了我们领主阁下,有勇有谋,不愧是虫母陛下第一个选中的王夫。” “谁说不是呢,阿斯蒙少爷也真是……唉,听说昨夜边境不太平?” “何止不太平,边境的β-7星区凌晨发生激烈交火,据说是一支巡逻队和不明身份的雄虫遭遇了,火力很猛。” “天,难道是冬蟲族报复?他们丢了这么大脸,又失去了阿斯蒙,估计要气死了!” “谁知道呢,阿斯蒙少爷昨夜就失踪了,听说就是往边境方向飞的!该不会是他吧?” β-7星区?帝国环境?阿斯蒙?! 夏尔心中警铃大作,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猛地从伊萨罗的内袋里探出小半个身子,焦急地冲着门口方向,用尽力气喊出声:“你们说什么?β-7星区怎么回事?阿斯蒙怎么了?!” 那奶声奶气却带着急切威严的质问,在安静的会客室里如同惊雷炸响! 正在直播的镜头瞬间捕捉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伊萨罗阁下胸前口袋里,赫然冒出一只小脸精致的虫崽,他穿着丝绸小袍子,一脸的焦急,那模样像极了夏尔! 门口那两个闲聊的贵族惊呆了,僵在原地,“陛…陛下?!” 而直播镜头忠实地将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同步传递到了整个虫族星网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刻,整个虫族网络彻底沸腾!爆炸! 直播画面被疯狂截图、转发,那张精致懵懂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小脸,瞬间击中了所有虫族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伊萨罗很快就意识到夏尔被直播出去了,他没有惊慌失措地去遮掩,反而微微垂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将探出小半个身子的迷你夏尔,小心翼翼地按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内。 紧接着,他从容地抬眸,看向镜头和呆滞的记者,蓝紫的蝶翼优雅地收敛在身后,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仿佛在说“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意外”的淡然微笑,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直播间: “诸位不必惊慌,陛下因精神力过度消耗,身体暂时出现了一些奇妙的返幼现象,这是力量恢复过程中的自然调节,并无大碍。至于陛下的安危,”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胸口的口袋位置,那里微微鼓起一小团,“自有我寸步不离,全力守护。”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门口那两个已经吓傻的贵族,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关于β-7星区与阿斯蒙阁下的流言,请慎言,军部自有定论,无需二位在此妄加揣测,徒增陛下烦忧。” 伊萨罗使了个眼色,直播被西西索斯当机立断切断,记者会顺势结束。 伊萨罗第一个起身离开,夏尔缩在伊萨罗温暖的口袋里,伸出小手,戳了戳伊萨罗的胸口,闷闷的声音从口袋里传出:“喂,大蝴蝶。” “我在,猫猫。”伊萨罗低头,隔着衣物轻声回应,指尖安抚性地轻轻碰了碰口袋鼓起的位置,“别担心,就算直播出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等下我们可以看看星网,估计你又又又上头条了。” “是吗?可是你……刚才,很帅。”小夏尔的声音带着点别扭的赞赏,“谢谢你替我解围。” 伊萨罗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绿眸中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他低声回应,如同最忠诚的虫仆向他的虫母许下承诺: “为您效劳而已,我的陛下。” … 阿斯蒙蜷缩在边境哨岗冰冷的长椅上,他逃出来后只穿了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旧衣服,一时间也不知道天气冷还是自己冷。 虫族星网的直播画面在粗糙的投影屏上闪烁,他也在看着,突然,一个巴掌大小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阿斯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那是夏尔?却又不是他所认识的夏尔。 那是一个幼小的、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夏尔,遭遇了某种奇妙的变化,成了小小的虫母。 酸涩感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几乎窒息……心痛……不是为了他自己此刻的狼狈和逃亡,而是为了夏尔。 他的虫生全毁了。 该恨夏尔吗? 恨!恨他的冷漠,恨他在新婚夜的离去,恨他默许冬蟲族对自己的羞辱,恨他让自己从云端跌落尘埃。 可此刻,看见夏尔,那滔天的恨意竟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茫然。 原来……高高在上的虫母陛下,也有如此脆弱不堪的时候?他经历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叫乌兰的鬼魂,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阿斯蒙感到一阵眩晕,他发现自己对夏尔竟然一无所知,他所渴望的第一王夫身份,在夏尔这匪夷所思的变故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理解这一切混乱、理解夏尔这个人、甚至理解他自己此刻这复杂心绪的答案。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哨岗里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佣兵在角落里大声嚷嚷着八卦。 “…嘿,听说了吗?帝国那边,那个小疯子兰波阿洛涅,又在军校把教官给揍进医疗舱了!” “哪个兰波?没听过。” “啧!孤陋寡闻!阿洛涅!虫母陛下夏尔阿洛涅的亲弟弟!听说也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精神力评级高得吓人,就是脾气跟他哥一样,又冷又硬,下手贼黑!帝国军校没人敢惹……” 兰波阿洛涅?夏尔的弟弟? 阿斯蒙猛地抬起头,醉醺醺的佣兵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夏尔在人类帝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阿斯蒙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冬蟲族回不去了,虫族领地他无颜立足,宇宙茫茫,他像一片无根的浮萍,但此刻,一个清晰的目标出现在他面前。 去见兰波阿洛涅。 他要看看,那个被夏尔留在人类帝国的弟弟是什么样子,他要听听,在成为虫母之前,夏尔阿洛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些隐藏在冷酷虫母面具下的过去,那些塑造了今日夏尔的力量与伤痕…… 也许,只有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才能告诉他。 阿斯蒙霍然起身,不再看那早已结束的直播画面,他走到哨岗简陋的星图前,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最终定格在人类帝国首都星域,帝国皇家军事学院所在的坐标。 “帝国……兰波阿洛涅……” 阿斯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边境哨岗,身影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 极昼星环,新王宫寝殿。 贾斯廷正盘腿坐在那张足以容纳数只雄虫打滚的奢华大床上,把裹在特制丝绸小袍子里的迷你夏尔摆在面前。 他捏着一小块比米粒还小的、浸满了蜜糖的点心碎屑,逗弄着虫母团子。 “乖宝,张嘴,啊——” 贾斯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是听在夏尔耳朵里,又像是恶趣味十足的哄骗,夏尔抱着双臂,银尾巴烦躁地甩着:“不吃!说了不吃!贾斯廷你烦不烦!” 他努力想摆出威严,奈何那奶声奶气的腔调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啧,挑食可不好,你现在这么小,得多吃点才能快点长大呀。” 贾斯廷锲而不舍,把点心碎屑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夏尔的小嘴,“来嘛,就一口,老公喂你,甜的。” “谁要你喂!”夏尔气鼓鼓地用小短手去推他的手指,结果力气太小,反而被贾斯廷的指尖轻轻一拨,整个小身子就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滚了个圈,晕乎乎地趴下了。 “哈哈哈哈!”贾斯廷忍不住大笑起来,觉得小虫母这副样子实在有趣极了,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爱一万倍。 他伸出另一根手指,坏心眼地去戳夏尔软乎乎的小肚子,“怀孕的小妈妈,小肚子都瘪了,还不吃?” “滚开!别碰我!”夏尔被戳得又痒又气,手脚并用地扑腾,试图咬贾斯廷的手指,可惜小牙咬上去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两虫在床上闹成一团,贾斯廷爽朗的笑声和夏尔奶凶奶凶的斥责声充满了房间。 就在夏尔又一次被贾斯廷用手指“镇压”,气得小脸通红、张嘴就要咬下去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的、熟悉又陌生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夏尔小小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仿佛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贾斯廷只觉得掌心猛地一沉! 刚才还只有他巴掌大的小不点,身体如同吹气般急速膨胀,视野中的景象在瞬间拔高、扭曲,骨骼生长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仅仅一两秒的时间,那个让贾斯廷爱不释手的小小虫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年形态的夏尔阿洛涅——黑发如瀑,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最重要的是……他隆起的孕肚正不偏不倚地、结结实实地压在贾斯廷盘坐的大腿上! 夏尔自己也懵了,身体突然恢复带来的失衡感让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贾斯廷的肩膀……这是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贾斯廷猩红竖瞳中瞬间掠过的惊愕,随即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露骨的玩味和占有欲所取代。 “呵……”贾斯廷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眼中精光爆射,“我的乖宝,这是想给老公一个惊喜?” 夏尔瞬间反应过来,脸颊腾地烧红,挣扎着就要从贾斯廷身上下来:“放开!” “放开?” 贾斯廷怎么可能放过这送到嘴边的大礼?他反应快如闪电,双臂猛地收紧,如同铁箍般牢牢圈住了夏尔劲瘦的腰身,将他更紧密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夏尔挣扎的动作反而让身体的摩擦更加剧烈,隔着薄薄的衣物,彼此的温度和轮廓都清晰可感。 夏尔立刻就脸红了。 不是,这身体时不时就变大…变小…谁能受得了啊? “刚变大就想跑?” 贾斯廷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他一只手强势地扣着夏尔的腰,另一只手则抚上夏尔的脸颊,拇指暧昧地摩挲着他的唇瓣,眼神极具侵略性,“变小的时候那么可爱,变大了更诱人了,老公还没好好疼爱变大后的你呢……” 贾斯廷的唇即将印上夏尔那带着惊愕和羞愤的唇瓣上。 神官推门而入,愣在原地,“陛下……?” 贾斯廷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神官阁下,虫母陛下学习了一整天,晚上就不需要再上自习课了吧?” 夏尔看见神官如同得到救赎,猛地踹开贾斯廷的脸,跑向神官,躲在神官身后控诉:“你走吧,我要上晚自习,谁也别想耽误我学习。” 贾斯廷委屈地跪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亲亲小虫母晃着两条大白腿跳下床,甚至只随便披了一件披风,里面都还是真空的,孕肚还鼓着,光着脚丫踩在地毯里…… 贾斯廷咬着牙关,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那你们最好真的是学习。” 第119章 学习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夏尔时间宝贵,不能让贾斯廷吃他的小小学。 赶走贾斯廷,夏尔赶紧打开内部联络器,拨通艾斯塔的波段号:“来我办公室,我必须立刻见到你。” 艾斯塔正为边境地区的混乱开紧急会议,听到夏尔急切的召唤,立刻回复:“我马上就到。” 军部的各位高级将领还在做笔记,眼睁睁看着不苟言笑的统帅停下战略布局,把战略导图留在大光幕上给他们做笔记,然后拿起披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临时指挥室。 蛾族居然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全部紧张地看向统帅。 ——整个种族世世代代从军,甘愿放弃美丽的外表,用盔甲替代华服,只为守护虫母。不仅是守护着妈妈,守护着虫族的未来,更是守护永恒的爱人。 蛾族以军统实力著称,与其他种族不同,蛾族领主只是贵族,并不参与重大决策,真正的权力把握在统帅手里。 蛾族每一代只会出现一位统帅,其他蛾族只围绕着统帅的意志行动,他们不会违抗统帅命令,也不会越过统帅与虫母交/配。 也就是说,蛾族会举全族之力选出一位统帅,让他有资格打扮帅气,得到虫母的宠爱。如同狼群只会有一匹头狼,其他狼会共同守护头狼与爱侣。 统帅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虫母身边,直到这一任虫母死亡,统帅不会独活,蛾族会在悲痛中选举出新的统帅,继续守护下一任虫母。 若是统帅不与虫母交/配,那么其他雄蛾也不会与虫母交/配。在虫族漫长的演化史上,这是极具种族特色的一笔。 “艾斯塔统帅可能是历史上最不受虫母待见的一位统帅了,” 一只极光燕蛾非常认真地说,“我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们记得吗?前三任虫母都很喜欢前三位统帅,还把他们收做了王夫。我们艾斯塔统帅可就有意思了,你猜怎么着?他就默默守护在虫母身边,啥也不干!” 塔诺副官敲了敲桌面,“别诋毁统帅,纠正一点,统帅在更衣室里亲过陛下的嘴。” “还有这事?!” 雄虫们来了兴致,也不困了,像打了亢奋剂似的绷紧了腰背,听塔诺讲以前在月蚀邦发生过的事。 太阳蛾副将摇了摇脑袋,须须像两条电线站得笔直,非常遗憾地摇头:“在虫母还是少将的时候,我们统帅就这副窝囊样。前一阵子在圣境,我都看不到他虫影,后来我才知道,他搞了个秘密练兵集中营,给虫母组建了一支特种护卫队,就是圣光军团嘛!然后到了新王宫这边又是连开三天大会,我脸都没洗,就算打仗的时候也没这么紧绷。” “这么晚叫统帅去办公室,居然只是为了谈军事?虫母陛下未免太狠心了……” 事实上,夏尔就是找艾斯塔谈公事的。 夏尔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又变回小不点,因为阿斯蒙的缘故,昨夜边境地区安全局势持续动荡,他不论是作为虫母还是作为人类上将,都必须立刻、马上解决问题。 夏尔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宽松的衣袍下摆垂落,遮住了膝盖。 他与虫母融合的时间太久了,原本的身体是典型的银棘城人种,脚部足弓高,肤质苍枯。在虫母的激素和孕激素作用下,他的脚却变得白嫩,黑色长毛的地毯淹没了他的脚趾,像是樱花瓣落在了上面。 神官逼迫自己不去看小虫母的脚,哪怕小虫母的小腿修长秀美,他也必须压迫自己尾钩的充血反应。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钩。 存在感异常强,简直像成熟的紫茄子挂在了树上。 他想他该重新把尾钩笼戴上了,再这样下去,他根本压不住对小虫母的爱恋。 他怕他会上着生理课,就把小虫母抱在腿上“亲身”教学,对着镜子,每动作一下就把相对应部位的生理知识传授给小虫母。 可能还要离镜子近一点,怕青年流眼泪的时候会看不清,看不清的话,可能就要一遍又一遍地演示。 但是小虫母那么娇小,禁不住大力的鞭策的。 ……或许,还是远一点比较好。 省的淅淅沥沥地喷溅到镜面上,不仅不美观,弄到地毯上也很难擦的干净。 神官并没有随身带着尾钩笼,只好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下面,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 夏尔从刚才就环抱着他的腰,这会儿也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懒洋洋的语气,十分亲近地贴在他后背上。 “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不随便变大变小?这太危险了,我根本不敢去见其他虫。” 虫母语气苦恼,好像一只抱着老师撒娇的学生,神官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老父亲的责任感,同时,其他雄虫遗留的信息素也让他感到不安。 夏尔很信任他,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变小的夏尔比从前更加依赖他。 夏尔还会翻肚皮,让神官给他抚摸肚子,舒服的浑身颤抖,眼睛也亮晶晶的。 变大之后的夏尔也延续了依赖,像只小猫洗脸一样在他后背蹭了蹭,“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神官的腰被青年微隆的小肚子抵着,唇角打颤,静默了三秒,“稍等,陛下。” 他立刻转过身去了柜子边,在里面找了一根丝带,站在柜子的挡板后,撩开袍子,咬住了袍角,紧紧用丝带把粗茄子绑住,顺便从内衬衣兜里取出一支雄虫用信息素萎靡剂,给自己胳膊来了一针。 神官靠在柜门上,咬紧牙关,等着药效到来。 雄虫根本无法抵抗来自于虫母的亲近,他们的基因里就没有匹配度这一说,任何雄虫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虫母,如果有匹配度,虫母对他们而言是100%… 虫母永远无法体会雄虫的挣扎。 可是他不能辜负夏尔的期望,他要做一个好老师,他想让小虫母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跟他撒娇…… 神官静了静,把触须收回去,也把张开的虫翅收回去,压抑着想把虫母按进怀里射击水枪的冲动,目光落在夏尔这身显然不适合正式召见的衣着上,眉头紧锁。 “陛下就穿成这样召见统帅?” 夏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宽松的衣袍,能遮住膝盖的位置,其实也差不多了,男性身体不能看的部位就那么一个,已经挡住了…… 唔,对,他有两处,但是只要不朝雄虫张开膝盖,谁也不会发现他深藏的小小猫。 尾巴用来产卵,小小猫只用来受孕,真正的男性象征,反而除了排泄外没什么用处。 查过他学历的只有寥寥几只雄虫,大部分的雄虫没亲眼看见过,也不会想象到,两弹一星后面还隐藏着很小很小的学。 “老师,我知道,这么穿确实不够得体,但现在我的时间很宝贵,顾不上换衣服了。” 夏尔很怕自己会突然变小,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神官眉头皱得更紧,话音刚落,外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艾斯塔的披风还带着夜风的寒气,他站在门口,复眼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深沉的暗蓝色。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小虫母衣着整齐、神色如常、没有遭遇危险,才微微颔首:“陛下。” 夏尔点头,忽然,宫殿外,树林里西西索索的声响一闪而过。 夏尔注意到了细小的声音,看了一眼外面,只有几道残留的黑影,“那是什么?” 艾斯塔一五一十地告诉夏尔:“这是为您组建的圣光军团,在您允许我时刻守护在您身边之后,他们就一直跟随着您,以防您遇到危险。” 蛾族的军虫一直守护在虫母的宫殿外,确认艾斯塔顺利与虫母会面。 便无声退至黑暗的隐匿处,一如从未出现过。 神官在窗边站立,他记得他给夏尔讲过蛾族的事情,夏尔应该会想明白。 蛾族全族从军,从幼虫起就参与全族训练,成虫时期多番遴选,同一批雄蛾同时训练,进入不同军团,一待就是一生。 这是为了巩固雄蛾们的默契,也是巩固彼此间的合作。 所以,夏尔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围绕着一群雄蛾。 他们是盲目的蛾,只为了光热,无时无刻不围绕在唯一的虫母身侧。 夏尔收回目光,神色如常:“果然是虫族,来无影,去无踪,不想被我发现的时候就像叶子那样轻,如果当年监视我的是你们,我估计我很难不被挑出瑕疵来。” 艾斯塔只能把这句话当作夸奖了。 “陛下,”他低声问,“我听说您昨天就变小了,今晚看见了,怎么没有任何变化?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夏尔就怕这个,这主动才找到艾斯塔问情况,但也不差耽误这么一点时间,夏尔在他身前走过一圈,张开双臂,“你不是说我们是挚友吗?那你亲眼来看看我好还是不好?” 艾斯塔的目光落在他的脚踝上,白皙的泛粉的肤色,白莲藕似的小腿,细长而雪嫩。 这身长袍并不是很适合他,穿上去是很漂亮,可是削减了上将的威风,有种蔷薇花含苞欲放的娇嫩。 青年还是长得过于漂亮了,不然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不尊重虫母的想法? 艾斯塔上前一步,整理夏尔的披风领子,“陛下好得很,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尔唇角翘起,似乎能看清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眼珠一转,满脸写着“让我看看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好东西”。 艾斯塔并不担心夏尔会看穿他。 因为夏尔根本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限制级画面。 穿军用制服脐橙。 训诫式控蛇。 从后面抱着小虫母,用尾钩凿穿小学,一整夜都不拿出学历。 小虫母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说什么,脚步轻盈地回到书桌前,艾斯塔的脑子也回到了正常状态,视线落在他的腰上,往下看,是流线型的漂亮弧度,似乎因为生育产卵的缘故,弧度也变得更加优美。 夏尔拉开光脑投射仪,手指飞快地在光洁的桌面上操作,激活了内嵌的光脑投射仪。 一道幽蓝的光芒扫描过他的虹膜,权限确认,【最高级别】。 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瞬间在两虫之间展开,清晰得纤毫毕现。 “就是这里,你来看。” 青年的手指在虚拟星图上快速滑动、放大,最终定格在一片闪烁着红色警告标志的星域—— 银棘要塞,“越境轨迹”。 夏尔指着那条虚线,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看向艾斯塔,“阿斯蒙越过了银棘要塞的防守,进入了帝国境内,这事,你知道吗?” 艾斯塔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条刺眼的红色轨迹上,复眼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边防哨站确实向我递交了一份异常报告,一份能量残留分析表格。足以证明,我方确实探测到一股强横且带有冬蟲族特征的精神力波动,以极高速度突破了隐形预警网,方向直指帝国疆域。” “目标能量特征与阿斯蒙阁下的档案记录吻合度高达97.8%,相关简报已第一时间加密上传至军部最高威胁等级数据库,并在您传唤前五分钟,由我的副官塔诺同步至您的个人加密终端。” 夏尔闻言打开终端,仔细查看。 艾斯塔看出他几乎是一目十行的观测速度,纯粹的职业军人的技能,心里微微一震。 夜也深了,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薄樱的唇色失去了光泽,孕期激素使他成为珍珠般晶莹的美人,然而艾斯塔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蜜味,经久不散。 有点太好闻了,足以说明,现在服侍在他身边的雄虫都相当有自制力。 艾斯塔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神官。 神官的手臂自然地遮挡在身前,艾斯塔并不想去猜那下面意味着什么。 艾斯塔也只是把手臂遮挡在身前,腿不自然地摆了摆。 神官也保持着沉默,他并没有在看艾斯塔。 在这期间他一直在想,夏尔闻起来是有一点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虫母的繁殖期可以延续近乎一生的时间,但这期间也会产生大大小小数次发育,每一次发育的过程都会扩充孕囊数量,也会带来数不胜数的并发症。 可以说,养虫母是要倾尽全族之力的。 夏尔到底是人类融合成的虫母,很多情况和纯正的虫母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他闻起来像是比从前还要甜蜜许多…… 难道是孕囊的数量扩充了? 若真是那样,他的生/殖腔会暂时闭合,等待重新发育。 那可就是最不好的结果了。 神官暂时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雄虫,他必须先和夏尔沟通,再明确是否需要雄虫提供帮助。 夏尔无心去关注自己身体的问题,他全心全意地关注着紧急军情。 “根据阿斯蒙的突破路径和速度计算,他现在应已进入帝国边陲星域。” 夏尔对帝国的一切的军备力量都无比了解,他离开后,帝国的边防力量相对薄弱且存在大量灰色地带,追踪难度极大,想要静观其变,根本不可能。 “阿斯蒙孤身进入帝国,目标不明,但风险极高。” “无论是他自身的安全,还是可能引发的帝国与虫族的外交风波,我们都无法承担袖手旁观的后果。” 夏尔指向星图上帝国的核心区域:“艾斯塔,我需要你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动用你们埋在帝国境内最高级别的暗桩——别说你们没埋,我抓过好几只卧底。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锁定阿斯蒙的具体位置和动向。” “是的,陛下,”艾斯塔干脆利落地说,“请说第二点。” “第二,”夏尔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准备一支精干的、绝对可靠的特遣小队,成员必须精通伪装、潜入、情报收集,并且要能应对帝国境内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 “一旦暗桩确认阿斯蒙的位置和意图,这支小队要能像影子一样贴上去,随时监控他。” “记住,必要时确保他的安全,并随时准备将他安全带离帝国。行动必须绝对隐秘,绝不能暴露虫族身份,更不能引起帝国官方的警觉,这是最高机密任务,代号归巢。” 夏尔一口气下达完命令,胸口微微起伏,他看向艾斯塔,眼神里是身为虫母的绝对威严和对统帅能力的信任。 “这件事,我只交给你,艾斯塔。你亲自负责暗桩的激活指令传递,特遣小队的军虫也由你亲自挑选,能做到吗?” 艾斯塔在夏尔下达第一条命令时就已经挺直了脊背,当听到“归巢”行动的具体要求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拳,重重地叩击在自己左胸的虫族军徽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遵命,陛下!” 艾斯塔的声音斩钉截铁,“暗桩的激活指令将在十分钟内发出,特遣小队人选已在我脑中,皆为我部队精英,精通潜行、伪装与帝国境内作战。我将在三小时内完成集结与装备整备,随时待命出发。” 他的承诺简洁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强大的执行力和绝对的信心。 对于统帅艾斯塔而言,虫母的命令就是最高行动纲领,无论目标是谁,无论任务多艰难,他都会像扑火的飞蛾,不遗余力地执行到底。 “很好。” 夏尔从桌后疾步走出来,紧紧抱了一下艾斯塔,“挚友,你太棒了,要跟我亲嘴吗?” 艾斯塔万万没想到虫母会说这句话……对了,这是他曾经骗虫母的谎话,只有挚友和爱人才能亲嘴。 神官在一旁看懵了。 艾斯塔告诉自己,不要在神官面前放肆。 可他又不想承认,这只是一个谎言,毕竟小虫母已经微微嘟起了嘴唇,似乎在等着被亲,光是一个俏皮可爱的眼神,就足够雄虫热血沸腾。 就在艾斯塔犹豫的时候,夏尔不耐烦地说了句:“麻烦死了,真磨蹭,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挚友?连接吻都忘干净了,还要我来教你。” 夏尔几步走过去,把艾斯塔推倒在座位里,长腿一跨,骑坐在他腰腹两侧。 “看好了,我只提醒你一次。” 艾斯塔还想说什么,嘴唇刚一张开,就被一点甜软的小舌堵住了。 柔软的嘴唇堵住了艾斯塔的辩白。 虫母的唇瓣软软的,带着点湿意,把那些没出口的话全堵了回去。 艾斯塔本能地抱住了小虫母的膝盖窝,下意识想挣。 可那吻带着股热乎劲儿,黏黏糊糊地缠上来,呼吸都混在了一起。唇齿相碰的地方潮乎乎的,像被水汽裹住,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又热又闷。 他说不出半个字,只能任由那柔软的触感一点点漫开来。 夏尔也不知道要吻多久才算友谊通关,他实在是很珍重艾斯塔这个朋友,希望用虫族的礼节来安慰他。 青年看不见艾斯塔的制服裤子洇出两块暗水痕。 一块在青年下面,一块在艾斯塔下面,他只是在亲他的挚友而已,没想别的。 蜜味肆虐而浓郁,神官看着小虫母搂着艾斯塔的肩膀,非常不以为意地亲着,好像在做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举动…… 事实上,青年以前连亲吻都不会,直到雄虫们亲了他,把他亲熟了,就给他造成了不正确的亲吻方式……那种湿热的、黏糊糊的亲法儿,必须把舌头伸出去的程度,不亲到窒息不能停下…… 神官必须要给虫母普及这个知识点了。 挚友不能亲吻,亲吻也不能是湿吻…… 艾斯塔像块被亲吻的木头,夏尔亲了会儿,觉得十秒钟够了,舌头往后躲,脸上都沾上了一点水渍,“想起来了吗?好了,就这样吧……” 然而强壮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虫母的纤腰。 “还没有想起来,”艾斯塔咽了下喉咙,异常嘶哑地说:“我还没学会,陛下教教我。” 夏尔猝不及防地跌坐在艾斯塔怀里,艾斯塔就这样从背后抱着他,也不觉得别扭,扭过他的脸儿,毫无保留地发起总攻。 夏尔的舌头被他勾回去,觉得不舒服,膝盖又被分开,分别搁在雄虫的两条腿上,似乎是只有这么坐,才不会让他从椅子上掉下来。 这貌似是个门户大开的架势……他对面只有神官,是他的老师,可就算这样,若隐若现的秘密小学也让他感到别扭。 这次换夏尔成了那块发懵的木头,舌尖被嘬得腻腻的,倒也不难受,反而挺舒服的…… 他只能任由雄虫带着他往更深的水里坠,直到肺里的空气被榨干,吻得鼻尖都蹭出了细密的水珠。 他还算冷静,但是看在神官眼里,他已经不行了。 夏尔和艾斯塔接吻太久,躺在宽厚的怀抱里,累得发出了一声声轻不可闻的喘息,他扭着脖子实在是有点累,艾斯塔察觉到他的僵硬,咬了咬他的下唇,松开了。 “够了吧…?这回……你学会了吗?” 夏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舌尖还麻着,搭在唇外,收不回去。 “我们只亲过一次。”艾斯塔的嗓音低沉的厉害,“我忘了也很正常,陛下。” 细长无力的手被大掌紧紧握住,十指相扣,艾斯塔替他舔了舔唇角的水渍,尝到点咸涩的味道。 注意到那截收不回去的舌头,他薄茧粗粝的手指将这截软粉轻轻推回齿关,青年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唇缘薄薄一层水光,被拉出了一丝丝亮泽。 抽出的时候,指尖还被虫母不小心含了一口。 艾斯塔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裤子上的汗水,有可能不只是汗水,有口水,眼泪,还有别的……洒在防水的布料上,溅落在地下,地毯都像被水泡发了似的。 雄虫的身体比虫母强壮许多,体型差明显,雄虫健硕的双臂能轻松把小虫母包裹。艾斯塔很怀念把夏尔抱在怀里的感觉,像是嗅闻一只猫咪身上的小猫味儿,温存地用鼻子不停闻夏尔。 可是越闻越觉得香甜,只是闻的话,还能闻到口水的香气,他再闻下去,只能换地毯了。 意外的是,艾斯塔在夏尔身上闻到了另一只雄虫的气味,虽说已经知道小虫母肚子里有雄虫留下的卵,但亲自闻到还是会感到……幸福。 他并不会因此产生强烈的妒火或者愤怒,他只想用自己的气息包围虫母,里里外外都包围,守护着虫母,也守护着虫母爱的雄虫…… 神官在一旁看着,忍住了没说话。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他们围着虫母忙活了一整天,连贾斯廷都被踢下了床。艾斯塔呢?打着挚友的旗号,骗走了虫母主动的吻? 他是老师,不是雄虫的道具,更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统帅可以回去了。” 神官要把夏尔抱走,艾斯塔没有阻拦,夏尔趴在神官怀里的时候,思考着为什么这次亲吻能出这么多的水。 以前很少有这种情况。 唔…可能是身体在变大变小,导致生理机能紊乱,还有,艾斯塔从背后抱着他,他感觉长袍下的小学被敲了好多次门。 至少敲门十多次,但没有破门而入。 长袍材质很好,所以夏尔能确认自己险些被攻了,但这应该不是艾斯塔的本意,毕竟虫母坐在雄虫身上,雄虫会失态也正常。 下次不能这样了,就算是挚友也该有分寸。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学无比紧涩,稍微敲了一下门,他就想要躲开了。 不可能是没发育完全的原因,他已经产过三枚卵了,空间够。 那就是艾斯塔的武器过于可观,好在有袍子阻隔。 夏尔恢复了平静,表情有点冷淡,他跳下神官的怀抱,清醒地不像话。 “今晚就到这里吧,艾斯塔统帅,你学会以后,别再拿我练手了。” “那您还会和我接吻吗?” 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期待,艾斯塔的嘴唇很痛,意识到夏尔咬破了他的嘴唇,他很想把嘴唇就这样给所有雄虫都看见,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 但是出于理智,他还是用小创可贴遮住了伤口。 夏尔已经在整理书桌了,听见这话,不以为意地说:“会吧,你是我唯二的好朋友。” 艾斯塔心里舒坦多了,和神官一起,帮夏尔收拾凌乱的桌面,注意到夏尔摆在桌面的合照。 和夏尔站在一起的明显是只雄虫,有点眼熟,这时候艾斯塔才想起夏尔曾经冲冠一怒为朋友,一改平时高冷的模样。 “这只雄虫是你来虫族的第一个朋友吗?” 夏尔看了一眼那合照,露出微微的笑意,“他是尤里安,死了,我让伊萨罗把他送去帝国,看看能不能克隆一个尤里安……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伊萨罗把他安排到哪里去了,等我有时间问问。” 原来他的第一个朋友不是自己,还是一只普通的雄虫? 难道他们也亲过嘴吗? 艾斯塔垂下了眼睛,“嗯”了声,听不出情绪好坏。 夏尔手一停顿,看向他。 这么敏感?生气了? 雄虫对好朋友的占有欲也这么强吗?看来以后交朋友还要背着他。 艾斯塔这种情况,没朋友还好,有朋友了,可能会反应激烈…… 老师说过,他们蛾族对虫母视作/爱人,对虫母的依赖性是其他种族的百倍,为了不惊扰虫母,他们宁愿做守卫,渴望时刻看见虫母,渴望安抚,渴望蜜液,完全离不开虫母…… 夏尔觉得自己对蛾族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幸好他随身贴着蜜味抑制贴,不会在走动、或者撩衣服的时候泄露蜜味,这群蛾子应该也不会为此疯狂。 可夏尔低估了蛾族对蜜的依赖,也忘记了一件事。 他今天一直是迷你状态,白天只穿了一件袍子,晚上也没有穿内裤,就没有贴吸水垫。 他弯腰去整理桌面,稍微一迈腿,少量的虫母信息素混合着蜜味,在空气里弥漫,钻进两只S级雄虫的鼻子里。 这蜜味带着异样的浓郁,就像原本就很浓的蜜经过二次提纯,雄虫根本无法忍受诱惑。 两只雄虫忽得走神了一瞬,他们下意识寻找着蜜味的来源。 神官立即意识到了蜜味的出处,随即看向了虫母被亲得饱满鼓胀的嘴唇,晶晶亮亮,喉结莫名滚了滚,虫型跃跃欲出。 艾斯塔更是直接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在缓神的时候目光下移,看见了完全湿透了的毯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他并没有对虫母做太过分的事,只是亲嘴,至于吗? ……难道和亲嘴没有关系? 显然神官也注意到了,俯身把毛毯拾起,手指蘸取一点水,放在唇上,品尝片刻。 似乎尝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猛地一怔,扭头喘气,快速把毛毯塞进柜子里。 艾斯塔突然也很想尝尝那味道。 神官的尾巴出现了,这很罕见,神官迅速转身,“我去拿杯水来。” 艾斯塔慢条斯理走到柜子边,舔了舔那条毛毯,眸色一暗,险些把毛毯整条都舔遍。 他坐在柜子边,不由得自嘲:神官可真是个好老师,能看着虫母和其他雄虫接吻,忍着一句话都不说,值得学习,比他强多了。 夏尔自己收拾桌子也收拾完了,恰好,神官也回来了。 夏尔一转头看见两只站的像木头桩子似的雄虫,给了个疑惑的眼神:“?” 艾斯塔立刻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干渴,“我先告退,陛下。” 真奇怪,他刚才好像觉得,眼前是一只渴望被受孕的虫母。 但了解夏尔的虫都知道,夏尔不会主动要求受孕。 那应该是错觉。 艾斯塔险些以为是夏尔的身体背叛了大脑,主动开启了二次发育期,扩充了孕囊数量,急需引诱雄虫给身体受孕呢。 夏尔清扫房间的狼藉,“怎么弄的?到处都是针管……” 神官亲眼目送艾斯塔离开办公室,立刻把门关紧,夏尔看着他匆匆忙忙的动作,站在原地,“老师这是?” 神官拉着他坐下来,认真地说:“陛下,这次变小是有副作用的,你在重新发育,你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吗?” “什么是重新发育?” 夏尔问。 “我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我也没看。” 神官意识到夏尔最近没有和雄虫交/配,不太可能知道自己的变化。 毕竟夏尔不会闲的没事自己去查小学。 “重新发育是一个比原始发育还要…艰难的过程。” 神官斟酌着用词,他看着夏尔亮晶晶的黑眼睛,不知道为何,他放轻了语气,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夏尔感到紧张。 “你是成熟期的虫母了,但不是最顶级的虫母,要经过至少十次重新发育,才能成为完全体态的虫母。这就像推倒了楼房再盖一座新的,虫母在这个过程里,生/殖腔狭窄,或者说是完全封闭的,导致无法受孕,无法产卵。” “无法产卵?!” 这可不行,会憋死人的! 夏尔差点原地弹射出去,抓住神官的胳膊,不安地问:“刚才你怎么不说?我差点被艾斯塔敲门了……先不说这个,那我该怎么办?” 敲门是什么意思? 哦。 好你个艾斯塔,亲亲抱抱还不够,还想要叩开虫母的小学大门? 不会给他入学的资格。 小学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神官深呼吸一口气,手掌覆盖在夏尔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拓展生/殖腔的宽度和深度,这个恐怕……您自己很难做到。” 第120章 夏尔极力保持冷静,至少不能在神官面前把屋子里所有家具都砸了。 这通常是他排解压力的习惯之一,要么组织军部成员打一场机甲战,要么搞全军加训,总之会对周遭事物进行毁灭性打击,绝对不会隐忍受屈。 旧部下都说他是君子外表,暴君内里。 他确实很难压得住脾气,这似乎是当兵的惯性表现。 在他漫长的军旅人生里,几乎少有这样的时刻,现在,这具虫母身体不停产生问题,他可怜的小学还背刺他,重新发育了还不算,还惨遭开/苞警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有神官知道这个秘密。 当下这个边境战乱的节骨眼上,夏尔不打算告诉任何雄虫。 夏尔又确认了一遍:“老师的意思是,伴随着生/殖腔的暂时性闭合和重塑,原本畅通的通道会变得极其狭窄,甚至完全封闭,以保护内部正在发育的新生孕囊组织?我在发育新的孕囊?” “不错,您的总结能力超乎想象,就像在做报告一样简洁。” 神官欣慰地淡淡笑着,又补充一点:“在此期间,即将成熟的虫卵有无法排出的风险,同时,虫卵积累的压力会对您的身体造成负担,引发孕囊内部的酸痒、高热,只有强行拓展才能解决麻烦。” “具体怎么做?” 夏尔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感,但还是要问一问。 神官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沉重,他避开了夏尔的目光,视线落在夏尔紧握的拳头上,“需要…外力拓开甬道,必须在生/殖腔完全闭合、新孕囊开始发育但尚未定型的关键窗口期进行,也就是现在。” ”我变小了,和生/殖腔闭合有关系吗?” “有很大的关系。” 夏尔恢复了平静,“糟糕的事情接连不断,我早就习惯了。人类世界有假机霸,各种型号齐全,我让伊萨罗去买?” 反正就是被开拓小学,非得告诉一只雄虫的话,只能是伊萨罗。 “……” 神官没想到夏尔居然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语言,他清清冷冷一张脸,发黑肤白,说是军部上将已经超乎寻常认知,居然还顶着一张天使面孔说起机霸这种人类男性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陛下,请注意素质。” 夏尔都给气笑了,“老师,别太苛刻了,我都到要求雄虫草我的地步了,还要注意什么素质?” 神官安慰自己,夏尔就这样。 “不行,陛下,硅胶制品的东西不安全,最有效、最可控的工具,就是雄虫的尾钩。它蕴含的生物活性信息素能最大程度软化腔壁,减少强行扩张带来的撕裂伤,同时,雄虫的意志可以精确控制扩张的力度和深度,这是任何机械工具都无法比拟的。” 夏尔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伊萨罗就不行了。 伊萨罗已经是22岁的成年雄虫了,不能在他的小学里自由穿梭。 “在您产卵前,您需要用具有生物活性的工具、日复一日、强行撑开闭合的生/殖腔壁,制造出足够卵通过的临时通道,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需要和您有过交/配经验的雄虫完成。” 夏尔内心尖叫,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药物?手术?” 神官深吸一口气,终于抬眼正视夏尔,复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决心,“没有,常规药物对生/殖腔壁的强韧组织效果甚微,手术风险更高,且无法解决根本问题。通道的稳定性需要活性信息素的持续刺激来维持,强行拓展后,必须依靠雄虫的持续注入和温养,才能巩固效果,防止通道再次闭合,直到您的身体完成这次发育。” 夏尔眼前一阵发黑,原地晃悠了几下,险些一头栽到地板上。 “老师,我不想主动挨草。”夏尔委婉地恳求,“我做虫母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主动求草了。” 神官压抑着呼吸,安抚着可怜巴巴的小虫母,“妈妈,您可以给他们戴电击器,或者止咬器,随便什么约束他们时长的装置,总之,只要您不用机霸这种对雄虫侮辱性极强的东西,雄虫都会成为您最完美的工具。” 夏尔向来是个不会为难自己的新时代好青年:“好像也可行,我想想,让哪只雄虫帮忙查一下学。” 神官对虫母的思想转变速度非常震惊:“……理论上,任何雄虫都可以执行这个任务。” 夏尔已经疲惫到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你们是虫族而已,又不是人类男性,帮我查查身体有什么不行?” 小虫母满身都是汗,有些湿漉漉的,嘴唇仍然是肿胀的,红的要命。 显然是被亲得神智不清醒了。 神官心动之余,觉得自己有必要打乱一下虫母的思路开,“……这并非普通的交/配,陛下,这是纯粹的、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医疗干预,过程会极度痛苦,而且需要操作者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和强大的意志力,稍有差池,都可能对您造成永久性损伤。还有,为了确保效果,需要多次、反复进行,直到通道被稳定撑开,能确保卵顺利通过为止。” 夏尔已经理解了这个问题的必然性,不再挣扎是否能用药物解决了,一旦思想通车,解决办法就如同流水一样丝滑。 夏尔思忖道:“那一只雄虫可能不太够吧?要不我发一个志愿者调查问卷,毕竟这种事不太有雄虫愿意干。” 神官头皮一紧:“千万不要发问卷!” “为什么?会被拒绝吗?” 神官很难把话说得太明白:“……总之不可以。雄虫的能力很强,我回去在资料库里找一下他们的身体数据,像伊萨罗阁下那种就算了吧,低等种的雄虫更适合帮助您。”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种问卷有侮辱虫的意味。 问卷发下去,没有雄虫会承认自己是最合适的志愿者,这等同于承认尾钩条件比其他雄虫低劣。 夏尔越听越不耐烦,这比带兵打仗还要繁琐,“那雄虫轮流来吧,一三五伊萨罗,二四六随便,周六周日我休息,不挨草。” 神官听到惊天言论,脑袋嗡的一下,当即眼睛瞪大:“陛下,这万万不可!” 夏尔已经很不高兴听了,坐在书桌后一言不发地收拾军事简报,神官不想看见小虫母如此为难,缓缓飞了过去,极其克制地拉住了夏尔的手臂,“妈妈,生闷气伤身体。” 夏尔被迫停下整理,“我只是不想砸坏你们精心布置的房间,这里,很像我在银棘要塞的军部。” 墙上的海报、挂件,门口的风铃、挂布,全部充满了回忆。 还有窗台上的花盆,里面养着一株白玫瑰,曾经,有一只蝴蝶轻轻停留在上面。 “陛下,”神官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这难以接受,但您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出信号了,您没发现今天的蜜味格外浓郁吗?” 夏尔心说这倒是没错,“刚才,我与艾斯塔统帅接触时产生了大量体/液,我自己都吓坏了,我以为我要贫血或者脱水,但是我发现我还挺正常的。” 神官耐心解释说:“那正是腔壁在轻微刺激下产生的应激反应,它在试图自我软化,是身体在发出求救信号,它在呼唤强大的雄虫来帮助它度过难关。” 夏尔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老师,您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我该怎么办,才能度过虫母的生理周期?” 神官的声音异常沙哑,“我会全程守护您,竭尽所能减轻您的痛苦。” 夏尔默不作声地拉开了抽屉,在里面拿出自己的备用智脑,自己走进了卫生间,坐在高度合适的椅子上,给那里拍了一张照片。 他拿到眼前看,这一刻的错愕,不亚于他刚和虫母融合那时候看见自己多长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完全闭合的状态,只有很窄的一道粉红,少量的蜜点缀其间,像一道甜点。 闻上去,也很甜。 夏尔闭了闭眼睛,平静了片刻,从一旁的置物架里取出一枚棉签,颤抖着手,试图自己解决这个闭口的问题。 然而,棉签无法通过,甚至无法叩开门,他几番尝试都无果,还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夏尔额头出汗,棉签也只是湿润了一小块,甚至被折断了。 那些水就是这么流出来的? 好多,像是要淹了这里。 那为什么棉签却进不去? “……”夏尔捂住脸,跪在地上,险些崩溃。 还不如让他和雄虫们打一架来的痛快。 - 阿斯蒙顺利应聘了帝国第一军校的虫族防御课老师,这是夏尔曾经就读过的地方,也是他能找到的、这世界唯一能和夏尔产生关联的地方。 课程闲暇时间,他来到了历届校友纪念馆。 阿斯蒙独自走着,声音在过分空旷的穹顶下发出孤寂的回响。 这里陈列着帝国的铁与血,勋章、染血的军旗、武器模型……帝国精心熬煮了一锅荣誉浓汤,用以喂养年轻一代的雄心。 他的脚步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下来。 展柜里没有染血的旗帜,也没有夸张的武器,只有几枚排列整齐、擦拭得异常锃亮的勋章。 勋章下方,一块简洁的金属铭牌嵌在深色的丝绒底衬上: 【夏尔阿洛涅上将,银棘要塞的守护者,被誉为“帝国之盾”】 阿斯蒙微微前倾,视线专注地落在那几枚小小的金属片上,他看得极其仔细,仿佛在辨认上面最细微的纹路,又像是在透过这冰冷的造物,描摹某个早已远去的轮廓。 玻璃展柜映出他此刻模糊的面容……一张属于人类帝国军校教官的脸,轮廓分明而过分平静。 没人知道他是谁。 “夏尔阿洛涅……”他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抬起,隔着那层透明的阻隔,缓缓地拂过铭牌上凸起的字母。 就在这时,一种被注视的直觉,像一根锋利的针,倏地刺入他的感知器官。 阿斯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睫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捕捉到侧后方柱子投下的阴影边缘。 一个身影立在那里。 一个年轻的军校生,穿着笔挺却略显青涩的深蓝学员制服,他显然也是来看展品的,脚步放得很轻,却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脸暴露在纪念馆惨白的光线之下。 阿斯蒙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被拉长、扭曲。阿斯蒙的目光完整地落在那张年轻面孔上,整个纪念馆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攥紧、抽空。 那孩子有着一头略长的、颜色偏浅的柔软头发,此刻被随意地拢在耳后,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 那张脸……那张脸的轮廓,鼻梁的弧度,下颌的线条,甚至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那种混合着警惕与探究的神情……都与展柜铭牌上那个名字的主人,与阿斯蒙脑海中千百次描摹过的影像,重叠在了一起。 如同虫母的倒影。 阿斯蒙转过身,动作流畅而自然,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温和的微笑,“你是兰波阿洛涅吗?” 兰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像一头感知到危险的小兽。 他飞快地扫过阿斯蒙肩章上的军校徽记,又落回对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您认识我?” “纪念馆是历史的镜子,”阿斯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兰波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导师口吻,“而你,兰波阿洛涅学员,是其中一道非常独特的风景,见到你,如同见到夏尔上将。” 他向前迈了一步,姿态依旧从容优雅,仿佛只是导师在靠近一个需要指导的学生,“你哥哥夏尔,他是帝国的骄傲,也是我的偶像。” 兰波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或许是骄傲,或许是更深的忧虑,但警惕丝毫未减。 他又退了一小步,脚跟几乎抵到了身后冰冷的石柱基座:“谢谢,老师,我该去集合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疏离,说完便想侧身绕过阿斯蒙。 ……虫族。 阿斯蒙深吸一口气,眸色暗沉。 这孩子还真是人类和雄虫的混合体? “等等。”阿斯蒙伸出手,轻轻地将兰波胸前歪斜的领章扶正,“你是军校的学生,要注意仪容仪表。” “好的,老师。”兰波的身体瞬间绷得死紧,那触感微凉,带着一种超越人类体温的奇异质感,像某种冷血生物的鳞片轻柔地滑过。 阿斯蒙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那枚被他扶正的领章上,完成调整后,收回手,退后一步,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温和的微笑,“好了,同学,去上课吧。” 兰波走后,阿斯蒙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很得体的微笑。 夏尔被交换到虫族之后,兰波受到了各方面的“优待”,实则是以优待为名义的监管。据悉,军部的夏尔旧部对兰波关怀备至,每次聚餐都带着这孩子,而帝国方面则害怕兰波借民众对夏尔的愧疚造反,全程监视他。 不管怎么说,兰波都是夏尔留给他的一份礼物,对吗? 也许很快,阿斯蒙就能等到“哥哥”亲自上门求他见一面了。 兰波并不清楚阿斯蒙教官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是只雄虫,这毋庸置疑。 ……哥哥怎么了? 不是在虫族做虫母吗?外人都说哥哥在虫族做俘虏,可是他知道哥哥并没有受虐待。 兰波并不担心哥哥会受欺负,快步走出纪念馆,穿过教学楼回廊时,几个同队学员正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校门口那家星尘蜜饮今天排长队,说是限量款的‘蜜汁秘酿’,比军部特供的营养剂还好喝。” “何止好喝,我听高年级学长说,昨晚他喝完去打实战模拟,反应速度直接提了10秒!现在军队都希望大批购买蜜汁蜜酿,但是找不到贩卖渠道,实在是太奇怪了,饮品公司有钱都不赚。” 兰波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可“增强作战能力”几个字像钩子般抓住了他的耳朵。 最近虫族边境摩擦频繁,下月初的实战考核据说要引入最新的虫族动态数据,他的近战评分始终卡在A+,正愁找不到突破S级的法子。 等他赶到校门口时,临时搭建的银色售货车前已经排起了长龙,穿着各色制服的军校生蜿蜒成一条蓝白相间的河,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电子币,眼睛盯着车身上滚动的全息广告—— 画面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旁边一行小字格外醒目:“源自未名星域的天然蜜露,蕴含活性能量因子,让你的血液脉动起来!” “最后三瓶了!”售货车后的机械音响起,兰波下意识往前挤了两步。 排在他前面的是个高个子学员,刚拿到蜜饮就迫不及待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炸开,不是蜂蜜那种带着花香的甜,而是更深沉、更醇厚的味道,像把整片森林的蜂蜜都熬进了瓶子里。 那学员喝了一口,眼睛猛地瞪大:“操,这玩意儿……感觉马上就能手撕虫族!” 兰波迷惑地眯了眯眼。 等轮到他时,最后一瓶刚好递到眼前。 他扫码付账,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不是灼烧感,而是像泡在温水里的舒适,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舒展。 他试着做了几个快速出拳的动作,竟发现平时总有些滞涩的关节变得异常灵活,连反应速度都仿佛快了半拍。 “真的有用……”兰波喃喃自语,而且味道无比熟悉,像是稀释过的…… 哥哥的蜜。 这怎么可能?! 哥哥穷疯了吧?怎么可能会在帝国卖蜜?! 兰波刚想再喝一口,所有同学都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包括他的。 是军部特勤处的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字:“警惕市面上流通的未知能量饮品,疑似与虫族有关。” 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瓶。 最后一缕夕阳掠过军校的尖顶,将天空染成一片暗沉的橘红。 兰波低头静静地看着瓶中摇晃的蜜饮。 一瞬间,少年泪如雨下。 他蹲在马路边上,抱着膝盖,削瘦的肩胛骨耸动个不停,低埋着脸,不让思念的眼泪被同学们看到。 - 神官一直在门外等,他在想是否有一种滑润的药物,可以帮助拓宽生/殖腔。 于是他去了一趟医疗中心,咨询了一下,在无数医生虫探究的目光下,红着脸拿了一枚很小的栓塞状药物回来。 “陛下,”他轻而又轻地敲门,“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帮您减少一些阻塞。” 门开了一道缝,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向上摊平,声音有些沙哑,“给我吧,我自己来。” 神官不知道夏尔在里面做了什么,只是听见了吸气声,像是水果被榨汁。 夏尔尝试了好几次,实在是没办法把栓塞塞进去。 就算是小手指粗细的栓塞,也不能下定决心去破开小学。 太柔嫩的地方,就算被指甲盖不小心划了一下都会觉得浑身战栗。 夏尔只能先把栓塞放在衣服口袋里,推门出去,来到办公室的里面,这里面有一张床,简易的家具,就像他在军部时的工作环境差不多。 神官原本在门外等他,跟着夏尔进了卧室间,见夏尔摇了摇头,便知道他根本就没能把栓塞放进去。 “还是不行吗?”神官站在门边,担心极了。 夏尔随手把拍照过的智脑丢在桌面上,坐在舒适的躺椅里放空,用手捂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行……完全放不进去,连棉签都被我掰断了五六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自己不敢太用力,这完全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神官可以想像那是什么情况,夏尔刚才用力过猛,全身都泛起粉色,关节处苍白而光滑,两条长腿委屈地蜷曲在椅子里,抱着膝盖无助地发呆。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疼到哭了,就这般望着神官,看了一眼,又没精神地低下了眼睛。 ……柔软的长袍盖住脚面,只露出几枚脚趾,我见犹怜。 神官心脏砰砰乱跳,很想顺着虫母所有露出皮肤的部位,蘸着虫蜜,舔得干净。 “老师,你说话啊。” 夏尔拉住他的手指,轻声说,“你就舍得看着我受苦吗?老师……” 神官想,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无语,小虫母没有哭闹,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实在是太乖巧了。 神官看了一会儿他,柔声说道,“如果您感到压力,可以让我来帮您想个办法。” 夏尔眼睛一亮,又恹恹地垂下眼眸,“怎么帮呀?” 神官刚才去问过了医生,这会儿把结论简洁复述给夏尔,“如果栓塞进不去的话,或许可以通过自体产生的顺滑液来替代栓塞。” 夏尔病恹恹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心情和雄虫交/配,我身体出了问题,暂时不能时刻守在边境要塞,只能靠艾斯塔帮我。” 神官心疼他苍白的脸色,语气放得很轻,“不是一定要交/配,其他雄虫们不知道您的情况,如果知道了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这反而是好事。我的意思是说,您可以使用他们,用随心所欲的方式,他们都不会拒绝的,关键只在于,您愿不愿意被他们轮流开凿甬道。” 虫族唯一的妈妈,虫群唯一的主人,会使任何狂野的雄虫低头臣服。 正说着话,雄虫们闻讯赶到了办公室,他们看见了被撤走的地毯团成团被塞在柜子里,地板上一片潮湿,似乎是什么水洒在了上面。 黄金蜂单膝跪在地上,鼻尖轻轻碰了碰地板,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虔诚地舔了一口,咽了下口水。 “妈妈……在这里?” 乌利亚环顾四周,“小虫母又变小了吗?为什么我都没看到他?” 西瑞尔低声说:“不,陛下还在这里,我闻到了他的气味。” 雄虫们轮流闻地板,一只闻完就复眼变红,要去窗边罚站,低头压抑呼吸,沉思压下尾钩。 一分钟后,窗边站了一圈雄虫。 “怎么回事。” 厄斐尼洛顺着某个方向一路看过去,卫生间的门紧锁着,里面没有开灯,“看上去,夏尔不希望我们在此时到来。” 门外,伊萨罗推门而入,他是来送夜宵的,看见这些雄虫,也有些意外,“你们不去睡觉,深夜来找他,有事吗?” 梅塞跟在他身后,随口说了一句:“外面有媒体要来拍摄虫母陛下的夜生活,无处不在的跟踪、偷拍,你们都没注意到?” 雄虫们都在罚站,扭过脸,大口喘息着。 无虫能够说出完整的话。 神官和夏尔在卧室里面对面坐着。 夏尔想,可能要做一个改变了,麻烦多了不怕痒,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就应该顺势而为。 让雄虫们帮忙,是他渡过难关的唯一途径。 夏尔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太自然地走出卧室,一抬头看见这么多雄虫,强作镇定地走到了他们身边,“找我有事吗?” 梅塞最正常了,他看了一眼日程表,“您的夜间采访栏目要在两个小时后开始,主要是想拍摄您和王夫之间的相处日常,星网为此设立了一个栏目,已经有超过60亿的观众实时关注中。” 夏尔不知道栏目要拍摄什么,“有什么内容的计划吗?” “目前还没有,陛下想一想?” 神官跟着他出来,夏尔揉了揉太阳穴,“我想不出来,脑子像一团浆糊,你们来想吧。” 黄金蜂冷静下来了,原地转了一圈,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牌,“这是我聚会的时候,朋友最喜欢跟我玩的,但是内容有点劲爆,不知道哥哥能不能承受的了?” 夏尔的胜负欲一下子被激起,“有什么好怕的?拿出来我看看。” 黄金蜂笑得很顽皮,扑棱着虫翅落在他身边,将牌放在他手心里,撒娇一般,“哥哥,看完之后,再说要不要后悔玩?” 夏尔无所畏惧地打开牌堆,看清了牌面上的内容,眼皮狠狠一跳,险些翻出半截白眼珠。 与蜜虫/雄虫湿吻、舌吻二选一。 把水果摆在身上邀请所有虫开宴会。 脐橙式互相喂在场的蜜虫/雄虫喝酒。 “……”夏尔不由得发出疑问,“这是正经游戏吗?我怎么觉得是整蛊游戏?” “在聚会上确实是整蛊。”西瑞尔走过来,“但是对于虫母陛下和王夫来说,是非常合理的游戏机制,我们可以摘除一些您不喜欢的,试玩一次,觉得可以再拍摄,不行的话,我们再换。” 夏尔心想,按照他的想法,这里没有一张牌能拍摄,搁在人类社会,扫/黄办要把他们抓起来的。 夏尔甚至在那部门借调过一段时间,时间一长看多了那种现场,几乎是戒/色了。 但是虫族不会这样认写东西不能拍。 今晚之前的自己确实会觉得全都不行。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恨不得接受所有的游戏机制,就为了让那条紧闭的缝隙能恢复到能产卵的宽度。 “就按你说的办。” 夏尔不动声色地把扩张栓塞往衣服里藏了藏,不希望被任何雄虫看见自己的情况。 他还想把事情往后面拖一拖,至少等他身体不再大小随意变换之后再说吧。 伊萨罗恰好就在桌子旁边站着,注意着夏尔的一举一动,顺便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 余光一瞥,瞧见了桌面上还没来得及关机的智脑。 那是夏尔淘汰的旧货版本,是他们在月蚀邦同居时候夏尔常用的,一直好好的保存着,不太可能被翻出来二次使用。 伊萨罗没有在意,把智脑收起来放进了裤兜里,再一回头,那边已经开始游戏了。 “神官阁下,伊萨罗阁下,不一起吗?” 西瑞尔微微笑着说,把这些卡片背着翻过来,摊开了一列。 “如果要玩的话,请坐在我的左手边。” 伊萨罗看着夏尔,心里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不知道夏尔为什么会同意参加这个游戏,按照夏尔的脾气,夏尔一定会拒绝,而且夏尔最近又在不停地变大、变小,体型极其不稳定,为什么要冒险参加这个游戏拍摄呢? 神官却已经入座了,虽然看上去非常不自在,但是夏尔一直在盯着他,似乎和他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因为夏尔朝他露出了依赖的眼神,也是在这个眼神之后,神官才毅然决然地坐在了席位里的。 伊萨罗也就坐在西瑞尔的左边,等着看又出了什么意外。 西瑞尔的右边是夏尔,然后是其他雄虫。 既然拍摄围绕着虫母进行,那么自然由夏尔第一个开牌。 夏尔抱着无所畏惧的心理,随手抽取一张牌,交给西瑞尔。 西瑞尔一边看一边念出来:“脐橙式互相喂在场的蜜虫/雄虫喝酒。” 夏尔翻来覆去确认没有看错:“……居然直接就抽到这一张吗?好吧。” 他看向神官,语气难得地轻软,“老师,你会喝酒吗?” 神官刚想回答自己不太会喝酒,夏尔就已经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用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放软了语气,蔫蔫地说:“老师,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你对我最好,求求你,帮帮我这一次吧。” 神官今日也戴着覆面,不太好看清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那双形状锋利的眼眸眼尾泛红,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 见神官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夏尔无奈地轻声倾诉,“我的肚子不舒服。” 神官立刻眉心皱起,险些抱着他冲到医务室,硬生生克制住了,“怎么不舒服?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喝错了东西?” “都不是。”夏尔按压着肚子里孕囊的部分,只能轻轻用力,“是这里。” 夏尔也不能瞒着其他雄虫,对着雄虫们说,“我的肚子痒,很胀,而且里面酸,不能喝酒,只能让你们一人一杯喝酒了。” 雄虫们的复眼瞬间变得诡异而危险,犹如一颗颗漆黑洞穴里的灯。 虫母这句话似乎意味着,妈妈需要雄虫的浇灌,而他们,乐意效劳。 第121章 夏尔如此真挚,双眸本就黑得纯粹,被水光一淋,更像是夜空里最亮的星,神官被他轻飘飘一句话迷的心神不宁,哪怕在一众雄虫的注视下,也顺从地听从了夏尔的指挥,双手抱住夏尔的臀。 伊萨罗就静静看着夏尔演戏。 军校有一门课程叫做“虫母伪装学”,在必要的时刻,将模拟虫母信息素的药水喷洒到自己身上,可以暂时迷惑虫族,达到杀死雄虫的目的。 无疑,夏尔阿洛涅同学以全S的成绩,在这门课上也取得了金光闪闪的S,假扮虫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他变成了真虫母,杀雄虫数量稳居全世界第一,稍微用一点心思,就能把这群雄虫迷的晕头转向。 伊萨罗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把夏尔的旧智脑拿起来,随手打开,输入锁屏密码,1107,是夏尔的生日,发现不对。 难道是自己的生日吗?自己的生日……0710?试试。 还是打不开。 伊萨罗冥思苦想一瞬,福至心灵地输入了一组数字。 光屏亮起,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图片界面浮现眼前。 那一天是伊萨罗从昆虫园被夏尔放出来的日子,0303……但是这和眼前的景象比显然变得过于童趣了。 伊萨罗迅速关掉了智脑,脸颊通红。 ……那是什么?夏尔的小学照片吗? 他为什么要拍自己的小学照片?而且,看上去与平时不同,不再是盛放的花,而是……紧闭的花蕾?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小,这么窄? 伊萨罗猛地看向夏尔,眸光发绿,再看夏尔骑在神官腰上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充满秘密。 他起身,不声不响地离开,打算带着疑问去问医务室询问夏尔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了。 夏尔注意到伊萨罗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此时离开,但是也好,他不希望让伊萨罗卷进这场带着一丝算计的亲密中来。 夏尔回过神,接过西瑞尔递来的酒杯,轻轻扼住神官的下颌,“老师喝酒,我在孕期,只能喝果汁。” 神官喉结滚了滚,目光黏在青年垂落的眼睫上,“陛下,要不还是重新抽取一张牌吧,我怕我喝多了酒,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就这张吧。”青年坐在他小腹上,膝盖夹得他皮肉发紧,他倾身,发尾扫过神官的耳垂,“老师平时太正经了,要真按你的方式拖,我等不及。” 青年连呼吸都是浅的,仿佛怕呵出的气会烫到老师。 神官没再说拒绝的话了。 夏尔端起碗往神官嘴里灌,可能是手抖,没对准,酒洒在神官的下巴上,顺着脖颈滑进衣襟。 神官不加犹豫地喝掉了一整杯酒。 “没反应。”夏尔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下结论,“不可能吧?” 夏尔看着那道水痕,忽然俯下身,用舌尖去舔。 神官能感觉到青年舌尖的凉,比酒还凉,带着种近乎机械的、逐寸舔舐的认真。 凉滑的触感扫过喉间最敏感的地方,神官告诉自己,不能立,不能立…… 可是被丝带捆绑住的尾钩充血似的疼,神官望着周围雄虫们跃跃欲试的眼神,那一瞬的荒谬感好像把自己吞没。 他在对他的学生发情。 他还不如普普通通的雄虫,连正大光明地爱虫母都做不到。 青年却突然停了,抬起头,眼底一片空茫,甚至带着点困惑。 “还是没有反应。” “那还要吗?”神官哑着嗓子问,伸手想去碰他的头发,却被夏尔侧身躲开。 “你等一下,”夏尔重新坐直,膝盖又往他小腹压了压,这次用了力,像是在确认什么,“你的心跳太快了,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就不能喝酒。” 青年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按在神官左胸,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摸到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发慌。 “你不会是酒精过敏吧?”夏尔觉得风险有点大,“算了,你别冒险喝酒,现在喂我喝果汁试试,不能只让我喂你。” 神官看着他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那片苍白皮肤,忽然觉得喉咙发涩。 青年不是在引诱,甚至算不上刻意的撩拨,可神官的心跳越来越响,震得耳膜发疼。 只好抬手,轻轻按住了夏尔的后颈,将酒杯举到他唇边。 “乖,张嘴。” 青年很配合地咬住了杯子的边缘,异常的乖巧。 他的头发很软,像浸在溪水里的草,轻轻搭在手背上,神官有种莫名的满足。 他的下唇轻轻碾过杯沿,舌尖若有似无地蹭过神官的指节,神官红着眼,喂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倒,“慢点喝,别着急。” 青年却等的不耐烦,抬手抓住老师的手腕,没用力,就轻轻捏着,然后自己往前凑了凑,对着杯口喝了一大口。 果汁顺着喉咙往下滑,咕咚一声,在安静的屋里听得很清楚。 他喝得太急了,酒液从唇角溢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他却像毫无所觉,甚至伸出舌尖,慢吞吞地舔了舔唇角,眼神依旧是那副清凌凌的样子。 “还是没感觉。”青年放下酒杯,掌心按在自己心口,轻轻敲了两下,“这里还是静的。” 神官的尾钩在丝带下挣了挣,勒得皮肉发疼。 他望着青年坦然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夏尔不是在试探他,是在审判自己。 审判这具无论如何都不肯为谁悸动的躯壳,审判那颗比寒铁更冷的心。 周围雄虫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黄金蜂已经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半步,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哥哥,喝光了这一杯,要不坐到我身上来?” “不用了,我不想再喝水了,换一张牌吧。” 夏尔有些丧气,转过身,开始质疑这种方法到底是否可行。 神官握住他腿的手紧了紧,然而还没等挽留,青年就从他腿上跨了下去,毫不留恋。 神官眼睁睁看着他很快就落入西瑞尔怀里,并且西瑞尔亲吻着他的脸,同时抽取了第二张牌。 “探索对方底线三十秒?” 夏尔皱眉,不是玩不起,但这个属实有点触及到秘密了,和他玩游戏的初衷相悖,他不想被任何雄虫知道自己小学封闭的病情。 然而西瑞尔作为虫母的正经王夫,首先排除了这张牌,“不行,我不能做让妈妈难堪的事情,再换一张。” 雄虫们没有反对的,西瑞尔又抓出一张牌。 “嘴里含水为对方……”念都念不出来,西瑞尔直接扔掉。 “让对方佩戴出声的铃铛摇晃30秒。” “让对方欣赏30秒。” “在对方pp写名字。” 西瑞尔不语,只是一味扔掉,通通扔掉! “够了!”黄金蜂打断西瑞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你这么玩的吗?我来抽。” “闭眼含住一颗冰块,10s后冰块在谁嘴里,谁就品尝对方1分钟。” 黄金蜂啪的一声把牌摔在雄虫们中间,“这张牌总可以了吧?西瑞尔你行不行?别耽误时间了,不行换我,我也是妈妈的王夫,不只是有你一只雄虫有资格陪妈妈做采访。” 坐在这一圈的只有黄金蜂和西瑞尔两位王夫,其他雄虫没有说这句话的权利,西瑞尔淡淡一笑,“谁告诉你我不行。” 黄金蜂冷着脸去冰箱里拿冰块,放在手心里,柔声地哄着青年含住,“哥哥,有点凉,慢慢含住就好了哦。” 夏尔咬住冰块,西瑞尔的吻紧跟其后。 被亲吻过的嘴唇再次被咬住,有些酥麻的刺痛感袭来,西瑞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做游戏规则的承受者,舌尖灵活地将冰块卷走。 过于冰凉的口感令夏尔神清气爽,他有一瞬眼白翻起。 10s后,西瑞尔将颤抖的青年放在干净的地毯上,青年的身体向后倾斜,乌利亚伸手就把他抱在了怀里,手握住了他的手,五指紧扣。 夏尔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乌利亚沉稳柔和的眼神似乎在给他力量,“陛下,采访只是一个形式,虫族能够看到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夏尔想说什么,可是西瑞尔低着头,含住的冰块在他口中融化,他慢条斯理的舔上来。 夏尔下意识绷紧了肌肉,西瑞尔的动作却很轻柔,很克制。 夏尔偏过头,耳尖泛起薄红,试图推开他,指尖却触到西瑞尔温热的耳垂。 对方没躲,只是抬眼望他,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浓稠情绪。 “别紧张,规则如此,妈妈,我会很温柔的。” 黄金蜂在一旁看得眼红,虫肢无意识地抠着地毯,“快点,西瑞尔,一分钟快到了。” 西瑞尔置若罔闻,只是斜了他一眼,顿时,两只雄虫之间的攻击性拉到极致。 夏尔闭着眼睛往下滑,这时候,乌利亚的双手穿过他的腋窝,将他往上一提,夏尔整个身体都深陷在他怀抱里,免不得睁开眼睛,看清了是谁。 “乌利亚?……” “是我,妈妈。”乌利亚盯紧了他的表情,手指进而紧扣住他的手心,“我陪在您身边。” 乌利亚看见青年慵懒地抬起眼皮,睫毛还在抖着,灼灼目光盯着他,时而眯起,时而翻出眼白,更多的时候,满眼都是慈悲。 是一种来自于高位者向下施舍的悲怜。 他像是月亮,在怜悯雄虫身不由己的爱意,怜悯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的冲动。 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里,照耀着所有虫族,虫族渴求他的照耀。 得到了照耀的虫族却希望月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尽管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乌利亚眼前好像出现了炽热的火焰,燃烧着虫母,燃烧着虫族。 只是,眼前的虫母深陷一场热火里,他似乎想要全缩成一团,可是西瑞尔一直在亲他,他被冰激到一抖一抖的,叫乌利亚分不出他是否是难受。 只能吻着他的嘴唇,用最温柔的方式,掠夺他的惊呼。 青年被迫仰着头,与强壮的雄虫亲吻。 另一只手却被青涩的少年蜂族握住,身为弟弟的黄金蜂并没有大声喧哗,他只是一遍又一遍亲吻着虫母的手指,温顺如同信徒。 夏尔瞥了他一眼,却不能说什么话,紧接着,头顶的光被一片蚁族虫翅遮住。 高高在上的审判长垂眸,似乎只是这样看着青年就足够满足。 这是报应,厄斐尼洛想。 惩罚不曾温柔待虫母之刑。 西瑞尔口中的冰块已经全然融化,游戏也接近尾声,可是雄虫们屏住呼吸,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只能齐齐看向虫族唯一的小妈妈。 “妈妈。” 梅塞离得最远,也最理智,忽地说,“过于慷慨不是什么好事,只会纵容雄虫得寸进尺渴求您的宠爱。” 西瑞尔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正亲得忘情,夏尔忽然闷哼一声,不是因为羞耻,而是西瑞尔险些就要发现他的…… 他猛地抬腿,膝盖撞到西瑞尔下巴。 对方闷声退开,嘴角破了点皮,渗出血珠。 “抱歉。” 夏尔立刻坐直,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西瑞尔按住手腕。 西瑞尔舔掉唇角的血,笑容带着点野性,“没事的,妈妈,时间确实到了。” 夏尔盯着西瑞尔流血的嘴角,忽然倾身,轻轻擦了一下那点猩红,动作快得像错觉。 西瑞尔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夏尔却像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第二轮游戏结束,开始第三个轮次。” 夏尔这次亲自抽卡,黄金蜂的手气太差了,他不能接受再来一次这种冰块挑战。 他坐在乌利亚的怀抱中间,随便抓了一张牌拍在地板上。 “坐在对方脑袋上移动30秒。” 夏尔第一时间看向神官。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游戏不能和其他雄虫玩,他们对他太温柔,不能帮他达成目的,他必须在神官这里得到解果,否则,他的秘密一定会被全面曝光,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神官看清他眼神中的含义,便从乌利亚怀中把青年抱了过来。 青年再度回到他的怀抱,满怀期待的眼神问他:“老师,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个游戏吗?” 神官既然选择接受,那么就顺从地躺下,鼓励的眼神看向虫母,“没什么不可以,只要是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 虫族的母亲要使用雄虫,雄虫怎么可能不愿意? 真正应该感到“不愿意”的,应该是虫母。 但是夏尔从来都不能理解虫母对雄虫而言,是超越生命的存在。 或许是没有雄虫前仆后继地为他死过,就如同他一心牵挂着人类帝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帝国。 夏尔坐在了神官的脸上,神官已经戴着覆面了,他仍然不想看见老师的神情,于是用袍子遮挡住他的眼睛。 见青年坐不稳,梅塞连忙扶住了他的肩膀,其他几只雄虫都不说话,坐在一圈,气氛诡异地安静。 只听见青年坐了几下,就病怏怏地抬起苍白的脸儿,气音说:“梅塞…不要用这种采访的方式了…我觉得不方便播出…你告诉他们…只能做普通采访…我和西瑞尔、黄金蜂…可以配合……” 梅塞看着青年白玉兰似的肤质里一层层泛起樱花粉,甚至那底下发生了什么,嗓音艰涩地说:“…知道了,妈妈,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梅塞松开了手,没有再留恋看一眼,推着轮椅毅然离开。 青年猛地失去了支撑点,整个坐不直,雄虫们的眼睛早已猩红,在下一刻一拥而上,每只虫都搀扶着他,把他架在一个高度,耳边就只剩下虫母自己的呼吸声。 神官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但他根本无需看见什么,那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帮助虫母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30s很快就结束,青年如坐针毡,一听到结束的声音,立刻跪在地上。 神官在那一瞬间窒息片刻。 好在清甜醒神,神官的视线由黑变白,又变得漆黑,过了许久,才从一片混沌中恢复了视力,也喝足了。 夏尔的双膝重重砸在地毯上,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游戏结束,你们都出去,我和老师有话要说。” 雄虫们以为夏尔生气了,黄金蜂还想劝两句,被乌利亚拉着胳膊拽了出去。 厄斐尼洛本来也想劝夏尔不要过于生气,可是一看夏尔的低气压,还是决定独善其身,把时间留给他们。 西瑞尔在他身后离开,毕竟待会儿要开王夫采访会议,他要去准备内容,不想要打扰虫母自己的事情。 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下神官和夏尔。 夏尔终于忍不住向前一扑,趴在地上,他没有生气,还在储物柜里摸索着,拿出了一袋棉签,“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可以了,老师,用这个帮帮忙吧,我实在是不忍心对我自己下手,这比用刀割肉还疼。” 神官从地上坐起来,声音沙哑至极,“陛下就如此信任我吗?” 夏尔说:“刚才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老师性格刚正,不会对我有其他想法,本来我想找伊萨罗,可是他不知道去哪了,这件事我只能央求老师来做。” 神官颤抖着手接过棉签,深呼吸一口气,取出一支,夏尔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真心话,“老师,虽然我说可以不太在意我的感受,但还是轻一点吧,别对我太苛刻。” 神官怎么舍得强行开凿? 灯光昏暗,起初很艰难,青年也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大概五分钟后,奇迹发生了。 棉签淹没半支,此路行得通。 只是出了一身汗的却不是青年,而是神官。 青年忍了很久,拿出了作战训练时的意志力,终于熬出了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谢老师——” 然而,那支棉签又被取出,在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一枚固定支架被火速卡进了闸口的第一处狭窄里,由收缩的形态转变成支撑的形态,稳定不变了。 神官随身携带着医务官给的迷你小支架,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陛下,一定要戴着这个固定器,不能取下来,它可以固定现有的维度,等到足够放进药物栓塞,下面的治疗就会容易的多。” 夏尔头痛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想要蜷缩起来,却非常不适,只能变换一种坐姿,“可是老师,异物感很严重,我实在没办法忽略,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神官跪着行到他身边,仰着头和他说话,“就算您变小了,这枚固定支架也会随之变小。您是在担心被什么发现?” “我在担心阿斯蒙。”夏尔直说,“我能忍受这一切,就是怕他去帝国境内胡作非为,等我的身体状况再好一点,我就亲自去一趟,你们在后方随时接应我,我可以保全阿斯蒙的性命,但如果他有意造成对虫族或者人类的伤害,我绝不留情。” 神官轻声说:“在您心里,虫族的地位已经可以赶超人类了吗?” 夏尔垂下眼睛,望着他扬起的脸,“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母族,但我也不会抛弃接纳我的虫族,这是无法抉择的,也许我这样矛盾的身份本就不是为了任何一方势力而生,我只是为了和平而生。” 夏尔刚一说完话,就觉得灵魂在扭曲,他又在变小,在最后一刻,他强忍着扩容的不适感,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 银棘城,帝国皇家第一军校,教师休息室。 窗外,银棘要塞标志性的巨大金属尖塔在薄暮中矗立,铅灰色的天空下,休息室里弥漫着咖啡因和营养剂的混合气味。几个刚下课的教官围在自动饮料机旁,一边灌着提神饮料,一边抱怨着边境星域越来越紧张的局势。 “最近工地上流行的蜜汁蜜饮,连军团那边都在成箱采购了,我的学生早八实训的时候人手一瓶。” 一个络腮胡教官灌了一大口,咂咂嘴,“嘿,还真邪门,劲儿足,还没副作用,比军供兴奋剂好使多了!” “可不是,”另一个瘦高个接口,晃了晃手里印着简单蜜蜂图案的透明瓶子,“我家那小丫头,备战星际联考,一天喝两瓶,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是这味儿……” 他凑近瓶口闻了闻,眉头微皱,“总感觉有点怪,甜是甜,但甜得太干净了?像某种稀释了很多倍的蜜?” “管它什么味儿呢,有效就行!”络腮胡不以为意,“反正军部都默许流通了,听说连陛下今天视察银棘城,都特意去尝了,当时那表情,啧啧,说不上来,好像愣住了,盯着那瓶子看了好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阿斯蒙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 他也听说了,最近,整个边境地区似乎大肆流行起了这类蜜饮,不只是工人、军人、还有学生、上班族,这类能量饮料没有副作用,像是蜂蜜一样甜,喝掉一瓶就能无痛工作一整天,简直是星际时代牛马必备。 “嗨,阿斯蒙教官也来一瓶?”络腮胡热情地招呼。 阿斯蒙回以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好啊。” 一瓶蜜汁蜜酿入口,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来自于夏尔的蜜。 没有错,哪怕稀释了一千倍,他也能尝出来。 对他来说,这蜜饮淡薄地像是水,但是对人类来说刚好是低糖的健康饮品。 阿斯蒙突然很想知道,这群被帝国保护的很好的人类,如果知道虫族是把夏尔抓回去当虫母、当王的,他们会不会后悔把夏尔送给虫族? 如果人类的军队也与虫族一样,对虫母的蜜产生了依赖,不喝到虫母蜜液就会癫狂失控,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定很有趣。 - 伊萨罗脸色沉沉地从医疗室走出来。 他得知了夏尔的情况,恰好王夫采访也结束了,夏尔已经回房间去休息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门,刚打算进去,然而藏在门后的小虫母飞出来,猛地朝他脸上招呼,“你还知道回来啊?” 奶凶奶凶的声音,听上去气的不行,要不是夏尔变小了,真想一个大飞脚踹在伊萨罗脸上,叫他总是一声不响就跑了! “宝宝!”伊萨罗直接把小夏尔抱进了怀里,用脚跟踢上厚重的门扉,很小一只虫母贴着他的胸膛,又是踹又是打,一点都不疼,挠痒痒似的。 “别叫我宝宝。解释,你去哪了?” 本该是亲密的质问,但是伊萨罗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涩。 “宝宝,我去过医疗室了。”他顿了顿,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小夏尔,“他们告诉了我你的情况,我什么都知道了。” “…还真是瞒不住你。” 小夏尔没精打采地蜷缩着,伊萨罗注意到他小小的身体极其不自然地绷着,松松垮垮裹着丝质睡袍,袍角滑落,露出小半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腰。 他腰腹以下的位置,似乎连最轻微的移动都会带来极大的不适,所以保持着趴在他身上动作一动不动。 那双过大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萨罗,认真地说:“我戴了一个扩容器,现在疼的睡不着觉,你陪我做点什么吧,我太难受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我当这个虫母真是够够的了。” 伊萨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把夏尔放到房间的沙发上,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视线尽量放平,避免给缩成一团的小虫母带来压迫感。 软萌Q弹的小虫母还在生气,抱紧双臂,眼神冷冷,怒气冲冲。 伊萨罗悬在半空的手小心翼翼地落下,却不是去触碰那不适的源头,而是极轻、极克制地,覆在了小夏尔紧紧攥着睡袍一角的小拳头上。 那手冰凉,还在细微地发着抖。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小拳头传递过去一点微弱的暖意,小夏尔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懈,攥紧的手指也稍稍松开了一点力道。 “变小了还需要一直保持佩戴吗?”伊萨罗沙哑道,“万一一夜都睡不着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要一直塞着,要不生不出卵可怎么办。”夏尔烦闷地不行,“只能慢慢来了,我又不可能叫你帮忙,我用了棉签,现在也就只能放下一支棉签了……我警告你,你别想帮我的忙,我还不想死。” 伊萨罗心底某个角落悄然塌陷了一块,心疼不已,他维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伸出手,可爱小虫母抢先一步抓住他的一根手指,抱在了怀里。 伊萨罗眸色一软,刚想亲一下他的脑袋。 夏尔似乎早有预谋,正经八百地说:“伊萨罗,我有一个想法,应该对我的情况有帮助。” 如此温馨的时刻,伊萨罗心都是软的,“你说。” 夏尔提出猜想:“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一条假机霸?要最小号的那种,不要胶皮材质,硅胶好像可以,我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啊!伊萨罗!你干什么?!” 伊萨罗眯着眼睛,把小不点儿虫母堵在沙发角落里,须须直立,一直到小夏尔退无可退,看得夏尔都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一支棉签不够就用两支,两支不够就用手指,手指都不够就用铃铛,就是轮不到用假机霸,你当我是死的吗?” “还有,宝宝猫,以后不可以大着肚子说这种话,对胎教不好,小虫崽们会以为妈妈疯掉了。” 伊萨罗慢条斯理地抬起小虫母的下巴。 可是那么小一只虫母实在是太可怜了,他气不过夏尔的胡说八道,戳了戳小虫母圆滚滚的肚子,小虫母捂着揣了好几只崽的肚皮,又羞又愤,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死也不松口。 第122章 伊萨罗歪着脑袋,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小夏尔“恶狠狠”地咬他的手。 “宝宝,”伊萨罗放轻了声音,“医生说,不止是你的精神力消耗过度,你的情绪也太紧绷了,导致体型的变小,有一种特效药物能让你变大,但是我拒绝掉了。” 夏尔正咬着伊萨罗,闻言松了口,“为什么?你不盼着我好?” “不是,”伊萨罗顺势把小虫母按在沙发上,顺着后背往下按摩,夏尔舒服的眯起眼睛,伊萨罗趁这个功夫,对他说:“那是激素药,能快速催动精神力修复,但是对你产生的伤害太剧烈了,我不想让你承受。” 夏尔知道这种激素药,如非必要,不能使用,“你替我做决定,都没问过我?” 伊萨罗也正好想要和夏尔谈谈这件事,“陛下,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变好了,有了监察部门,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近期各族的数据持续向好,自从你在婚礼那晚控制了所有虫族,没有虫族不服从于虫母,不论他们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我们可以安静一阵子。你需要放松心情,病状很快就会好起来。” 虫族对夏尔的忌惮一如往常,伊萨罗不想看见夏尔再受到任何委屈。 夏尔理解伊萨罗的顾虑,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打开光脑,逛了逛星网,网上到处都是幼年期虫母萌图,大部分是同虫二创,有他蜷缩在营养舱里打哈欠的样子,有他圆滚滚的身体裹着半透明的薄膜的样子,还有雄虫把虫母撅着小屁股扇动翅膀的样子做成了动态表情包。 “今天也是努力娶老婆的一天!” “啊啊啊好可爱,完全看不出成年后能掀翻战舰诶,妈妈崽好乖!” 还有雄虫晒出自己用星网材料捏的虫母模型,软乎乎的样子引来一堆点赞。 夏尔翻了几页,发现连星际安全部的官方账号都发了条科普,配的是虫母幼崽在培养皿里晃悠的虚拟视频,底下备注着“温和提醒:虫母幼年体可爱软萌,成年个体危险系数极高,请勿靠近。” 伊萨罗挑了下眉:“看来全星际都被小猫宝宝的幼崽滤镜骗了。” 夏尔耸耸肩,点开一张虫母张开小獠牙的照片,指了指自己的小牙:“至少现在,我确实没什么威胁。” 伊萨罗笑得不行,夏尔感到羞耻,刚想扑过去揍他,这时候智脑嗡嗡了几声,夏尔的小身子只好扑腾过去,抓起迷你接听器,笨拙地吹了吹,慢吞吞得把贴片贴在自己的耳后。 “喂,是兰波吗?” 那头听见夏尔的小孩子声音,似乎愣了一下:“……你是兰波的哥哥夏尔吗?” 夏尔咳了咳说:“是我,我嗓子出问题了,你是谁?” 伊萨罗就这样盯着夏尔。 他这才意识到,夏尔当时离开帝国时,为什么非要把兰波留在银棘城。 这是夏尔的两手准备。 他早该想到,夏尔从来不是个孤注一掷的人,夏尔这样经验老道的军部高官,只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兰波在虫族生活的时候,有和夏尔的单独联络方式,他的号码是虫族的号段,不受到帝国监管,也是夏尔唯一能私下联系到兰波的方式。 只是听夏尔的意思,智脑另一边并不是弟弟兰波,而是军部的一位军官。 伊萨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避,直到夏尔向他做了一个手势。 伊萨罗以为是夏尔在赶他出去,可是夏尔却用十分困惑的眼神看着他,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他希望伊萨罗留下来,和他一起分享通话内容。 … 帝国境内,一片祥和。 阿斯蒙走在F-34星区的灰尾路上,这里是帝国银棘城最边缘的工业地带,巨大的管道如同扭曲的灰色巨蟒盘踞在低矮的厂房上方,喷吐着带着虫蜜甜味的白色蒸汽。 “明日星辉”食品加工厂,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该工厂出品的“蜜汁蜜酿”风靡帝国,阿斯蒙有意结识这位厂商,他走进厂区,用精神力迷惑了门禁系统,系统发出短促的扫描音,绿灯亮起,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工厂内部并非想象中的肮脏混乱,生产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流水线高效运转,将金黄色的液体灌入一个个相同的透明瓶子,阿斯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地方的空气里弥漫着甜香,比市面上流通的成品更为浓郁。 找对地方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丝绒外套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大门,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 “这一批次产品太甜了,打回去重新稀释。” 男人的声音不高,“参数调整到0.018浓度就可以了,太甜的话会引起市场波动,我们不需要做费力气不讨好的事。” “是,尤里安先生。”旁边的工人立刻操作,“那么这一批次还是投放60%的市场占有率吗?” “可以,但不要把其他厂商逼急了,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你别总把打工心态摆在第一位,偶尔你也换位思考一下老板的感受嘛,加油干,这个月加班有加班费。” “真的吗?谢谢老板!” 工人感激涕零地走了,阿斯蒙停在几步之外,难以理解加班费才几个钱,怎么能把一个普通人乐得鼻涕冒泡? 他看着尤里安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衣领下缘有一抹极浅淡的银色纹路一闪而逝,普通人类绝不会留意,但在阿斯蒙眼中,那是虫族雄性特有的蜕甲痕迹。 又是一只雄虫? 夏尔不在的帝国可真是被虫族渗透成筛子了。 “尤里安先生?”阿斯蒙好脾气地说。 尤里安立刻转过身,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乍看与人类无异,脸上没有任何被打扰的惊慌,反而扯出一个笑容:“这位先生,您看上去仪表非凡,是来找我谈合作的吗?” “是的,合作。”阿斯蒙随意地拿起旁边流水线上刚灌装好的一瓶蜜饮,对着灯光晃了晃,“我是帝国第一军校的教官,我们的学生很喜欢您的产品,您想要多少投资,我都可以提供,但我想要浓度更高的特制饮品,可以吗?” 尤里安笑着说:“当然可以,有钱就能办到。” 阿斯蒙心说这一定是夏尔分泌的蜜液,他亲口尝过,但不知道是什么渠道得来的,还被稀释了千万倍,喂给人类,让他们像工蜂一样不知疲倦地劳作,这个尤里安真是天才资本家。 阿斯蒙不动声色,像一个普通投资者一样询问:“我能问问您的原料是怎么来的吗?” 尤里安做了这么多年倒卖蜜液动生意,到头来一无所有,也需要资金扩大生产线,笑着说:“工业制品的糖精,没什么稀奇。”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尤里安不能告诉阿斯蒙。 尤里安卖过许多蜜虫的蜜液给黄金蜂,但是他死的时候,黄金蜂只是对他表示了哀悼,反倒是伊萨罗把他的基因送到蝶族实验室,以科学交流的名义制造了一个拥有人类身体的他,又按照夏尔的嘱托把他送来了帝国,希望他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尤里安很珍惜生命,但没有安身立命的产业,恰好之前夏尔委托给他售卖的虫蜜还剩下好几桶,他全都拿来按照1000:1的比例稀释,源源不断地产出蜜饮,大赚了一笔。 其实他已经是人类了,不需要再做虫族,只要好好赚钱就好,他却执意要变回虫族,因此给自己注射了雄虫细胞,又从人类变回了虫族。 他才不要什么自由,他要报答夏尔的恩情,他要卖光这些蜜,攒钱给小虫母买全星际最昂贵的礼物。 因此,尤里安没有对阿斯蒙说实话。 尤里安的等级不高,并不能像兰波一样第一时间察觉阿斯蒙的雄虫身份。 他只能确定,阿斯蒙不是黄金蜂,不会像黄金蜂一样发疯犯癫。 阿斯蒙也不能贸然去问尤里安是从哪里得到的虫母蜜液。 这个尤里安不是天才就是蠢货,他以一己之力让人类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虫母的蜜,难道就没想过,只需要在蜜饮里掺杂一点点基因药物,就可以让人类感染上虫族细胞,集体虫化吗? 想想看,当帝国军团在战场上突然虫化,对着他们曾经保护的平民、对着他们自己的同袍疯狂攻击,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阿斯蒙将能够改变人类基因的狂躁虫族药物攥在手心里,待会儿,他会随机放在某一罐蜜液里,今天下午,他要制造第一起混乱。 “尤里安先生,我能有幸到你的生产车间去参观一下吗?如果可以的话,请把你的工人全都喊出来,我想和他们面对面品尝饮品,交流一下,可以吗?” 尤里安并未生疑,“当然可以,请。” 阿斯蒙笑而不语。 他知道,那位新上任的要塞指挥官俄斯沃克急于建功,超越夏尔阿洛涅的威名,他正愁找不到和虫族开战的理由。 如果被俄斯看见,“虫族”在工厂里攻打人类,他一定会借机发起战争,挥军深入虫族星域。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舰队会一头撞上真正的虫族大军,在虫族的怒火下灰飞烟灭。 整个帝国边境防线,则会因为帝国的内部崩溃和外部入侵而彻底崩塌,这才是虫族真正拿回主动权的时候。 夏尔会明白,他当初选择伊萨罗错得有多离谱,他会明白,谁才是有资格成为他第一王夫的雄虫。 … … 六个小时后,帝国银棘要塞军团,边境总指挥部。 边境三城的地图占据了一整面墙壁,蓝光映照着俄斯沃克指挥官那张野心勃勃的脸。 他身材高大,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神锐利如鹰,却隐隐透着一股焦躁。 夏尔阿洛涅的名字,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他留下的功绩太过耀眼,俄斯需要一场更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副官匆匆走进指挥室,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慌:“指挥官,F-34区灰尾路方向,侦测到大规模异常生物信号,能量读数与虫族高度吻合,数量非常庞大。” 俄斯猛地转身,眼中喜怒参半:“虫族?他们竟敢潜入到帝国腹地?具体位置知道吗?” “明日星辉食品加工厂外围,信号极其混乱狂暴,似乎正在无差别攻击周围一切目标,我们的巡逻队已经与他们交火了,损失惨重。” “虫族在找死!” 俄斯用力一拍控制台,“立刻命令银棘要塞第一、第三机动兵团全部压上,主炮充能待命,把那群该死的虫子,连同那个可疑的工厂,从地图上彻底抹掉,这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清除!”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勋章挂在自己胸前。 虫族来得正好,这是上天赐予他建立不世功勋的绝佳良机。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银棘要塞,阿斯蒙站在城市的最高点,欣然望着远方的混乱,霓虹灯里是硝烟一片,他转身离开,隐入尘嚣。 灰尾路外围已经变成了地狱。 昔日秩序井然的工业区此刻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能量武器的嘶鸣,以及非人的痛苦嘶吼。 工人们面目全非,皮肤下青筋暴起,肌肉以违背常理的方式膨胀贲张,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滴落。 他们变成虫族后力量大得惊人,徒手就能撕裂金属护板,疯狂地挥舞、砸击,甚至扑上去用牙齿撕咬,攻击的目标不分敌我,不分平民还是军人,只有毁灭的本能。 “开火!自由射击!他们是虫族!” 前线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能量光束交织成网,猛烈地轰击在那些狂暴的身影上。 被击中的虫族身体炸开惨烈的伤口,流出暗红近蓝的粘稠血液,但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要还能动,就依旧嘶吼着扑向最近的活物!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扑倒在地,对方猩红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士兵绝望地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孔越来越近,带着腥臭气息的利齿咬向他的喉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炽白的光束精准地贯穿了那个“虫族”的头颅,“虫族”抽搐着倒下,污血溅了士兵一脸。 士兵剧烈地喘息着,推开身上的尸体,抬头看向救了他的人。 是军校的应援部队赶到了。 少年穿着军校制服,站在一辆军用装甲车的车顶,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狙击步枪,神色平静得可怕。 “谢……谢谢,同学!” 士兵惊魂未定,兰波没有看他,黑眸扫过混乱的战场,士兵们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全都呆滞了。 “你是……夏尔上将吗?” “不是。”兰波冷酷的说,“帝国抛弃了哥哥,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远处,明日星辉工厂的主体建筑在数发主炮的轰击下轰然垮塌,尤里安在混乱中指挥工厂里的车,快速把蜜原浆罐运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工人就全都变成了虫族,但他知道必须保护好夏尔留下来的蜜。 俄斯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战场。 “目标工厂已摧毁,所有异常生物信号正在消失,将士们,你们胜利了,你们歼灭了一支胆大包天潜入帝国的虫族精锐,这是帝国边境的辉煌胜利!但这还不够,虫族的威胁并未根除,他们就在那里,在我们的星域之外,虎视眈眈!” 他的声音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为了帝国,为了永绝后患,我命令全军集结,目标虫族星域,彻底碾碎那些肮脏的虫子,把胜利的旗帜,插上虫母的巢穴!” 在震天的欢呼和引擎的咆哮声中,庞大的帝国舰队开始转向,无数炮口对准了深邃的宇宙,对准了虫族疆域的方向。 … 小夏尔自己推着摇摇车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 伊萨罗留在房间里,看见夏尔的光脑突然亮起,来讯息的名字是:阿莫森。 阿莫森…这个名字是夏尔的副官。 伊萨罗对夏尔的事迹如数家珍。 夏尔从军校毕业后,分配进银棘城军部第一步兵师,随部队参与边境沿线战备任务,立三等功,先后任团参谋长、团长、师参谋长,在银棘城修建要塞的时候,遭遇虫族突袭,他用前线部署军力支援能力受到前任帝王的表彰,短短10年内实现三连跳,担任要塞总指挥官,晋升少将,这个阿莫森副官一直在他身边,是夏尔的心腹。 伊萨罗心说肯定没好事,又怕是急事,于是点开了这封邮件,看见了夏尔那通通讯的文字版。 帝国出现了一批“虫族”,炸毁了位于F-34星区灰尾路的蜜饮工厂,俄斯指挥官武力镇压后,宣布对虫族开战。 这不可能!夏尔即位后,没有虫族胆敢在帝国境内发动战争,唯一的可能是,这批“虫族”不是虫族。 伊萨罗眉头一凛,意识到出事了,他想了一下夏尔在这种情形下可能会去的地方,即刻起身去医务室找夏尔。 小小的夏尔就在医务室,小手严肃拍桌,巴巴地要求医生把激素药给他用。 不知道第三只出生的小虫崽会是谁?每只虫卵发育时间不一样,他已经生过小蓝、小白蚁、小黄,下一个如果不是小螳螂就是小血蜂,也有可能是小蝎子。 不论是谁,都有可能会出生在王宫之外的地方,因为他必须立刻上前线,孩子们可以跟在他身边,他们还很小,需要吃蜜才能长大。 医生揉了揉眼睛,意识到眼前这手掌一样大的小家伙是妈妈,哭笑不得说:“陛下,激素药的副作用太多了,肌无力,凝血障碍,高烧不退,厌食症,甚至可能造成假孕,您的新孕囊正在发育,您不能冒险。” 夏尔不接受这个说法,“我必须以最快速度上前线,我要亲眼看着艾斯塔统帅布防,我不放心他。一是他没和人类打过交道,我怕他没有经验,会一口气杀死所有人类。二是,他有可能因为我的缘故,对人类网开一面,导致遭到人类暗算,虫族全军覆没。不论哪一点,我都不能接受,所以我一定要打这一针激素药。” 医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丝毫不觉得他在开玩笑,“您这次要为虫族而战吗?” “为自由而战。”夏尔果断地伸出胖胖小圆手,“药给我——” “宝…夏尔!” 伊萨罗龙卷风一般降落在他身边,“不能打针!艾斯塔在五分钟前已经赶往边境线,他的暗桩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阿斯蒙搞出来的,整条战线在连夜维修堡垒,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你还在怀孕,我——” “伊萨罗,不要告诉我,你在劝我放弃。” 夏尔小小一只,坐在摇篮里,气势不足,可眼神却如刀锋凌烈,“不要告诉我,我只需要在后方躲着,当缩头乌龟就可以了。不要告诉我,我要珍惜我的生命,哪怕我的族民、我的人民都在遭受着灾难,还要遭受战争的苦难,让我把这一切放手交给军虫去处理,如果是别人说,我不会听,但如果是你说,你会把我伤透。” “不。” 伊萨罗坚定地说,“我是说,不论你去哪,我跟定你了。我看这一次凶多吉少,不管是死是活,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活就一起活,死也让我死在你前面。” 夏尔眸子猛地颤了颤,紧接着,他被伊萨罗托在手心里,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温柔的吻就这样落在他小小的额头。 医生连忙起身跑回会诊室,同一时刻,所有医护虫开始将能够随身携带到野外环境的药物放进医疗箱里,全员出动,无需命令,无需准备,所有医疗虫立刻奔赴前线。 然而夏尔再次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是小学的不适,而是…… 他又变大了,但是这回变成了一只纯虫型的毛茸茸虫母? 伊萨罗茫然地捧着一只漆黑的小虫母,真的是通体漆黑,小耳朵很软,柔软的毛发里隐藏了两支轻薄的小虫翅,尾巴变得像松鼠尾巴一样蓬松,而他真正的虫母尾则埋藏在腹部,那里面鼓鼓涨涨的都是虫卵。 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球是白的,简直像一只随身携带的小萌物挂件。 夏尔试着动了动眉毛上的触须:呜… 医生一边收拾行李看了他一眼,“诶呀陛下,您现在在进阶发育期,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奇怪,当然,身体在三种形态随时切换也是正常的,多经历几次您就习惯了。好处在于,您会最终变成顶级的虫母,全虫族的精神网都可以被您链接,您甚至可以操控虫族的思想。” “我……”夏尔并没有得到安慰,睁着大眼睛,然后萎靡地耷拉下眼睫毛,可怜巴巴地说:“伊萨罗,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变小了还不够,还要变成原生态的虫母,我现在是什么样?你让我照照镜子。” 伊萨罗忍俊不禁,摸了摸小虫母黑黑的脑袋瓜,“没关系,你怎么样都很可爱,黑猫宝宝也是很棒的。” 夏尔丢脸地用爪子捂住了脸。 眼看着战争一触即发,边境线的虫族全员戒备,伊萨罗不再耽误时间,也不能乘坐战舰,惊扰内陆虫族的正常生活。 在战争没有正式打响前必须保密,因此伊萨罗和西西索斯交代了所有事,让他带着幼崽们分批次前往战区堡垒,自己则秘密带着夏尔即刻启程赶往战区堡垒。 然而飞到一半,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伊萨罗被雨打湿了蝶翅,不得不降落在一处荒野里。 夏尔从他的领子里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眼前一根草都不长的原野,甩了甩毛发上的水珠,“这是到战区了吗?” 伊萨罗抬起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挡着雨,“还没有,雨太大了,我们先找一个山洞休息,雨停了再赶路吧。” “好吧,”夏尔也不得不妥协,“再飞下去我们两就都被浇成落汤虫了。” 说真的,在屋子里欣赏雨景和置身在雨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感觉很冷,雨丝被寒风裹着,斜斜地抽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很快被更冷的风卷成白雾,他打了个冷颤,伊萨罗把他往怀里掖了掖。 好在山洞深处仅存了一点干燥地面,伊萨罗抱着他走进去,这洞很简陋,什么茅草都没有,伊萨罗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他脱下衣服,晾在石头上,点燃了一个篝火堆取暖。 夏尔马上跳到篝火旁边,但又怕火苗烧坏自己水滑的毛发,又跳回了伊萨罗的怀里。 伊萨罗抱着他,白发缎子般的铺了一地,夏尔像是他养的小动物,一动不动趴在他腿上,贪恋着雨夜里唯一的温暖,眼皮半阖,不停地打着瞌睡。 火花哔啵,太安静了,天地旷野里,只有雨落下的声音。 事实上,伊萨罗作为土生土长的虫族,自然有幼年虫形态,对于他们蝶族来说,就是毛毛丰厚的拟态啦,只不过他从来不露出来,这对一名大领主而言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是夏尔快睡着了,他必须给夏尔提供更温暖的环境。 夏尔被他放在稍高一点的石头窝窝里,稍微一动就醒了,他困倦地看着伊萨罗脱掉裤子,刚想把头埋起来不看了,就发现伊萨罗不见了。 裤子堆里是一只雪白的虫族,尾巴难以想象地长,精灵一样纤长的耳朵,两条触须散发着蓝紫色的荧光,一双碧绿的眼眸像昂贵的水晶,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他后腿蓄力,一下就蹦上石头窝窝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夏尔包裹其中,安然躺下。 这只雄虫体型比虫母要大一圈,夏尔歪着脑袋,吃惊地看着他:“唧唧?!” 翻译一下,就是:伊萨罗,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啦?! 伊萨罗眨了眨眼睛,回应他:“咕咕…咕?” 这意思是:这是我的幼虫形态,皮毛很厚,可以御寒,我怕你冷…你不喜欢吗? “唧…” 喜欢,超喜欢… 夏尔猛地把脑袋埋在伊萨罗暖乎乎的厚脖领毛里,蹭来蹭去,舒服地直哼哼。 伊萨罗瞳孔闪了闪,圆圆的眼瞳变成心软的小月亮型:“咕…” 那就睡觉吧,我的小宝宝… 洞外的雨声哗啦啦响,风穿过洞口时发出呜呜的哨音,冷意顺着石缝往骨子里钻。 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紧紧挤在一起,它们抱着的地方,因为彼此的体温,竟慢慢氤氲出热气,把最刺骨的寒意隔在了外面。 夏尔被柔软温暖的毛毛包裹,一点也不觉得冷了,相信同样的温暖,伊萨罗也能感觉到。 夏尔慢慢就睡着了,尾巴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的肚腹,黑黑的一小球抱成团,埋在伊萨罗的四只爪子里。 伊萨罗的蓬松白尾巴则是搭在夏尔的整个背部,密不透风地把他护得安稳,就算雨声再大,风再冷,此刻都成了这方小小角落外模糊的光影,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黑暗里轻轻交叠着。 第123章 紧急军情在暴风雨里全面爆发式传播,战区总署拔地而起,虫族第一时间检测到了帝国的进攻,半个小时后,全军戒备。 虫族是为星际作战而生的种族,唯一那点情情爱爱都给了虫母,每只虫本质上都是好战分子,提起战争,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战斗经验丰富的蛾族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巡防工作,蜂族则在天空中修筑蜂巢城市群,全型号战舰悬停在蜂城之下; 地面之上,蚁族一夜之间建立起蜿蜒曲折数万里的巢窝堡垒,螳螂族早已列队完毕,复眼紧盯天际的每一道异动。 暴风雨的咆哮,混着蜂群振翅的嗡鸣、蚁群行进的沙沙声,还有各族战士传递信号的低频震动,响作一团。 战区总署的光塔在雨幕中矗立,将坐标信号投射向四面八方,通知各个领地,增派支援。 每一个种族都在自己的战位上精密合作,在黑暗与狂澜中,无声地绷紧了所有神经。 然而,这场暴风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停,摧毁了大部分的临时设施,蚁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建筑堤坝阻挡山洪,富饶的蜻蜓族则倾尽宝库,为战力补充了大量物资。 至于蝶族,这群唯一一个领主又又又又不在家的倒霉虫子们,倒是井然有序地集体消失。 倒不是临阵脱逃,蝶族的战术通常精巧,他们的鳞羽既能模拟敌军阵型迷惑视线,又能编织成闪烁的信号网,在风雨中传递加密指令。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的磷光鳞粉会勾勒出隐形路径,为友军指引突袭路线,甚至高等级的蝶族可以在敌后布下微光陷阱,让追兵陷入幻境。 毕竟优雅的蝶族从来不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那也太不优雅了。 第四日,暴风雨照常来临,居然还飘起了雪花,这无疑给战事工程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要知道,银棘要塞的边防线——凡尔拉特山峰最高点海拔高达8888米,也不知道是什么迷信的数字……总之,要塞两侧是两种天气,银棘城常年冰雪覆盖,虫族这边,靠近边境的地区是蝶族,常年温暖如春,但是这关头,蝶族居然能够感受到暴风雨雪天气,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帝国已经在想办法轰炸凡尔拉特山峰,带来了极端的天气现象。 相对应的,帝国那边,银棘城陷入战乱,一大批虫族的商人入境,导致大批量廉价的自然资源开始在境内流通,一时间,贵金属的价格一骑绝尘,大量企业工厂撤离,人力资源过剩,导致军械毒/品泛滥、社会动荡不安,大部分人闭门不出,只出门采购必需品,犹如世界末日到来。 还有一个原因,人们不出门,是因为他们并不很信任新指挥官俄斯沃克。 但显然,当下关头,全帝国战力集结在边境三城,就连最高指挥部也下达命令,允许一切军情交由俄斯沃克汇总上报,得到许可后再行实施,所以,人们不约而同选择隐居在家,绝望地等待战争的到来。 风雪交加愈是强烈,山洞深处的温暖就显得弥足珍贵。 夏尔凭借生物钟,确认今天是被困荒野的第七天。 积雪在洞口厚厚地盖了一层,被雨水打湿后又结成了冰,夏尔在银棘要塞生活久了,太熟悉这样的极端天气,列出一系列生活清单,伊萨罗一一记下,雨雪弱一点就出门去收集,但是夏尔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伊萨罗根本不给他出门的机会。 伊萨罗的理由也很充分:夏尔不会飞,容易出意外。 夏尔没话可说。 因为麻烦事一遭接一遭,这几天夏尔一直规律地在四种形态间切换,吃东西时还是小人形态,下一秒就变成正常人类。 看着小手指甲大小的食物,夏尔倒是没觉得崩溃,面不改色地吃下,到了晚上,他又变成了毛茸茸,连人话都不会说,那才是真正的崩溃。 唯一能够安慰他的是,伊萨罗能够配合他进行各种形态的变化,所以说,这么小一个又漏风又漏雨的山洞,竟然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没错,又漏风又漏雨,这日子没法过了! 夏尔在原地忍了一会儿脾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搬了几块冰砖,准备给洞口砌墙。 上军校的时候,他们经常做野外生活的模拟训练,夏尔对此有经验,先找一块冰砸碎了融化成水,放在泥罐子里烧,烧成热水之后,再把热水浇灌在冰面上。 冰砖遇热水发出滋滋的轻响,外层迅速融化,夏尔趁现在把冰块搬出去,表层的冰块又被寒风冻成薄冰,夏尔把这些冰块都摞起来,摆在洞口,垒成冰墙,只留一个门大小,能自由进出就够用了。 山洞的天花板也漏雨,夏尔用植物蜡、胶、泥土、茅草、植物根茎混合成类似于混凝土的固体粘稠物,提着小篮子爬上山壁,用手掌把裂缝抹平,弄得脸上都是泥点子,洗都洗不掉。 不管怎么说,也被他给补好了,做完这一切,夏尔跳下山壁,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退后两步打量着成果,一脸满意。 这墙挡住了大半灌进来的风雪,洞顶也不再漏雨,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猫,我回来了。” 伊萨罗抱着新柴降落在山洞口,注意到冰墙,笑了一下,矮身走进来,拍干净衣服上的雪粒,把湿透的木头堆放在角落里,故意问:“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夏尔抱起双臂,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长官看一名不合格的士兵,伊萨罗徒增了不少压力。 夏尔瞪他完全合情合理,早上,伊萨罗又要出去找物资,还不让夏尔离开山洞,为了这个他们还打了一架,最终伊萨罗获胜,夏尔被迫留在山洞里补洞,伊萨罗出去找物资。 夏尔被迫在山洞里闷了一天,现在对伊萨罗没有好态度,“你出去一圈,有什么新发现?” “没什么发现,还那样,荒野里没有活物,可见度极低,我有几次被暴风吹到了树上,掉进河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差点就迷路了,多亏有你的气味残留在空气里,我才能回来。” 伊萨罗两大步走过来抱着夏尔狠狠吸了几口,然后去给篝火添新柴。 夏尔被他亲得眼前一阵金星,恍惚之中才注意到,伊萨罗不仅弄来了一堆柴,还不知道从哪儿猎来了兔子肉。 夏尔愣了愣,盯着伊萨罗的后背,这只蝴蝶显然也冻的够呛,隔膜处结了一层薄冰,夏尔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了,语气放缓,“从哪来的兔子?” “冻死的,这片荒原曾经是草场,一夜之间都枯萎了。” 伊萨罗摆好烤架,把肉清洗好,用锋利前肢切成肉块,穿在树枝里上火烤,好声好气地劝说,“小猫,别跟我置气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这完全是夏尔的生活习惯,他自己吃生肉就好了。 夏尔也没矫情,大长腿几步走过来,施施然坐在伊萨罗身边,盯着伊萨罗烤肉串。 冰墙垒好,洞内呼啸的风声果然小了许多,只留下篝火噼啪的轻响和外面风雪肆虐的低沉咆哮。 伊萨罗带回来的柴火虽然湿漉漉的,但好在量足,慢慢烘烤着总能烧起来。 这冰天雪地的,着急也没有用,夏尔也不强求能立刻奔赴战区,所以心态很稳平,他看肉烤的差不多了,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凑到火堆旁,拿起一块肉啃。 伊萨罗看着他,夏尔说:“你看我干什么?哦,你也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伊萨罗就着他咬过的位置咬了一口,夏尔接过来继续吃,也没介意。 孩子都生了,吃同一块肉也没什么。 伊萨罗一边小心地拨弄着篝火,让湿柴能更快烘干,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有复杂的刻痕,还有一个旋钮和几个指示灯。 一台结构精密的军用无线电台。 “试试这个。”伊萨罗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有些低沉,“里面的线路和真空管保存完好,没怎么进水,电池还有点余量,可以支撑至少半个月。” 夏尔停下了啃肉干的动作,惊讶道:“军用电台?好东西啊,哪来的?” 在这种极端的暴风雪天气,普通的民用通讯早就瘫痪了,军用电台是唯一可能穿透干扰的通讯手段。 “捡的,”伊萨罗低声说,“外面到处都是冻死的蝶族,有很多是赶去支援前线,半途死在暴风雪里的,他们身上就携带着军用电台。” 夏尔沉默了片刻,“他们都是你的子代吧?” “嗯,是基因复制出来的子代,是千万个我,”伊萨罗说,“不像小蓝,只是他自己,是我们的孩子。” 夏尔能听出他的悲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和伊萨罗只生育了小蓝一只蝴蝶,是非常规生育行为。 正常虫母一胎可以生育许多虫卵。 虫族历史上,来自蚁族的虫母每三秒排出一颗卵,来自蜂族的虫母每一分钟排出20只幼蜂,他们都是高产的虫母。 他不是原生虫母,一胎生一只就很要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夏尔和伊萨罗对视一眼。 “宝宝猫,”伊萨罗的声音突然变得黏黏糊糊,“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再生几只小蝴蝶好不好?” 夏尔看了他一会儿,“补全你缺失的族民吗?那确实有难度。” 伊萨罗总觉得小猫这是变相地同意了,因为小猫没直接给他一巴掌。 夏尔凑到电台旁,缓慢地调试旋钮,杂乱的电流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山洞,伊萨罗也凑过来听。 夏尔眉头紧锁,指尖在刻度盘上极其缓慢地移动,似乎在找什么频道。 伊萨罗没打扰他,电台里有风暴的嘶吼,有大地深处传来的隆隆声,但很明显,这些都不是夏尔想要的。 “沙沙…滋啦…重复,银棘要塞全员集结,虫族…滋啦…沙沙……” 夏尔一怔。 这声音虽然破碎,但并非来自虫族频道,更像是帝国内部的加密通讯。 难道被极端天气干扰后,泄露了出来? 夏尔低声说,“他们在确认坐标,但是不清楚是针对轰炸点的坐标,还是……” 就在这时,电台的噪音陡然拔高到一个尖锐的频率,刺得他们俩耳膜生疼,夏尔下意识捂住了耳朵,伊萨罗捂住了他的耳朵。 夏尔扭头看了伊萨罗一眼,伊萨罗松开手,扭过头。 紧接着,一个清晰冰冷、带着命令口吻的帝国通用语男声,强硬地穿透了所有干扰: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最高指挥部俄斯沃克。本次行动代号“猛犸”,第二阶段启动!目标区域,凡尔拉特山脊东侧,坐标Gamma-7,重复,Gamma-7!即刻执行!摧毁所有虫族前沿堡垒!为机甲军团清障!” 命令简短、残酷,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声音消失后,电台里只剩下电流噪音。 夏尔没有停留,继续拨动旋钮,一直到所有频道都被他翻找一遍,他也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 一片安静里,伊萨罗问他:“你在找什么频道?” 夏尔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想听兰波的消息,我不想在殉亡者名单里听到他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伊萨罗知道夏尔始终牵挂着弟弟,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会没事的,小兰波和你一样坚强。” 夏尔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 是啊,兰波是一个孩子,和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让他忍不住担忧他们的死活。 这一会儿的功夫,大雪就掩盖了洞口,伊萨罗烧了一锅热水给夏尔喝。 但是只喝热水太单调,夏尔背对着伊萨罗,把自己的蜜挤出来,放在水里调和。 伊萨罗眸色深暗地看着这一切。 夏尔却浑然不觉自己在干什么叛经离道的事情,很快,一锅香甜的蜜水出炉,喝下去非常暖胃,夏尔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又觉得不对。 哦,倒不是说不好喝,而是……肚子有点酸胀,痒。 该死的新孕囊又开始发育了,不知道这颗新孕囊是什么情况,要是能一口气生产一百颗小蝴蝶……那就不活了。 这几天都没能及时进行医疗干预,生/殖腔的拓宽情况也不容乐观。 篝火的光源昏黄晦暗,夏尔自己离得远,就算低头根本就看不清那里的状态,伊萨罗注意到他自己躲在角落里很久都不出来,过去查看情况,发现小虫母自己试图用手指轻轻抚摸那里。 伊萨罗屏住了呼吸,手轻轻搭在夏尔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说,目光却完全移不开。 夏尔察觉到他的视线,并未躲藏,坦然地抓住他的手往前拉,闭着眼睛,咬了下嘴唇,低声呢喃:“我看不清,你来帮我把支架取出来,然后,用你的手来帮我弄一下……” 伊萨罗太明白夏尔在说什么,他转到夏尔前面,屈起青年的膝盖,手指探进去,浅浅半截。 “停下…!”夏尔立刻制止,“这好像是极限了…” 伊萨罗立刻就不动,夏尔却觉得这样不上不下地更难受,索性抓着伊萨罗的肩膀,眼睛一闭,抛弃全部羞耻心,“…继续吧。” 他握着伊萨罗的手腕,刚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却被伊萨罗吻住,同时,温柔的手指并未带来太多痛苦,但要是说一点痛感也没有是不可能的。 夏尔呜咽一声,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调动,他感觉自己像一条渴水的鱼,孕囊里酸痒麻涨的滋味能把他逼疯,而手指就算再缓慢,终究是异物感明显,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撞上伊萨罗一双忧愁的眸子。 夏尔感受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压低了声音,耳根子发红:“今天你关了我一整天,我承认我是打架输了,愿赌服输,我没出门,但你现在要是饱暖思淫/欲,我可没那个闲心。” 伊萨罗捂着额头笑个不停:“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我是那种雄虫?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伊萨罗把手指加到两根,夏尔急的一把攥住他手腕,倒吸了一口气,“疼!” 伊萨罗却释放出信息素来安抚他,夏尔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这才察觉到伊萨罗的信息素带着筑巢期的气味,显然,洞穴环境激发了雄虫修筑巢穴的本能,尤其是身边还有一只虫母的情况下。 伊萨罗没把他按倒强上已经是非常有素质了。 夏尔咬着手臂,忍耐着不适,冷汗打湿了眼眶,他躲避着伊萨罗的注视,抖得快散架了。 两根手指拿出去后,夏尔实在是疼的厉害,但如果不这样扩开生/殖腔,他产卵的时候就会是灾难现场,照这个天气情况看,他极有可能在山洞里产卵。 夏尔绝望地抱着脑袋,并不想接受现实。 伊萨罗看上去十分冷静,用毛巾沾温水,一点点擦拭夏尔那里的狼狈。 小小的拓展支架已经被拿出来了,虫母的发育期来势汹汹,本来就需要雄虫帮忙,以至于,伊萨罗的信息素居然比支架还好用,地面变得水光淋漓一片,说明伊萨罗的帮忙确切有用,小虫母那地方的情况比起前些天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筑巢期的雄虫通常占有欲旺盛,伊萨罗也不例外,他埋头下去,一点也没浪费,全都吃了进去。 夏尔望着他沉溺的侧脸,突然想,如果小蓝在就好了。 “喂,伊萨罗。”夏尔轻声说,“要是这一次能平安回来,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伊萨罗并不是只凡事都要思索非常久的雄虫,他坦然地说:“和你享受生活,晒太阳。” 伊萨罗又来亲他,他闭上眼睛,抱住了伊萨罗的脖子,顺势躺下去,伊萨罗很温柔地扶着他的后腰,旁边的火堆越来越温暖,夏尔感受着柔和的亲吻,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他动情而克制的眼眸,又看了一眼冰墙外的黑暗雨雪夜,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从未追求过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从别人身上。 与虫母融合,从高位跌落,几经辗转,成为虫族的王。若要论起陪伴,只有伊萨罗,不论高峰还是低谷,一直不离不弃陪在身边。 书上说,筑巢期的雄虫通常面临危险的境遇,处于生理与精神的双重高压状态。 他们体内用于构建巢穴的特殊腺体持续高速运转,分泌的筑巢素会刺激神经,让他们变得焦躁易怒。 这种状态下,雄虫的攻击性会飙升至平时的数倍,却又因精力高度集中于筑巢而暴露防御漏洞,极容易在与竞争者的冲突中受伤,或是因过度消耗体力而陷入衰竭。 这时,虫母释放的安抚信息素就像一剂精准的镇定剂,能透过雄虫的外骨骼渗入神经中枢,中和筑巢素的躁动。 若虫母不在身边,高纯度的精神力抑制剂则能压制腺体的过度活跃,代价是寿命的缩短。 伊萨罗确实在隐忍着筑巢期的冲动,眉宇间凝满了焦虑,他亲了一会儿,便要起身,“我去检查一下山洞的漏水情况。” 夏尔抚摸着他的侧脸,似乎下定了决心,低声说:“你等一等。” 伊萨罗停下,“怎么了?” 夏尔含蓄地说:“两根手指,也许不够。” 伊萨罗起初并没懂他的意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挑起眉毛盯着他,“小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夏尔从来没主动过,这是第一次,他又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就是…你知道的,我这个情况,可能需要更进一步的……你懂吗?” 伊萨罗确实很懂得他的言外之意,但是很想让他亲口说出来,“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想听你自己说。” 夏尔脸红成了苹果,把这种话说出口也太难了,他难得想要安抚伊萨罗一次,这家伙怎么装傻? “就是…就是你不是在筑巢期吗?…我刚好也需要…我想你要不就…你…你……”夏尔磕磕巴巴地说,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自暴自弃地说:“你不要算了,滚下去。” 伊萨罗想笑又不敢笑,喉咙里溢出低哑的闷笑,伸手轻轻拉下他捂着脸的手,“别害羞呀,我想看着你。” 夏尔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沾着点羞恼的水汽,像只被惹急了又没办法的小动物。 “宝宝猫,我没说不要。”伊萨罗的声音沉得像浸了火塘的暖意,指尖摩挲着他发烫的耳垂,“只是想听你说一句,你想帮我渡过筑巢期。” 夏尔咬着下唇,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帮你,行了吧?” 青年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落进伊萨罗耳里。 下一秒,他就被紧紧抱进怀里,伊萨罗的呼吸带着筑巢期特有的灼热,却在触到他皮肤时刻意放轻了力道。 “小猫,”他埋在夏尔颈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喟叹,“别对我这么好,我会不知道天高地厚,越来越贪婪,我不想变成被你讨厌的模样。” 夏尔艰难地说:“如果我…不讨厌…允许你…变成那样呢?” 伊萨罗直勾勾地盯着他,终于卸下了隐忍,露出最原始的本能,“这是你说的,我当真了,你不能后悔。” 夏尔说完就很想反悔,然而被伊萨罗抵住的时候,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洞外的风雪还在拍打着冰墙,发出沉闷的声响,火塘里的木柴烧得正旺,将交叠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这一次时间异常漫长,却取得了相当显著的成果。 至少以后都不需要塞拓展支架了。 夏尔一直在喘,这会儿,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感觉到伊萨罗的信息素不再具有强烈攻击性。 雄虫那些因筑巢素而躁动的神经,正透过彼此相贴的皮肤,被虫母的更温柔的力量悄悄抚平。 夏尔忍着微微的痛意,抬手环住伊萨罗的背,将脸贴在他汗湿的颈侧,倦怠地闭了闭眼睛,“果然…还是你的尺寸太那个了…” 伊萨罗唇角微微勾着,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宝贝,都是我的错。” 外面是风雨,是战争,是未知的危险,但此刻这个漏风漏雨的山洞里,却因为彼此的靠近,生出了比篝火更暖的温度。 “等我们回去,”夏尔低声说,声音带着点含糊的鼻音,“就找个有太阳的地方,一直躺着,什么也不干,交给西西索斯他们去做。” 伊萨罗笑了,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好。” 火堆里的木柴渐渐燃成暗红的炭,余温却足够暖透整个山洞。 夏尔蜷缩在伊萨罗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洞外风雪的呼啸奇妙地重合。 “伊萨罗……”夏尔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刚才补洞的时候,发现洞壁里嵌着块发亮的石头。” 伊萨罗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是萤石?” “大概是,”夏尔往他怀里蹭了蹭,“明天我挖出来,给你当照亮的材料?下次不要再掉进河里了,我的气味也很容易被风雪吹散,别再消失不见,我真是受不了满世界找你。” 伊萨罗低声笑笑,抚摸着他的后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我记得了,那明天咱们不打架了,还是我去找物资,嗯?” “…行。”夏尔没反驳,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他能感觉到伊萨罗的信息素在缓慢流淌,像温水一样裹住他,连带着腹中孕囊的酸胀感都减轻了许多。 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伊萨罗做这种事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时间长短,夏尔感觉好一些了,这才支起身体,看火苗舔着木柴噼啪作响,借火光检查伊萨罗身上的伤口。 伊萨罗在他身后坐起来,静静注视着他跪在草垫子上,去拿衣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膏。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夏尔声音压得很低,有一丝好听的沙哑,“过来涂点药,别再感染了。” 刚才伊萨罗在他上方的时候,他看到了,就没办法忽视那些伤痕,高等种的雄虫能留疤,只能说明,外面的天气条件太差,造成皮肤的严重皲裂损伤。 山洞里的火光刚好落在他肩头的裂伤上,那是被暴风吹起的碎石划开的,边缘还沾着冻硬的血痂。 “小伤。”伊萨罗低声说,伸手想去够夏尔的手腕,却被躲开了。 夏尔跪直身体,眉头拧得更紧:“伊萨罗。” 伊萨罗这才乖乖凑过去,任由夏尔用指尖拨开他的发丝,露出颈侧另一道浅浅的划痕。 药膏带着清冽的草木香,被夏尔的指腹轻轻揉开。 “带伤回来也不说,你是在考验我的眼力吗?”夏尔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下次再这样,我不管你说什么,都要跟你一起去。” 伊萨罗笑了笑,抬手按住他正在涂药的手:“你身体不好,我怕你担心嘛。” “我没那么娇气,再说了,你这条命不止是你的,也是我的,”夏尔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柔,“别再自作主张了,你和我是一个集体,个人的安危影响集体的稳定性,听懂了回答。” “是的,喵喵长官,我都听您的。”伊萨罗没反驳,只是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那里面宽容与温柔的情绪还未消散,而这样的夏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第124章 药膏在掌心化开,带着微凉的触感渗入伤口。 伊萨罗微微眯起眼,看着夏尔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轮廓上跳跃,把那些平日里藏在冷静下的柔和都勾勒得清晰起来。 夏尔上将在保持锋利的同时,也更像虫族的妈妈了。 “小猫,”伊萨罗开口,声音被火堆的噼啪声揉得很软,“你刚才补洞的时候,像只衔泥筑巢的燕子。” 夏尔手一顿,抬眼瞪他:“有你这么形容我的?” “可你就是啊。”伊萨罗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额头,“把这个漏风漏雨的山洞当成家,一点点修补,还不是在筑巢?” 夏尔被他说得耳尖发烫,抽回手往他伤口上重重按了下,听到伊萨罗低低的抽气声才满意:“再贫嘴,就不给你涂药了。” 伊萨罗笑着讨饶,却乖乖不动了,等夏尔处理完最后一道划伤,他忽然伸手将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夏尔发顶轻轻摩挲:“其实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山脚下看到一片冻住的花海。” “花海?”夏尔挑眉,“这天气哪来的花?” “是啊,所以它们被暴风雪冻在了冰里。”伊萨罗的声音很轻,“冰层里全是星星点点的光,像把整个星空都冻住了。” 夏尔沉默了片刻,抬手环住他的腰:“以后咱们在家里种花,养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好不好?” “好。”伊萨罗忍不住吻他的发旋,低头咬住他的唇角,轻轻厮磨。 夏尔被他咬得有点痒,偏过头躲开,却被伊萨罗按住后颈吻得更深。 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急切,只有缓慢的、带着珍惜的辗转,直到夏尔喘不过气来,伊萨罗才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缠。 夏尔其实不太在意什么花海,他只是喜欢伊萨罗说这话时的语气。 那种笃定他们一定能等到雪停的语气。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努力维持生命运转中度过,外界信息的唯一来源是时不时罢工的军用电台。 殉亡者名单里一直没有兰波的名字,夏尔安心了不少。 新任要塞中将俄斯沃克并未完全轰炸虫族前线的堡垒,机甲军团在进攻东山脊的时候遭到蝶族伏击,暂时退回到防线以内,试图从黑松林突围。 基本可以确定,电台搭载的是帝国内部的军用频道,完全是稀罕物。 伊萨罗真是捡了一个秘密武器。 但是伊萨罗是虫族,听不懂帝国的军用代码,夏尔是唯一一个能听懂帝国所有高级代码的人。 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棘手,因为伊萨罗还有一个虫族内部军用联络装置,虫族也在用电台建立高级代码实时联络。 夏尔不仅能听懂帝国的代码,也能听懂虫族的代码,所有消息在他脑海里储存,他足不出洞,就能得知战场上一切风吹草动。 虫族想要获胜,直接拦截帝国信号,修改代码,冒充俄斯沃克发布撤退指令,再乘胜追击即可,帝国必败无疑。 同理,帝国也可以这样做。 但是,夏尔不希望任何一场战争发生,所以,怎样处理这两个电台就成了道德和权利的拉锯战。 值得庆幸的是,伊萨罗也这样想,夏尔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伊萨罗正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掌握着足以扭转战局的信息,却默契地选择不站边。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伊萨罗还没回来,有点担心。 但一想,伊萨罗居然很擅长野外生活,可能是因为,伊萨罗的雄父没怎么养过他,一门心思都扑到之前的虫母身上,导致伊萨罗看上去是贵族阶层风靡万千的大领主,实际上是只喜欢用各种东西缝缝补补自己的小窝的蝴蝶。 山洞被伊萨罗弄成了干净的巢穴,这对雄虫的筑巢期而言相当美满,虽然只是个临时住处,但伊萨罗仍然费劲心思布置装潢,试图给虫母待产营造一个温暖的环境。 夏尔经常坐在吊床秋千里看着他忙来忙去,倍感好笑,可是一笑,生/殖道口就被扯得痛一下,所以说,他也不想闲在这里只留伊萨罗一只虫劳作,但他没办法。 生/殖道口被伊萨罗弄得差不多可以容忍虫卵排出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产卵的日子。 伊萨罗刚刚戴着萤石灯帽回到山洞,夏尔跳下吊床,走过去:“今天出去受伤了吗?” 伊萨罗温顺地脱掉衣服:“长官来检查吧,要是没有,你怎么说?” 夏尔假装没听到,仔细在他身体上检查了一圈,“你居然这么听话,真没受伤,好,很好,进来吧。” 夏尔去帮他拿干燥的新衣服,伊萨罗摘下灯帽,拉住夏尔抱着衣服的手:“等等,这就算完了?我没受伤,你该不该给我奖励?” 夏尔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要什么奖励啊?” 伊萨罗指了指自己的脸,要笑不笑,“小猫自己说呢?” 夏尔闭着眼睛亲了一下他的脸,脸颊微红。 伊萨罗心满意足地饶过了夏尔,转身去把带回来的物资摆在地上。 “小猫,我今天找到些野果,冻硬了,得烤着吃。” 伊萨罗拿起一串紫黑色的浆果,冰层在他掌心化成细小的水珠,“你看,色相不太好,但吃起来口感还不错。还有,我找到了临时哨所,在抽屉里捡到半袋压缩饼干,没受潮。” 夏尔接过饼干袋,拆开包装,取出一块饼干掰成两半,递一半给伊萨罗,伊萨罗就着他的手叼住了饼干。 夏尔咬了口饼干,碎屑沾在唇角,含糊不清地说:“…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伊萨罗擦掉他嘴角的碎饼干沫,叹了口气说:“外面死寂一样,冷得像是地狱,我没有找到幸存者,也没有外面的虫往荒野里来,这地方像是被遗弃了,只剩下我们两个有体温的虫了。” 夏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伊萨罗把自己那摞饼干囫囵吞了,拍了拍手,坐在火堆旁,拿出一张本地的地图,“但是我找到了好东西。” 夏尔坐到他身边,伊萨罗的指尖点在凡尔拉特山峰的标记处,“通常在这种全军出动的战役里,蚁族会主动负责修隧道之类的基建工作,我们赶到这里,肯定会找到圣罗纳领主他们。” “我今天听电台,也有个新发现要和你分享。”夏尔起身,用萤石照亮石壁上的一块区域,拿起一根木炭,画着简易的星图。 伊萨罗真正见识到了一位帝国上将对地图的掌握能力。 所有区域在他脑子里一笔成型,不仅是帝国的,甚至是虫族的,就连伊萨罗都不知道,夏尔什么时候把虫族的所有领地地图全部背进了脑子里,哪怕不需要光脑辅助,他一个人就可以是一支军队。 伊萨罗嘴角噙着笑,身体后仰,双手支撑着身体,慢条斯理地说:“长官,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看上去很可怕。” “可怕?”夏尔没有回头,淡淡的笑着:“那你后悔和我被困在这里的话,可以把眼睛闭上,当我不存在。” 伊萨罗挑了挑眉,“后悔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夏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万一我反悔了,要趁机回到帝国去,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伊萨罗:“你真的舍得杀了我吗?” 夏尔想了想:“还真是有点不舍得,要不是你天天出去捡物资,我们可能撑不过十天。” 伊萨罗打趣两句:“宝宝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别的?” 夏尔说:“都舍不得。” 反而是伊萨罗愣住了,“老婆……” “行了,别犯花痴,你过来看。”夏尔正色说:“要塞主脑中心的导航系统出了问题,被某种信号干扰,导致帝国的补给队被困在了黑松林,三天没动地方,不能及时提供给前线,双方正在僵持,你怎么看?” 伊萨罗乖乖走过去,站在夏尔身边,这会儿倒是意识清醒了。 “我们蝶族很擅长这个。”伊萨罗的声音很平静,指尖划过草图上的一道深沟,“蝶族边境种植的磷光草能和鳞粉产生共振,幻境能维持三个小时,足够机甲军团迷路到燃料耗尽,毕竟艾斯塔还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蝶族也只能以最大努力防止帝国的偷袭,围困补给队是不得已的战略。” 夏尔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伊萨罗想起那些冻死在荒野里的蝶族们,他们和他有着相似的基因,却没能有一个可以回来的山洞,有一个等着他的爱人,心里有些悲凉。 伊萨罗伸手抱住夏尔的腰,把脸埋在夏尔的背上,“小猫……” 夏尔最近瘦了,肩膀硌得伊萨罗下巴有点疼,夏尔也感觉疼,但没当回事,拍拍他抱在腰上的手,“怎么又有小情绪了?” “今天我出去的时候,见到了一只小蝴蝶,我把它捡起来揣进怀里,想带回来给你看看,”伊萨罗指尖划过夏尔的手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结果走了没两步,它就在我手心里化了,变成一滩水。” 夏尔放轻了声音,“伊萨罗。” 他知道伊萨罗在说什么,那些没能撑过暴风雪的同族,那些在前线不知所踪的战士,都是这战争里无声的灰烬。 “等出去了,”伊萨罗闷声说,“给死去的虫族立块碑吧,你是虫族的妈妈,你的安慰也有助于种族稳定。” 夏尔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反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伊萨罗舒服地眯了眯眼,夏尔继续用木炭在石壁上绘画,标注了四条可能的撤退路线,“但是我想,俄斯沃克下令轰炸虫族的堡垒,应该有其他意图。” 伊萨罗抬起头:“怎么说?” 夏尔说:“Gamma-7坐标是帝国境内一处关键坐标,离凡尔拉特主峰太近,是要塞边防的战略要地,除了我和几位政治部的官员,其他人不能靠近那地方。俄斯如果轰炸那里,很可能引发雪崩,蝶族会被埋掉一半,同样,银棘城也会被淹没一半,谁也得不到好处。” 夏尔在草图旁的山峰标记上画了个圈,“如果俄斯中将真的这样想,那他一定会提前疏散当地居民,这个消息你可以告诉你的部下,如果他撤退了附近居民,那虫族也可以撤退,会避免很大一部分伤亡。” “嗯。”伊萨罗表情也凝重下来,“我突然想到,你在我们这边,那么谁会在俄斯那边?” 答案不言自明,阿斯蒙就在帝国,灰尾路那场虫族大屠杀事件,真正的始作俑者。 夏尔很难说清这里面的因果,当初若是顺利把阿斯蒙抬到第一王夫的位置,阿斯蒙就不会遭受凌辱,一时想不开逃跑了。 但若是真的让阿斯蒙做了第一王夫,夏尔又对不起自己的心。 第一王夫这位置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虫母和某只雄虫生育了数量最多的虫卵,虫族为了稳固统治,决定给予这只雄虫第一王夫的尊贵名分。 而不是先有第一王夫再有生育行为,这是本末倒置。 第一王夫,只能是虫母最爱的雄虫。 夏尔想了很久,叹了口气,决定不想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没可能会改变,想那么多也只是徒增烦恼。 夏尔把野果扔进火上的陶罐里煮,糖水咕嘟冒泡,他用勺子淘了淘陶罐里的果肉,看看野果有没有煮软。 伊萨罗在用萤石的光芒照着夏尔补洞时留下的泥痕,筑巢期的雄虫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也是因为筑巢期的缘故,伊萨罗夜夜索取,夏尔都快怕了他了。 夏尔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腿不见了,变成了尾巴。 他又切换成了虫母形态,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细长的银白色巨尾,尾巴盘踞在山洞里,把空间挤得相当狭窄。 夏尔有些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尾巴的位置,尽量避免压到火堆旁正在煮果子的陶罐。 “我来吧,你歇着。” 伊萨罗走过来,动作自然地避开那庞大的尾尖,代替夏尔蹲在陶罐旁,用一根干净的木棍轻轻搅动着里面翻滚的果肉。 “要是真在山洞里产卵,我简直不敢相信。”夏尔的声音有些闷,他尝试着用尾尖卷起一小块石头,尾巴末端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带起一点灰尘,同时也感觉到一点沉重。 人形时感觉不到的孕囊酸胀感,在这种形态下似乎被放大了,沉甸甸地坠在腹腔深处,提醒着他生理变化的不可逆。 伊萨罗柔声说:“自从小蓝出生后,我学会了辅助产卵的技巧,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好吗?” 夏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故意调侃他,“蝴蝶都像你一样厉害么?” 伊萨罗宠溺地掐了下他的脸,“别夸我,我会骄傲。” 夏尔佯装生气拍掉他的手,伊萨罗笑着舀起一小勺煮得软烂的果子,小心地吹了吹,递到夏尔唇边:“宝宝猫,张嘴,应该不烫了。” 夏尔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温热的酸甜汁液滑入喉咙,带来些许慰藉,也抚平了一些即将产卵带来的焦虑。 - 俄斯沃克在帝国第一军校校长的引荐下,见到了“反虫族训练”课程的教官阿斯蒙,对方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怎么看都不像一位教官。 阿斯蒙对俄斯讲了自己的想法,俄斯一笑。 “轰炸Gamma-7?” 俄斯在报告上敲出笃笃的轻响,“我没想这么做。阿斯蒙教官,你该知道那里是我们的战略要地,和蝶族接壤,是一片气温过渡带,冰川层厚度超过三千米,岩层里还嵌着未稳定的硫化矿脉,任何超过标准当量的爆炸,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我知道,中将。但蝶族的幻境攻击正在黑松林扩散,补给队的机甲已经失联七十二小时,再拖下去,前线会因为缺能彻底崩溃。” 俄斯掀起眼皮,“你在军校的战略课上,没教过‘同归于尽’是最拙劣的战术吗?” “可是中将,据我得到的消息,虫族唯一的SS级领主伊萨罗失踪后,前线指挥权落到了其他虫族手里,他们的战略储备足以覆盖整个银棘城,与其让士兵暴露在幻境里互相残杀,不如用雪崩逼虫族退回巢穴。” 阿斯蒙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星图前,用红笔圈出蝶族的一处低洼地带,“这里是蝶族的平原,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应该首要炸这里,给蝶族一个震慑。” 用少数人的牺牲,去铺就一条光鲜的和平之路,这就是战争的本质。 俄斯沉思片刻,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邀请阿斯蒙坐下,让副官为他敬上一杯茶。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变大了,卷着雪粒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某种生命在绝境中微弱的喘息。 阿斯蒙看了一眼窗外。 夏尔…陛下,你是不是在和伊萨罗依偎在某处温暖的角落里?你们接吻,拥抱,说情话,早就把我遗忘一边? 妈妈,你知不知道,帝国的气候我很不喜欢,我觉得寒冷刺骨,远远不及你的怀抱温暖。 凭什么伊萨罗可以拥有您的疼爱?凭什么,其他雄虫不论粗俗无礼、还是幼稚暴虐,都可以得到您的青睐? 您的王夫,哪一只比我优秀? 您最应该怀上的,应该是我们的虫卵啊……会有那一天的,对吗? - 夜里,夏尔睡不好,肚子又酸又胀,翻来覆去,又怕打扰伊萨罗休息,于是大半夜爬起来去看暴雪。 雪粒子打在冰墙上簌簌作响,夏尔把银尾蜷成温暖的圈,尾尖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在沉静的黑夜里,心跳也变得平静。 又是要产卵,又是要发育,弄得他脸庞消瘦,气色却很红润。 孕囊里有个小小的生命在蠕动,精神力像柔软的触须,时不时蹭过他的意识边缘,带着幼生期独有的纯粹暖意,让夏尔有种即将生产的预感。 小螳螂身为贾斯廷的后代,自然是天生的高等级雄虫,他在妈妈肚子里一直都很听话,也用自己的精神力保护着妈妈,但是今晚他说什么也睡不着,他想出去了。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小血蜂弟弟,两只幼崽约定好要一起出去找妈妈,不知道妈妈看到他们会不会惊喜到大叫?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伊萨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夏尔身边,将斗篷展开裹住夏尔,将手掌贴在夏尔的小腹上,“我摸摸他们的心跳。” 掌心下传来轻微的搏动,像颗裹在绒毛里的小心脏,伊萨罗低头吻了吻夏尔的发顶,“很健康,别担心,去睡觉吧。” 夏尔刚想走,忽然,小腹传来一阵坠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夏尔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尾尖不受控制地拍打着地面,抓紧了伊萨罗的手。 “怎么了?”伊萨罗立刻扶住他的肩膀,蝶翼在身后紧张地张开,磷光在昏暗的山洞里明明灭灭,“是不是要生了?” 夏尔咬着唇点头,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但是感觉有点奇怪,和以前不一样……” 生/殖道的肌肉开始规律地收缩,像有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手,正推着某个温热的东西缓缓下移。 他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卵膜,里面包裹着一个小生命。 “别怕,我在。”伊萨罗迅速将篝火拨旺,又把早就备好的软绒垫铺在石台上,那是他用捕获的兔子皮毛攒了半个月的成果,此刻正散发着干净的暖意。 他扶着夏尔躺上去,自己半跪在地,蝶翼轻轻笼罩住两虫,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声。 孕囊收缩越来越密集,夏尔攥着伊萨罗的手,银尾紧绷着,鳞片在火光下发出细碎的光,像洒满了星星的河流,美得不像话。 但是伊萨罗连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用力,”伊萨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清晰地看到夏尔隐忍的表情,心疼得像被虫蚁啃噬,“快了,小猫,我看到卵膜了。” 随着一阵剧烈的收缩,夏尔猛地屏住呼吸,尾尖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一声极轻的“啵”响后,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卵顺着尾根滑落,被伊萨罗用早就备好的绒布稳稳接住。 卵壳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在火光下流转着淡淡的红色,那是夏尔的银尾色泽,又缀着几点螳螂虫翼特有的虹光。 伊萨罗捧着它,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震动,“一只小螳螂?” 夏尔喘着气,点点头,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卵壳,立刻感觉到里面传来回应,“是之前…一个意外…” 小螳螂用精神力蹭了蹭他的指尖,像在撒娇。 还没等夏尔喘口气,第二波宫缩接踵而至。 这次来得更急,夏尔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就感觉到第二枚卵已经到了生/殖道口。 “还有一个?”伊萨罗惊讶,连忙腾出一只手按住夏尔的腰侧,帮他调整呼吸。 夏尔咬着牙点头,恨不得打死当初贪吃的自己。 是这样的,贾斯廷和乌利亚的受孕过程只隔了五个小时,确实有可能一起出生。 他能感觉到这枚卵比刚才那枚更活跃,精神力像小爪子似的挠着他的意识,仿佛急着要出来见世面。 “怎么是个急性子…和乌利亚一点也不像…”夏尔的额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却泛着红晕的脸颊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伊萨罗看得失神,直到夏尔轻哼一声才回过神,连忙集中精神助产。 随着又一阵屏息发力,第二枚卵顺利滑落,这次的卵壳更偏向夕阳的橘色,在火光下像裹着一层流动的极光。 伊萨罗把两枚卵并排放在绒垫上,小心翼翼地用体温焐着,夏尔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拉过伊萨罗的手,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的悸动已经平息,只剩下轻微的余温。 “应该不会再生了,这里面……只剩下一只小蝎子。” “今夜已经足够辛苦了,我的陛下。”伊萨罗俯身吻他,蝶翼轻轻合拢,将篝火的暖光和两枚卵的微光都拢在里面,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们的父亲,我可以暂时当他们的父亲。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一直这样叫我。” “好啊,都听你的……”夏尔累极了,听着洞外的风雪声,在伊萨罗的怀里渐渐睡去。 伊萨罗照顾好夏尔,又把两颗虫卵擦干净,谁知道这两颗虫卵在夏尔发育期的影响下,居然直接破了卵,大眼睛的小螳螂第一眼就看见了伊萨罗,“……父亲?” 伊萨罗一怔,紧接着,小血蜂也从卵膜里爬出来,扭扭屁股,朝伊萨罗飞过去,亲昵地喊着:“父亲!” 伊萨罗连忙一手抱了一只小虫崽,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虫族的幼崽,是夏尔的孩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们,小螳螂身上还沾着点点卵膜的黏液,却已经努力地挥舞着细小的前肢,试图抓住他的手指,甜甜的说:“你就是我父亲吗?父亲呀,我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喜欢。”伊萨罗应着,声音轻得怕惊扰了他们,也怕惊扰了夏尔。 小血蜂则抖着半透明的橘色翅膀,在他掌心蹭来蹭去,发出细弱却亲昵的嗡嗡声,“父亲…我好饿啊…” 伊萨罗温柔地用指腹蹭了蹭小螳螂的脑袋,又碰了碰小血蜂的翅膀,“好,等我去弄点温糖水来。” 小螳螂歪着头,似乎在理解他的话,小血蜂却立刻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心,像是在点头。 小血蜂和乌利亚一样聪明,不愧是蜜巢之主的幼崽。 小螳螂嘛…像是贾斯廷的话,也是很率真的宝宝了。 伊萨罗没计较很多,笑了笑,把他们放在铺着软绒的石台上,离夏尔不远,又用绒布轻轻盖住,只露出两个小脑袋,才转身去忙活。 火堆还旺着,陶罐里的野果糖水还温着,伊萨罗舀出一点,用干净的叶片接住,又吹了好一会儿,才敢端到石台前。 小血蜂最先闻到甜味,扑腾着翅膀飞起来,落在叶片边缘,小口小口地舔舐着。 小螳螂也不甘示弱,笨拙地爬过去,用前肢沾起糖水往嘴里送,弄得满脸都是黏糊糊的汁水,“诶呀,弄脏了啦…” “你们要乖乖的,别吵到妈妈。”伊萨罗低声说,“妈妈把你们生出来,已经很疲惫了,父亲喂你们好不好?” 小螳螂和小血蜂像是听懂了,动作都轻了不少,“知道啦,父亲。” 吃完糖水,小血蜂趴在小螳螂的背上,翅膀一合,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小螳螂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脑袋一歪,靠在小血蜂尾巴上不动了。 伊萨罗失笑,小心地把他们挪到更柔软的地方,才重新回到夏尔身边躺下。 他轻轻环住夏尔的腰,手掌依旧贴在那片刚刚卸下重担的小腹上,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只剩下风穿过冰层的呜咽声。 … 贾斯廷在指挥中心的私虫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和幼崽有关?还是筑巢期要到了? 贾斯廷烦躁的走出门,却发现乌利亚也没有睡着,站在窗边不知道想什么。 贾斯廷问:“你的筑巢期也到了吗?” 乌利亚沉默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很担心夏尔,如果夏尔能和伊萨罗待在一起,那么至少安全上还有保障……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小虫崽有没有出生? 身为父亲,没有第一时间陪在虫母和幼崽身边,是最大的失职。 如果小幼崽把伊萨罗当作父亲可怎么办? 乌利亚和贾斯廷各怀心思,但是筑巢期的雄虫不能独处,因此,两位父亲各自回了房间,焦急的等待着虫母和幼崽的到来。 第125章 产卵后的身体是比较虚弱的,更何况还是在营养供应不足的情况下。 生虫崽比起养虫崽来说,实在是难的太多,伊萨罗的全职奶爸属性被点亮,夏尔感动到热泪盈眶,除了喂幼崽吃蜜,其余的事都交给伊萨罗包办。 伊萨罗抱着两只小幼崽的时候游刃有余,他们蝶族似乎天生就擅长带孩子,眼里的柔情就算是夏尔看见了也动容。 夏尔每天至少喂蜜十次,累瘦了一圈,伊萨罗抱着胳膊在那里生闷气,夏尔好不容易给他哄好了,他就连续出门三四天,带回来数不清的肉食,发誓要把小猫养回产卵前有肉的样子。 第五天,伊萨罗满载而归,夏尔把两只小虫崽一边一只扛在肩上迎接他,俯身去亲他的脸,“你回来了。” 伊萨罗每天都会要一个亲吻,不如主动点给他。 只亲了一口,伊萨罗眼里就有光,“老婆好乖,已经知道主动出门迎接老公了。” 夏尔真是懒得和他计较,“嗯”了声,“也许下次你回来,我会主动在床上迎接你。” 伊萨罗反倒是因为这一句调侃的话红了脸,摸摸两只小虫崽的头,顺便把孩子们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夏尔可以轻松轻松,“他们还听话吗?” “听话。”夏尔淡淡笑着,“别操心了,父亲。” 伊萨罗微怔,眸光闪烁,耳根泛红:“父……” 两只小虫崽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个词天生就有一种禁忌感,好像是雄虫贴身照顾虫母的饮食起居,一点点把小虫母养大,最后把小虫母照顾成了自己床上的爱人。 小螳螂抓着“父亲”的头发,闻了闻,“父亲身上的味道好好闻,你去哪里啦?” 伊萨罗伸出一根手指,让小螳螂软嫩的镰刀搭在自己的手指上,耐心地给小幼崽说:“父亲去打猎呀,给妈妈和宝宝们填饱肚子。” 小螳螂歪着脑袋,镰刀轻轻蹭了蹭伊萨罗的指尖,“那父亲明天还要去嘛?” 小血蜂在旁边晃了晃触角,瓮声瓮气地接话:“那父亲后天也要去嘛?” 两只小虫崽叽叽喳喳地问,伊萨罗伸手把肩上的小虫崽往自己颈窝拢了拢,声音放得更柔:“不去了,”他指了指地上堆成小山的肉干,“这些够我们吃很久,明天我们一起陪妈妈,好不好?” “好耶!”两只小虫崽立刻欢呼起来,小小的山洞里热热闹闹,倒真像是一个温暖的家了。 夏尔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却弯得厉害,产卵后的倦意和不能出门的郁闷,好像被这满室的热气和吵闹悄悄烘散了。 伊萨罗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低头在他唇角又啄了一下,肩上的小虫崽们立刻捂住眼睛,却又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看,惹得夏尔红了脸,却低垂着眼眉没有躲开。 夏尔一整天都觉得蜜腺涨的很痛,借着火光撩起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肿成这样子? 蜜多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两只小虫崽刚才吃饱了,居然还涨的厉害。 夏尔把伊萨罗拉到面前,让他看,“我疼的弯不了腰,你有没有好办法不让我疼了?” 伊萨罗对虫母的蜜表现出了相当冷静的态度,“蜜太多的话,吃光就好了。” 夏尔有些为难:“可是孩子们已经吃不下了,你来吃吧。” 果然,两只小幼崽一副吃饱了就打呼噜的状态,伊萨罗的呼吸顿了顿,目光落在夏尔泛红的蜜腺上,那里晶莹的蜜液正顺着肌肤缓缓滑落,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喉结微动,却没有立刻行动,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引来夏尔一声细微的抽气。 “真的让我吃吗?”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克制,“你的身体缺乏营养,应该把这些蜜保留下来。” 夏尔眉宇间拢着一层薄汗,显然是忍了许久:“不行,我忍不了了,又胀又疼,像是有东西堵着,你不吃,我自己又吃不到,还不是浪费吗?你来吃吧,别客气。” 伊萨罗没再犹豫,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那我来了,老婆,忍着点。” 夏尔抓着他的头发,有些担心,“不会很疼吧?” “我会轻轻的,不弄疼你。”伊萨罗的动作很轻,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过蜜腺,清甜的蜜液瞬间在味蕾上散开,带着夏尔独有的气息。 夏尔下意识想弓腰,却被伊萨罗按住后腰,“夏尔,别躲开,是你说的,要我帮你。” 夏尔也没辙了,任命地闭眼。 雄虫的信息素顺着接触的地方缓缓渗透进来,带着筑巢期特有的占有欲,像是在舒缓那股尖锐的胀痛。 蜜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被伊萨罗耐心地尽数吮去。 伊萨罗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了,夏尔低头,看着他颤抖的长睫毛,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那你…慢点吃。” 伊萨罗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沉溺其中,空气是那样安静,只能听见吞咽的声音。 夏尔起初还绷紧着身体,到后来,那股胀痛渐渐消散,蜜都被吸出后,连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小螳螂和小血蜂趴在吊床上,歪着头看妈妈红着脸给父亲喂蜜。 小螳螂小声说:“父亲吃的好多,我和弟弟就只吃那么一点点呀……” 小血蜂更好奇了,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停在夏尔的膝盖上,用触角碰了碰他的手,“妈妈,父亲也是你的宝宝吗?为什么也要吃蜜蜜?” “父亲是……是大宝宝,和小宝宝不一样。”夏尔被这小家伙弄得脸颊发烫,推了推伊萨罗的肩膀:“差不多行了,孩子们看着呢,你晚一点再继续吧……” 伊萨罗却没停,直到最后一滴蜜被吮尽,才抬起头,唇角还沾着一点晶莹,他看着夏尔泛红的眼角,低声问:“老婆,现在还疼吗?” 夏尔意识到他脸上并没有情/欲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脸:“不疼了,谢谢你。” 伊萨罗笑了笑,伸手擦掉他唇角的汗渍,又捏了捏小血蜂的翅膀:“小机灵鬼,就你问题多。” 小血蜂扭了扭,不好意思地笑着。夏尔擦了擦,小心地放下衣服,无奈地说:“要是在外面就好了,医疗舱可以处理这种情况,哪用得着这么……” “这么什么?”伊萨罗故意逗他,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老婆,什么?说。” 夏尔被问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闭嘴,明知故问。” 伊萨罗笑着,带两只幼崽玩耍。 两只幼崽的出生不是好时机,还错把伊萨罗当成父亲,夏尔看着大蝴蝶带着一只小血蜂和一只小螳螂满山洞追逐打闹,真是……惨不忍睹。 蜂族的尾针对其他种族而言是噩梦,螳螂族的镰刀亦是,假如带他们玩的是他们真正的父亲,那么父亲们都知道该如何处理幼崽的“无差别攻击”,但问题是,伊萨罗是蝶族,蝶族的宝宝都是天使宝宝,完全不会攻击。 于是伊萨罗大意了,被两只攻击性很强的幼崽追的满山洞飞。 夏尔扶额:“……” 大蝴蝶真的很会宠幼崽。 “过来妈妈这里,不许欺负父亲。” 两只小虫崽立刻停了追逐,小螳螂的镰刀还保持着挥砍的姿势,小血蜂则高兴地晃了晃触角,慢吞吞地爬回夏尔身边。 夏尔把小血蜂拢进怀里,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尾针:“蜂族的幼崽要学会收力,不然以后会伤到自己。” 又转向小螳螂,捏了捏他那对还没长出硬壳的镰刀,“螳螂宝宝的镰刀是用来觅食的,不是追着别人打的。” 小螳螂低下头,镰刀往身后藏了藏,很委屈的说:“可是父亲飞得好快,像花田里的蝴蝶,忍不住想抓住。” 夏尔失笑,“……”该说什么,种族天性吗? 伊萨罗落回地面时翅膀还在微微发颤,他捋了捋被小螳螂抓乱的头发,又拍掉沾在衣角的草屑,看向夏尔时眼里却全是笑意:“他们力气倒是不小,差点把我按在山壁上欺负。” 伊萨罗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小螳螂的脑袋:“下次父亲教你们怎么飞,不过现在要先乖乖听话。” 他说着,视线落在夏尔身上,见他脸色比刚才好了些,才松了口气,“我去把肉干熏好,再煮点热汤。” 夏尔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去处理猎物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睁着圆眼睛的小虫崽们,突然在想,贾斯廷和乌利亚要是知道两只小幼崽叫伊萨罗当父亲,会不会四只虫一起追着蝴蝶打? ……那太可怕了,实在不行,让小蓝也帮忙吧。 吃完了饭,要休息了,伊萨罗把孩子哄睡,来和夏尔分析今天获得的电台情报,然而就在这种时刻,洞外陡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轰隆声。 夏尔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瞬间绷紧神经,“这里离凡尔拉特主峰很远,难不成俄斯真的把边境雪山给炸了?” 伊萨罗:“不,这片平原离雪峰很远,就算要炸也不会炸到这里,一定是定点爆破。” 大地仿佛在痛苦地低吟,山洞顶部的石壁簌簌落下几缕灰尘,冰墙也发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瞬间蔓延开新的裂痕。 夏尔狠狠拍了拍电台,可是破旧的电台又犯故障了,没有具体的消息可以听,“怎么又坏了?一点情报都没有得到,这肯定不是俄斯下达的命令,到底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伊萨罗迅速放下勺子,几步窜到冰墙外一看,外面的风雪声被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碾压声覆盖,白茫茫的雪开始滚落下来,伊萨罗瞳孔紧缩,飞身而回! “是轰炸,也是雪崩。”伊萨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规模很大,冲击波可能会直接扫过我们这片区域,我们的山洞位置低洼,很危险。” 他迅速环顾山洞,当机立断,背后巨大的蝶翼“唰”地展开,流光溢彩的鳞粉在昏暗的山洞里如同洒落的星辰,一只手抱起夏尔,另只手抓起两只小幼崽揣进怀里,“抱紧父亲,我们走!” 伊萨罗的蝶翼奋力扇动,带起强劲的气流,吹得篝火明灭不定,夏尔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就在这时,洞外沉闷的轰隆声骤然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千军万马裹挟着万吨冰雪倾泻而下,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震动都要猛烈! “咔嚓——轰隆!!!” 洞口那面夏尔辛苦垒砌的冰墙,在恐怖的冲击波和随之而来的冰雪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崩塌! 巨大的冰块混合着浑浊的雪水,泥浆和碎石,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山洞! 洪流瞬间吞没了火堆,篝火“嗤”地一声彻底熄灭。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伊萨罗蝶翼上散落的微弱磷光,黑暗和刺骨的严寒如同巨兽般扑了进来……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夏尔在这一刻想的居然是,和伊萨罗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但是在死之前,一定要把两只小幼崽抛上去。 然而伊萨罗在洪流涌来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将夏尔的上半身死死护在怀里。 “我的宝宝猫,你不能死……” 伊萨罗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巨大的蝶翼如同最坚韧的护盾般向前合拢,将夏尔包裹在内。 同时,他腰腹发力,高等种强大的力量爆发,硬生生顶住雨雪,拖着夏尔向山洞地势稍高的角落滚去! “伊萨罗!”夏尔抓紧他的肩膀,“放手,你的翅膀会骨折断裂,会把你疼死的!” “不放……死也不放。”伊萨罗只顾着抱紧夏尔,蝶翅被摩擦到磷光不在,冰冷浑浊的雪水泥浆瞬间淹没了他们,水位急速上涨,巨大的冲击力拍打在伊萨罗的蝶翼上,沉重的碎石和冰块不断砸落,伊萨罗闷哼一声,默默承受着冲击。 夏尔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伊萨罗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以及蝶翼承受重击时传来的震动。 突然,一块磨盘大的冰块从洞顶坠落,直直砸向夏尔!伊萨罗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侧身挡了过去—— “砰!”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伊萨罗闷哼一声,右肩瞬间塌了下去。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手臂却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抱得更紧了。 “伊萨罗?!”夏尔惊怒交加。 伊萨罗不声不响,将夏尔半抱半扶地塞进岩壁间一道狭窄的石缝里,这里地势稍高,洪水暂时漫不到。 他立刻蜷缩起身体,用自己残破的蝶翼和没受伤的左臂,勉强在石缝口搭起一个简陋的屏障。 然而山洞要塌了! 夏尔整个人往下掉,伊萨罗猛地推了夏尔一把,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下方的洪水里。 夏尔回身去抓他,伊萨罗也朝他伸出手,他们双手紧握,夏尔控制不住地被伊萨罗带着往下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伊萨罗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了石缝边缘的一根枯树根,他死死攥着树根,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水里,右臂无力地垂着,却还是艰难地抬头冲夏尔笑了笑: “……老婆,我爱你,你先走,我有办法出去,但我要是死了,你别忘记我。” 话音未落,洞顶的裂痕彻底崩开,无数的岩石和冰块倾泻而下,夏尔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拼了命地把他拽住,怒吼:“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允许你死,谁敢要你的命?抓住我的手,给我活下去!” 夏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劲力量,把他往上甩,伊萨罗眸中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坚毅。 他胳膊轻轻把夏尔往下一拉,借着这一点助力腾空飞起,反手就把夏尔抱在怀里,抓紧了幼崽,不顾一切飞出了山洞! 漫天风雪里,伊萨罗忍着右肩的粉碎性骨折疼痛,顶着雪风一直飞,一直越过小雪峰,不知道飞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废弃工厂的踪影。 这意味着快要进入城区,暴风雪减弱了不少,伊萨罗在剧烈的飞行中导致右肩骨裂迅速修复,充血、肿胀、疼到他满身冷汗,咬牙坚持,若非疼痛提神,他可能早就冻死在半路上了。 一直飞到了丘陵地带,风雪减弱了不少,夏尔想让他停下,他偏不听,硬是抱着夏尔飞到了彻底没有风雪的地方,雷达显示他们距离坍塌的山洞已经700公里以外,时间过去三小时以上,又继续飞行了至少200公里。 这对一只蝴蝶而言,等同于飞跃一整条海峡。 夏尔难以形容内心深处的震撼,不只是为了伊萨罗的毅力,而是在人类对虫族的研究中,任何雄虫都无法飞跃超过500公里以上的距离,这可是暴风雪的天气,伊萨罗的跨越证明了人类是多么浅显,对于虫族,还有无数的猜想课题没有被证实,而促使伊萨罗做到这一切的,是根植于虫族本身的求生欲望?是伊萨罗身为虫族现存唯一的SS级雄虫的实力?……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是因为,爱吗? “爱”,这种人类挥霍如土的情感,这种从来不认为虫族也拥有的珍贵的情感? 伊萨罗缓缓坠落在一处有破旧房屋的城区,这地方看上去离战区不远,因为已经可以看到战舰的踪影了。 宽大美丽的蝶翅在冰雪之下如同坚固堡垒,伊萨罗的手臂已经冻僵,保持着环抱夏尔的姿势无法改变,夏尔费力地从他的桎梏中脱离,最后一丝热气消除,伊萨罗挣扎着抬眼,看着夏尔,他似乎想笑,可冻死的嘴角连翘都翘不起来。 “真好…我的小妈妈…你还活着……” 伊萨罗的眼睫毛挂了霜,白的像雪地里冻僵的蝴蝶标本,嘴唇冻到发紫,雪白的长发包裹着身躯,夏尔的心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他扑过去抱住伊萨罗冰冷的身体,声音都在发颤:“别睡,伊萨罗,不准睡,我们安全了,你听到没有!” 他用力搓着伊萨罗冻得僵硬的手臂,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可他也被冻得快要死了,那点温度根本不够。 怀里的雄虫已经没了力气,像被风雪抽干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盯着夏尔,眼眶盈盈湿润,慢慢闭上。 “你不是要养胖我吗?”夏尔抓起他没受伤的左手,按在自己脸上,试图用体温唤醒他,“你看看我,我还瘦着呢,你要是睡了,谁来给我打猎?谁来陪我晒太阳?谁跟我回家啊?” 伊萨罗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想睁开,却被浓重的疲惫拖了回去,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夏尔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伊萨罗冻白的脸上,他意识到自己哭了,在这种天气里不能哭,可他不想隐忍这个,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自己的衣服,让温热的蜜腺贴向伊萨罗冰冷的唇瓣。 刚分泌出的蜜液带着稀薄的体温,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伊萨罗的鼻尖微蹙,似乎闻到了蜜香。 “吃点…伊萨罗,吃点就有力气了。”夏尔的手指按住他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地按摩着他僵坏的肌肉,“你不是说要养我吗?先把自己养精神了再说,快点吃啊……” 伊萨罗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那点醇厚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点星火落在干枯的柴草上,让他涣散的眼神有了瞬间的聚焦。 他看着夏尔泛红的眼眶,看着他不顾一切的样子,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夏尔的脸颊:“别哭……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我好心疼……”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重重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伊萨罗!”夏尔疯了一样摇晃他,可怀里的雄虫再也没有回应,夏尔的手放在他鼻子底下,发现还有鼻息,立刻把他背起来,就算自己也快要跪在地上了,也死扛着一口气,双腿抖动着,往最近的一处房屋里走去。 怀里的两只小幼崽也冻得不行,要不是高等种的后代,估计已经死在了风雪中。 夏尔咬牙切齿地想,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下了这个轰炸蝶族大平原的指令,这地方并非战区,只是蝶族的栖息地,如此狂轰滥炸,绝对是和蝶族有仇吧? 夏尔的眼睛在雪地里产生了短暂的雪盲症,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模糊的白,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耗尽全身力气,他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摸到一间房屋的门板,用肩膀狠狠撞上去! 朽坏的木门“吱呀”一声破开个洞,夏尔把伊萨罗拖进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终于支撑不住滑坐下来。 “妈妈…” “妈妈呀…” “呜呜呜……妈妈,好冷,好冷……” 小螳螂和小血蜂呜咽着,把尾针缩成一团,拼命往夏尔怀里钻,夏尔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衬衫,将两只小家伙塞进怀里焐着,“不怕了,不怕了,妈妈在。” 夏尔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认可了妈妈的角色,他摸到伊萨罗的蝶翼边缘,发现那些流光溢彩的鳞片几乎掉光了,露出底下苍白的薄膜,像被揉皱的纸。 那只骄傲的、总是游刃有余的大蝴蝶,此刻像被暴风雪撕碎的枯叶蝶,了无生气地蜷在冰冷的地面上。 夏尔不能让他睡在这里,小屋子里有简单的家具,包括床。 夏尔把他放到床上,打开灯,奇迹发生了,伊萨罗右肩塌陷的轮廓恢复了原貌,只是裸露的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他冻僵的嘴唇微张,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仔细听能听清他的呢喃,“小猫……小猫……” 夏尔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我在这里…伊萨罗…我在……” 怀里的小螳螂用小镰刀轻轻勾住夏尔的手指,小血蜂也挣扎着从夏尔怀里探出头。 小螳螂扑扇着同样冻僵的小翅膀,靠近伊萨罗的脸,用稚嫩的触角去触碰他冰冷的鼻尖,“嘤嘤…父亲,你快醒醒,告诉崽崽,这是哪里呀?” “父亲,别睡着了,陪我玩呀……”小血蜂瓮声瓮气地叫着,声音里充满了幼崽本能的恐惧和依恋。 夏尔安抚着两只幼崽,顾不上自己冻僵的四肢传来的阵阵烧热的痛,爬到了伊萨罗身边,颤抖着手,解开裹在伊萨罗身上的自己的外套。 那点微薄的热气早已散尽,夏尔毫不犹豫地再次解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将温热的蜜腺重新贴上伊萨罗苍冷的嘴唇。 “吃下去,求你……”夏尔的手指用力按压着蜜腺周围,试图挤出更多带着体温和生命能量的蜜液。 蜜顺着伊萨罗裂开的唇缝渗入,但大部分都滑落在他冻僵的下颌上。 “醒醒,伊萨罗……”夏尔几乎要绝望了,蜜液混合着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伊萨罗惨白的脸上。 - 阿斯蒙得知俄斯成功轰炸了蝶族平原,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下属在外叩门:“教官,俄斯传来消息,说未发现那只SS级雄虫的尸体,那片平原炸得连块完整的蝶翼都找不到,他就算是SS级雄虫,掉进雪崩里也只剩渣了,还要增派人手搜山吗?” “不必了。”阿斯蒙抬眼看向躬身汇报的下属,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炸掉的不过是片空壳子,伊萨罗要是这么容易死,也不配被称为虫族新一代最值得期待的领主。”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蝶族平原与丘陵地带之间的空白处,“传令下去,让你的人守住所有通往丘陵的隘口。” 下属点点头,走了。 “废物。”阿斯蒙低骂一声,不是骂俄斯,而是骂自己,他要的从来不是伊萨罗的命那么简单。 他要让夏尔亲眼看着,他所珍视的蝴蝶如何在绝境中挣扎。 要让夏尔知道,只有站在他身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 他要将夏尔从伊萨罗身边夺回来,哪怕用最极端的方式。 他不在乎代价,只要最后站在夏尔身边的是他,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 夏尔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伊萨罗快速地热起来,伊萨罗是虫族,并非人类,单纯的保温并不有效。 否则的话,伊萨罗怎么可能一天都睡不醒? 夏尔不得不想到了一些邪门歪道的办法,为了伊萨罗,他可以抛弃脸面。 “乖,先去睡觉好吗?妈妈想和父亲单独待一会。” 夏尔哄着小虫崽睡觉,然后回到伊萨罗身边,解开他身上全部的衣物,爬到他腰腹上面,温柔而缓慢地坐了下去。 如果这种方式可以让伊萨罗恢复生命体征,他愿意一直坐下去。 第126章 夏尔这三天里就没有从伊萨罗身上下去,不吃不喝,坐累了就歇一会,歇好了就继续坐。 时间在寒冷和焦灼中缓慢流逝,远处偶尔传来模糊的、可能是爆炸也可能是风雪呼啸的沉闷声响,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地方想去。 伊萨罗的死活,是他现阶段最在乎的事,就连找凶手的心情都放在了一边。 “伊萨罗,今天是第四天了。” 夏尔的嗓音寡淡,深沉,如雪峰陡峭,嶙峋。 “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忘了。” 夏尔想出这个惩罚,希望伊萨罗听了能腾地坐起来,抓着他痛哭流涕,或者破口大骂,怎么都好。 “只要别这样死气沉沉的,我不习惯。” 夏尔轻抚他的侧脸,额头抵着额头。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寥。 夏尔闭上眼睛,掩饰疲惫。 “算了,你不醒,我给你唱首歌吧。” 旋律轻柔优美,是记忆里帝国安抚亡魂的歌。 用这曲子安抚一只虫族?有点好笑。 直到第七天。 夏尔用清水给他擦身体,敷药,伊萨罗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渐渐有了一丝稳定的节奏,胸膛也开始有了极其轻微的起伏,这让夏尔有了信心。 这次是夏尔出去找物资了,这地方似乎是被遗弃的避难所,物资丰富但散落,需要时间。 “伊萨罗,第七天了。” 夏尔趴在他身上,用伊萨罗喜欢的称呼,或者爱人间喜欢的昵称,叫他:“老公。” ……还是不太习惯。 夏尔垂了垂眼,算了,没什么。 “老公。”夏尔趴在他身上,学最亲密的爱人喊他,“你真的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吗?你看看我,我不信你还想睡过去。” 虫族冻僵的身体在夏尔体温的双重作用下,似乎不再像冰块那么坚硬刺骨。 夏尔又给他坐了上去,脸是冷的,除了脸,哪都是热的。 青年低头俯身,有些坐不稳,清冷的眉眼平静,却不平淡,一直盯着伊萨罗的脸。 然后,雄虫胸前的衣襟泪湿了一大片。 伊萨罗毫无血色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夏尔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伊萨罗冻僵的喉结,极其艰难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夏尔立刻俯身给他喂蜜,源源不断的温热蜜液,终于撬开了伊萨罗身体里那扇被严寒和重伤关闭的生命之门。 他无意识地、本能地开始小口小口地吞咽,每一次吞咽都极其微弱。 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从伊萨罗唇边溢出。 “小猫……” 伊萨罗长长的睫毛剧烈地抖动起来,眉头痛苦地紧锁,仿佛正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奋力挣扎。 夏尔再次呼唤他,“是我,我在等你。” 伊萨罗受伤的右臂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被剧痛激得闷哼一声,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快速转动,触须也在缓慢的晃动着。 “伊萨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夏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期待,同时用精神力链接他的脑域,试图唤醒他。 “我等了很久,你快点睁开眼睛?”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伊萨罗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总是流光溢彩、或温柔或锐利的眼睛,此刻灰蒙蒙的,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了夏尔焦急的脸上。 “我的…小猫……?” 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瞬间淹没了夏尔,他用力点头:“是我,是我,伊萨罗,我们逃出来了,孩子们也在,都好好的!” 伊萨罗涣散的目光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转向夏尔怀里那两团小小的影子,看到小螳螂和小血蜂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安心,浮现在他的脸上。 “崽……”他试图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却只抬起一点点便无力地垂落。 “冷…”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宝宝,我冷…” 夏尔连忙把已经被他体温焐得微温的外套重新裹紧伊萨罗,“别怕,我在,蜜还有,再吃一点,你需要能量。” 夏尔再次挤出蜜液,小心地喂进伊萨罗口中。 几口温热的蜜液下肚,伊萨罗恢复了一点点力气,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伊萨罗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身体的状况,夏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将伊萨罗小心地安置在相对避风的墙角,又把两只小虫崽放在他相对温暖的怀里,叮嘱道:“看好父亲,别让他乱动,也别让他睡过去,妈妈去找点能烧的东西。” “知道啦妈妈!” 小螳螂立刻用镰刀勾住了伊萨罗胸前的衣襟,“我会把父亲当成大宝宝来照顾的!” 小血蜂用身体紧紧贴着伊萨罗冰冷的颈侧,“妈妈放心,崽崽保护父亲!” 夏尔心头一暖,不敢再耽搁,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在破屋里搜寻起来。 这几天他完全没心思搜寻这间屋子,这会儿,他拆下卧室间早已朽烂的门板,从倒塌的柜子里翻出几件破旧的棉絮和布片,又在一个角落里幸运地发现了一小堆不知多久前留下的、还算干燥的柴火碎屑。 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尝试着最原始的钻木取火。 一次,两次……火星微弱地闪现又熄灭,夏尔的手被粗糙的木棍磨破了皮,空气太寒冷了,每一次摩擦都非常艰难。 夏尔咬着牙,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支撑着他,终于,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在干燥的棉絮上跳跃起来! 夏尔小心翼翼地将它护住,添上细小的柴火碎屑,再慢慢加上稍大的木片。 橘红色的火光渐渐稳定,驱散了方寸之地的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他立刻将火堆移到伊萨罗和幼崽旁边,温暖的光跳跃在伊萨罗苍白的脸上,小虫崽们立刻欢欣地朝着火堆的方向蠕动。 “火,”伊萨罗看着那跳跃的光,灰败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你居然都会生火了…我真的睡了太久…这种事,应该我来做…” “用不着你,我做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你还是只小蝴蝶。” 夏尔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差不多正常了,“老实躺在这,不要动。” 伊萨罗温顺地点了点头,嗓音嘶哑,“听你的。” 夏尔又在屋子里找了一件还算干燥的里衣,撕成布条,在火上烤热,然后小心地敷在伊萨罗冻得最严重的脸颊和双手上。 “慢慢来,不能一下子太热。”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蜜腺还能分泌,我会继续喂你,你需要补充体力对抗冻伤和内伤。还有,你翅膀和肩膀的伤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等我们安全了,必须找医疗舱。” 伊萨罗就是他说什么都说“好”。 只是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夏尔,虫族复眼不需要频繁眨眼,伊萨罗眨眼只是为了模仿人类。 所以他现在不眨眼,有点惊悚。 夏尔捂住他的眼睛,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破败的窗外。 于冰雪中重塑筋骨,是军人的尊严。 这破地方,一定有能发射信号源的武器。 “我出去找流弹,你在家等我。” 火光映照着夏尔坚毅的侧脸,也映照着伊萨罗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顽强的光。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用尽力气反手握住了夏尔放在他身边的手。 “好。” … 夏尔外出六个小时以后,模糊的战舰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低沉的引擎轰鸣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些,不知道是敌是友。 夏尔谨慎地按照虫族的军用代码发射了流弹。 如果是虫族,一定会降落。 如果是人类,只会当成普通流弹,不会发现他们。 夏尔此时此刻不得不站在虫族立场考虑问题。 为了奄奄一息的大蝴蝶。 当天晚上,远处传来战舰引擎的轰鸣,一道刺眼的光束扫过破败的城区。 夏尔根本就没睡觉,猛地抬头,看见战舰上印着熟悉的螳螂族徽章。 是贾斯廷他们! “这边!”夏尔光着脚就跑了出去,朝着光束的方向大喊,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希望,“我是夏尔,我请求支援!” 战舰迅速降落,舱门打开的瞬间,贾斯廷和乌利亚带着医疗小队冲了出来。 看到夏尔苍白的脸时,两只雄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把医疗舱打开!快!”贾斯廷吼道,眼眶通红,一把给夏尔扛了起来,“进去搜查,给陛下检查身体!” 不需要他吩咐,医疗虫们一拥而上,乌利亚触到青年惨白的皮肤时,手都在抖,“…夏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尔摇了摇头,虚弱但是坚定地说,“快去屋子里看伊萨罗,我没事,他有事,他差点就死了。” 医疗虫冲进屋子里,把仪器往伊萨罗身上一贴,顿时蓝光急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医生面色凝重,“伊萨罗阁下的生命体征一直维持在最低值,必须立刻去抢救!带走!” 恰好,神官和蝉族的支援部队也在同一时刻到来。 他们半路上还集结了不少其他种族的士兵,蝉族领主的幼子洛希一直在捡虫,没想到还能在蝶族边缘地区捡到虫母。 洛希:? 虫母也能随便捡吗? 小虫母就在一间破屋子门口,看上去苍白又虚弱,衣襟里还怀着两只明显是刚出生的幼崽,黑亮的眼睛哀动地望着他们。 他大概很久没洗澡了,一身蜜味被冷风吹散,整个队伍里的全体雄虫都精神抖擞起来。 冰天雪地里能闻到虫母的气味,简直是救赎了好不好? 洛希下令:“保护虫母,挡住风雪。” 蝉族立刻行动,这群最不怕寒冷的种族,是前线必不可少的超级战士,立刻在天空中织成一张网,遮住了凌烈的寒风。 神官想也不想地飞到夏尔身边,急声问:“陛下,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 夏尔揉了揉眉心,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和伊萨罗在山洞里躲避了大半个月的暴风雪,十多天前不知道怎么,山洞被雪崩炸塌了,伊萨罗为了救我,差点丧命,我们是逃到这里来的。” 神官还想说什么,然而夏尔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陛下!” …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气候已经不再寒冷刺骨,而是温暖如春。 夏尔疲倦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里,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坐起来,那些管子自动断开,他才发现,那些都是输液管。他的身体现在充满了力量,这么多天的痛苦几乎全部消失了,简直能扛起一头牛。 旁边的舱体里,伊萨罗紧闭着眼,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蝶翼被小心地展开,覆着一层透明的修复膜,仍然在昏迷。 “醒了?”神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递过来一杯温水,“陛下,你脱水严重,还有点雪盲,医生说要静养,暂时不需要你参与前线的任何行动,你放心好了,前线有我们。” 夏尔撑着坐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隔壁的医疗舱:“老师,伊萨罗怎么样?” 神官看见夏尔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伊萨罗,心里却没有半点的不舒服,平静地说:“他的生命体征稳住了,但右肩粉碎性骨折,修复好了之后还有骨刺,要打碎了重组,蝶翼损伤超过七成,医疗舱还在修复,但需要时间。” 夏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保住了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西瑞尔一直在门边默不作声地站着,他看见夏尔醒来,转身,隐忍了想要流泪的心情,顿了顿,才回过头来,温声说:“陛下,蝶族平原的轰炸指令查出来了,是俄斯中将干的,他们想彻底清除边境的虫族栖息地,所以临时决定轰炸那里。” 夏尔点点头,低声说:“我想到了会是他们做的,并不意外。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不是帝国的作战宗旨,不会平白无故轰炸战区之外的敌方领地,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我会继续关注真正的幕后主使,你们不许插手。” “是。” 西瑞尔说完了正事,睫毛颤了颤,目光在夏尔身上看了一圈,瞬间红了眼眶,走到医疗舱边,隔着透明舱壁按住他的手:“陛下,你瘦了……” 夏尔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浅的笑,“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陛下,只知道安慰西瑞尔王夫,连我来了都没有看到。” 门边传来轻咳声,贾斯廷抱着一只已经恢复活力的小虫崽站在门口,小螳螂正用镰刀扒拉他的军徽,小脸上一脸的不乐意。 “你这只大螳螂,你要干嘛呀?别抱着我啦,我的父亲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他是你的父亲?”贾斯廷挑眉,语气里却没什么恶意,“我才是你亲生父亲,等回去了,看我不打坏你的小屁股!” 乌利亚就跟在走廊后面,小血蜂也不像前阵子那么乖巧,趴在他的肩头东张西望,“我的父亲呢?我的父亲呢?父亲?父亲?” 乌利亚:“……” 真是受不了这只小复读机,乌利亚轻轻打了下小血蜂的屁股,走到夏尔身边,把一份报告放在桌上:“陛下,帝国的军事据点已经定位,随时可以进攻。还有一件事,伊萨罗阁下的飞行数据打破了所有记录,科研部那群老家伙快疯了,想请他配合研究。” 夏尔皱了皱眉,“等他醒来再说吧,我不想让任何事情打扰到他,晚上我还要来陪他,你们都出去吧。” 乌利亚眸色暗了暗:“是。” 夏尔也离开了医疗舱,在神官的陪同下离开了医疗站,去基地里看望虫族其他族群的情况。 劫后余生,他发觉虫族前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各大部队集结在一起,却因为高等种们的筑巢期,不约而同爆发了群体筑巢期。 因为群体筑巢期的缘故,之前修建的集体宿舍就不能容纳所有雄虫居住了。 蚁族的堡垒足够坚固,圣罗纳身边两位次领主为了虫族的军事基地要修在哪里争论不休,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全虫族统一的军事基地划分为十座兵营,大家各住各的,谁也别影响谁。 此举得到了一致好评。 在厄斐尼洛的提议下,防护中心设置了一张通用卡,可以刷开所有军营中心的门禁。 这张卡就是夏尔的卡。 这张卡被夏尔妥善收好,贴身存放,这一天的时间他都用来熟悉基地建设,等到晚上,他回去看伊萨罗,他一边陪着蝴蝶,一边把基地图纸背在脑子里。 医疗舱的修复效率很高,伊萨罗的脸色渐渐红润,虽然依旧昏迷,但各项指标都在稳步回升。 夏尔看着修复膜下蝶翼的纹路一点点变得清晰,心中的巨石也渐渐落地。 小螳螂和小血蜂在医疗室里精力旺盛,时常爬到伊萨罗的医疗舱边,用小小的触角轻轻碰他的手指,仿佛在无声地呼唤。 贾斯廷和乌利亚处理完前线的紧急事务,赶紧回到医务室,贾斯廷依旧风风火火,每次来都带着一堆营养剂,塞给夏尔就开始汇报战况。 乌利亚则沉稳许多,会默默帮夏尔整理好散落的文件,给夏尔讲述这段时间以来基地的建设情况。 但是他们都不会留下过夜。 ……其实是把自己家不孝顺的小虫崽带回家打屁屁。 于是第二天,夏尔拿着门禁卡,去慰问全军区的军虫,第一个要打卡的就是功劳最大的蚁族。 筑巢期导致雄虫们都不能专心工作,尤其是虫母来到军营,雄虫们更是控制不住地渴望虫母的安抚,一听说夏尔要下去巡视,立刻展开军营大扫除,什么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啦,什么宿舍里不许摆虫母周边啦,什么脏衣服臭袜子必须拿去洗,不能熏到小虫母啦……如此种种,整个军营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夏尔走进蚁族兵营时,整座堡垒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与雀跃,通道两侧的军蚁们挺直了脊背,军靴擦得锃亮,连触角都比平时抬得更高些,目光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孕期和哺蜜期的虫母浑身上下都带着柔软的气息,像温暖的潮水漫过营地,瞬间抚平了筑巢期带来的焦躁。 圣罗纳带着厄斐尼洛和两位次领主候在大厅,看见夏尔,三位高等蚁族同时躬身行礼。 厄斐尼洛抬眸偷看了夏尔一眼,却被夏尔抓个正着,登时垂下眼睫,心脏砰砰跳。 周围都是雄虫,厄斐尼洛不能做太出格的事,但他和虫母孕育有小白蚁,他有站在虫母身旁的权力。 “陛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厄斐尼洛满眼都写着“我想你”,他只是不能说出口。 他的手在袖子下轻轻拉住夏尔的手,轻声问了句:“夏尔,好想你,好想你……等一下,可以去我的房间吗?” 赤裸裸的邀约,这对这只难以驯化的野虫来说,实属难得。 “看你表现。” 夏尔转过头,看到整洁到过分的通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显然是临时做了彻底清洁,“听说大家为筑巢期的住处费了不少心,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圣罗纳引着他往顶楼走,阶梯是特制的防滑材质,适合蚁族带倒钩的足肢。 “高等种的筑巢期确实棘手,精神力波动太剧烈时,连同族都可能起冲突。”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尤其是昨天听说您要来,好些雄虫连夜把巢材重新规整了,就怕……” 话没说完,顶楼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一位叫做贝宁的次领主脸色微变:“是阿诺,他的筑巢期反应最严重。” 夏尔加快脚步,推开门时,正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雄蚁蜷缩在墙角,前肢无意识地敲击着地面,鞘翅下的虫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身边散落着撕碎的巢材,显然是没控制住破坏欲。 阿诺猛地抬头,看到夏尔的瞬间,猩红的瞳孔缩了缩,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了缩,沙哑地低吼:“虫母…陛下,您快走,我控制不住自己对您的渴望……” 夏尔却没动,反而缓步走过去,“放松点,”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安抚性的精神力波动,“筑巢期不是你的错,不用强迫自己克制。” 蜜液的甜香像温柔的网,缓缓裹住阿诺躁动的精神力。 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敲击地面的前肢也停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夏尔,触角微微颤抖:“妈妈…好温柔…” 夏尔蹲下身,看着他脚边被撕碎的巢材,“这些不够的话,让后勤再送些来撕?” 阿诺猛地睁大了眼睛,“谢……谢谢陛下,我没事了,得到您的安抚,就不会再破坏了。” 夏尔笑了笑,“乖孩子。” 这句轻柔的夸赞像羽毛拂过心尖,阿诺的皮肤竟泛起一层浅淡的粉色,连触角都乖乖垂在额前,活像只被顺毛的大虫。 圣罗纳在一旁看得咋舌。 这只以暴躁闻名的高等子代,竟会露出这般驯服的模样,果然只有虫母的安抚才有如此神力吧? 夏尔起身时,厄斐尼洛不动声色地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陛下的手沾了灰尘。”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夏尔的指腹,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小白蚁也很想他的妈妈。” 夏尔接过手帕擦了擦手,瞥见他袖口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想起小白蚁,嘴角弯了弯:“你的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厄斐尼洛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子,立刻引着夏尔往走廊深处走。 “小白蚁呢?”夏尔环顾四周,没看到那只白白嫩嫩的幼虫。 “在育婴室,”厄斐尼洛关上门,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它天天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我说妈妈在照顾受伤的蝶族叔叔,它就把自己裹在巢材里,说要像父亲一样等你。” 夏尔的心软了软,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厄斐尼洛猛地抱住。 这只向来难以驯服的雄蚁此刻像只受了委屈的幼崽,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间满是贪恋的蜜香。 “别生我的气,”他闷闷地说,“那天没能跟你一起走,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每次看到雪地就怕……怕再也找不到你。” 夏尔回抱住他,指尖抚过他后背紧绷的肌肉:“我知道,不怪你,一切都是意外。” 厄斐尼洛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收紧手臂,却又怕弄疼夏尔,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 没过多久,一群白白胖胖的小白蚁被抱了过来,排着歪歪扭扭的队,看见夏尔就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大一点的都是高等雄虫的子代,最小的那只正是夏尔和厄斐尼洛的小白蚁,挣扎着从保育员怀里爬出来,抱住夏尔的脚踝不放,毛茸茸的触角蹭着他的裤腿:“妈妈,父亲说你会来的,他真的没有骗我诶。” 夏尔弯腰把它抱起来,小家伙立刻亲昵地用脸蛋蹭他的下巴,引得其他幼蚁都羡慕地往前凑。 “妈妈…”“妈妈…”走廊里顿时充满了幼蚁们软糯的叫声,连带着那些因筑巢期而焦躁的雄蚁们,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虫母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厄斐尼洛走过来,在夏尔的脸颊亲了亲,夏尔闭上眼睛,把想了很久的主意问出了口:“看在小白蚁的面子上,你想不想做我的王夫?” 厄斐尼洛愣了一下。 “当然…愿意。” … 夜晚,第一轮巡视结束,夏尔回到战区医院,和医生聊了几句。 半个小时后,他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推门回到医疗舱。 伊萨罗看见他来,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病弱的面容浮现出几许笑意,朝他伸出手。 “猫猫,过来我这里。” 夏尔听话坐过去,攥住他的手。 伊萨罗的大拇指在夏尔虎口处磨了磨,没用什么力气,柔得很,“回来了?” 雄虫稀疏平常的语气,却是夏尔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夏尔抱住他,低低“嗯”了声,“回来了。医生刚才拦住我,说你的情况还是很危险。” 夏尔低着头,情绪不高,忧心忡忡。 伊萨罗默默看了一会他的头顶,知道医生拉着夏尔谈了半个小时多,心里对自己的病情有了大致的估摸。 他眉眼一弯,笑了。 “我怎么觉得我好多了呢,还想起了昏迷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伊萨罗用一根手指抬起夏尔的下巴,“没想到我的小猫竟然背着我,奔放地要命。” 夏尔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东西,是喊他老公那一句,“不是,你误会了,我…” “停,待会儿再解释,先去把门关上。” 伊萨罗唇色浅白,长睫一低,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让医疗虫进来打扰我们,我一生气病情就会变重。” 说着还咳嗽两声,肺里出血,血沫喷溅在手指上,被他随意擦在病服上,见他又要咳,夏尔立刻起身照他说的做,出去叮嘱医生不要来打搅他们。 听见医生说从没见过这么娇气的雄虫,伊萨罗在背后笑得很荡漾。 然后在夏尔回过身之后,面带虚弱微笑,轻拍病床边缘,“坐上来,陪老公玩玩。” 第127章 夏尔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坐下,依然温和,“医生说你需要绝对静养,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太悲伤或者太兴奋都不行。” “那好吧。”伊萨罗剧烈咳嗽,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指尖勾了勾夏尔垂在身侧的手指:“你说的对,你就是我的药,我看见你,什么痛都没有了。” 他按下呼叫铃,医务虫过来:“怎么了,伊萨罗阁下?” 伊萨罗平静地说:“把我管子都拔了,我好了。” 医生大惊失色:“抱歉,阁下,您还没出危险期,不能拆掉这些仪器!” 伊萨罗微笑着说:“我说拔就拔,不拔就杀了你哦。” 医生正打算脱下医护制服,撸起袖子,和不尊重生命的病患决一死战之时。 夏尔非常无奈,只好顺从地坐在伊萨罗的床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紧:“别听他瞎说,你出去忙你的。” “是,陛下。”医生怒气冲天地走了,看上去很遗憾没能大骂蝶族领主一顿。 伊萨罗被他拉住手就老实了,低头看了眼自己,他身上连接着几根监测生命体征的管线,淡蓝色的输液管里流淌着昂贵的救治药物。 夏尔也看着那些药,用纸巾擦掉他唇角的血,“这些药品只有战地医院才有资格大批量采购,随便一组拿出去都能卖出高价,你别不珍惜,有多少雄虫死在外面,连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伊萨罗垂眉,没说话,却像是冷,打了个冷颤。 夏尔意识到药液的温度太冰,身体虚弱的雄虫会生病,便张开手掌握住输液管,用体温温暖药液。 伊萨罗察觉到他无声的悉心照顾,盯着那只粗糙苍白的手,眼波流转。 一只男人的手,就算夏尔身上再甜蜜,他也是人类中的男性,不能简单粗暴地将他当作虫族柔弱的妈妈来看待。 真正的妈妈并不会关心一只雄虫的生死,死了一只还有无数只,健康的身体才能繁殖出优秀的子嗣。 只有夏尔把他的命当回事。 但有时候,伊萨罗会想要把夏尔当成母亲,这很奇怪,但并不违和。 夏尔见他不说话,想起医生说他扎针就皱眉,吃点苦药就耍脾气不吃,金贵的很,很难照料,这才体味出一二,觉得领主阁下是怄气了,又软了语气,“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劝你别和我置气,别随随便便就任性说这种话。” “你会在乎吗?”伊萨罗突然问,“老婆,你会心疼我吗?” 夏尔心说,怎么平时看上去沉稳可靠的雄虫,生病了就变成小孩子?这是在…要安慰? “是,我心疼你,我在乎你,你生病了,我比自己生病还难受,我躺在医疗舱里的时候,一看见你还昏迷着就跑出来了,今天也是,才从宿舍楼里出来,也赶着来见你,这还不够?” 伊萨罗终于看上去心情好了一点,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姿态,“那,小猫,我昏迷时你说了很多话,还记得吗?” 夏尔不太自然地咳嗽一下,“什么话?都是普通的话,没什么值得铭记的,我早就忘了。” 伊萨罗挑眉,苍白的唇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他稍稍侧头,靠近夏尔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声,“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老公’。” 夏尔眉心一簇,心脏发紧,有一种上学时候小动作被教官揭发的羞耻感。 伊萨罗绝非调戏,而是自认为很是一本正经的逼问,“是谁一边喊着老公,一边坐在我身上,用蜜喂我,还哭湿了我的衣服?” 他每说一句,夏尔的耳根就红一分,那些在绝望和焦虑中脱口而出的亲密话语,此刻被清醒的伊萨罗慢条斯理地复述出来,简直让人想钻进地缝。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夏尔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脸颊滚烫,恼羞成怒,“那时为了叫醒你,我什么都说得出口,叫老公怎么了?叫老爷爷我也肯。” 伊萨罗被他捂着嘴,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他伸出舌尖,极快地、带着点挑逗意味地舔了一下夏尔的手心。 夏尔又受惊的兔子一样把手缩回口袋里。 伊萨罗伏低做小似的:“这还用说吗?我真是不自量力,长官想要管谁叫老公都是长官的权利,我这种普普通通的雄虫,就只能忍受着被叫老公的惩罚了。” 夏尔瞪着他,一时间居然发现自己也是笨嘴拙舌,居然想不出好词汇来说他,“你…我…” “好,好,不提了。”伊萨罗见好就收,但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他握住夏尔缩回去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权宜之计也好,真心实意也罢,长官,我喜欢你这样称呼我。”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带着劫后余生的珍惜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凝视着夏尔:“昏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冰海里下沉……很黑,很冷。是你的声音,你的温度,还有……你的蜜,像锚一样拴着我,把我一点点拖回来。我听到你说要忘了我……真是吓死我了,当时就拼了命地想醒过来,没想到也用了很久的时间呢。” 夏尔的心被他这番话揉得又酸又软,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傻子。” 伊萨罗低声笑了,胸腔震动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夏尔又紧张起来:“别说话了,躺好!” 他扶着伊萨罗慢慢躺平,动作小心翼翼,伊萨罗顺从地躺下,但握着夏尔的手没放,只是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小猫,我还是很疼……” 夏尔看着他难得示弱的样子,心知他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想到他破碎的肩骨和受损的蝶翼,那份心疼又占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指尖凝聚起安抚性质的精神力,轻轻覆在伊萨罗受伤的右肩上方,温和的能量缓缓渗透。 “这样好点吗?”他低声问。 伊萨罗舒服地喟叹一声,眯起了眼睛:“好多了。” 他贪恋着夏尔的安抚,精神上的满足感似乎真的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他微微侧头,将脸颊贴在夏尔放在床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带着全然的依恋,这种纯粹的依赖让夏尔的心弦被狠狠拨动。 他看着伊萨罗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和掌控欲,此刻的他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夏尔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他微凉的额角、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失血过多而显得过分浅淡的唇瓣边缘。 伊萨罗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夏尔的指尖,湿润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上来,带着一点试探性的舔舐,眼睛隔着眼皮抬起,直勾勾盯着他。 夏尔别开视线,他当然知道伊萨罗想做什么。 但此刻的情景,加上伊萨罗的眼神……这屋子里的所有监控都要被拆掉才行。 夏尔撑着伊萨罗的腰身两侧,坐了上去,算不得轻车熟路,至少缓缓动起来的时候会顾及到伊萨罗的伤。 这对雄虫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宠爱了。 “长官如此垂怜我,我竟然想不出报答长官的方式,我甚至不能起身,要长官自己来。” 伊萨罗病恹恹的嗓音弱不禁风,体温在逐渐上升,气息也变得混乱,他的舌尖又轻轻扫过夏尔的指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青年,“长官,可以告诉我,医生都和你说什么了吗?” 伊萨罗选择在这种时候发问,显然是迫切想知道自己的伤情,也只有这种时候,夏尔会短暂地放松警惕。 但这次伊萨罗失算了。 夏尔仍然选择了隐瞒,坐的并不累,甚至气息平和,看着面颊红润的雄虫,居高临下回答说:“做完再告诉你,别浪费我的感情。” 伊萨罗吃吃笑了起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不再问,穿着条纹病服的手臂轻轻固定住青年的小腿至脚踝,让青年只能在病床间起落。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夏尔用很短的一分钟反思了自己一下,伊萨罗对他的意义是不是和其他王夫一样,这决定了夏尔要不要说实话。 其他王夫是虫母有好感的雄虫,但也是为了稳定政治而存在的,夏尔对这五位王夫都不讨厌,只有阿斯蒙还有待观察。对他们,夏尔不一定会说实话,这其中总是参杂着考量。 但是对伊萨罗,他要说真话,并且表达出不抛弃伊萨罗的想法。 什么才能证明一只雄虫真正被虫母接纳了呢? 虫族漫长的历史已经把答案写下了。 让那只雄虫成为虫母的第一王夫。 夏尔又想起西西索斯的一番委婉言论,心里却陡然升起反问。第一王夫凭什么不能由履历不干净的雄虫担任?谁定的规矩?如若规矩由王定,那么,王的意志就是现行的法律,不是吗? 洁白的病床很快被打湿,又被弄脏。 伊萨罗却把累瘫了的虫母抬起来,让他背贴在病床另一侧,注视着那双失神的漂亮黑眼睛,俯身,而后亲吻。 夜深了,在一片水光的月色里,雄虫病弱的不行,柔声哄着青年:“长官,再可怜可怜我吧,我真是病得不轻,得了没有你就会死的重病,用尾巴打赏一下老公好吗?” 夏尔一低头,虫母尾巴被哄着出现了,他抬眸,看见伊萨罗越来越近,忍不住把眼睛闭上,默默承受着病秧子雄虫异常迅猛的侵略。 … 阿斯蒙得知伊萨罗受重伤,躺在医疗舱里动都动不了,显然轰炸蝶族平原的战略获得成功,虫族前线缺失了主力,只剩下其他雄虫,实力大打折扣。 尤其是,虫母不可能与帝国做对抗,伊萨罗废了,其他雄虫就是一盘散沙,没什么好恐惧。 那么下一阶段就是引导人类攻打虫族,等待虫族忍无可忍反杀帝国,夏尔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与帝国签署和平协议。 这潭水会被搅浑,他会适时离开,以王夫身份回到虫母身边,就算是摇尾乞怜,也要虫母爱上他。 阿斯蒙紧急与俄斯沃克中将召开继续轰炸蝶族领地的会议,会议结束后,他整理会议笔记内容,准备离开。 “我听阿莫森上校说,蝶族的大领主差点死了,夏尔上将也在这次轰炸中受伤了。” 阿斯蒙猛的顿住脚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每天给自己注射致死量的信息素抑制剂伪装人类,他还拔掉了所有的外甲壳鳞片,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虫族身份,到头来,他不敢回头,甚至只能轻描淡写地问上一句无关紧要的蠢话: “哦,夏尔上将怎么也在那里?” 两位战区师长停下讨论,一位说:“阿莫森上校说的,他和夏尔上将还有联系。说是当时他们逃亡到了那里,就在咱们炸的那片蝶族平原,不小心被波及到了——阿斯蒙先生,你怎么了?贫血了还是头晕?” 一旁的士兵扶住阿斯蒙,阿斯蒙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事,谢谢关心,昨晚喝得有点多了,今早起来头还晕得厉害。” 他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不经意地追问,“阿莫森上校的消息可靠吗?” 另一位师长叹了口气:“阿莫森在特殊通讯渠道截获的零散信息,结合战场侦察,基本确认了情况属实。据说当时上将正从别处逃亡,恰好躲进了我们轰炸的目标区域……真是……”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语气里的复杂情绪显而易见,就算夏尔离开帝国,失去官职,他们仍然尊称他为上将。 阿斯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绞痛。 “……知道了。”阿斯蒙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所有的情绪最终被强行压缩成这三个平淡无奇的字。 他必须立刻联系阿莫森!必须知道夏尔确切的伤势!必须……亲眼见到夏尔无事。 - 夏尔慵懒地躺在伊萨罗怀里,病房里除了消毒水味就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蜜味,他闻着发晕,起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猛地推开。 他身体并无不适,和伊萨罗做的每一次都让他身心愉快,甚至可以说是舒爽的。 冷冽的空气涌入,冲淡了甜腻,却冲不散心头沉甸甸的阴霾,夏尔甚至产生想要吸一支烟的想法,尽管他从未有过这种习惯…可能,只是荒谬地渴望尼古丁短暂的麻痹感。 医生告诉他的是,SS级精神力是一把双刃剑,筑巢期被强行中断,等于往岩浆里扔炸药,他现在越是平静,越可能是精神屏障在硬撑,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毁灭目所能及的所有事物,由一只雄虫变成一件武器。 夏尔不愿意接受这一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温养伊萨罗的精神力,让他能时刻保持清醒。 夜风吹凉,伊萨罗打开夜灯,在床上坐起来,虫母蜜液的滋养让他苍白的皮肤透出些许红润,似乎情/欲得到满足,精神也得到了升华。 他身上的仪器甚至都没有撤掉,就算现有的药物对他而言并不具有重大价值,但夏尔不允许他摘掉。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让我整夜都失眠,我该怎么办才好……” 雄虫眼底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甚至还弯了弯唇角,下了床,餍足的雄性虫族,悄无声息地走到夏尔身后,双臂环住青年劲瘦的腰身,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肩窝,“是我让你动情了吗?” 夏尔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向后,精准地攥住了伊萨罗的手腕,牵引着那只大手按在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你觉得呢?”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伊萨罗掌心下,自己心脏沉稳有力的搏动。 而更深处,他的精神力正包裹着伊萨罗那看似平静、实际濒临崩塌的精神屏障。 屏障之下,是狂暴翻涌的精神力风暴,如同被强行束缚在脆弱堤坝内的熔岩海,在虫母的安抚下,狂暴的能量似乎真的温顺了一丝,如同风暴眼短暂的平息。 “看来以后我都离不开你了,长官。” 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笑意,双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整个揉进夏尔的骨血里,“就这样……一直安抚着我吧,我想要让身体和心脏,都住进你的身体里。” 夏尔侧过脸,“说实话,这两天你的头是不是很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伊萨罗唇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他抬手,带着茧的指腹用力揉乱了夏尔柔软的额发,“哪有,我好着呢。刚才……你不是也亲自‘体验’、‘检查’过了吗?” 夏尔却笑不出来,“伊萨罗,别骗我了,你的痛苦,我可以分担。” 夏尔调动起更多的精神力,如同最温柔的潮汐,持续冲刷着伊萨罗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 这安抚如同饮鸩止渴,风暴的根源并未真正消除。 伊萨罗环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脸更深地埋进夏尔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能让他灵魂安宁的气息,沉默不语。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我会好起来的,宝宝猫,别害怕。”伊萨罗安慰着他,“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雄虫,你应该相信我。” 夏尔回眸,淡淡忧郁地开口,“我可以相信你吗?你总是喜欢隐瞒痛苦,我担心地睡不着觉,吃不好饭,连我都发觉自己变得陌生了,这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总是觉得我很脆弱,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伊萨罗意识到夏尔在抒发最真实的想法,夏尔是一个极少表达内心情感的人,他会把一切暧昧归结于虫族本能,他也不把产卵当回事。但是这些话,显然是他的这些话。 伊萨罗亲他的眼睛,“我喜欢你担心我,让我觉得你是在意我的。” 夏尔睫毛在颤抖:“我明明可以有别的方式在意你,不要你生病。” “比如呢?” “比如,”夏尔一顿,“等你出院,我再告诉你。” 伊萨罗笑着拥吻他,抱着他回到床上,一改前半夜的被动,翻身覆在夏尔上面,捏着夏尔的下巴尖晃晃,望进湿润的眼眸,“那我不用猜,也知道是好事了。” 夏尔居然问他:“你在上面…你身体行吗?” “瞧不起老公?”伊萨罗笑着说,“等下别说停,我不会听你的,就算病了,也能干.得你爽.到翻白眼。” 清晨的微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洒入病房。 夏尔已经穿戴整齐,军装一丝不苟,扣子系到最上一颗,遮住了颈侧的红痕。 他站在床边,看着仍在熟睡的伊萨罗。 雄虫的睡颜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长睫低垂,呼吸平稳,仿佛昨夜的痛苦只是一场噩梦。 但夏尔知道不是。 他俯身,指尖极轻地拂过伊萨罗微蹙的眉心,而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门外守候的医生们看着夏尔离开时略显沉重的步伐,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选择了暂时不去打扰病房里那位“心情可能不佳”的蝶族领主。 前线统帅部。 艾斯塔统帅在前线指挥室等待着夏尔。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蛾族为虫母的主要军队,各个种族的军队调度权归领主所有,每次开前线大会,必得要各个部门协调,统一开会。 巨大的环形指挥室内,气氛肃穆而凝重,全息星图上,代表帝国舰队和虫族防线的光点犬牙交错,能量流数据瀑布般冲刷着四周的光屏,映照着下方各族领主、高级将领和议员们凝重各异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混杂着对前线战局的忧虑,以及对即将到来的那位存在的敬畏。 夏尔的身份太过特殊,他既是虫族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又是人类帝国曾经位高权重的上将,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两个庞大势力的神经,也决定着无数虫族战士的生死。 此刻,视线聚焦在入口处,望着夏尔旋风一般走进会议室,所有注视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复杂——敬畏、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艾斯塔统帅,各位领主、委员,”夏尔的声音直接落在中央指挥台前,“开始吧。俄斯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们得想想怎么回礼才不失礼数。”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直指核心。 这符合夏尔一贯的作风,也瞬间将会议拉入了战争节奏。 艾斯塔调出星图,光点闪烁:“陛下请看,帝国主力舰队采用锥形突击阵列,以航空母舰为核心,精准定位了我方防线,试图向蝶族核心区进攻。” 圣罗纳:“蚁族战士伤亡不小,但阵线守住了,关键是帝国的新型机甲,装备的高频震荡刃对我族战士的外骨骼克制明显,需要针对性策略。” 洛希则显得更年轻气盛,触角微扬:“蝉族战士无惧风雪干扰,但帝国旗舰的强能量护盾和反声波涂层让我们的高频音波攻击效果大打折扣。陛下,我们需要更强力的破甲锥。” 这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他甲壳呈现暗紫色、形似蜈蚣:“艾斯塔统帅的汇报似乎遗漏了关键一点,蝶族领主伊萨罗阁下的情况,以及他是否还能承担其领地的防御职责?”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尔,“蝶族平原的惨状,想必陛下比我们更清楚。失去蝶族精神力致幻的牵制,帝国舰队在地面几乎畅通无阻,这是否意味着伊萨罗阁下的失职?” 夏尔并未言语,手指在操作台上轻点,调出了蝶族平原轰炸前后的对比图。 一片生机勃勃的斑斓花海与一片焦黑死寂的废墟。 “蝶族平原被炸,是因为负责本次战役的帝国指挥官丧心病狂,悍然对非战区实施灭绝性轰炸。伊萨罗领主为保护我,重伤濒死,他的英勇,换来的是我站在这里,除非,你很想要我死,否则,没资格质疑他。” 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带着冰冷的质问。 他的暗紫色甲壳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触角不安地摆动,在夏尔毫不掩饰的威压和事实面前,竟一时语塞。 夏尔不再理会他,目光扫过全场:“蝶族领地的损失是惨痛的,伊萨罗的伤情是严峻的,但这不代表蝶族的力量消失,幸存的蝶族战士正在各位的庇护下重组,想要避免伤亡,你们只能竭尽全力抵御帝国的偷袭。” 夏尔对偷袭蝶族这件事极为敏感,他认定现阶段的帝国高等军官对蝶族不敢轻易下手,毕竟帝国抢占了蝶族的一块领土修建城邦,军用电台也印证了这一点,那么,幕后指挥者就另有其人了。 阿莫森的通讯适时打了过来,夏尔接起,和他聊了两句,得知目前帝国边境线附近的城区乱成一团,有时候都分辨不出谁是雄虫谁是人类,那些识别虫族的装置早就失灵了。 夏尔挂了通讯,心情很是沉重,他揉了揉眉心,强烈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陛下,”乌利亚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您看起来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吗?我带你去蜜巢吧。” 夏尔不喜欢在战时沉溺享乐,但此刻紧绷的精神状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好吧。” 蜜巢的入口处选址在基地深处一个特殊区域,由温控和特殊香氛系统维持着最适宜虫族放松的环境,军虫们在紧绷的一天结束后,都会去蜜巢吃喝玩乐,搂着小蜜虫入睡。 自从虫母即位后,蜜巢里多了许多雄虫,供虫母选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安抚神经的花蜜甜香,夏尔被引入一间布置简洁但舒适的静室,柔和的暖光洒下,舒缓的音乐如同涓涓细流淌过。 他疲惫地靠坐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身体在温暖静谧的环境中微微松弛。 乌利亚没有停留,只是低声吩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片刻后,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只雄虫,他身形颀长,穿着基地内常见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风格简洁的银色面具。 这在蜜巢的服务者中很常见,为了保持一定的匿名性和神秘感,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唇形优美,嘴角噙着一丝谦卑的笑意。 “陛下,”雄虫的声音低沉悦耳,“乌利亚大人让我来为您服务,您可以叫我欧文。” 夏尔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现在只想放空大脑,对来者是谁并不太在意,只希望对方足够安静和专业。 “欧文”——阿斯蒙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看着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夏尔,一股尖锐的刺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渴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冲上去确认夏尔是否真的受伤,伤在哪里?但他不能。 他好不容易回到虫族,混进蜜巢,现在只是一只卑微的、被乌利亚指派来“服务”的普通雄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扮演好“欧文”的角色,走到软榻边,单膝跪下,“陛下,听说陛下最近为战事烦忧,我学过一点安神的技法,或许能帮陛下松快些。让我为您按摩一下头部,缓解疲劳,可以吗?” 夏尔依旧闭着眼,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他伸出双手,轻柔地覆上夏尔的太阳穴,精准地按压着穴位。他学过人类的手法,此刻将技巧发挥到极致,同时将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安抚性精神力,缓缓渗透过去。 夏尔在这温和而专业的按压下,果然一点点松弛下来。 阿斯蒙能感觉到掌心下魂牵梦萦的温热,能闻到夏尔身上散发出的哺蜜期浓郁的蜜香,这香气如同最烈的毒药,疯狂地刺激着他压抑已久的本能。 他口干舌燥,下腹紧绷,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颤抖,不发出粗重的喘息,不将头埋进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颈窝。 面前的是虫族至高无上的虫母,是新婚夜和其他雄虫私奔的美丽小妻子,是他心如死灰出逃后唯一的执念,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最亲爱的妈妈。 他来看他的妻子,还要偷偷摸摸,这没道理。 他的妻子,新婚夜悔婚,连一次都没有给过他,还剥夺他第一王夫的头衔,他却依然爱着妻子,真是贱极了。 “陛下,感觉好些了吗?”阿斯蒙的声音带着沙哑,努力维持着平稳。 “嗯。”夏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几近呢喃。 对方的按摩确实非常舒服,手法老道,力道精准,若有若无的精神力安抚也恰到好处,他有些昏昏欲睡。 对方试探性地将手指下移,沿着夏尔的额角,滑向后颈和肩膀,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却异常灵活,揉捏着夏尔肩颈的力道稍稍加重,指腹在敏感的皮肤上打着圈。 “妈妈实在辛苦,让我为您好好放松一下吧。”他的指尖继续向下,滑向夏尔的后背,隔着衣物,揉按着脊柱两侧精瘦紧实的肌肉。 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胆,身体也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夏尔的耳廓和发梢,他半跪下来,膝头离软榻还有寸许距离,姿态恭敬又不逾矩,伸手想去碰夏尔的手腕,“血蜂主人说您心情不好,我可以为您做全身按摩吗?请放心,我不会对您做任何不敬的事。” 阿斯蒙迫切地想知道,夏尔是否真的受伤,身体是否有异样? 夏尔靠在软榻上,眼睛里凝着前线会议带来的沉郁,“嗯。” 他闭上眼睛趴过去,阿斯蒙解开他的衣服,为他后背按摩。 ……小虫母是有受伤的。 除了常年从军的陈伤,他身上有新鲜的伤痕。 他的胳膊上有几道歪歪扭扭的口子,看着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硬生生划开的,皮肉翻卷的痕迹还很明显,大概是在野外被树枝或者石头豁开的。 手背上、脚脖子上,有好几块深色的印记,边缘不规整,摸上去糙得很,那是冻疮留下的。天儿最冷的时候冻裂了口子,后来结了痂,掉了又反复冻,就成了这副模样,估计天阴下雨时还会隐隐发疼。 后背上还有块不规则的疤痕,看着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皮肉陷下去一块,周围的皮肤都皱巴巴的,像是不小心被滚落的石头或者别的东西砸中留下的。 这些疤混在一起,新旧交错,一道叠着一道,看着就心里发沉。 不是说伊萨罗和他在一起吗?怎么还是让他受伤了? 看来野外的巢穴…到底不如王宫舒适。 阿斯蒙不知该如何面对小妻子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在手指即将滑向更敏感的后腰,身体也几乎要贴上夏尔后背时,夏尔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里,之前的疲惫和迷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凝聚的锐利。 他没有回头,身体甚至没有动一下,但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寒潮般笼罩了整个静室。 “停。”夏尔的声音不高,阿斯蒙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手指还悬停在夏尔后腰上方几寸的位置,一动不敢动,面具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浸透了内衫。 失败了?被发现了?他暴露了? 夏尔缓缓坐直身体,转过头。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了那张银色的面具,直直地“钉”在阿斯蒙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深沉的审视。 “你的按摩技巧很好,”夏尔微微倾身,靠近僵硬的雄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但你身上似乎沾染了某种令我不太愉快的气味。” 夏尔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阿斯蒙的伪装,直抵那颗因伪装、痛苦、渴望与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静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蜜巢的温暖甜香也无法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阿斯蒙后退一步,紧接着被夏尔拽住了手腕,银光一闪,镣铐锁在阿斯蒙手腕上,另一端被夏尔锁在床柱子上。 “说你接近我的目的。”夏尔一条腿搁在另一边膝盖上,双手交叉搁下,清冷的目光注视着雄虫。 第128章 阿斯蒙对夏尔的警觉实在是恨透了。 扭曲的不甘几乎要冲破理智,爱意与恨意,在雄虫的胸腔里疯狂翻搅、撕扯,最终只剩下一片血淋淋的空洞。 阿斯蒙陡然镇定下来。 …他好像,永远都抓不住虫母那双看向别人时,会盛满温柔的眼睛。 那就只好,逼迫虫母看向他了。 “妈妈,您在问,我的目的吗?”阿斯蒙维持伪装,轻柔地说,“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奉乌利亚大人之命,前来为您缓解疲劳,当然,我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我很有技巧的。”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只畏畏缩缩的雄虫,掀下面具,下面是一张精心捏制的帅气的脸,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瓣,连眉骨的弧度都像是照着时下最受追捧的雄虫模样雕琢。 他对着心爱的青年,吐露着半真半假的真心话。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小雄虫,一心想要见到虫母,在蜜巢里过了许多生不如死的日子,您不会想知道我身上的伤疤有多少,也不会想听我对您讲无数的情话,雄虫为了讨好您,对我们进行了没有虫性的调/教,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您见到的我,是我想展示给您的部分,我隐藏的部分,是您不会喜欢的自我。” 这番话说的还算有点故事,夏尔的指尖在膝头轻轻叩着,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可以让我看看真正的你。” 阿斯蒙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后背发紧,却仍强撑着低下头,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我是能够取悦虫母的雄虫,在您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最卑微的雄虫,真正的我,还不如这张脸的万分之一完美,您还是不要看了。” 阿斯蒙跪在原地,保持着双手被电击锁链铐住的姿态,纤长粗厚的舌头从虫族口器里递出来,顺着青年的小腿舔了上去。 他允许自己恶毒如同蛛蝎,他要的只有眼前这只虫母。 电流顺着锁链隐隐窜动,在皮肤表面灼出细密的麻意,阿斯蒙的动作却没停,舌尖带着虫族特有的湿冷黏液,笨拙地向上攀,扫过青年膝盖处绷紧的布料褶皱时,甚至微微打了个颤。 他知道这姿态有多卑贱,冬蟲族的大少爷从不会这样伏在谁的脚边,更不会用口器做这种取悦谁的事。 可夏尔不一样,他的鼻尖蹭到青年裤管上残留的虫母信息素,胸腔里翻涌的焦躁忽然就矮了半截,只剩下一种近乎自虐的渴求。 他要杀死伊萨罗,一定。 他从未这样认真地恨过一只雄虫,也恨虫母。 “够了。”夏尔的声音冷不丁砸下来,阿斯蒙的动作猛地顿住,舌尖还僵在青年膝盖上方一寸的地方,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瞬间绷紧的弧度。 他抬起头,精心伪装的俊脸上沾了点灰尘,眼尾却因信息素的影响泛着不正常的红,锁链哗啦作响,他想往后退,却被夏尔突然踩住了手背。 “疼……”他下意识低吟,声音里的示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夏尔却像是没听见,军靴碾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目光落在他微张的口器上。 那里还残留着未收回的舌尖,泛着水光,在灯光下显出一种病态的顺从。 “蜜巢里的雄虫,都像你这样急着献媚?”夏尔的鞋尖又用力了些,“还是说,你觉得用这张脸,用这点本事,就能让我信你?” 阿斯蒙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他不敢挣扎,只能任由那只手被踩在地上,舌尖缓慢地、屈辱地缩回口器里。 夏尔捏住他的下颌,看他只是一味沉浸在信息素的欢愉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关掉了他手铐的电流开关,“你最好说实话,要我告诉你吗?你和蜜巢里的其他雄虫相比不够驯从,这能说明,你本身并不是蜜巢的仆虫,以你的姿色,你像是高等种,绝非低等种,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 “陛下,我是谁这很重要吗?只要能侍奉虫母就足够了。” 夏尔并未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直到他低下头,用嘴解开了夏尔的裤带。 能看出并不熟练,但意志力相当顽强,磕磕绊绊地也解开了拉链。 夏尔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在他满足的表情里说了一句:“你这家伙,别占我便宜。” 阿斯蒙确实也不想对夏尔做什么,他只想看看妈妈是否还安好。 “是的,妈妈。”他温顺地趴在地上,不再抬头看一眼,“您可以把我带走吗?不带走我的话,乌利亚阁下会杀了我,求您了,我也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雄虫。” 夏尔冷笑,“好啊,”伸手把他拉起来,带着他从蜜巢的正门离开。 所有虫族都看见了,虫母拉着一只戴手铐的雄虫离开,显然是要出去一夜寻欢,因此,无数嫉妒、羡慕、渴望的目光挂在那只雄虫身上,只见那雄虫温顺地垂下眼,满目爱恋地望着虫母的后脑勺。 察觉到周围雄虫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笑着的脸没了笑容,倨傲的神情高高在上,对所有雄虫都带有蔑视的色彩,阴冷森然,像是沾了毒的毒虫。 很难驯服的高傲样子。 “看他骄傲的,好像他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以为自己是贵族雄虫吗?除了虫母陛下没虫能让他低头似的……不过,被虫母陛下看上了就有这个资本吧……” 雄虫们开始互相指责,“连蜜巢里最底层的雄虫都被虫母陛下看上了,你反思一下自己吧。” “战事吃紧,那只雄虫居然还敢勾引虫母,真是找死,以为美貌是免死金牌吗?” “他是谁?我好像没见过…算了,低等级的雄虫命比草还贱,只能说他太走运了,要是能让虫母怀孕,简直是咸虫翻身。”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虫母陛下怀上他的虫卵?虫母陛下不可能允许他弄进去的。” “谁不知道雄虫会卑劣到什么程度?如果是我,我肯定忍不住……” “刚才被叫进去服侍虫母陛下的为什么不是我?” 夏尔听见了,但没有闲心去管。 他怀疑了一只出卖肉/体才能存活的雄虫,只为了自己的疑心病,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欧文”是自己心里想的那只雄虫。 夏尔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所以在没找到证据之前,把战场转移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要在蜜巢里引起太大的轰动。 和夏尔不一样,阿斯蒙把那些刺骨的话听在耳朵里。 他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连脚步也变得沉重。 冬蟲族怎么会出现他这么一只败类?以最卑鄙的仆虫身份跟着虫母离开蜜巢,明明当初他忍一忍,就可以做虫母的王夫……现在,他居然沦落到和蜜巢供虫母取乐的低廉雄奴一个身份,这一切,都怪那只花蝴蝶。 如果能看见伊萨罗就好了…… “欧文,别把那些话听进去。”夏尔冷漠地说,“你这样的反应,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只雄虫。” 阿斯蒙一悚,温柔绽开笑意,“妈妈在想谁?” 夏尔步履不停,瞥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想法?” 阿斯蒙干笑着,“妈妈的想法我当然关心,只希望您心里想的那只雄虫不是令您讨厌的雄虫,我可不想让那种雄虫打扰您的心情。” “但愿不会。”夏尔平静地说:“原本我是不讨厌他的,甚至在我逃婚后,我对他还有过一段时间的愧疚,因为我对于第一王夫的错误定义导致他受尽了屈辱。” 阿斯蒙心里对夏尔并非一点恨意也无,毕竟与虫母的新婚之夜被脱掉衣服凌辱的是自己。 只是这股恨意更温柔一些,只要在床上报复回来就好了。 等挣脱了这束缚,等他能将妈妈困在身下,定要让那些冷淡的眼神染上水汽,让青年句句带刺的话,碎成一段段断续的喘息。 他会慢条斯理地咬过虫母的颈侧,在虫母敏感的蜜腺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看他在情欲里失态,在臣服中睁眼望着自己,流着泪驯服,到那时,所有的不甘与怨怼,都能化作床笫间的低语。 这次去帝国,阿斯蒙最大的体会就是,虫族不需要对夏尔过于小心翼翼,他们总是因为虫母的性别而忽略了夏尔身为帝国军人的坚毅,事实上,夏尔是很能吃忍耐的军人,对他,只有绝对的强势、绝对的占有、绝对的征服,才能得到他的心。 他再也不要做温润的贵族雄虫了,他要名声有什么用?他只想要拥有虫母,这有什么错? 阿斯蒙假意温顺地说,“陛下,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提他了好吗?” “不好,我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他。”夏尔低声说,“我听说人类工厂爆炸案和他有关,我很难不怀疑,他想引发虫族和人类的战争,所以,我现在急切地想要抓捕他,希望你不会是他,没有蠢到送上我的门来。” 阿斯蒙的心开始乱跳,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那他真是太该死了。” 夏尔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是啊,太该死了,对他,我竟然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觉得是他要炸死伊萨罗,只是没想到我和伊萨罗在一起,险些也死掉了。我估计他要是知道我受伤了,应该会迫不及待地从帝国赶来看看我吧,否则不是太无情了吗?毕竟我第一次和别人结婚,就是和他,我们还办了婚礼,我曾经是真心实意想让他当王夫的,没想到,我们最后会变成这样。” 阿斯蒙这一刻是悲痛了,以至于夏尔猛然站定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时,他迷茫地问了一句:“……什么?” 夏尔又问了一遍:“你就不想知道这只蠢虫是谁吗?” 阿斯蒙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不想知道,这个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夏尔点点头,“是啊,总之他不可能蠢成这样吧,要是他像你一样,连手都被我铐起来,逃都逃不掉,估计要气得直跳脚,只想把我按倒了狠狠睡一次,弥补那一夜新婚的遗憾。” 阿斯蒙的眼睫毛微妙地眨了眨,“您说的对,陛下,他那种雄虫,脑子里只有这种事。” 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夏尔不置可否。一路上,阴冷潮湿的气息一直缠绕在身边,夏尔走过一段路,就要回头看一眼,身侧的雄虫也跟着他看。 什么都没有,只有漆黑的夜和寒冷的风。 走,回头。 走,回头。 走,又回头。 如此循环无数次,还是没有,但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在他回头的瞬间,一道轻灵的蓝光一闪而过。 夏尔不让自己再想了,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又走回了战略指挥室,此刻所有虫族都离开了,夏尔刚好也想研究一下帝国新战术,独自坐在桌前,翻阅起资料,顺便把“欧文”晾在一边。 他的生理周期恢复稳定,暂时不会再变大变小了,所以也不需要担心意外发生。 腹部难得地平整,最近没有因为饥饿而与雄虫受孕,里面有一颗虫卵也看不出什么。 所以,夏尔可以一直等,等“欧文”露出破绽。 半夜过去,名叫欧文的雄虫却始终平静,夏尔思索片刻,起身,先去冲凉,回到办公室里之后,欧文还是站在窗前。 闻不出他信息素有哪里不对,很陌生的味道,以前没有闻到过。 也看不出有调整五官数据的面具存在,身体是典型无鳞片型雄虫,类似于竹节虫,彻头彻尾的一只陌生雄虫,却透露着熟悉的感觉。 夏尔感觉自己遇到了难啃的骨头,但对方应该是阿斯蒙无误,阿斯蒙愿意演戏,那就可以一直演下去,他不揭穿,反正吃苦受罪的也不是他。 帝国那边没有阿斯蒙等同于没有活地图,局势是对自己有利的,俄斯中将应该会急切地寻找阿斯蒙,阿斯蒙一旦在人类面前暴露雄虫身份,前线能打起来的几率等同于零。 夏尔很喜欢挑战一只雄虫的忍耐力。 夏尔坐在宽大的指挥椅上,只有他指尖的敲击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基地运作的嗡鸣。 这沉默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勒得阿斯蒙几乎窒息。 他知道夏尔在晾着他,夏尔对他的猜忌导致他不能说错也不能做错。 他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彻底完了,他必须继续演下去,演一个卑微的、只求侍奉虫母、对过往和身份一无所知的蜜巢仆虫。 “欧文。”夏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阿斯蒙僵硬地转过身,面具下的脸努力维持着谦卑的茫然:“陛下?” “过来。”夏尔命令道,声音不高。 阿斯蒙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宽大的指挥桌前,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夏尔没有看他,只是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军装最上面那颗紧扣的纽扣。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残忍。 雄虫无法抵御虫母,无论从心灵还是生理。虽然说利用身体是有点卑劣,但成功就是无所不尽其极,有时候为人不齿的下作手段,也可以成为成功的锦囊。 布料向两侧滑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但更刺目的,是夏尔手臂内侧那道粉红色的划痕。 那是逃亡时被冰棱刮破的,在灯光下,痂皮和新肉都清晰可见。 夏尔微微侧过身,将那道伤痕完全暴露在阿斯蒙的视线下,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结痂的边缘,动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看到这个了吗?”夏尔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千斤的重量,“在雪地里,为了刨开一个能暂时容身的雪洞,被冰棱划的,当时很冷,血一流出来就冻住了,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觉得,生活上有点碍事。” 阿斯蒙的呼吸瞬间停滞,面具下,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道伤痕。 一股尖锐的自责狠狠攫住了他。 是他策划的轰炸,是他间接把夏尔逼进了那冰天雪地,这道伤疤,是刻在他心上的耻辱。 他想冲上去,想触碰那道伤痕,想用最卑微的方式忏悔,但理智死死地拽住了他,他现在是“欧文”,一个卑微的仆虫,不应该对虫母的伤痕流露出如此强烈的、不合身份的在意。 他只好冲过去,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将目光艰难地从那道伤痕上移开,重新垂落在地面:“陛下,您受苦了,这看着就好疼,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哦?你觉得疼?”夏尔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他忽然将身体更向前倾了些,将领口拉得更开,指着锁骨下方另一块颜色略深的陈旧疤痕,“那这个呢?这个是在雪崩里被碎石块砸破的,当时差点割断颈动脉,好危险。” 接着,他的手指又滑向后腰的位置,虽然隔着衣物看不见,但动作暗示明确:“这里,被倒塌的石头砸的,淤青了半个月,差点砸断了脊柱。” 夏尔像是在展示一件件与自己无关的战利品,语气平淡地叙述着每一道伤痕的来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在阿斯蒙的心上反复切割。 那些他缺席的、虫母独自承受的危险和伤痛,此刻被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强烈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还有这里,”夏尔的手最终停在了小腹的位置,指尖轻轻点了点,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如同最深的寒潭,“这里,是你们虫族最在意的地方吧?现在还孕育着一只死去雄虫的虫卵,那只雄虫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乌兰,大名鼎鼎的蝎族英雄,乌兰,他试图独占我,被我吃了。” 阿斯蒙只能点头,“有所耳闻。” 所以他该怎么坦白,他也想要虫母诞下属于他的虫卵呢? 夏尔偏偏捏住他的脖子,逼迫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一次我生了两颗虫卵,在野外条件恶劣,营养不足,确实很辛苦,你猜猜,这些伤,这些苦,是拜谁所赐?” 轰——! 阿斯蒙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虫母最后那句话,如同最猛烈的精神冲击,他险些无法控制情绪。 “不……不是我……陛下……”阿斯蒙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他慌乱,猛地摇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镣铐哗啦作响,“不要对我太凶,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想要伤害您,我只是想与您亲近,这些伤,并不来源于我。” “是吗?”夏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他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在合金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阿斯蒙被逼到绝境,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是军队用来审讯的手段。 “您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承认不属于我的东西!” 夏尔死死地盯着他。 不承认是吗? 好,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怒火中烧,强自忍住,夏尔反笑,心平气和地说:“没关系,那你就跟着我吧,一直跟着我,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也许会和你度过美好的一夜时光。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不要被我看到,否则,就算冬蟲族全体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阿斯蒙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冬蟲族这三个字,跪下来亲吻着他的腿,隔着制服裤。 夏尔仰头看了看天,缓了缓情绪,才低下头,漠然看着伏在脚边的雄虫。 他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脖颈处因刚才的情绪波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副卑微顺从的模样,若是换了别的虫母,恐怕早已心软,同意和他交/配。 但夏尔只是静静看着,“起来。”夏尔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听不出喜怒,“既然想跟着我,就别总趴在地上。我这里不需要只会摇尾乞怜的宠物,至少,得有点用处。” 阿斯蒙猛地一僵,随即缓缓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慌乱,却强撑着挤出一个温顺的笑:“是,陛下。您想让我做什么?” “战略图。”夏尔转身走到巨大的全息沙盘前,指尖一点,星图与虫族基地的布防瞬间在空气中展开,“帝国的新战术有蹊跷,军部向来谨慎,这次却敢主动收缩防线,你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斯蒙心上。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他亲手拟定的诱敌计划,故意露出破绽,引虫族主力深入,再用帝国伏兵截断后路,双方一旦开打,蝶族领地同步轰炸,愿望即可达成。 可现在,他必须站在夏尔面前,假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我……我不懂这些。”阿斯蒙低下头,声音艰涩,“在蜜巢里,只学过怎么侍奉虫母……” “是吗?”夏尔侧过头,干脆利落喊他的名字,直接诈他,“阿斯蒙,你的戏演得真累,你可是冬蟲族的前任王夫候选,帝国炙手可热的雄虫顾问,我曾经的第一王夫,为了混进蜜巢,不惜把自己弄成最低贱的仆虫模样,值得么?” 值得么?阿斯蒙也想问自己。 夏尔走近一步,阿斯蒙别过头,被夏尔掐住脖子扭回来,语气森然,“你策划爆炸,想杀死蝶族领主,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回到你身边?” 夏尔的指尖滑到他的唇上,微微用力,“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就能抹掉我们之间的一切?” “可你知道吗,当时我也在山洞里,我差点就死了,虫族不会再有虫母,这是你想要的吗?”夏尔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恨我对不对?恨我抛弃了你,恨我没能娶你做第一王夫,阿斯蒙,在你眼里,我的命还不如一个第一王夫的头衔值钱?” 雄虫欧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不甘、委屈、爱意、悔恨……所有的一切都翻涌上来,他猛地抓住夏尔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陛下,陛下,您不要生气,今夜就忘记他吧,我可以…我可以让您开心。” 夏尔看着他泪流满面的吓坏了的样子,别过头,避开那灼热的目光:“闭嘴,我不需要你陪我睡。” 阿斯蒙却像是没听见,他猛地向前一步,将夏尔紧紧抱住,不顾镣铐勒得手腕生疼:“陛下,别生气,你罚我吧,怎么罚都好,别再这样对我了……” “放开。”夏尔的声音有些发紧,“我罚你什么?这些事情不是和你没有关系吗?” “是没有关系,但我不放。”阿斯蒙抱得更紧,“我不想看见你不开心,我做什么都好,我就是为您取乐而存在的。”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寒风卷着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夏尔被他环抱着,体会到一股势均力敌的愤怒和平静。 夏尔平心静气,反倒是柔和下来了,阿斯蒙铁了心不承认,冬蟲族还在找他的踪影,阿斯蒙也算是冒险回虫族,居然就是为了求他睡一次? 恋爱脑的雄虫实在叫人怜爱。 夏尔有时候真不知道雄虫是怎么想的,为了虫母他们什么都肯做。 “欧文,你先跟我去一趟战区医院,我要去看一位伤员。” 阿斯蒙想了想,战区医院的伤员,似乎只有那一只蝴蝶吧? 终于要见到伊萨罗了,他怎么还不死? 厄斐尼洛当时还是真弄死了伊萨罗,也没现在这些麻烦。 如果说虫母身边有三种雄虫,那么一定是第一王夫、痴情反派、痴情王夫。 阿斯蒙非常有自己身为一只痴情反派的自觉,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在伊萨罗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虫母对他的偏爱。 第129章 … 另一边,医疗中心。 “伊萨罗大人,您看这里,”为首的医生指着光脑上跳动的绿色曲线,语气严肃,“您的虫精活跃度上周下降了3%,这绝对是过度消耗的征兆,虫母陛下的需求我们都懂,但您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旁边的年轻雄虫医生赶紧补充:“我们给您配了营养剂,每天三次,每次500毫升,能快速补充能量。还有这个安神香,睡前点上,能帮您睡得更沉些,像昨夜那种情况,妈妈早上才从您的病房里离开,您真是辛苦了。” “您要不要服用时间延长药?虫母陛下年轻力壮,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一夜会要您好多次吧?像陛下这样只喜欢宠幸一只雄虫的可不多见,简直称得上是虐待了,说起来,也是您的幸运呢。” 伊萨罗在医生们同情的目光里笑不出来,“……谢谢,但我身体还不错,并不需要那种东西。” “那好吧。哦,还有这个,”一位医生像是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塞给他一个银色小盒子,“应急用的。如果实在撑不住,按一下这个按钮,能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我们会以‘突发急症’为由过去救您,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您还是应该竭尽全力使妈妈尽兴。” 伊萨罗捏着那个小盒子,“……知道了。” 医生们转身走出医务室,走廊里的雄虫们都用怜悯的眼神瞅他,窃窃私语钻进耳朵。 “就是他啊,被虫母陛下独宠的那只蝶族领主。” “看着挺精神,没想到内里都快被榨干了……” “可怜见的,听说在医院这几天也被折腾地不行,你说,他这身子骨能撑多久?” 伊萨罗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议论声摒除在外。 恐怕夏尔再来看他几天,整个军区都要开始给他准备后事了。 自从夏尔来到军营,雄虫们渴望虫母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开始传播谣言。 军区各处都在说,第四代虫母可是位不好惹的角色,极度宠爱蝶族的领主,但是蝶族领主经常失踪,以至于虫母到了强制爱的地步,在军营里也不肯放过蝴蝶,还把蝴蝶玩到医院去了,这几天夜里饥.渴难耐,把蝴蝶玩晕了之后,急需其他雄虫床上补位。 为此,蝶族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给虫母陛下请安,生怕妈妈一个不高兴就把“暴行”施加在自家领主身上。 总之,这传言没什么合理性,是个虫都知道,夏尔一心扑在工作上,比起爱虫,他更会杀虫,完全是新世纪灭虫战士,谈情说爱这事儿不太擅长,生的虫卵也算是机缘巧合。 但是西瑞尔王夫确实在今夜为虫母准备了一间玫瑰浴室,还特意来问伊萨罗可不可以邀请虫母去他那里。 当时雄虫言辞恳切,伊萨罗从未见过大富翁西瑞尔用那样红的脸、羞怯的语气来求他。 伊萨罗没有为难他,允许了。 在伊萨罗看来,西瑞尔根本就没必要来问自己。西瑞尔是正经王夫,自己是虫母的“禁脔”,他们的地位一个在遥远的云端,一个在脚下的深土,根本没有可比性。 伊萨罗感受到精神力的波动,稳了稳心神,伸出手,轻声呼喊,“回来。” 刚才围绕在夏尔身边的蓝光蝶飞进窗内,消失在伊萨罗的指尖。 夏尔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蓝光蝶监控范围内,时时刻刻,伊萨罗都在看着他。 蝴蝶消散在伊萨罗的脑域里,为他带来了远方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情景。 青年行走在寂寥空旷的暗巷子,两侧舰队训练场的光还没熄灭,照在他的脸颊,为他的衬衫染上浓重的黑金光晕。 一群雄虫远远跟在青年身旁,他们是侍卫、随从、虫仆,青年身边的雄虫则戴着手铐,他脸上独属于虫族的恶劣闪闪发亮,似乎酝酿中某些酸涩的情感,像是要把虫母按下立刻受孕。 又是一只费尽心机想获取虫母垂怜的雄虫? 伊萨罗也并不觉得意外。 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夏尔也许没有发现那些数不清的窥探视线、偷拍、跟踪、录像……雄虫们私下里高价传播的虫母视频,包括但不限于在靶场、机动队、机甲营、航路管理中心,等等等等地方。 夏尔是食物链顶端的上位者,他亲手抹去无数虫族生命、又亲自赋予虫族生命,掌握着虫族的金钱权力与命运,王夫只是他游戏虫族的筹码,说难听点就是玩物,就算如此,雄虫们仍然前仆后继想要做他的玩物。 伊萨罗又想,自己算什么?连王夫都不是,但拥有夏尔的爱,这就足够了。 画面里,黑暗街巷中,刚才发生的事情在继续上演。 那只手戴镣铐的雄虫似乎把虫母拉到了隐蔽的角落,用前臂将虫母按在斑驳的墙面上,触须相撞,他低头亲吻虫母的嘴唇。 这个吻不是柔软的触碰,更像带着掠夺意味的啃咬。他用口器边缘刮擦着虫母奶霜般柔嫩的后颈,低下头,似乎在寻觅蜜味更浓郁的地方…… 虫母的胸前,哺育了许多虫崽的那两颗果实,那里的信息素分泌也最旺盛。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巷子里炸开,雄虫的脸被抽得泛起红印,但他的亲吻丝毫未停,反而用前足更紧地钳住了虫母的双肩,将他按得更贴近墙面。 一直亲到虫母踢膝踹了一脚他的尾钩位置,雄虫像是早有预料,躯体以一个违背关节常理的角度拧转,避开了那记狠踹,紧接着虫母踹翻了他,骑在他身上,他的脸皮通红,双手握紧着虫母柔软的腰肢,助力那腰款款摆动的同时,忍受着虫母左右开弓的耳光。 伊萨罗看清他的脸,确认那不是熟悉的雄虫。 他会是谁?…该不会,是那只自投罗网的冬蟲王夫吧? “……”伊萨罗唇角勾起,缓缓摇头。若是阿斯蒙偷偷跑回虫族,只为了见虫母一面,那么手铐戴在他手腕上倒是正合适。 见过夏尔的雄虫永远不会忘记他,从来都是这样,没什么稀奇,就算是恨透了虫母的阿斯蒙,也没办法抵御来自于夏尔的蛊惑,还不是翘着尾钩跑了回来? 伊萨罗并不在意,也不担心夏尔的战斗力,这条路线的尽头是医务室,他只需要等小猫来。 伊萨罗端起储物柜台面上的一杯果汁,一边喝着,一边翻开帝国的地图。 医嘱要他一直喝健康的饮品,可他被夏尔娇惯地格外嗜甜,又不舍得喝虫蜜,喝点果汁也能果腹。 他打算在夏尔的家乡附近买几座岛,建一些四季庄园,留作度假用。 夏尔家乡附近的海域有几座未被开发的小岛,植被覆盖率高,气候也和虫族相似。伊萨罗想着,等庄园建好,就把夏尔带来住上一段时间,只他们两个,像普通伴侣一样散步、晒太阳。 或许还应该买一艘符合帝国标准的游轮,这样往来岛屿和大陆时,就能随时带着夏尔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用委屈它们挤在普通的运输舱里。 所以游轮不仅要舒适,安全等级也得是最高的。 他记得夏尔上军校后坐船晕过一次,后来就不太喜欢远途航行,大多数时间都选择星舰飞行了,那么平稳性一定要做好,再备上夏尔喜欢的奶制品、零食和书籍,室外温控系统要保持阴雨天,不能让极端天气惊扰到夏尔。 果汁杯见底时,伊萨罗已经在光脑上记下了几个备选的岛屿坐标,又给下属发了消息,让他们先去了解那几座岛的产权情况,不问价格直接买下,眼里漾开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蝶族的各位工虫非常惊讶领主阁下都快被虫母草坏了,居然还有闲心做这些。 但是给虫母陛下买房子就是什么时候都不晚,把娇贵的小虫母伺候的舒舒服服就是所有虫族的骄傲,因此蝴蝶们立刻去办。 … 阿斯蒙被夏尔打得快要失明,脸颊红肿,快要破裂,他的手指顺着夏尔的小臂轻轻攀缘,握紧手腕,猛地将夏尔拉到自己身上趴下:“……打够了吗,陛下?我这是脸,不是沙包。” 夏尔卷起他的一缕头发,懒洋洋地趴在他胸前,“和我演这么长时间有意思吗,阿斯蒙?别装了。” 阿斯蒙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再周旋一会儿,也许会有转机,“什么阿斯蒙?我不知道他是谁。” 夏尔也不需要他说“是”或“不是”,答案已经很明显,“那就不提他了。你一只虫奴,又不是我的王夫,尾钩翘得这么欢,是给谁看?” 赤裸裸的羞辱,阿斯蒙脸色一变,他想收,却被夏尔膝盖不轻不重地碾在尾根,那点挣扎瞬间泄了气,只剩下尾钩尖微微发颤,在阴影里泛着水光。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夏尔又说,这次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在他耳边,“你以为换身皮囊,我就闻不出你信息素里那点酸溜溜的劲儿?” 阿斯蒙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夏尔指尖往下滑,勾住阿斯蒙衬衫最下面那颗扣子,慢悠悠地转着圈,“跑的时候不是挺干脆?怎么,觉得冬蟲的领地容不下你,我的王宫也容不下你,索性改头换面,王夫不当,当虫奴了?” “陛下……”阿斯蒙的声音哑得厉害,用手铐绞住夏尔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我原本不确定你把我认成了谁,现在我知道了,是您的第一王夫阿斯蒙阁下。我会做的不比他差,我也一样为您守身多年,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医院里凑合一夜。” 阿斯蒙突然翻身,将重量全压在夏尔身上,膝盖顶开他的腿,掌心贴着他后腰那处最敏感的肌肉。那里的皮肤薄得像层纸,能清晰感受到底下血液的搏动。 “陛下若是还顾及腹中的虫卵,就不要再把我和阿斯蒙阁下混为一谈了,我真是不知道陛下凭什么把我认成他。” 夏尔刚想说你真是我见过演技最好的演员,小金人应该颁发给你,却被阿斯蒙咬在颈侧的动作堵了回去,只能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那咬痕不重,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像是在宣告什么。 阿斯蒙舔了舔那处泛红的皮肤,直起身时,看见夏尔眼角沁出的水光,用舌尖舔干净了。 “妈妈,真甜,软得我心都化了。” 这么柔嫩的小妈妈,他的小妻子,他居然吻都没吻过,从来不知道,妈妈的皮肤又滑又软,眼尾湿漉漉的,嘴唇也是极致饱满而丝滑的奶油质地,舔一口,只想把所有的隐忍克制都抛在脑后。 怪不得厄斐尼洛和乌兰前仆后继地想要独占妈妈,谁又不想得到妈妈独一无二的宠爱呢? 若是能让妈妈再怀孕一次,就再圆满不过了。 夏尔被他看得心烦,偏过头想躲开,却被阿斯蒙捏住下巴转回来。对方的吻落得又急又凶,带着咬破唇皮的铁锈味,还有压抑了太久的渴切,他能感觉到阿斯蒙的手在发抖,不是怕,是兴奋,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连带着尾钩都在不安分地轻颤,扫过他的手背,像只讨食的大型虫。 “演戏演全套,”夏尔咬着牙,舌尖尝到自己的血,“你也想在我腹中留下虫卵吗?你这只卑劣的雄虫……欧文!” 阿斯蒙的动作配合地“猛地顿住”。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视线落在夏尔平坦的小腹上,喉结滚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过了几秒,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涩意:“怎么会呢?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我若是有那样的荣幸,一定愿意做孩子们的继父,会像疼自己的崽一样疼他,妈妈信吗?” 夏尔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嫉妒,有不甘,却独独没有虚假。他突然想起刚结婚的时候,阿斯蒙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对他说“我会对您和崽崽好”,那时的雄虫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尾钩都不敢轻易碰他,不像现在。 “我该信你吗?” 阿斯蒙却像是得到了赦免,把他抱起来,往巷口走。夏尔吓了一跳,挣扎着要下来:“你疯了?这是在街上!” “怕什么。”阿斯蒙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喟叹,“虫族的虫母,怀了雄虫的崽,就该被好好抱着。您放心,我不会对您做任何不敬的事,我完全舍不得。” 夏尔心知这还不算完,阿斯蒙变成了行为不可控的雄虫,不对虫母下手,说明他要的已经不是第一王夫之位,而是足以对抗冬蟲族的权力,或许只是为了报仇。 他和俄斯沃克拧成一股绳,俄斯要毁灭虫族,他要利用俄斯巩固在冬蟲族内的地位,杀死伊萨罗是他的私虫恩怨。 阿斯蒙必须受到惩罚,但不会是现在。 这事可以分三个角度来看待。 一,给阿斯蒙好处,满足他的需求,让他把知道的情报都吐出来,到时候俄斯失去帮手,战争伤亡也会压到最低。等一切结束后,再揭露阿斯蒙的罪行,把阿斯蒙交由冬蟲族带走。 二,放阿斯蒙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俄斯会按照原计划开展军事行动,当然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不然夏尔对不起被炸成重伤的伊萨罗。 三,直接杀掉阿斯蒙,代价是俄斯借机进攻虫族,双方直接开战;冬蟲族会因此产生报复心理,这条路也得不偿失。 无论怎样选择,结局都是开战,棋盘上的国王,是远在帝国的新任指挥官俄斯沃克,夏尔要多费心思应付俄斯,至于阿斯蒙,他是一颗棋子,必须在恰好的时候被杀死,才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夏尔绝对不会轻饶过他。 … 阿斯蒙并不清楚伊萨罗病成什么样,他抱着夏尔来到医院,看见走廊两侧的病房门紧闭,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雄虫的嘶吼,感觉上是不亚于断翅断肢的痛。 “就是这里。”夏尔在一扇门前停下,指纹解锁,“你别吓到他,他现在精神很脆弱,连我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阿斯蒙死气沉沉地盯着门板。 什么雄虫?把自己当虫母的小娇妻了? 阿斯蒙脾气很温和,心里是暗藏一把刀。 “这位是蝶族的领主,伊萨罗阁下吗?” “是他。” 那只总爱在虫母面前晃悠的蝴蝶果然还活着,门缓缓滑开,病床上躺着的雄虫背对着门口,枯白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翅膀收拢在身侧,边缘泛着淡淡的灰败色泽。 阿斯蒙还有些不敢相认,记忆里蝶族的领主堪比金刚打造的雄虫,怎么会柔弱成这样? 这还算是雄虫吗?简直是对“雄虫”这个性别的侮辱。 蝶族领主没有回头,只是虚弱地咳了两声,捂着胸口像是强忍着剧痛, “伊萨罗,”虫母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像被温水浸过,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刚才审问阿斯蒙时的冷硬判若两虫。 他快步走向病床,坐在伊萨罗身边,拉住他的手问:“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是伤口又疼了吗?” 他自然而然地用指背轻轻贴了贴伊萨罗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也不烫,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阿斯蒙僵在门口,沸腾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看着夏尔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看着那指尖触碰时流露出的亲昵。 那是他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过的眼神。 伊萨罗这才缓缓转过头,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浅淡,唯有那双复眼,在看到夏尔时,艰难地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彩。 他微微摇头:“没事…别担心,夏尔…”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白的。”夏尔拿起床头柜上温热的湿毛巾,极其自然地、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伊萨罗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 伊萨罗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门口站着的阿斯蒙,随即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疲惫地闭上眼,长长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什么脏东西挡在门口了?” 夏尔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终于再次落到门口的阿斯蒙身上,眼神里的温度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审视与疏离。 “蜜巢新来的仆虫,叫欧文。我带他过来看看你。”夏尔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他以后会跟着我。” “跟着你?”伊萨罗缓缓睁开眼,复眼看向阿斯蒙,“你要让一只奴虫做王夫吗?恐怕,那位逃跑掉的第一王夫不会同意奴虫和他平起平坐吧?” 夏尔听出了他调侃的意思,在床单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伊萨罗差点就忍不住笑意,朝着夏尔眨眼睛,用口型说:我知道,宝宝。 阿斯蒙感觉自己精心伪装的皮囊正在被一寸寸剥开,他强忍着避开的冲动,努力维持着仆虫谦卑的姿态,微微躬身:“伊萨罗阁下,您好,我是欧文,很荣幸见到您。” 伊萨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夏尔身上,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夏尔,我有点累,让他滚出去吧。” “好,你休息。”夏尔立刻放轻了声音,替他掖好被角,动作熟练而温柔,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病房,似乎觉得月亮太亮,走到窗边按下控制键,让更柔和的机械月光更均匀地洒满房间。 紧接着,他检查了点滴的速度,又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吸管喂伊萨罗喝了一小口水。 阿斯蒙站在阴影里,心脏一寸寸石化。 他看着夏尔为那只蝴蝶忙碌,看着那只蝴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虫母的照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无声的呵护,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阿斯蒙从未得到过的珍视。 ……凭什么?!凭什么这只该死的、装腔作势的蝴蝶能得到夏尔如此倾心的温柔?!而他,冬蟲族的骄傲,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戴着镣铐,顶着假面,卑微地站在角落? 这时候,西瑞尔派来的蜻蜓工虫来接夏尔过去。 “虫母陛下,西瑞尔王夫说玫瑰浴已经备好,请您移步。” 蜻蜓工虫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恭敬,停在病房门口,发现阿斯蒙那道几乎要燃起来的目光,嫌恶地瞪了一眼。 别想耽误我们蜻蜓族的王夫和虫母陛下生崽崽。 夏尔“嗯”了一声,最后替伊萨罗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去去就回,你乖乖睡觉,别胡思乱想。” 伊萨罗知道夏尔今夜应该是回不来,西瑞尔会用尽一切手段留下虫母,他也不生气,蝶须悄悄勾了勾夏尔的袖口,像在撒娇,轻声说:“别太劳累,留些体力,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夏尔一怔,刚想问伊萨罗是什么意思,伊萨罗已经用眷恋的眼神看着他。 夏尔忍不住心动,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伊萨罗温顺地递出舌尖,唇齿相触的瞬间,伊萨罗的触须轻轻卷上夏尔的耳朵,带着微颤的力道。 夏尔的吻起初还有些生涩,循着记忆里被引导的节奏,笨拙地撬开他的唇,却在触到那片柔软的舌尖时,动作蓦地放轻了。 他能尝到伊萨罗唇间残留的果汁甜味,混着蝶族特有的淡香,像含了颗融化的糖。伊萨罗的长睫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细碎的痒意,碧绿的眼里漾着水光,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脸,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吻。 “唔……”伊萨罗低低地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更主动地贴近他,触须缠得更紧了些。夏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被这只蝴蝶教得熟练,知道哪里该轻舔,哪里该厮磨,知道如何用舌尖勾着对方的呼吸,让那点甜味漫进彼此的肺腑。 吻到动情处,伊萨罗的翅膀微微展开,边缘泛着的灰败似乎都淡了些,露出底下泛着珍珠光泽的翅脉。他的手顺着夏尔的腰侧滑上去,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的腺体上,虽然,那里还残留着阿斯蒙咬过的红痕,但被他轻柔地消除掉。 夏尔的动作顿了顿,呼吸有些乱。伊萨罗却没停下,舌尖缠着夏尔的,呼吸带着亲吻着的濡湿,夏尔闭上眼,任由那片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自己,脑海里的想法都在这带着甜味的亲吻里,一点点淡了下去。 直到伊萨罗的呼吸变得急促,翅膀轻轻颤抖着垂落,夏尔才稍稍退开,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微肿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现在脑袋还疼吗?”夏尔伸手,指尖抚过伊萨罗苍白的脸颊。 伊萨罗摇摇头,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不疼了…你走之前,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夏尔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侧颈,低头,再次吻了下去。这次不再需要技巧,他主动张开唇,让湿润的甜香在彼此贴近的嘴唇里融化。 亲了快要二十分钟,夏尔打算先离开,这才想起来角落里还站着一只阿斯蒙。 阿斯蒙一言不发地站在那看了二十多分钟免费吻戏。 夏尔揉了揉太阳穴,不想管他收钱了,“欧文,跟我走。” 阿斯蒙看了半天,脚步发沉地跟着他直到走出病房,那扇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伊萨罗那令所有雄虫都感到威胁的身影,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妈妈,您对他,总是这样温柔的?” “对谁?”夏尔脚步没停,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刺得他鼻腔发痒,他捏捏鼻子,“对伊萨罗?” 他侧过头,看着阿斯蒙紧绷的侧脸:“他为我做过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不像有些雄虫,除了给我惹麻烦,烧了人类的工厂,险些把我心爱的雄虫炸死了,还做过什么?” 阿斯蒙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爱……!您说心爱吗?” 夏尔认真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心爱,不然是喜欢吗?我不确定,但我想让他做我的第一王夫,在我们帝国那边,这位置叫丈夫。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我离不开他的,他生病了我难受,他只有笑起来我才开心,刚好他也喜欢我,我觉得他会同意的。” 走廊顶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将那些未消的红肿照得格外清晰,阿斯蒙眼底翻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所以您就因为这个,把他宠上天?让他占着您心里第一王夫的位置,让所有雄虫都看着他独享您的偏爱?” 夏尔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着他,“我要的不是会惹麻烦的雄虫,是能站在我身边,替我扛住刀子的虫。” 阿斯蒙想说“我也可以”,可话到嘴边,却被夏尔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堵了回去,“……这些话您在他面前怎么不说?” “那就没意思了啊,”夏尔摊开手说,“我喜欢看他为了我的心情隐忍猜测的样子,很可爱。” 阿斯蒙脸色铁青:“您是虫族的母亲,有哪位母亲会独宠某一只雄虫?再怎么样,虫族也应该和母亲保持距离,专宠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听,这叫虫话吗? 反正在阿斯蒙看来,虫母的乳汁只能被虫崽享有,雄虫能睡到虫母就是恩赐了,没资格缠着母亲要这要那。 他们得到的还不够多吗?贪婪无耻,得到了一点,就想得到更多,一直到虫母被吃干抹净。 果然伊萨罗还是该死。 “西瑞尔还在等。”夏尔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欧文,万一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和我说呢?” 阿斯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西瑞尔看上去最不受宠,也没有子嗣,但他比黄金蜂粘人,比贾斯廷沉稳,比厄斐尼洛有心机,比自己更能容忍,现在,他甚至能把虫母从伊萨罗那里哄回蜻蜓窝,足以证明,西瑞尔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呸! 阿斯蒙眯了眯眼,和夏尔一起走进了蜻蜓族的营地。 西瑞尔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和夏尔说,关于他们应该生一只小蜻蜓的事。 看见“欧文”,西瑞尔的视线掠过了他,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小虫仆的身上,夏尔摘下披风要挂在衣架子上。 “我来吧。”西瑞尔的声音比水流声更轻,挂好了披风,又把夏尔牵到浴室里,“你喜欢玫瑰吗?” 夏尔看着浴室里漫到脚踝的玫瑰花瓣,“都喜欢,正好,我也想洗个热水澡。” 夏尔伸手想去解衬衫纽扣,却被西瑞尔轻轻按住手腕。 水汽氤氲中,西瑞尔的复眼泛着柔和的红光,像盛了满眶的星辰,“妈妈,今晚,就让我来服侍你吧。” 夏尔没动,任由他将衬衫脱下。西瑞尔的指腹擦过他后腰那道浅疤时,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掌心轻轻按住,像是想用温度熨平那片皮肤。 夏尔看着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边缘被热水烫得微微蜷曲,像极了伊萨罗的蝶须,不由得好笑。 西瑞尔看见他笑,没再说话,只是扶着他踏入水中,温水漫过腰腹时,夏尔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 西瑞尔在他身后坐下,掌心贴着他的脊椎,一点点往上推,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驱散积攒的疲惫。 “妈妈,”西瑞尔突然开口,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呼吸带着玫瑰浴液的甜香,“我们生一只虫崽吧,像你一样漂亮的崽。” “你想要?”夏尔问,指尖捏起一片花瓣,轻轻碾碎。 “想。”西瑞尔的蜻蜓尾巴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脚踝,“想看着他从虫卵里孵出来,想教他飞,想让他喊您妈妈,喊我父亲。” 夏尔转过身面对他,西瑞尔的脸瞬间涨红,“怎么了?”他慌慌张张地问,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没什么。”夏尔伸手,指尖划过他泛红的脸颊,“水快凉了。” 西瑞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调水温。热水注入时溅起水花,打湿了他的衣领,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夏尔的身影。 浴室门外,阿斯蒙站在阴影里,听着里面模糊的水声和低低的笑语。 原来,最会演戏的从来都不是他……是这群看似温顺的雄虫,用最无害的姿态,一点点蚕食着虫母的心。 他忍受不了杀戮的欲望,伊萨罗…西瑞尔…杀!杀杀杀! 阿斯蒙闭上眼,脸色铁青,扇翅就想要走,然而浴室的门却被拉开,英俊高大的蜻蜓王夫看了他一眼,习以为常地吩咐他:“你这虫仆怎么回事,还傻站在这干什么?过来铺床,今晚就站在床边等候吩咐吧。” 第130章 “记住,眼睛放低点,不该看的别看。” 西瑞尔那语气,那姿态,完全是将他视为最低贱的、可以随意驱使的奴隶。 阿斯蒙这次是亲身体会到低等种的命运居然如此悲惨,只能忍气吞声地:“是。” 门一开,氤氲的水汽就裹挟着浓郁的玫瑰甜香涌了出来,夏尔靠在浴缸里,脸庞被水汽蒸得微红,眼睛在朦胧中泛着满足而慵懒的光泽,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此刻他的眼睛是万花筒一样的虫母复眼,美丽而诡谲、极其迷惑虫心。 他泡在水里,却也没脱光,只穿着简单的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紧实的胸膛。看到门口阴影里的阿斯蒙,他微微一怔,随即那点慵懒迅速被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取代,嘴唇轻抿,眼光澄澈,墨一般的黑发贴在他脸颊,比玫瑰还要矜贵。 他的妻子…他的妈妈…他失去的挚爱。 看着西瑞尔如何享用他渴望不可及的虫母,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终有…终有一天,他要虫母把欠他的一切都拿回来,以最温柔的方式,做最暴戾的掠夺,让这株美艳昳丽的花,只为他而残忍盛开。 阿斯蒙垂下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戾气,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床铺。 西瑞尔的寝殿布置得极尽雅致,空气中飘着和浴室同款的玫瑰香,床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光脚踩上去像陷进云里,那些布料若是包裹着虫母白嫩的肌肤,一定如同流水般丝滑。 一想到他们要在床上做什么,阿斯蒙就想一头撞死在西瑞尔身上,和他同归于尽。 不,还是只把西瑞尔撞死就好了。 阿斯蒙动作僵硬地扯平床单,耳边传来浴室门再次合上的轻响……夏尔大概是要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叫回了西瑞尔。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透过半透明的磨砂门板,能看到两个不同的身影,朦胧的雾气融合了他们的影子,那姿势看上去像是高大健壮的雄虫跪在地上,而身材修长而消瘦的青年虫母坐在浴池的边缘。 青年低着头,雄虫抱起青年的小腿搁在怀里,似乎在说什么。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紧跟着扬起了头,利落的下颌喉骨轮廓清晰,性感地一下一下吞咽着。 阿斯蒙双眸欲冒火,低头泄愤似的整理床铺。 … 西瑞尔正弯腰替夏尔擦拭腿上的水珠,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几缕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出淡淡的水痕。 “重了。”夏尔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完的微哑。 西瑞尔立刻放轻了力道,细软的毛巾在他腿上缓缓擦拭,避开那些尚未愈合的细小伤口——那是前些天野外求生时被植物划伤的。 西瑞尔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不敢抬头看夏尔的表情。 “不必这么小心。”夏尔又说。 西瑞尔的动作僵住了,毛巾还搭在夏尔膝头,掌心却泛起一阵发烫的麻意。他连靠近虫母三步之内都会心跳如擂鼓,更别说这样近在咫尺的触碰。 “陛下的伤……”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无妨。”夏尔收回手,指尖划过自己腿上的一道浅疤,那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旧伤,“比这重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妈妈的脚踝还疼吗?之前雪地奔跑时候崴到的地方,我给您按按?” 夏尔微微仰头靠着池壁,侧脸线条在水汽里显得格外柔和,连平日里凌厉的眉峰都舒展了些。 “早没事了。”夏尔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被温水泡软的沙哑,“你这手艺倒是练得不错,比医疗中心的按摩仪舒服。” “能为妈妈做事,是我的荣幸。”西瑞尔轻笑起来,“其实……我偷偷学了很久,就想哪天真能有机会伺候您。” “所以用来交换一颗虫卵吗?” “妈妈别逗我笑了……” 声音渐渐模糊,阿斯蒙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蜻蜓族领主没有像蝶族领主一样明目张胆地讨要亲吻,却用近乎卑微的服侍说软了虫母的心,居然…居然让妈妈同意给他生虫卵? 真是疯了! 阿斯蒙亲眼看着青年调整了坐姿,水声哗啦作响,那双腿不见了,变成了一条尾巴,在水汽蒸腾饱和的毛玻璃表面软软的一条。 雄虫抱起虫母的尾巴盘在腰际,那似乎是一个极其适合受孕的姿势,对于虫族的原始交/配来说,受孕率高达百分百。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显然是虫母心甘情愿的。 这就是王夫的权利吗? 从前,阿斯蒙总觉得虫母就该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更别说像这样低头屈膝地伺候……可现在看来,这些雄虫早就把“尊卑”二字踩在了脚下,用各种手段,一点点缠上了夏尔的心头。 等待的时间对阿斯蒙来说无比漫长。 对西瑞尔来说,却又流水一般飞逝。 对于该如何给虫母受孕,他做过许多功课,尤其是他成为王夫之后,发现以虫尾的方式最好。 而且这事也是根据虫母的意愿决定的,虫母的尾部卵道伸缩空间大,不会像人形躯体一样狭窄,因此,虫母在选择受孕方式的时候,会根据对这名王夫的喜爱程度而选择。 自从夏尔甘愿回到虫族做王之后,他就娶了许多普通王夫,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政治手段,只不过有真情在,让这个行为没那么冰冷。但是,最重要的第一王夫位置仍旧悬空,说明,大家都不是虫母心里最爱的那只雄虫。 西瑞尔清楚自己在夏尔心里的分量,既然夏尔选择用虫尾,他就绝对不会要求夏尔用双腿,能配得上让虫母用双腿来邀请的雄虫,势必在虫母心里有极重的分量…… “妈妈,我爱你。” 西瑞尔轻轻环住夏尔的腰,他的下巴抵在夏尔的尾巴上,蜻蜓尾尖小心翼翼地勾住夏尔的手腕,像怕一松劲虫母就会溜走,“妈妈看什么呢?” 夏尔的指尖捏着片蜷曲的玫瑰花瓣,“看你布置的这些,倒像是求婚。” “也可以是求婚,我是您的王夫,以蜻蜓族的河畔城邦当作嫁妆,献给陛下。” 西瑞尔低笑,唇擦过他的耳垂,指尖顺着腰线往下滑,在被热水泡得泛红的皮肤上留下浅淡的痕迹。 夏尔笑了笑,“好啊。” 西瑞尔心情也很不错,吻已经落了下来。 从唇角到下颌,再到颈侧那片敏感的皮肤,西瑞尔的吻带着耐心的厮磨,舌尖扫过锁骨时,惹得夏尔闷哼一声,指尖攥住了他的衣领。 “别……”夏尔的声音发颤,尾椎抵着坚硬的台面,却被西瑞尔的手掌托住,悬在水面上方,进退不得。 “别什么?”西瑞尔抬头,“别亲这里?”他故意用鼻尖蹭了蹭那处泛红的皮肤,“还是别这样?” 夏尔瞬间绷紧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扑,恰好撞进西瑞尔怀里。 “坏蛋。”夏尔骂了句,西瑞尔就凑上去吻他的唇角。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水花的湿意,“妈妈,”西瑞尔的声音哑得厉害,“给我生一只小虫崽吧,就现在。” 夏尔难得见到这样温和的雄虫,心里负担小了很多,“我的孕囊里还孕育着一颗虫卵,我想也不多一只小蜻蜓。” 西瑞尔笑了,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虫母身上,蜻蜓的信息素随着呼吸漫出来,带着安抚的甜香,“那实在是太好了……要试试在水里的感觉吗?反正我觉得这衣服也不能穿出去了。” 夏尔回过神,搂着他的脖子,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那就试试吧,在水里也是一样,我也没体验过。” 水是那样温暖,能消融寒冬的冷意,两具身躯贴在一起是全然放心的享受,无需刻意做什么。夏尔抬眸,双眼描摹着西瑞尔的轮廓,呼吸歇不停,心里一软。西瑞尔不如其他雄虫有个性,可他的温驯,却很有力量。 雾气里,虫母漂亮的脸更加耀眼夺目,看得西瑞尔心脏怦然。 真正拥有了虫母,西瑞尔就再也不想放开,雄虫的归宿在于虫母,他的所有财富全部献给虫母,他的妈妈,值得全星际最忠诚的爱意。 西瑞尔低了低头,夏尔双臂绞紧了雄虫健美的脖颈,慵懒地从水里浮出来,水珠滑过他的肌肤,他坐在西瑞尔的身上,低头去捉弄西瑞尔的嘴唇,很有耐心地亲了一会。 西瑞尔的双手抚摸在他的后背上,和他接了一个亲密而绵长的吻。 夏尔并非天生虫母,极少对雄虫表达出兴趣,对自己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哪怕虫母只是为了稳固政权而允许受孕行为,只是喜欢他的温顺,西瑞尔也感到万分荣幸。 … 许久之后,西瑞尔平复着呼吸,深邃沉和的眼眸令夏尔心安,他对夏尔说:“我们也要有虫崽了,妈妈。” 夏尔含糊地“嗯”了一声,闻着雄虫释放出的安抚虫母的信息素,懒洋洋地酸了骨头,看了一眼时间,“…出去吗?我要缺氧了。” “好。”西瑞尔笑着,用浴巾裹住夏尔,搀扶着他站起来。夏尔的尾巴便变回了腿,他不需要西瑞尔抱他,迈着不太平稳的步伐走出去, 阿斯蒙像木头虫一样站着,就看见浴池间的门突然被拉开。 屏风后,青年披着浴袍走出来,黑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没入那片细腻的肌肤。 他的脸上还有一片片美丽的红晕,可他的表情淡淡的,像是一块冰短暂地融化了一下,又用薄冰包裹住了柔软的情思,看不出一点刚和雄虫做过的痕迹。 西瑞尔跟在身后,手里拿着毛巾,自然地抬手替他擦头发,看了一眼阿斯蒙,“去拿些营养液来,妈妈口渴了。” 阿斯蒙猛地回神,转身去拿。 眼角的余光瞥见西瑞尔把湿毛巾放一边,不轻不重地按摩着青年后腰那处敏感的肌肉,低声问:“这几天累坏了吧?还酸吗?” 夏尔没躲,只是微微仰头靠在西瑞尔肩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过了那一阵就好了,没事。” 阿斯蒙捏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杯子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股翻涌的嫉妒来得灼热。 他沉着脸把营养液拿过去,安神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清甜的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西瑞尔扶着夏尔走到床边坐下,蹲下身替他脱浴袍,浴袍滑落的瞬间,阿斯蒙呼吸一滞,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们同为王夫,一只完整拥有了虫母,一只却只亲过虫母的嘴唇…… 这凭什么? 西瑞尔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挑衅,随即又恢复了温顺的模样,柔声说:“妈妈累了,该休息了。欧文,你就在门口守着,没吩咐不许进来。” 阿斯蒙僵在原地,看着西瑞尔扶着夏尔躺上床,看着被子缓缓盖过两人的身体,看着那团隆起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依偎在一起。 “……是。” 门板在阿斯蒙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低语和渐重的呼吸。 阿斯蒙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触须在阴影里焦躁地甩动着。 这些雄虫轮着班地占据着夏尔的身边,而他这个“不速之客”,不过是他们play的一环。 雄虫……都该死!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雄虫的低喝,阿斯蒙猛地抬头,看到几个蝶族侍卫匆匆跑过,为首的雄虫面色凝重,手里捏着一枚闪烁红光的通讯器。 那是蝶族的紧急信号? 阿斯蒙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起伊萨罗说的那句“可能会有事情发生”,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狠绝,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 今晚的温柔乡是陷阱,夏尔和伊萨罗联手做圈套,糟糕! 他转身想冲回房间,手腕却突然被蝶族侍卫攥住。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伊萨罗竟站在走廊尽头,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碧绿的复眼里仍有被病痛折磨的苍冷,却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想去哪?”伊萨罗的声音很轻,听上去阴沉沉的,“阿斯蒙阁下,欢迎回到地狱,好戏才刚刚开始,别缺席了。” 阿斯蒙的手腕被攥得生疼,骨节处传来清晰的压迫感,像是被铁钳锁死,“谁是阿斯蒙?我不认识。” 他猛地挣了一下,对方的力道却纹丝不动,反倒被攥得更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伊萨罗惋惜地冷笑,“不承认也没关系,你是谁是由基因库决定的,到时候一匹配,你随便去申诉,你看审判长会不会对你留情。” 厄斐尼洛?那绝无可能被原谅了! 伊萨罗看清他的惨白脸色,轻轻咳嗽,“…那一晚你把我从小院子里放走,害得夏尔对我折磨责怪,后来,你又借帝国军事轰炸我蝶族领土,是想借机把我杀死吧?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既然你不想以王夫的身份坐在观众席上,那就只能请你在后台亲眼目睹阴谋的失败了。” 阿斯蒙的呼吸乱了几分,蝶族侍卫们正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跑不了了。 伊萨罗苍白而虚弱的脸因为这几下子而变红,咳血不止,阿斯蒙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强大,还不是快不行了?暴风雪里强行飞了那么久,算你厉害。只不过等你死那一天,我保证会亲眼看着虫母把你吃了果腹。” “谁先死还不一定呢。”伊萨罗阴测测一笑,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夏尔很想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冬蟲族彻底站到他这边的理由,现在你愚蠢到自投罗网,他高兴坏了,你真觉得,他还会让你回去帝国吗?” 阿斯蒙冷静下来,“我输就输了,但是你说这种话没什么意义,除了我,其他雄虫一样为了得到他而不惜一切代价。你就不为了他而着迷吗?你为他做的那些疯狂的事,全虫族谁不知道?你呢?你不也是为了得到他的爱,费尽了心机,你比我高尚到哪去?” 伊萨罗凑近一步,呼吸带着蝶族的冷香,“我从不否认我爱他,哪怕用一生去谋求他的爱,我也不会后悔。” 阿斯蒙猛地抬头,撞进伊萨罗那双深不见底的复眼里。 那里面没有嫉妒,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凝视,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你要把我关押起来吗?”阿斯蒙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怒,“像从前夏尔对待你那样对我?” “我想他应该会暂时把你锁起来,再与俄斯交涉,总比让你和俄斯联手毁了整个虫族好。”伊萨罗松开手,后退半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得像羽毛,“放心,夏尔对我只会比对你更狠,他不会杀你,只会把你送给冬蟲族的长老,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王夫,是怎么和外敌勾结,想毁掉自己的母族。” 阿斯蒙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刚嫁给夏尔的时候,冬蟲族的长老们反复叮嘱他:“虫母是虫族的神,你要敬他、畏他,绝不能动不该有的心思,你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别惹未来的虫母陛下讨厌。” 那时他信了,以为只要足够顺从,足够强大,就能得到虫母的青睐,虫母是妈妈,应该是温柔的。 直到伊萨罗血迹斑斑地出现在那座废弃的小院子里时,他才明白,哪怕是强悍如蝶族领主,也会被虫母当成禁脔锁在小院子里索取无度,只因虫母不是温柔的妈妈,是帝国的上将。 是虫族之幸,也是不幸。 ……那么,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 房间里的灯灭了,夏尔走出来,看上去他完全没有困意,且压根就不打算在西瑞尔这里过夜,而是一直等待着伊萨罗抓住阿斯蒙。 所以他看见阿斯蒙被蝶族扣押着,一点都不意外。 和伊萨罗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如果当初伊萨罗是自己的军校队友,他们肯定以最佳拍档载入校史。 夏尔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伊萨罗的身影,随机问了一只蝴蝶,“你们领主呢?” 蝴蝶挠了挠头,“我们领主?他刚才还在这,我也没看见……他是不是回医院了啊?” 夏尔疑惑地点点头,“好,我等下亲自去找他。” 西瑞尔披着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夏尔,“怎么了,妈妈?” 他刚从温存里抽身出来,其他蝴蝶都受不了雄虫此刻浓郁的占有欲气味,阿斯蒙更是难以忍受。对虫族来说,精神力等级越高的雄虫越是无法忍受同性的挑衅,也许,伊萨罗就是闻到了一丝丝的气味才急切飞走的。 夏尔望着月光若有所思。 阿斯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被遗弃的石像,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他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冬蟲族的骄傲,也不是俄斯的盟友,只是夏尔棋盘上,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虫族历史上……第一位被休弃的王夫。 夏尔转过头来看着阿斯蒙,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 “选间带窗的废弃单独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虫接触他。” 侍卫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 阿斯蒙猛地抬头,看着月光落在夏尔柔软的发梢上…单独的吗?那应该,会对他用刑吧? 夏尔倒没说用不用刑,转身对蝶族副官道:“通知通讯部,拟一份加密文件给俄斯中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冬蟲族王夫阿斯蒙冒充帝国教官潜伏于帝国军部,涉嫌泄露虫族军事机密,已被我方依法扣押,待战争结束后移交相关部族处置,在此期间,谢绝任何形式的探视与交涉。” 阿斯蒙僵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竟然有些委屈,“我虽然对军事不精通,却知道,对一个间谍,虫族从没有“依法”的说法,只有直接处决,你别把人类对间谍那一套给虫族用,我不用你心软……” 侍卫再次上前时,阿斯蒙没再挣扎。只是路过夏尔身边时,他忽然站住,低声说:“如果你是在补偿我们婚礼那一晚的错,那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试图杀死伊萨罗,这是我的事,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 夏尔淡淡地说:“我确实要杀你,但不是为了伊萨罗,是你自己做错了事,不该挑起争端。至于我对你的愧疚,早就被你磨没了,现在我要把你关起来,至少,体验一下被你害死的人类或者虫族的境遇吧,你说呢?” 阿斯蒙扯了扯嘴角,“好,你是我的王,我自然听你的。” 夏尔冷着脸:“带走。”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阿斯蒙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夏尔缓缓吐息着,心里暂时把这事放下,处理第二个麻烦。 伊萨罗的病症还在危险期,应该立刻回医院,这会儿却不知道飞哪去了。这蝴蝶总是把自己藏得像团雾,病弱的表象下藏着谁也猜不透的心思,真是急死人了。 西瑞尔看着夏尔眉宇间的焦灼,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声音放得很轻:“别担心,他大概是又不舒服了,蝶族的体质本就敏感,刚才气味太浓,他或许是撑不住才先走的。” 夏尔抬眸看他,眼底的复杂未散:“他的旧伤还没好透,又擅自用了精神力,太任性了。” “我让他们去寻找阁下了。”西瑞尔握住他微凉的指尖,“蝶族对自己的领主最熟悉,总能找到的。倒是你,刚歇下又起来,不累吗?” “不累。”夏尔抽回手,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我也去找他,你留下吧,不用跟着我了。” 西瑞尔没再拦,看着月光倾洒,落在他轻灵的背影上,在他身后道:“我让侍卫跟在远处,有事随时叫我。” 夏尔回眸,朝他轻轻点头,西瑞尔双手抱臂,也笑着对他招招手。 既然拦不住,就放他走。 这样…才能以退为进,让他愿意再回来。 … 虫族军营不禁酒,酒馆藏在暗巷里。 虫族喜欢烈酒,能驱寒,尤其是在雪山坍塌风雪笼罩的地方,一口烧喉的烈酒下肚,能让冻得发僵的关节都活络几分。 此刻,酒馆热闹得像煮沸的汤锅,虫族士兵把酒杯碰得哐当响,酒精的辛辣气漫在空气里,在紧张的战区,酒精是稀缺的好东西。 伊萨罗推门进来,整个酒馆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所有喧闹瞬间掐断,几十双复眼“唰”地一下全黏在他身上。 有刚喝到兴头上的蛾族士兵猛地呛了口酒,酒液顺着触须往下滴;角落里掷骰子的螳螂族兄弟手停在半空,骰子悬在碗边摇摇欲坠;连吧台后擦杯子的蜘蛛都顿了手,八只眼睛里写满了“活见了虫鬼”。 “是…是蝶族领主?”有虫压低了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怎么会来这儿?不是说他性命垂危,在医疗舱里躺着吗?” “嘘,小声点!没看他脸色差成什么样?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要我看,是被玩成这样的,好可怜啊……” “保不准是刚从虫母陛下床上逃出来的,等下虫母陛下要是来找他,就算我说的对,你们都得输给我一杯酒!”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来,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没谁敢说太大声。伊萨罗浑不在意,径直走向最角落的位置,他刚坐下,蜘蛛炊事兵就迈着八条腿飞快地凑过来,八只眼睛转得飞快:“领、领主阁下,您想喝点什么?我们族里的冰刺酿烈得能烧穿喉咙,还有蜻蜓族特供的火棘酒,蒸馏时加入了火棘果,辣里带甜,是西瑞尔阁下同款哟。” “要最烈的。”伊萨罗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皮都没抬一下。 炊事兵哪敢怠慢,转身就去吧台调酒,这下议论声更密了。 “阁下这是跟谁置气呢?生病了能喝酒吗?” “没听说蝶族和谁起冲突啊,难道是跟虫母殿下吵架了,来喝闷酒吗?” “别瞎猜!没看今晚军营里气氛不对吗?我听蝶族兄弟说,刚才冬蟲族那位王夫被抓回来了,就是蝶族领主带虫扣下的,指不定当时虫母陛下正在玩弄蝶族阁下,陛下一时暴怒,才怒把阿斯蒙塞进了监狱,咱们虫母那脾气谁都知道,特别不好!” 伊萨罗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把所有声音都听进了心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碧绿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越来越沉,直到酒馆门口再次响起躁动。 这次没虫再敢乱看,但空气里的紧绷感却骤然翻倍。 那是虫母的气息,清冽的玫瑰香混着蜜香,像一道冷光劈开了满室的酒气。 夏尔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握着高脚杯的身影上,心说终于找到他了。 酒馆里静得能听见苍蝇振翅的声音。 伊萨罗倏忽抬起头,眼神有点发直,看见夏尔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你来了,他们都说我在闹脾气,其实我只是想喝酒。” 夏尔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他面前的酒杯,轻轻放在一边,要了一杯温水推过去:“你精神力不稳,身体的伤口愈合得太慢,还是喝水好一些。” 伊萨罗苍白的皮肤因酒精泛起了红晕,摇了摇头,“我就要喝酒,那些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周围的士兵们偷偷交换着眼色,“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像吵架啊?” “我就说吧,蝶族领主肯定是从虫母陛下床上逃跑的,那一副要王哄的样子…啧啧,我都没眼看,你们拿钱请客吧!” “那刚才谁猜他们吵架的?站出来!虫母陛下可是亲自出来找伊萨罗阁下了!” “别吵了!赶紧喝酒!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热闹看呢!” 所有虫的话里都多了点八卦的兴奋,连酒杯碰得都比刚才更响了,只有角落里那一桌蝶族吓得须须起立,随时准备营救领主阁下。 然而,他们恐惧的强制爱情节并没有发生。 虫母陛下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攥住白发雄虫的手,似乎是在哄他,“好蝴蝶,你的脸色不好,我也知道天天躺在医疗舱里太枯燥,这不是来陪你了吗?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向来不喜其他雄虫靠近的蝶族领主别过头,没有否认自己有心事,而是在虫母关心的目光里喝了一口温水,虚弱地咳了咳。 他似乎是醉了,依依垂眸,柔声道:“……陛下不去和西瑞尔王夫过夜,找我一只不中用的蝴蝶做什么?” 他的侧脸在朦胧的酒馆光晕里,红得快要和光融成一团,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慢慢地抬起来,灼灼地望着青年。 第131章 夏尔对伊萨罗的情绪感到棘手,伊萨罗的精神力不稳,又是病患,需要大量精力安抚,于是捏了捏雄虫的脸,对上那双寂寥深邃的碧眸。 夏尔被他看得不太自然,嗓音也压得很柔和,“你哪里就不中用了?再喝下去,翅膀都被酒打湿了。” 小虫母的话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只有近在咫尺的伊萨罗能听清。 但是坐在酒馆里的其他雄虫全都感受到了温柔的力量,妈妈所在的地方散发着光芒,温暖、和驯服的力量,他的身形在雄虫间分明那样柔弱,却有浸透骨髓的亲和,疲惫的军虫们劳累了24h,只想喝酒,但是看见了妈妈,喝酒的愿望就比不上看见妈妈的愿望了。 夏尔专注于安抚伊萨罗的精神力,SS一旦失控发作起来,整个小酒馆的虫族都跟着遭殃。 “蝴蝶,我在。” 伊萨罗并没回答,冷峻又混杂着强烈醉意的柔情令他看上去不太好说话。他拿起酒杯,却没喝,只是转着杯子。 夏尔忍不住又戳了戳他的肩膀,哄孩子一样:“喂,我家的小蝴蝶,说话呀。” 他这一戳,伊萨罗就像是被启动的机器,滚烫的大手抓住夏尔的手掌,再把他的手摊开了,把脸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蝶。 原本清凉温度的脸颊变得和手心一样滚烫,夏尔看见他的睫毛如同翅膀般抖动着,心腾地软了软,轻声说:“你哪里不舒服吗?和我说说好吗?” 门口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酒馆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隔壁酒桌的虫悄悄抬头,看见蝶族领主碧绿的复眼里,映着虫母陛下的身影,像盛着一整个春天的光。 只是,他情绪可见地低落,就连其他雄虫也都看得出来。 一只雄虫的筑巢期引发了其他虫族的筑巢期,源自本能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逼得其他雄虫必须靠近虫母来寻求一点虚妄的安稳。 尤其是伊萨罗这种SS级的罕见超高等雄虫,造成的恶劣影响是严重大规模的,他溢出的精神力像浓雾般笼罩了整个军区的雄虫,将他那份深埋的不安无限放大。 夏尔必须先安抚伊萨罗,再安抚其他雄虫。他一只手抬起,指尖掠过伊萨罗垂落额前的几缕白发,动作轻柔地替他拢到耳后。 这个亲昵得过分的举动让整个酒馆的呼吸都窒了一瞬。 角落里那几个蝶族侍卫的触须瞬间绷得笔直,几乎要炸开,不是恐惧,是纯粹的震惊和激动。 虫母陛下……在、在、在安抚他们的领主?! 伊萨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长睫剧烈地颤动,碧绿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夏尔平静却专注的脸庞。 “陛下……”雄虫坚毅俊美的侧脸隐没在光影里,“你是说,我是你的小蝴蝶吗……” “是啊,我的小蝴蝶。”夏尔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的目光落在伊萨罗因烈酒刺激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过于急促起伏的胸口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手指顺着伊萨罗的手腕滑下,轻轻按在他冰冷的颈侧,那里的脉搏跳得又乱又快。 “我刚才是去和西瑞尔做什么,你知道是不是?”夏尔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仔细听,能分辨出一丝担忧,“你亲手把我推给西瑞尔,其实心里很不开心,对吗?你和我说啊,我可以为了你不去找他的。” 伊萨罗的呼吸一滞,碧绿的复眼死死盯着夏尔,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分辨。 有被戳破的狼狈,有被关心的酸涩,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渴望。 他当然会觉得不安。 否则他何必来喝酒? 不过是想听小猫咪的一句在乎…可却,听见小虫母愿意为了他…一只拿不上台面的蝴蝶…不去和王夫受孕…吗? 夏尔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关心,也注意到了伊萨罗眸子里闪烁的错愕。 他们同居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伊萨罗的情绪不太外放,有心事了,也不说话,闷着脾气要夏尔去问,虽然…那已经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可是在夏尔心里,一切好像刚冲洗出来的胶卷一样散发着回忆的陈香,他爱那段同居的日子,他还想有那样平静的时光。 夏尔耐着性子哄他,“乖蝴蝶,我找了你一晚上,你不声不响地躲在这里喝闷酒,还给我脸子看,是不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你听话,再喝一杯,就跟我回去。” “不要回去。” 伊萨罗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蝶族特有的脆弱,又藏着点说不出的倔强。 他盯着夏尔看了半晌,倾身往前,额头抵上夏尔的锁骨,像只终于找到栖息枝的蝶。 “小猫,”他闷声说,“我醉了。” 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夏尔心上。 夏尔下意识抬手环住伊萨罗的肩,隔壁的虫们悄悄送来目光,纷纷举起手中智脑拍照,夏尔只好把侧脸留给他们拍,而伊萨罗歇息在他颈窝里,额头抵着夏尔的下颌角,眼神似有若无飘向那些镜头,竟然没有一点闪躲之意,反而直视镜头,任由拍照。 [照片.jpg] 【主楼】楼主: 【救命!今夜执勤溜号去酒馆真是赚翻了,蝶族领主深夜在军虫酒馆里买醉,我就在现场!虫母陛下追小娇妻到酒馆,疑似被心机雄虫情感诈骗,伊萨罗阁下的眼神好可怕,难道不是在宣战吗!虫母陛下哄雄虫也好带感怎么回事!】 【巡逻队大哥: +1,我也看见了,狡诈的雄虫,当场演死我,简直星际名画,上传到星网恐怕会被妈妈梦雄打死吧?妈妈的王夫还是不够多啊,我看多我一个也不多吧?就是怕被高等种们打死呜呜…】 【谁直播呢?楼上执勤还敢发帖?等着被你们队长罚扫厕所吧!娇娇妈妈我舔舔舔!】 这帖子很快就军营里传开了,在充斥着新品武器、激光战舰、星际导弹之类的高精尖信息里,突然跳出来一条小虫母的桃色新闻,这也实在太振奋虫心了!一下子就不困了呢! 伊萨罗喝醉了酒,脑子里的信息很杂乱,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夏尔肩膀里,就像温柔的港湾让他沉浸。 这些天他一直治疗,蝶族在星际轨道上新开辟的运输商路遭遇了陨石流星雨,亏损了大半,他这个领主不能及时到场增援,心里有愧疚,让他想要买醉,这是第一。 第二是,所有虫族都感受到了日益紧张的战事,俄斯中将五分钟前下了战书,不归还阿斯蒙可以,反正帝国也不需要虫族当教官,但他们要虫族割地赔款、转让可用能源所有权,否则就开战。 这绝不可能,虫族攒了几百年的资源都是给虫母用的,怎么可能叫人类弄走? 打就打,夏尔不想战争再起,虫族却并不怕。 虫族的胜率远比人类高出一大截,不打只是夏尔不让。 还有新消息,冬蟲族得知阿斯蒙被捕,打算集体来劫狱。这事他没告诉夏尔,自己派鳞翅目群落的雄虫们去拦住了,拦不拦得住另说,总之,谁也别想给夏尔找不痛快。 综上所述,伊萨罗买醉,也并不只是吃醋西瑞尔那一件事。 以伊萨罗的病情来看,并不足以支撑他喝这么多酒,但他醉了,醉得很厉害,因为他无法抗拒酒精带给他的麻痹作用。 似乎只有喝醉了,才会不那么痛。 到现在为止,夏尔仍未与阿斯蒙解除婚约,所以,虫母名义上的“第一王夫”还是冬蟲族的阿斯蒙。 与夏尔一同登记在婚姻的殿堂,与他…牵手走过万虫朝拜的鲜花之路的,是被虫母休弃的王夫,阿斯蒙。 伊萨罗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他猛地用手捂住嘴,身体痛苦地蜷缩下去。 咳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连带着被夏尔握住的手腕都在颤抖。 “咳……咳咳咳……”压抑不住的闷咳声在突然寂静下来的酒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尔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握住他手腕的手,转而用力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迅速试图帮他缓解那几乎窒息的咳喘。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带上了清晰的紧绷,“你别吓我…” “领、领主!”角落里的蝶族侍卫再也忍不住,惊呼着就要冲过来。 剧烈的咳嗽持续了十几秒才勉强平息。伊萨罗终于松开捂着嘴的手时,掌心赫然是一片刺目的蓝,血沫沾染在他苍白的手指和嘴角,触目惊心。 伊萨罗拦住那些蝴蝶侍卫,眼半阖着,长睫上沾着咳出的生理性泪水,嘴角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够了,我没事,你们都去喝酒吧。” 蝶族侍卫们僵在原地,触须担忧而剧烈颤抖,眼睁睁看着自家领主用染了血的手,重新抓住夏尔的衣袖,这才默不作声地退下。 “小蝴蝶,”夏尔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指尖小心翼翼地擦过伊萨罗的嘴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琉璃,“谁准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你会给小蓝树立一个坏榜样…” 伊萨罗却像是没听见,只是偏过头,用脸颊蹭了蹭夏尔的颈窝,那里的温度让他贪恋,他还是想要继续躺在那里。 “小猫,”他喃喃着,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混沌,“我从小就是个没父亲要的蝴蝶,我有许多的不好,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了?” 夏尔的心猛地一沉。他抬手按住伊萨罗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目光撞进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碧绿复眼里,那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还藏着一丝连伊萨罗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胡说什么。”夏尔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的皮肤,试图抚平那点颤抖,“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我要是不要你,也不会从西瑞尔那里跑出来找你了。” 伊萨罗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可陛下还没和阿斯蒙解除婚姻关系……” “那是因为战局不稳,”夏尔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等这事了了,我会亲自去冬蟲族,当着所有虫的面,和阿斯蒙离婚。” 伊萨罗听见这话就轻轻笑了。 “和他离婚娶我吗?听起来,我像是拆散你们婚姻的第三者。” 夏尔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事是自己对不起伊萨罗,指尖点了点伊萨罗的脑袋,声音放柔了些,“是啊,都怪你太有魅力,那到时候,你想不想……牵着我的手,走一次铺满鲜花的路?” 伊萨罗的呼吸猛地一滞,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是睫毛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让我做王夫…吗?” “不是王夫。”夏尔摇了摇手指。 伊萨罗的眸色暗了暗。 “是第一王夫哦。”夏尔淡淡笑着,“这份赔罪的礼物喜不喜欢?在虫族结婚之后,我们再去帝国领一份结婚证,好不好?” 隔壁酒桌的虫们早已看呆了,手里的酒都忘了喝。谁不知道虫母陛下向来冷硬,什么时候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还说要为了蓝颜祸水离婚?! 还是第一王夫!! 撒娇的雄虫最好命!! 这帖子要是发出去,怕是能把整个虫族网络都炸了! 蝶族那几只侍卫已经感动到涕泪横流,在耀武扬威地干杯了! 伊萨罗仰头笑着,嘴唇轻柔地摩挲着夏尔的下巴,气音低沉而性感,“那…就谢谢陛下恩赐了。” “那就别闹了,跟我回去吃药。”他低头在伊萨罗耳边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乖啊,小蝴蝶。” 伊萨罗把头埋在他怀里,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像只终于被顺毛的野兽,再没了刚才的别扭。 伊萨罗起身,牵住夏尔的手,大步走出酒馆,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夏尔喊:“你身体——” “没关系,”伊萨罗说,“拉着老婆的力气还是有的。” 夏尔:这健步如飞的蝴蝶哪像是刚吐完血的样子啊……真的不是被骗婚了吗? 伊萨罗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谁让他的小猫这么好骗呢?稍微吐一吐血,就骗出了小猫咪的真心话,实在是过于划算了。 月光正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酒馆里,那些偷偷围观的虫们终于炸开了锅,光脑的按键声此起彼伏。 【主楼】楼主: ……刚编辑到一半,虫母走了。父的,当场求婚,这谁顶得住啊?我想魂穿蝶族领主! 【炊事班小弟: 突然觉得之前说领主“演”有点过分了。那血是真的,心疼。所以……虫母其实早就心有所属了吧?阿斯蒙那边怎么办?】 【匿名蝴蝶: 我就知道!领主和陛下才是真的!阿斯蒙那个炮灰赶紧爬!】 帖子下面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炸开了新的讨论。但这些纷扰,都与此刻飞行在月光下的两人无关了。 夏尔趴在伊萨罗的后背上飞在半空中,就听说监房那边出事了,阿斯蒙不配合,试图逃跑后被电晕,戴上了止咬器,被绑在了脚手架上,就连虫翅也被钉在钢架表面。 他只有一个要求,要求见虫母,然而十分钟前,神官赶到,以“虫母不见被丢弃的王夫”为由拒绝了,还发短讯给夏尔,叫他安心去约会。 夏尔回了句:【谢谢老师。】 神官:【嗯。】 严肃正经,但是一想到光脑那边的小虫母是笑着打下这句话的,脸就被可爱红了。 因此,此刻留在禁闭室里与阿斯蒙交涉的是神官。 阿斯蒙被束缚在脚手架上,虫翅被残忍地钉穿在金属表面,沉重的止咬器禁锢着他的下颌,只露出一双屈辱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阴影中沉默的神官。 虫母的老师,极少有雄虫知道他的名字,柯莱奥维。 柯莱奥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的打扮仍然是老样子,脸上挂着黑漆漆的覆面,平静无波地回视着阿斯蒙。 他手中还握着一本幼年期虫母养护手册,阿斯蒙不知道那是给谁准备的。 神官也没有义务给他解释夏尔的体型变化情况,按照生理周期来看,夏尔即将进入结茧期。 结茧期和蜕皮期不一样,蜕皮期以蜕变发育为主,结茧期以精神链接能力增长为主,并不痛苦,只是容易出现副作用,可能会变成五六岁的小虫母,心智可能也会发生转变。 小虫母嘛,会有小孩子的脾气,当然需要特殊照顾。 “柯莱奥维,”阿斯蒙的声音透过止咬器传出,“做个交易吗?” 神官缓缓抬起眼皮,听不出任何情绪:“阶下之囚,没有资格谈交易。” 阿斯蒙的复眼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他强忍着虫翅撕裂的剧痛,一字一顿:“放我走,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做得到。” “你说……什么?“柯莱奥维瘦长的手指在书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请求我违抗妈妈的意思吗?” 阿斯蒙:“不是请求,而是贿赂。” 神官沉默了数息,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我凭什么帮你?” 阿斯蒙发出一声冷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神官大人,远古巨蛛一族早就死了,只有你还活着,你也是堪比虫母一样稀罕的雄虫,不想拥有虫母的受孕权力,绵延种族的子嗣吗?” 神官不为所动,“我不需要。” 阿斯蒙喘息着,复眼死死锁定柯莱奥维,抛出最后的诱饵:“放了我吧,冬蟲族会成为你的后盾,我能帮你得到虫母的喜爱,不是对老师的敬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宠爱,就像伊萨罗那样,甚至超越他。你渴望的,不就是这个吗?摆脱这漫长孤寂的生活,感受到妈妈的爱?” 柯莱奥维沉默了。 阿斯蒙先是一愣,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神官柯莱奥维,身体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他的身躯猛地挺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嘶嘶…… 如同无数细足摩擦的嘶鸣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数条闪烁着幽暗甲壳和刚毛的、巨大狰狞的蜘蛛步足虚影,从他宽大的神官袍袖中无声无息地探出,尖端锋锐如矛,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磅礴的威压,让阿斯蒙都为之冻结! 柯莱奥维——或者说,此刻显露出部分可怖本相的神官远古巨蛛——那密密麻麻的金黄色复眼冰冷地注视着因恐惧而僵硬的阿斯蒙,嘶鸣般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僵硬感,巨大的蜘蛛步足虚影在阿斯蒙的脖颈要害处危险地游移。 “在真正的时间面前,生命不过是尘埃里短暂的喧嚣,子嗣亦然。” 柯莱奥维那布满猩红复眼的“脸”转向剧烈震动的门口,又缓缓转回阿斯蒙那写满惊骇的脸,嘶鸣声带着一丝残酷的兴味: “小虫子,我不需要那种施舍。老实在禁闭室里待着,我和陛下生不生虫卵和你无关。” … 伊萨罗虽然是装病,但他喝醉了之后也意识模糊,柔软的蝶翅伸展出最大的褶缘,以至于他华丽的蝶翅完全充满了医疗舱,医生让他们转移到了……出院处。 对,出院处。 夏尔非常不理解伊萨罗都吐血了怎么还能出院,“医生,真的不是你误诊了吗?他刚才还吐血了,看上去精神力阈值忽高忽低很不稳定,我觉得他不能出院。” 医生顾忌着蝶族领主的眼色,委婉斟酌道:“其实领主阁下的精神力已经修复了,他毕竟是SS级雄虫,这点自愈能力还是有的,准确的说,他昨天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伊萨罗在骗他的吻! 夏尔默默地瞪了一眼伊萨罗,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 伊萨罗也不知道是装醉还是真醉,迷离的目光朦胧地看他一眼,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极致的蛊惑……夏尔闭了闭眼,真是被色.诱到了。 “哦,还有一件事。”医生说,“领主阁下发情期了,您知道吗?” “……”夏尔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伊萨罗阁下每次都压制发情期,所以效果不明显。” 确实,夏尔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发情期。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光镜,指尖在病历板上划了两下,调出一串波动平缓的精神力图谱:“您看,他的精神核心稳定得很,刚才咳的血更多是情绪激动加上酒精刺激,算不上器质性损伤。倒是这发情期不好办了…” 夏尔想起刚才在酒馆里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想起那抹刺目的蓝,再对比此刻医疗舱里这只眼神清亮、明显没那么虚弱的蝴蝶—— 好啊,不仅装病,还敢瞒着发情期? 话音未落,医疗舱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伊萨罗不知何时蜷缩在了一起,蝶翅边缘的磷粉正随着呼吸轻轻震颤,泛出一层湿漉漉的光泽,像是被晨露打湿的花瓣,看上去无比舒适。 他听见了医生的话,耳廓微微泛红,却没躲开夏尔投来的目光,反而得寸进尺地朝他伸出手,指尖蜷了蜷,“老婆…过来陪陪我。” 夏尔咬了咬牙,却还是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指尖触到伊萨罗蝶翼处细腻的绒毛时,心头的火气莫名就降了大半。 ……好好摸,好柔软,可爱死了。 “你的发情期压制了多久?”夏尔的声音有点沉,目光扫过医疗舱屏幕上标注的发情周期记录,眉头又皱了起来。 最早的一次,甚至能追溯到半年前,这说明,伊萨罗一直在压抑发情期,没有一次找自己解决过。 医生在一旁解释:“雄虫强行压制发情期对身体损伤很大,尤其是SS级,精神力反噬的风险极高。领主阁下大概是怕影响您处理军务,每次都自己扛过去了。” 夏尔看向伊萨罗,对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那副温顺又心虚的样子,让他那句到了嘴边的斥责怎么也说不出口。 “确定今晚能出院吗?”夏尔问医生。 “可以,但必须有人贴身照看。”医生叮嘱道,“情绪不能再激动,也不能再碰酒精,最好……”他顿了顿,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最好能进行精神力安抚,对缓解发情期症状有帮助。” 伊萨罗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些,揉了揉眉心,“我不需要陛下为我做这种事——” “闭嘴。”夏尔将医疗舱的舱门打开,“先走再说。” 伊萨罗微微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什么?”夏尔的耳根有点发烫,故意板起脸,“觉得骗了我很得意?” 伊萨罗摇摇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凑近了些,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刚才是骗你,现在,我才是真的醉了。” 醉得想在他怀里歇一歇,醉得想把所有麻烦都暂时抛开,醉得……只想让他多看看自己。 夏尔的脚步顿了顿,低头对上他的目光,心里那点仅剩的火气彻底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刮了下伊萨罗的脸颊:“发情期还敢喝酒,还敢装病,回头再跟你算账。” 语气里的纵容藏都藏不住。 伊萨罗笑了,蝶翅在医疗舱外轻轻扇动了一下,带起一阵细碎的磷光,像撒了把星星。他把脸埋进夏尔的颈窝,闷闷地说:“那你要……好好‘算账’。” 温热的呼吸拂在颈侧,带着点蝶族特有的、清冽的花香,混着淡淡的酒气,奇异地撩拨着神经。夏尔的耳尖更烫了,牵着他快步走出医疗区,脚步都有些乱。 身后,医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在病历本上写下:“已通知家属,建议深度精神力结合,辅助渡过发情期。” 而伊萨罗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装病也好,发情期也罢,只要能让夏尔眼里只有他,这点“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小猫,果然还是最疼他的。 他炫耀炫耀还不行了? 第132章 夏尔牵着伊萨罗走出医疗中心,夜晚的冷风一吹,伊萨罗似乎清醒了些,但身体却更明显地依偎过来。 雄虫蝶翅边缘的磷粉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诱人的微光,他身体深处透出不同于之前的另一种热度……焦灼、黏腻,完全是发情期的热度,被酒精和情绪波动催化得更猛烈了。 夏尔有点经受不住。 虫母的躯体被雄虫一勾引,连走路都在滴水…… “小猫。” 伊萨罗靠近了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他回头望着脚下的路,水滩一点点闪烁珠光,散发着明显的蜜味,蚂蚁迅速聚集到附近吸吮蜜水。 “你随身携带了水瓶吗,”雄蝶趴下虫母耳畔,吻着小虫母柔软的耳垂,呼吸之间已经充满了发情期的焦虑,夏尔忍受不了耳垂被含在唇齿间厮磨的热,腻得心慌,偏偏又听见伊萨罗说:“不是水瓶,那是从什么地方,流出了这么多水?” 夏尔被他按在就近的长椅旁,四处张望发现巡逻的蛾族守卫,压低声音急切道:“你非得在这地方把话说明白吗?” “怪我。” 伊萨罗自责,眼色沉郁又隐忍不发,“勾引了妈妈,让妈妈撒了这么多水在路上。” 夏尔被蹭得耳根发烫,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瞬,“……你有脸说?” 伊萨罗一边抱歉地吻着小虫母,一边将昳丽庞大的蝶翅微微收拢,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温暖空间,将小虫母裹在其中,翅膀内侧细腻柔软的绒毛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手臂和腰侧。 绒毛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微凉,难以言喻地顺滑,像最上等的丝绒拂过皮肤,偏偏又带着蝶族发情期清冽又撩人的信息素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搅得夏尔心绪不宁。 雄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夏尔的耳廓:“妈妈刚承诺我做第一王夫,又在大街上同意与我亲近,是不是太娇纵了我?” 夏尔强作镇定,试图忽略耳垂上传来的痒意:“我不和醉鬼计较。不是说今晚回你的营房,到底还去不去了?” “去。只是夜黑露水重,路有点滑,”伊萨罗的声音听起来无辜又理直气壮,借着酒劲和发情期的掩护,将“得寸进尺”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蝶翅内侧的绒毛更是变本加厉地、轻柔地摩挲着夏尔的手腕内侧,“老婆扶着我点,我怕摔着。” 他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大半重量都“虚弱”地倚在夏尔身上,眼眸在月光下氤氲着一层水汽,专注地看着夏尔微红的侧脸。 夏尔:“……” 又演? “……就你花样多。”夏尔无奈地低声抱怨了一句,手指却不自觉地在那劲瘦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下,算是小小的报复。 这个动作却引来伊萨罗一声低低的、满足的喟叹,像是被顺毛顺到了最舒服的地方,整个蝶翅都愉悦地轻轻震颤了一下,洒落点点晶莹的磷光。 “妈妈,好舒服。” 蝶蛊惑一般在青年耳畔叹息,“可以让我……再舒服一点吗?” 话语间暗示意味明显,夏尔的手还放在伊萨罗腰上,而伊萨罗的蝶翅内侧绒毛则持续不断地、温柔地拂弄着夏尔裸露在外的皮肤,传递着无声的亲昵和依恋。 夏尔不回答,两人就这样依偎着,沿着寂静的军营通道慢慢前行。 回到蝶族营地,一片静悄悄,事实上所有蝶族都在吃瓜,屏幕的微光从各个营房的缝隙里透出来,触须支棱在门外,连翅膀都忘了收敛,只顾着把耳朵丢出去听声音。 蝶族的次领主们夜难安寝,聚集在外感受着虫母的安抚,哪怕只能闻到他的气息,也足够安抚虫心。 “伊萨罗阁下要爽死了吧?”斯涅克——一只斐豹斑蝶挑着眉毛,“这可是妈妈的独家宠爱,如今也降临在我们蝶族军营里,以后蚁族再敢在我面前显摆妈妈的恩德,我就活撕了他们。” 另一只多因白闪蝶次领主——银叶拍拍他肩膀,“你不是曾经视夏尔上将为敌人吗?现在是爱上了?” “守护小妈妈是我们的责任。”斯涅克揉揉眉心,“只是筑巢期太折磨虫了,想要贪图一点王的安抚而已,没说不恨。” 银叶懒得戳穿他的嘴硬,明明一闻到妈妈的甜味腿都快软了,在那装得有意思吗? 银叶要笑不笑地提醒他:“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你要给妈妈当狗,我会很伤心。” “呵呵。”斯涅克简单回复两个字,“我不会给妈妈当狗,像我们领主阁下那样醉醺醺地搂着妈妈回来的事我做不到,太丢脸,就算是妈妈也不能让我失态。” 银叶:“很好,踩一捧一的精髓被你拿捏了。” 斯涅克:“我对领主阁下很敬重,别挑衅。” 雄虫们闲话两句,各自去站岗。 虫族为战斗而生,就算不向帝国主动出击,也要防守好虫族边界。 银叶检察上空警报,可以彻夜不眠。 斯涅克化成蝶形,完全贲张的虫态有粗鲁、狰狞的意味,生殖化意味严重的尾钩与巨型尾条缠绕在哨岗的观察室外,寂静无声地观测着随时可能到来的人类战舰,蝶翼像巨伞,与暗黄斑点的虫型相比过于优雅了。 事实上,斯涅克认为自己的虫型才最符合虫族本身,伊萨罗阁下无论虫型还是人形都过于优美,不够霸气。 虫族与虫母交/配时,也正是巨大的虫态才产生美感,人类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小虫母原身是人类,才委屈阁下要天天维持着精美的外表讨好妈妈? 斯涅克复眼霜白,击碎了空中一架小型勘测机,百无聊赖地望着小虫母远去的方向。 “妈妈…”绝非发自内心的一声妈妈,淹没在雄虫含糊不清的呢喃里,“对阁下好一点,最好生一支高等种军队出来,求您……要不然,我就只能给您当狗了。” … 伊萨罗的住所比夏尔想象中简洁,只有一张铺着绒毯的大床,墙上挂着鳞翅目战地哨岗分布图,角落里堆着几箱未拆封的能量补充剂。 典型的军区宿舍风格,却在床头柜上摆着个眼熟的小陶罐,里面插着几支风干的薄荷花。 是夏尔随口说好看的花,伊萨罗把花摘了回来。 “好了。”伊萨罗蝶翅在门框处微微收拢,精准地挡住了暗处那些探头探脑的视线,蝶族们闻言纷纷偷笑着散去。 门关上的瞬间,伊萨罗身上属于SS级雄虫的压迫感和发情期的灼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反手将夏尔按在门板上,动作强势却又不失温柔,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夏尔的额头,呼吸灼热交织,碧绿的复眼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夏尔的手腕被攥住,后背抵上微凉的墙壁。 “小猫,”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带着酒后的微醺和发情期特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夏尔的心尖,“我的老婆。”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夏尔的脸颊轮廓,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夏尔微微起伏的胸口。 那眼神,像是要将夏尔拆吃入腹,又带着无尽的珍视。 夏尔被他看得心跳加速,热度攀升,却丝毫没有退缩。 他迎上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纵容和挑衅的笑意。 “谁的老婆?”夏尔微微仰起头,主动缩短了鼻尖的距离,气息交融,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慵懒的沙哑,“刚才骗我的事怎么说?忘了?当无事发生?” “牙尖嘴利的猫,真是可爱死了。”雄蝶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清冽的花香里混着浓烈的发情期信息素,烫得人腿软。 伊萨罗的吻不再像酒馆里克制,舌尖撬开小虫母唇齿,将那些压抑的渴望悉数倾泻。 “……”夏尔被吻得喘不过气,指尖抵在他胸口推拒,却被抓着按在头顶。 蝶翅“唰”地展开,将整面墙都遮得严严实实,磷粉簌簌落在肩头,像场灼热的雨。 夏尔手腕挣扎开来,却没有把伊萨罗推开。 他的手自然落下,由轻到重,抓住伊萨罗的头发,主动递上唇舌。 亲吻令思想沉溺,此刻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只想亲个天昏地暗。 伊萨罗离开他的唇,纤长银丝拉出一道弧度,他舔着唇,碧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指尖划过小虫母潮湿的唇角。 望着夏尔生性淡漠的眼眸,心中的情热邪火却烧得更旺。 因为他的眼睛里,因为自己,有了一点温柔。 灵魂里、骨子里生长出的温柔。遗憾的是,不是由爱滋养出的温柔。 虫族没有这个荣幸,没能从小宠爱夏尔,没能把虫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甚至把成年后的他当做敌人。 一切的阴差阳错,造成今日全虫族的集体赎罪。 这一点温柔,就弥足珍贵。 伊萨罗珍惜此刻。 “宝宝猫,医生说我需要一些精神力安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一点点安抚吗?” 夏尔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 伊萨罗揉了揉他的眼尾,柔声道:“我不需要很多…只要很小一部分安抚就足够度过发情期了……” 夏尔缓缓抬起眼眸,黑眼珠湿润,透着淡淡的亮。 “宝宝猫?——唔。”伊萨罗话没说完就被夏尔的嘴唇堵住。 柔软的嘴唇带着外面进来的凉意,覆盖在雄虫因情热而焦灼的唇面。 夏尔抓住伊萨罗的头发,身体压过去,这次的吻温柔了些,带着耐心的厮磨。 伊萨罗心脏跳个不停,手掌大胆顺着腰线往下,指尖隔着夏尔薄薄的衣料,触到那片滚烫的濡湿时,呼吸猛地粗重起来。 夏尔的身体瞬间绷紧,想蜷起腿,却被雄虫牢牢按住膝盖。 “伊萨罗……” 夏尔全部的力气都用来说这一句话,他抬起没被蝶翅绒毛包裹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微烫的耳廓,语气强势,“既然是我的第一王夫,你的发情期,自然归我管。” “你所有需求,我都满足。说出来,你的王,全部答应你。” 伊萨罗脑袋嗡的一声,所有最原始、最炽热的渴望都被挑动起来。 他的精神力在虫母的信息素刺激下乱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向那道强大的精神核心贴去。 精神核心传来渴望的细微波动,SS级雄虫强行压制发情期半年多的痛苦反噬绝非轻描淡写就能舒缓。 伊萨罗长睫低垂,掩去了眸中翻涌的暗色,只留下温顺的假象。 “老婆……”他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烈的渴求,“要更多,只是精神力的安抚……不够。” 伊萨罗拥着夏尔来到窗边,夏尔眼前一晃,紧跟着扶住玻璃才能站稳,被扳着下巴回眸,被迫接受身后蝶族的强势霸道的吻。 “小猫,你真好……”雄蝶舒缓地喟叹一声,“这些天在医院里躺着,我还在帝国买了几处岛屿房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是阳光明媚的地方,但是雨天也不少,小蓝可以在草地上打滚,我们可以看着海。” “是猫窝,在哪里都行。”夏尔轻声,破碎的音调,却弥漫着浓郁的温柔。 他身体向后一靠,落在雄虫宽厚的胸膛里,闭着眼睛:“…只要不做流浪猫,哪里都是避风港。” 伊萨罗很高兴他没斥责自己的擅自作主。 夏尔被他按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额头抵着泛着寒气的玻璃,看着外面蝶族营房渐次熄灭的微光。 那些看热闹的蝶族大概终于撑不住睡了…… 后腰突然被雄虫的手掌托住,整个人瞬间悬空,又被稳稳抱进怀里。 “看什么?”伊萨罗把他放在铺着绒毯的大床上,自己跟着压上来,蝶翅半张着挡住顶灯的光,只留月光勾勒他下颌的线条,“看他们有没有在偷听?还是看……” 他没说完的话被夏尔拽着衣领按下去的吻堵在喉咙里。小虫母的吻带着点报复性的凶,却在碰到雄蝶颤抖的睫毛时软了下来。 夏尔没应声,只是抬手勾住他的后颈,把蝶按得更近了些。 … 蝶翅偶尔扇动,发出轻响。 伊萨罗的吻越来越急,带着半年来压抑的渴望,却在碰到夏尔微微蹙起的眉时,突然放缓了动作。 他撑起上半身,看着小虫母泛红的眼角,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里:“我弄疼你了?” 夏尔摇摇头,反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按在下面,眼神里带着点被惹恼的凶。 雄蝶慵懒笑着,狂风骤雨般的吻着他。 蝶翅彻底展开,几乎覆盖了半张床,磷粉在月光里浮动,像一场温柔的雪崩。伊萨罗的呼吸越来越沉,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过去,触到夏尔那片温暖的精神核心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老婆……”他低唤着,声音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珍重。 夏尔闭着眼没理他,只在他精神力快要失控时捏一把他的腰。 雄蝶立刻乖顺下来,像被顺毛的大型宠物,只是呼吸越来越重,他把小虫母紧紧抱在怀里,蝶翅收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只留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心跳。 床头柜上的薄荷花在夜风里轻轻摇晃,风干的花瓣带着清苦的香,混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蜜味。 … 帝国,战前指挥部。 深夜,俄斯沃克中将宣布建立虫母检测基站。 “虫族的核心力量提供者就是虫母,找出虫母,杀死虫母,必须立刻完成。” 指挥台的战略导图定格在虫族军区的防御布防图上,红蓝色的光标密密麻麻,意味着虫族的边防设施牢不可破,无法强攻。 作战参谋阿莫森上校推门而入,军靴在地面磕出一声脆响,“中将,前线来报,虫族前线士兵陷入筑巢期症状,这时候停火就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们应该立刻进攻。” 俄斯的指节在指挥台上轻轻叩了叩,深灰色的军瞳扫过满室激昂的面孔。 他军服领口的勋章,是前年星域会战留下的荣誉,也是那一场战争,让虫族对他充满敌意,他要杀死虫族,报仇雪恨。 “阿莫森,你曾经是夏尔上将的副官,你有充分的对付虫族的经验。你来告诉我,你觉得现在冲进去,我们的士兵能握紧激光枪,还是能扛住虫母那该死的安抚力场?” 阿莫森的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 俄斯伸手,在图上按出一组实时数据:“虫族士兵的精神稳定值正在以每三分钟下降1%的速度滑坡,其中靠近最中心地带的核心营,已有三成士兵出现了无意识筑巢行为,这说明什么?” 阿莫森干巴巴地说:“这说明,他们的虫母此刻就在营地里。” 俄斯颔首,“就是这样。”他按下通讯器,声音透过电流传遍指挥部:“通知前线,所有单位原地戒备,允许使用镇静喷雾压制虫族的筑巢本能,但禁止主动开火。另外,想尽一切办法,诱导虫母出现。” 所有长官立刻看向他,目光震惊,甚至凝重。 虫母是虫族最可怕的领导者,据说虫母的一个意念就能让雄虫甘愿送死,曾有一支舰队试图斩首虫母,却在接近虫母巢穴时,目睹被寄生的士兵挣脱束缚,变成了虫族,他们近乎疯狂的服从虫母,仿佛虫母的意志早已化作他们血液里的指令,连死亡都成了必须执行的任务。 那是虫族真正的心脏,也是最不该被唤醒的噩梦。 “虫母吗?”情报官失声,“中将,据说虫母的身躯里藏着数以亿计的神经节点,足够覆盖整个星域的精神网络,我们恐怕无法越过虫族,去杀死他们的虫母……” “不是没有过先例,”俄斯打断他,伸手关掉了战略导图,“曾经有一只虫母就被我们抓住了,这次也一定能。” 这话像颗炸弹,炸得指挥部瞬间沸腾。 阿莫森几乎要扑上来:“虫族那群异类根本没有理智,他们当时挖穿了海底隧道,就是无法忍受虫母离开虫族!他们还囚禁了夏尔上将,到现在都不知道上将的消息!” 俄斯最不喜欢听见有关于失踪的夏尔阿洛涅上将的任何夸赞,他扯了扯军服领口,露出颈侧一道浅疤,“看见这里了吗?十年前我被虫族的尾刺划伤的。现在虫族集体陷入筑巢期,这种时候诱导他们的虫母现身,等于直接掐断虫族的命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宇宙里,那里,虫族的星域像一片蛰伏的黑海,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投放逆信息素弹,剂量控制在能刺激虫族的程度,让那些处于筑巢期的雄虫发疯,自相残杀,这正是我们要的混乱。” “而且,”俄斯的声音低了些,不失恶意地说:“我倒想亲眼见见,能让整个军区虫族集体失控的虫母,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一团恶心的肉,或是某种腹部肥大的怀孕虫子。” 阿莫森看着俄斯毫无波澜的眼睛,后颈发凉。 这位中将对虫族的恨意,早已超出了正常范畴,那更像是一种迫切渴望成功的毁灭欲。 … 蝶族营房里,斯涅克的触须猛地绷紧了。 奇怪的气味? 他支棱的复眼瞪得溜圆,看着检测屏幕里突然跳出来的“领地精神力波动异常”提示,尾巴尖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人类真是擅长夜里偷袭。”他低骂一声,却又忍不住把另一只触须也凑了过去,“就不能等天亮再说?” 银叶的声音从隔壁飘过来,带着点幸灾乐祸:“怎么?斯涅克,要不要我给你递点耳塞?” “用不着!”斯涅克咬牙,却悄悄把自己的虫型尾钩收了收,免得不小心弄出动静打扰到阁下,“是人类的偷袭!” 军营外,满地都是小虫母洒下的水,带着蜜香,雄虫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都没有睡觉,因此全部中招。 “是逆信息素。”斯涅克在军用电台里艰难地说,“他们想让我们发疯,应该告知阁下。” “我想阁下已经知道了。”银叶也眼眸通红,强撑着理智,看着那扇窗说,“帝国大概想引虫母出去,我们的王…他在行动了。” 宿舍里,夏尔已经洗过澡了,伊萨罗的发情期来势汹汹,刚刚解决第一轮,就发生了夜袭。 俄斯沃克不遵守战争规则,唯一的办法是在不伤害其他人类的情况下,活捉了他。 夏尔不愿开战,只是为了保护人类。俄斯不应该小瞧虫族的战斗力,否则一定会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 夏尔走到窗边,指尖按在冰凉的玻璃上。 精神力如潮水般漫出,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军区。 他感觉到陷入筑巢期的雄虫精神力在狂飙,是药物作用。 “伊萨罗,”夏尔回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通知所有种族,关闭营地的信息素屏蔽场。” 伊萨罗搂着夏尔的腰,挑眉:“让他们闻到你的味道?” “不止。”夏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让他们知道,只要我在这里,这里就会很安全,没有任何武器能伤害他们。” “我会保护你们,我是你们的,王。” 下一秒,整个虫族军区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原本躁动的雄虫们突然安静下来,那道温柔却强大的精神力像层暖膜,轻轻覆盖在每个虫族的意识上。 “妈妈……”不知哪个营房里传来一声喟叹,紧接着,更多细碎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像春潮漫过冻土。 而帝国指挥部里,俄斯看着突然恢复平稳的虫族精神力曲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逆信息素失效了?” 阿莫森盯着屏幕上那条陡然变得温顺的曲线,喉结滚了滚:“中将,那不是失效……那是虫母在回应他们……虫母的精神力,能让最狂暴的虫族变成温顺的小狗。” 俄斯闭了闭眼,“……” 这只虫母好像不是想象中的无脑,只能再想办法诱出虫母了。 … 夏尔却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不是和伊萨罗做出来的不舒服。 做的时候很舒服,现在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安慰了虫族集体的躁动,引发了自身的虫母结茧期。 下一秒,虫母粘液形成柔韧的茧壳,将他完全包裹。 茧壳呈现半透明状,能隐约看到内部的夏尔的轮廓,它的表面像是珍珠一样泛着光泽,保护着小虫母与外界隔离。 一颗虫母蛋静静躺在地毯上。 夏尔在里面蜷缩成一团,陷入沉睡。 “…小猫?” 伊萨罗顾不上自身的发情期问题,叫来了神官。 神官一分钟内就赶到,他揉了揉眉心,“这是结茧期,结茧期常被视为突破瓶颈、进化为更强大形态的标志。” “茧内会进行剧烈的细胞重组与能量转化,陛下的原有虫肢、翅翼会逐渐分解,发育新形态。” 伊萨罗这才放心下来,“大概要多久?” 神官严肃道:“茧壳会周期性地散发能量波动,等后期能量逐渐平稳的时候,也预示蜕变即将完成,这个过程大概有三天,他对外界刺激反应极弱,几乎停止所有主动活动,全身心投入蜕变,所以现在是生命最脆弱的阶段。” 神官打开书,让伊萨罗看。 “离开了结茧期就是刚出生的幼崽了,所以夏尔需要特定环境,比如恒温、高湿度的巢穴,最好有一个“育茧室”,用分泌物加固空间,注入雄虫的精神力辅助蜕变,如果能量不足,可能导致蜕变失败,轻则形态残缺,重则危及生命。” 伊萨罗想了想,“知道了,交给我吧,我会守护着他。” 伊萨罗立刻将营房的温度调至最适宜的恒温,又启动了湿度调节系统,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温润的水汽,恰好贴合茧壳所需的环境。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半透明的虫母蛋抱到床中央,绒毯铺了一层又一层,生怕坚硬的床板硌到里面的夏尔。 蝶翅完全展开,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将茧壳护在中央,磷粉簌簌落下,在茧壳表面凝成一层微光,像是给夏尔裹上了第二层保护罩。 伊萨罗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网,一点点渗透进茧壳——他不敢太用力,怕惊扰了里面的蜕变,只能用自己的能量一点点滋养那层柔韧的壳。 神官看着他们,默默守护在门外。 营房外,蝶族筑起了三层防线,只要有任何活物靠近,就会触发最敏锐的警报。 “人类要是敢靠近这里半步,我就把他们的逆信息素弹塞进他们自己的喉咙里。” 斯涅克的复眼在夜色里亮得吓人,虫型的尾条在地面上碾出深深的沟壑,“谁也别想打扰妈妈结茧,我真是受够了突袭。” 银叶将精神力与伊萨罗的屏障连接起来。 “真不给妈妈做狗?”银叶笑着说,“我看你很有潜力汪汪叫。” “……滚。” 斯涅克双颊一红,别扭地移开头。 蝶族的信息素在营地外围形成一道无形的墙,那是所有雄虫对虫母最本能的守护。 而茧壳里的夏尔,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 他的骨骼在重组,旧的肌理被新生的细胞取代,一种陌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涌动。 他像是沉在温暖的水里,意识模糊间,总能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精神力在轻轻托着他,像伊萨罗每次吻他时那样温柔。 … 第一天夜里,茧壳的能量波动忽强忽弱,表面的珠光时明时暗。 伊萨罗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指尖一遍遍抚摸着那层微凉的壳,他能感觉到夏尔的精神核心在挣扎,像是在冲破某种桎梏,每一次波动都让他的心跟着揪紧。 第二天清晨,茧壳发出一阵强光,那光芒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像是嫩芽顶破了土壤。 他凑近茧壳,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骨骼生长的轻响。 第三天傍晚,茧壳的能量波动终于平稳下来。 表面的珠光凝成了柔和的暖白色,像月光被封在了里面,伊萨罗的精神力探进去时,触到的不再是挣扎的力量,而是一片温润的、如同深海般沉稳的核心。 夏尔的精神力,比之前强盛了何止一倍? 就在这时,茧壳表面裂开了一道细缝。 伊萨罗屏住呼吸,看着那道缝一点点扩大。 先是一截白皙的手指探了出来,指尖还沾着点点晶莹的粘液,紧接着,是带着湿润光泽的黑发,再然后,是一双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眸比从前更深邃,黑色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像是浸了星光。 乌黑的长发包裹着他的躯体,他是黑暗深渊里一束孤冷的白月光,是高山凌寒地带盛开的一支不冻花。 刚孵化出来的小虫母趴在蛋壳的边缘,虚弱地抬了抬手指。 “……” 夏尔头有点痛。 “我好像……睡了很久。” 小虫母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我怎么会在蛋里?” “全体虫族都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蛋里,只有你不知道。” 伊萨罗温柔的嗓音说,“你出生了,可爱的小虫母幼崽。” 夏尔:?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动的新力量,感知到整个军区虫族的情绪——那些依赖的、敬畏的、喜悦的意念,像溪流汇入大海,最终都流向他这里。 ……他们为什么都那么高兴? 就在夏尔破壳的此时此刻,消息传遍了虫族。 这一次,珍贵的小虫母幼崽终于在虫族出生了。 第133章 夏尔意识到自己完成了虫母的结茧期,这是一具彻头彻尾的新身体,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只虫母了。 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至少很符合当下虫族领军的身份,一具虫母身体更能实现精神力链接,比半人半虫的强多了,非常的实用主义。 新身体深处确实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残留的茧壳内壁。 粘稠,滑腻,触感如此陌生。 可是脑海中骤然清晰起来许多声音,是虫族的狂喜,如同爱意的潮水,将他围绕,他们高呼着“妈妈”,自愿被他驱使。 虫族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不是吗?在他还是夏尔上将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活吃了他,在他变成虫母后,又用无尽的爱意将他包裹。 只不过能确认至少一只雄虫是真心爱他的灵魂就可以了。 夏尔的指尖递出去,轻抚着伊萨罗的头发,“小蝴蝶,你等了我几天?” 伊萨罗单膝跪在床边,视线与刚刚破茧还有些虚弱的青年齐平,“三天。” 他捧起夏尔沾着粘液的手,珍重地落下一个吻,又把夏尔抱去浴室,用清水把他身体上的粘液擦干净。 夏尔趴在他身上,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着他精心的照料。 在水流滑过一些不可说地方的时候,他敏感地并了并膝。 “新身体不太好用,”夏尔轻声说,“各种感官异常活跃,你来帮帮我好吗?” 伊萨罗温顺地跪下去,仰起脸,夏尔有些害怕新身体不能承受他的力道,但还是抓住他的发顶,默许了他。 过了会,房门被轻轻敲响,神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急切:“伊萨罗阁下,陛下情况好吗?” 伊萨罗挪开脑袋,还有些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夏尔,征询他的意思,“妈妈,要给他开门吗?” 夏尔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的失神被寻回的冷静取代。 尽管身体还残留着新生的虚弱感,属于夏尔阿洛涅的意志正在迅速归位。 他轻轻点了点头,伊萨罗帮他擦掉水流一般的蜜,把裤子穿上。 夏尔像个人偶一样任由照顾,又被雄虫的信息素滋养着,深呼吸一口气,双眸变成竖瞳,安心又舒适。 这具完整版的虫母身体似乎更离不开雄虫了,果真是虫母一直怀孕有一直怀孕的道理,他一靠近雄虫,就又想怀孕产卵了。 夏尔平静面对这一变化。 比起即将到来的战争,这种事是完全凭借本能的、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要不生出一个虫族军团?星际恐怖电影都这么拍。 夏尔饶有兴致地想。伊萨罗看到他的坏笑,在他嘴边亲了一下,睫毛戳了戳夏尔的脸,轻声说:“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夏尔坦言:“在想给你生一堆小蝴蝶的事。” 伊萨罗一愣,“这是…第一王夫的优待吗?” “不,是丈夫的优待。”夏尔淡淡一笑,在伊萨罗脸上一吻,“不喜欢吗?” 伊萨罗眸色一暗,嗓音沙哑,“喜欢。” 门开了,神官快步走进来,视线第一时间锁定在刚刚破茧的青年身上。 青年虫母的长发湿漉漉贴在冷白的脸颊上,他整个身体陷在扶手椅里,细长的尾巴舒适地摊平在地毯上,虫翅呈现光弧般的白光,他是那样平和宁静,却又新鲜多汁。 新生的虫母身体上再也没有陈年的伤痕,只余下眉宇间的冷峻与肃杀。 可他是那样美……是虫族造物主最得意之作,是虫族最柔情的母亲。 神官眼中闪过惊艳与深深的欣慰,立刻躬身行礼,“陛下,您终于安然度过了结茧期,请允许我为您检查一下蜕变后的身体状态。” “好。” 神官小心翼翼地靠近,释放出温和的精神力进行探查。他的眉头先是舒展,随即又微微蹙起,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不可思议…”神官喃喃道,“陛下的精神核心强度至少跃升了两个层级,精神网络的覆盖范围与精细程度远超从前,虫母的潜能正在被彻底激发。” 他顿了顿,看向夏尔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凝重,“但是你的身体目前处于极度虚弱的新生幼虫阶段,需要大量能量补充和精心的养护,而且……” “而且什么?”夏尔抵着额头,平静的,“老师直说。” 神官的目光扫过夏尔的身体,似乎在确认什么,低声道:“结茧期的剧烈蜕变,似乎加速了陛下新孕囊的成熟过程,虽然目前陛下身体虚弱,首要任务是恢复,但新孕囊的生育周期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更早启动,它会催生激素,您会更想要受孕。” 夏尔面带微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生育,虫卵,这些词汇带着强烈的非人感和冲击,新孕囊存在的意义不言自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此刻纤细、带着新生幼虫脆弱感的手,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我已经知道了,我正在调整自己的作息,过一阵子就和我的第一王夫受孕。现在我需要食物,还有干净的衣服,伊萨罗,你可以帮我去找吗?” 伊萨罗抚摸着他的侧脸:“很快,我已经准备最适合新生虫母的营养液和衣物,等我去拿回来给你。” 这几天他不吃不喝地守在茧前,虫都熬瘦了一圈,原本流畅紧实的下颌线变得愈发锋利,蝶族特有的轻盈体态也消瘦了不少,连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发都显得有些凌乱,夏尔有点心疼,用脸贴着伊萨罗的手心,“我等你回来。” 伊萨罗的目光柔情如同水波荡漾,望着小猫用脑袋蹭他的手心,被撒娇的小猫咪萌到了,嘴上不说,怕小猫咪掉面子,“去去就回,可爱猫。” 夏尔受不了肉麻,抬手就推他走。 他走后,房内只剩下神官和夏尔。 神官没有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尔,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夏尔的气息把他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让他心猿意马地想要更多安抚,可是虫母太小了,他怕虫母受不住,更何况这也不符合他身为老师的初衷。 “陛下,你的结茧期来势汹汹,实在是吓坏我了。” 夏尔看到了对方眼中未褪的血丝,感受到了那份深切的担忧和后怕,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还有些无力,却准确地点在了神官紧蹙的眉心。 “老师,我不是好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新生的疲惫,却奇异地抚平了神官心中的不安。 神官抓住那微凉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份真实的触感,“是,我的王回来了。” 他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夏尔的指尖,“比任何时候都强大,也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虫族的守护。” 夏尔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 他不再是那个游离于虫族之外的人类将军夏尔阿洛涅了。 他是茧中重生的虫母,是万虫朝拜的王。 这个认知,伴随着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对虫族近乎本能的依赖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前路是更重的责任,更深的羁绊,远比想象中更加真实。 神官安抚道:“陛下的蜕变很成功,不论是身体还是容貌,都比之前更漂亮了。” 夏尔对“漂亮”这个评价没太在意,他只是想去一个地方,但是此刻虚弱不想走路,手臂伸出,挂在神官的脖颈上,依赖地把头垫在他肩上,眼皮疲惫地半阖着。 神官的双手轻柔有力地扶着他的腰,听见他说,“我要去看阿斯蒙,去和他解除婚姻,老师为证。” 神官点点头,他抱着夏尔,一路飞行。 新生的小虫母就这样在他怀里,他觉得自己抱着一只香香软软的小玩具,乖巧懂事又温柔,一点也不像其他虫族说的那么可怕。 通往禁闭室的路不长,沿途的虫族士兵见了夏尔,都恭敬地低下头颅,眼底满是欣喜与敬畏。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阿斯蒙猛地抬头,看到夏尔的瞬间,原本孤独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归宿的虫兽。 “陛下?” 原本应该是“妻子”的,对吗? 阿斯蒙看着夏尔如今的模样,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竖瞳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喜爱。 “你变得……太美了。”他身体前倾,仿佛这样就能离夏尔近一点,“真想抱抱你。” 夏尔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多做停留,宣布了决定:“我们离婚吧,阿斯蒙。” 阿斯蒙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竖瞳猛地收缩,他愣了几秒,眼底翻涌着受伤。 “我知道你会来向我宣布这个决定,只是没想过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做这个。是因为伊萨罗吗?他一定很懂得如何讨你欢心。” 夏尔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他人无关。我们的结合本就不是出于自愿,如今我已蜕变,虫族的未来需要更稳固的秩序,这段关系没有存续的必要。” 他侧过身,看向身旁的神官:“老师可为证,今日起,我与阿斯蒙解除婚姻关系,从此两不相干。” 神官上前一步,金色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以虫母之名,以远古契约为证,夏尔陛下与阿斯蒙的婚姻关系,即刻解除。”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打破,阿斯蒙身上那层与夏尔相连的、若有似无的精神羁绊骤然断裂。 他脸上血色尽褪,眼神空洞得吓人。 “两不相干……”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这四个字的重量,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你就这么想摆脱我?你明知道我爱你,我们新婚那一夜,你想欠我一辈子吗?”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歉意,有释然,却唯独没有留恋。 “我很遗憾。” 他转身,与神官一同离开了禁闭室。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阿斯蒙绝望危险、充满野心的死寂目光。 走廊里,夏尔的脚步依旧有些虚浮,却比来时更显坚定。解除了这段扭曲的关系,像是卸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连空气都变得轻盈了些。 神官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低声道:“陛下做了正确的决定,阿斯蒙只能被遣返冬蟲族,与您再不相见了。” 夏尔轻轻“嗯”了一声,望向远处蝶族营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前路或许依旧复杂,但至少此刻,他为自己,也为虫族,理清了一条该走的路。 夏尔忽然想起什么,问神官:“我听说,阿斯蒙之前想引诱你逃跑?” 神官点头,语气平静:“是有这么回事,但我拒绝了。陛下是虫族的希望,我不会做任何损害虫族和陛下的事。” 夏尔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神官:“谢谢老师,若不是你坚守立场,后果不堪设想。我知道了你们种族只剩下你一只巨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生一个虫卵,作为你协助我的报答。” 神官显然没料到夏尔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句话,覆面下的复眼集合凝固了一瞬,宽大袍袖下的蛛足若隐若现。 夏尔的话语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普通的职责,而非关乎生命延续的亲密承诺。 “您说什么?”柯莱奥维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他需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夏尔看着他,新生的银辉在深邃的黑眸边缘流转,带着一种幼虫般的纯粹与虫母的绝对权威。 “我感谢你的忠诚,老师,你拒绝了阿斯蒙的诱惑,守护了我,也守护了虫族,这份功绩,值得一个虫卵。如果你希望拥有一个延续你血脉的子嗣,我可以为你孕育。” 柯莱奥维沉默着,覆面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但夏尔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复杂的精神波动正被对方强行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那些深埋于漫长岁月之下的渴望,以及近乎痛苦的克制。 几息之后,柯莱奥维缓缓地、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庄重的礼节。 他嘶鸣般的声音低沉下去:“陛下,这份恩赐太过厚重了。柯莱奥维……承受不起。” “为什么?”夏尔微微歪头,新生的长发滑落肩头,动作间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懵懂,却又有着洞悉一切的敏锐,“你是远古巨蛛唯一的血脉,你的基因足够强大,而且,你教导我,守护我,配得上这份延续。” 他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如同虫母的本能——奖励忠诚,延续优秀血脉。 柯莱奥维维持着躬身的姿态,“远古巨蛛一族早已湮灭于时光长河,我存活至今,是命运的意外,子嗣对我而言并非必要。漫长孤寂的生命里,我已习惯一只虫生活。” 他说话的同时,心也在痛。 这是他亲手引导蜕变、如今光华更盛的小虫母,他怎么能不爱呢? 可是一个由虫母亲自孕育、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那将是怎样一种无法割舍的羁绊? 那会让他守护的目光,再也无法保持纯粹的客观与冷静。 “我的存在意义,是守护虫母,守护虫族的未来。您的安全与成长,便是我唯一的所求。繁衍子嗣会分散我的精力,更会滋生不该有的、逾越了守护者界限的妄念。” “老师,”夏尔的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这是我的承诺,并非你的索取,你不需要立刻回答,这个承诺永远有效。当你觉得可以承受这份礼物的时候,来告诉我。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那就把衣服脱掉站在我面前,我会知道你的心意。” 柯莱奥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是,陛下。”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嘶鸣的尾音,似乎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您的恩典,柯莱奥维……铭记于心。现在,请允许我护送您回去休息,您需要恢复。” 他没有再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将这份足以在虫族掀起惊涛骇浪的承诺,暂时封存了起来。 看着这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此刻在小虫母平静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无措,夏尔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理解神官的顾虑,那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孤独与自我约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打破。 他转身,任由神官沉默地跟在身后半步的位置。 回营房的路上,夏尔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军区因他破茧而弥漫的狂喜与躁动,无数道精神触须小心翼翼地向他探来,带着敬畏、依恋和纯粹的爱戴。 他新生的精神网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敏锐、更广阔,轻易就能覆盖整个军营,甚至隐隐感知到更远处帝国舰队的冰冷轮廓和……那个名为俄斯沃克的中将身上散发出的、针对虫母的强烈恶意。 是时候处理俄斯沃克的侵略野心了。 夏尔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核心却如同新生的恒星,稳定而强大地燃烧着。 回到伊萨罗的宿舍门口,神官停住了脚步。 “陛下,请安心休养,我会一直守在外面,随叫随到。” 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恭谨与疏离,仿佛刚才那场关于虫卵的对话从未发生。 夏尔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辛苦你了,老师。” 推开门,温暖的薄荷花清苦香气和伊萨罗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伊萨罗正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声,他立刻转过身。 伊萨罗还不知道夏尔去找阿斯蒙退婚了,看他脸色有些白,还以为夏尔碰到了什么意外,快步上前,目光扫过他全身,确认着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宝宝猫,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夏尔主动上前一步,将额头轻轻抵在伊萨罗的胸口,汲取着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伊萨罗环抱住他,力道轻柔得不可思议,他用下巴蹭了蹭夏尔柔软的发顶,“你去哪里了?我一回来就没看到你。” “阿斯蒙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夏尔的声音闷闷地从伊萨罗胸口传来,带着刚卸下重担的松弛感,“婚姻解除了。” 伊萨罗环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随即又惊觉般放松,碧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却又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怕惊扰了怀中虚弱的小虫母。 他捧起夏尔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青年冷白的脸颊,声音都在发颤:“小猫……你说真的?” 夏尔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雀跃,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时的微光:“嗯,神官为证,从此两不相干。” 话音未落,伊萨罗已经低头吻了下来,直到夏尔微微喘不过气,他才抵着青年的额头:“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夏尔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眼角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连日守候的疲惫红痕,“我知道。”他轻声说,“所以,以后不用再等了,我的爱人。” 伊萨罗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将脸埋在夏尔湿漉漉的长发里,贪婪地汲取着属于虫母的味道,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直到夏尔推了推他,他才离开,拿起旁边叠好的柔软衣物:“布料是用蚕族吐的丝织的,很软,不会磨到皮肤。我帮你换上?” 夏尔点点头,任由伊萨罗帮他褪去身上临时披着的浴袍。 新生的身体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白玉,却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留下痕迹,背后那对光弧般的虫翅轻轻颤动着,泛着莹润的光泽。 伊萨罗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碰到夏尔皮肤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帮他穿上宽松的白色长袍,系带时特意松了些,怕勒到他,“这样舒服吗?” 夏尔动了动肩膀,确实没什么束缚感,他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一层水汽。 “困了?”伊萨罗立刻察觉到,扶着他走到床边,“那躺会儿吧,这一晚也发生了太多的事。” “是啊,我才刚出生,有点累了。”夏尔顺从地躺下,柔软的床铺陷下一个小小的弧度。 伊萨罗在他身边躺下,却不敢靠得太近,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用自己的精神力温柔地包裹着他,像一张温暖的网。 夏尔闭上眼,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温热触感,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坠入梦乡前,他感觉到伊萨罗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带着无限珍视的呢喃: “睡吧,小猫,我在你身边。” … 新生的虫母引起虫族军营的大震荡,各族都派出了军虫驻扎守护。 蝶族这边,斯涅克和银叶守在门外,像两尊风格迥异的门神。 斯涅克抱臂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他那副斐豹斑蝶的虫型特征在不刻意收敛时显得格外具有攻击性——暗黄底色上布满不规则的黑色豹斑,肌肉贲张,虫肢关节处带着锐利的尖刺,连抱臂的动作都像是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他脸色臭得很,仿佛不是来守卫而是来讨债的,复眼时不时烦躁地扫过紧闭的房门,触须僵硬地竖着,捕捉着里面模糊不清的动静。 他咂了下嘴,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让旁边的银叶听清,“领主阁下也太不知节制了,陛下刚破茧,身体那么虚弱,他就一刻不离地守着。” 银叶则安静地侍立在另一侧,姿态是标准的多因白闪蝶次领主的恭谨。他虫型特征更偏向优雅,银白色的翅翼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流光溢彩。 他微微侧过头,温润的复眼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声音柔和却坚定:“斯涅克,慎言。我们领主阁下是准第一王夫,第一王夫出自蝶族,这是天大的好事,能侍奉陛下是领主阁下的荣耀,只要妈妈需要,我们每一只虫都应该提供帮助,更何况领主阁下?” 斯涅克无奈地叹了口气,银叶知道这位同僚的脾气,嘴硬心软,别扭得很。 他不再争辩,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房门,专注地履行守卫的职责,温顺得像月光下的水波。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神官来了,气息内敛,如同移动的阴影。 斯涅克和银叶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挺直脊背,恭敬地行礼:“神官大人。” 神官的目光在两虫身上短暂停留。 他看到了银叶眼中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忠诚与温顺,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斯涅克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守护欲。 若是平时,神官或许不会在意。高等雄虫各有性情,但此刻不同。 他刚刚经历了夏尔直白而沉重的承诺冲击,心境本就波澜暗涌。 此刻再看到这两只高等蝶族,斯涅克强健充满生命力,银叶温顺却同样蕴含着强大力量。 他们是如此年轻,如此充满可能,理所当然地守在虫母的门外,直白地表达对虫母的关切,期待着或许有一天能得到虫母的垂青。 而他却连接受一份唾手可得的恩赐都要瞻前顾后。 把衣服脱掉,露出这具与现世所有虫族都截然不同的躯体,站在那样纯洁的小虫母面前。 光是想象那画面,一种近乎耻辱的灼热感席卷了他。 那不仅仅是逾越界限,更像是一种亵渎。 可为什么此刻看着斯涅克和银叶,那份被强行压下去的、关于“子嗣”的念头,会如此汹涌地反扑回来? 敏锐的斯涅克和银叶都感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触须疑惑地轻轻摆动,看向神官。 神官猛地回神,对着两只雄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们的行礼,绕过了他们。 斯涅克和银叶不敢打扰,只能更加屏息凝神地守卫着。 柯莱奥维的心,第一次,因为一个过于美好而禁忌的妄想,泛起了真真切切的渴望。 他摘下覆面,走到一面镜前,缓缓褪下长袍。 镜中映出的躯体庞大而怪异,覆盖着厚重的甲壳,八只粗壮的蛛足收在身侧,腹部还残留着远古战斗留下的、无法愈合的疤痕。 这就是他,一只可怕的蜘蛛。 柯莱奥维伸出一只蛛足,指尖轻轻划过镜面,留下一道浅痕。 镜中的倒影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有着夏尔的黑色长发,却长着和他一样的复眼,背后还拖着一条带着蛛纹的尾巴,那身影对着他伸出手,发出软糯的“父亲”。 柯莱奥维猛地闭上眼,所有复眼的光芒瞬间熄灭。 渴望与理智在他体内疯狂撕扯,最终,他重新披上长袍,戴上覆面,走到窗边,望着伊萨罗宿舍的方向,低声呢喃,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那扇门后的人承诺: “再等等……” 等他说服自己,等他鼓起勇气,等他能坦然地站在他面前,说一句—— “我想要。” … 艾斯塔正在巡逻,撞见帝国的勘探装置徘徊在夏尔的住处外。 外形是一只以假乱真的灯蛾,艾斯塔作为蛾族的统帅,认识这世界上所有的蛾子,唯独没见过这一只,足够断定这是帝国的间谍机器。 “见不得光的小玩意儿。”他低声嗤笑,指尖弹出蛾族特有的骨刃,毁掉这种伪装装置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他没有选择直接劈砍,那样可能触发自毁程序,溅出的碎片会暴露痕迹。 艾斯塔像一片落叶般飘到灯蛾身后,骨刃精准地刺入它翅膀与躯干连接的缝隙,轻巧地挑断了里面的线路。 “嗡——” 灯蛾的振翅声骤然变调,随即戛然而止,金属翅膀无力地垂落,它的监控眼闪烁了两下红光,彻底熄灭。 艾斯塔捏着它的躯干掂量了一下,反手将这堆废铁摧毁,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翅膀轻轻一振,只有空气里残留的一丝焦糊味,证明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曾经发生过。 “想在虫族的地盘撒野?”艾斯塔舔了舔骨刃,复眼扫过四周,“还嫩了点。” 只不过,帝国是想窥探虫母的容貌吗?还偷拍?这些狡猾的人类! 艾斯塔立刻飞到夏尔窗前,奇怪的是,夏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黑一白两只毛绒虫族。 艾斯塔的虫翅猛地顿在半空,复眼里的警惕瞬间被疑惑取代。 白色的蜷缩成一团,黑色的四仰八叉地躺着,肚皮翻上来,露出粉嫩嫩的软毛,还时不时蹬一下小短腿,像是在做梦。 “陛下?”艾斯塔试探着轻唤一声,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它们。 黑毛小虫动了动,脑袋往白毛小虫怀里蹭了蹭,没睁眼。白毛小虫被吵到,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爪子扒拉着黑毛的身子,继续睡。 艾斯塔悬在窗边,翅膀都忘了扇动。 还真是夏尔,那股精神波动不会错,幼崽时期的虫母是会有毛茸茸形态的。 另一只白的是伊萨罗阁下吗? 黑毛小虫忽然睁开眼,那双竖瞳清亮亮的,直勾勾地盯着艾斯塔,愣了一下,小脑袋歪了歪,然后猛地往白毛小虫怀里钻,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屁股。 白毛小虫被他一撞,也醒了,警惕地抬眼看向窗外。当看清是艾斯塔时,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小爪子扒着黑毛小虫,摆出一副保护姿态。 艾斯塔看得心头一软,又觉得好笑。 这两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虫,私下里居然会变成两只需要互相取暖的毛球? 帝国那边估计都气炸了吧? 第134章 艾斯塔轻手轻脚地退开些,生怕吓到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虽然皮糙肉厚的蝶族领主不会被吓,但刚出生的小虫母可能会。 艾斯塔对着窗内那团黑毛屁股无声地行了个礼,转身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守在门口的斯涅克和银叶见他回来,刚想询问,就被艾斯塔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 “陛下在休息,”艾斯塔压低声音,“别吵着他。” 斯涅克挑眉,“统帅,保护陛下是您的责任,但您不应该趴在窗户上盯着我们领主阁下和妈妈吧?万一看到不该看到的怎么办?” 银叶悄悄拽了拽他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问,“领主和陛下的相处模式,轮不到我们置喙。” 艾斯塔看这两只雄蝶在那演,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骂了,似笑非笑地说:“这只黄蝴蝶,我欣赏你的勇敢,不过,雄虫瓜分虫母的爱,是不可更改的规律,我不得不对陛下时刻关注,尽管我不是他的王夫,但这是蛾族的使命所在。” 蛾子放弃了领主权力换来虫母骑士军团的称号,银叶不想生事端,立刻拉着斯涅克退下,并且回复了一句无可指摘的恭维:“辛苦您了,统帅。” 房间里,夏尔从伊萨罗怀里探出头,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确认外面没动静了,用小脑袋蹭了蹭伊萨罗的下巴。 伊萨罗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虫母,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夏尔柔软的毛发,夏尔哼唧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新生的身体似乎格外容易疲惫,也格外依赖温暖,变成毛球形态后,这种依赖感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眼皮越来越沉,伊萨罗温柔地舔了舔他的耳朵,他被舔得很舒服,翻开了肚皮,四只小爪子在半空里一下一下地收缩抓挠着,伊萨罗看得好笑,用尾巴环住他们俩睡了过去, … 俄斯沃克一夜没睡,清晨,他顶着黑眼圈,站在帝国舰队的指挥舱内,调出七份监控视频。 事件的起因是七天前。 他安插在第一军校的眼线传来最新消息,说是找到了兰波阿洛涅。 [亲爱的俄斯沃克指挥官,您好。 我听说您并没有找到虫母,我怀疑是夏尔上将在保护它。上将精通帝国的战术,我们的一切行动很难避开他的视线,或许,这名军校生是我们破局的关键,请查收文件。] 【兰波阿洛涅 年龄:18 社会关系:韦恩阿洛涅指挥官与图雅阿洛涅将军的次子,夏尔阿洛涅的兄弟 [图片.jpg] 注:兰波疑似科研室基因实验产物,无法找到其1岁之前的资料。】 俄斯当时看见了一张和夏尔神似的脸,出神了很久,才宣布把兰波带来前线指挥部。 夏尔一定在虫族部队担任要职,他需要兰波做筹码,至少夏尔不会亲手炮轰他的弟弟,也许还能提供有关于虫母的消息。 杀死虫母和抓捕夏尔一样重要,任务等级为S+。 那天午后,兰波趴在草坪的野餐垫上,用激光笔修改着星舰模型的细节,校长把他喊到办公室,一位军官却拿出一块散发着淡淡异香的手帕,在他鼻尖轻轻一捂,兰波头脑一阵昏沉,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但那天也有意外发生。 尤里安的悬浮车刚驶入军校,就听说兰波被带走了。 夏尔离开帝国后,他一直在偷偷接济兰波,今天本是来约兰波去看最新的机甲展,作为夏尔最信任的朋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兰波对夏尔意味着什么。 尤里安立刻闯进军校的监控室,用了一点虫族的小把戏,调取学校的隐蔽监控。 兰波被带走了,画面里士兵的作战服编号虽然被刻意抹去,但银棘城前线要塞的军徽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每天都在夏尔胸前看上个几百遍,做梦都认得出来。 所以带走兰波的,是俄斯的人? 全银棘城都知道,俄斯沃克表面上是帝国中将,实则一直铆足了劲要建功立业,闯出一番远超于夏尔的新事业,如今抓了兰波,分明是想以此要挟身在虫族的夏尔,让夏尔交出虫母的行踪。 笑话……夏尔就是虫母,俄斯这个蠢货。 尤里安猛地踩下悬浮车的油门,空气里有兰波留下的雄虫的气味,他追踪而去。 然而俄斯绝非好惹的对手,他发现了尤里安的跟踪,但他的本意并不是把兰波囚禁起来,所以他“请”兰波和尤里安一起住进了战时城镇。 俄斯打开七天的监控,寻找着兰波是否有和夏尔单独联系的迹象。 “今天是周五吧?”俄斯看了一眼日历,“周五有舞会,我去参加,顺便看看兰波过得怎么样。” … 对兰波来说,所谓的居所,实则是监禁。 这是一座生活着士兵家属的城镇,冰雪覆盖,暖炉和热啤酒遍地都是,生活物品一应俱全,每周一有动员大会,周二品酒会,周三清谈会,周四家属日,每周五还有舞会,所有人都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每个人都对战胜虫族满怀希望。 七天前,兰波第一次走进小城镇的广场,就被人喊夏尔上将,喊他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士兵家属。 女人眼里的敬畏和怀念几乎要溢出来,“上将,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你真的没有死在虫族吗?那群该死的虫子,我恨死他们了!” 独属于哥哥的荣光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兰波意识到,人们希望战胜虫族,不止是俄斯的动员演讲。更深层的心理因素是,人们恐惧战争,盼望夏尔回来,重现和平的景象。 “我不是他。”兰波受不了这种目光,转身就走,背后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着。 他想起小时候总被认错的场景,那时他会气鼓鼓地扬起脸,说“我是兰波,是夏尔的弟弟”,而现在,他连承认身份都成了难以启齿的事。 今天是周四,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尤里安注视着兰波再次拒绝了一个小孩子的合照请求,然后在街角拦住他。 “小子,他们又把你认成夏尔了吧?俄斯这招真够阴的,用人们对上将的敬意把你捆在这里,本来我还想带你逃跑,现在看来好像不能。” “我不跑,俄斯算准了我不会闹。”少年的声音很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盼着俄斯打赢战争,我成了哥哥的替代品。我要是跑了,他们会怎么想哥哥?夏尔上将不可以有一个逃兵弟弟,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我要为哥哥守护荣光。” 尤里安看着他过于沉静的侧脸,觉得这对兄弟骨子里都藏着一样的执拗,“好啦,真是拗不过你,走,我带你吃饭去,总不能上将不在的日子里把你饿瘦了吧?” 兰波面无表情地跟着尤里安走了。 晚上,家属日开始时,兰波被士兵家属硬拉进了礼堂,有人热情地邀请他聊天,他僵硬地摆摆手,退到角落的阴影里。 俄斯就坐在不远处的主位上,端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来,像在欣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俄斯一定在等夏尔来。”尤里安悄悄走到兰波身边,压低声音,“俄斯要的不是你,他在用你做诱饵,逼夏尔主动从虫族阵营里出来,把虫母的信息提供给他,我们必须保守夏尔就是妈妈的秘密。” 兰波听懂了暗语,却很坚定:“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压垮哥哥的最后一根稻草,虫族也会因为我而质疑哥哥的立场。好像不论怎么选,我和哥哥都没有办法摆脱两难的境地。” 尤里安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 礼堂中央的乐声换了调子,有人开始唱起帝国的军歌,兰波看着那些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又对上俄斯的眼神,别过了头。 这里不是监狱,是一个用“期待”织成的牢笼,他们的每一声“夏尔上将”,每一次敬畏的注视,都在提醒他:你不能逃,你得为你哥哥守住这份人心。 兰波的手攥得更紧了。 俄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少年显露出躲避的意思,这很有趣,果然还是个孩子才有的神态。 俄斯看着月光落在少年年轻的脸上,一半是属于少年的倔强,一半是被迫扛起的沉重,笑着摇摇头,喝掉杯中的黄油酒。 兰波是他最欣赏的那种少年,冷硬、强势、有帝国军人的风范。 可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他的哥哥夏尔。 阿斯蒙这颗棋子已经废弃,但是还有兰波这枚重量级的棋子,他不信夏尔会放任亲弟弟被“监禁”。 等着看吧,很快就会有虫母的消息了,对吗? … 第二日清晨,蛾族舰队停泊冰雪港内,巨大的母舰如同蛰伏的巨兽,舰体分布着类似恒星的人造光源,空气中弥漫着雄虫们筑巢期的浓郁气味,熏得艾斯塔眼睛都红了。 无数虫族土兵整齐划一地行动,他站在一艘主力战舰的登陆舷梯旁,冷峻地扫视着忙碌整备的工程队和巡逻士兵。 他的心情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自从夏尔结茧期过后,整个虫族军团都处于一种高效但紧绷的状态,想想看,一只新鲜出壳的小虫母就住在温暖的宿舍楼里,他们巡逻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检查也更仔细了,整体效率大幅度提升,生怕给小虫母罪受。 艾斯塔更是将警戒提到了最高级别。 谁知道夏尔晚上睡觉是变成小毛球的啊? 完全没有了白天的半点架子,一副毫无戒备心的样子,仿佛把整个世界的危险都隔绝在了绒毛之外。 这么软乎乎的一团,可千万不能被惊扰到。 所以,他必须确保舰队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士兵都处于绝对最佳状态,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同时,艾斯塔的心底深处,也埋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他为夏尔的安全感到担忧,也为夏尔与蝶族领主的爱情而…而向往。 夏尔蜕变后,新生的躯体纯净又强大,无时无刻不在撩动着所有高等雄虫的本能,尤其是他们这些以守护虫母为天职的蛾族。 全族的期望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艾斯塔却觉得夏尔离自己很远,夏尔除了日常工作之外,目光更多地停留在伊萨罗身上,或是对其他王夫,甚至是对神官,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信赖。 艾斯塔觉得,夏尔或许并不需要,也不想要他成为身边亲近的雄虫之一。 他只需要做好一把锋利的刀,一面坚固的盾,就够了。 艾斯塔正想着,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精神力波动由远及近。 所有正在工作的雄虫都停下了动作,恭敬地向着远方低下头颅,触须敬畏地站直了。 艾斯塔恍然间抬头,看到夏尔正缓步走来。 虫母没有穿繁复的礼服,只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银灰色作战服,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线,他新生的肌肤仿佛泛着柔光,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披在脑后,露出清晰冷冽的下颌线和白皙的脖颈。 他的步伐仍带着一点新躯体的缓慢,但眉宇间的冷静和威严已不容错辨。 “陛下。”艾斯塔立刻行礼,姿态标准得一丝不苟,“您怎么来了?这里粉尘多,能量波动杂乱,对您的身体不好。” “我来看看整备情况,”夏尔的声音很平静,“也来看看你,艾斯塔。你很紧张?” 艾斯塔的心猛地一跳,避重就轻地说,“为确保虫族万无一失,属下不敢懈怠。” 夏尔“嗯”了一声。 新身体的确敏感,站在这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艾斯塔身上传来的气息,属于强大战斗虫族,并不难闻。 艾斯塔下意识地用信息素吸引夏尔的虫母本能,他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眼眸,感受到虫母本能是贪图享受的东西,它正在细微地骚动,驱使虫母去靠近强大的雄虫,并且汲取安抚和力量。 但是至少在夏尔脸上,看不出太多动情的意味。 也许这次引诱失败了。 “起来吧,”夏尔说,“带我去看看舰桥的整备情况。” “是。”艾斯塔恭敬地侧身引路,他刻意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不敢逾越。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宽阔的舰内通道里,沿途的虫族士兵纷纷跪地行礼,夏尔能感觉到,艾斯塔的精神力始终高度集中,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完全沉浸在守卫者的角色里。 这种绝对的忠诚和专注,让夏尔心底某一处微微软了一下。 他知道艾斯塔和蛾族的期望,大概猜到这群蛾子都是怎么想的。 有史料称,虫族共享虫母,虫母是虫族共妻,他们瓜分着虫母的喜爱,在他身边或成为王夫,或成为虫奴、虫仆、虫侍,只有第一王夫的位置值得竞争,其余的位置,他们不在乎,只要能在虫母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共享虫母的生育能力就足够了。 但由于虫母不能提供孕囊给所有雄虫生育后代,所以往往是最优秀的雄虫才能出现在虫母身边。 他就正坐在尊贵的王座里,被雄虫们共享。 历代虫母都是享受这个过程的,他们的能力强大,一只虫母可以为数万只雄虫疏导精神力,不打仗的时候,虫母被无数雄虫精心侍奉着,和他们寻欢作乐,必要的时候,还会随机临幸几只幸运的雄虫。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虫母很难会只爱一只雄虫。 他们拥有自主择偶权,那些身份地位最高贵的雄虫都是他的座下之臣,他们不仅满足虫母在床上的欲望,还用更多的花招来哄劝虫母产下自己的卵。 虫母们并不抵触生卵,政务上有第一王夫协助,生活上有无数王夫陪同,军务有领主和军部主导,虫母们剩下的事只有兴致来了,找雄虫孕育新的虫卵,仅此而已。 蛾族也不例外,他们也想要虫母的宠爱,所以他们在这一路上都提供了柔顺的美人,体贴的服务,强悍的素质,试图让虫母对他们产生青睐。 但显然,夏尔并不是一个随便找雄虫滥情的虫母。 艾斯塔和夏尔进入空荡的主舰桥,艾斯塔开始一丝不苟地汇报各项系统数据,他的声音平稳专业,指向各种仪器的手指稳定有力。 艾斯塔汇报完毕,发现夏尔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让他有些无措,“陛下,是我说错了什么,有哪里不妥吗?” 夏尔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艾斯塔能清晰地闻到新生虫母身上那股甜蜜的香气。 夏尔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做的很好,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看懂了你们的暗示,你知道你的族民都怎么想的吗?” 艾斯塔并没有退缩,他刚好也想说明白:“我知道,这也是我的授意,我希望您能在紧张的战斗中也感到一丝愉快。” “艾斯塔,”夏尔的声音很轻,“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艾斯塔的手指插.进了夏尔的黑发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蛾族世代守护虫母,为您战死是我族无上的荣光,得到您的宠爱,也是一样……陛下,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远?” 艾斯塔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夏尔身上,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夏尔的下颌,“抱我吧,抱抱我,我愿意为您效忠,不论在床上,还是床下。” 夏尔仔细分辨着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今天才有这个想法,还是隐藏已久?” “一直爱您,从未改变。”艾斯塔看着他的身体,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视觉和嗅觉,挑战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夏尔并没有反驳,而是张开手臂抱住了他,低声说:“我还没有想好,我刚和阿斯蒙离婚,同意了伊萨罗的求爱,现在,又要陷入蛾族的陷阱里,我可能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 艾斯塔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知道,陛下属于伊萨罗阁下,属于虫族其他的王夫,可是我不想掩饰爱意,我想要你的疼爱,承诺不重要。” “这很难说。” 夏尔说,但是艾斯塔的指尖轻轻抬起,碰了碰夏尔的嘴唇,顺从心意亲了下夏尔的脸颊,夏尔只是闭了闭眼,没有说拒绝。 艾斯塔勇敢地追问,“陛下,愿意让我服侍您一夜吗?” 夏尔考量的并不是单纯的爱或不爱,蛾族的忠诚也是有代价的,他可以拒绝艾斯塔,也可以不拒绝。 “我的新身体太脆弱了,你大概率会伤到我,”夏尔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身体更紧地贴向自己,“给我一个保证,我的骑士,如果我同意,未来的无限光阴里,你会伤害我吗?”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艾斯塔所有的防线,他强忍着冲动问,“我不会伤害您。但您的王夫会接受我吗?” “我需要你,胜过于他们接受你。” “那你接受我吗?”艾斯塔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们,他只要夏尔的回答。 “我不接受的话,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聊这些。” 艾斯塔小心地问,“如果我们有孩子呢?” 夏尔说:“那你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普通雄虫和虫母生育的幼崽没有地位,而有卓越贡献的雄虫与虫母生育的幼虫,未来的道路总归是和那些可怜幼崽不一样的,如果你知道乌兰的事情,你应该更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艾斯塔不在乎虫母混杂着军事实力考量的回答,他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克制,猛地低下头,狠狠攫住了那双近在咫尺的、仿佛邀请他品尝的唇。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充满了侵略性和长期压抑后爆发的疯狂,带着微涩的气息。 他知道虫母身体太柔软,禁不住狂风暴雨。 “就算您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也一样会谨记,”艾斯塔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夏尔纤细的腰肢,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会让您怀上我们的虫卵,未来的蛾族军团将会成为您的利剑,我们的孩子们,会是银河战场里最锋利的武器,蛾族,至死效忠于您。” 夏尔并没有推开他,“你的想法是对的,我赞同。” 新身体敏感得超乎想象,仅仅是这样一个吻,就让他的腿慢慢变成了尾巴。 艾斯塔的吻从嘴唇蔓延到下巴,脖颈,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细微的啃噬感。 “轻点,艾斯塔。”夏尔忍不住制止。 这声音像一盆冷水,稍稍浇醒了艾斯塔。 他动作猛地一顿,看着夏尔被吻得红肿的唇和泛着水光的眼睛,以及被自己笨拙动作弄出红痕的皮肤,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自责。 “对不起,陛下,我太粗鲁了。”他试图后退。 夏尔却抓住了他的手,引导着他,放在自己脸上,眼神带着命令:“继续吧,我的统帅。” 艾斯塔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托起夏尔,将他放在主控台上,用尽可能轻柔的力道,却依旧难掩热情。 艾斯塔一边近乎虔诚地亲吻着身下这具造物主的杰作,一边不断地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低声哄着:“很快就不难受了,陛下,我的陛下…放松,全部交给我……” … 艾斯塔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竟然真的拥有了至高无上的虫母。 那份深埋心底的、从未奢望能实现的暗恋,此刻以最原始的方式得到了回应。 这份认知让他更加疯狂,也更加温柔,动作间充满了无尽的迷恋和守护欲。 当流星划过银河的时候,一切平息。 艾斯塔缓慢地拉开主控台的灯光装置,看着眼神涣散的虫母瘫软在控制台上,巨大的满足感和后知后觉的怜惜席卷了他。 他垂下头,声音带着沙哑和无比的郑重:“陛下,我罪该万死,僭越了您。”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打断了他的请罪。 夏尔撑起有些酸软的身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统帅,平日里的冷硬此刻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艾斯塔精神海中那澎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忠诚和爱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和直白。 “起来吧,艾斯塔。”夏尔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你没有罪。” 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一个承诺:“以后也不必总是跪着,在我面前,你可以轻松一点。” 艾斯塔猛地抬头,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震撼,“真的可以这样吗?” “我从不开玩笑。”夏尔对他浅浅笑了一下,那笑容褪去了平日的冷峻,带着柔软和疲惫,却美得惊心动魄。 艾斯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虫母抱下来,替他仔细地清理,穿戴整齐,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幼崽。 夏尔倒是觉得,从这一刻起,某些东西彻底改变了。 艾斯塔,蛾族的统帅,虫母世代忠诚的侍卫,在成为陛下伴侣雄虫之一的这一刻起,他的忠诚与守护,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对虫母的“占有”,让他更加忠心,也更加贪婪地守护着虫族,直至生命尽头,乃至永恒。 艾斯塔犹如胜利的将军,把虫母抱出了星舰。 蛾族们没有亲眼看到统帅服侍虫母的一幕,但是可以闻到气味,足以证明,蛾族成为了虫母陛下更亲密无间的武器,虫母临幸了他们的统帅。 蛾族心满意足地跪在地上,胜利的荣光披洒在他们的肩上。 … 夏尔从舰队离开后,去了神官那里借书。 神官总是有无尽的事要忙,最近,他在负责与帝国的谈判部分。 西西索斯和乌兰来到了军营,但是只有西西索斯在整理各领地提交的政务表格,乌兰身为虫母圣骑士之首,只需要监督他们俩工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自从夏尔来找神官借阅书籍,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夏尔,一直到夏尔抱着书准备离开,他才叫住了夏尔。 “陛下,今晚有时间吗?” 夏尔站住脚,盯着他,“你要和我约会?乌兰,我并没有原谅你。” “我没有奢求过你原谅我。”乌兰闻到他身上来自于陌生雄虫的浓烈信息素,眼珠被烧红了,“而且,就算你现在怀着我的虫卵,我也不会以此要挟你和我约会,只是,虫卵需要父亲的气息滋养,其他王夫都做不到滋养蝎子的幼崽。” 乌兰说的有道理,但是夏尔不想理会。 乌兰没有等来夏尔的回答,只好不顾夏尔的抗拒,拉着夏尔离开了会议室。 刚出了这扇门,夏尔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对于乌兰来说,小虫母的手掌软绵绵的,打在脸上并不疼,还很痒,“只想和你待一晚上,也不行吗?” 乌兰攥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上,将他强行抱进怀里,夏尔起初还在挣扎,只是乌兰的怀抱在寒风里过于温暖,夏尔想到他们之间的仇也差不多报完了,没了抵抗的力气。 他累了,打了个哈欠,困的眼皮睁不开,趴在乌兰的身上,低声说:“你要带我去哪?提前说明,我没力气走很远。” 乌兰的胸口起伏了几下,他心里把此时的夏尔当成虫母幼崽,很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嗓音放的很柔,看着帝国的方向,“今晚帝国在举办交谊舞会,我们也去看看热闹,顺便打探一下虚实。” 夏尔抬眼,看着他的目光,“我不会跳舞,你是在用无痛混进帝国基地来讨好我吗?” 乌兰淡淡地在他唇边吻了吻,“这对我来说有一定风险,但很容易。显然用战略思维来讨好你,比邀请你参加舞会要有效得多。” 夏尔这才意识到乌兰的诡计,“你在邀请我参加舞会?” 乌兰的手指轻拂过夏尔的脸,夏尔的身体比起大脑更熟悉乌兰的抚摸,还没等意识反应过来,肩颈的肌肉已经先一步放松,紧绷的下颌线悄悄柔和下来,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等夏尔后知后觉地想抬手抓住那只手时,指尖已经滑到了他的下巴,带着点痒意轻轻一点。 乌兰无法把视线从夏尔脸上移开,好看的眸子里布满浓郁得化不开的眷恋。 夏尔却很警觉身体的沉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却在他的胸膛上贴紧了,“我不能和你单独去,我要叫上伊萨罗和老师。” 乌兰的眸光在听见伊萨罗时暗了暗,却没有反驳,温柔地说:“听你的。” 然后,乌兰听见他慵懒地说:“我先睡一觉,到了叫我。” 夏尔变成黑毛小虫躺在乌兰的胸口里,乌兰调整了姿势,让怀里的小虫母躺得更稳当些。 黑毛球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窝,小爪子往他衣襟里钻了钻,毛茸茸的尾巴尖还轻轻扫了扫他的锁骨,带着点无意识的亲昵。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那团黑毛上镀了层柔和的银边,连每一根绒毛都看得清晰,软得像是一捧会呼吸的云团,乌兰低头,鼻尖碰到温热的绒毛,闻到夏尔身上属于虫母的清甜味,混着雄虫的凛冽气息。 两种味道在他怀里交织,竟奇异地融洽,像在无声宣告着这个小虫母如今被多少雄虫放在心尖上。 他喉间低低地笑了一声,从前和他不死不休满身尖刺的夏尔,如今会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睡成一团毛球,这大概是连乌兰自己都没敢想过的光景。 第135章 乌兰抱着怀里温热的毛团,他没有选择引人注目的飞行器,而是凭着虫族强悍的体能,沿着冰雪覆盖的隐蔽路径,朝着帝国前线的基地城镇潜行。 路过一处废弃的哨卡时,黑毛球突然动了动,小脑袋从领口探出来,湿漉漉的黑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触须怕冷似的抖动着,“叽?” 乌兰立刻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按在毛团头顶安抚:“不怕不怕,是巡逻队的脚步声,离得远着呢。” 毛球鼻尖动了动,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尾巴尖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锁骨,像是在抱怨被吵醒。 乌兰低笑一声,加快了速度,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城镇暖黄的灯火,隐约还能听见手风琴的旋律顺着风飘过来。 “醒醒了,宝贝,”乌兰在镇外一处隐蔽的仓库后停下,指尖戳了戳那团软毛,“伊萨罗和神官应该已经在里面了,我带你从后门进去。” 黑毛球动了动,头顶的小触角缩进脑袋里,慢吞吞地抬起头,迷迷糊糊地往他脸上凑,睡晕了似的,乌兰忍不住用脸颊贴了贴那软乎乎的脑袋,换来小家伙不满的“唔”声,深觉夏尔在变成小不点之后,简直萌动虫心。 乌兰捏了捏他的尾巴尖,感觉到怀里的毛球瞬间绷紧了些,显然是清醒过来了。 黑毛球在他怀里化作人形,趁着小虫母还没清醒,乌兰抱了虫母一会,享受了一会儿柔软美好的躯体在怀里升温,才把虫母放到地上。 夏尔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你的消息很灵通。”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喧闹的礼堂,“俄斯今晚也在?” “按规矩,这种动员性质的大会,他作为指挥官必须出席。动员会后就是舞会,是你靠近他的好机会。” 乌兰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触到他颈侧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可惜不是他留下的,是属于另一只雄虫的气息。 一只高等级的雄虫,闻起来同样具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虫母不会只属于一只雄虫,他的孕囊里只会留下最强大的雄虫的卵。他们做雄虫的,总是要接受这一点,才不会被嫉妒心逼疯。 乌兰眸色沉了沉,却没多说什么,只给夏尔戴上面具,道:“进去吧,我在外面接应你,一有情况就喊我,我随时报道。” 夏尔看了他一眼,没从他脸上看到异样的占有欲,点头确认,转身推开通往礼堂后巷的小门。 他刚踏入阴影,就被一只手拽进了没人在意的角落里。 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夏尔知道是谁,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伊萨罗的呼吸尚未平稳,裹挟着寒风的气息:“一路上还安全吗?…你身上全是蝎子的味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潜入帝国军营?” 夏尔不喜欢伊萨罗身上风雪的腥味,只会让他联想到死亡、失去、疾病、伤痛,还有悲伤,一如他最厌恶的战争。 很可笑吧?一位将领,最讨厌的东西也正是战争,他厌倦了一张张脸上惊惧的表情,本以为放弃上将之位可以谋求和平,实际上,只迎来了一位极具野心的新任指挥官。 夏尔抚摸着又被填满的孕囊。 新孕囊里显然住进了一只刚受孕而来的蛾族虫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令虫母本能感到快乐,但夏尔却感受不到懒惰,他乐于怀孕产卵的身体和他的正常人类意志通常各有各的想法。 虫母的身体实在太喜欢繁殖了,真能在短时间内生出一整个战斗军团。 夏尔决定遵循自己的想法,定了定神,反手握住伊萨罗的手腕,“我倒是觉得时机刚好,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陪。” 伊萨罗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吻落在夏尔颈侧那处红痕上,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无声宣告主权,“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太冒险了,或许有更好的选择,你想探俄斯的底,我可以替你来这一趟。” 夏尔的眼睛在被他亲的时候有些失神,眼睫毛垂下来一半,轻轻地说:“我只想抓住每一个契机,不想等待。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只要能阻止开战,我可以牺牲一切。” 伊萨罗懂他,目光扫过夏尔身后空无一人的巷口,“乌兰没跟来?” “他在外面放风。”夏尔从他怀抱里脱身,拉着他的手往礼堂侧门走,就和小镇里其他人一样自然,“神官和你一起来的吗?” “他冒充了士兵的身份,和俄斯的副官搭话。”伊萨罗搂着夏尔的腰和腹部,护着他穿过人群,不希望任何尖锐粗糙的东西划伤小虫母的身体和孕肚,目光聚焦在不远处的一个坐席,“兰波在那里,我觉得他好好的,比你还健康。” 夏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角落看到弟弟。兰波穿着不合身的军装,身边坐着尤里安,他们被几个士兵家属围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局促。 而俄斯就站在台前开会。夏尔打算想个办法把兰波支走,舞会的时候,他要借用一下兰波的身份接近俄斯。 伊萨罗捏了捏他的手心,“神官已经在兰波的水杯里加了点东西,等会儿他会晕倒,尤里安会带他先离开,你趁机替代他,我会做接应。” 大概十分钟后,兰波真的晕倒了,尤里安抱着他往外走,脚步匆匆穿过后门,刚踏入后巷,伊萨罗的身影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尤里安认得救命恩虫的脸和信息素,惊呆了,“伊萨罗阁下!我没认错吧?真的是你……” “是我。”伊萨罗接过兰波,动作利落地将他扛到肩上,“跟我走,一会再给你解释。” 尤里安难掩激动,看着伊萨罗肩上昏迷的少年,眉头微蹙:“兰波没事吧?” “药很安全,明天一早会醒。”伊萨罗解释道,“只是让他暂时脱离俄斯的视线,给夏尔创造机会。“ 尤里安一听说夏尔也在,差点乐昏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夏尔?可是战事在前,秉承为妈妈保密的责任,虽然不知道夏尔要干什么,但也帮伊萨罗把兰波运走再说。 … 舞会就在基地广场旁最大的礼厅里举行,会议结束后,人们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去换礼服,参加舞会。 夏尔以兰波的身份正大光明行走在这里,完全没有人发现他是谁。 他看着夜色中的战时城镇,这里有些简陋,并不隐蔽,否则乌兰也不会轻易带他溜进来,但对于前线基地来说,条件已经足够优渥。 远处,帝国舰队的轮廓在冰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探照灯柱划破黑暗,扫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和结冰的港口水面,它仿佛一颗被冰雪包裹的钢铁心脏,夏尔怀念地深深吸入一口冷气,肺部的疼痛提醒他,他还没有失去人类的灵魂,他的脚下正是故土。 空气中弥漫着燃料、雪松以及从礼厅里飘出的酒味,夏尔开门走进去。 炉火烧得极旺,木柴噼啪作响,像是为了驱散战争阴霾和极寒。男人的汗味、酒精、女人的香水、烤食物,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眩晕。 穿着厚重靴子的军人们和他们的女伴们旋转着,靴底敲打在地板上,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被酒精和集体意志点燃的热情,属于严冬和战争的,钢铁般的短暂欢愉。 俄斯沃克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将常服,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烧酒。他的目光穿过旋转的人群,锁定在门口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兰波”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制服,黑发柔软地垂下,遮住部分额头,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的唇。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像一尊被遗忘在冰天雪地海湾港口的雕塑,脆弱,却又倔强,他骄傲的双眸引人探究,并没打扮,却说不出的美丽。 今天的“兰波”有些不同,很吸引眼球,周围适龄的男男女女都在观望他。 俄斯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将杯中温热的酒液一饮而尽,那股甜腻暖流似乎给了他更多底气去接近这个清冷的少年。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着军人的稳健步伐,穿过舞动的人群,径直走向角落,音乐恰好在一段激昂的节奏后转为稍缓的调子,他停在“兰波”身前。 “阿洛涅先生,”俄斯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独自站在阴影里,可不像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你没有舞伴吗?要不要和我跳支舞?” 夏尔抬起眼,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男人和男人跳舞吗?你应该找个女伴,指挥官先生。” “没有人规定舞会一定是男人和女人跳舞,女人和女人可以跳舞,男人之间也是一样。”俄斯微微倾身,伸出了手,这是一个兼具邀请和压迫姿态的动作:“只是跳支舞,放松一下,你是个男孩子,这没什么的,别做不敢融入集体的胆小鬼。” “兰波”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俄斯伸出的手,那手掌宽厚,指节因长期握枪而显得粗粝有力。他沉默了几秒,终是将自己看起来略显纤细的手,轻轻放在了俄斯的掌心,触手冰凉。 “我不太会跳舞。”夏尔坦然,“可能会踩到你的脚,你还要邀请我吗?” 俄斯觉得这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跳。华尔兹怎么样?有些难度,但只要你踩着我的脚,我们应该不会乱七八糟的惹出笑话。” 俄斯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引着夏尔步入舞池。他的手揽上夏尔的腰际,隔着一层衣料,能感受到其下腰肢的柔韧和与他外表不符的沉稳力量感。 这感觉让俄斯心头莫名一跳,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孩子在今夜隐隐流露的风情有些意外。 手风琴拉出悠扬而略带伤感的华尔兹旋律,俄斯是舞场老手,步伐大而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精确节奏感。而“兰波”竟也称得上天衣无缝,他的步伐轻盈却精准,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后退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那种默契度远超一个普通军校生该有的水平,倒像是一位长袖善舞的成年军官。 舞池周围投来各种目光,好奇、惊讶、暧昧、甚至是几分嫉妒。 毕竟,“兰波”顶着那张几乎与传奇上将夏尔阿洛涅一模一样的脸,却成为了新任指挥官的舞伴。如果能和兰波跳一次舞,不就等于和夏尔跳一次吗? 俄斯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心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灯光摇曳,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一半是少年人未脱的稚嫩青涩,另一半却仿佛沉淀着深不见底的蛊惑,这张脸也更美丽。 酒精和室内过高的温度让俄斯有些燥热,他闻到一些蜂蜜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从“兰波”身上传来,将周围的浑浊空气都涤荡得清新了些。 这气息让他有些着迷。 “兰波小朋友,你跳得很好,”俄斯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磁性的嗡鸣,“不像个生手,你在军校也有类似的课程吗?” “兰波”的视线落在他的喉结处,并不与他对视,声音轻得像叹息:“被迫学的东西,总希望能快点结束。” 俄斯低笑,揽着他腰的手收紧了些,将两人距离拉得更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胸膛的震动:“是吗?可我倒是希望这支舞能长一点,你是夏尔的弟弟,可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是哥哥。”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对方的眉眼鼻唇,强烈的征服欲和莫名吸引的情绪在他胸腔里鼓噪。 兰波是用来引诱夏尔的棋子,他需要夏尔主动提出与他见面。 但此刻,舞池中央,灯光之下,他却诡异地被这个冰冷的、带着刺的少年本身所吸引。 他甚至荒谬地想,如果夏尔当年没有被交易给虫族,是否也会在某个舞会上,露出这般隐忍又动人的神态?可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兰波这种。 音乐进入一段缠绵的过渡节拍,节奏放缓,俄斯沉浸在一种微醺的状态里,他微微侧头,嘴唇几乎要贴上夏尔的耳廓,想说些什么更暧昧的话。 就在这一瞬间,“兰波”似乎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下意识地偏头躲避,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肩部的衣料。 一个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俄斯只觉得肩章附近被极轻地刺了一下,像被什么小虫叮咬,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过于兴奋的错觉,或是衣料摩擦产生的静电。 他完全没注意到,一枚只有米粒大小的活虫,已经借着刚才那一瞬间极隐蔽的接触,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皮肤里。 任何活着的虫,都只会听从于虫母的命令,犹如蛊。 “别怕,孩子,”俄斯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安抚,“我只是想说,你比你哥哥更让人想要靠近,如果此时此刻是他站在我面前和我跳舞,还像你一样柔软可爱,我只会怀疑这世界疯了。” 夏尔如同“兰波”一般问:“你会想杀死我哥哥吗?” 俄斯说:“第一反应肯定是杀死,我讨厌他的高高在上,我曾担任第六舰队参谋总长,本该由他授勋那天,他缺席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深知他是一个多么居功自傲的家伙,如果不是他,我不至于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是又一想,我才不会杀了他,我会把他关在身边,欣赏他的凋零枯萎,享受击败他带给我的成就感。或是,把他当成军区里的交际玫瑰,看着他被剥夺权利后屈居人下的隐忍的脸,那一定很爽。最糟糕的情况是,我忍不住爱上了他,从此以后做臣服于他的鹰犬,再也想不出折磨他的办法。” 夏尔认真问:“就没有一个让他体面老去的选项吗?” 俄斯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就只剩下死了。” 夏尔淡淡一笑,“我想他应该不会喜欢您这一款,事实上,他不喜欢男人,并不想死在男人身上。” 俄斯笑着接纳了这个玩笑:“今天的你很狂野,但我喜欢活泼的孩子们,这让我看到帝国的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夏尔轻轻推开俄斯一些,拉开了两人过于暧昧的距离。俄斯举起双手后退,仿佛刚才的贴近从未发生。 “音乐快停了,指挥官先生。”他提醒道,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俄斯有些遗憾,但舞曲确实已近尾声,“谢谢你的舞,”俄斯意犹未尽地看着他,“希望下次还有机会邀请你,小朋友。” “兰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转身便走,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俄斯站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截腰肢的柔韧触感,他望着“兰波”消失在人群里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确信,夏尔一定会来,因为这个叫兰波的少年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夏尔怎么舍得这么可爱的弟弟陷入险境呢? 俄斯带着对“兰波”的种种思绪和一丝疲惫离开了舞会场。 舞会继续,指挥官的离去让大家放开了手脚,音乐也变得激昂,少女们跃跃欲试围绕在夏尔身边,不乏青春貌美的美貌妇人,夏尔委婉地拒绝了她们,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夏尔悄然活动了一下手腕,心念一动,一个无声的指令发出。 远在指挥部宿舍内,俄斯的军装上衣随意挂在衣帽架上,肩章内侧,小萤火虫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彻底隐匿。 定位信号,已激活。 夏尔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打算走了,乌兰却走过来,高挑颀长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他闻到夏尔身上的男性体味,皱紧眉头,“人类指挥官的气息令我恶心。” 他径直伸手,将夏尔略带寒意的手腕攥入掌心,“你终于和他跳完了,接下来的时间是我的吧,先生?” 乌兰巧妙地转换了称呼,夏尔看着周围所有投过来的眼光,压低声音说:“别扯了,我弟弟不可能和任何男人跳舞,赶紧离开这里。” “不想走,妈妈,我想与你和宝宝跳舞。”乌兰手扶住他的腰,语气里熟悉的亲昵,就像他曾经独享虫母的温柔时那样,“他们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的华尔兹跳的真好,我试了半天都不行,帮帮我嘛,你最厉害了。” 夏尔不吃他这一套,却架不住他的温柔包裹,仔细想想,他们除了三观不合,被乌兰囚禁的日子里,乌兰对他倒是关怀备至。 “别忘了你睡过我无数次。”夏尔狠狠戳在他的锁骨上,“我可没有同意过你这样做。” 乌兰却抓起他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暧昧地摩挲着,“我始终认为那是虫族对妈妈的投喂,在这件事上,我倾尽全力取悦您,力求您也感受到愉快,当然我知道您不认同这一点,所以您杀了我,这很公平。况且,我只有灵魂,没有实体,这具寄宿的身体随时会被西西索斯收回,您无需考虑太多,只当是身体的狂欢吧。” 夏尔根本和乌兰说不通,这只虫子简直长了一颗旧世纪的脑子,对虫母的爱意堪称有偏执病。 “不许和我做,”夏尔最后警告他,“别让我当场杀了你。” “刚结茧过后的小虫母就如此暴虐吗?你好狠心,又想让我死在你床上。”乌兰垂下眼眸,一只手轻柔搂住夏尔的腰,另只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人形身体优雅从容,形销骨立,面容忧郁地像浓雾,皮肤却像玉一样白,一头乌发像极了cosplay爱好者,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可是无人窥得见他毒蝎般的内心。一只雄虫想骗走人类的心,不止靠外表,还靠猎人哄骗猎物时必备的引诱技能。 乌兰深谙这一点,“只是跳舞,搂着我的脖子。” 夏尔不得不带着他起舞,乌兰的肢体带着生涩的僵硬,很快就适应了夏尔的节奏。这群超高等种雄虫的学习能力宇宙第一流,跳舞比打仗简单无数倍。 他的呼吸拂过夏尔的耳畔,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微凉气息,哄劝一般,“妈妈,你看,我们配合得很好,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他在旋转间将夏尔的手背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块仿生皮肤下的能量核心在微微震颤。 “你听,它在为你跳动。”乌兰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我无数次在你身体里获得救赎那样,我嵌进你的身体里,就像与你共生的子虫。” 夏尔的舞步猛地顿了半拍,后腰被乌兰的手臂牢牢箍住,乌兰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廓,夏尔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听见他说:“别想着离开,妈妈。西西索斯给我的期限快到了,但在那之前,我会等待我们的虫卵出生。” 他的手掌抚摸着夏尔的腹部,虫卵在里面感受到父亲的安抚,温柔地隔着肚皮亲吻着妈妈的慈悲。 神官的身影从另一侧廊柱的阴影中踱出。 他青灰色的长发在舞池折射的碎光下流淌着淡淡的光泽,今晚是人类的舞会,他在夏尔的允许下摘掉了覆面,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疏离,独树一帜。 他方才刚拒绝了一位大胆邀请他共舞的帝国军官夫人,那夫人脸上混合着惊艳与挫败的表情还未完全散去,远远离开了他。 神官的目光落在乌兰紧握着夏尔的手上,他走到夏尔身边,还没等开口,乌兰却像是早有预料,手臂猛地一用力,直接将夏尔整个人扯进了自己怀里,身形变化,让夏尔背对着神官。 夏尔猝不及防,鼻尖撞上乌兰的胸膛,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我在邀请他跳舞,你看不出来?”乌兰对着神官说道,同时毫不掩饰地低头,鼻尖贴近夏尔的颈侧,深深吸气,仿佛要用自己的气息彻底覆盖掉所有令他不悦的味道。 对虫族来说,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标记意味的动作,一身黑衣的雄虫暴露出狰狞的一面,将柔弱的虫母禁锢在怀里。 神官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眼眸里凝起寒意,“死去的人,连幸福都是偷来的,真为你感到悲哀。” 乌兰根本不在意神官的嘲讽,他搂着夏尔,强硬地带着他旋入舞池边缘相对昏暗的角落。 这里摆放着几张供人休息的沙发和小茶几,光线暧昧,“难闻的味道。”乌兰的低语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夏尔耳廓,毫不掩饰他的嫌恶与嫉妒,“我讨厌人类,可是爱你。” 他的信息素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缠绕上虫母的肌肤、发梢,试图将他里里外外都染上自己的标记,“让我闻闻你身上的甜香…求你了,安慰我一下吧……” 在阴影的笼罩下,乌兰坐在沙发里,抱着夏尔坐在自己身上,固定住夏尔的腰。 他抬头张开嘴唇,舌尖舔吻着夏尔的下巴,夏尔被这湿漉漉的感受弄得毛骨悚然,然而乌兰将他半抱半压地困在沙发里,更加黏腻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夏尔想推他,可是虫母本能太喜欢雄虫的占有了,他甚至主动张开了唇,在不情不愿的内心挣扎拉扯中,迎合着乌兰的吻,双腿蜷缩着,像夹子一样卡住乌兰的腰,不准雄虫的气息离开。 神官站在不远处的光影交界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都是虫母的本能行为导致的,夏尔本人百分百不情愿。他想上前阻止,毕竟乌兰的行为近乎于亵渎神明,可脚步刚一动,就想起了乌兰的身份。 夏尔体内正在孕育的虫卵的父亲,就算不是今天,他们也早就这样亲密了成百上千次。 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神官的手脚,也灼痛了他的心。 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眸深处翻涌着骇浪,最终化为一片废墟般的沉寂,任由乌兰把虫母亲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他甚至还要挡住外来的人们,阻止他们看见里面的情形。 乌兰瞥了一眼神官,无声地勾起唇角,又骗出了虫母的舌尖,用力而游刃有余地索取着。 夏尔的脑子完全不听使唤,衣服也被汗濡湿了,贴在皮肤上,像他们交缠的呼吸一样,他想要逃,然而乌兰的手本是搭在他腰侧的,一下子攥紧了他后背的衣料,将小虫母往怀里按得更紧。 乌兰的睫毛扫过他的颧骨,带着点痒意,夏尔微微偏头,可是乌兰的唇瓣碾过他的唇角,又退回来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更用力地吻着他。 大概十多分钟后,舞池入口的光线一暗,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伊萨罗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阴影里纠缠的两人。 雄虫在把新鲜柔嫩的小虫母压在身下亲个不停,就算这里是人类世界,也没有阻挡他的爱意,他就像被虫母蛊惑的雄虫,但是不论伊萨罗还是神官都知道,是雄虫勾引了虫母。 雄虫就是一群为了虫母可以不要命的东西。 伊萨罗周身的气息骤然冷沉下来,大步流星地穿过舞池,无视周围投来的惊惧目光,他走进包厢,直接伸手,抓住了乌兰的肩膀。 “够了,先生。”伊萨罗的声音不高,压抑着怒火似的,“请注意影响,这不是我们的地盘,低调一点对你没坏处。” 乌兰猛地抬头,眼中红芒暴涨,但在对上伊萨罗那双淬绿竖瞳的瞬间,沸腾的杀意终究被强行压下。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却不得不松开爪牙。 伊萨罗没有看乌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夏尔身上。 青年唇色红肿,黑发微乱,气息不稳,衣领被扯开了一些,露出小片肌肤上暧昧的红痕,他只是被亲吻,却像是被蹂躏后,脆弱的脸,艳丽到惊心动魄。 他看上去是有些窒息了,眼眶湿润着,却还下意识地寻求着雄虫的气息,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嘴唇微微张开,舌尖被吻肿了,他周身的温度不仅灼热,还在引诱着雄虫来侵入他。 伊萨罗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没有像乌兰那样粗暴地标记,也没有立刻亲吻,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夏尔湿润红肿的唇角,动作带着珍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夏尔闻到了他的气味,投入他温暖的胸膛,眼神却好像失焦,不停用鼻子去蹭伊萨罗的脸,渴望被亲吻。 可是伊萨罗故意要克制他的渴求,不亲吻他,他委屈得鼻尖发酸,索性张开嘴,轻轻咬了下对方的锁骨,不重,更像撒娇的小猫在闹脾气。 伊萨罗的手掌抚过他的发,他却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在布料里。 “亲亲我,你愣着干什么……”虫母轻声嘟囔,声音软得几乎要化掉,“亲一下,就一下……” 这已经不再是夏尔,而是完全的“虫母”了。 伊萨罗愠怒道:“他刚刚结茧,需要柔和的对待,你过于靠近他,让他觉醒了性意识。” 夏尔勾住他的脖子,伊萨罗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松弛了下来,亲吻着夏尔的嘴唇。 夏尔终于找到了可以汲取的来源,搂着伊萨罗不放,完全不顾周围还站着两只雄虫,体内的虫母细胞在欢呼雀跃。 伊萨罗怕他沉溺,不亲他了,他索性用唇瓣去碰对方的下巴,一下一下,带着点笨拙的执拗。 可伊萨罗只是偏过头,指尖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夏尔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撞了,也不蹭了,就那么蔫蔫地挂在伊萨罗身上,像株被晒蔫了的藤蔓,只等着那点迟迟不来的吻,好重新舒展开枝叶。 “就算被你抱着,也好……”他呢喃着。伊萨罗的信息素不像乌兰那样充满攻击性,而是如同最沉寂古老的森林,深邃、强大、包容,无声无息地抚平虫母本能所有的不安和躁动。 可是,刚才被乌兰强行撩拨起的动情并未完全平息,反而更汹涌地卷土重来。 夏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颊不由自主地埋进伊萨罗的颈窝,像只寻求安慰和庇护的幼崽,发出细微而柔软的鼻音,“我想要更多…还不够……” “看到了吗?”伊萨罗将青年坨红的脸颊露出一小块,让乌兰看到,“他目前意识不清醒,雄虫的气息会让他意识丧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伊萨罗的竖瞳深处翻涌着暗流,却依旧克制着,只是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夏尔的发顶,低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神官看着可怜的青年依恋着雄虫的气味,低声说:“不能离开,外面的寒冷会让虫母生病。也不能晾着他不管,他会激素紊乱。” “只能帮他吗?”乌兰轻声说,“妈妈可是说了,如果我敢上他的床,他就要杀了我。但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也不算数吧。” 乌兰并不在乎伊萨罗是不是虫族如今的第一王夫,握住了夏尔的一只手,把他的一半拉进自己怀里:“伊萨罗阁下,他的孕囊里有我的虫卵,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伊萨罗抱着几乎软成一滩水、在他怀里细微磨蹭着的虫母,冷冷瞥了一眼脸色潮红的乌兰和阴影中看不清神情的神官。 青年虫母被乌兰拉着软绵绵地躺过去,扬起下颌,神官扶着他的腰,青年就像喝醉了一样朝着他笑。 神官如果不抓住他,他就又要骑在乌兰身上亲他的嘴唇了。 伊萨罗还被虫母的胳膊搂着脖子,身体被迫前倾,手臂支撑起来,掌心轻轻放在虫母微微圆润的腹部,觉得十分棘手。 虫母在他的胳膊上胡乱地咬着,吻着,舔着,小猫一样耍赖皮,浑身都变得粉红,显然是烧到失去理智了。 伊萨罗盯着其他两只压抑的雄虫,听见自己强行镇定的嗓音说,“别说那些没用的,妈妈需要我们,你是虫卵的父亲,我是虫母的丈夫,不想死的话,你只能听我的。” 第136章 虫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失控引起了雄虫们的交锋,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完全沉沦在欲望里。 也许是夏尔的意识和虫母的本能达不到一致,他的精神力产生了缝隙,逐渐被割裂。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夏尔的精神力抽离了自己的身体,落到了身旁的沙发里。 夏尔揉着脑袋,很快意识到这件事,调整心态,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小变化,然后他坐着冷眼旁观自己的身体向雄虫求欢。 虫母本能这种东西……太有趣了不是吗?夏尔饶有兴致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事实上,任何过界的亲密都可能对他新生的身体造成不可预料的负担,甚至可能惊动不远处礼堂里尚未散去的人群。 但夏尔和自己的身体谈不了这些。虫母渴望雄虫的慰藉,夏尔愿意放任它去享受欢愉。 不这样做的话,虫母本能得不到满足,会留下更多的麻烦。 近在眼前的问题就是,他完全臣服于本能,不能趁去军部窥探机密情报。 不如今晚就给它自由,也给自己喘息的空间。 很难想象,虫母的精神力是如此庞大的场域,它可以分离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审视自己,一部分被欲望迷惑。 “冷静点,夏尔。”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试图用信息素让虫母冷静下来。 但他的气息并非良药,而是兴奋剂。虫母孕囊里的虫卵似乎也感应到母亲的焦灼,在肚皮上鼓起一个个圆钝的凸起。 夏尔不乏科学探讨精神地想,此刻用尖刀剖开肚皮,获得的将是白花花的虫卵,柔软湿腻的,像果冻一样Q弹,尝起来高蛋白、低脂肪,应该是很好的营养补充剂。 伊萨罗观察着虫卵的形态,皱紧眉头。 “别伤害我的孩子。”乌兰无视伊萨罗冰冷的视线,强硬地握住虫母的手,将他的一半重心拉向自己,“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虫母的躯体本能地偎依过去,乌兰身上蝎毒的气息对他此刻的状态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像寻求水源的旅人,脸颊主动贴上乌兰微凉的颈侧,发出舒适的喟叹,甚至伸出舌尖无意识地舔舐了一下。 乌兰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骤然粗重,搂住夏尔腰肢的手臂肌肉贲张。 他低头看着怀中意识迷蒙、任人采撷的虫母,复眼中红芒剧烈闪烁。 “你看,他需要的是我。”乌兰几乎是挑衅地看了伊萨罗一眼,低头便要吻上夏尔汗湿的额头,“我们的小妈妈如此害羞,你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才肯满足他吗?” “别动他。” 伊萨罗看出一点蹊跷,快如闪电般格挡住乌兰的动作,两虫之间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伊萨罗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一种直觉,他试图用平和的态度唤起其他两只雄虫的理智:“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热情?刚才不算,俄斯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 乌兰略一思忖,淡淡笑道:“在他爱着我的时候,他比现在还要甜蜜。” 伊萨罗不给予任何回答,他意识到和夏尔的精神链接失效了,夏尔的精神力削减了至少一半,他的精神力与身体分离了。 伊萨罗不知道乌兰和神官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这两只雄虫都不是一般的高等种。 乌兰面色如常,用最寻常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我有个暗黑的想法,对所有雄虫而言,趁这个时候在虫母身体里留下尽可能多的虫卵,才是虫族繁衍的关键。不应该犹豫,也不该心软,虫母作为虫族的妈妈,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还是诚实到毫无保留地接纳雄虫的占有。” 神官没有像乌兰一样说没有用的废话,也没有像伊萨罗一样展现出强烈的占有欲。 他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青年的眉心,如同雪山融化的清泉,悄无声息地渗入清热滚烫的精神海。 这件事其他雄虫确实难以做到。 他的力量纯净,是尚未与虫母交/配过的缘故。 “唔……”青年纠缠在两位雄虫气息中的身体微微一颤,追逐雄虫的动作奇迹般地停顿了一瞬,涣散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聚焦,虽然依旧迷离,却不再是全然的失控。 “神官,你在干什么?”伊萨罗警惕地看向他。 神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独指尖没有离开青年的皮肤,清凉的精神力细流持续不断地输出,暂时充当了缓冲的堤坝,延缓着虫母本能彻底决堤的速度。 “他的一部分精神力逃离了这具虫躯,我们说的话他都可以听到,也许,此刻他就在我们周围。”神官环顾四周,笃定的说。 夏尔抱起双臂旁观这一切。 他目前为止还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精神力离体了,但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他不确定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但如果乌兰敢对他做那种事,他就杀了乌兰。 伊萨罗不想看见任何危险的苗头,“他情况危险,我要立刻带他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乌兰虽然不情愿放弃近在咫尺的亲近机会,但是赞同伊萨罗的办法,“我也不想妈妈被看光,这副身体,虫族以外的种族连看都不能看,俄斯的眼珠子还保留在眼眶里,简直是个奇迹。” 伊萨罗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占有欲和怒火,一把将软绵绵的青年整个打横抱起,用披风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隔绝了寒冷的夜风,也隔绝了另外两道过于炽热的视线。 乌兰和神官紧随其后。 伊萨罗熟门熟路地穿梭在昏暗的巷弄中,很快来到一处早已安排好的安全屋。 这里原本是尤里安通过某些渠道准备的临时据点,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房门一关上,屋内温暖的空气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虫母被暂时压制的本能再次汹涌反扑,青年在伊萨罗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 披风散开,露出他潮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他的脸上粉红的色晕一团,像狂风暴力里可怜又可爱的小叶子。 夏尔皱紧眉头看着自己的脸,眼前一黑,有种想把三只雄虫眼珠子眍瞎的错觉。 伊萨罗迅速将小虫母放在铺着厚实毛皮的床榻上,小虫母立刻像藤蔓一样立刻缠了上来,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双腿也无意识地环住他的腰,整个虫挂在他身上。 他发出了不堪入耳的低音,“……” 夏尔的一半精神力不在躯体里后,躯体也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夏尔再次社死。 伊萨罗的外衣被虫母蹂躏地一团糟,扔到一旁,虫母张开双腿就要骑在他身上。 乌兰眼神一暗,上前一步就要接手青年,“别让他占你的便宜,小妈妈。” 伊萨罗握住青年另一只手,强硬但不失风度地说:“抱歉,我才是陛下的第一王夫。” 小虫母吓坏了似的,直往伊萨罗怀里躲,原身清清冷冷的气质被融化,小声的呜咽着,一个劲儿脱伊萨罗的衣服。 夏尔捂住了脑袋,羞愧得要死……就绝对是身体对伊萨罗残留的行为,和他没关系。 神官拦在了乌兰身前,声音冷澈:“乌兰阁下,你是他虫卵的父亲,你的气息对他刺激最大,若不想他真的出事,此刻最好克制。” 他转而看向正艰难抵抗着夏尔“袭击”的伊萨罗,语气复杂却果断:“伊萨罗阁下,你是他的第一王夫,他潜意识里最信任你,由你来引导他最为合适,我会用精神力辅助你,尽量平稳他的状态。” 伊萨罗深深看了神官一眼,明白这是目前最优的解决方案,“按你说的办。” 他不再抗拒任何的贴近,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虫母更紧地拥入怀中。 虫母在他怀里不断发出诱人的呜咽,一直到伊萨罗吻着他的嘴唇。 “唔……” 虫母像是终于找到了渴求的源头,急切而生涩地回应起来,身体的扭动渐渐带上了一种寻求更多接触的韵律。 伊萨罗忍住想顶胯的本能。 怪不得别人,都怪他们俩做过太多次,身体早已熟悉纠缠。 伊萨罗恨不得自己也精神力出逃,别再干这么丢脸的事。 但虫母不放过他,主动来索求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里,用舌头一点点去舔,眯起眼睛,像一只享受的猫。 夏尔看得头皮发麻,试图攥住自己的脖子阻拦这疯癫的行为,“你疯了?你给我冷静一点!” 但是他的手指穿过了自己的躯体,连一根头发丝都抓不住。 夏尔徒劳地垂下手臂,愁眉苦脸:…… 伊萨罗察觉到周围力场的微妙变化,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夏尔立刻深呼吸一口气,在他眼前淡定挥手,试图让这只瞎了眼的大蝴蝶发现自己,“嘿,我在这。” 伊萨罗眼前却是空旷的房间,他什么也看不到。 怀里的小猫还在贪婪地舔他的手,很快舔到了手腕,那副眼神简直是要吃了伊萨罗似的,完全把他当成了一盘美味佳肴,还暗示性地一下一下坐他,那完全是残留在身体里的繁殖本能。 夏尔狠狠拍了拍脑门,在沙发里萎靡成一团,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阴郁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好像有一小片乌云无形罩在他头顶,瓢泼大雨淋湿了他。 伊萨罗呼吸都沉重了,他一把搂住小猫的腰,制止了小猫的起落动作,“别再勾引我了,可爱猫。” 小猫不满地看着他,水灵灵的眼睛太过委屈,伊萨罗顿时心中升起怜惜。他本该娇惯着他的小猫,小猫咬他一口怎么了?那是他的荣幸。 眼见着伊萨罗撒手,虫母得意地一口咬在伊萨罗到手腕上,哼哼唧唧地叫唤个不停。 这下连神官都没眼看了,他站在床边,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掌心悬浮着柔和的白光,纯净的精神力如同薄纱般笼罩住床上交叠的两人。 他嗓音低沉,劝说着虫母:“陛下,我知道您很喜欢伊萨罗阁下,请您别再胡闹了,跟随我的意志力,让分裂的精神力合二为一。” 他像一位尽职尽责的虫母引导者,竭力安抚着虫母躁动的精神核心,也为伊萨罗提供着支援,确保这个过程尽可能平稳。 夏尔在自己身体旁边徘徊不前,第一次认真考虑,要不就这么分离着吧,也挺好的,回去还不如死了。 乌兰则伫立在阴影里,看着自己渴望至极的虫母在他的第一王夫怀中动情沉沦,隐忍的脸庞下,青筋隐现。 这是报应,惩罚他没有夺得虫母欢心的报应。 虫母还在向雄虫索吻,伊萨罗不得不献上嘴唇,虫母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上去,粗重的喘息着,尽管那力气和小猫喝奶也没什么两样。 伊萨罗的吻逐渐加深,在温柔中的引导和占有,虫母感到无比的安全,也渐渐停止了无助的哭泣和挣扎。 他的渴求转为细碎舒适的哼唧声,身体像避风港,彻底软了下来。他依偎着伊萨罗,只剩下本能的迎合和索取,额头上满是汗水,全然不顾身处何地。 神官不能再看着他这样沉沦下去,精神力轻柔波动着,试图把青年被分割开的精神力缝合。 乌兰的阴影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此,他没想过虫母的身体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产卵。 神官也发现了异常,立刻停止了把精神力融合的举动,“陛下的腿又变成了尾巴,伊萨罗阁下,他可能要产卵了,快把他放平!” 伊萨罗呼吸一滞,乌兰不顾一切冲过去,手轻轻放在青年的小腹上,刚一贴上,就感觉到那处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蠕动感,像是有什么小生命在里面轻轻踢了一下。 是一股更为强大的精神力波动,带着自己的力量。 神官从另一侧伸出手,放在青年的肚子上,探查到腹内的动静,脸色微变:“伊萨罗阁下,陛下孕囊的能量波动正在急剧增强,幼蝎的孵化信号很强烈,也许是要出生了。” 三只手、三双眼齐齐盯着青年。 青年的身形在雄虫们的包围下快速地变化着。 伊萨罗沉默不语,扶着他靠在柔软的绒毯上,他腹内的悸动越来越频繁,坠胀感也在不断加剧折磨着他。 小虫母下意识地抓紧了伊萨罗的手,勉力睁眼看他,“……” 伊萨罗听见他支支吾吾的,像是疼坏了,却因为缺失一半精神力而说不出话,伊萨罗沉默着,更加抱紧了他。 他的精神力铺天盖地挥洒下来,他怀里的青年似乎不再那么难受了。 “快一点,柯莱奥维。”他沙哑道,“我要你立刻确认他没事。” 神官也被SS级的精神力包围,头次感受到了SS级的强悍威力,他快速为夏尔做了检查,顿了顿,道:“陛下腹内有两颗虫卵已经孕育成功,蝎族的虫卵即将生产,另一颗像是蝶族的。” 夏尔和伊萨罗同时一愣,看向神官。 神官推了推覆面,语气肯定地说:“除了正在孵化的幼蝎,这里还有一个更晚形成的孕囊,看形态像是蝶族的幼崽,而且这个孕囊的发育很稳定,显然是早就怀上的小蝴蝶。” 夏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没想到自己竟然又怀上了伊萨罗的幼崽,第二只?救命啊。 伊萨罗的反应尤为激烈,他先是震惊,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碧眸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下意识看向青年,然而青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睁开眼睛,给他来一嘴巴泄愤。他的情绪又低沉下去。 神官在一旁沉声道:“阁下,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幼蝎即将出生,我们得先确保陛下顺利生产。至于这只小蝴蝶,等陛下恢复后再做详细检查。” 伊萨罗马上收敛了情绪,专注地守在青年身边。乌兰在他对面一侧,看上去像是完全没在意神官说了什么,只是在看青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年腹内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产卵的信号越来越清晰。 青年仰起头,汗湿的额头蹭过伊萨罗的下巴,他徒劳的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伊萨罗的蝶翅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呈保护姿态将青年护得更紧,却被乌兰按住了手臂。 “别以为你得到他的爱,就能无视我。” 乌兰耳边,青年喘息着,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这是我们的孩子,就算你这位尊贵的第一王夫再不耐烦,也请等一等再向我示威吧。” 乌兰生前是蝎族的精神领袖,让他亲眼看到虫母为虫族繁衍后代,某种程度上,比任何言语都能更有效地捆绑蝎族的忠诚。 伊萨罗在痛苦的间隙,思维依旧清晰得可怕。他知道夏尔要的就是蝎族的忠诚。 虫母的生产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青年咬紧牙关,脖颈绷出优美的弧线,细密的鳞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伊萨罗忍不住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输送过去,另一只手用温热的软布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神官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避开这种场景。 只是,他覆面下的视线同样紧锁着青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乌兰感知了一下虫卵的位置,冷静的说:“幼蝎生命体征稳定,正在调整最后的方向……宝贝,再用力一次,就快要结束了。” 青年闭上眼,他的潜意识让他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下腹。哪怕不需要理智,他也可以凭借本能产卵。 紧接着,伴随着一股温热的粘液,一颗包裹在柔软透明薄膜中的黑色虫卵,顺利地滑出。 虫族在他身体里遗留下的卵,终于呼吸到了氧气。 它的卵壳并非坚硬,而是带着韧性的柔软,隐约能看到里面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蝎形轮廓,尾巴的尖端似乎还无意识地轻轻动了一下。 虫卵在脱离母体的瞬间,表面接触空气,开始迅速了硬化,颜色也变得更深,呈现出坚硬的保护壳,这说明它是天生的高等精神力雄虫。 乌兰小心地捧住那枚尚带着体温的虫卵,虫卵还散发着蜜香的营养液体,乌兰来不及擦掉手上的潮湿,看着虫母辛苦受孕为他产下的子嗣,忍不住吻了吻虫卵的外膜。 青年脱力地瘫软在绒毯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气,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咔嚓。” 蝎崽破壳,那是一只非常健康的幼蝎,有虫母的银尾基因,一双眼睛生下来就知道找妈妈。 它看着躺平的青年,爬上了青年的尾巴,银白的小尾巴在妈妈的尾鳞上轻轻扫动,留下一串浅淡的湿痕。 夏尔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视角,尽管产卵的是自己的身体。 虫母生产后,好闻的气息弥漫着小屋,夏尔闻不到,但他看着三只雄虫不约而同变红的眼睛,就能猜到这产液味儿有多香浓。 产后的虫母犹如一具提供养分的躯壳,双眼紧闭,呼吸微弱,银白的尾尖有气无力地搭在床沿,只有不断分泌的蜜脂,还在证明他的生命。 幼蝎的动作很轻,小小的螯钳收拢着,生怕弄疼了这具孕育自己的躯体。 它顺着虫母的侧腹慢慢爬,找到那处时,便停下来,小口小口地吸吮。 三只雄虫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一刻。 很快,神官开始围着小屋低低踱步,尾巴绷得笔直,像是在警惕任何可能靠近的威胁。 伊萨罗抬手,指尖悬在蝎崽上方,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落下,“乖孩子。” 幼蝎没有躲闪,反而蹭了蹭他的指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很快,这只刚破壳的小蝎崽吸饱了食源,小身子圆滚滚的,顺着青年的衣襟往下滑,最后蜷在他颈窝处。 它的小爪子扒着布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青年的脸,仿佛认定了这就是最安全的港湾。 他的小尾巴卷成个圈,在夏尔颈窝处沉沉睡去。 乌兰看着幼蝎吃饱喝足地趴在妈妈身上睡大觉,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不停地亲吻着青年汗湿的鬓角和脸颊,声音哽咽:“结束了,宝贝,结束了……你很棒,非常棒……” 神官上前一步,开始用温和的精神力疏导青年产后有些紊乱的能量,帮助他恢复。 夏尔一言不发目睹了这一切。 很好,他现在更加不想回到自己的躯体里去了。 伊萨罗默默离开了房间,夏尔眯了眯眼,追了出去。 门一关,外面寒风凛冽,夏尔是半精神体状态,感觉不到冷,他看着伊萨罗慢慢地蹲在雪地里,一头白发和雪籽混在一块,忍不住也蹲下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伊萨罗在哭。 啪,啪,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雪粒被眼泪浸湿,融化成一颗颗深陷的小洞,伊萨罗把脸埋起来,哭得悄然无声。 夏尔在一旁默默皱起了眉头,他站起来也不是,趴下去也不是,一时间有些无措,愣住了。 虫母的身体自己会产卵,夏尔没担心过可能会出意外,甚至可以说,夏尔对产卵毫无感触,虫母的身体异常适合产卵,根本就毫无痛感,那些汗只不过是心率加速的产物,夏尔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首先这是乌兰的幼崽,他和乌兰早就一刀两断了;其次,他不会为身体的感受动摇内心的观念,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沉溺于感官体验的人。 可是伊萨罗还是在哭,轻轻地哭出了声。 一开始是低低的哽咽,后来越来越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滑过下颌线时断成珠串。 夏尔蹲在他面前,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脖颈绷得紧紧的,手悬在半空,试了好几次,终究还是穿过了那片冰凉的空气。 他隔空摸了摸大蝴蝶的头发,又抚摸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安抚他的话说不出口,也发不出声音,夏尔向来淡然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为难。 “喂,”夏尔低声开口,明知对方听不见,还是固执地说了下去,“又不是你的错。” 伊萨罗像是感应到什么,哭声顿了顿,迷茫地抬眸,碧绿的眸子像进了水似的,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手背蹭过通红的眼眶,留下两道湿痕。 “小猫,是你吗……” 伊萨罗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险些把你剩下那半个精神力忘在脑后……宝宝猫,你疼不疼……” 这声呢喃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夏尔却听清了,心被这三个字搅得有些发闷,却也说不出的舒服。 原来有人会替他疼,替这具他自己都不在乎的躯壳疼。 伊萨罗慢慢抬起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精神力发动,夏尔把握住这股精神力的洪流,自己的半拉精神力暂时居住在黑毛小虫里。 黑毛小虫从天而降,在摔在雪地里之前落在了伊萨罗怀抱里。 黑毛小虫伸出爪子,这次没有再落空。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一丝极淡的暖意,是伊萨罗眼泪的温度。 黑毛小虫用脑瓜拱了拱伊萨罗的下颌,像是在安慰他,同时,虫母仅剩一半的精神力也无比强悍,拥有实体之后,补全了丢失那一部分精神力的缺憾,准确链接了伊萨罗的脑域,和他对话。 “你多虑了,蝴蝶。”黑毛小虫的声音直接钻进伊萨罗脑内,“虫母的身体构造特殊,产卵时的耗能早就通过孕囊储备的养分抵消了,疼是你们雄虫脑补出来的错觉。” 伊萨罗浑身一震,碧眸猛地睁大,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那里像是有团温热的气流炸开,险些以为这是精神力紊乱产生的幻觉。 “小猫……”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真的是你吗?” 黑毛小虫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他脑内的声音又响起来:“不然还是谁?” 它顿了顿,爪子尖戳了戳伊萨罗泪痕未干的脸颊,“哭够了就起来,不觉得冷吗?你的病刚好,别再生病了。” 伊萨罗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蹭了蹭小虫的背,“你还说不疼?”他哽咽着反驳,精神链接里的情绪又酸又胀,“刚才你抓着我的手,脸都白了……” “那是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夏尔嘴硬道,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只好顺着指腹爬到他手腕上,蜷成个小球,舒服地呼了口气。 夏尔说,“而且,我腹里还有你的小蝴蝶,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话语像是羽毛,轻轻搔过伊萨罗的心尖,他再也忍不住,将手腕贴在脸颊上,任由眼泪打湿衣袖。 夏尔无奈的叹息,精神力丝丝缕缕渗透了雄虫的脑域,像条柔软的线,安抚着他。 雪还在下,落在伊萨罗发间,他眼尾仍旧是红的,沉默着拍掉身上的雪,把小虫母紧紧揣进怀里,不让风雪侵袭了他。 但是夏尔还没报仇呢,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小蝴蝶也不知道,就让蝴蝶也体验一次当妈妈有多不容易。 黑毛小虫一头扎进伊萨罗的衣服里寻找“奶源”,事实上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伊萨罗一愣,紧接着脸色微微一红,忍不住抿住了双唇。 “小淘气。”伊萨罗的声音低到微不可察,大手却隔着衣服抚摸着小毛球的脑袋,宽厚地纵容了他。 “……轻点。” 第137章 夏尔闹够了,懒洋洋地窝在伊萨罗衣服里不出来,伊萨罗对他百依百顺,这让夏尔生出更多想要戏弄他的心思。 看着伊萨罗的鼻子被冻红了,夏尔慢悠悠地用大尾巴扫他的脸颊,“小蝴蝶,都是做父亲的虫了,还哭鼻子?也不害臊。” 伊萨罗觉得鼻子痒,摸了摸黑毛小虫的尾巴,手指轻柔地插.进厚密的柔软毛发里,轻轻地“嗯”了声,“我没事了。要去和尤里安汇合吗?你和我待在一起,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相信。”夏尔要笑不笑地说,“不用对我做这样的保证,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会把后背交给你。但现在我想奔跑,不太需要你的保护。” 夏尔从他衣领里钻出来,跳进雪地,抖落一身的雪片,四只爪踩在厚雪里,须须激动地打颤,“一起和我跑过去吗?” 伊萨罗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军校生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一起逃亡。 “一起。” 夏尔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只融入夜色的黑豹,轻盈而迅捷地翻出围栏,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布满积雪的建筑阴影之中。 伊萨罗变作一只白毛小虫,抖动尾巴追上,与他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他们竞相追逐着,朝着尤里安的接应点疾行而去。 苍茫雪地上留下两道交错的爪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 夏尔疾驰在风雪中,感受到了久违的肆意,仰头高呼一声,声音在雪中自由地传出回响。 伊萨罗响应着他的呼嚎,一道道声浪在旷野里排开。 夜空之下的小毛球们是那样渺小,就算他们就这样跑,也不会跑到宇宙与时间的尽头,只能尽力跑到疲惫,再狠狠撞在一起,紧紧拥抱着,嗅闻对方身上凛冽的气息。 尤里安的接应点藏在西城区的机械生产工厂12车间办公室,夏尔率先落在工厂的积雪上,耳朵动了动,确认周围没有异常气息,才朝伊萨罗甩了甩尾巴。 伊萨罗轻巧落地时带起一阵雪雾,夏尔好不容易才在纷纷洒洒的雪里看见他的绿眼睛。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奔跑,夏尔觉得意外合拍,来了兴趣,一高兴飞扑到伊萨罗身上,撞了下他的肩膀。 “你慢了。”夏尔的声音直接撞进伊萨罗脑内,带着几分促狭的傲慢,“认输,或者再比一次,你选。” “不认输,再赛一场别的。”伊萨罗灵活的身子一拧,夏尔被他压到下面,不服,又压上去,两只小虫在雪地里打滚,压倒了一片平整无痕的白雪。 伊萨罗用尾巴卷起雪,温柔地朝夏尔身上砸。那根本就不算攻击,只能算调情,夏尔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雪沫,转身用两只前爪抱起雪,搓成球砸到伊萨罗身上,“玩真的。” 伊萨罗防不胜防,被大雪球砸的埋了起来,只露出一条尾巴在外面。 夏尔怕他被雪淹死,赶紧过去,用爪子一下下把埋着伊萨罗的雪刨开。伊萨罗抖了抖满身的雪,绿眼睛里漾着笑意,尾巴尖轻轻勾了勾夏尔的后腿,“心软了?” 夏尔被他这一下勾得晃了晃,一躲,随即炸毛似的扑过去,却被伊萨罗轻巧躲开,只扑到一片松软的雪地,一脑袋扎了进去。 “偷袭不算本事。”夏尔甩甩头上的雪,语气里带着不服气,爪子却已经悄悄扒拉着雪,准备下一轮雪球大战,“再来。” 伊萨罗主动凑近,用温热的肚皮贴着夏尔的背蹭了蹭。夏尔的动作一顿:“干什么?耍赖认输了?” “嗯,认输了。”伊萨罗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带着笑意,“再闹下去,尤里安该等急了。” 夏尔玩过了头,这才想起正事,悻悻地收回爪子,却还是忍不住用尾巴扫了扫伊萨罗的脸:“算你识相,下次再和你玩打雪仗,我们人类最喜欢这种暴力的游戏了。” 伊萨罗身为虫族,淡淡笑着,“真的是很暴力哦。” 两只小虫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打闹,夏尔率先跳下机械工厂,落在办公室后门的阴影里。 伊萨罗的影子则在月光下越来越长。高挑俊美的雄虫又变成了人类男性身材,如果不用检测仪靠近他,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的异样。 夏尔跳在他肩膀上,假装成他的小挂件。总不能和尤里安说自己变成了小毛球,这有点丢人。 伊萨罗有别的顾虑,抬起手,做了个等待的手势,“能不能邀请尊贵的小猫,坐在我的手心里?我怕你半路掉下去。” 夏尔轻盈一跳,伊萨罗笑着把他捧在掌上。 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昏黄的光,伊萨罗撩开隔离雪冷的羊毛厚帘子,略一低头,推开门迈进了门槛,门帘落下,挡住了钢铁工厂外无尽的雪松林。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尤里安正坐在角落的木箱上焦急等着,看见落拓的人影走进来,他眼睛亮了亮:“伊萨罗阁下,兰波被我药晕了,放在了宿舍里,可能明早才能醒,真抱歉啊,您今晚不能和他说话了。” “没关系。”伊萨罗也不介意,他把大衣脱下,顺手把夏尔放在壁炉旁烤火,“我只要确认兰波健康活着就好。” 尤里安认不出夏尔,夏尔也不打算坦白身份,尤里安却把夏尔接了过去,摸了摸夏尔的毛,又看向伊萨罗:“外面没被盯上吧?” “干净得很。”伊萨罗点了点头,算是附和,“我来找战略部署计划方案,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尤里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俄斯的布防图所在位置在一间密室里,我查到了大致方位。但密室外部的巡逻警卫最近扩员过,很难接近。除了这一条路,没有别的办法能去往密室。” 夏尔用尾巴尖轻轻勾了勾尤里安的手腕,像是在撒娇,实则借着动作看清了那张纸条上的标记: 密室入口在指挥部主塔的地下三层,恰好在巡逻路线的交叉点上。 “扩员多少?”伊萨罗展开了主塔的结构图,“换班时间有规律吗?” 尤里安打开自己的光脑,指着几个红点密集的区域:“每小时换一次班,换班间隙有三分钟真空期。但新增的警卫配备了小规模热能检测仪,比较难缠。我现在闻不到您身上有虫族的气味,但那仪器造价高昂,抵得过一栋楼,您就算变成人形也可能被扫出来,你和我都不能进入。” 夏尔有了个想法,从尤里安怀里跳下来,爪子在光脑屏幕上踩了踩,正好落在通风管道的图标上。 伊萨罗立刻会意,指尖点向那里:“这里可以走。” “通风管太窄了,只能过幼虫。”尤里安皱起眉,“而且里面有滤网,不好拆。” 夏尔差点被他笨死了,尾巴尖的黑毛扫过尤里安的裤脚,仰头看了眼这个还蒙在鼓里的雄虫,顺着裤腿往上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故意在布料上碾了碾,一口咬住了尤里安的裤脚,引起了他的注意。 尤里安被这软乎乎的触感弄得一怔,低头时正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黑得纯粹,却又透着点熟悉的锋芒。 “奇怪……”尤里安喃喃着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夏尔捧起来,掌心立刻陷进一片厚实的绒毛里,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夏尔的耳朵,“你这眼神简直不像一只宠物……小家伙,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夏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不屑,又像是默认。 尤里安盯着他转了转眼珠,忽然瞳孔一缩,像是被什么惊到了,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很像我家上将!” 这话一出,他自己先愣住了,捧着夏尔的手都抖了抖。 他低头看看掌心里这团黑毛球,又猛地抬头看向伊萨罗,脸上写满了“我一定是疯了”的表情,声音压得又急又轻:“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夏尔上将吗?妈妈呀!” 他夸张地拍了下额头,指尖不小心碰到夏尔的耳朵,被对方用尾巴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尤里安非但不怕,反而被这一下闹得哭笑不得,对着夏尔小声嚷嚷:“你要是真的是他,变成这么可爱的小毛球,是想让我当场认亲,还是要我的命啊?” 夏尔懒洋洋地眨了眨眼,用尾巴尖勾住尤里安的手指晃了晃,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伊萨罗看着他们老朋友见面,贴心地没有打扰他们的亲昵,绿眼睛里带着笑意:“或许,我们这位‘小个子专家’擅长钻缝隙。” 夏尔扭头用尾巴抽了抽伊萨罗的手心,像是在抗议。 伊萨罗笑而不语,转向尤里安:“准备工具,午夜十二点换班时行动。我去通风管入口,小家伙负责拆滤网,你在监控室引开注意力。” “明白!”尤里安激动地点头应下,起身去翻工具箱。 夏尔跳回伊萨罗手心,壁炉里的火光跳动着,映得伊萨罗的侧脸暖融融的。夏尔有些出神,伊萨罗低头碰了碰夏尔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别逞强,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我们总能成功,别让自己陷入危险。” 夏尔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指尖,算是回应,“我会小心的。” 他旋即转身,叼起尤里安准备好的微型工具包。那工具包对于他的虫形来说仍显得有些笨重,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便稳稳叼住。 “快去快回。”伊萨罗的声音低沉,绿眸里映着火光与担忧,“我在外面接应你。” 夏尔点头。时间紧迫,夏尔速度极快,在工厂车间穿梭,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精准而无声地靠近指挥部主塔,找到那个隐蔽的通风口,撬开栅栏,钻进黑暗的管道。 夏尔在狭窄的管道内快速爬行,复眼在黑暗中清晰视物,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前方和下方的动静,成功抵达俄斯办公室,落在密码箱前。 拆解第一道密码锁的警报线路时,他的动作精准稳定,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切顺利得近乎诡异。然而没过多久。精神力链接里的小虫子传来俄斯正在靠近的信号。 夏尔一皱眉,纵身回到通风管道内,屏息凝神,隐匿在黑暗里观察。 门开了,灯光倾泻而下,俄斯沃克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坐在指挥椅上一动不动,全神贯注于终端屏幕上的文件,似乎并未在意时间。 夏尔计算着巡逻队换班时间,准备等俄斯一离开就动手。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待变得无比煎熬,俄斯突然拿起了内部通讯器,对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十分专注。夏尔有种不详的预感,紧接着他按下了一个快捷号码,语气听起来随意:“接禁闭室看守。” 短暂的停顿后,俄斯继续说道,“我是俄斯沃克。立刻把兰波阿洛涅单独关押到一级隔离间,加派双倍守卫,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夏尔的身体瞬间僵住。兰波?他不是被尤里安带走了吗?俄斯怎么会突然下令关押他? …最坏的可能是,俄斯把兰波和尤里安抓到城镇,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下方的俄斯似乎并不需要对方回答,说完便切断了通讯,他并没有继续工作,而是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极轻地敲击着桌面。紧接着,俄斯抬起手,精准地摸向自己军装肩章的内侧。 正是夏尔之前跳舞时“不小心”触碰并安置微型活虫定位器的地方。 俄斯握着一把军工匕首,剜进自己手臂肌肉里,活生生地挖开了一块肉。他皱紧眉头,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从肩章缝隙里捏出了那个米粒大小的活虫。 他将它放在办公桌的冷光灯下仔细打量着,“精巧的小玩意儿,”俄斯低声自语,“虫族的新技术居然都用上了色诱,我看人虫生子的新时代也不远了,难道在虫族眼里,夏尔的脸也是最美丽的吗?” 他想到了有趣的事,刚才舞会上那个赝品跳得不错,几乎以假乱真,他险些没分辨出来。好在,他在兰波身上植入了定位器,回到办公室后,他发现了端倪,那个定位器一直显示兰波某个隐秘的小房间里,根本就没来礼厅跳舞。 现在游戏该结束了,和他跳舞那个人究竟是谁,很快就可以知道。 俄斯手指微微用力,那只微型活虫瞬间被捏得粉碎。 与此同时,夏尔感到自己与那只活虫之间微弱的精神链接瞬间断裂。 但这不重要,他必须去救兰波。 俄斯走后,夏尔立刻翻找出文件,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脑子记,再用精神力把这些资料传递给伊萨罗,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通风管道原路返回。 夏尔跌撞着从通风口爬出,来不及等伊萨罗接应,便瞬间变回人形,落在冰冷的雪地里,打了个滚。 结茧期虽然让他变得脆弱,却也让他变得强大,他已经能够随意掌握变形技巧了,估计自己的“身体”也在另一个地方消失,神官和乌兰会被吓一跳。 这事最好不要叫雄虫知道。 帝国的虫族检测器只对雄虫生效,因为虫母没有攻击性精神力,阈值达不到检测标准,所以他们还没有研制出针对虫母的检测器。 夏尔打算自投罗网,把兰波换出来。 兰波是他唯一的牵挂,他不能狠心不要他,至于俄斯,也只不过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绑架兰波,他也许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又有什么怕的? 正如夏尔所料,他几乎没遇到任何像样的阻拦,甚至可以说是被“请”进了指挥部。士兵们似乎早已接到命令,只是沉默地围着他,引导他走向地下深处的隔离区。 在一间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隔离间外,夏尔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兰波。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惊恐,但看上去没有受伤,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哥哥?”兰波看到夏尔,猛地扑到隔离玻璃前,声音带着焦急,“你怎么来了?他们是故意抓我引你来的!你快走啊!” 看到兰波无事,夏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对着兰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你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你就是我的把柄,我没办法抛弃你不管。以后要进军部的话,学着点,别给自己留把柄。” 这时,鼓掌声从身后响起。 俄斯沃克缓缓走来,脸上带着胜利者和猎人的微笑,挥手让士兵将兰波带离,兰波挣扎着被拖走,声音渐渐远去。 “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弟情深,夏尔上将。”俄斯走到夏尔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刀,“所以,是你和我跳了一支舞吗?” 夏尔没有回答,“把兰波放了,我来了。” 俄斯笑着点头说:“我会放了他。不得不说,你的伪装技术几乎完美,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了。可惜,你对你弟弟的关心,就是最大的破绽,我没想到威风赫赫的夏尔上将居然是这么在乎感情的人?我以为你是铁血战士,完全不在意弟弟死活。也是,若你真不在意弟兄们死活,你也不会坐到那么高的位置。” 夏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眸沉静,“俄斯沃克,说你的目的,我不听废话。” “很简单。”俄斯好整以暇地踱步,“告诉我虫母在哪里。你们虫族不惜让你这位前上将亲自潜入,也要寻找的机会,无非与虫母有关。交出虫母,我可以考虑放过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弟弟。” 夏尔的心猛地一紧,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确实知道虫母在哪,但我没必要告诉你。” “哦?”俄斯挑眉,俯身凑近,几乎贴着夏尔的耳朵,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在恨帝国人民把你抛弃了吗?还是说,你也和那群该死的虫子们一样,爱上了虫母呢?回答我,夏尔上将。” 夏尔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呼吸频率没有丝毫改变。他冷冷地回视俄斯:“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指挥官。败给虫族让你开始产生幻觉了吗?” 俄斯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很好,嘴很硬。”他止住笑,眼神变得冰冷,“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让你开口。希望到时候,你还能保持这份冷静,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他挥了挥手,两名高大的士兵上前,给夏尔戴上了特制的手铐。 “把他带下去,好好‘招待’。”俄斯命令道,嘴角带着胜利在即的笑意,“记住,他是重要的客人,也是珍贵的情报来源。别弄死了,但要让他明白,合作的代价远小于反抗,我觉得我的军队就快要杀死那群虫子了。” 夏尔慢条斯理地说:“是吗?我倒是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俄斯一笑,挥挥手,“那就把他关押到我的私人监狱里去,等待我的吩咐。” 夏尔没有挣扎,任由士兵押着他走向更深处的黑暗。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俄斯,眼神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打仗了。 真是抱歉,最后还是没能阻挡战争来临的步伐。但如果一味地退让只能换来欺凌,那还不如正大光明打一场。 他最不惧怕的正是战争。 俄斯在夏尔走后,对副官说:“我怀疑还有别的虫族在这里,加紧排查,一旦找到,立刻抓活的。” “是!” 士兵押着夏尔,穿过一道道需要权限验证的合金闸门,空气中的温度逐渐降低,沿途的守卫越来越多,看到被押解的夏尔时,目光中或多或少的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毕竟,夏尔阿洛涅的传奇,在帝国军中无人不知,可他现在却被带了回来,士兵们面面相觑,却不打算发出嘲讽。 最终,夏尔停在了一扇格外厚重的黑色金属门前,门上没有窗口,只有一个狭小的送餐口和一个复杂的生物识别锁,一名士兵上前进行虹膜和指纹验证。 气密声响起,厚重的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里面狭小的空间,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一个金属打造的盒子,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昏暗的灯。 房间内除了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板床和一个同样固定在地上的不锈钢马桶外,空无一物。 这里完全隔绝了外界,连声音都被吸收殆尽,是一种足以逼疯人的绝对寂静和孤立。 士兵给夏尔解下手铐,恭敬道:“上将,请您自己走进去吧,这副手铐我带走,希望这能让您舒服点。” 夏尔:“谢谢。” 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合拢,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夏尔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下光线和绝对的安静。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目光冷静地扫过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是为关押最重要、最危险的囚犯而准备的,俄斯确实“优待”了他。 他走到床边坐下,尝试调动了一下精神力,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这个房间的墙壁似乎掺入了某种抑制精神力的特殊材料,他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难以有效凝聚和延伸出去。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夏尔缓缓躺倒,他并不害怕,甚至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的问题。 俄斯想要虫母的消息,暂时不会杀了他。 可怜伊萨罗现在一定急疯了,以他的性格,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自己。 或许还有别的虫,想把自己救走。 想到这里,夏尔的心微微揪紧。 俄斯布下的绝对是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来救。 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绝望和恐惧从未在他字典里存在过。 即使是身处绝境,他依然乐于等待机会。 … 伊萨罗迟迟没有等到夏尔的消息,意识到可能出意外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精神网络里那片属于夏尔的区域正在迅速冷却、黯淡,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雄虫绿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夏尔绝不会无缘无故切断联系,除非是遇到了无法挣脱的危险。 尤里安得知兰波的事,立刻出去带着兰波跑回来,兰波脸上还挂着泪痕,伊萨罗先是安慰了他,然后听他说完,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俄斯想要虫母的消息,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摸清夏尔的身份,这就是机会。” 尤里安还想说什么,却被伊萨罗制止:“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保住自己,放出消息,说抓到了一个试图潜入监狱的虫族探子,他招认说,虫母就在城东附近的虫族斗兽场,夏尔上将其实是虫母的配偶,用夏尔当诱饵,就能引虫母自投罗网。” 尤里安立刻把消息群发给三百个员工群,并把是否转发了消息计入了年底绩效考核。 … 大概一个小时后,凌晨三点,俄斯得知情报。 “我将亲自出发去城东斗虫场。传我指令,将夏尔阿洛涅上将关押在铁笼子里,让这位帝国的叛徒,亲眼看着自己的小情人死在我的长剑下。” 夏尔被关进铁笼时,听说自己成了自己的小情人,还正儿八经愣了一会。 城东斗虫场,那是贵族才能进入的消遣地方,密密麻麻的笼子里装着的都是凶狠暴虐的虫族,“虫母”如果要找一个地方躲藏,确实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可那里原本没有虫母。 现在很快就要有虫母了。 伊萨罗的计策真是……够歹毒的。夏尔慢悠悠地想。 … 几百公里外的虫族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手中在做的事。 虫母的精神链接消失了,祂遭遇到了危险! 对于虫族而言,虫母是诞生的源头,是存在的意义,是比族群延续更重要的信仰。 当那道维系一切的链路出现裂痕时,整个族群只有一个反应。 用最疯狂的冲锋,最决绝的牺牲,去守护他们的母亲。 风雪夜中,无数道黑影正从四面八方汇聚,朝着小镇的方向狂奔。 大地在它们脚下震颤,冰雪因翅膜的高频振动而升温,虫群夜袭,一场不计后果的营救,即将撕裂这条边境线的宁静。 第138章 夏尔躺在狭小的笼子里睡大觉。 俄斯着实有想象力,用装熊的笼子来装他,坚固的栏杆硌着胳膊和腿,夏尔不紧张,也就没有太多的痛觉,闭目养神,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拉上刑场。死就死了,但他有预感自己不会死。 沉重的铁笼在雪地上拖行,冷得快要把血液凝固,夏尔躺的不舒服,皮肤被冷风吹拂,摩擦破了皮肤,有些伤口裂开,流出了血。 周围的士兵眼神复杂,无人敢出声嘲讽这位曾经的上将,甚至有的士兵偷偷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夏尔穿,“上将,天气太冷了,你穿着吧。” “谢谢你。”夏尔感激地说,他裹紧了厚棉袄,军用的制服质量能让他在漫长的风雪中坚持下去,他预算了一下时间,估计在雪地里行走三个小时才能到达斗虫场。 夏尔居然还有闲心同情别人,“连累你们押送我,不然你们就能做巡回艇过去了。” 那位士兵盯着他险些失神,回过神后摇了摇头,默默退回到队伍的最后排。夏尔把自己包裹在棉袄里,又闭上了眼睛休憩。 他们很快就抵达斗虫场,场内已经得知了夏尔阿洛涅会被押送到这,看客们不顾外面的严寒,顶着北风聚集在这里,只为了见这位传奇上将一面。 场中央的巨大沙坑周围,是数十个加固的铁笼,里面关押着形态各异、狰狞咆哮的巨型战虫,它们被饥饿和药物刺激得狂躁不安,复眼猩红,涎水正顺着獠牙滴落,一看就是饿得半死了。 俄斯坐在保暖的防护舱里,在高处冷冷地注视着它们。 它们今天出奇地乖巧,没有对看见的一切事物发动攻击,显然是虫母就在这里,看来得到的情报没有错,虫母今天会死在这里,夏尔也会死在这里。 他会踩着夏尔的尸体,一步、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会成为帝国的传奇上将,他会把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军校的军旗上。 俄斯沃克从防护舱里出来,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处的观礼台上,他看到夏尔的笼子被拖到场边,看到落魄的美人一身是伤地跌坐在雪里。 俄斯不失恶意地想,也许夏尔就不该去当兵,像他这样娇嫩的蔷薇花就应该被娇养在花房里,胜过被风雪揉碎成荼靡的可怜模样。 他们虫族对夏尔的折磨还不够,他们到底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敌人的?优待吗?真是一群废物虫子。 俄斯压下了兴奋劲儿,拿起扩音器,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场: “诸位,今日,我们不仅将见证这些卑贱虫族的互相撕咬,更将亲眼目睹一场审判。这位前帝国上将,夏尔阿洛涅,帝国的叛徒,竟与虫母勾结为奸,居然睡到了虫母的床上!” 鄙夷和惊疑的议论声浪般涌起,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笼中那看似平静甚至有些懒散的黑发青年身上。 夏尔连眼皮都懒得抬,雪花落在他眼睫毛上,缓缓融化。 俄斯很满意这效果,他指向场中那些暴虐的雄虫:“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叛徒上将,在面对他主子圈养的这些野兽时,是否还能保持镇定!打开笼子,把他和那头最大的刀锋螳螂关在一起!”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铁笼门。里面关押着一只足有三米高、前肢如同巨大镰刀般的巨型螳螂,它正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躬下前十二截腹节,粗长的巨爪支在雪地里。 夏尔的笼子也被打开了。偌大的斗虫场,只剩下他和那只巨虫。 夏尔缓缓睁开眼,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波澜,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得仿佛不是走向死亡角斗场,而是去参加一场宴会。 他甚至没有看观礼台上的俄斯一眼,步伐稳定地走向场中央那个最大的铁笼,尽管他的脚腕上戴了一副镣铐,也没有耽误他在雪地里行走。 他走过的路,血液一滴一滴落下,离得太远,看在眼里,是黑色的。 俄斯眯起了眼睛,全场屏息。 铁栅栏在夏尔身后落下,刀锋螳螂巨大的复眼转动,锁定了这个渺小的人类。 夏尔见过这种刀锋螳螂,这属于虫族智商最愚笨的野生种虫子,只会盲目攻击其他虫族。 贾斯廷圈养了大批量这种螳螂,把它们当作螳螂领地的外围守护者,人们侥幸抓住了几只,就把它们变成了斗虫场里的常客。 夏尔第一次见到这种螳螂,兴奋地观察起它的肢体结构。 它抖落一身雪,镰刀般的前肢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劈下! 有人发出惊呼,有人兴奋地睁大眼睛。 然而,那足以斩断钢铁的镰刃,却在距离夏尔头顶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夏尔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它匍匐在笼体上,庞大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周围的人发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看上去却并非攻击前的蓄力,它看上去那样恐惧,却又极度渴望着什么的恩赏。 直到它发出的嘶嘶声变了调,从威胁的低吼,逐渐转化为一种呜咽顺从的低鸣。 刀锋螳螂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放下了可怕的前肢,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几乎要碰到夏尔的脚面。 那是一种臣服的姿态,绝对而彻底,夏尔很遗憾没能彻底观察它的腹部肌肉组成部分,那应该非常霸道帅气。 整个斗虫场都在观望,这只刀锋螳螂的反应出乎意料,却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周围所有铁笼里原本狂躁暴虐的雄虫全都安静了下来。 甲壳厚重的巨甲虫、毒刺林立的蝎尾虫、口器狰狞的撕裂虫……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夏尔的方向,不再咆哮,不再撞击牢笼,而是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做出了各自种族表示最高敬意的姿态。 它们低下头,伏下身躯,收起利爪和尖牙,发出温顺的低频鸣叫。 万虫臣服于他。 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俄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胜利者的姿态碎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场中那个被所有可怕虫族奉若神明的青年,一个被他第一个排除的、荒谬却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念头浮现。 虫族只会对一种存在表现出如此绝对、如此本能的顺从—— 虫母。 那个他苦苦追寻、以为能用来威胁虫族、甚至妄图掌控的虫母…… 根本不是夏尔的“小情人”! 夏尔阿洛涅,帝国曾经最年轻的上将,那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一号”,他自己就是—— “虫母……”俄斯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狂怒,“你就是虫母?!”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尔能一次次从绝境中生还,为什么虫族的行动总是透着诡异,为什么贾斯廷那样的高级雄虫会对他死心塌地!一切都有了答案!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帝国上将竟然是虫母?这是比背叛更可怕的亵渎,是绝不能容忍的存在!此刻是最佳的机会,把夏尔踩在脚下,一箭双雕。 “所有单位听令!”俄斯猛地抢过扩音器,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厉,“目标场中所有虫族,包括夏尔阿洛涅!即刻绞杀!重复,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预先布置在斗虫场四周高墙上的重型脉冲枪炮台瞬间调转方向,充能的嗡鸣声刺耳响起,致命的能量光束开始凝聚,对准了场中那些仍在向夏尔表示臣服的雄虫。 士兵们愣住了,但军令如山,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执行。 夏尔被粗暴地拖拽到场地的正中央,更多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脉冲枪的瞄准红点在他胸口闪烁,他抬眸一眼盯住了俄斯,嘴唇蠕动。 围观者们爆发出惊呼和混乱,有人兴奋,有人恐惧,有人不知所措地看着青年,终于看清那是蓝色的血液将白雪融化。 只有俄斯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他要把这个欺骗了所有人、玷污了帝国荣耀的怪物轰成碎片! 然而,负责执行命令的士兵们却迟疑了。他们的枪口微微颤抖,看着场中央那个身影。 即使沦为囚徒,即使被认定为异族,他眉宇间那份熟悉的、属于军人的冷毅和曾经带领他们取得无数胜利的领袖气质,依然让这些帝国士兵无法轻易扣动扳机……那是夏尔上将啊,要他们亲手向自己的敬仰开枪,他们如何能做到? 夏尔反而在这种时候闭上了眼睛。若是此刻死去,也死而无憾。 他保护过的人们保护了他,这就足够了。 “开枪!你们聋了吗?!”俄斯暴怒地咆哮,他甚至一把夺过身边护卫的步枪,亲自瞄准了夏尔,“帝国不需要虫母!去死吧,怪物!”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轰!!” 一道炽热的白光并非来自俄斯的枪口,而是从天而降。 斗虫场一侧的厚重穹顶被恐怖的力量瞬间撕裂、熔化,巨大的金属碎片混合着冰雪轰然砸落! 烟尘弥漫中,无数道恐怖的身影如同神罚般降临。 遮天蔽日的绚丽蝶群洒下致幻的鳞粉,巨大的蜂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它们相互环绕着,飞舞着,如同轰炸机般俯冲而下! 蛾群姗姗来迟,挥洒下腐蚀性的粉尘,庞大的蜘蛛喷吐出坚韧的蛛网,所过之处,犹如漫步无人之境。 狰狞的蝎尾划破空气,锋利的螳螂刀臂闪烁着死亡寒光,虫族的主力部队,凌空而至! 它们精准地避开了场中央的夏尔,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瞬间清空了他周围的所有威胁。 蜂群一如黄金蜂般疯狂,它们撞毁了脉冲炮台,在蜂群的掩护下,高墙上的士兵被蛛网缠裹,试图靠近夏尔的守卫被鬼魅般闪现的蝶族轻易麻痹,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一场针对虫母的屠杀,瞬间逆转成了虫族对营救目标的绝对守护! 俄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他脸上的疯狂之色更浓。他不管不顾,再次举枪,死死瞄准因爆炸气浪而微微踉跄的夏尔:“你们都去死!” 这一次,没有人有时间阻止他,但——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清晰地在喧闹的背景音中传入俄斯的耳朵。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属于虫族制式军刀的刀尖,从自己胸口透出。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他艰难地、一点点地回过头,看到了伊萨罗那张冰冷俊美的脸。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绝对的杀意和守护的决心。 “你是……”俄斯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是……” “他是我的丈夫,我所做一切只为了他,”伊萨罗猛地抽回军刀,“游戏结束了,抱歉,中将。” 俄斯沃克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极大,至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虫族手里。 主将已死,整个斗虫场陷入了一片极致的混乱,虫族与剩余的帝国士兵交战,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强大、威严的气势笼罩了全场。所有交火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斗虫场被彻底破开的大门处,亮起了整齐的帝国军徽。 一队装备极其精良的士兵穿着皇家近卫军制服快步涌入,迅速控制关键点位,随后,一个身影缓缓步入这片狼藉之地。 他穿着帝王的深色军装大衣,肩章上的星辰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容威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场中央被虫族层层守护的夏尔身上。 帝国皇帝,德西拉亲临。 场内的虫族在帝王出现的瞬间发出了威胁的低吼,但却奇异地没有发动攻击,只是更加紧密地护在夏尔周围,形成了对峙之势。 帝王的目光越过虫族,直接与夏尔对视。 他的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爱的人最终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或许,还有转机。 虫族的妈妈,未尝不是他的爱人。 “看来,我收到消息还是晚了一步。”帝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权威,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场地中,“俄斯沃克擅自行动,企图挑起帝国与虫族的政治争端,这与帝国国情不符,我们崇尚自由、和平、友爱,而非为了一己私欲挑起战争,更遑论,今天他谋杀帝国前上将,已由我就地正法。此事到此为止,前线撤兵,战争结束。” 他的话语一锤定音,直接给俄斯的死亡定了性,等同于遮盖了真相,将这场争端止步在此。 所有士兵,包括尤里安和刚刚赶到、看到哥哥无事而松了口气的兰波,都震惊地看向帝王。 帝王的目光再次投向夏尔,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夏尔阿洛涅。” 夏尔抬眸看他,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恐惧,也无感激。 “鉴于今日之事,以及你过往的功绩,”帝王缓缓说道,“帝国撤销对你的一切不合理指控,恢复你在帝国境内自由行走的权利。帝国军部的大门,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这番话再次引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这时,一直沉默的伊萨罗上前一步,他军刀上的血尚未擦净,声音清晰而坚定:“人类的陛下,夏尔上将的清白与功绩,不应仅换来‘自由行走’和‘欢迎回来’,至少在他的领导下,虫族始终没有对人类发起战争,足以可见,他值得你们信任,我认为,他理应拿回属于他的一切。我恳请陛下,恢复夏尔阿洛涅帝国第一上将的称号与所有相应职权,用来交换虫族与人类一百年的和平共处,否则,我不确保这样的战争会不会再来一次。” 半是真心半是威胁。帝王沉默地看了伊萨罗片刻,又看向夏尔。 场中所有的虫族似乎都能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微微躁动起来,复眼紧紧盯着帝王,仿佛只要他吐出半个不字,就会立刻扑上去。 夏尔终于动了。他轻轻抬手,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所有躁动的虫族瞬间安静下来,如同最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份无声的、绝对的控制力,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这绝不仅仅是“虫母”的本能,这更是一位顶尖统帅对麾下军队的如臂使指。 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撼和了然。 他看到了,在这混乱的虫族救援背后,所体现出的那种惊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这绝非普通虫族能做到。 只有夏尔阿洛涅,这位曾经的帝国第一指挥官,才能让这些可怕的生物展现出如此近乎军事化的效率。 他不再犹豫。 “帝国欠你的,今天还给你。”德西拉看着夏尔,又看向伊萨罗,沉声道,“即日起,恢复夏尔阿洛涅帝国第一上将称号。相关任命文书,不日送达虫族,希望帝国能与虫族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无论你是我们的上将,还是虫族的虫母。” 尘埃落定,夏尔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这巨大的荣耀和权力的归还,于他而言并无太多意义。 他转向伊萨罗,伸出手,“回家吗,伊萨罗?” 伊萨罗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从虫族的包围圈中带出,护在自己身侧,“走。” 夏尔最后看了一眼帝王,又看了看这片狼藉的斗虫场和那些依旧警惕地守护着他的虫族。 他微微闭上眼睛,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安抚和告知。 下一秒,天空中的蝶群、蜂群、蛾群开始有序地攀升,地面的蜘蛛、蝎子、螳螂以及其他巨虫,如同潮水般退去。 它们穿过被破坏的穹顶和墙壁,迅速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夜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迅捷,只留下满场惊魂未定的众人和一片废墟。 这份对庞大恐怖力量的收放自如,再次无声地证明了他是谁。 既是虫母,更是上将。 夏尔没有对帝王再多说一句话,无声的默契在彼此间流淌。 这一百年,会是相安无事的一百年,而他们之间的交情,会于无声处继续。 伊萨罗握紧他的手,绿色的眼眸中映照着夏尔的身影,再无其他。 两人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穿过惊愕的人群,踏过废墟和冰雪,如同每一次一样,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走向属于他们的、未知但必将共同的未来。 德西拉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风雪似乎更紧了些,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夏尔和伊萨罗的肩头。镣铐早已被伊萨罗用军刀斩断,断裂处的金属茬还沾着血,夏尔揉了揉手腕,伊萨罗沉默地把他背到背上。 “回去之后,得先烧桶热水。”伊萨罗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受伤了,手冻得像冰。” 夏尔侧头看他,伊萨罗的绿色眼眸在雪光里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是被他死死按在眼底,只敢在看向自己时泄出一星半点。 夏尔“嗯”了一声,指尖反握住对方的掌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没有回虫族,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飞向了一栋被雪覆盖的小屋。那是夏尔年少时居住的地方,后来成了他工作时偶尔逃离喧嚣的秘密据点,现在伊萨罗也知道了。 推开门,灰尘在从窗棂透进的微光里飞舞。伊萨罗不用吩咐,熟练地生起壁炉,火光噼啪跳跃,很快驱散了寒意。 夏尔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看着伊萨罗勤快地去烧水,等到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沸腾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屋里漫散开。 夏尔在想,或许未来仍有无数纷争,人类与虫族的关系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调和,帝王的心思也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但此刻,在这栋被风雪环抱的小木屋里,只有壁炉的暖意,沸腾的热水,和伊萨罗眼中再容不下旁人的专注。 夏尔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名为“温度”的东西。 “先把伤口处理了。”伊萨罗把一个旧医药箱放在桌上,里面的绷带和消毒水还是夏尔以前备下的。 他拧干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擦去夏尔手臂上的血渍和雪水,指尖触到那些冰凉的皮肤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铁镣磨出的红痕已经发紫,被栏杆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冻僵的皮肤,看着格外刺目。 消毒水倒在棉花上,碰到伤口的瞬间,夏尔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伊萨罗立刻停手,抬眸看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很疼?” “没事。”夏尔摇摇头,想抽回手,却被伊萨罗更紧地按住。 “别动。”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拒绝的认真,“以前在战场上,你总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可我看着疼。” 夏尔没说话,他确实习惯了硬扛,无论是枪伤还是刀伤,从来都是简单包扎一下就继续,却没想过伊萨罗会把这些记在心里。 消毒水的刺痛感还在蔓延,伊萨罗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他先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细细擦干,再剪好绷带,一圈圈缠上去,松紧恰到好处。 他低头,在绷带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有些发哑。 “很快就好。”伊萨罗抬眸,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脚腕也得包一下,你走了一路,血都冻住了。” 他蹲下身,夏尔脚踝处的伤口比手腕更重,伊萨罗只能用温水一点点泡软,再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包扎。 夏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忽然觉得,那些过往的伤痛,好像都在这温暖的光晕里慢慢淡去了。 … 夏尔带着虫族回到久违的王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内务官脸色铁青地向他控诉,原来在夏尔离开后,艾斯塔为了防止阿斯蒙逃跑,把他带回王宫关押,反而冬蟲族趁机把阿斯蒙救出了监狱,艾斯塔发现了他们,此刻对峙已久。 夏尔立刻找到了他们,这场闹剧也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阿斯蒙裹着件单薄的囚衣,半边脸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他看着夏尔眼中骤然冷却的寒意,莫名打了个寒颤。 “阿斯蒙。”夏尔的声音穿过风雪,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松。 艾斯塔猛地回头,看到夏尔时,银甲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妈妈,你平安回来了?” 夏尔只是一点头,又看向阿斯蒙,“俄斯已经死了,你与他勾结私通是真,你杀害同族也是真,你挑起战争,我不会饶你。” 阿斯蒙脸色一白:“我只是太过爱你,不甚做了错事……” “爱我?”夏尔上前一步,“你以为一句爱,就能抹掉你违背誓言的事实?” 伊萨罗站在他身侧,绿色的眼眸里杀意渐浓,指尖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他太清楚夏尔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属于虫母的绝对权威,容不得半分挑衅。 冬蟲族首领察觉到不对,翅翼猛地张开,冰晶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陛下!你答应过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斯蒙虽有错,却罪不至……” “住口。”夏尔严厉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再敢多说半句,你们跟着一起陪葬。” 夏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虫族,从艾斯塔崇拜的双眼,到卫兵们惊惧的眼神,最后落回阿斯蒙苍白的脸上,“虫族的规矩里,叛徒只有一个下场,我想你们比我清楚。” 阿斯蒙浑身一颤,虫母独有的精神力侵蚀了他的脑域,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开始不自然地颤抖。冬蟲族首领怒吼着扑上来,却被伊萨罗一脚踹开,重重摔在地上。 “别碰他。”伊萨罗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们都僵在原地,看着阿斯蒙的身体倒下。没有血腥,却比任何屠杀都更令虫族毛骨悚然。 夏尔没看地上的血迹和冬蟲族首领绝望的眼神,只是对艾斯塔道:“把这里清理干净,以后再有胆敢背叛种族的叛徒,你直接杀死,不必来告知我。” 艾斯塔对青年的铁血手腕折服:“是,我的王。” 伊萨罗上前,自然地握住夏尔微凉的手,低声道:“这回你心愿了了,肯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了?” 夏尔点头,转身时,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卫兵们,那眼神里的冷傲,让所有虫族都不敢与之对视。 这位既是帝国上将又是虫族虫母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揣测的善人。 他的仁慈,只给值得的人,而立威的血,总要有人来流。 以后,他是温柔慈悲的妈妈,也是冷酷决断的,王。 … 做完这一切,夏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带着一身的伤躺在房间的床上,输液管和检测仪把他围绕在床中间,他捧着一本《虫母养生手册》看得津津有味,随手从果盘里拿着红浆果吃。 然后他的老管家西西索斯就一脸愁容地找到了他。 许久不见,他都累出了近视眼,戴上了金边眼镜,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奏折,“陛下,各位领主和各地贵族们向您致敬,他们一直在催促您第一王夫的人选,您看?” 夏尔忍不住还是崩溃了,这简直比战争还可怕,他一把给被子蒙到了脑袋上,在被子里大喊:“伊萨罗!我说过了,伊萨罗!不要再问了!” 伊萨罗一进门就听见小虫母蒙着头大喊自己的名字,一个箭步冲过来扑到床边,怒视西西索斯,“你干什么了?” 西西索斯百口莫辩:“啊?我没说什么呀!别误会,伊萨罗阁下!” 夏尔闻到了伊萨罗的气味,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乱成了一团,控诉一般:“西西索斯欺负我,伊萨罗,你把他打出去!” 西西索斯:“……不是啊,我没有啊,这是天大的冤枉,虫神啊我的妈妈,您怎么这样啊!——” 伊萨罗冷冰冰地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阁下,希望你能明白,陛下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有精力和你说话。” 西西索斯投降了,低着脑袋往门口走,“好好好,我知道,我这就走,那回头打给我啊陛下,我等你消息!” 他比了一个打通讯的手势,然后被伊萨罗无情地关到门外。 “砰!”的一声,伊萨罗冷着脸回过身,走到夏尔病床前,眼前却一花。 原来是夏尔从床上抬起身子,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说:“还好你回来了,西西索斯都快要把我烦死了,以后谁再敢和我提第一王夫的事,我非吃了他不可。” 伊萨罗看不见他要笑不笑的得意面孔,手臂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夏尔的依赖,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夏尔从来都是站在保护者的位置上,从未有过软化的时刻。 可是这次回来,夏尔变了,学会了表达情感,还学会了说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 伊萨罗觉得自己也变了,他不再想着无畏的牺牲,他似乎也变得贪生怕死起来。 是不是心里有了牵挂,就会变得懦弱? 伊萨罗慢条斯理地问:“宝宝猫,所以你刚才喊我的名字,是在告诉他,要我做你的第一王夫吗?” 夏尔点点头,艰难地斟酌着字眼,“我不太会爱人,我也没有真正的家人,你做我的第一王夫,也许会受到委屈。” 伊萨罗听见这话,仔细品味着自己心里的滋味。 酸,痛。 可是心明明没受伤,也很欢快,那是为什么会委屈? 伊萨罗紧紧地把夏尔抱在怀里,一开始,他的双臂还没学会拥抱,他只会杀戮,没有温度的杀戮。 可是这会儿却又感觉到温暖。伊萨罗想起自己也没有家人,蝶族对他只是敬畏,遇见夏尔之前,他始终学不会爱。 …他知道了。 是两个不会爱的虫在拥抱,他的委屈,来源于爱的虫站在他面前,他却学不会怎样去爱。 伊萨罗把夏尔剥离双臂的距离,对着他的眼睛说:“那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学什么? 学会爱彼此,学会爱这个风波过后的世界吗? 夏尔犹豫了一下,想通了这一点后,他笑了起来,重新抱住了伊萨罗的腰,“希望这次,我们能双赢。” 第139章 夏尔睡了一觉,这一觉很长,长到他醒来后头有点痛。 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伊萨罗合上了手里的书,放在茶杯的托盘下。 “醒了?”伊萨罗轻声问,摸了摸夏尔毛躁躁的头发,像是给小猫捋毛。 夏尔点点头,瞥了那书一眼,却是非常陌生的封面,清新的粉蓝色搭配,似乎与恋爱有关。 是小说吗?伊萨罗这种天生高等种的贵族蝴蝶,也会去看恋爱小说? 对了,他们刚刚确认了要认真学习谈恋爱的技巧,伊萨罗肯定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出去拿书回来看,一看他醒了,又急忙藏起来。 夏尔没舍得戳穿他,毕竟伊萨罗是只脸皮很薄的雄虫,他只是看上去沉稳可靠。但是夏尔发现,那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他黏人的不得了,偶尔说他两句,不小心说得重了点,他就要哭。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会梦魇,失眠,没有安全感,渴望肢体接触,要抱着才能睡着,其他蝶族子代都没有继承他的毛病,说明这是后天造成的。 伊萨罗一只虫的时候就很难照顾好自己,夏尔决定,以后要多多关心吧。 要和他谈恋爱的话,确实应该注意一下雄虫的心理健康,不能一味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伊萨罗就是什么都顺着他来,和其他雄虫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夏尔没有逼问伊萨罗为什么去看恋爱小说。 外面下起了雨,空气潮湿而黏腻,夏尔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外头乌云连绵,印象里,虫族的星域没有这样极端而迅猛的天气变化,上午还是晴朗明媚,下午却阴雨连绵,虽然不会让人讨厌,但湿漉漉的空气会让虫翅和虫尾都生锈了一样脆弱。 “雨下了多久?”夏尔问屋子里的另一只虫,他的准丈夫。 伊萨罗走过他身边来,双臂环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蜜香气,低声说:“从你睡觉开始,雨势越来越大,我怀疑极昼星环附近有星域刮起了台风,吹到了首都圈。极端的天气往往造成大小事故灾害,可能会出一些案件。” 夏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领地还好吗?我想,我应该巡检一遍虫族的领地,尽到我的责任。” 伊萨罗:“正在进行战后重建工程。巡游的时间会很长,要带上孩子们吗?” “好。”夏尔说,“从小就让他们学会控制精神力,以后才能成为优秀的领主。外部的威胁暂时消失了,我终于有精力来整顿虫族内部的事。” 伊萨罗垂下了眼睫毛,轻声说:“这是好事。” 夏尔感到口渴,回过身,要去喝水,腰间抱着的手臂下意识紧了一下。 伊萨罗在他脑后吞了下喉咙,“去哪里?” 夏尔有些疑惑:“想去喝水,你以为我要走吗?” 伊萨罗很果断:“我去拿。” 夏尔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分离焦虑似乎有点严重,可能是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导致的。 分离焦虑,是指与依恋对象分离时产生的过度焦虑情绪。 伊萨罗的本性温柔,他表达焦虑的方式也比较温和,不至于对自己步步紧逼,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夏尔没有太在意。只要他还健康活着,无论什么病症,都有治好的一天。 … 房间外,斯涅克拦住了蚁族的领事团,凶神恶煞,一如往昔臭着脸。 “你们有事?”斯涅克面无表情地张开半边斐堡斑蝶翅翼,一对触须犹如钢铁,挡在门前,“我们领主阁下在里面,你们几条命敢进去打扰?” 蚁族的次领主贝宁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两眼,“你是谁?” 斯涅克闻到蚁族的气味就头痛,揉揉眉心,不耐烦:“我是蝶族的次领主,你是贝宁吧?厄斐尼洛阁下的子代。怎么,来我这找存在感?不伺候,给我走开。” 贝宁抬手示意身后的雄蝉别太焦躁,蓝眸笑弯了,“别这么大敌意,咱们都是给阁下们干活的,我也是有事情想要请求陛下,毕竟我们厄斐尼洛阁下也刚晋升了领主,地位不低于伊萨罗阁下,你就别阻拦了,要不要来块蜜糖吃吃?” 斯涅克考虑了一下,“用厄斐尼洛阁下压我?” 贝宁一笑,“这不算威胁吧?” 厄斐尼洛新升任了蚁族的领主,原领主圣罗纳去给第二任虫母守墓了,如今蚁族的至高权威是厄斐尼洛。 他在做审判长的同时,兼顾领主的职责,平时公务缠身,但只要是有关于虫母的事,他都随时关照。 按理说,这么一只风险性很高的雄虫不应该成为领主,但蚁族依然排除万难,把厄斐尼洛推上了领主之位。 很大的原因是,他独一无二的堕天使血脉终于有了继承者,那就是虫母诞下的小白…哦,现在不叫小白了,它的新名字是蒂亚白,意味着“全族最耀眼的明珠”。 堕天使血脉的最大意义在于,拥有爆发即杀死一百平方星里的星际异兽,且不会受到精神力反噬。 蚁族为此振奋起来,渴望着小蒂亚白能延续蚁族的光辉灿烂,所以,他们任由厄斐尼洛只手遮天。 厄斐尼洛也很有原则,蚁族出的无赖荒唐事也不少,他们怎么闹都可以,但是凡事先过他这关,只要不闹到虫母面前,他大多数时候都会网开一面。不然的话,惊扰到娇贵的小虫母,只有死刑一条路可走。 尽管厄斐尼洛把虫母捧在心尖尖上当宝贝一样护着,但是斯涅克对蚁族整体都处于防备状态,他唯独抱过小蒂亚白几次,小家伙可爱的不得了。 因此,就算是给小蒂亚白面子,他也得对贝宁客气点。 斯涅克半信半疑地接过糖,“有话说话,别套近乎。” 贝宁推了推金丝眼镜,温文尔雅道:“是这样的,我们蚁族这次也出了不少力,全军奔赴前线,后方也尽力防护了。只不过,我们发现第四军团似乎矿产资源分配有所不满,还牵连到了极昼星环的军事所有权划分。” 第四军团兢兢业业守卫首都圈,然而这里许多年前并不是他们的地盘。极昼星环的第一位领主来自于巨蛛种,严格划分,首都圈的现任军团统治者应该是神官。 但神官做了虫母老师后就放弃了治军权,因而各家都在争夺首都权的领地所有权,毕竟首都圈是离虫母最近的地方。 斯涅克对这些历史事件了如指掌,可他又不是虫母的属下,这个他也做不了主,“这要听夏尔陛下的,陛下的心思很难猜。” 贝宁遗憾地点头,“也只能等陛下出来再说了。” 雄蚁们议论起来,贝宁看了一眼时间。 晚宴要开始了,领主阁下怎么还没来? 雷电一道劈下,火光带闪,冷湿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来。 雄蚁们闻到了另一股强大的信息素,纷纷列队站好,包括贝宁,他站在队伍最前面,看向前方。 斯涅克心说这是谁?也看过去。 走廊的另一端是落地窗,噼啪的雨珠砸落在玻璃上,窗子外面,风雨中摇曳的树枝被砸打下一片片落叶,雨势瓢泼,湿淋淋的。 拐角处,厄斐尼洛一身整洁的白袍走上王宫的台阶,蚁族的长翅在他的肩胛处收拢,合于身后。他身上缀满了深海里的珍珠与碎钻,银发成缕,横搭在圣角上,被雨水打湿了一点,顺着发梢滴落。 他抬眸看见走廊里站满了雄虫,眼中露出一点困惑,却没有开口询问。 贝宁和雄蚁们看见领主阁下,自然行礼,斯涅克站在一旁,默默等着厄斐尼洛走过来。 这会是虫族后世的历史里,一位传奇的领主阁下。斯涅克想。 他的履历算不得光鲜,甚至带有血腥狰狞的色彩。他对虫母强取豪夺,为虫母而死,却又死而复生,夫凭子贵,忍辱负重,一直到虫母陛下默默习惯了他的存在,封他成为了蚁族的第一位王夫……一想想就觉得,这经历绝非一般雄虫可以做到。 再难有雄虫能够像现有的王夫们一样,与虫母陛下走过这样遥远坎坷的路程。也许在虫母心里,他们每一个都是无法替代的,所以,就算虫母大发慈悲,娶了更多王夫,后面的雄虫也不太可能夺得虫母的爱意了。 哪怕是博爱的虫母,也会对虫有所偏爱。 厄斐尼洛走到贝宁身前,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陛下在里面吗?” 贝宁回答:“是的,但是蝶族的领主阁下也在里面。” 厄斐尼洛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称得上心平气和。 夏尔只能有一位第一王夫,如果是伊萨罗,总好过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雄虫。 厄斐尼洛劝自己要想开点,和伊萨罗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就算再看不过眼,也得为了夏尔的面子,对伊萨罗尊重一点。 “厄斐尼洛阁下,我们陛下他睡着了——” 斯涅克刚想说同一套说辞,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夏尔走了出来。 他抛弃了黑长直,再次剪了短发,看上去精神抖擞,简直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利落,漆黑的披风和制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迷人。 厄斐尼洛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 他佩戴着象征虫族的徽章,崭新明亮,像一轮柔和照彻四野的月亮。 “厄斐尼洛。” 夏尔的头痛没有得到缓解,也许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会好一些,所以才出了门,没想到会撞见厄斐尼洛,“小白怎么了吗?” “不是小白的事,小白很好。”厄斐尼洛看见他衣服里面隐藏的绷带,忍不住皱起眉头,越过夏尔肩头,看见他身后的伊萨罗,“你怎么把他弄成这样?该不会是在床上弄的吧?” 伊萨罗心头焦躁不安,阴郁的眸子盯着厄斐尼洛,“在帝国留下的伤,回来包扎的。你急什么?” 夏尔不想解释这个,转移话题说:“你找我有事吗?” 厄斐尼洛忍着怒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陛下,蝉族的洛希小领主希望邀请你去赴宴,我推脱了,但是没有成功,我怕再拒绝的话,会造成蝉族的不满情绪,所以,我来接你过去。只是一顿饭而已,没有其他的。” 夏尔听着他的语气,感觉自己像是被哄着,“你亲自来接我吗?” 厄斐尼洛摸不准夏尔的意思,“嗯。怎么了吗?”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厄斐尼洛不想遗失失而复得的疼爱,所以,他对虫母百依百顺,希望夏尔能怜悯他,别再让他一个虫坐冷板凳了。 夏尔看了一圈雄虫们,有些好奇,“你让贝宁来就好了,以你的性格,不应该把我丢在雨里一个人去吗?而且我已经把你立为王夫,你不需要再小心翼翼的和我说话。” 厄斐尼洛沉默了一会,没说话。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眸中受伤的情绪明显,压低了声音,“夏尔,别对我这么冷淡。” 夏尔不在的日子里,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担心,夏尔会不会再次离开他,会不会抛弃他。 夏尔看了他两眼,“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厄斐尼洛,你是谁?” 厄斐尼洛软了语气,这在大审判长身上是很难见到的。 “夏尔,你要我怎么做。” 雄虫们恨不得把自己的复眼戳瞎,耳朵塞死,也好过听到蚁族领主伏低做下地哄人,频繁确认妈妈的爱意。 “我对你没有要求,准确的说,你做什么都好,我不在意。” 夏尔说:“还有,你没必要担忧,我都站在你面前了,我要去哪,还能躲过你的视线吗?” 夏尔的回应稍有冷淡,厄斐尼洛的脸上就浮现出焦虑、不安,眸色低落,似乎产生了负面联想。 伊萨罗没有再等厄斐尼洛的回答,他拉着夏尔去往宴会场,就在王宫内部。夏尔因此知道了,伊萨罗也清楚有这场宴会的存在。 如果连伊萨罗也表示了在意,那就不简单只是一顿饭了。 雨幕簌簌,厄斐尼洛还是追赶了上来。 他竖起虫翅,遮起一片雨,而伊萨罗把夏尔背了起来,一步步往宴会厅走。 到了换鞋子的地方,夏尔的鞋子并没有湿,湿的是伊萨罗的和厄斐尼洛的。 但是厄斐尼洛单膝跪在地上,取出一双新的鞋子,夏尔收回脚,拒绝了他,“我不用换新鞋。” 厄斐尼洛摇头,还是把鞋给他换上,“你才是最重要的,不用担心我,这点风雨算什么。” 夏尔被迫穿上干净保暖的鞋子,又被厄斐尼洛抱起来,像抱一只不愿意起身所以被拉了很长的小猫。 伊萨罗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厄斐尼洛又取出两双新鞋,其中的一双扔给他,“穿上吧,不用装可怜,你也有。” 伊萨罗低头换上新鞋,厄斐尼洛松手放小虫母落在地上,低头为他整理衣服的扣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有些雄虫不听话,你可以罚他们晚上不许和你一起睡觉。” 夏尔:“有用吗?” “很有用。” 厄斐尼洛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伊萨罗,并不觉得对方的处境比自己好到哪去,心里平衡了,忽的一笑,趴在夏尔耳边,轻飘飘地说:“这样的话,那只雄虫就会变得气鼓鼓的,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夏尔:“……” … 洛希的本意只是举办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庆祝虫母回到虫族。但是一看现场,总觉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第四军团的团长和神官不欢而散,团长刚想来找洛希,就被神官撞到了肩膀,碰倒了手中的高脚杯。 “你……” 团长看到神官,却只在他眼睛里看到深渊一般的深黄。还有他的精神力触须,一缕缕缠绕着自己的手臂。 “阁下,这是……” 神官的脸上没有表情,“别害怕,它们只是在熟悉你。” 熟悉…?团长并不想要这种熟悉。 这似乎意味着死亡。虫母陛下身边已经有太多的疯子了,没必要去惹怒这些疯子。 窗外是狂风暴雨,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各族高等雄虫身着礼服,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信息素与香槟的微醺气息。 门被推开,携卷着风雨的潮湿腥气。 夏尔在伊萨罗和厄斐尼洛一左一右的伴随下步入大厅时,所有的交谈声都瞬间低了下去,目光复杂地聚焦过来。 夏尔神情自若,仿佛感受不到那些探究、敬畏的视线。他剪短的黑发,更凸显出沉静的黑眸。 蝉族的小领主洛希立刻迎了上来。他年纪很轻,有着蝉族特有的透明翅翼和精致面容,此刻显得有些紧张。 “陛下,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洛希恭敬地行礼。 他筹备这场宴会本是出于敬意和一丝讨好,但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重量级人物,更没想到气氛会如此微妙。 夏尔微微颔首,“感谢你的邀请,洛希小领主。” “为您接风洗尘是我们的荣幸。”洛希努力让气氛轻松些,“请您随我来主位……”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略带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洛希: “陛下。” 虫群微微分开,一个身影大步走来。 来者身形高大魁梧,穿着第四军团的深色将官制服,目光锐利如鹰,信息素强大,与宴会厅里奢靡的气氛格格不入。 伊萨罗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本能,想将夏尔护得更紧。 夏尔轻声安抚他:“我认识他,第四军团的团长,赫雷,蝎族的将领,没事的,别担心。” 赫克托曾效力于第三任虫母,后来臣服于夏尔,麾下的第四军团独立性很强,对首都圈的归属权颇有微词。 厄斐尼洛也微微眯起了眼睛,指尖无声地蜷缩了一下。 他被夏尔同样挡在身后。 赫雷走到夏尔面前,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第四军团团长,赫雷,参见陛下。”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夏尔身上,关于这位虫母的传说太多了,叛逃的帝国上将、能让万虫臣服的存在、在斗虫场死里逃生…… 夏尔平静地回视他,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样子,只是淡淡道:“赫雷团长,久闻第四军团的骁勇。” “虚名而已。”赫雷声音洪亮,“比不上陛下亲身在帝国军中创下的传奇。只是想问,陛下重归虫族,对虫族军务有何看法?尤其是……关于极昼星环防务与资源配给的问题。” 他开门见山,直接将贝宁之前提到的矛盾摆上了台面。 宴会厅里的音乐似乎都滞涩了一下,所有虫都屏息凝神。 厄斐尼洛的眉头蹙起,上前半步,声音冷了几分:“赫雷团长,陛下赴宴,是为了休憩,并不是给你解决军务的事情。” 赫雷:“蚁族领主说的是。只是第四军团驻守首都圈,所求不过一个明确说法和公平待遇。如今陛下归来,我心急,只想第一时间问个明白!毕竟,首都星圈的安宁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军团长的责任感。 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夏尔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声很轻,奇异地打破了僵局。 “赫雷团长对军务尽职,我很喜欢你。极昼星环的防务关乎首都圈安危,资源配给更是军团命脉,自然不能轻忽。”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具体事务,三日后,我会在军部议事厅召集各位领主及军团长,共同议定。届时,我希望听到第四军团详细的报告,以及你对星环防务的完整构想。” 他没有当场给出答案,也没有被赫雷的气势压倒,而是以一种成熟政治家和统帅的方式,将问题纳入了正式的、可控的渠道。 既肯定了对方的重要性,又维护了自己的权威和程序。 赫雷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夏尔如此冷静且应对得当。 他打量了夏尔几秒,眼中的锐利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审视和……或许是一点敬意。 他再次行礼,这次稍微郑重了些:“是!陛下,赫雷必当详细陈述。” 一场潜在的冲突,被夏尔轻描淡写地化解。 气氛缓和下来,宴会继续。 … 神官走出宴会厅。 他艰难地喘息着,试图凝聚精神力抵抗莫名的剧痛。 这次的疼痛似乎与外界这极端天气……尤其是那闪电和雷鸣,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躁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要脱离他的控制。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至少,他不想让夏尔看见自己的窘迫。 他无意争夺首都圈的军事所有权。 既然已经决定要守护虫母一生,他甘愿放弃那些虚名。 夏尔曾经答应为他留下一个子嗣。 他不免贪心,总是想着。今夜若是睡不着,也还是用这句话来哄自己入睡吧。 … 宴会结束后,夏尔没有回办公室,也没回房间睡觉,他去了一处没有开灯的宴会小厅。 他从病房出门的时候,趁伊萨罗不注意,顺手把伊萨罗那本书给顺出来了。 翻开一看,果真是恋爱故事,讲述了一只离群雄虫和至高无上的虫母的爱情故事,夏尔看得投入。 那里面,虫母叫雄虫“男朋友”,雄虫叫虫母“妈妈”。这很有趣,是两种观念的碰撞。 以至于窗纱被雨风吹起一角,蓝紫色蝴蝶翩然落在窗角,他也没有发现。 夜雨濛濛,光线昏暗,好听的雨声带着些催眠的意味。 夏尔看到了一行被雨水打湿的文字,洇湿的水墨,让爱情故事也沾染上潮湿。 那几个字是,“男朋友”。 一双手臂,湿漉漉地抱紧了青年的肩膀,温热的身体轻轻压下来。 本来就稀薄的光束被影响,夏尔看不见字了。 耳边是风雨,是没开灯的房间,雄虫的手臂修长而悍利,冷白的颜色,一双手撑在他眼前的窗台边缘上。 他的手臂给书页压下一片深深的冷色阴影。 夏尔抬起眼眸,向上仰着头,却只看见雄虫的眼眸。 那张俊美而又熟悉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烦躁不安和渴求的焦虑。 夏尔低下头,本能地把书合上。他怕伊萨罗责怪他偷看他的书籍,这是不太尊重隐私的行为。 伊萨罗还没说话,可窗外似乎有一些声响,夏尔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窗纱浮动,灰尘在雨雾里翻滚着。 还没等看清,同一时刻,雄虫低沉的嗓音在脑后懒散地响起,似乎带着一些不安,可是听上去,又带着笑意。 “喂,男朋友。” “你要不要和我接吻?” 夏尔却终于在此刻看清了窗帘外。 ——一双眼睛,一道覆面。 吻落下来,夏尔猝不及防品尝到雨水的湿咸。 他尽力忽视刚才弥天的雨幕中,那双同样闪烁着焦躁的眼眸。 所以他不得不专心。 夏尔能猜到,他们这次回来,虫族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不止是他对政务的强势接手,还有全虫族上下对第一王夫的态度更迭。虫族对他的喜爱程度无需怀疑,他们对他很好。但是权力与宠爱是两码事,这是一个需要时间来适应的过程。 雄虫们对伊萨罗似有若无的敌意可见一二,就连对权威不服从的赫雷,对伊萨罗的态度也十分尊重。这违背了虫族一直以来弱肉强食的本能,尽管他们并未真正与伊萨罗有所交锋,却也领教过SS级的实力。 看来,这次战争不再是真枪实弹,而是虫族内心的转变,是无声的硝烟和战场。 伊萨罗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至少从这个吻可以看出来,他感知到了其他雄虫对他身份的不适应、不服从、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考验。 夏尔在伊萨罗吻他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伊萨罗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 伊萨罗的神经却没有因此而松懈,他冷冷撩起眼皮,面无表情顺着窗纱撩起的一角,看去。 有雄虫在外面。不止一只。 心底的焦躁席卷而来,犹如海上的风暴。 伊萨罗一只手握着夏尔的肩膀,另只手扣着他的后脑,是十分温柔的动作,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去,是强势的占有也是宣布身份的霸道。 伊萨罗其实并未看清窗外那一双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眼睛,他全心全意都在夏尔身上。 事实上,以他的身份、实力、地位,他并不需要介意这些时时刻刻围绕着虫母的目光。甚至夏尔对他的特殊爱意,已经与其他雄虫截然不同了。 可他却深深地、深深地不安。 夏尔和伊萨罗吻了一会,推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眸色浓稠晦暗,眼尾的红潮漫开一小片,表情却由谨慎变为从容冷静,好像这个吻并不能使他沉溺与感官享受。 他把书打开继续阅读,就算伊萨罗在,也没什么。 伊萨罗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旁,一下一下啄吻着他的脸颊。眉宇间的焦虑深深流露,全部融化在他的吻中。 夏尔不为所动,任由他亲着,黑亮的眼睫低垂,指尖划过“男朋友”三个字,像是在暗示什么。 雄虫的目光被未出口的告白吸引,落在青年脸颊上的吻终于变得轻柔了一些。 第140章 厄斐尼洛见夏尔在宴会没有吃几口,于是回到家里,下厨做了几道菜。 精心点缀的小番茄把肉类衬托地漂亮明亮,手打果汁比机器压榨出来的汁水更有天然的口感,是夏尔会喜欢的类型。 厄斐尼洛解下围裙,坐到椅子里,抱着小小的蒂亚白逗弄着,一边看着时间,一边等待。 一直到餐饭已冷,蒂亚白睡得很熟,厄斐尼洛沉默着,没有发泄任何情绪。他柔声哄睡了小虫崽,把小虫崽放回了幼崽房里,下了楼,独自坐在长桌旁,抬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夜晚8:40。 自从做了王夫,他晚上都会回到虫母的王宫里居住,这是虫族的法规,也是他想这么做的。 所以,夏尔的寝宫距离这里路途很近,夏尔不至于走上两个小时的路。 这只能说明,夏尔今夜不会再来了。 有了新王夫,就把旧王夫忘了?这倒是虫母的作风,喜新厌旧,任性而为。 厄斐尼洛将冷饭冷菜倒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书房,坐在桌前,兑了一阵抑制剂,将尖锐的针头埋入血管。 疼痛可以使意识清醒,剧烈的变化在身体里发生,血管在皮肤上凸起,虫翅也在烈火灼烧中变得坚固。 厄斐尼洛扬起头,喉结滚动,呼吸急促,“……” 这支抑制剂,是用来抑制蚁族发情期的。蚁族的血液比其他种族更具备活力,所用抑制剂也更加强效。 痛,很痛很痛。 厄斐尼洛强忍着痛意,翻开了从审判庭带回家的卷宗。这都是战争期间并未下定论的积案,疑难杂乱,底下的虫不敢轻易处理,只能他带回家批示。 只是越思量,越是心烦意乱。 门被敲响,伴着惊雷轰隆地响动,凉湿的天气湿漉漉的,说不出的黏腻。 厄斐尼洛一惊,险些被突如其来的惊扰震出虫型。 他定了定神,离开书桌前,去门口查看情况,一打开门,却是雨水带着凉风先卷进了房间,白纱帘浮动,一双黑润的眼眸点亮了雨夜。 “你……” 屋子里没开灯,院子有地灯,夏尔站在门前,举着一卷被雨水淋湿一角的首都圈信息报册。 厄斐尼洛的复眼快速浏览印刷的字段,大致明白了夏尔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这上面所说的并非事实,我并没有强行掠夺第四军团的权力,我也没有和赫雷吵起来,这些消息是诽谤,污蔑。”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你不是审判长吗?我要你为我发声。” “我知道了,你先进来。”厄斐尼洛一伸手把夏尔拉进屋子里,毫不意外地摸了一手的水,皱紧了眉头:“你怎么冒冒失失就跑过来了?伊萨罗去哪了?不会是死了吧。” “他活得好好的,要是有一天死了,也会死你后面,”夏尔没忽略他话语里的尖刺,湿漉漉的乌发下,他执着地盯着厄斐尼洛,“我让他回去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厄斐尼洛一怔,因为这句话而眼尾上扬,伊萨罗死不死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等一下。” 夏尔的头发淋湿了发梢,简直像一只被雨水浸透的小猫咪,厄斐尼洛去梳理台拿来毛巾,给他擦干水分。夏尔被擦拭着“毛发”,安稳坐着,一动不动。 厄斐尼洛一边擦,一边心如刀绞。 若是从来没有过那些欺辱……也许今天青年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 但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厄斐尼洛见小虫母温顺,又尝试着对他做更多的接触。 “虫母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要一个人跑来,你给我说一声,不管多远我都去接你回家。” 夏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厄斐尼洛轻轻把夏尔按坐在玄关处的长椅上,换掉湿透的鞋袜,握着他的脚腕,给他穿好了毛茸茸的白色拖鞋,轻声说:“既然有话和我商量,那就进来坐一会儿吧。” 雨云遮掩,视线不大清晰,黑暗中,只有厄斐尼洛的双眼银白发亮,还有他的蚁族圣角,优美翘起,在额头中间泛着珠光。 夏尔确实有更多细节想要补充在诉讼中,“好。” 厄斐尼洛立刻回身去开了灯,屋子里乱糟糟的,只有客厅开阔而舒适。 视野清晰的同时,夏尔看见了客厅里堆积的幼崽玩具,积木洒落一地,小城堡也倒在地上,小幼崽玩脏的白衣服搭在沙发扶手上面,还没来得及洗。 “我没来得及收拾,你随便坐。” 厄斐尼洛也只穿着睡衣睡裤,一副疲惫的样子,手指上还有墨水的痕迹,显然是回家之后先和小幼崽玩了一会儿,才去工作的。 单身父亲带孩子,虫族都是这样子。 要不就把幼崽送去育儿所培育,但是大部分的雄父不想和幼崽分离,就会选择亲自替代虫母养育幼崽。 夏尔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小白睡着了吗?” 厄斐尼洛低声说:“刚刚被我哄睡——” “妈妈?是我的妈妈来了吗?” 小白一个猛子从幼崽房里冲出来,他早就闻到妈妈的气味了,他觉得走楼梯太慢了,从二楼扑通就跳了下去,“妈妈!我来啦——” 夏尔张开手臂,小白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怀抱里。 “呜!妈妈,好想你呀妈妈!”小白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用小脸贴夏尔的脖子,蹭来蹭去,“妈妈想不想宝宝呀?” 小虫崽对妈妈的爱意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改变,无论过去过久,他们也不会忘记向虫母表达爱。 “想。” 小白原本是个胆小爱哭的虫崽,但他真的被厄斐尼洛养的很好,不仅变得开朗活泼,不再自卑,还看上去皮肤白白的,肉肉很软,夏尔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小娃娃,他就连肚子也吃的很饱。 夏尔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亲了亲他的脸,“告诉妈妈,晚饭吃了什么?” 小白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头说:“我吃了肉和蔬菜喔!可是父亲什么都没吃,还把做好的饭菜都倒掉了……” 夏尔眨了眨眼睛,看向垃圾桶。那里面的菜已经有汁水干枯的迹象,一看就是做好了被扔掉的。 “我忘了扔。”厄斐尼洛立刻去把垃圾袋收束起来,扔到门外。 他很怕被夏尔发现自己做了这么蠢的事,被夏尔嘲笑,被小白发现妈妈和父亲的关系不好,这会给小幼崽造成心理创伤。 回来之后,却发现夏尔趴在地上,陪小白玩玩具。 厄斐尼洛出神地看着,然后一个弹力球滚到自己脚下,他弯腰捡起,走过来,放在小白手里,“球球还给宝宝。” 小白笑着点点头,接过小球,又把积木搭成城堡,拉着他的手,又拉住了夏尔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手上,天真地说:“妈妈和父亲在一起,这里就是我的家。” 厄斐尼洛摸了摸他的头,小白转过身去玩自己的玩具,夏尔坐在地毯上,厄斐尼洛问他:“要不要去商议一下首都圈信息报册的错误问题?” 听到厄斐尼洛的话,夏尔抬眼看向对方,灯光下,厄斐尼洛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显然是熬过不少精力。 “等小白睡熟了再说。”夏尔声音放轻,目光落在小白认真搭积木的背影上,“他难得这么开心,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自从他出生,就一直是你在陪伴他,我不想让他忘记,我是他的…妈妈。谢谢你,辛苦了。” “这没什么辛苦的,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 厄斐尼洛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看着虫母和幼崽玩乐。 小白把刚搭好的小城堡推到夏尔面前,“妈妈你看,这是我给你建的城堡,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和父亲还有我一起。” 小白虫卵时期就知道妈妈不爱父亲,今天真的像梦一样美好。 夏尔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白的头发:“好啊,那宝宝要好好保护它。” 小白用力点头,又转头看向厄斐尼洛,邀功似的扬起小脸:“父亲你看,我搭得好不好?” “很好。”厄斐尼洛的声音放得很柔,淡淡笑着说,“宝宝越来越厉害了。” 得到夸奖,小白笑得更开心了,又低头专注地玩了起来。客厅里只剩下小白摆弄积木的细碎声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雷声和雨声。 夏尔看了会儿小白,又把视线转向厄斐尼洛。 这雄虫不穿制服的时候,就少了平时的疏离,他不太爱笑,也许是审判长职位的缘故,让他看上去越发冷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戴上了银边的眼镜,面孔冷傲苍白,银白的瞳孔冰冷如同虚空。 这样一只雄虫,也会做好饭菜,等他回家…… 夏尔想起小白刚才说的话,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小白终于玩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抖动着小翅膀,揉着眼睛靠向夏尔:“妈妈,我困了,可是我还不想睡觉,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带你去睡觉。”夏尔摸了摸他的小触须,抱起他,站起身。 厄斐尼洛也跟着站起来:“我来吧。” 小白听自己被安排去睡觉,立刻抱紧了夏尔的脖子:“妈妈不要走,再陪我玩一会儿嘛。” 他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试图用撒娇留住夏尔,夏尔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放缓了些:“宝宝乖,妈妈和父亲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厄斐尼洛看着小白那双和夏尔极为相似的、此刻写满不情愿的黑眼睛,心软了一下。 他俯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小白说:“蒂亚白,听话。父亲和妈妈很快就好。或者,你去房间里,把今天新买的机械模型拼起来?明天父亲检查。” 小白似乎对模型很感兴趣,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夏尔,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小声道:“那……那你们要快点哦。” “好。”夏尔亲了亲他的额头。 厄斐尼洛叫来侍从虫,小心地将小白带回二楼的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虫,方才那点温馨的氛围似乎随着小白的离开而悄然散去,只剩下窗外依旧淅沥的雨声。 “走吧。”厄斐尼洛率先转身,走向书房,夏尔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走廊。 这里比起王宫主殿显然更具生活气息,墙上甚至挂着小白的涂鸦,色彩鲜艳笨拙,与厄斐尼洛平日里冷峻审判长的形象格格不入。 书房的门被推开,里面果然如夏尔所料,堆满了卷宗和光屏,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书桌一角,放着使用过的注射器,夏尔的视线在那注射器上停顿了一瞬,厄斐尼洛似乎察觉到了,动作极快地将它扫进抽屉:“坐。” 夏尔没有追问,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将那份报册推到厄斐尼洛面前,指尖点在那篇报道上:“这篇报道的措辞极具引导性,将正常的军务协商扭曲为我个人的权力欲膨胀,并暗示我与赫雷团长的会面是因情欲而起的不愉快。我需要你以审判长的名义,发布一则官方澄清声明,对散布谣言者追责判刑。” 厄斐尼洛拿起报册,银丝眼镜后的银眸迅速浏览着文章。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下颌线微微收紧。 “作者是维克托吗……”他低声念出报道中引用的所谓“第四军团内部人士”的化名,嘴角勾起一丝冷嘲,“跳梁小丑,找死。” 夏尔说:“这种低级的舆论操控手段,想离间,想制造混乱。军团之间的任何分歧,都应在军务会议上解决,而非通过这种卑劣的途径。” 厄斐尼洛看着这样的夏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喜欢夏尔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这让他想起最初那个在帝国军中锋芒毕露的上将。 “我来做吧。”厄斐尼洛应下,他打开光脑,修长的手指开始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组织着严谨的法律措辞。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敲击声和雨声。 夏尔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落在紧闭的抽屉上。 抑制剂…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厄斐尼洛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将拟好的声明投射到光屏上,转向夏尔:“你看这样是否可以?” 他的声音将夏尔的思绪拉回。夏尔收敛心神,仔细阅读声明。 措辞严谨,立场坚定,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可以。”夏尔点头,“现在就发。” 厄斐尼洛依言操作,将官方声明发布出去。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公务处理完了,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夏尔打算离开。 厄斐尼洛就这样望着他的背影,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他拉住了夏尔的胳膊,迟疑开口:“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 夏尔看着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目光又掠过门口的黑色塑料袋:“小白说你没吃晚饭,是这样吗?” 厄斐尼洛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应道:“……我不饿。” “抑制剂不能当饭吃。”夏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是在发情期还是筑巢期还是易感期?还是雄虫那些乱七八糟的特性时间段?抱歉,我对你们的生理习性还是没有了解透彻。” 厄斐尼洛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他避开夏尔的视线,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夜:“发情期。我习惯了,以前加班连轴转的时候,也经常这样饿着,不是遇见你之后才忘记了吃饭时间的。” 他试图轻描淡写,夏尔沉默地看着他。几秒后,他站起身。 厄斐尼洛的心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沉——他要走了。果然,还是留不住。 然而,夏尔并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转身朝书房外走去,只丢下一句:“厨房在哪里?” 厄斐尼洛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什么?” 夏尔在门口停住脚步,回过头,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表情依旧淡淡的,“我说,厨房在哪里?这顿饭不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吗?你猜的很对,刚才的宴会菜色不是我的口味,我不喜欢重口味,蝉族生活在寒冷地区,他们喜欢那样烹饪食物。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厄斐尼洛彻底怔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酸又胀,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指了个方向,夏尔自己去了。 雨声敲打着窗户,而房间里,微暖的静默正在缓缓流淌开来。 厄斐尼洛走到他背后,看着他准备好锅铲,点火,翻找调味品,打开冰柜找食材。 夏尔取出垃圾桶里原有的肉和蔬菜,说:“以前军部休假的时候,我经常给兰波做三餐,所以我的口味很固定,你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凑合吃吧。” 但是该怎么说呢,厄斐尼洛倒掉的那些菜,也是他喜欢的口味,厄斐尼洛可能也喜欢。 夏尔这才觉得,他好像从来没和他吃过饭,并不了解对方的口味。 “没关系。”厄斐尼洛沙哑的嗓音响起,“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帮你洗菜吧。” 夏尔欣然同意,把菜交给他。厄斐尼洛洗好了菜叶,熟练地用刀切菜,他们谁也没说话。这就是他的风格,从来不说没用的话。 把所有的菜都做好之后,就只剩下汤煲,需要等十分钟。 等待的时候,夏尔感受到厄斐尼洛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的腰。 温热的躯体自后方贴合上来,伴随着一声淡淡的叹息。 “夏尔,我没想过你能来。”厄斐尼洛深吸了一口气,等到气体过肺,才真正有了把虫母抱在怀里的实感。 夏尔心平气和地,“我只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不是找你叙旧。” 虫母的身体对雄虫很熟悉,放松了警惕。 但是对夏尔来说,他也没有对厄斐尼洛设防,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这是自己的王宫,厄斐尼洛就算想做点出格的事,也得先把他的嘴捂上再说,否则他一喊,整个王宫的虫子们都会来支援。 “否则你也没有找我的理由,我心里清楚,不用你再提醒我一遍。”厄斐尼洛说,“一定要说这样绝情的话吗?我的心不需要你再伤害,就已经快要死掉了。” 夏尔推开他,然而厄斐尼洛的手臂提着他的腰,把他放在厨房的岛台上。大理石面有些冷,他的手臂撑在两侧,身体缓缓下压,手指玩弄着夏尔衣服上的流苏,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尔握住他的手腕,黑眼珠恹恹地,却没有真的生气:“又闹什么?我明天还要工作。” 厄斐尼洛一嗔,把温顺的虫母搂进怀里,他毫不挣扎,虽然和抱着一个尸体没什么分别,至少这具“尸体”是真实存在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经历过那些事,你还能坐在我面前和我聊天,做饭,陪我们的宝宝玩。我…我还是觉得在做梦。” 夏尔的语气没什么温度,“如果你想让我心情好一点,就别总提过去的事。” 厄斐尼洛冰白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夏尔则是看向旁边的镜子。 雄虫把他固定在臂弯里,双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姿势犹如一头进攻的野兽停在半途,他脖颈上还戴着电击项圈,像是害怕被电所以不敢前进。 漆黑的项圈铐在厄斐尼洛冷白肤色的脖子上,有种被禁锢的色气。 夏尔冷淡地问,“修改案件指导意见也需要戴项圈吗?” 厄斐尼洛有些无法解释这个项圈,眼皮垂下去,有些隐秘的不耐烦:“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而已。我不想让小白知道他有个控制不了情绪的疯子父亲,就像黄金蜂一样滥用药物,以暴力为乐。我不想在雄虫的每一个生理周期都失去控制……这只是我给自己制定的审判内容。” 夏尔抬起手指,抚摸着他的项圈,纤长的指尖勾着金属边缘,一丝凉意落在发情期雄虫烧红的皮肤上。 厄斐尼洛下意识仰起头,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眉头起初还皱着,而后渐渐舒展。 夏尔神情宁静,“或许你不需要这种带有残酷意味的审判。我的存在,会让你找回自己。” 厄斐尼洛睁开眼眸,有些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 夏尔坦然的说:“小白的父亲不能是个每天把项圈锁在脖子上的狂虫病患,虫族的大审判长也不能以这样子服众。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为你做精神力梳理,抑制剂也别再用了,那东西会死得早。当然,如果你拉不下脸面,需要贝宁帮忙传话,告诉我一声就好。” 厄斐尼洛的眸色隐藏在银白色微长的发丝后,阴雨天,他似乎散发着同样的潮湿,脸颊也被水浸泡了,潮红地晕开了。 夏尔听见锅水热开的嗡鸣声,抬手把他拨到一边去,跳下岛台,去煮沸的锅边翻动菜肉和汤。 雾气围绕着青年,笼罩着纤细的腰线和优美的臀部曲线,他的腿,厄斐尼洛再没见过比这还直、还长的腿,一脚能踹飞三只雄虫,但是穿上长裤,又很绅士,不知道喝了多少奶制品,或是自己的虫蜜,拖鞋上方的脚腕也是白净的。 或许穿蕾丝裙子,或者嫁衣,会更凸显美感吧。 厄斐尼洛看着蒸汽里他的侧脸,美好得好像时间在此刻静止了。 夏尔,他高悬在夜空的月亮,终于照亮了他,主动说要帮助他解决精神力泛滥的情况。 ……糟糕了,发情期的情况貌似越来越严重,明明夏尔没来之前还能压制住。 一些汤水喷溅到夏尔的脸上,夏尔满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手腕上不小心刮蹭的奶油就这样沾在嘴角。 看上去像是被……弄到了脸上。 他似乎意识到了,鲜红舌尖卷走嘴角的奶油,继续搅拌起汤水。 厄斐尼洛的呼吸沉重了很多。他们做的每一次,青年都没有用过嘴。 他打算回屋,再补一针抑制剂,省的自己越来越变态。 但是餐饭已经做好了,夏尔叫他,他只能先去端锅和盘子,再次回到餐桌旁。 夏尔坐在主位上,厄斐尼洛忍着欲望,坐在他身边。 饭局很安静,夏尔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厄斐尼洛品尝着夏尔第一次给他做的饭,亦是不想浪费时间说话。 只有夏尔知道,身体是如何被雄虫发情期勾引、再次对雄虫做出了怎样的邀请。 他的腿在下意识磨蹭,似乎需要被安慰的地方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他。但是他置之不理。 不是每一次这种情况他会找雄虫解决,雄虫们确实可以做的很好,可今天他来找厄斐尼洛,为的并不是身体之欲。 事情办完了,吃饭是额外的邀请,不能再做更多了。 夏尔放下手中的叉子:“你的发情期怎么过?” 厄斐尼洛听见这个问题,神色平常地说,“抑制剂,或者吃药。单纯的物理手段也可以,等你走后,我会给尾钩上环。” “……”夏尔抬起眉头,“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不想药物滥用,变成黄金蜂的疯子样?” 厄斐尼洛低低说,“那是在我们的关系缓和之后,我才会有的不合理幻想。至少现在,我还是要靠吃药来维持高强度的工作运转,还有,打抑制剂。至少不能让……那种样子被孩子看见,小白还小,没必要提前知道这些,等他到了上学的年纪,神官会教他生理知识。” 夏尔点了点头。 真难想象,他们两个和平地坐在这里,讨论育儿的问题。 夏尔说:“不是上环吗?我帮你。” 厄斐尼洛一愣,“好…” 他去取来,夏尔握着银环,顺着雄虫的尾钩套了进去。 厄斐尼洛闭着眼睛,没有去看。 “有锁的,”夏尔观察了一下,“钥匙在吗?” 厄斐尼洛把钥匙放在桌上,“给你。” 夏尔没有推脱,接了过来,“你确定给我吗?” 厄斐尼洛垂着眼睛,“我是你的。不给你给谁?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 夏尔没说什么。 看了一眼时间,“我该回去了。” 厄斐尼洛下意识站起来,触须晃动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他一直把夏尔送到门口,又把伞递给他,“你的虫翅过于稚嫩,不适合遮雨,用我的伞。” 用了人家的伞,就要在晴朗的天气还回去。 这是个约定俗成的道理。 夏尔接过了伞,撑起来,那是很大的一把伞,足够遮住雨幕,还有可能存在的视线。 夏尔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 从厄斐尼洛那里出来后,夏尔拐回了自己的家。 门扉半掩,守卫在虫母寝殿外的虫族们听见夏尔的脚步声,跪在雨水的地面上迎接虫母的归来。 伞早在路上碎成了两半,夏尔被浇到了,守护在这里的银叶快步走过来,忍痛拔掉了一边的虫翅,双手奉给虫母陛下:“请当作伞,不要淋湿了自己。” 夏尔瞳孔略震,银叶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宽大的珍珠白色蝶翅像一把漂亮的保护伞,银叶的后背在流血,却笑着低声说:“屋子里烧了壁炉,暖暖和和的,很舒服,王进去吧。” 夏尔却站着不动,他朝银叶背后看去。 身为一只多因白闪蝶,他和伊萨罗的最大区别是,他通体上下是白色,而伊萨罗有着绚烂的紫蓝色蝶翅。 可是他的翅根处在流血,在雨水里会感染。 夏尔拉着银叶要往外走,“不行,跟我去医务室,趁伤口还没结痂,赶紧把你的虫翅缝上。” 银叶拉住他,耐心的劝说,“母亲,不需要这样做。” 他指了指周围的雄虫们,“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雄虫为您做这些,您不需要担心我们的,只要您很好,我们就很开心。为您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您不需要有压力。” 夏尔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先是遣散了雨中站岗的雄虫们,又硬生生砍晕了银叶,把银叶拉去了医务室。 以至于回来的时候,他没告诉银叶,自己溜走了,而在医疗室外的遮雨棚里,蝶翅出现了一半。 显然,伊萨罗追了出来,又没有进去。也许是怕闻到雄虫的血腥味道会食欲大动。 夏尔撑伞走过去,伊萨罗在通讯,听出他的语气不算很耐心,不知道是不是蝶族领地又出了什么事。 只听到“杀死”、“忽略”、“粉碎”、“残肢”一类的词汇。 夏尔和他约定过,互相不干涉对方的政治活动,于是夏尔也不打算问。 毕竟虫族就是一种残酷、残忍、非人思维、与仁慈有爱非常不相干的种族。 他们的“乖巧听话”只对虫母产生。他们甘愿为虫母奉献一切,放弃生命,却始终无法改变本性里的暴虐凶残。 伊萨罗闻到了虫母的气味,匆匆挂断了通讯,他同时也闻到了虫母身上另一只雄虫发情的信息素。 他看见夏尔在用初生的一对小虫翅遮挡身后的雨,刚想说不要这样,结茧期之后并不是无事发生,破茧期会让虫族的小小母亲变得脆弱,体型缩小成能安全隐蔽的大小。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夏尔在雨中背着银叶那么久,全身都浇透了。 伊萨罗飞了出去,半途突然瞪大眼睛。 他终于赶在小小虫母落地之前,把小小的夏尔抱了起来。 他的大手擦了一把小夏尔脸上的雨水,复眼忍不住地颤抖着。 小小的夏尔缩小成了小孩子的样子,也就小蓝那么大,一对柔软雪白的翅膀在后背垂着,到他的小脚掌那里,抱在怀里刚刚好,软软绵绵的,像是一团白糯米。 夏尔那一下子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型变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和小手,意识到自己又变小了,这次是不大不小的幼年体。 夏尔托着肉嘟嘟的小脸,脆生生的嗓音懊恼地响起,“伊萨罗,如果在军团开会的时候,我还没有恢复成成年体,那该怎么办?太丢脸了。” 伊萨罗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来,一只手握住黑色的宽伞伞柄,一只手抱着小虫母的小屁股,在雨中走动着,语气温柔地宽慰着他,“那也很棒啊,只要是母亲,不论大小,大家都会听从你的命令,怎么会丢脸呢?” 第141章 夏尔像只真正的幼崽那样挂在伊萨罗身上,两只小手搂住他的脖子。伊萨罗将他更稳地抱在怀里,宽大的伞面完全倾向他,确保不会有丝毫雨水再淋到他。 小小的夏尔皱了皱鼻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晃了晃短短的小腿,小脚丫上还沾着雨水,蹬在伊萨罗的白色制服上,“他们会笑我太幼稚,不是每只雄虫都像你一样。” 伊萨罗忍着笑,护住了小夏尔的脚丫,低头看了看怀里气鼓鼓的小家伙。他腾出一支触须,轻轻捏了捏小虫母肉乎乎的脸颊,“谁敢笑你,我就把他的触须系成蝴蝶结。” 夏尔被他逗得眉眼一弯,嘴角忍不住上扬,小猫爪拍开他的触须,“别胡闹,军务要紧。” 伊萨罗的触须点了点他的“小爪子”,轻轻地点了点。 “宝宝猫,你累了的话可以在我身上躺一下。” 虽然说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学着谈恋爱是件漫长且考验细心的过程,让雄虫有些棘手。 好在夏尔并不计较伊萨罗的笨拙示好。 小夏尔唔了声,小手软乎乎的,搭在伊萨罗的左边肩膀上,又把脑袋靠在他的右肩膀上,蜷在伊萨罗怀里,完全依赖着雄虫的怀抱。 虫母变小后似乎连心智都更倾向于直白,他的喜欢也叫虫一眼就看明白。 伊萨罗的心脏像是在雨水里泡发了一样柔软,他想起夏尔的小时候,他们初遇的时候,夏尔就是这么大的小宝宝,他那个时候就好想抱抱小夏尔,可惜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只很小的蝴蝶,张开双臂只能抱住一支花蕊。 现在他成长为成年的蝴蝶,他的双臂可以抗击风雨、战争、枪炮、战舰、军队、飞船。 也可以用来拥抱此生挚爱。 小夏尔顺势靠在他肩上,大眼睛闪啊闪啊,睫毛柔软而纤长,伊萨罗只是用余光瞥见了一眼,就心跳地难以抑制。 小虫母看了看天,揉揉眼睛,带着点孩童的困倦嘟囔着:“伊萨罗,我们怎么还没到家?我累了,外面好冷噢。” “我保证,很快。”伊萨罗步伐快速走向虫母的寝殿,对周围因虫母骤然变小而瞬间绷紧的守卫们递去一个冷静的眼神。 守卫们看着高大的新任准第一王夫抱着小虫母进了屋,也许心里有羡慕,但至少面子上没表现出来,彼此面面相觑,面露苦涩。 ……简直是要死了,谁敢嫉妒蝶族领主?找死吧?好笑。 回到寝宫,壁炉里的火焰正旺,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雨夜的寒湿,夏尔长吁了一口气,“好暖和喔,终于回家啦。” 伊萨罗的脸微红,须须过电一样瘫软,“嗯,回家了。” 他小心地将小夏尔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沙发里,单膝跪地,替小虫母脱下那双对于现在的小脚来说过大的、湿透的鞋子。 夏尔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打量着四周。成年时觉得宽敞的房间,此刻看来竟有些像迷宫。 他伸手摸了摸沙发上的绒毛,软乎乎的,倒比平时舒服多了。 伊萨罗小时候就被迫学了一身照顾虫母的本领,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给小幼崽年纪的小小母亲当贴身管家,他是认真且专业的,不遑多让。 伊萨罗转身去取干净的毛巾和衣物,拿着东西回来,见小夏尔好奇地东张西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帮夏尔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的小猫,乖乖的,先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夏尔任由他摆弄,只是在看到那件绣着蕾丝花边的小睡衣时,脸一下子红了,“这是什么?我才不要穿这个!” “这是西西索斯专门为你准备的,柔软又保暖,他可能没有考虑样式的问题,刚出生的小虫崽都穿这种。”伊萨罗耐心地解释,“你现在是幼年体,穿这个最合适了。” 夏尔皱着眉,一脸抗拒,“这太幼稚了,我拒绝。” “可是很可爱啊。”伊萨罗拿起睡衣,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你穿这个,肯定比小蓝还招人喜欢。” 提到小蓝,夏尔的心动摇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这件小睡衣和小蓝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的样子,脸颊更红了,但还是别扭地说:“那……就穿这一次。” 伊萨罗笑着帮他换上睡衣,又拿来一双毛茸茸的小拖鞋套在他脚上,小虫母瞬间被包裹在温暖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抬起头,看着伊萨罗,“银叶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疗虫在看护,他的翅膀会恢复如初,不必担心。”伊萨罗一边用干燥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小夏尔冰凉的小脚,一边汇报,语气自然,仿佛处理这种突发状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倒是你,破茧期的身体不稳定,需要更多休息和能量补充,淋了雨,又沾染了其他气息,更容易诱发体型的随机变化,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他没有明说“厄斐尼洛的发情期信息素”,但夏尔心知肚明。 他怕伊萨罗会因此误会他和厄斐尼洛有过什么,但是伊萨罗眼里只有担心,没有其他的。夏尔有些不放心,小小的身子蜷在软垫里,一直看着伊萨罗。 “厨房还有热牛奶。”伊萨罗表现的非常温柔,丝毫没有吃醋不开心的意思,说,“喝点牛奶暖一暖吧。” 夏尔终于放心了,点了点头。伊萨罗端来热牛奶,还细心地吹凉了些,夏尔捧着小小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小脸上沾了些奶渍,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 看着他这副模样,伊萨罗的心都快化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夏尔柔软的头发,“以后别再淋雨了,小猫宝宝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夏尔喝着牛奶,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伊萨罗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他克制住想去捏捏那小手小脸的冲动,起身又去倒了杯温热的、掺了特殊营养剂和镇静效果的蜜露过来。 “喝一点,会舒服些。我已经通知了西西索斯,他会暂时接管需要你亲自出面的事务,军务会议如果届时你还未恢复,可以延期,或者由我代为传达你的意志。” “好哦。”小夏尔就着伊萨罗的手,喝着蜜露,温热的液体下肚,确实驱散了些许不适。 他听着伊萨罗的安排,随即又想起什么,仰起小脸:“厄斐尼洛那边怎么样?” “审判庭的澄清声明已经发出,效果很好,造谣者已经被控制,正在审讯背后主使。” 伊萨罗快速回答,语气平稳,听不出对夏尔此刻还关心那只蚂蚁有任何情绪,“第四军团和赫雷团长那边也发来了致歉和澄清通讯,表示完全支持王的统治和审判庭的权威。这件事,厄斐尼洛处理得还算妥当。” 他客观地评价,然后将空杯放到一边。 夏尔抓紧时间又喝了几口牛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伊萨罗问。 夏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黑琉璃般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懒洋洋地点点头,“要睡觉。” 伊萨罗把小虫母抱起来,走向卧室。柔软的小床早就铺好了,他轻轻把夏尔放在床上,塞进柔软的被褥里。 壁炉的火光柔和地映照着伊萨罗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站在床边,巨大的蝶翅收敛在身后,像一道沉默而忠诚的守护屏障。 窗外雨声未歇,但寝殿内一片安宁。 夏尔翻了个身,小小的手抓住了伊萨罗的衣角,“你别走。” 伊萨罗愣了一下,随即在床边坐了下来,“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小夏尔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模糊地想:好像……变小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 他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伊萨罗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和又温暖。 他轻轻抽出被夏尔抓住的衣角,掖了掖被角,凝视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团,目光掠过他恬静的睡颜,最终落在他纤细脖颈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其他雄虫的、令他不悦的信息素味道。 伊萨罗的复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修长的手指抹去了小虫母身上其他雄虫的气息。 雨,还在下。 夜,还很长。 伊萨罗就那样坐在床边,用自己的气息浸泡着小小的虫母,守着他,一夜未眠。 … 清晨,雨继续。 黑暗带来的安全感让夏尔一夜好梦,醒来时,他睫毛颤了颤,从柔软的被褥里探出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唔! 小小的手还是肉肉的,身上的蕾丝幼崽睡衣松松垮垮地套着,显然没恢复成年体。 夏尔习惯了,打了个哈欠,两条小短腿在被子里蹬了蹬,试图坐起来,却因为身子太轻,晃了两下又跌回枕头上。 ……腿怎么没有用! 那就变成尾巴好了。 伊萨罗正在洗漱,回眸看到床上那团气呼呼的小小身影时,瞬间漾起温柔:“小宝宝猫醒了?” 夏尔拉开被子,甩着银白纤长的小尾巴,抬着小脸望他,黑眼珠亮晶晶的,很沮丧了:“伊萨罗,我好像没变大。” “没关系。”伊萨罗走过去,把他从被子里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这样也很好,再休息几天也无妨,在你巡游之前,还有很多的时间。” “你说的对。”夏尔揪着伊萨罗的衣角,小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他眼下的乌青上,“你一整晚都没睡?” 伊萨罗笑了笑,理了理他睡乱的发丝:“守着你,我不困,我怕有意外发生。” 多年征战给他们都带来了战后创伤症,夏尔睡眠浅,随时能醒来;体现在伊萨罗身上的,就是可以一直一直不睡觉。 毕竟雄虫体力彪悍,近乎完美杀手。 夏尔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嘴硬道:“谁要你守着,我又不是真的幼崽。” “在我眼里,你永远需要被好好守护。”伊萨罗的语气无比认真,蝶翅在身后轻轻扇动了一下,带起一阵微香。 夏尔别过头,受不了他的甜言蜜语。 伊萨罗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从旁边拿起一件绣着星辰图案的小外套,耐心地给小虫母穿上。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西西索斯的声音响起:“虫母陛下,伊萨罗殿下,早间简报可以开始了吗?” “进来吧。”伊萨罗替夏尔应道。 西西索斯推门而入,看到还是小小只的夏尔,立刻低下头,将光屏举到合适的高度,刚好能让坐在伊萨罗腿上的小虫母看清。 “陛下,这是今日事务。第四军团的赫雷团长请求与您通讯,说是关于昨日的误会,想亲自致歉。” 夏尔仰着小脸,小手扒着光屏边缘,奶声奶气却透着认真:“让他来这里吧,我在军部不方便见他。” “是。”西西索斯捂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应下,“我汇报完了,小陛下,伊萨罗殿下,我们要去吃饭吗?” 虽然说还没有正式将蝶族领主立为第一王夫,但是有眼色的虫族就该知道,是时候用对第一王夫的态度对待他了。 夏尔点点头,指挥伊萨罗抱着他走向餐厅。 小虫母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餐桌上摆着迷你版的餐具,还有切成小块的甜糕,刚好适合他小小的嘴巴。 西西索斯拉开椅子,把小夏尔接过来,放进宝宝椅里,夏尔捧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吃得认真,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伊萨罗坐在旁边,时不时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柔声问:“还要吃甜糕吗?” “要。”夏尔点头,看着伊萨罗端来小小的盘子,眼睛弯成了月牙。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停下勺子:“厄斐尼洛的审讯有结果了吗?” “初步结果显示,是维克托受了虫族内部反对势力的指使,想借此扰乱军心。”伊萨罗回答,“具体的还在深挖,厄斐尼洛说会尽快给媒体一个完整的报告。” 夏尔“嗯”了一声,拿起一块甜糕塞进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对了,替我去看看银叶,告诉他好好养伤。” “放心吧,我会的。”伊萨罗点头。 雨后的天空格外湛蓝,空气也清新宜人。 一切都很安宁,而蜂族传来消息,黄金蜂因药物滥用导致精神力失调,好在乌利亚研制出了新型的虫蜜药物,足以压制他的疯病。 黄金蜂表示,今天会进王宫来看望他。 夏尔很怕赫雷和黄金蜂撞上,可是吃完饭,夏尔远远就看见周围的雄虫都跪了一地。 凑巧了,他们俩一起来了。 伊萨罗抱着小夏尔,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微微绷紧了些。 幼年体的虫母似乎更能直观地感受到雄虫们之间那种无声的火药味,把耳朵堵上了。 伊萨罗很好奇:“你可以听见他们说话吗?” 夏尔摇头,“我只是能听见他们的心声,很吵闹。” 伊萨罗莞尔一笑,“我明白了。” 黄金蜂重新蓄起了金发,他今日似乎刻意收敛了周身那种因药物和疯病而时常躁动不安的气息,直到看见赫雷。 赫雷显然也看到了黄金蜂,脚步一顿,硬朗的面孔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是来致歉的,可不想在虫母寝殿外跟这位以刁钻任性闻名的蜂族王夫起冲突。 “呵,我当是谁。”黄金蜂先开了口,“第四军团的团长,不在前线戍边,倒是天天往母巢跑得勤快。怎么,昨天的舆论风波没让你出够风头,今天还想来陛下面前演一出请罪?” 赫雷眉头紧锁,沉声道:“黄金殿下,我是来向陛下澄清误会并致歉的,并非你想的那样,请你注意言辞。” “我想的哪样?”黄金蜂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误会’需要团长您亲自、一大早就跑来面陈?军务通讯是摆设吗?还是说,你觉得陛下变小了,就更好接近了?” 这话语里的暗示极其尖锐刻薄,几乎是在明指赫雷心怀不轨。 赫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按上了腰间的武器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周围的守卫虫族们都低下了头,不敢介入王夫与军团长的对峙。 早就听说黄金蜂阁下不好接触、不好交流、尖酸刻薄、阴险毒辣,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中更加惊悚。 就在这时,伊萨罗走了过来,表情平静无波,仿佛没听见刚才那番唇枪舌剑。 “赫雷团长是应陛下之召前来。”伊萨罗说,他先是看向赫雷,微微颔首,“团长,陛下正在用早餐,请你稍候片刻。” 接着,他目光转向黄金蜂,蝶翅几不可查地轻扇了一下,带来一丝安抚的信息素:“黄金,你也来了。陛下昨夜淋了雨,身体有些不适,变小了,正需要安静休养。” 伊萨罗三言两语,解释了赫雷在此的原因,点明了是夏尔主动召见,而非赫雷擅自叨扰,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黄金蜂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世界上只有三只虫族能让他温顺下来,第一个是他哥哥乌利亚,第二个是虫母陛下,第三个是伊萨罗。 就连周围站岗的雄虫都松了口气,万分感激伊萨罗。 黄金蜂震动蜂翅,飞到门口,看见了西西索斯怀里抱着的小小夏尔。 小虫母脸蛋肉乎乎的,睁着一双乌黑大眼,对着黄金蜂伸出了手,还是那样宠爱的语气,“小黄金,过来,抱抱我。” 黄金蜂周身那股尖刺般的气息瞬间消散了,眼眸里,几乎是瞬间涌上了极度柔软的情绪。 他小心地从西西索斯怀里接过了小夏尔,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捧着一颗一触即碎的泡泡。 他低头看着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声音放得极轻,“夏尔,你好小……” “习惯就好。”夏尔抱了抱他,笑着说,“你不喜欢吗?” “喜欢!”黄金蜂连忙表露心迹,“我喜欢你!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夏尔点点头,“唔,喜欢就好,你多来看看我就好啦。” “妈妈?”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黄金蜂腿边传来,夏尔一愣,低下头。 一个同样有着柔软金发、蜜色眼眸的小虫崽怯生生地拉着黄金蜂的衣角,正是小黄。 小黄敏感地察觉到成年虫们之间刚才紧张的气氛,一直安静地躲在父亲身后,此刻看到变小了的妈妈,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奇和一点点不敢置信的欢喜。 夏尔看到了小黄,从黄金蜂怀里探出身子,滑了下来,站在小黄前面。 “你看,我和你差不多高啦。” 小黄看着眼前迷你版的妈妈,那双总是带着点忧郁和谨慎的大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笑意。 “妈妈,我好想你。”小黄把脸埋在夏尔颈窝,声音闷闷的,“父亲说…说带你来给我起名字。” 夏尔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头:“想好叫什么了吗?” 小黄摇摇头,又点点头,小手绞着衣角:“我、我想跟妈妈姓……可以吗?” 他说完就低下头,生怕夏尔不同意。 “好啊,让我想想吧。”夏尔应道,还亲了亲他的发顶,小黄眼睛瞬间红了,用力点了点头。 夏尔这时候又转向赫雷,“团长,第四军团的忠诚,我从未怀疑。至于幕后散布谣言者,我相信审判庭会彻查到底,给军团和我一个交代。” 赫雷郑重地向夏尔行了一个军礼:“是!第四军团随时听候陛下的差遣。” 他又看了一眼黄金蜂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夏尔送走了赫雷,刚好为小黄想了个新名字,安瑞尔。 朦胧而轻盈,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 “安瑞尔。” 小黄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新名字,高兴地抱住了夏尔。 黄金蜂看向伊萨罗,难得地没有针锋相对,在夏尔和小安瑞尔去小花园里之后,低声问:“他身体没事吧?” “只是破茧期后的正常波动,休息几天就好。”伊萨罗回答,“倒是你,新型虫蜜效果如何?” “还行,死不了。”黄金蜂语气硬邦邦的,但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黄金蜂还是没忍住,跟着去了小花园。 他看着夏尔小小的模样,想起以前被他护着的样子,心里一阵发软,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怕弄疼他,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夏尔看出他的局促,主动往他那边靠了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乌利亚的药有按时吃吗?” “吃了。”黄金蜂低声道,眼神有些闪躲,“我很好,就是……想你了。” 小黄在一旁看着,悄悄把夏尔抱得更紧了些,小声说:“爸爸昨天晚上还在偷偷看妈妈的照片。” 黄金蜂的脸瞬间红透了,瞪了小黄一眼,却没真生气。 夏尔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看着黄金蜂,眼底满是纵容,“既然来了,就多待一会儿吧,陪小黄玩会儿。这种机会可不多见,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变小的。” 黄金蜂愣了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沙土边坐下。 小黄欢呼着拉着黄金蜂的手,要教他堆沙子城堡,黄金蜂平日里哪碰过这些,指尖沾了细沙,有些无措地看向夏尔。 夏尔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见他这副样子,笑着扬了扬下巴:“陪他玩玩吧,沙子不硌手的。” 黄金蜂这才放了心,笨拙地跟着小黄铲沙子。 可他哪有虫崽的灵巧,刚堆起个小土坡就塌了,急得鼻尖微微冒汗。 夏尔看在眼里,起身走过去,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沙堆,三两下就帮他扶稳了边缘,“这样就不容易塌了。” 黄金蜂忙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帮他擦干净,“别弄伤了脸。”他低声道,语气里满是紧张,仿佛那不是沙粒,而是会划伤夏尔的利器。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只用黄金打造的小蜜蜂,翅膀上还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上次路过首饰铺,见这个像你,就买了。” 黄金蜂把盒子递过去,眼睛很亮,像是渴望喜欢的人给予正向回馈的少年。 夏尔拿起那只金蜜蜂,见少年正紧张地抿着唇,便把金蜜蜂别在自己的衣襟上,笑道:“你眼光真好,这很衬我。” 黄金蜂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 他往前凑了凑,视线一直落在那只金蜜蜂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吻了吻小夏尔的脸颊。 很纯情。 黄金蜂看看小虫母含笑的眉眼,只觉得这一刻,连风里都带着甜意。 精神力又会安稳很久很久了,这比任何药都有用。 … 伊萨罗处理完蝶族的事情,回到花园时,看到的是呆立着的西西索斯。 西西索斯都快疯了:“我刚把黄金蜂阁下送走,一回来陛下就不见了!” 秋千上堆叠着小外套,伊萨罗心下一紧,快步上前。 只听那堆小衣服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只有他拇指大小的小家伙费力地从衣物纤维里钻了出来,坐在衣服堆上,小脸憋得有点红。 夏尔努力挥手,“我在这里!看看我呀!” 西西索斯吓得险些背过气去,“谢天谢地,只是又变小了!我还以为谁把您偷走了!” “没有啦。”小虫母还是不太会飞,背后的初翅只能扇扇风。 但这已经比原来好多了,原来夏尔是完全不会飞的。 伊萨罗需要凑得非常近才能听清夏尔的声音,哑然失笑,心中的担忧瞬间化为一片柔软。他极其小心地伸出手指,递到小夏尔面前,声音放得不能再轻:“到我手上来吧,我想,这种情况你已经很适应了,对不对?” “是的…”小夏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抱住伊萨罗的指尖,借力站稳。 他扇动小翅膀,颤巍巍地飞起来,落在伊萨罗的鼻梁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小手扒着伊萨罗的睫毛稳定自己。 “伊萨罗,好高呀!”他兴奋地小声说,从这个视角看世界,一切都新奇无比。 伊萨罗被迫成了“斗鸡眼”,才能看清坐在自己鼻梁上的小家伙。 他能感受到那轻微如羽毛的重量,和翅膀扇动带来的细微气流。这种全身心都被这个小生命所占据的感觉,让他无比满足。 他需要极度小心地控制力道,因为一个呼吸都可能把夏尔吹跑。 小夏尔完成了这个“壮举”,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坐在人家脸上,扇动着小翅芽,想飞却飞不走,被伊萨罗给抓住了。 “不要!”夏尔气鼓鼓地抗议,“我明天就去学飞行!不能再被你两只手指就抓住!” 伊萨罗听出小猫咪的不乐意了,“好好好,明天我就把你送去神官那里,他应该有办法加固你的虫母翅膀。” 小夏尔这才满意。伊萨罗把小夏尔放在手心里带在身边。 西西索斯在身后跟着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他们,总觉得很有趣。 也许,这就是小虫母心爱伊萨罗做第一王夫的理由吧? 蝶族确实和传闻一样温柔呢,很适合做王夫。 如果陛下巡游各个领地,应该先把婚礼办了?西西索斯打算提前策划起来,之前给冬蟲族的婚礼方案全部推翻!推翻!要用新的企划案!符合蝶族特色的!不能让陛下想起之前那段荒唐的联姻了! 西西索斯这段时间都是半夜醒来,怒骂自己真该死啊,夜夜失眠,泪流满面。 夏尔不知道西西索斯悲痛的内心世界,因为他的世界暂时“缩小”,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伊萨罗的手指上,他必须很小心才能不掉下去。 伊萨罗在路旁的树上摘了一朵花瓣给夏尔当被子,小夏尔舔掉了水珠,用花苞当坐垫。 伊萨罗低头看着手心里小小只的、正抱着他指头看风景的夏尔,刚好,夏尔也看着他。 伊萨罗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变蠢了,居然问了一句:“你喜欢这朵花吗?” “喜欢花瓣的软,”小夏尔快乐地说,他又努力飞起来,这次落在了伊萨罗的嘴唇上,调皮地摸了摸,“还有你的嘴巴,也是软软的。” 伊萨罗呼吸一滞,感觉嘴唇上的触感,像一片雪花落下。他完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暂时停止了。 小夏尔觉得这样很有趣,又拍了拍,然后学着平时伊萨罗亲他的样子,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轻轻贴了贴伊萨罗的下唇。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感知其存在的亲吻,却让伊萨罗的复眼瞬间微微睁大! “你的嘴巴,也好喜欢。” 小虫母大大方方把喜欢说出了口,可是却让伊萨罗的蝶翅在身后不受控制地倏然展开,又极力克制地缓缓收拢。 作为一只成年的蝴蝶,他,居然!害羞了! 伊萨罗绝望地闭了闭眼…… 忍住了一口把小小小虫母浑身上下亲个遍的冲动。 第142章 除非他想一口吞了夏尔,否则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伊萨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率和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迈着尽可能平稳的步伐,走向神官所在的学宫。 … 晨雾尚未散尽的庭院里,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还凝着细碎的水珠,一抹素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了那里。 往日里总裹着厚重长袍一脸死寂的神官,此刻竟换上了一身全然不同的装扮。一件针织的粗线格毛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浅灰与米白交织的纹路泛着柔和的暖意,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间一截肌肤。 下身是条深褐色的长裤,颜色像极了松柏树的棕质躯干,带着自然的纹理感,裤脚堪堪落在布鞋边缘,少了几分惯有的疏离,反倒添了些活气。 他握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他微微垂着眼,毛衣领口蹭着下颌,连带着周身那股清冷都淡了许多。 仿佛一夜之间,他那层裹了许久的冰霜消融了,露出底下藏着的、属于寻常雄虫的柔软来。 也有可能,是得知了小虫母的生理机能幼稚化,才特意选择了这样没有攻击性的穿搭。 只是脸上的黑铁覆面还在,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神官感知到他们的到来,把水壶放下花架子上,站在庭院的拱门下等他们。 他看到伊萨罗掌心的小小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看来母亲又有新变化了,是破茧期后的小小波动。” “神官阁下。”伊萨罗微微颔首,将手心抬高些,方便神官看清。 “陛下再次变换了形态,并且很渴望能自如地飞行,还想请您看看他的翅芽,是否能加固得更稳些。” 小夏尔在伊萨罗的掌心里坐起来,仰头看着高大的神官。 神官看见小小的母亲,笑逐颜开,他伸出削瘦但稳定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夏尔背后那对几乎透明的初生翅芽。 “很健康的翅膀,母亲。”神官悄然改变了称呼,声音温和而充满智慧,“它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正确的引导。破茧期后的身体会有些不稳定,这会影响到对力量,包括飞行力量的控制,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小瓶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这是用月光花和一些矿物质调制的安抚剂,每天滴一滴在翅根,可以滋养翅膀,稳定能量,让它更坚韧。至于飞行技巧……” 神官掩下神伤,笑了笑,“或许伊萨罗殿下就是最好的老师,蝶族的飞行艺术可是虫族顶尖的。” 夏尔郑重地接过小瓶子:“但是我想让你教我,柯莱奥维先生。” 神官一愣,只能看到夏尔小小的身影和那双充满信任的黑亮眼睛。 小夏尔眨了眨眼睛,他飞起来,依旧有些摇晃,落在神官的肩膀上,用小手指点了点他的颈侧皮肤:“或者,我该叫您柯莱奥维老师?” “好的,我会尽我所能……教会陛下。”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 神官走近,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精神力光,在夏尔周围轻轻拂过。 小夏尔好奇地伸出手去碰那光,指尖刚触到,就感觉背后的翅芽泛起一阵暖意,像是被温水裹住。 虫母的翅脉很坚韧,只是还未完全舒展。 柯莱奥维,这位巨蛛一族最后的神官,确实成为了小虫母夏尔最耐心、最尽责的老师,他教导夏尔如何精细地操控力量,如何感受能量的流动,做到稳固飞行。 在神官的引导下,夏尔第一次飞了起来,颤巍巍地飞了一小段距离,依旧笨拙,却比之前平稳了不少。 练习结束后,疲惫的小夏尔很快就在神官书房那张铺着软垫的扶手椅里蜷缩着睡着了,身上还盖着神官为他找来的一方柔软丝帕。 夜色渐深,学宫内寂静无声。柯莱奥维确认小虫母已然熟睡,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最终为他盖上一张轻若云烟的丝毯,悄然退出了学宫。 他没有去别处,而是走向了房屋后方,一片被遗忘的巨蛛、图兰家族墓地。 夕阳将沉,暮色为林立的石碑拉出长长的影子。这里埋葬着所有战死的巨蛛族裔,如今,只剩下他还行走于日光之下。 石碑上刻着一个个他曾无比熟悉的名字,父母、兄弟……他逐一抚摸过去,最终停在一块最新的石碑前,那下面埋着他最后一位兄弟的遗物。 他摘下了覆面,露出那张苍白而俊美,却带着哀伤的面容。他没有哭,只是沉默地站立着,仿佛一尊与墓碑融为一体的雕塑。 暮风穿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像是族裔最后的挽歌。 “父亲,你们睡吧,我还在守护妈妈,”他低声呢喃,声音破碎在风里,“守护着我们的未来,如今虫族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母亲。” … 学宫内,沉睡的夏尔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破茧期的能量再次波动,在寂静的夜里,他的身体缓缓舒展,骨骼生长,最终恢复了成年虫母的形态。 他习惯地叹了口气,坐起身,那么一点点的迷你小丝帕从身上滑落,夏尔一想起自己变小了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又没脸见虫了。 算了,习惯就好。 口渴感驱使他起身,走到桌边,摸到神官之前放在那里的一杯水,看也没看便仰头喝了下去。 … 神官收拾好所有情绪,重新戴好覆面回到学宫,此时,夜色已深。 月光透过窗棂,洒满寂静的客厅,然后,他愣住了。 软垫上熟睡的小小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恢复了成年体态的夏尔。 他银白的长尾舒展下来,拖到地面,月光在其上流淌。他手里拿着神官平日里偶尔小酌的玻璃杯,里面原本的水已被喝掉大半。 “母亲?”神官的心猛地一紧,快步上前,“您醒了?感觉如何?怎么……” 他的目光落在杯子上,语气带上一丝难得的急切与责备,“您喝了这个?这不是水,里面掺了人类的威士忌,虽然用虫蜜稀释过,但对您的孕囊来说是不健康的……” 夏尔被他的声音惊动,转过身来,看清是神官,笑了笑。他晃了晃瓶子,声音比幼态时低沉磁性了许多,却带着点懒洋洋的醉意:“哦?不是水吗?怪不得,有点甜,还挺好喝的,我刚想再来一杯。” 神官的语气急切慌乱:“您刚刚恢复,身体不稳,不能乱喝东西!” 他顾不上礼节,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按在夏尔的小腹上,温和的精神力探入,急切地感知着那里面正在孕育的、属于伊萨罗的幼小生命,“您腹中的蝶卵有没有不适?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他的触碰小心翼翼,充满了担忧,完全是出于长辈和师者的关怀。 夏尔感受着那温暖的精神力和神官毫不作伪的焦急,酒意和某种冲动一起涌了上来。 他看着神官覆面下那双总是藏着无尽心事的眼睛,开口,声音带着酒后刻意伪装的微醺和温柔:“老师,柯莱奥维图兰,巨蛛一族,只剩下你了吧?” 神官的身体微微一僵,按在他小腹的手停顿了一下。 夏尔继续说着,目光直视着他,“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教导我,保护我,我却无法为你,为你的族裔做什么。如果你需要延续血脉,老师,我可以帮你。为你孕育一窝属于巨蛛的虫卵,报答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这是第二次夏尔主动对他发出邀请。 也很奇怪,虫母生来就态度冷淡,从来不对雄虫发出产卵邀请,至多为了缓解发情期而被动怀孕。 而对神官,虫母却一次又一次提出邀请。 夏尔凝视着神官覆面后的眼睛:“但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的耐心有限。” 这句话又失去了那种温和询问的感觉,仿佛生育更多的虫卵对夏尔来说,只是让虫族变得更强大的办法。 神官跪在那里,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覆面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 巨大的诱惑与深植于骨的准则在他内心疯狂撕扯…… 他渴望眼前温柔美好的虫族母亲,渴望到骨髓都在疼痛,巨蛛一族沉重的未来也压在他的肩上… 但是… 渴望、痛苦、爱恋、绝望……无数情绪在那双隐于阴影后的眼中疯狂交织。 夏尔想知道,柯莱奥维克制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在他恢复成人后的身体上,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珍珠般莹润。然而自腰线以下,却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骤然延展出丰腴美丽的银白色虫尾,柔软地盘踞在软榻上,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细腻微光。 他人身与虫尾的结合处,充满了异样而神圣的美感,极其具有冲击力。 夏尔的尾尖蹭了蹭柯莱奥维的脸颊,像在安抚,又像在回应那份沉甸甸的克制。 他以为会看到巨蛛理智崩断的模样,然而,柯莱奥维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神官跪了下去。 不是扑向欲望,而是伸出颤抖的手,捧起了虫母垂落的虫尾末端,将冰冷的铁覆面,轻轻贴在那光滑微凉的鳞片上。 “母亲。”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压抑到了极致,反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平静和温柔,“您是我夜空里永不坠落的星辰,是我誓死守护的信仰。我或许……或许无法抑制内心的倾慕,但我绝不会让这份情感逾越界限,我的欲望…微不足道。” 他抬起眼,透过面具的缝隙凝视着夏尔,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爱恋,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这条线,我永远不会跨过。因为您是我的王。永远是。图兰家族的命运已经注定,死亡从来都不是重点。对我来说,您是我效忠的王,是我敬重的学生,这份职责与敬重,远重于血脉的延续。我绝不会利用您的报恩之心……夏尔,你是我的珍宝,我对你甚至超越生命的情感,绝不能以这种方式玷污你。” 然后,他低下头,将吻印在了冰凉的鳞片上。 但是对夏尔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政治考量。 “这只是为了交/配,老师不必想太多,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了吧。”夏尔另有考量,“我知道巨蛛的繁殖力很强,虫族的工兵曾经都是皮糙肉厚的巨蛛…哦,当然我不是在说你皮糙肉厚。我的意思是,如果虫族想要夺回被星兽霸占的六个流浪星域,我可以为虫族生虫卵,打造新的虫族军团,你不是也说了吗?新孕囊一次足够生育上百只虫卵,产卵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母亲……” 神官盯着青年,声音嘶哑而坚定:“不……陛下,您似乎把产卵这种事看得太稀疏平常了,您真的要做这种决定吗?我还是建议您再考虑一下……” 夏尔平静地说:“我又没说要用传统的方式受孕。你把你的信息液体提供给医院,我自己去做受孕实验,在体内孕育巨蛛虫卵,送到育儿所统一抚养就好了。” 神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但事实就是如此,夏尔并不对自己说过的任何话后悔。 “也许对虫族来说,对妈妈的爱是交/配必不可少的步骤。但对我来说不是,我既然站在这里,就会做符合这个位置的事情。” 年轻的虫母双眼如同天空落下的闪电,柯莱奥维望着那双眼出神,惊觉曾经与虫族战斗无数次的战士,把脚下的土地,当成了新的战场。 夏尔没有把跪伏在脚下的柯莱奥维扶起来,他居高临下地说。 “我会尽快生下一只和我一样拥有虫母基因的虫崽。” 目前的幼崽都是雄虫崽。 夏尔略一思索,“如果可以调整基因序列,我会在蝶族基因里培育一只虫母,作为虫族的下一任王。” 就像当初被第三任虫母选择了一样,这个位置,要传给下一任虫母。 “陛下……” 神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您是我的月亮,您真的要将虫卵视为战争兵器的流水线吗?您将您的身体,当作培育军队的温床?这……不行!” 夏尔终于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他眼中,这是双赢的策略,高效且直接。 “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老师?繁衍对虫族而言,本身就是工具化的行为,不要把神圣和繁殖的定义混为一谈。” “不论是人类还是虫族,交/配就是把彼此弄得一塌糊涂的行为,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完全暴露出品行弱点,只为了满足欲望。” 夏尔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解。 他微微歪头,黑发滑落肩头,月光下的他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漠得令虫心寒。 “柯莱奥维老师,你是天生虫族,你比我更了解,生存和扩张对虫族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 “巨蛛军团曾经是虫族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它们的高效和忠诚无可替代。如今虫族需要重新壮大,需要夺回失去的星域,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我的身体是虫母之躯,它的价值就在于延续和壮大族群。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虫尽皆知的真理。 他甚至用尾尖轻轻点了点神官依旧按在小腹上的手背。 “你看,这里能孕育蝶族,自然也能孕育巨蛛。或者同时孕育其他种族的精英虫卵,理论上也是可行的,只是需要调整能量配比。” 夏尔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项实验方案,“这将大大加速虫族军力的恢复,老师,你是神官,精通生物学,你应该最能理解这其中的效率和价值。” 柯莱奥维眼眶通红。 他听到这些词从夏尔口中说出,用来形容他自身的存在和孕育生命的行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看着他,看着那双清澈却只有冷静的眼,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虫母,与他记忆中任何一任都不同。 他并非源于虫族的温床,他来自残酷的战场,他的思维模式是战士和统帅的模式。 爱、温情、神圣性……这些对祂而言,或许真的只是陌生甚至不必要的概念。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只有冷静到极致的权衡,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 这就是他们的新一任虫母,一个以族群存续为最高、甚至是唯一准则的存在。 虫族,之光。 他再次深深跪伏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陛下,我比谁都清楚那六个星域对虫族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领土,更是资源、是战略缓冲、是重新崛起的希望。” 他也比谁都明白,一支由纯粹巨蛛基因、尤其是融合了虫母之力构建的军团,将拥有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那曾是虫族横扫星海的基石…… 他的情感、他的坚守,在整個族群生死存亡的未来面前,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柯莱奥维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源于内心最激烈的撕扯。 感性与理性,私情与大义,守护与牺牲……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争。 他的拒绝可能会延缓虫族复兴的步伐,甚至让夺回星域的战争付出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而巨蛛一族的血脉,也将在他的固执中彻底断绝。 沉默在月光中蔓延。 夏尔并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最终的计算结果。 许久,许久。 柯莱奥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陛下。” “……如您所愿。” 这四个字,砸在地上,也砸碎了他心中一直克制的欲望。 他抬起头,看向夏尔的眼睛,用一种汇报工作的语调说道: “巨蛛基因序列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服从性,与虫母基因结合,理论上确实能培育出最优的作战单位。我会将所需信息整理好,送至生物实验室。”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压抑,“只是请求您,务必确保操作过程的安全,您的身体才是虫族最宝贵的资产。” “很好。”夏尔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通过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议案,“我会通知实验室,让他们协助进行,我全程跟进负责,确保效率和质量。” 他没有丝毫的动容,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场谈判。 夏尔转过身,银白的虫尾摆动,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神官,向外面滑去。 柯莱奥维依旧跪在原地,直到夏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廊后,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肩膀微微垮塌下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覆面。 月光下,他的身影跪在那里,如同被点燃了爱意的火焰。 他同意了,为了虫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虫母隐藏的爱意。 真正成全的,是自己。 … 夏尔没有很快回到寝宫,他想去看看小蓝,他和伊萨罗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情感总是不一样的。 小蓝在读书。 小小的虫崽,因为不被允许看电子屏幕,所以在台灯下看书。夏尔望着他的侧脸,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父母战死后,他就成了孤儿,在兰波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自己度过。那时候他就天天待在城市图书馆里,看门的大爷好心,给他三餐吃,他一边吃一边读书,从此爱上了书籍,因为那是他永恒不变的、唯一的朋友。 小蓝在读书,“雄虫在刚出生24周的时候会经历虫翅的第一次蜕变,在……” 他语气一顿,鼻尖动了动,突然闻到了妈妈的气味,猛地回头,夏尔更是一怔。 小蓝…不,夏尔在给小黄想名字的时候顺便也给小蓝想了一个,“阿卡修斯”,意味着平安幸福。 阿卡修斯还小,可眉眼五官深邃而立体,像极了伊萨罗,在某些特定的位置,又很像是自己,比如嘴唇……这感觉很奇妙,阿卡修斯长得很俊美,他如果在帝国长大,就可以去做童模了。 如果忽略他背后的银蓝色翅膀的话。 “妈妈!”阿卡修斯丢下书,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精准地扑进夏尔怀里,小脸在他微凉的颈窝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是依赖与喜悦,“你来看我了!” 夏尔下意识地接住他。幼崽温暖柔软的身体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雄子的背,这种纯粹的亲昵对他而言依旧有些陌生,但并不讨厌。 “嗯。”夏尔应了一声,声音柔和,“在看什么书?” “在看《虫族生理结构启蒙》。”阿卡修斯仰起脸,碧色的眼睛像极了伊萨罗,此刻充满了求知欲,“书上说雄虫的翅膀第一次蜕变很重要,需要很多能量和照顾。妈妈,我蜕变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吗?” “会的,小鬼头。”夏尔尝试着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阿卡修斯柔软的黑发,“我会确保你顺利蜕变,到那时候,我和父亲都会陪在你身边,亲眼看着你每一次长大的模样。” 这并非谎言。阿卡修斯是他和伊萨罗的血脉,是蝶族未来的领主,确保他健康成长,本身就是虫母最重要的职责之一。 只是此刻,这份职责里掺杂进了柔软的牵绊。 阿卡修斯立刻笑开了,抱着他的腰更紧了些,一张小脸虽然俊朗,但一笑还是像幼崽:“父亲说他的第一次蜕变可疼了,但有妈妈在,我就不怕了。” 夏尔沉默了一下。 伊萨罗……他是一位好父亲,自己却似乎总是缺席这些时刻,总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处理政务上。 “你父亲他最近有来看你吗?”夏尔问。 阿卡修斯点点头,又摇摇头:“父亲昨天来过,看我吃了晚餐就走了。他说蝶族星域边缘又有星兽异动,要去处理。” 小家伙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但父亲说,等我翅膀长结实了,就带我去看真正的蝶族叶巢,他说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 原来伊萨罗这两天是为这件事发愁。 夏尔看着小虫崽强装懂事的样子,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 他或许无法理解那种被称为“母爱”的复杂情感,但他理解责任与传承。 阿卡修斯是他的责任,也是虫族的未来之一。 他忽然觉得,面对这个鲜活的孩子时,自己的脾气显得有些过于生硬了。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杀死星兽需要力量,需要投入大量精力,这是毋庸置疑的。感性的迟疑不该影响理性的决策,他仍然要继续下去。 “妈妈?”阿卡修斯敏感地察觉到他瞬间的走神,“你不开心吗?是不是我太重了?” 他说着,想要从夏尔怀里下来,夏尔收拢手臂,没有让他离开。 “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很好,妈妈只是在想,以后要多抱抱你。很晚了,你该休息了,不要再看书,看成近视眼的话,成年之前都离不开眼镜了。” 夏尔将阿卡修斯抱起来,走向里面的卧室,幼崽趴在他身上,像只软乎乎的八爪鱼,一动也不动。 幼崽的房间布置得温暖而舒适,充满了伊萨罗细心安排的痕迹。 夏尔将阿卡修斯放进柔软的床铺,为他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看着孩子。 但是幼崽始终睡不稳,他很想念妈妈,一直在梦里喊着:“妈妈……我不想你离开……你不喜欢我……我可以为你死掉……”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阿卡修斯稚嫩却已见英气的脸庞上,那小小的蝶翼在睡梦中微微颤动,显然不安极了。 夏尔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钻进了幼崽的被窝,幼崽闻到了虫母蜜的香味,忍不住钻进妈妈怀抱里找。 夏尔倒是没有阻止小蓝吃蜜,小蓝虽然是最大的幼崽,却并没怎么吃过虫蜜,导致营养不良,很清瘦,如果多吃点蜜能长身体的话,也可以接受。 伊萨罗一直在外,他看见了夏尔去看小蓝,没有打扰。 他一看到夏尔,就想起前两天,夏尔身上染了一身厄斐尼洛的气味回家,这笔帐他还没有算。 然而夏尔进去了就没出来,他等不及进去看,看见夏尔抱着小蓝在被子里窝成一团,小蓝睡的很熟,腮帮鼓动,一直在吃新鲜出炉的蜜。 夏尔没睡,在喂幼崽吃蜜,杵着侧脸,闭眼假寐。 灯是暗的,香气馥郁,伊萨罗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他有点不敢相信夏尔会宠着小蓝到这种程度。 夏尔已经知道他来了,回眸看了他一眼,显然在为自己变小时候的所作所为羞耻,又闭上了眼,假装没看见。 伊萨罗不会放过这么好欺负的夏尔,放轻声音说:“小猫,这么大的幼崽已经可以出去打猎了,你怎么还要喂他吃蜜?” 夏尔感受到脸上蒸腾的热气,憋着气,“你不也这么大了吗?一点没比小蓝少吃。” 伊萨罗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坐在夏尔身边,掀开了他的被子,摸了摸小蓝的脑瓜,当然,小蓝没吃的另一半也被伊萨罗看在眼里。 夏尔躺在床上,不自然地偏过头,“我警告你,我现在动不了,你别折腾我。” “要的就是你动不了。”伊萨罗挑着他的下巴,“回答我,厄斐尼洛在情动期,你知道吗?” “知道啊。”夏尔毫无防备。 “你安抚他了?”伊萨罗眯了眯眼,“别撒谎,我看得出来。” 夏尔受不了这种模样被他质问,“回去再解释不行吗?我什么都没和他做。” “不行,我现在就要检查。”伊萨罗转到床脚,半跪下,“两张嘴,至少有一张不会撒谎。” 夏尔紧闭双眼。然而在前一刻,伊萨罗又站起来,回到原处,发现夏尔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轻轻一笑,“等一下,我还没吃晚饭,刚好,母亲喂一个子嗣也是喂,喂两个子嗣也是喂,我看虫蜜还剩下不少,不如也喂喂我吧。” “伊萨罗,你给我住嘴——”夏尔倒吸一口气,眼珠一晃,看着饱满的“虫蜜罐子”上趴着一大一小两只蝴蝶,竟然羞愤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143章 伊萨罗欣赏着月光下青年的肌肤,被吸吮过的颜色泛着虫蜜的光泽。 伊萨罗的指尖轻轻划过夏尔腰间敏感的鳞片,感受到身下虫母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深深爱着祂的每一个时刻,对祂的每一个喜怒哀乐都怦然心动。 “艺术品一样的尾巴,和你一样美丽。”伊萨罗俯身时白发垂落,与夏尔的黑发交织在枕上,像月光浸入深夜,“我不能容忍这个,不能容忍其他雄虫的发情期气味留在你身上,作为你的丈夫,是不是该有点特殊待遇?” “……你要什么特殊待遇?” 紧接着,雄虫捂住夏尔的嘴,夏尔攥紧他的手腕,然而这时发现,那不是手腕,而是雄虫虫肢的腕足。 “……” 再也无法阻止的占有欲,在雄虫身上浮现。 “母亲……蜜很好吃,多谢款待。”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带着压迫感,“泌乳的功能真好,能让母亲身上其他雄虫的气味彻底被洗刷,这是在母亲还是人类的时候,无法做到的。” 虫母是比人类娇小太多倍的生物,却承载着虫族的未来,祂身上四溢的虫蜜,是生命的源泉,也是成年雄虫枯燥生命里的慰藉。 带着水汽的吻在虫母全身遍布,连同虫蜜也被雄虫一饮而尽。 香又甜的虫蜜,未经酿造,已经如此可口,再涂遍了虫母全身,让虫母变得更可口,也是美妙的口感。 “小妈妈,喂饱你的丈夫吧。” 夏尔抓着伊萨罗的头发,看着他的脑袋不断下移,直至紧紧闭上双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该急促呼吸来缓解不断沸腾的血压,还是该屏住呼吸不要让雄虫发现他的慌乱。 他最怕小蓝醒来后问:父亲,妈妈,你们在做什么呀? ……那太尴尬了。 夏尔试图并拢腿,却被伊萨罗提前抵住膝弯。冰凉的制服纽扣贴着发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他咬住下唇忍住呜咽,眼尾飞红地瞪视:“你别失控,别忘了…你的精神力失控会引发骚乱…这是小蓝的房间,要闹出去闹……嗯!” 话语骤然断在喉间,伊萨罗的下巴轻轻垫在孕囊上,“小蓝会希望看见他的父亲和母亲如此恩爱的。小猫,你的虫蜜好足,营养丰富,我已经吃饱了,一想到我们的第二个宝宝也能吃得这么好,我放心了。” 蜷缩在旁的小蓝无意识咂着嘴,唇边还沾着甜香的蜜汁。 夏尔羞耻地别过脸,却被迫转回来接受亲吻。 这个吻带着强制意味,直到他缺氧地抓皱伊萨罗背后的衣料才结束。 “我的宝宝,”伊萨罗抵着他汗湿的额头低语,“刚才在窗外看着你喂小蓝,我真的想不再叫你老婆了,叫妈妈会更好一些。” 他牵引夏尔的手摸向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吗?这里的每一下颤动,都是为你而存在的…宝宝…小猫…我的妈妈…漂亮的母亲…我不想和你分别太久,一分钟都觉得难熬……” 是热烈的告白,从未遮掩的爱意。 夏尔突然翻身将伊萨罗压进绒毯,虫尾强势缠绕住雄虫双腿,居高临下注视对方讶异的表情:“适可而止,伊萨罗。你以为只有你焦虑吗?我正有话想问你……” 话未说完突然僵住——小蓝的指尖正揪着他垂落的发梢。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妈妈...”幼崽揉着惺忪睡眼嘟囔,“父亲为什么压在你身上?他是个大坏蛋吗?下去啦!” 伊萨罗立刻把小蓝抱在怀里,安抚着他:“父亲在和妈妈做游戏啊,哈哈,别害怕,没事的,睡吧睡吧,宝贝。” “这个游戏好玩吗?”小蓝很好奇,“小蓝也要玩。” “大人的事情,小宝宝不许再问了。”伊萨罗竖起一根手指,在小蓝眼前晃了晃,“小嘴巴,闭起来,好宝宝,快睡觉。” 夏尔都被气笑了,抱起双臂,看着伊萨罗哄小蓝睡得很熟,再把孩子放一边,“喂,我说——” 嘲讽的话没说口就被堵住了嘴。 这次的吻很轻,像羽毛扫过。 伊萨罗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老婆,孩子睡了,我们继续。” 夏尔想躲,“孩子都睡了,我也要睡觉。” “不许睡,”伊萨罗不让他躲,威逼利诱道:“叫老公。” 夏尔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气结,但还是说:“……老公。” “乖小猫。” 伊萨罗咬住他的下唇,断续的呜咽被吻碾碎,蝴蝶颤抖的翅翼笼罩下来,如同捕获月光的网,将夏尔完全囚禁其中。 夏尔被困在幼崽的馨香与雄虫灼热的气息之间,脸颊绯红:“小蓝还在床上,你要干什么……” “他睡得很熟,母亲的气息能让他做最安宁的梦。”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他俯身,白发垂落,扫过夏尔的锁骨,“老婆,现在该轮到我享受你的怀抱了吧?你不能只偏心小的,而冷落了更需要妈妈安慰的大的。” 夏尔感到耳根一阵发烫。伊萨罗的唇舌在瞬间点燃燎原之火,那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伤到他,也断绝了他任何逃离的可能。 细微的呜咽被吞咽进交错的呼吸里,夏尔的手无力地推拒着伊萨罗的肩膀,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抓住了对方腻手的丝质衬衫。 床铺因为额外的重量和动作而微微下陷,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蓝无意识地咂咂嘴,翻了个身,背对着父亲和妈妈,小小的翅膀蜷缩着,睡得愈发深沉。 这细微的动静让夏尔身体一僵,羞耻感几乎达到顶峰,“别在这里,回房间…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他声音断断续续,伊萨罗抬起头,碧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得像幽潭,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回房间?然后让你又找借口处理公务,或者干脆用精神力把我屏蔽在外?” 他的指尖抚过夏尔微微红肿的唇瓣,“是不是又在花言巧语欺骗我,说呀。” 夏尔被他摸得浑身发软,那点怒气早已溃不成军。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认命般松开了攥着衬衫的手,转而环住了伊萨罗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对方颈窝,“真的没骗你,听你的。” 伊萨罗享受着夏尔带着依赖的拥抱,将青年整个抱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那点故作的气势消失无踪,“我也想要你的安抚……厄斐尼洛有的,我也要有,不可以吗?……我是你的第一王夫……你不认的话,那我就是你老公,老公还不够资格吗……” 夏尔的心像是被轻轻刺了一下,想起伊萨罗严重的分离焦虑,想起他夜里的梦魇,叹了口气,抬起手,学着伊萨罗平时安抚他的样子,有些生涩地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丝,“你够资格。今天晚上,我任由你摆布。” 这个安抚的动作仿佛是最好的催情剂,伊萨罗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那明天晚上呢?” 夏尔眉头一紧,小声警告:“别得寸进尺。” 伊萨罗一笑,虽然知道会被骂,但还是嘴欠想问一句。他不再犹豫,低头吻住夏尔的唇。 这个吻不再像是掠夺,情动逐渐升温,淹没了理智,伊萨罗把夏尔打横抱起来,去了隔壁的房间。 … 第二日,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蜂鸣声,透过宫殿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了进来。 军部的紧急集合讯号,意味着军部会议正式开始。 夏尔准时坐在主位上。 赫雷陈述了对星环政务的一系列政策,将资源配比以图示形式发布,“除了这个,第四军团对星兽入侵六大星域的灾难有了新的策划,需要陛下亲阅。” “刚好,我也有意巡游收复那些星域。” 夏尔敲了敲桌面,鼓励着赫雷和第四军团的各位将领们,“如果能把安宁还给各个种族领地,那将是我的愿景。” 赫雷备受鼓舞,兴奋地说:“只是想提醒陛下,图兰家族的群体墓地仍在赛西尼星域,星兽集群正在向赛西尼星域迁移,它们的能量读数显示,其核心可能就在图兰家族墓地附近。” 提到“图兰家族”,几位高等雄虫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角落里的神官柯莱奥维。 他依旧一身素袍,覆面遮容,静立如同雕塑,唯有在听到家族名讳时,指尖颤动了一下。 夏尔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赫雷的星图上:“你的剿灭方案是什么?说给我听。” “第四军团主力正面强攻,吸引星兽主力。同时,派遣精锐小队,携带高能聚合炸弹,潜入赛西尼星域深处,摧毁星兽能量核心。” 赫雷顿了一下,看向柯莱奥维,“但我们走后,首都圈易失守,若有可能,希望柯莱奥维阁下能够暂为驻守。” 这是一个等价代换,赫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柯莱奥维一旦应下“驻守”重任,手握首都圈军事临时管辖权,那我赫雷就敢带着第四军团主力,深入你的家族埋骨之地,执行一场足以将那片星域彻底掀个底朝天的军事行动。 神官一旦动了贪念,很容易祖坟被炸。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柯莱奥维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柯莱奥维,黑眸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柯莱奥维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覆面后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与赫雷的视线撞在一起。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覆面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平静与沙哑: “这确实是你唯一的选择,我同意这种制衡,这能让你我彼此、还有陛下,都很放心。” 厅内响起一片极其轻微的、如释重负又或是更加紧张的抽气声。 赫雷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重重颔首:“好!” 夏尔的目光在柯莱奥维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移开,看向全息星图上那片猩红的赛西尼星域。 “方案通过。”他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各部即刻按赫雷团长方案进行战前准备。三日后,大军开拔,目标赛西尼星域,剿灭星兽,夺回星域!” 命令回荡在议事厅中,雄虫们受到虫母的鼓舞,呐喊不止。 散会后,夏尔计划好要去一趟医疗实验室,把巨蛛基因注入孕囊。 非交/配方式会让受孕的过程变得平淡而短暂,夏尔不需要任何雄虫在场,包括雄虫精/子的主人柯莱奥维。 这听上去挺离谱的,虫母想要和某一只雄虫培育后代,居然还需要机械授精的方式,是个雄虫都要骂那只虫没有眼睛,母亲居然如此卑微地想要和这种雄虫受孕,简直是像求着雄虫受孕一样,完全不符合虫母至上的逻辑。 但事实上,知道内情的虫都清楚,本质上,这是利用行为,且政治化的行为,和感情无关。 虽然是生育,但不能忽略两虫的师生关系,以及虫母并非单纯培育后代,而是想要培养巨蛛军团,为虫族的百年千年布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官是工具虫。 柯莱奥维发觉夏尔要去的地方似乎不是王宫内部,联想到之前他们说过的产卵计划,意识到夏尔是要去做受孕实验,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陛下。”他的声音透过覆面,显得有些沉闷,“您真的决定现在就去受孕吗?” 夏尔停下,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军务已定,三日后大军开拔,我可能会很忙。在此之前,完成基因注入和初期着床是最有效率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柯莱奥维低声道:“没有后悔,只是怕过程出现风险。” 夏尔:“风险由我和医疗官评估。巨蛛基因的侵略性我很清楚,但也正因如此,它们才是最好的战士基底,我的身体是虫母之躯,它的设计本就是为了承受和优化各种基因。这一点,你比我更明白。” 他转过身,继续向实验室走去,“跟上吧,既然不放心,就亲眼看着。毕竟,这也是你的虫卵。” 柯莱奥维深吸一口气,还是迈开了脚步,跟在夏尔身后。 生物实验室的大门感应到夏尔的到来,无声滑开。 里面是各种精密仪器运行时发出的柔和光芒和低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的清淡气味。 几位身着白袍的医疗官早已等候在此,见到夏尔,纷纷躬身行礼,“陛下,一切已准备就绪。” 夏尔颔首,径直走向实验室中央那个类似休眠舱的仪器,“开始吧,我觉得我也准备的很充分,已经做好了受孕的准备,别浪费时间。” 医疗官们立刻行动起来。 夏尔躺入开启的舱体内,双腿变成尾巴,舒适地安放在特制的凹槽中。 透明的舱盖缓缓合上,各种传感器自动贴上他的皮肤和鳞片。 柯莱奥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舱体内夏尔平静无波的脸,以及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小腹。 那里即将被注入属于他的基因,孕育出无情的、用于战争的兵器。 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是巨蛛一族新的希望…… 一名医疗官拿着密封容器走来,里面悬浮着一滴浓缩的、蕴含着巨蛛狂暴基因的信息液。 柯莱奥维别开了视线。 那是之前他自行采集的虫精,医疗官说已经合格了,但是看上去颜色不太妙。 容器被放入注入端口,机械臂精准定位。 “陛下,请您放松。可能会有轻微不适。” 医疗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入舱内。 夏尔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没事,继续吧,我不喊停,你们不要停下来。” 柯莱奥维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想冲上去阻止,想砸碎那仪器,想带走夏尔……但他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覆面下的嘴唇已被咬出血腥味。 注入开始了。 月白色的半透明液体被缓缓推入,舱内的虫母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尾尖的鳞片轻微地开合了一下,显示着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剧烈变化。 柯莱奥维几乎无法呼吸,他能感受到那滴基因液里属于自己的气息,正强势地闯入虫母最神圣的孕育之所,与蝶卵争夺着空间和营养,野蛮地扎根…… 过程并不长。 机械臂收回,医疗官宣布:“注入完成,初步融合稳定……等等。” 舱盖打开,夏尔坐起身,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一丝,但眼神依旧清明冷静,“怎么了?” 医疗官观察了半分钟,皱起眉头,“不太好,孕囊内部并未提供卵胚使其受孕……貌似是虫精欠缺活力的缘故。” 夏尔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部,“这是什么意思?” 医疗官转向神官,严肃发问:“柯莱奥维阁下,请问您在收集的过程中,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请注意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在认真提问,这很重要。” “我……”神官居然一时语塞。 他当时看了一些夏尔的记录视频,很简单的作战视频,没看三分钟,就…就… “总之,怎么了吗?”他避重就轻问,“是不合格吗?” 医疗官很含蓄地说:“因为您在采集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完全兴奋起来,导致虫精活力不够。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使陛下受孕。” 柯莱奥维几乎是立刻摇头,覆面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那怎么可以?我不能亵渎我的学生,我的陛下——” “请别着急,阁下,”医疗官用看老实蠢蛋的眼神看他,“那就只好请您再采集一次了,这次用我们的仪器和视频吧,我保证您看了还想看,完全沉浸于我们的设施里。” 越听越不对劲,夏尔很好奇那会是什么视频。 神官整个傻在原地,所以现在是要他当着虫母的面……弄出来吗? 医疗官推了推眼镜,语气公事公办,但说着完全离谱的话:“柯莱奥维阁下,这不是建议,是医疗指令。虫母陛下的身体和时间都非常宝贵,为了确保您能产生足够兴奋的情绪,系统会根据巨蛛一族的信息素偏好和历史参考,为您提供最合适的视觉和感官刺激。” “陛下…”他转向夏尔,声音干涩,几乎带着一丝恳求。 他希望夏尔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关心,也好过被医疗官如此直白地安排。 夏尔抬起眼,黑眸平静地看着他,觉得他的颜值有点可怜,拉住了他的手,“老师,效率优先吧,按医疗官说的做,我觉得你没问题的。” 被牵住的手温暖又坚定,柯莱奥维深吸一口气,覆面遮挡了他所有的脸红和心动。 他喜欢被夏尔牵着的感觉,好像自己也在被需要,被爱着。 “那我这就去了。”他不再看夏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那个辅助采集舱,舱门在他身后关闭,将他与外界隔绝。 医疗官走到主控台前,开始操作,夏尔好奇地凑过去。 人类爱看热闹的天性使然,毕竟其他虫族就对看一只雄虫看s情影片没什么兴趣。 屏幕上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数据流和生物信号模拟图,夏尔看不懂这些,直接问:“你们给他看的是什么啊?” 医疗官手下不停,语气寻常地回答:“是根据柯莱奥维阁下潜意识信息素波动和种族生物本能筛选出的,最能激发其繁殖欲的影像。通常是与其基因匹配度最高、最渴望交/配的对象的模拟信号,可能是某些特定的姿态、气息模拟,或者是战斗英姿,这因人而异,系统会自动匹配最优解。” 最渴望交/配的对象……? 夏尔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紧闭的舱门上,眼神深了些。 他想起柯莱奥维两次拒绝他直接交/配的邀请,想起那双隐藏在覆面后、总是盛满痛苦与克制的眼睛。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那层冰冷的黑铁之下,在那被理智紧紧束缚的躯壳里,被仪器强行勾出的、最原始的渴望,究竟会投射出怎样的影像? 是会看到某位早已逝去的、符合巨蛛审美的蜜虫吗? 夏尔了然,“怪不得,老师总是拒绝我的交/配请求,原来他有喜欢的蜜虫。” 医疗官:“……真不懂神官阁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居然放着您的求爱不要,要一只蜜虫?” 夏尔微微一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以理解老师的需求,毕竟我比起虫族,也更喜欢人类的身体。” 而且机械受孕是有好处的,很节省时间,如果和老师共同受孕会耗费大量时间。 除非让老师坐在那里,早早就准备好,然后再坐上去,直接让其进到孕囊里,并且灌注,那样更省时间,也省力气。 但这样做,一定会遭到老师的反对,所以不需要考虑这一点。 舱室内,柯莱奥维背对着观察窗,他僵硬地站着,传感贴片连接着他的太阳穴和胸口,监测着他的生理指标。 眼前的屏幕亮起,开始播放影像—— 没有具体的容貌,只有一片朦胧的光晕,和一段夏尔第一次成功完成高阶精神力演练后的记录影像片段。 年少的夏尔眼神锐利,周身环绕着强大的能量场,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掌控力,那是战士对力量的绝对驾驭…… 神官的脸稍微有点红。 紧接着,画面又切到另一个模糊的片段,是夏尔某次无意间侧卧在软榻上小憩时,虫尾无意识轻轻摆动的慵懒弧度…… “呃……”柯莱奥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痛苦的喘息,猛地闭上了眼睛。 但那些影像和气息已经如同最烈的情药,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 仅仅是一条尾巴……怎么就…… 仪器记录着他骤然飙升的心率,沸腾的信息素水平,还有……迅速达到标准的基因活性。 神官闭着眼睛,颤抖着手,拿起了采集虫精的杯子。 ……放到了它该在的位置。 他想象着,这些东西流进虫母孕囊里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和虫母有孩子了…… 他还是要对着小虫母弄出来了。 所以,他有什么可以清高?他在坚守什么?虫母不是产卵工具!他怎么可以接受用这种方式让母亲延续巨蛛子嗣? 他们的孩子要在爱里诞生,如果不是在爱里,那也一定要在忏悔里诞生。 舱室外,医疗官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视频的匹配度很高,效果显著啊。那什么,快去开门吧,准备接收样本。陛下,请躺回去,接受第二次注入。” “……等等。”神官从密封舱里飞出来,还在喘着,却摘掉了贴在大脑上的检测贴片,坚定地说:“我没有采集到样本。” “什么?您——”是性/功能障碍吗? 医疗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神官拉着虫母的手腕,起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老师,你怎么了?”夏尔也是一愣,摸了摸他脑门,“也没发烧,做什么傻事呢?你是没有看见心仪的蜜虫吗?” “什么蜜虫?那是侮辱。” 柯莱奥维直接把夏尔带回了自己的学宫。 学宫里百米高的通天书架下,半球形舱室是平时夏尔读书的自习室。 腔内地面覆盖温湿的苔藓,供虫族蜷起虫尾舒适静卧,学宫顶部为可开合的虫翼膜,夜晚展开后能投射实时星图,配合书架上的典籍进行实地教学,原本是很舒服的地方。 夏尔被温柔推倒在苔藓上,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柯莱奥维摘下了覆面,丢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哐一声响,夏尔下意识抖了一下。 “老师……?” 柯莱奥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明星雄虫的俊脸已然红透,却一步、一步、逼近了小虫母。 小虫母尊敬又带着一些惊惧诧异的呼唤,显然让欲望更加膨胀。 他真的很怕弄坏了小虫母,小虫母那么小,不一定承受得住他的进攻。可只是亲吻的话,并不足以做到最后,他不想吓到小虫母。 “请您惩罚。” 柯莱奥维握住夏尔的虫母尾巴,以头贴地,“惩罚我对您的不忠,我不该用卑劣的幻想亵渎您,不该让仪器将您的影像化为情欲的诱饵……更不该,在您主动提出时,用师生之礼做借口,一次次推开您。” 夏尔看着柯莱奥维散落的青灰色长发垂在苔藓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泛红的眼尾,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夏尔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心平气和地安慰他,“老师,你别这么痛苦,我的本意不是这样,我们相识这么长时间,我理解你,你不必勉强。” 话未说完,柯莱奥维猛地抬头,“陛下,我必须用最虔诚的方式,让它扎根在您的身体里。而不是用蠢笨的仪器,不是被指令催发的欲望,是我,柯莱奥维,作为巨蛛最后的神官,也是……爱慕您的雄虫。” 夏尔被“爱慕”这个词弄懵了,“你……你喜欢我吗?” 柯莱奥维说完了心事,终于感觉卸下了伪装的面具。 “喜欢,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地不得了。”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苔藓的湿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夏尔的眉心到鼻尖,最后停在唇上。 “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么久,我有罪,但是请您原谅我,我已经无法控制对您的喜欢,再不说出口,我的心脏就快要爆炸了。” 学宫顶部的虫翼膜不知何时悄然展开,月光与星子的光芒倾泻而下,落在柯莱奥维泛红的眼角,也落在交缠的发丝上。 夏尔的手陷在温软的苔藓里,被细密的绒毛吞没,他到了这种时候仍然是冷静的。 “这里是……学宫啊……是我们平常上课的地方,”夏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尖不由自主地蜷起,轻轻扫过柯莱奥维的腰侧,“老师你真是,平时看上去挺正经的,怎么一旦下定决心,就变得这么疯狂呢?” 一丝喟叹的语气,让柯莱奥维忍不住向着青年俯首。 “王,母亲,这里是您常来的地方,”柯莱奥维的唇贴着他的耳垂,气息让他忍不住战栗,“在这里,您读过大半的星图典籍,说过要庇护虫族的疆域,现在,让我成为您实现愿景的一部分,也让我深深记得,我是如何得到了您的恩赐,好吗?” “可以啊,老师。” 夏尔的手指插/进他的长发,眼睫垂下,语气平静而带有冷冽的力量,只不过,他温柔的动作化解了这一点堪称冷静的淡然。 “这是我最初的想法,现在也没有改变。我的帝国需要你的帮扶,而我,也想要以这种方式,表达对你的信任和感谢,我对你的喜欢并不讨厌,如果你能一直喜欢我,我也感到很荣幸。所以现在,抱着我的尾巴,给我受孕吧,老师。” 第144章 柯莱奥维的呼吸沉重,他撑在夏尔上方,青灰色的长发垂落,散落在青苔短绒里。 他伸手捧起银白鳞片的虫母尾巴,丈量着大小。随后,他第一次在夏尔面前亮出了雄性巨蛛的尾巴,乌黑的尾棘骨一截截甩动起来,轻易拨翻了茶几桌。 夏尔盯着巨蛛种族特有的尾钩,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之前柯莱奥维一直不同意交尾,登时有些后悔: “老师,要不改天再试试?咱们之间……应该有生殖隔离吧?我觉得我们的尺寸貌似不是很合适。” 柯莱奥维盯着小虫母吓白了的小脸,心里软成一团棉花。他也心疼小虫母,怕他会疼。但理论上来说,虫母本就是天赋异禀的存在,比起痛,更多的会是舒爽,只不过肯定要遭罪一小段时间了。 柯莱奥维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临时喊停,那简直是让他从今以后萎靡不振,无法协助小虫母,实现巨蛛军团的宏伟计划。 说那么多,都是宏伟无私的说法,其实很假大空。其他雄虫只会指着他嘲笑:看啊,明明就是自己想要,还用政治立场做借口,真不要脸。 他真正的心里想法是,他想要亲自占有爱的虫,他的小夏尔。 柯莱奥维捏了捏小虫母的脸颊,盯着那双黑湿湿的漂亮眼眸,想象着母亲会配合到什么程度,祂的母爱能坚持到哪一刻,才会喊停? “很遗憾,陛下,你和我之间没有生殖隔离。虫族在智商未开化的时候,体型都偏向于巨大观,比起现存的野生虫类,也要大上三倍有余,很久以前的虫母也能产下千枚虫卵。但我不会用原始形态的尾钩与你交尾,我会尽量对你温柔一些。” 柯莱奥维的吻从唇角蔓延至下颌,再顺着颈侧的线条一路向下。 夏尔被他讨好式的亲吻逗弄着,脸上仍看不出太多动情的意思,他的手指更深地陷入温湿的苔藓之中,眼皮微微一压,“用力些,老师,卸下你的礼仪面具吧,既然放弃了单调的受孕、选择了要纠缠着做在一起,那就拿出点野心让我看看。” 柯莱奥维忍不住想着,虫母宠幸过数不清的雄虫,经验丰富,成熟稳重,对他不满一定是因为他太过生疏,不懂侍奉虫母,不能让虫母散发出蜜熟的芳香。 他有些沮丧,落寞低头,“……我知道,母亲把我当成稳固政治的工具,有了图兰家族的支撑,任何对你不满的虫族都会被巨蛛杀死,我会尽力不让你失望。” “老师,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 偏偏虫母抬起他的下颌,动作顽劣,却又慢条斯理: “我如今能够握在手中的权力,除了我自己,其余的,都是像你一样的雄虫给予的,否则,虫族还只是把我当成应该被豢养的虫母,一个仇敌、产卵的工具。所以不要说这种话,当个人利益与政治与情感混为一谈的时候,我们是彼此成就的,你得到了子嗣,我得到了权力,那么,你我之间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师生、或是政友关系——你喜欢我,我接受你的爱,我们的关系可以长久地存续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相爱,但我相信在那之前,我们已经给过彼此很多的爱了。” 柯莱奥维把这段剖白记在心里,他如同任何虫族一样疯狂地渴求虫母的爱意: “只要不是恨,哪怕一点点爱,我也足够活下去,母亲。” 夏尔的手指尖抵着他的唇缘,向里面按进去,揉弄着他的舌头。 水声泽泽,他像一只温顺的狗狗,驯服地舔着虫母的手指。虫母弄疼他的舌头,他报复似的轻咬了一下,又怕咬得痛了,小虫母会给他一巴掌,又含在嘴里舔了会儿,仰起脸来。 神官晦暗的眸子极其富有攻击性,似乎惦记一口肉好多年的猛兽,终于那肉就放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他不再急于一时,而是有了耐心去思考怎样吃才最好,只图在肉质口感最好的时候吞吃入腹。 学宫内寂静无声,只有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而是诸多坎坷。 柯莱奥维的生涩显而易见,他很紧张,显然是了解过如何更好地取悦虫母,但是缺乏实战经验,所以就连亲吻也显得有些笨拙。 柯莱奥维也严重低估了夏尔的容忍程度。 因为夏尔无论被弄得多痛,都不会给老师一巴掌。 苔藓柔软而富有弹性,夏尔在痛感里很难睡着,脑子里在想,苔藓是非常适合铺床的材料,如果当初和伊萨罗野外求生的时候也有这样优质的苔藓,那么伊萨罗也不会经常睡得磨破了皮肤,总是弄得伤痕累累。 柯莱奥维比他年长了四百多岁,对待他的方式比任何雄虫都要轻柔,哪怕是伊萨罗和他比也稍有逊色。 可能是年纪差距太大的缘故,神官总是询问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还痛吗?” 他一边亲着夏尔的脸颊,一边试图在夏尔的五官神态里寻找答案。 夏尔完全说不出话,只顾着放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官就把夏尔抱到自己身上,一边擦去青年脸上星星点点的泪珠,一边心疼地抚平他咬破了的嘴唇,“别咬了,我不亲了。” 神官本来想说些温柔体贴的话逗弄小虫母,但是小虫母虽然年纪小,心态却不小,以至于他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体己话来安慰,因为小虫母看上去比起疼痛,还是舒适更多一些,甚至学会了主动索取亲吻,含着眼泪,把痛意吞进肚子里。 直到某一个瞬间,小虫母抱住了神官的脖子,把全部重量交给了他,神官意识到,是时候亲吻小虫母的嘴唇,转移一些有关于痛的注意力。 小虫母被他亲吻着,嘴唇绯红,肿胀难以忍受,汗珠在鬓边滚落,眼眸流转,狭长的黑眸含着水一样柔软清澈,稍微偏过一点头,如同一只撒娇耍赖的猫儿,轻声求饶了: “老师,心疼心疼你的学生,我快要受不住了……” 再多的思量都不敌一声“老师”让神官着迷。 “夏尔,我的孩子……”神官近乎呢喃着说,“好孩子……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不哭不哭,我的孩子……” 神官弄混了到底谁才是母亲,谁才是父亲。 只是因为他心底里一直把夏尔当成孩子,因为他们巨大的年龄差距,他们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会心疼夏尔,会幻想如果夏尔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会多么疼爱祂。 神官一时失言叫了出来,夏尔也好像没听清的样子。等夏尔反应过来,已经是一脸错愕地盯着他:“……老师,你叫我什么?” 再这样叫老师叫下去,柯莱奥维会把自己逼疯。 星图的光芒洒落,照亮他汗湿的脊背和颤抖的虫翅,他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缓缓支起身,看着花瓣一样被风雨打湿却依然美丽动人的夏尔,轻拂过他的脸庞,“我说,你是我的好孩子……我会疼爱你……不让你难受哭泣。” 银白的虫尾在苔藓上微微摆动,鳞片如同碎星,夏尔的脸颊泛着红晕,黑眸中带着一丝慵懒,对这个称呼并没有太多的抵触。 至少以柯莱奥维的年龄,不能做他的子嗣了。 那么做他的孩子,好像也很合理? “所以巨蛛的诞生是在疼爱里对吗?” 夏尔的问题在此时显得有点天真,但稚子一般纯良:“无论是虫母对雄虫的疼爱,还是雄虫对虫母的疼爱,总归是在疼爱里受孕了,他们会为我忠诚地守护着星域,一个已经灭亡的种族,从我的身体里复苏醒来,绝对是爱的力量,是吧,老师。” 柯莱奥维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低头,看着夏尔平静却深邃的眼睛,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夏尔问的不是那个刚刚在他孕囊里扎根的生命,而是在问他——柯莱奥维,你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跪坐下去,执起夏尔的手,将一个带着清冷湿气的吻,印在他的指尖。 “是的,我的陛下,我亲爱的孩子。”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温柔,似乎在刚才那场亲密中找到了归宿,“它源于此心,永志不忘。” 夏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两种强大基因初次碰撞带来的灼热与冰凉,奇异而蓬勃的生命力,混杂着巨蛛无比温顺的气息,在他腹中定居。 夏尔趴在神官的肩上昏昏欲睡,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垂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方才基因激烈融合带来的冲击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让他声音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老师,我觉得受孕仪式很棒,你真的很厉害,我们……应该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吧?” 这普普通通有些迷糊的询问,落在柯莱奥维耳中,却让他嘴角无法抑制地微微扬起。 在他眼中,这几乎是撒娇耍赖一样的程度。毕竟,褪去虫母的威严与光环,此刻在他怀里的,只是一个承受了他基因、正因此疲惫不堪的稚嫩幼虫。 祂需要时时刻刻被疼爱着,呵护着,抱在怀里,就像现在一样温声细语地哄着。 神官失笑,温热的指腹轻轻捏了捏祂的脸颊:“只需要再等待一会儿,很快就好了。或许,我们能孕育出的远不止一支军团。” 夏尔清瘦的身体里,孕育了虫族的未来。 只不过有一点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小虫母对他的语气过于放心了。如果再有一只雄虫,把吃软不吃硬的小虫母用花言巧语哄骗走了,他该怎么办? 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孩子,他的小虫母,要安然无恙地在他的羽翼里生长,直到渡过漫长的青年时期。 夏尔并未沉睡太久,身体的疲惫和情绪的剧烈起伏让他短暂地陷入了安眠,但潜意识里对周遭环境的警觉让他很快苏醒过来。 他轻轻动了动,从柯莱奥维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抬起头。 “我该回去了,老师。”夏尔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下一次受孕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大约在七天后,连续受孕的效果并不会很好,我怕吃不饱。” 柯莱奥维的手臂收紧了一瞬,似乎想挽留,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指尖眷恋地拂过夏尔的发梢,“好。”他低声应道,“我会好好休息,保证下一次也可以让你吃饱,这应该没有难度。” “那就辛苦老师了。”夏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气息很快平复,方才的柔软撒娇和依赖仿佛只是柯莱奥维的一场美梦,他依旧是那位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的虫母陛下。 他对柯莱奥维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自习室。 柯莱奥维独自留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夏尔身上独特的甜香,他缓缓握紧拳,感受着指间那缕逐渐消散的温暖。 喜欢地不得了。 … 虫母陛下与巨蛛柯莱奥维关系日益紧密,甚至可能孕育子嗣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在首都星的上层圈层激起了层层涟漪。 图兰家族可能借此复兴的前景,显然触动了许多固有势力的神经。 首都圈的贵族雄虫们质疑虫母陛下会让柯莱奥维做王夫,夜晚的宴会上,这种质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陛下此举是否过于轻率了?” “巨蛛一族早就死的差不多,其力量狂暴难以掌控,让一个覆灭家族的遗孤如此接近权力核心,甚至可能成为王夫……这简直是将虫族的未来置于未知的风险之上。” “确实。柯莱奥维阁下固然强大,但其背后是已然消失的图兰家族,图兰家族曾经试图杀死其他所有虫族,陛下若立他为王夫,意味着巨蛛血脉将直接融入王室传承,这其中的变数…不得不防。” 议论声渐起,一个略显轻佻却带着恶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要我说,陛下或许只是被他一时迷惑了,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嗯,‘尺寸惊人’的老雄虫呢?只是不知道,陛下娇贵的身躯,承不承受得住那份禁欲了多年的热情?” 说话者正是姬蜂种的小领主,海蒙。 他倚在装饰柱旁,刻意用了暧昧的词汇。 沙龙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海蒙身上,又下意识地瞥向沙龙另一侧。 夏尔在看光脑新闻,西瑞尔在他身旁说话,还与几位商圈新贵低声交谈。 自从他的商业版图扩展到了首都圈,他已经是创下虫族财富榜巅峰的星际首富,加上他王夫的身份,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听到海蒙的话,西瑞尔交谈的声音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那张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俊脸此刻仍在笑着。 他看见了夏尔的神情,意识到夏尔有心维护神官。 这很正常。但这种辩论的话,不能让虫母亲自开口,他做王夫的,就该在这种时刻维护虫母的形象。 “海蒙阁下,你刚才的话,是在质疑陛下遴选伴侣的智慧,还是在诋毁陛下本身的判断力与威严?” 海蒙被他看得微微一怵,但仗着自己姬蜂种贵族的身份和此地并非正式场合,强撑着扬起下巴:“哦?西瑞尔王夫何必如此激动?我只是发表一些合理的担忧罢了。难道现在连言论自由都没有了吗?还是说,您已经听不得半点不同的声音了?” 雄虫间没有和谐可言。 “陛下与哪位阁下亲近,孕育何种子嗣,是陛下的意志与权力所在。” 西瑞尔打断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所有雄虫,“陛下的每一个决定,必然经过深思熟虑,是为了虫族的整体利益,任何对此的质疑,都应以事实与提案进行讨论,而非以如此卑劣的口吻进行人身攻击和污蔑。更何况,神官阁下并不能担任王夫一职。” 海蒙的脸瞬间涨红了:“什么意思?” 西瑞尔跪在虫母面前,捧起他的手指,低声说:“我的意思是,王夫能做的,以神官阁下的脾性,是一定舍不下脸皮去做的。” 夏尔完全不清楚西瑞尔这一出是要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那是否有点牺牲太大了? “西瑞尔,不要。”夏尔轻声劝阻,“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等回了家,你单独做给我看。” 西瑞尔温柔地笑着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误会你呢,母亲?你不要管了,要做王夫,至少要做到我这种程度,才配爱着你吧。” 西瑞尔用精神力将夏尔的双腿引诱成了虫母的尾巴,紧接着,他后背上生长出宽阔的蜻蜓翅,将夏尔轻柔地推倒在柔软的王座里,使他的身体深深地陷进去。 夏尔抓住西瑞尔的肩膀,茫然但是冷静地盯着他,看着他褪去了衣服,露出了强健而肌肉骨骼漂亮的身体,但是有一条贞洁隔离罩,穿在他的部位上。 周围的议论声彻底哑了,连方才还带着挑衅的海蒙,也僵在原地,脸上的轻佻被难堪取代。 西瑞尔这一举动,无疑是忠诚地狠打了他们的脸。 “你该不会是……”夏尔难以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虫族究竟可以为了虫母做到哪种程度。 那铁打的东西贴合雄虫下腹部及尾钩区域,是环状兼具带状的结构,核心意义是,通过封闭或限制尾钩的自主活动,实现束缚,且带有锁具,需特定钥匙才能打开,以确保只有授权者可解除束缚。 与虫母贞洁罩常被关联到“控制”的联想不同,雄性贞洁罩更多被认为是防止在外发生偷吃行为,起初夏尔并没要求他一定要戴,可他却说,这是贵族行为,一定要坚守。 身为王夫,西瑞尔此举无疑展示了王夫对虫母极高的忠诚度,他的身体、心灵、甚至意志,全部服从于虫母。 “海蒙,”夏尔轻抬眼皮,“现在你还觉得,我选王夫的眼光有问题吗?” 海蒙脸色青白交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母亲,没虫能再质疑你。” 夏尔环视了一圈,目光平静:“关于巨蛛军团和图兰家族的事,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我都欢迎。但类似今晚这种事,”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海蒙的方向,“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我需要的团结,不是用舌头构建的,而是在战场上用鲜血和忠诚铸就的。明白了吗?” “是,陛下!”这一次,回应声整齐而响亮,带着敬畏。 夏尔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西瑞尔的手背,“好了,起来吧。” “不要。”西瑞尔轻轻吻上虫母的尾巴,“我觉得我身为王夫,做的还不够多。”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一道道不安的呼吸。 夏尔下意识往后退,西瑞尔一直耐心等到他退至王座里面,才轻轻握住他的尾尖,把他整个人从里面拖了出来,“不要害怕,不要躲避,母亲,我是你的王夫。” 夏尔的头发有些乱,衣服卷边,原想制止,可看着西瑞尔眼底毫不掩饰的臣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贞洁罩,戴着难受吗?” 西瑞尔愣了愣,随即失笑:“怎么会难受?我爱着你,甘愿惩罚我自己对你的不敬。” 这里面布满钢钉,只要尾钩起立,就会感觉到滔天灭顶的疼痛。 “我是在提醒自己,除了面对你,我不要在任何别的地点、场合,起那种念头。” 夏尔盯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回去后,把钥匙给我,别那样对自己。” 西瑞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会心疼我吗?” 夏尔叹了口气,望着他热切的眸子,切身体会到了痛,“会啊……我的心是肉做的,你是我认定的王夫,我不舍得虐待你。” “那母亲,你……你也爱着我的话,”西瑞尔双眸明亮,温柔四溢,“就亲亲我的脸吧。” 西瑞尔从未向他索求过什么。 可正是他的懂事、宽容、体贴,才让夏尔感到温暖。 夏尔没有再看海蒙,也没有看其他任何雄虫,他的目光落在西瑞尔仰起的脸上。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的眷恋。 这个要求如此简单,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卑微,配不上他做的惊人的牺牲。 夏尔的心又酸又软,他微微倾身,在王座柔软宽大的靠背支撑下,向前靠近西瑞尔。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开西瑞尔额前一丝不听话的红发,然后,低下头,将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印在了西瑞尔的左侧脸颊上。 触感温热而柔软。 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却仿佛有无声的惊雷在厅内炸开。 是母亲的爱意降临虫族。 西瑞尔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他被巨大的幸福和惊喜击中,整个虫都僵住了,只有那双红眸瞬间柔软,屏住了呼吸。 他感受着母亲嘴唇温软的触感,仿佛这是宇宙间最珍贵的赏赐。 爱……这是被大庭广众之下宣告被爱着的感觉…… 夏尔退回王座里,看着西瑞尔这副几乎要晕过去的傻乎乎模样,眼底也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气氛恢复正常,声音却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度:“……好了,亲了你,起来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西瑞尔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夏尔的脸,那眼神炙热得几乎能将青年融化。他背脊挺得笔直,像是最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的君王和他刚刚获得的无上荣耀。 宴会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着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但此刻,再也没有任何质疑或嘲讽敢浮于表面。 虫母陛下用他的行动表明了他对西瑞尔王夫的维护与疼惜。 而西瑞尔,也用一个大胆的、热烈的吻,回应着雄虫们的目光。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着娇弱的母亲。 “西瑞尔,停下,”夏尔被他吻得气喘不匀,推拒着他的胸膛,“又不是没有亲过,急什么?” “可这是您第一次说爱我,我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西瑞尔贴着他的脸畔,湿漉漉的嘴唇弄湿了他的脸,“我得到了你的爱意啊,我知道,你刚才和神官阁下受孕了,很辛苦吧?他做的你累不累?他的服侍让你感觉到舒服了吗?我想知道。” “……很舒服。”夏尔不想在这种场合讨论这事,“但是有点疼。” “疼吗?”西瑞尔眸光一痛,急声说:“一定是阁下没有经验,不懂得弄到你哪里会让你感觉到舒服,如果不是在这里,我想马上就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到……你怎么没告诉他,用嘴才能让你高兴?” “他是我的老师,我不会对他说这些。还有,你不用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也会爱你的,西瑞尔。” 夏尔轻声说,就这样坐在王座上,拉着西瑞尔让他近一点,主动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嘴唇,下巴,在他越来越柔软的眼神中,难得体会到了一丝冷静之下的爱意。 “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没有后悔过,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我会爱上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虽然你不是我的第一王夫,但我还是会想要今晚跟你走,解下你的贞洁罩,为你诞育子嗣,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我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你,你也让我很舒服,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你付出比较多,今晚,我可以为你付出一些,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什么样的奖励,都可以吗?”西瑞尔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柔声说,“我想让您用嘴,可以吗?” “可以。” 母亲温和而平静地接受了,“以前都是你为我做,我喜欢那种方式,我想你也应该会喜欢。” 西瑞尔眸子闪烁,双手拥抱着夏尔的腰,将他的尾巴放在膝盖上,嗓子干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问:“……母亲,真的要这样纵容我吗?不是用嘴巴亲我的嘴,而是亲吻别的。” “纵容吗?”夏尔并未对这些话产生什么心理活动,他吻了下他的脸颊,语气平淡却也很温柔地说:“或者吧,对忠诚的爱人,怎样明目张胆的宠爱都不过分。这把钥匙给你,等下你自己去解下贞洁罩,去一个没有虫打扰的房间等我,我喝一点酒就来。” 第145章 … 夏尔恹恹地吐出来。 尽管西瑞尔嘴上说不需要夏尔来照顾他,但被夏尔那样弄过后,他的眼尾潮红不褪,高热不下。 “分明享受的要命,怎么还假装矜持?”夏尔喘着气,他憋了太久,有些气急,“我是喝了一点酒,没喝醉,分辨得出你是什么想法,别骗我。” 夏尔心里对雄虫的尾钩仍然心有余悸,但是他心里挂念着别的事。 虫族国库里被大大小小贵族贪污走的财务已经堆成了一笔烂山,他忧心到怏怏不乐,西瑞尔的出现像是天降甘霖,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夏尔吐息着说:“……我只会打仗,不懂财务,否则当年加文塔图尔替代了我的指挥官位置后,也不会把帝国边境的经济体量拉高十倍,说实话,我心里是愧疚的,没有给我的人民更好的生活质量。” 西瑞尔吻了吻他汗湿的脸庞,盯着他红着的眼尾,想起刚才一幕,冷着脸的虫母在做那种事……只是想想,就又要高兴起来了:“母亲,帝国人安居乐业,不用你操心了。” 夏尔挪了挪位置,放松地坐在西瑞尔怀里,享受着蜻蜓清水潺潺般的信息素,心平气和地说着: “是的。如今虫族也面临此类问题,我不想在体验一次被帝国财政部点名批评的尴尬。我要让虫族的低等种也能吃得起饭,至少,每周去蜜巢吃一次蜜,稳定精神力。” 夏尔的语气懒洋洋的,他不想掩饰内心里的愉悦,因为西瑞尔真的伺候得他很舒服。 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作为王,物质资源应有尽有。 可他不能只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就不管底下虫的死活。 有关于亏空的财政,仍需要有钱虫的援助,西瑞尔不仅是他的王夫,也是他的资源,他不得不利用。 但说是利用就不好听了,刺耳的话伤感情,夏尔斟酌着用词。 西瑞尔仍然沉浸在虫母柔软的温度里难以自拔,屈起手指,刮了刮青年粉红柔滑的脸颊,“母亲这样热情,是在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夏尔并不能把真心话和他说,有时候学会用善意的谎言,会减少很多摩擦。 今晚的西瑞尔太过浪漫,如果他实话实说,免不了被雄虫王夫一顿调/教,倒不如委婉一点: “我只爱着你所有优秀的部分,包括爱着你。” 夏尔并不擅长说情话,这些都是从伊萨罗的恋爱小说里学来的。 他把小说当教条背,实在是头疼的要命,但是为了稳固王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更何况,西瑞尔确实很温柔,也像个老手一样体贴他,和他做的每一次,都像是一场温泉沐浴。 西瑞尔显然还没有放下疑心,但虫母已经主动坐下,柔软地包裹着他,又用手臂环在他脖子上,下巴垫在他的颈窝里。 “西瑞尔……”虫母唤着他的名字,脸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水珠蹭在他脖子里,西瑞尔细心体会了一下,小虫母已经是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腿上,但还是那么轻,显然是没有好好吃饭。 西瑞尔忍不住摇着头,温和地笑起来,“母亲,你这样对我,我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就好了。” 夏尔被他弄出了一点泪来,像只猫儿似的窝在西瑞尔怀里,玩弄着他的头发。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虫母的身体越来越不禁用,怕冷怕热、怕痛怕痒……很需要温柔对待。 半晌,夏尔仰起汗湿的巴掌脸儿,湿润的黑眸子闪烁着温柔迷人的光晕来: “乖蜻蜓,我确实有事要求你。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讲这些,不太方便,怕会扰乱了夜晚的好兴致。” 西瑞尔的唇在夏尔的眉骨上吻了又吻,触碰到他轻颤的睫毛,好似心尖儿也跟着疼了:“你只要说出口,凡事我尽全力做。” 夏尔还是决定等会儿再说,西瑞尔也很能等得起,看夏尔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到达快乐了,而且有越来越快乐的趋势,也配合地不再问。 非常漫长的一次享受后,夏尔的两条手臂缠搂住西瑞尔的手臂,仰头,和他在黏腻湿漉的空气里接了一个吻。 无尽的呜咽声被吞进吻里,夏尔的抽泣、他的辗转,都被抓在掌心里,揉捏着,搓磨着。 虫母的尾巴在地板上面滑动,被雄虫的尾巴卷绞着,鳞片里都是汗,几乎要榨出汁来。 西瑞尔凶狠地像是野兽,亲起他来,又像绅士一般照顾着夏尔的感受。 夏尔很满足,和西瑞尔无论亲吻,还是交尾,都是一种乐趣。 腻够了,夏尔晕晕沉沉地睡了一小会儿,就这样摊开了四肢,没有任何防备。 西瑞尔也没有占他的便宜,起身去盥洗室里投洗了一条湿毛巾,回来,掀起了夏尔的被子,像是在照顾初经交尾的幼年虫族一样,擦拭着夏尔身上黏腻腻的汗水。 夏尔睡得很乖巧,任由他怎么动作,最多在翻身时嘟囔两声。 西瑞尔很爱他的乖,伏身亲亲他的嘴唇,就能安慰好眠浅的虫母。 小虫母越来越慵懒了,不知道是不是生存危机解除后导致放宽了心态。 但这样的夏尔很招虫喜欢,能够被母亲依偎着,心脏就满满当当地高兴着。 这时候,通往宴会厅的长桥通道里传来一声呼唤: “西瑞尔领主,您在忙吗?” 西瑞尔听出这是西西索斯的声音,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一直走出了房间外,才低沉出声:“没有。怎么了?” “请您出来一下,有关于投资招标的事,想要问您是否有意愿参加。” 西瑞尔挑了挑眉,忍不住轻轻一笑。 ……所以,刚才夏尔没说出口的请求,是这个吗? 这么简单的事,只要他说,就没什么难办的。 虽然不知道夏尔有多爱自己、爱到什么程度,但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他更爱自己一点,西瑞尔完全不介意夏尔把他当提款机。 “好,我就来。”他温润地说。 … 门外,西西索斯带着乌利亚一起来找西瑞尔。 乌利亚一身棕色制服装,身型笔挺修长,兼具成年雄虫的沉稳,还有蜜巢之主的神秘。他是行走在白昼里的黑暗,比起财富,他的权势更加强悍。 他刚从蜜巢来,本该一身的烟酒气,但他身上好闻的信息素香水味沁人心脾,并不难闻,显然细心装扮了一番。 此刻,他正盯着那道紧闭的门缝看。 西西索斯知道他在看什么。 夏尔,如今的虫母,虫族之王,现在就在里面和西瑞尔王夫交尾,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味,一旦踏入这条长廊,就能闻到。 西西索斯感觉到乌利亚的不安,打着圆场说:“您别怪陛下,刚才海曼那傻虫子挑衅了几句,西瑞尔阁下为了维护陛下能做出那种牺牲,陛下肯定会在后厅里宠爱他。” 乌利亚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西西索斯安慰他:“您没必要伤神,您和陛下已经有了子嗣,西瑞尔阁下虽然是王夫,却还没有子嗣呢。” 只有乌利亚心里知道,他和夏尔的子嗣是怎么来的——他在夏尔不清不楚不情不愿的时候,强行占有了夏尔。 “是啊,我们有了孩子,”乌利亚淡淡一笑,“所以我更有资格成为承办者了吧?蜜巢的实力,你应该很清楚,西西索斯先生。” 西西索斯也没把正事忘了:“您说的对,这次星际联络基站塔扩建,可是一笔不小的项目!乌利亚阁下,我知道您的经济实力不在西瑞尔阁下之下,但这是个肥美的项目,谁能做成,等同于掌握了网络基站布局的主导权,产生的效益可是数不清的呀!肯定要小心谨慎的。” 乌利亚左等西瑞尔不来,右等西瑞尔不来,已经有些烦躁了,语气也不再平稳,“我没考虑那个。” 他大步上前,推开了门。 里面是空荡的客房客厅,看不见西瑞尔的身影,但是卧室里传来了一阵交流的声音。 … 夏尔不知道乌利亚来了,他醒过来后,浑身上下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更是懒得动,裹着外袍爬起来,坐着休息。 他把西瑞尔喊过来,拉到床边坐下,温声把投资基建的事情和西瑞尔说了:“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一回?” 夏尔靠在床板的软垫子上,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眼波秋水,像是要把他看化了。 西瑞尔没有第一时间就满口答应,揉着他的头发,“要多少钱?” 夏尔把财政部预计的估算费用告诉他:“千亿。” “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西瑞尔拉着他的手,“算上途中出现的各种意外、股权分红、债务利息,整个虫族,只有蜻蜓族可以承担得起。” 夏尔也是这样想的,脑袋一歪,垫在西瑞尔的肩头,望着还很‘脏’的床,忍不住红脸,把那些雄虫蹂/躏到七零八落的破被子往角落里踹走,“你怎么不知道收拾扔掉?” “我喜欢这个味道。”西瑞尔失笑,知道每次结束后夏尔脾气都很差,可能是雄虫的信息素影响,或者是雄虫的尾钩让他吃得很困难,他也会发脾气。 夏尔终于把惹人心烦的被子扔走,缓了缓脾气,才又躺在西瑞尔肩膀上说:“其实财务部和我商议过,蜜巢也可以负担得起,只是有一定的风险。” 西瑞尔的手臂放在他后腰,把他的身子往自己身边靠近了点,直言不讳问:“什么风险?因为乌利亚和你有了宝宝吗?” “……不是那么回事,是蜜巢的财务来源有灰色产业,用起来不安全。”夏尔感觉到西瑞尔的一丝妒意或是醋意,抬眸,用叫到有些沙哑但很好听的嗓音说:“你是在责备我,没有和你生下虫卵吗?” 西瑞尔没有说“我不敢”,他说:“虫卵迟早都会有的,也许母亲的孕囊里,此刻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只是……我听说雄虫在和虫母做的时候,虫母的性质越高,受孕效果越好,乌利亚和你做的次数没有多少,却有了孩子,我们却还没有。” 西瑞尔拨弄着夏尔的眼睫毛,像是在调笑,但其实是很认真的语气,“母亲和我做的时候,感觉不够开心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怀孕呢?” 来了来了,夏尔最怕的就是西瑞尔问他这个。 不是不开心,而是最开始那几次做,西瑞尔一直在吃避孕药;这几次做,夏尔又一直在不停变大变小,激素不稳定,很难受孕。 但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必须让西瑞尔心甘情愿掏腰包。 一个温柔而湿润的吻落在西瑞尔的嘴唇上。 “你还要再做一次吗?”夏尔试探着问,虽然有些痛,不想再做了,但是为了钱,做就做吧,受罪也忍住。 西瑞尔看着小虫母,他双手都搭在自己肩膀上,完全扑进了自己怀里,根本就没意识到如果自己答应,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开端。 如果为了钱,小虫母会一次又一次地表达对他的爱意。 他会拒绝吗? 答案是不会。 不会拒绝虫母的每一次求爱,不会拒绝这个“良好”的开端。 西瑞尔的手放在夏尔的腰下面一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小巴掌,暗示着小虫母,“那妈妈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心甘情愿掏出这千亿资金?” 夏尔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金钱的威力,为了钱,他可以再宠爱宠爱西瑞尔,把本就不多的爱意瓜分给他,“所以是再要一次?” 西瑞尔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好聪明。” 乌利亚推门就进,正好看见夏尔往西瑞尔腰上爬。 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小虫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刚好坐下,眼睛就在惊惶中睁开,失措地回头看过来。 以至于乌利亚并不需要真正看见什么,也知道西瑞尔是如何欺负了小虫母,骗小虫母心甘情愿地坐了上去。 小虫母甚至还在问他,“乌利亚……你怎么来了?” 乌利亚走过去,拉住小虫母一只手腕,感受到他骨骼的颤抖,忍着愠怒:“不用你陪他做,我也有这个实力投资。” 夏尔不知道该不该此时在西瑞尔那里起来,僵在远处。 西瑞尔脸上已经出现铁青色,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对乌利亚发出警告:“你是故意的?没看见我和母亲在做什么?” 乌利亚不松开手,“是你逼他的。” “不,我自愿的。”夏尔说,“他是我的王夫。” 乌利亚听着这句话,恨得双眼发红,“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你现在都要护着他?” 西瑞尔轻笑着说:“因为母亲爱我。” “是的,我…我爱他。”夏尔随声附和,心里念叨,钱钱钱。 乌利亚的语气顿时变得很阴沉,阴沉到可怕:“母亲,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这句话?” 西瑞尔以王夫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你们孩子都生了,母亲都没说过爱你吗?血蜂主人,你实在是太可悲了。” “这……”夏尔为难的说,“乌利亚,我也爱你。但是这不一样,你不知道我们俩之前在说什么。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你能不能先出去?” “不能。”乌利亚一口否定,“我一定要把你带出去。” 西瑞尔放低声音,带着威胁:“你敢把他从我身上拉走试试。” 乌利亚一用力,真的把夏尔从西瑞尔身上拉走了,清晰的一声啵响,西瑞尔的脸立刻就黑了。 他没有衣物可以遮挡,但是夏尔还有衣服,在地上险些摔倒,乌利亚望着青年衣袍下的腿,喉结滚动了一下。 笔直的轮廓,有类似水珠一样的东西滑落。 “你没穿鞋,我抱着你。”乌利亚仿佛只是支会一声,随后打横把他抱起来,离开了房间。 西瑞尔抓住夏尔的脚腕,乌利亚的蜂翅刀锋一般竖起,西瑞尔被割破了手指,双眸泣血,乌利亚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过一次了,你别太贪心,你能给母亲的,我一样能给。” “不要代价吗?”西瑞尔一针见血地问,“你没有那么好心。” 乌利亚脚步一顿,却没回答,出去反锁了门,并且警告:“你要是敢砸坏门板闯出来,我就直接开门让西西索斯进来,让他看看你身为王夫,只知道争夺母亲的宠爱,对其他王夫不公。” 西瑞尔愤愤捶门,刻薄道:“你是在为黄金蜂鸣不平吗?” “他是我弟弟,有什么不行?” “可是弟弟已经做了王夫,哥哥却只能和我抢夺母亲的宠爱,我真为你羞愧。” 乌利亚对西瑞尔的嘲讽完全充耳不闻,但是他的心脏却在那一刻狠狠跳动,他知道,那是生气。 而后,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用自己的信息素覆盖了西瑞尔的信息素,彻底把虫母洗成了自己的气味,终于有了一点点安心。 第二件事,他把夏尔轻柔地放在沙发里,却用蜂翅围拢成一个包围圈,堵住了所有出口,而后把自己的领带摘掉,外套也随手扔到一边,俯身亲吻着夏尔的脸颊,不满道:“母亲,说你爱我。” 他不安极了,很怕虫母就这样被狡猾的蜻蜓欺骗了。也只有在虫母真真切切在自己身旁,沾染着自己的气味时,才能感受到心安。 夏尔在雄虫的翅膀下逃跑不能,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被做了,本能地感到……身体在快速调整节奏,以便雄虫能够迅速占据繁殖地。 这具身体,已经非常适应雄虫了。 夏尔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眸撞进乌利亚眼底,企图从乌利亚眼里找到一点破绽,能够避免再开一次花。 雄虫眼里翻涌着少见的脆弱,褪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锐利,只剩下害怕失去的惶恐。 “说啊,”乌利亚嘶哑的声音,听上去柔和而沉稳,却轻声催促道,“母亲,别再惩罚我了,我从未听过你说爱我,这公平吗?明明我在他之前认识你,我对你的喜欢,你感受不到吗?” 夏尔喉结动了动,犹豫了两秒,终是轻声开口,“乌利亚,别强求我的爱,我虽然没说过,但是心底是接受你的。” 话音刚落,乌利亚的身体明显松了一瞬,他把头埋在夏尔颈窝,鼻尖蹭过细腻的皮肤,像在确认什么珍贵的宝贝:“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爱着我的?” 雄虫们追寻着虫母迟来的爱意,哪怕,虫母刚刚还在另一只雄虫的怀抱里。 夏尔圈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侧,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问:“你是不是很怕我选择西瑞尔做投资方?” “我怕,因为我也有实力承办基建项目,为什么只把宠爱给他一只雄虫?历史证明,专宠一只雄虫是没有好处的。”乌利亚直说了。 夏尔被雄虫们连续的求爱弄得很疲惫,乌利亚又站在他身后,他只好勉强偏过头,用安抚的语气说:“我哪里就专宠了?就事论事而已,蜻蜓族掌握着基建材料的控制权,”他偏过头,鼻尖蹭到乌利亚的下颌线,语气软了些,“我没有偏向谁,只是在权衡利弊。” 乌利亚沉默了几秒,下巴抵在夏尔的发顶,呼吸间满是他的气息,不安感才稍稍褪去。他伸手抚平夏尔眉间的褶皱,声音放轻:“那你也要告诉我,别让我猜,我怕……怕你觉得我不够好。” 夏尔的心软了下来,转过身面对他,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傻瓜,你的方案我还没批,不就是在等你补充最后的成本核算吗?”他凑近,在乌利亚唇上轻碰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乌利亚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紧绷感烟消云散,他扣住夏尔的腰,把虫母往怀里带了带,直接从身后紧紧抱住夏尔。 他几乎没有感受到阻力,非常顺遂地就抱紧了,因为夏尔完全没有挣扎,温顺地任由他抱着,就好像纵容西瑞尔的爱意一样,纵容了他的爱意。 尽管这样的比喻不是很舒坦,一这样想,乌利亚就想到西瑞尔甚至试图占有虫母两次。 但是乌利亚此刻说不出嫉妒的话,他的眼前一阵模糊,拥有虫母温柔的爱、温柔的欢迎,这种巨大的满足感过后,他叹息了一口气:“母亲,我很高兴被你爱着。之前发生的事,我还是想说一声,抱歉,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还有,我们的小诺顿出生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 夏尔意识到,小诺顿是乌利亚给孩子取的新名字:“别再想以前的事了。你倒是可以为我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 “把首都城区边缘那片废弃的星植园翻新了吧。”夏尔抬眼看向乌利亚,睫毛轻轻颤动,“上次路过时,看到有小虫族蹲在断壁边,想摘枯萎的星莓却够不到,眼睛亮得让人心疼。” 乌利亚的指尖顿了顿,“星植园?”他重复了一遍,随即眼底漫上认真,“我记得那片园子以前种过不少珍稀星果,只是后来没人打理才荒了。要翻新的话,得先清理废墟,再引进新的星植幼苗,还得装自动灌溉系统。” 夏尔轻轻点头,手指绕着乌利亚的衣角:“不用弄得多华丽,能让小虫族们有地方摘果子、晒太阳就好。基建项目很重要,下一代也很重要。” 乌利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收紧手臂将夏尔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温柔:“好,就按你说的来。明天我就派工程队过去,再让营养师列份星植清单,保证种出来的果子又甜又有营养。”他低头蹭了蹭夏尔的发顶,“等园子弄好了,我们一起带小虫们去摘果子,好不好?” 夏尔点点头,然后乌利亚把他抱起来,让他的腿能盘住自己的腰,走到阳台边,故意让隔壁的西瑞尔听见他们很恩爱的声音。 西瑞尔没有听见,倒是路过的贾斯廷听见了。 他身边是艾斯塔,他们在说更新首都圈附近守卫的事,一抬头,就看见趴在阳台栅栏边的小虫母。 艾斯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了愣。 阳台的月光刚好落在夏尔身上,他似乎在看风景,但是侧脸泛着软乎乎的红晕,乌利亚的下巴抵在他发间,手指还在握着栅栏边缘,他们贴得极近,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楼下的两只。 而且,乌利亚低头吻了吻夏尔的耳垂,英俊成熟的脸上带着点笑意,似乎说了什么要求,夏尔没应声,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看着平日里总是端庄冷静的虫母,此刻在乌利亚怀里像只被顺毛的小动物,连指尖都透着放松,贾斯廷心里不自在,挑挑眉,“艾斯塔统帅,我恐怕要失陪了——统帅?” 艾斯塔已经振翅飞上了楼,贾斯廷眸色一暗,也追了上去。 … 西西索斯没有等到乌利亚出来,也没有看见西瑞尔的身影,然而另一只雄虫的身影出现。 “第一王夫阁下。”西西索斯低着头,恭敬地说:“您来了?” 伊萨罗平静地一点头,“我有事情要找陛下商议,听说他在这里,特意过来。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陛下不在里面吗?” “这个……”西西索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直说吗?“乌利亚阁下和西瑞尔阁下在里面,陛下也在,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很和平,没有打起来。” 伊萨罗微微一皱眉,显然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他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虽听不清内容,却莫名透着股旁人插不进去的亲昵,这让他心头莫名沉了沉。 和平?乌利亚的性子,若不是有夏尔在中间调和,怎么会对西瑞尔‘和平’? 伊萨罗刚从神官那过来,得知了夏尔给他受孕的事情。又到了宴会厅,得知了西瑞尔得到恩宠的事情。现在他知道乌利亚也在,那么,该不会还有意外发生吧? 就在西西索斯以为第一王夫要转身离开时,伊萨罗却上前几步,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夏尔,我是伊萨罗,有要事禀报。” 注意,是“夏尔”,不是“陛下”。西西索斯意识到不妙。 门内的动静瞬间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传来夏尔带着点慌乱的声音:“稍、稍等一下!” 又过了几秒,房门被拉开一条缝,却不是有人来开的。 门后隐约能看到乌利亚不满地皱着眉,低头在窗帘后系裤带。 西瑞尔的制服平铺在地上,湿漉漉地褶皱着。而贾斯廷则靠在衣柜前的窗前解扣子,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艾斯塔的虫尾上还骑着一个人,被衣服蒙着头,只露出一条匀停修长的银白色尾巴。 雄虫们的双眼看过来时,像是凶狠饥饿的野兽冰冷地注视着来访者。 伊萨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中间的人。 虫母把衣服扯下去,一张精致的巴掌脸探出来,耳尖还泛着红,面色滋润,一看见伊萨罗他如同看见了不得的事情,艰难地爬出来,尾巴摆动到了门口,“伊萨罗……” 那声音居然说不出的委屈,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通,终于等来了救星。 伊萨罗这才看清夏尔戴着猫耳朵,穿着猫铃铛猫尾巴短裙,尾巴鳞片很闪亮,尾尖上还有铃铛,随着走路一响一响。 雄虫们闻到伊萨罗的信息素,同时挺直脊背,呼吸声不约而同变得沉重,仿佛一群嗅到猎物的野兽,在克制与失控的边缘无声对峙。 伊萨罗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眼神更冷了些,但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情绪,沉声说:“我的小猫,跟我来,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第146章 小虫母的猫耳朵被精神力驱使着,一弹,一弹,可怜又可爱地抖动着。 伊萨罗听见自己咽了一下口水。 “谈谈谈,现在就谈,我跟你走。”夏尔连连同意,管他谈的是恋爱还是别的什么,都好!只要别再被雄虫们当成蜜罐子舔来舔去就好! 伊萨罗眼瞧着他的猫耳朵灵动地颤了颤,眼睛里充满着好看的水光,唇张着,出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小猫咪在喵什么: “好蝴蝶,快点把我带走吧!我受不住了!” 夏尔迫不及待伸手去抓伊萨罗的手,然而就在触碰到的前一瞬间,一条虫肢横亘在小虫母的腰腹前。 铺天盖地的宽阔虫翅遮住了门扉,阻隔了伊萨罗和夏尔交握的手。 好不容易拉住的手就这样被挣开,小虫母的双眸轻轻地张开,一脸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子,“不行了……” 贾斯廷从夏尔的耳畔探出头来,英俊的脸庞还浮挂着薄薄的汗,嘴唇湿润润的,像是刚舔过了蜜,散发着甜蜜的香气,他的舌尖像是某种无脊椎动物,爱抚着青年的侧脸,不悦道:“伊萨罗,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母亲刚刚被艾斯塔抱坐在尾巴上,还没轮到我享受母亲的爱,我可舍不得他走。你滚开,别来打扰母亲,母亲在享受雄虫的侍奉,正欢快地快要晕过去了呢。” 伊萨罗手指不放,愈发紧地攥住了夏尔的腕骨,“你没看见他已经被弄哭了吗?他累了,需要休息。” “这不是哭泣,你误会了。”贾斯廷如同魅魔,在青年的耳垂上轻轻一舔,“看啊,”怀里的小虫母如他所愿,抖了一个激灵,尾巴站不稳了,不得不暂时盘上伊萨罗的脚腕,抬起了泪蒙蒙的双眼。 脚腕上柔软的尾巴触感让伊萨罗的脑子嗡的一下。 夏尔在用可爱温柔浪漫可怜漂亮柔软细腻……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他……看着他…… 贾斯廷没有注意到虫母尾巴的小动作,还以为小虫母在自己怀里爽的一直在颤抖,满足地说:“所以,母亲是爽哭的,你懂吗?” “……我懂什么?”伊萨罗下意识反问,满眼都是夏尔那张潮红而美丽的脸庞,因挂满了泪,而显得嘴唇是那样软润,娇贵的玫瑰一般不禁咬。 但这是他对夏尔独有的滤镜。 看在贾斯廷眼里,清清冷冷的虫母已经快要忍受不住刺激,却还要为了保持体面,强忍着站立,脸上虽然挂着泪,却一点娇软的魅惑都没有。 可……他越是这样隐忍不发,贾斯廷就越觉得腹部发热,难以忍耐。 贾斯廷刮了下夏尔的脸,把这位铁骨铮铮的青年当成了幼崽似的,轻轻笑着,“母亲实在是很敏感,看来你真是个废物,伊萨罗。” 贾斯廷不无嘲讽,手指在后面轻轻按摩着夏尔酸软的腰,嘴上继续输出:“难道你从来没让母亲这样爽哭过吗?真是难以想象,母亲和你在一起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是不是你上次受伤,把尾钩给伤到了?” 伊萨罗蒙受了巨大的侮辱,但是他没解释,反而是随意地说了句:“你该不会不知道,母亲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们的第二个虫卵吧?” 贾斯廷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什么?” 伊萨罗狭长的绿眸子微微一弯:“你没听清吗?那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们有了二胎,你能听懂吗?抱歉,这可能是人类世界的通用叫法,你没有了解过相关的知识,毕竟就连小螳螂也是我亲手抚养的,他现在还叫我为父亲,恕我直言,你的烦恼并没有我多。” 贾斯廷:“……” 伊萨罗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戳了戳夏尔的肚皮,用温柔而开玩笑的语气说:“宝宝听见父亲的话了吗?你动动手,动动脚,让你的贾斯廷叔叔感受到你。” 虫崽和虫父的羁绊会随着怀孕时间的增长而越发深刻,贾斯廷只感觉虫肢环抱下的皮肤跃起一个微弱的小弧度,显然是虫母肚子里面的虫卵在回应父亲的呼唤。 贾斯廷承受了利刃一般的暴击,一个字也说不出。然而有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一旁拨了拨。 艾斯塔脸色很平静,但是语气不平静地说:“说够了?废物,不想让母亲离开的话,就把位置让出来。” 贾斯廷蒙受羞辱,眼睛里的光都快熄灭了,又被强行从夏尔身上剥离开,怔在原地。 “艾斯塔!”夏尔被艾斯塔的手臂动作带得身体往一侧倾斜,“我要和伊萨罗走,你先放开我。” “不可以让你走,让你走了,你就不会再回来,你的夜晚,会被他独占。”艾斯塔一把揽住了他的腰,诧异地看了一眼,丈量了围度后,发觉自己一只手掌就能覆盖住青年的腰窝。这具从军多年的身体几经风霜,肌肉漂亮流畅,腰部的纤细窄劲程度超乎想象。 夏尔瞪着他,可是艾斯塔却在他的目光下越来越亢奋:“母亲,你也是用这种眼神,奖励乌利亚和西瑞尔王夫的吗?” 夏尔狠狠地踹他,但是艾斯塔的性格与贾斯廷的暴戾截然不同,他很喜欢夏尔和他拳脚相向。他们在军营里没少比武,这让他感到无比亲切:“再用力一点,我喜欢。” 夏尔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艾斯塔脸被打到一边,舔了舔嘴唇,双眸红润,却兴奋地喘气了粗气。 艾斯塔用尾巴灵活地缠住了夏尔的虫尾,把夏尔从门口拽回到自己尾巴上坐。 夏尔被迫正面对着他,艾斯塔一只手掐着青年的腰肢,另一只手揉弄着青年的尾尖,像是在团弄一团毛线球,完全不介意伊萨罗在门外等着带夏尔离开:“您与伊萨罗阁下已经有了两枚虫卵了吧?您答应过宠爱我,现在您选择留下来兑现承诺,还是和那只蝴蝶走?” 夏尔被雄虫统帅粗糙而坚硬的抱肢禁锢在怀里,试图挣扎,脸皮热红了,一对猫耳朵要掉不掉地戴在脑袋上: “我是答应过,可现在不是好时候,我今晚不应该再受孕一次,你们这些雄虫,都给我滚开。” “您说的是,母亲。”艾斯塔略一思忖,“可是我怎么才能确定,您不是在放我鸽子?” 乌利亚终于把裤子穿好,从窗帘后走过来,一只手掌按住艾斯塔的肩膀,语气不善:“统帅,这么急着让母亲生下蛾族的虫卵,但是母亲已经被灌满了,不能再容许你的虫卵。” 艾斯塔满不在乎地抖落他的手,“你吃饱了,当然不可能在乎,饿了许久的雄虫是怎样的饥肠辘辘。我对母亲,可不是像你一样不知羞耻。” 乌利亚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看向虫母的尾巴,“是吗?我也没吃饱,你们就飞了上来,我是不是该把母亲从你怀里抢回来?” “咳,你别太贪心了,乌利亚。别忘了,你是从我怀里抢走了母亲,母亲本该是我的。” 这时候,西瑞尔从侧门后方走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把歪歪扭扭的猫耳扶正,低声说:“好漂亮啊,小猫,喵一声,让我听听你有多可爱。” 夏尔不喵,拒绝:“我不是猫,不会喵喵叫。” “是啊,好遗憾,母亲,你是虫族的妈妈,不是怀孕的流浪小野猫,你的孩子们都有父亲,很快,我也可以当父亲了,对吗?可爱的母亲。” 西瑞尔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餮足劲儿,行为举止说不出的懒散,像是吃饱了也喝足了,有精力去享受虫母的甜蜜灌溉,他乐此不疲地抚摸着夏尔的尾巴,并且用精神力改变了夏尔虫尾的状态。 青年的一双长腿就这样跨坐在艾斯塔的尾巴上,尾巴的鳞片滑溜溜的,夏尔整个人坐不住,身子一歪往下跌滑,“西瑞尔,别再随便改变我的体态了!” “好,遵命,母亲。”西瑞尔舔了舔嘴唇道。 艾斯塔险些让小虫母溜出怀抱,心里有些不满,俯身咬住了他的侧颈:“母亲不喜欢坐在我的虫尾巴上吗?我的尾巴不够粗,还是不够大,还是不够硬?” 夏尔吃痛,揪起他的头发,义正言辞地问他:“你在说什么怪话?” 他讨好似的,在夏尔脖子上被咬得红通通的牙印上含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当然是雄虫的尾巴,要不然,母亲以为我在说什么?” 夏尔说:“我以为你在说尾钩。” 艾斯塔望着那双直白的眼睛,青年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丧失理智,眼睛如同水潭一般深邃清澈,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意,双膝都已经分得很开,骑坐在他的尾巴上了,却还是淡淡地说:“你的尾巴不就这一根?我已经看到了,很雄伟,而且也试过了,很不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雄虫们呼吸渐浓。 小虫母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劲爆的东西,什么叫试过了? 艾斯塔被抽打了一下嘴巴,更是爱极了夏尔冷淡平静的眼神,也恨极了他从未对雄虫的示好表现出沉溺,忍不住哀怨地问:“母亲,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真正享受到尖叫?” 夏尔不回答,满眼都是泪水和汗,紧接着他被艾斯塔掐着下巴,拉低了距离,亲在嘴唇上。 夏尔被吻着,眼睛睁开了,看雄虫沉溺地亲吻着他,同时,雄虫握紧了他的大腿,似乎想要把他钉死在尾巴里。 艾斯塔忘情地亲吻着虫母,伊萨罗盯着这一幕,有些忍不住:“统帅,收收你的信息素,别逼我。” 这里面,艾斯塔和伊萨罗最熟悉,也最是放得开,他松开了夏尔的嘴唇,拇指揉弄着红润饱涨的唇,漫不经心地说:“雄虫算什么东西?都是母亲的资产,母亲应当有足够的耐心陪伴资产增势,伊萨罗阁下,尊贵的第一王夫,自己吃到肉了,就不让别的虫喝汤?” 夏尔别过头,挠了一下艾斯塔的脖子,艾斯塔一晃,夏尔趁他的手没抓紧自己,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艰难地站起来,晃着一双腿跑到门口,像一只孤雁般,扑进了伊萨罗怀里,抓紧他的手臂,扬起脸来央求他。 “伊萨罗,带我走……” 夏尔的腿都软了,声音自然也是哑的,他抱紧了伊萨罗,眼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随便带我去哪里,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对,我任由你处置好不好?” 伊萨罗的心都软化了,他受不了夏尔和他亲呢,尽管他知道夏尔有80%的可能性是演出来的,但无疑,他很受用:“这么乖?” “就看你舍不舍得这样对我了。” 小虫母压低了声音,果然在他们低声私语的时候,露出了原本的凶相:“伊萨罗,赶紧带我走。” 伊萨罗失笑,又是生气,又是愠怒,将小虫母紧紧按在怀里,强悍的精神力封锁住后厅的门,强势地阻隔了雄虫们的追逐。 雄虫们如同被夺走配偶的丈夫,四道同样悍利高大的身影站在门柱旁,目光足以把伊萨罗撕成蝴蝶粉末。 伊萨罗恰好也是一只不讲道理的雄虫,他抱着夏尔没有走,反正夏尔已经在他怀里了,他有恃无恐: “母亲,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准丈夫,他们算什么东西?” 夏尔狠狠瞪了他一眼,“你——” 伊萨罗当着雄虫们的面,抚摸着夏尔的腰,背,后脑,而后扣住他的头发,和他接吻。 小虫母起初还在挣扎,奈何伊萨罗的吻太过温柔,好像有魔力,他不一会儿就软了身子,像只温顺乖柔的猫,依偎在伊萨罗怀抱里,一副任由支配的模样,眼睛也闭着,一声哭闹也没有,不知道是有多享受。 雄虫们的呼吸骤然变重。 “母亲只是在忍受而已。”贾斯廷开口,冷淡地抱起双臂,盯着他们亲密相贴的嘴唇,“不能让母亲爽的雄虫,吻技也好不了哪去,没什么好看的。” 西瑞尔无法接受本属于自己和夏尔的夜晚被其他雄虫一个接一个的打断,他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你们说够了吗?滚出去。” “往哪去?”乌利亚冷冰冰地指出,“现在伊萨罗得到了母亲。” 乌利亚的语气还算平静,刚才并不是一次也没有释放,他已经享受过母亲的温暖包裹了,因此他没有贾斯廷那样看上去欲求过多,导致信息素分泌失调紊乱。 但是看着别的雄虫亲吻虫母,无疑是一种酷刑。 “我去把地扫扫,这里太凌乱了。”乌利亚难以忍受,呼吸粗喘,看向西瑞尔,”你也吃饱了吧,我们商量一下合作投资基建的事,好事不能只让你一只虫做。” 同样满足了的还有西瑞尔,他确实吃饱了,微笑着颔首,“好啊,既然你也想讨好母亲,我不介意让一步,身为王夫,就是要有这点觉悟。” 乌利亚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场,轻声说:“那就速战速决,我还要回去带虫崽,你知道的,他很小,依赖父亲母亲的陪伴。” 西瑞尔皱起了眉头,眉宇在冒火。 乌利亚并不在意激怒他,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艾斯塔一直在沉默,他看着自己的尾巴,那上面的蜜渍,显然是小虫母刚刚坐下时留下的。 他低头去舔,终于品尝到了朝思暮想的香甜。 雄虫们不知道的是,他浅尝到了一点母亲的滋味。 所以只有贾斯廷什么都没有得到。 事实上,虫母温柔的爱,雄虫们已经任性地瓜分了不少,虫母顺着他们,没有拒绝。 可是看见伊萨罗居然凭借SS精神力独占虫母的爱,还是让雄虫们的精神力在冷静的边缘疯狂试探。 伊萨罗把夏尔抱在怀里,无休止地亲了十分钟。 夏尔站不稳,瘫软在他怀里,终于被放开了嘴唇,夏尔垂着眼,睫毛上沾了层薄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巴就被伊萨罗轻轻托住。 对方带着余温的拇指蹭过他泛红的唇角,声音低得像裹了层蜜:“告诉我,小猫,你亲口说爱他们了吗?” 夏尔没应声,只往他怀里又缩了缩,鼻尖抵着伊萨罗温热的衬衫,“我……” 伊萨罗把他的脸抬起来,又去亲他,夏尔被迫和他接吻。亲了一会儿,伊萨罗又放开了他,抚平夏尔的眉心,问:“你说了吗?” “说了。”夏尔别过脸,低声说:“说了爱他们,可是他们逼我的,我说过我只爱你。” 伊萨罗平静地盯着他,夏尔被他看得无奈,他以为伊萨罗缓和了一点,然而伊萨罗却说:“老婆,谁让你宠着他们?你只能宠我一只。” 夏尔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连带着脖颈都漫上薄粉,他抬手想推伊萨罗的胸口,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肌肤却又软了力道,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闷意:“我有苦衷,你听我跟你解释,是西西索斯他——” 话没说完就被伊萨罗咬了咬下唇,对方的气息裹着占有欲笼下来,指腹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转回来,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却又执拗:“该叫我什么来着?你又忘了。” 夏尔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垂着眼拽住伊萨罗的衣角,“老公。” 伊萨罗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声音放软了些,却依旧带着占有,“你是我的,疼我、宠我,都只能是我一只雄虫的。”说着,他又凑过去亲了亲夏尔泛红的耳垂,“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老婆,再说一次好不好?” 夏尔摇头,实在是觉得在这么多雄虫面前喊老公太不好意思,他叫不出口。 伊萨罗脸色阴晴不定,捏了捏夏尔的脸蛋,轻柔道:“小猫,老公不和你计较,我们回去再算帐。” 伊萨罗不和夏尔商量,回身展开翅膀,将湿湿热热的虫母搂在披风里掩护着,去到一个宴会厅旁临窗的房间,直接从二楼进,把夏尔放在床上,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夏尔刚才已经快被雄虫们榨净了,这会儿终于得了清静,虚弱地躺着,他全身都浮了一层粉,身上蜜汗淋漓,四肢横陈,两条腿随意地摆放着,两眼失去了焦点,被单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还在轻轻打着摆子。 伊萨罗没关窗子,宴会厅里和煦甜美的风吹进来,夏尔回过神,懒懒地抬起眼皮,看见伊萨罗青青白白的俊脸时,用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伊萨罗的情绪不对。 伊萨罗像是出门一趟回家发现自己的老巢被攻破了、巢里的母亲也被其他雄虫掳走的丈夫,他很生气。 他低声说:“现在就剩下我们了,小猫,你是时候和我好好解释一下,你怎么和那四只雄虫厮混在一起的。” 夏尔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在床上坐起来,努力往后缩,伊萨罗没阻拦他躲,看着他试图把自己藏起来,轻声问:“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吗,小猫咪?” 夏尔夹着猫尾巴,抬眸看伊萨罗,连忙解释,“是基建投资的事,你不知道吗?” 伊萨罗一想,“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夏尔满怀期待地问:“那别生气了好吗?”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点什么,果然是被伊萨罗逼得,现在都会说软话了,只能是说:“……老公,别生气了。” 那模样可怜兮兮的,伊萨罗看了心软,然后又一硬,捏着夏尔的下巴尖晃了晃,“现在叫老公,晚了吧?” 夏尔摇了摇头,着实是被伊萨罗给吓得,他怕伊萨罗把他从床里拉出来干他。 这猫尾巴也是相当碍事,但他一时半会儿摘不下去,因为这尾巴是和他的腿绑在一起的,都是乌利亚的手笔。 夏尔欲哭无泪,耳朵也搭下来。伊萨罗却并不满意,手掌按住了他的肚子,很轻的力气,“这里,是不是被他们弄得很热?” 夏尔抓住他的手,轻声说:“这不怪我,虫族的婚姻制度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应该去问他们算帐,你不是也看见他们怎么欺负我的吗?” “他们的帐我已经清算了,他们一周之内都不能使用精神力。”伊萨罗把夏尔从床上拖过来,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夏尔很怕被雄虫在这事上报复回来,干脆主动弯下了腰,“好蝴蝶,我帮你一次,你再别生我的气。” 伊萨罗起初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到他闭着眼睛去含,才意识到这个帮是什么意思。 伊萨罗神经直跳,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拉起青年,擦掉青年嘴角,“小猫,告诉我,谁教你的?” 夏尔说不出口,总不能说是和西瑞尔那儿学会的,也不能算作是学,是一种骗钱的手段而已,如果西瑞尔不是王夫,也不会有这种情事发生。 夏尔沉默了,“我没和谁学。” 伊萨罗盯着夏尔湿润的睫毛,发觉到他的遮掩,用披风将人整个裹住,打横抱起来走向露台。 “你要做什么——”夏尔惊慌地抓住他衣领,却被夜风灌了满口。 伊萨罗展开瑰丽的虫翅,在他耳边低语:“我现在很生气,不许你再讨好我了,我自己可以恢复好情绪,前提是,你承认你只爱我。” “伊萨罗,”夏尔感受到伊萨罗的那什么,羞耻得脚趾蜷缩,猫尾巴被精神力激到炸成毛球,“我又没说你不行,是他们说的。” “这是惩罚吗?“伊萨罗疼惜极了,亲着他的侧脸,“这是给我的惩罚吧?是谁教会我的小猫那些取悦雄虫的下流手段?我再问你一次,我非杀了他不可。” 夏尔被激得轻颤,去勾伊萨罗的脖颈,还是忍不住坦白了:“是西瑞尔,但那是为了让他批基建资金,你不能杀了他,他是我的储钱罐。” “所以真的是他对吧?你还用哪里了,是这里吗?”伊萨罗的手滑进他衣摆,掌心贴着微隆的位置,往下去,轻轻一拨,“还是用这里?” 夏尔轻轻颤抖着,徒劳地推拒着伊萨罗的胸膛,伊萨罗咬住他战栗的猫耳尖,舔去他眼尾的泪珠,将夏尔转过去面对星空。 憋气了半天,最后还是服输了:“宝宝,从现在开始,你叫我一百声老公,我就原谅你。” “老公,老公,老公……”夏尔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叫了五十声老公,而他已经看见了宴会厅的门口处,厄斐尼洛匆匆走来的身影。 厄斐尼洛来找他要那把借走的伞,梅塞坐着轮椅,和他一起。 厄斐尼洛抬眸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方向的某一间房间,紧接着,梅塞也看了过来, 夏尔并没想说话,可是被伊萨罗捂住了嘴唇。 伊萨罗恨恨地说:“你不许招待他们了,我的小猫,你的这里,今晚只能有我。” 夏尔本来也没想招待他们了。可是又不能说话,身后伊萨罗的手指随着动作的进退有所松动,夏尔点点头,然后伊萨罗松手,他终于得到了呼吸自由。 伊萨罗把他扭到身前,委屈的眼神盯着他,“宝宝猫,你听到没有?” 夏尔歪了歪头,眉眼弯弯,摸着他的脸小声地:“喵~” 听到啦~ 第147章 厄斐尼洛恨自己的耳力是其他虫族的几倍这样好。 他听见了虫母学猫叫,手里的污蔑者审讯记录被他缓缓捏皱。 他本来是想把这份记录呈现给夏尔,证明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那个在星网上造谣他和赫雷团长有不正当关系的维克托已经落网了,按污蔑虫母罪,处以有期徒刑五十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现在是告诉夏尔的好时机,对吗。 厄斐尼洛若无其事般,环顾四周,问梅塞:“你听见了吗?有猫咪闯进了宴会。” 梅塞战争后遗症严重,除了双腿残疾,听力也有一定程度受损:“我没有听见。” 厄斐尼洛略一点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去找陛下,你随意。” 梅塞已经看见了二楼一闪而过的身影,那是虫母,厄斐尼洛肯定要上去找夏尔的麻烦,于是出言阻拦他:“这个时候去,恐怕不方便吧?” 厄斐尼洛望着梅塞的一双断腿:“他是炸断了你的腿,没有炸断我的,你在他面前自卑,不代表我也自卑。你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吗?我是他的王夫,我能做的最过分的事,就是和他生虫卵,你懂吗,梅塞?” 梅塞面对一手把他扶持的厄斐尼洛,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厄斐尼洛确实是虫母的王夫,此刻貌似只有退让。 他低头离开,眸中浮现痛苦。厄斐尼洛提起的是他的痛点,他不能和夏尔生育子嗣,甚至和夏尔的时候也有阻碍,这些话实实在在伤到了他。 厄斐尼洛显然很懂得怎样重伤雄虫。 厄斐尼洛径直上了二楼,从门推进,屋子里蜜味浓郁,比起蜜巢的蜜香还要厚密,他循着气味进了卧室。 门只开了一掌宽,门后,虫母在厚实纤软的地毯上侧卧。 他的两边膝盖分开了一点,像是这一天受尽了宠爱,实在没办法叠交在一起。 他身前似乎还有一只雄虫,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好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他们在做私密的高兴事。 应该只有一只。但是屋子里弥漫着许多只雄虫的气味。 厄斐尼洛垂了眼睛,想明白了,这气味是虫母来这间屋子之前留下的,从别的地方带了过来。 虫母的体质一向多敏,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会因为雄虫长满软刺的虫肢而失控。 他会抗拒,抗拒不了的时候,他会流着眼泪,轻缓地吐息着,挪动着,让自己的每一处骨骼都温顺地任由雄虫摆布。 谁都知道,青年在生活中是那样狠厉的性子,谁也看不见他温顺的一面,也正是因为他的脾性,他做虫族母亲这一点柔和温顺才显得那么珍贵。 那只雄虫不想享受到青年的特殊关照? 厄斐尼洛看夏尔现在也是这样“特殊关照”身前的雄虫。 这也吃得下吗?厄斐尼洛冷冰冰地看着。果然,虫母天赋异禀,那么一小点,也能使用到极致。 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那群疯狂灌溉他的雄虫们。 门里面,伊萨罗催促了虫母一句,语气听上去像是很满足,甚至还带着笑意,“低头看看我的,宝宝。” … 夏尔当真低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抬起了头,不自觉地往后一蜷,狠狠地出大气,深呼吸了一下:“伊萨罗,别让我看……” 小虫母实在太乖巧了,伊萨罗忍不住想欺负他:“看看我是怎样爱你的,宝宝。” 夏尔的眼泪蓄满了眼眶,实在是嗓子也喊哑了,只能把伊萨罗搂紧,全然倾在他身上,再也不看那儿的情形,不论怎样的泥泞,他都管不了了,他宁愿和伊萨罗接吻,也想赶紧把这几个小时度过。 “伊萨罗……你最好了,你是好蝴蝶,对不对?” 伊萨罗同样享受着他的爱意,温柔搂着夏尔,在他求饶之后,把他放平在地毯上:“宝宝,此刻我是坏蝴蝶。” 夏尔悔不当初,他太疲倦了,不得不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整,其实是在顺从着雄虫的侵略,顺便享受着爱意。 与其说是对他身上的雄虫彻底的臣服,倒不如说,他这一整个白天的经历让他已经没力气了:“坏蝴蝶……我也爱。” 伊萨罗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沉溺于花言巧语里,打开了夏尔的膝:“说两句好话就能逃走吗?我看未必。” 夏尔呜咽一声,又是跑不了了。摆在伊萨罗面前的有两条坦途,一条在可视范围里,是他常常探险的一条;另一条在后方阴影的涵盖里,他只要不希望虫母受孕,通常会走这里。 但这两条路,都是可以直接进的,雄虫的野心让他想要两条路全部拿下,但他不想太贪心,目前只盯准了下边的那一条。 伊萨罗胆大心细,而且这两条路都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他不用任何勘探工具的辅助,自己进去,试探了一下通路的温度,并不太适宜长期居住,但足够温暖,像是非常欢迎他的到来,如同渴水的沙漠旱地,终于迎来一场甘霖。 伊萨罗面上带着笑,在夏尔耳边提议:“要不要?” 夏尔看着他的脸上的笑,还是在煎熬,至少是一动不动的,等着他勘探那里面的情况,在某个地方,夏尔一下子放软了:“……你说呢?” 伊萨罗淡淡的:“要。” 夏尔心里很清楚,伊萨罗打定了心思要停车,肯定不会太在意那里面的景致如何。 尽管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其他雄虫已经在这里作乱过,当然这也正是伊萨罗生气的原因,否则夏尔不会对他如此纵容。 伊萨罗浅浅迈进道口,又退出来,在边缘徘徊着,轻声问:“你觉得我要等你一起吗?” 以前伊萨罗都会先让夏尔一次,自己再来一次,夏尔觉得他问这话实在是故意的,憋着气说:“你等怎么样?不等又怎么样?把话说清楚,我又跑不了。” 伊萨罗闷闷笑了笑,先是带着夏尔往下去,让夏尔先取悦好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等的话,我就慢一点,拉着你一起。” 夏尔只当自己是握着的是劈山斧,也不说话,伊萨罗也不想等他再问,自己说了:“不等的话,我就不管你了,我先来一次,然后你再来一次。但那有可能是在几个小时之后,你觉得呢,小猫?” “几个小时之后?”夏尔打了个战栗,“你真的要那样对我?” 伊萨罗的目标是两条路都试试看看,但他暂时不想说,他要小猫提心吊胆,再也不敢一气招待那么多雄虫:“你了解我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夏尔被伊萨罗抓着抬了起来,脑袋一低,因为一直被伊萨罗扳着的缘故,不得已亲眼看见了路况。 伊萨罗在两边滑动,两边的界限被他给弄模糊了,他这也要看看,那也要试试,夏尔真的受不了这要进去不进去的节奏,说什么也要躲,“别作弄我了……” 但是伊萨罗正是想欣赏他这幅可怜可爱的情态,正在夏尔话音刚刚落下,他就一手按住了夏尔的腰,轻车熟路。 夏尔并不是全然没有防备,但是接下来还要说出来的骂声,就这样被伊萨罗堵了回去。他不服气,但是也来不及。 一时间,夏尔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伊萨罗不过是去了几步远,他就哀声地叫着,上不来气,躲着不肯动弹。 他不住地摇头,红云一簇簇飞上眉梢,泪光溢润,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可是伊萨罗的温柔让他说不出拒绝。 伊萨罗见状,虽然知道夏尔不会丢下他就去,但还是以防万一,往下扣紧了,果不其然,夏尔一弹,更是受不住,就跑出了小半截。 他这一乱动,伊萨罗的导航也跟着跑偏,他偏还不动,捏着夏尔的虎口,“小猫,你看现在这样子,要怎么办才好?” 夏尔心里暗骂他欺负起人来不讲底线,但又骂不出口,不得不亲手把他拉回正确的路径上来,这个行为让他的脸都烧红了,伊萨罗品味着他温柔的宠爱,心里更是满足,又继续了起来。 这样的次数多了,夏尔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迷路,但是通道也被伊萨罗走通了,他甚至可以自由来去,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在窄窄的空间里,保持时刻想进就进的任性。 夏尔一直都没有被带上路,伊萨罗也是说到做到,已经走过四回,也不带夏尔一程。 然后他很过分地再次抛下夏尔,去了上边的那一条路。 这一条路更加暖和一些,伊萨罗在路上吃到了蜜,伊萨罗很高兴,特意把蜜带出来,给夏尔也尝尝,夏尔不喜欢吃蜜,可是伊萨罗让他尝到这股味道,是用亲吻的方式,他也只能吃着。 夏尔的睫毛颤了颤,唇上还沾着蜜的甜香,比路边野花开得最盛时的气息更甜,伊萨罗的指尖还停在他脸颊边,见他僵着不动,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你看,比你想的好吃对不对?” 夏尔偏过头,耳尖悄悄红了,推不开他,只是伸手捻掉伊萨罗嘴角沾着的一点蜜渍,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别说了,我不想受孕。” 伊萨罗故意凑过去,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廓:“谁说要你怀三胎了?”说着就拉起夏尔的手,往夏尔那里头走:“来,再多取出一点蜜,母亲不会生气的,对吗。” 夏尔没有自己试探过取出蜜,但伊萨罗带着他,他又没办法,只能顺从。 好不容易等伊萨罗结束了旅途,夏尔也还没有迈出那一步,夏尔已经决定今晚就算了,他急着一翻身想要走,可是伊萨罗又将他翻过去捞进怀里。 “伊萨罗……” 夏尔撑不住了,哀求他,“老公,不要了。” 伊萨罗喜欢他偶尔一次的示弱,尽管知道夏尔只是在给他喂糖衣炮弹,也仍然是照单全收,亲了亲他的耳朵,“我要做到我的承诺,老婆,我还没有让你去一次。” 夏尔发出悔不当初的哀鸣,他的体质已经完全是虫母了,常年累月做这事,不仅仅是习惯已经养成,还有对于雄虫的依赖,他不仅不排斥,反而隔几天不要便会惶恐,这是基因的反应,他确定。 但是他本来就不介意把雄虫们当成觅食源,伊萨罗是他最爱的那一只,如果此刻在他身后的不是伊萨罗,而是厄斐尼洛,那今天真是要死了…… “在想什么呢?” 伊萨罗发觉了夏尔的走神,抱着夏尔的腰,下巴垫在他肩头,慢条斯理地问他的想法,“想什么?宝宝,说出来。” “厄斐尼洛……” 夏尔备受击打,思考不能,泪一下子涌出来。 伊萨罗一怔,轻轻抹去他的泪珠,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喜欢他?你把我当成他吗?宝宝猫,我还以为,你对他是没有怜爱的,原来都是在骗我吗?” 夏尔意识到伊萨罗误会了,“不是,我是说——” “骗你怎么了?”厄斐尼洛推门进去。 夏尔的话让他完全无法自控,夏尔在伊萨罗怀里喊着自己的名字,这说明夏尔还是爱他的:“他爱我,你看不惯?” 一瞬间,虫母受到了惊吓,立刻把腿变成尾巴,以尾巴的形态和雄虫的尾巴拧成了一股绳子,完全紧紧地贴在一起。 夏尔侧过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着厄斐尼洛的视线,他不想被厄斐尼洛看见姹红的脸颊,还有情到高处的神态,他本以为这房间里只有他和伊萨罗,才放声……又是哭,又是叫。 厄斐尼洛在这里,该不会录下视频之类的吧?夏尔恶狠狠地看向他,谁知道这一眼没有任何杀伤力。 厄斐尼洛在他的侧面看见了他的烟行媚视,眼波流转,他柔软的身躯是如何取悦了蝶族,他的肚腹里甚至还有好几颗虫卵,这样的虫母,到底有多美,他看直了眼。 蝶族的看过来,饱含怒意的眼光几乎要把厄斐尼洛片成碎尸:“滚出去,厄斐尼洛。” “抱歉,请叫我审判长,谁教你这么没礼貌?”厄斐尼洛回过神来,只是看了伊萨罗一眼,就疏离冷淡地坐在桌子旁,翻开了档案,敲了敲桌面:“继续,伊萨罗阁下,是怕被我看到母亲吗?别怕,也许母亲正把你当成我。” “我没有……”夏尔解释,“我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是伊萨罗,不是你,你误会了,你怎么会进这里来?” 厄斐尼洛并不对夏尔的斥责而生气,他知道夏尔爱面子,只是对心里所想难以启齿,害羞罢了。 毕竟在第一王夫面前叫自己的名字也有些太过了,要叫可以私下叫,这让第一王夫多没面子? 看起来,夏尔已经真心开始接纳自己,这让厄斐尼洛无比欣喜。 夏尔是真想让厄斐尼洛赶紧走,他不想被看见和伊萨罗在床榻上欢爱,他真心爱伊萨罗,可纠结的,又恰恰是雄虫之间无止境的争宠。 对伊萨罗的偏爱,让其他雄虫在各自的权力岗位上生出了嫉妒心,他们想利用权势让虫母更爱他们一点,这无可厚非,夏尔理解。但他们的争抢会让政局变得动荡,就像西瑞尔和乌利亚,他们把基建项目弄得沸沸扬扬。 夏尔最近总是想起他和厄斐尼洛的从前,审判长一向眼睛里就没有其他虫族,现在,居然也会臣服在虫母脚下,为一点走露的“真心”而心动。 这是他要的,没错。他要厄斐尼洛彻头彻尾变成虫母的臣僚,甚至不需要得到雄虫的心,就能左右雄虫的意见,代价只是施舍一点怜悯和爱意。 夏尔不缺怜悯。爱意,是身为虫母,能凭空生出来的工具。如果厄斐尼洛也能变成西瑞尔、乌利亚那样一心为了虫族未来发展的雄虫,那么,他何必要吝啬爱意? 伊萨罗无意在厄斐尼洛面前上演好戏,他扯了一张被把夏尔包裹在里面,夏尔只留出一双眼在外面。 伊萨罗像在威胁他:“就那么想看厄斐尼洛?” 夏尔一边摇头,一边把脑袋埋进被窝里。 伊萨罗报复性的拍了拍他的尾臀,不许他把脑袋埋起来,硬是扒出了那双湿润水红的眼睛,温柔又残忍地问:“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夏尔服软了,轻声地:“我只想看你。” 伊萨罗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要笑不笑地问:“你还记得刚才疼爱你的是我?” 夏尔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被子里放,伊萨罗顺从地捏住了,夏尔低声喘了口气,说:“我都肯让你这样作弄我了,你还不信我是无心的吗?” 伊萨罗信的,不甘道:“谁让你对他们那么好。” 夏尔轻声说:“那我哄哄你,别生气了,你想看流星雨吗?不想看的话,我们去看日出?我花房里的花要开了,我们的小小蓝一出生就是花开的季节……” 厄斐尼洛看他们俩窃窃私语半天,尽是些自己不爱听的话,打断他们:“我听见夏尔的肚子咕咕叫了,伊萨罗阁下不给他吃饭吗?貌似阁下的恶趣味太重了,只一味地吃母亲的,却不给母亲吃饱,正好楼下的宴会还没结束,母亲,去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夏尔吃饱了雄虫的东西,确实机体不饿。 “我没说你那里面不饿。”厄斐尼洛能想到雄虫们一定竭尽全力喂饱了他,凶狠的嫉妒淹没了脑袋,非常勉强的保持理智,才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说:“我说你肚子饿了,我听见你肚子叫。” 夏尔意识到:“所以…你是特意到我房间来的吗?” 厄斐尼洛并不否认自己的听力卓绝:“母亲叫得那么好听,我在楼下就听见了,瞒得过谁?” 夏尔又一想刚才厄斐尼洛是从门外进来的,难以置信:“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从伊萨罗把你推倒开始,”厄斐尼洛轻哼了声:“你们根本没注意门外的我,只顾着寻欢作乐。” 伊萨罗轻声:“他在意你什么,可笑。” 伊萨罗把夏尔收拾得干净清爽,带到楼下去吃饭,夏尔一直不想动,伊萨罗搀扶着他问:“小猫,怎么犯起懒了?” 夏尔低声控诉:“不是懒,是你把我弄疼了。” 伊萨罗并不承认:“是小猫做错了事,我的尾钩从来不会弄疼你。” 夏尔听出他话外之音,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刚才对我百般欺负的不是你?” 伊萨罗揉着他酸胀的腰肢,心里对小猫咪的发脾气实在是爱极了,撑着嘴硬说:“你不喜欢吗?” “我……”夏尔被堵得一时语塞。 伊萨罗像是抓到他漏洞:“你喜欢我在床上的表现。” 夏尔看了一眼周围,扬起手要打伊萨罗的前胸:“你闭嘴,不知道你们虫族的听力有多好?” 伊萨罗正是怕其他雄虫听不见夏尔有多么爱他、依赖他,但是抓住夏尔的手腕,“等回了床上你再打我,我绝不反抗。” 夏尔忿忿地把手抽回来,伊萨罗仗着他喜欢他就胡作非为,最可恨的是,他一点也不生气。 夏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爱这破蝴蝶爱得要命。 伊萨罗还是想让夏尔回答他的问题:“那你喜欢吗?” 夏尔被他烦的不行,但也没有敷衍他,郑重声明:“我喜欢。” 伊萨罗忍不住笑了:“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刚才的表现?” “我都喜欢。”夏尔叹了口气,扭过脸去,也没管身边还走着一只厄斐尼洛,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爱你的一切,我爱你。” 厄斐尼洛眸光一暗,这几个字刺伤了他的耳朵,他也想听夏尔说一句“爱你”,但夏尔从来不把他的爱施舍给其他雄虫。 夏尔的爱慷慨地都给了伊萨罗,从始至终,忠贞不二。 梅塞并不清楚厄斐尼洛有没有把案件呈给夏尔,但新的议院企划案已经出炉,他作为主席,必须亲自上给夏尔。 他亲眼看见他们下了旋转楼梯,然后夏尔被厄斐尼洛带进了大厅一侧的单向玻璃房里,伊萨罗紧随其后,便也转动轮椅跟了过去,想看看厄斐尼洛是不是又欺负夏尔了。 然而他一进门就看见,厄斐尼洛把夏尔扯在身上吻,迫不及待似的。 蚁族的四支翼翅将夏尔护得紧密,伊萨罗的精神力隐约有失控的意思,梅塞立刻过去。 夏尔也察觉到了伊萨罗即将濒临暴怒的精神力,推开厄斐尼洛,嘴唇分开时,清晰的一声“啵”,勾连着水丝,随着他的身体向后倾倒。 梅塞顺手一揽,将虫母搂到自己的腿上坐,小虫母惊魂未定,顺势躺在梅塞怀里,梅塞不想放手,低头亲吻着他的耳朵,脸颊,还有修长白净的脖颈。 伊萨罗的精神力无法平息,宴会厅的大屏幕受到生物信号影响,突然黑暗,然后接驳了新信号。 所有虫族停下交谈吃喝,抬头看大屏幕。 就在不远处的玻璃房里,虫母坐在梅塞主席身上,主席的一双断腿搁在轮椅里,双手似乎是下意识扶住虫母的腰。但他的机械腿让虫母坐得难受,似乎想起身,他去拉扯蝶族领主伊萨罗阁下的衣摆,还说了什么。 伊萨罗阁下望着那双楚楚可怜的乌黑眼眸,在虫族们的屏息中,俯身贴近—— 这时候,平素里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大审判长厄斐尼洛罕见与蝶族领主发生冲突,伊萨罗被推开,然而两只雄虫一边一个,握住了虫母的手腕。 梅塞主席并不希望他们争夺虫母,将虫母往自己身上抱。 纠结不下时,雄虫们终于冲破伊萨罗留下的精神力限制,贾斯廷停在长桌宴前,西瑞尔险些撞在他身上,不耐烦地抬眸:“干嘛?” 乌利亚低声提醒:“看屏幕。” 西瑞尔看过去,他身侧,艾斯塔一脸不悦,周围的雄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后退,惹不起这群高高在上的雄虫。 “吱——” 宴会厅的迎宾门被推开一条缝,黄金蜂和副官说说笑笑地走进,他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到宴会厅里吃饭,就看见这里面的虫族像是石化一样站在原地,死寂无声。 西西索斯也刚刚冲到这里,愣在原地,并且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一个通讯拨给了神官:“柯莱奥维阁下,你在干什么?……别上课了,快来救场,宴会厅这边打起来了!” 黄金蜂诧异地环视一周,意外地看见了乌利亚,他还挺高兴的,也因为有一阵子没和哥哥见面有一些心虚,还没等叫出一句“哥哥”,就看见屏幕上的画面: “……哥哥!”黄金蜂一怔,他的夏尔哥哥在三只雄虫的争夺里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被他们浓烈的雄虫信息素给迷晕了。 “说清楚,谁是你的哥哥?” 清清冷冷的少年音在脑后响起,黄金蜂下意识回过头。 兰波一只手搭在了黄金蜂肩头,眉眼冷淡:“你在叫谁?乌利亚先生吗?” 兰波自从回到虫族,并且决定彻底留在这,一直听说有只蜜蜂和他抢哥哥,明明有亲哥哥,却还不要脸地叫夏尔当“哥哥”。 以前还不知道是谁,如今看见了黄金蜂,一股邪火腾得袭来。 兰波曾经在帝国军政部得知过他的姓名,直接称呼他的大名,“泽莱莎阁下。” 泽莱莎眯了眯眸,看见和夏尔……只有一些相似的脸:“你是…兰波?” 兰波的雄虫基因在药物作用下逐步升级,面部也随之调整,和哥哥如出一辙的妩媚清冷不见了,转而变成冷峻而沉稳的少年气息。 泽莱莎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乍一听到就愣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掠夺欲,他想说夏尔是他一只虫的哥哥,“兰波,别横插一脚,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哥哥的情况。” “那是我的哥哥!”兰波紧紧皱起眉头,还没等和泽莱莎一分高下,玻璃屋子里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像是极度的快/感。 所有雄虫看向大屏幕,包括此刻赶来的柯莱奥维,并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 里面的虫并不知道这间单向玻璃房里的一切都被播报出去,夏尔的脸扭到了一边,被梅塞主席亲吻着嘴唇,他的一只手被单膝跪地的大审判长含在口中,忍不住蜷缩着,又被一根根吻开。 他的另一只手则颤颤巍巍地放在伊萨罗的白发上,安抚着即将暴怒的蝶族领主,那双眼睛温柔地望着伊萨罗,简直像是要滴出水来。 母亲殷红的眼尾,被吻到糜红的嘴唇,唇分开时拉出的一条银白水丝…… 所有虫族的脑袋都嗡的一声巨响,看着小虫母目光失焦,嘴唇张开着吐息,脑袋缓缓的、缓缓地朝着屏幕外看了过来。 第148章 夏尔这一天是罪也受够了,尾钩棒子也没少挨,到现在都感叹雄虫对虫母的爱实在是丧心病狂,心里就有了个蓄谋已久的想法。 想要彻底安稳下雄虫们的争风吃醋,让以后的政治路线稳固下来,至少不要操那么多的心,那大概只有一个办法,是履行一个他早早就应该兑现的承诺。 这承诺迟到了这么久,希望听到消息的那个雄虫不会恐慌,也希望他能同意——但夏尔并不怀疑他会不同意,因为,他确信他们是如此相爱,爱到死了一次还要爱,他再也没有精力再像这样去爱一个人,或一只虫。 所以,就现在吧,把心里话说给爱的虫听。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很轻柔,“我有点不想等了,想问问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所有雄虫骤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全场寂静无声,在场的虫族,有一只算一只,都站在原地焦灼起来,但谁也没发出异议。 恐怕这节骨眼儿上谁敢提出不同意见,得罪了伊萨罗一只不要紧,得罪了虫母,等于得罪虫母屁股后面的一串雄虫。 伊萨罗也被夏尔的求婚震慑到了,但只有几秒钟。 夏尔的手从他头发上顺下来,拍了下他的脸,“不乐意?” 伊萨罗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时刻都在准备着笑出来,温柔惬意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我乐意地要命。陛下,我接受你的求婚。” 夏尔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插在他头发里,又舒服又温暖:“你不思考一下吗?” 伊萨罗笑得嘴角实在是压不下去:“我确信你非我不可,只是有一个问题,还要向你确认一下。” 夏尔欣然点头,“问吧。” 伊萨罗把夏尔从梅塞身上抱下来,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膝弯与后背,动作又稳又轻,梅塞僵在原地,良久,他低下头,在一众雄虫里是第一个表达了恭顺态度的。 伊萨罗笑问:“是第一王夫吗?” 夏尔靠在伊萨罗怀里,鼻尖蹭到他颈间熟悉的气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轻声笑道:“这位置非你不可。” “陛下,我很荣幸。”伊萨罗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说着,他抬眼扫过周围的雄虫,厄斐尼洛对上他的眼神,在那里面看到了和夏尔眼睛里一样的东西。 是毫无保留的爱,脱离了虫族与母亲的天然依赖,完全生根于灵魂的爱。 厄斐尼洛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夏尔爱谁,谁就最幸运,其他不幸运的雄虫,能被母亲的爱意笼罩一刻也是好的——他低头说:“王虫阁下,恭喜你,心愿达成。” 只有虫母选定的雄虫,才有资格被尊称为“王虫”。 尽管心里在流血,厄斐尼洛也不肯把脆弱表现出来,他不对夏尔收回求婚而抱有希望,他知道,他拆不散他们了。 若是祝福,能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那就祝福吧,至少他重活了一次,就像他现在完全可以把夏尔扛在肩上抢走,回去过独享虫母的好日子,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夏尔……他喜欢夏尔的笑,对真心爱人的笑,就算不给他,他也高兴。 伊萨罗打心眼里就没想把夏尔拱手送出去,听见祝福,也只是一惯矜傲,“谢谢你,审判长,以后要好好相处,不要再做错事。” 伊萨罗话里藏锋,厄斐尼洛心里又气又愧,愤愤别过头,推门就出。梅塞紧追其后,伊萨罗牵着夏尔走出房间才看到,外面虫族已经混乱成一锅粥,原来他们早就目睹了这一切。 伊萨罗昂首挺胸,犹如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他可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吗?那可是夏尔啊! 在无数双欲言又止的眼睛里,柯莱奥维率先反应过来。他很高兴他的好孩子勇敢认爱,他是那样和善,像是虫母最慈爱的长辈先师,温声宣布:“既然母亲已经选择了此生最爱的雄虫,那么就劳烦西西索斯阁下选择一个幸运、温暖、美好的日子,为母亲和王虫阁下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西西索斯在目瞪口呆里回过神来:“…这还用说吗?神官阁下,我早就想好了婚礼预案,只等着王虫阁下亲自选择,恭祝母亲,恭祝王虫!” 贾斯廷听着所有雄虫高呼这句话,抱起双臂很不爽地站在一边,闭着嘴巴装哑巴。 没想到他还是败给了那只蝴蝶,但还算愿赌服输,如果输给其他雄虫,他非活吃了他们不可。 西瑞尔微笑着拍手鼓掌,眼眶红了,他哭得不行。 他很感动,他希望夏尔能有最爱的雄虫,这是他身为王夫的职责与使命。如果夏尔迟迟遇不到喜欢的雄虫,他会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虫母的后宫。 西瑞尔不觉得自己傻,这是贵族必备的素质修养,若是虫母不能得到欢愉,雄虫活着还不如死了。 艾斯塔看上去也很平静,尽管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很远,但某种微妙的共鸣存在于他们之间——虫母选择了王虫,并不影响他们对虫母的爱,他们依然会爱着虫母,一直到坟墓里。 他们中间夹着的乌利亚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就没觉得自己会成为王夫甚至是王虫,所以跟着西瑞尔一起鼓掌。只要他弟弟泽莱莎能获得虫母的青眼,他仍然会做他的蜜巢之主,为虫母守护着地下王国,若有时间,与虫母陛下偶尔约会一次,难道不美妙吗? 泽莱莎蹲在地下,流起了眼泪。兰波看得一脸懵逼,并不记得自己打过他。 泽莱莎拽着他的裤脚,嗓音沙哑的可怜,“喂,你怎么不哭啊?哥哥要结婚了,王虫不是我,也不是你……” “但如果是伊萨罗先生就可以。”兰波轻声说:“我只要哥哥幸福,我不想哭。如果非要我哭,那我会在哥哥婚礼上,为哥哥递上戒指的时候。” “为什么?”泽莱莎揉了揉通红的鼻头,擦了下鼻涕,“你不爱哥哥吗?” 兰波头皮青筋直跳:“第一,那是我哥哥,你别对别人的哥哥占有欲太强。第二,我爱我哥哥,他是我的青春,是我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他,我就不会存在,我会在他结婚时候哭,因为……我舍不得他,但我爱他,我要他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爱是……成全。”泽莱莎似懂非懂地回答,“我是哥哥的丈夫之一,我也会成全哥哥。” 兰波扭头就走,他实在是和精神病交流不了有关于“爱”的任何定义。他爱哥哥,不只是血缘之爱,更是切肤之痛,试问,他怎么舍得把床上床下都纵容着他的哥哥拱手相让?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哥哥爱谁是哥哥的权力,他只负责为哥哥遮风挡雨。 还有,哥哥怎么会允许这么一只疯子做王夫?是床上功夫好吗?……下次缠着哥哥试试就知道,哥哥到底满意谁的本领。 … 伊萨罗抱着夏尔直接飞到了宴会厅外顶层的观景台,这里能俯瞰整个虫族首都区,星河在脚下流淌,仿佛伸手就能摘下天边的星辰。 平静来之不易,更加应该珍惜。 “满意了吗?”夏尔笑着戳伊萨罗的胸口,“当着所有虫族的面给你求婚,够不够排场?” 伊萨罗搂着他坐在地上,执起他的手:“不太够。” 夏尔懒懒地在他嘴唇上一吻,“你还要给我什么惊喜?别让我失望,小蝴蝶。” 伊萨罗弹起指尖,一群群蓝色的蝴蝶围绕着夏尔,夏尔捉住了一只,放在手心里一吹,荧光散落在他掌心,他仰起头去追逐那些光电,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他鼻尖,伊萨罗看着可爱的他,轻笑着:“吃了它,以后,我们会共享所有痛苦与欢愉。” 夏尔怔住,随即笑出声:“以前怎么不让我吃?” 伊萨罗低头亲吻他的手指:“从前的我,不敢表达我对你的占有欲,但是从今以后,我想让你永远逃不开我的感知,无论快乐还是痛苦,我都要第一个知道。” 夏尔一笑,“如你所愿。” 他吃掉这些蝴蝶,没有想象中奇异的味道,反倒像是蜜,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口那点残存的紧绷感都被熨帖得柔软。 “现在,你逃不掉了。”伊萨罗的声音贴着夏尔的耳尖,带着点得逞的低笑,呼吸里裹着熟悉的气息,“你甩不掉我了。” 夏尔偏过头,撞进他眼底盛满的星河——那里面没有了过去的试探与隐忍,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欢喜,像把整个星空的光都揉了进去。 夏尔喜欢,抬手圈住伊萨罗的脖颈,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听着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谁要逃?”夏尔闷声笑,“是你别后悔,以后要管着一群争风吃醋的雄虫,还要陪我处理没完没了的政务。” “后悔?”伊萨罗收紧手臂,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目光望向远处流淌的星河,“能把你绑在身边,再麻烦的事,都是甜的。” 风从观景台掠过,带着虫族首都区种植的薄荷花香气息。 “薄荷的花语是,终会与吾爱相逢。”夏尔闭上眼,感受着伊萨罗掌心的温度,感受着体内缓缓散开的暖意,那是属于他们的联结,是跨越了生死与猜忌的承诺,“从前我不相信,可是和你经过了光明与黑暗,一个个生死较量,我相信,如果我坠落黑暗,你和信仰是同时伸向我的手。” 于是,他把薄荷花种满全城,这座再也不会有战争的城。 洁白的花,是枯骨生出的和平,它意味着重逢,意味着爱会是跨越时间与空间,亘古流传的神话。 他要伊萨罗看到了就能想起,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若是再次分离,就不会再重逢了。 “伊萨罗,”夏尔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以后……别再让我等了。” 伊萨罗身体一僵,随即更紧地抱住他,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曾经希望,就算你没有我,也能活得很好,现在我不那样想。” “夏尔,种种千帆过尽,我心境有些变化,我原本和其他雄虫一样,讨厌同类的接近,我骄傲,自满,直到我选择死亡,到了现在,我只想要守护他们,一如守护你。如果你爱着所有虫族,那我深深爱着你所爱的一切。” 远处的宴会厅传来隐约的喧闹,大概是西西索斯已经开始张罗婚礼的细节,大概是其他雄虫还在为“第一王夫”的归属低声议论。 星河在脚下闪烁,蝴蝶在指尖流连,夏尔靠在伊萨罗怀里,第一次觉得,所谓的安稳,所谓的归宿,原来很简单的。有一个爱你的虫,愿意陪你看遍星河,愿意与你共享所有,足够了。 … 夏尔和伊萨罗分别后,遇到了兰波,不远处,泽莱莎匆匆落地,两个好弟弟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他有些无奈,一边一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来撒娇?别闹,哥哥要去忙。” 夏尔有数不清的政务要做,他不能指望兰波去带泽莱莎玩,首先兰波没那个耐心,其次泽莱莎也有可能和兰波杀起来。 泽莱莎抱着夏尔的腰摇了摇头,他仰头蹭着夏尔的下巴,金瞳里满是委屈:“哥哥,婚礼后您就只陪伊萨罗了吗?就算他是第一王夫,也不能独占你。虫族的规矩,虫母的雄虫都该被公平对待,我也想每天和你一起睡。” 他任性地低头亲吻着夏尔的嘴唇。 夏尔一怔,下意识看向兰波,兰波挑着眉,夏尔还以为他要发飙了,然后兰波抓着他的肩膀,吻住了他的另一边侧脸。 夏尔被两个弟弟抢着亲。 “等等……”夏尔推开兰波,又推开泽莱莎,然而两个弟弟谁也不肯让步,泽莱莎干脆整个蜂挂在他胳膊上,脸颊蹭着他的衣袖,声音软得发黏:“哥哥,伊萨罗都能和你求婚,我就不能亲你一下吗?你看兰波,他不让我亲你,他欺负我。” “我欺负你?”兰波站在另一侧,语气带着点不服气:“伊萨罗先生是第一王夫,我是哥哥的弟弟,我亲哥哥一下怎么了?” 夏尔被两人缠得没法,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泽莱莎凑过来的脑袋:“别闹,等忙完政务,晚上陪你们待一会儿,行不行?” 泽莱莎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手,却还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真的?那我要和哥哥一起吃晚饭,一起睡觉。” “睡觉不行,谁知道你会对哥哥做什么。”兰波轻嗤一声,帮夏尔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小声私语:“哥哥,别让他给你添乱,政务要紧,我帮你拦住他,你快走。” 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往夏尔口袋里塞了颗糖,是夏尔喜欢的带着花香的软糖,顺便朝夏尔眨了下眼睛。 夏尔捏了捏口袋里的糖,心里一暖,又揉了揉两个弟弟的头发:“知道了,你们也别到处惹事,尤其是黄金蜂,别再跟其他雄虫争风吃醋了。” 泽莱莎连忙点头,像只乖巧的小兽。 兰波则挑眉转身:“走了,别耽误他忙正事。” 说着,还不忘拉了一把恋恋不舍的泽莱莎。 看着弟弟们离开的背影,夏尔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向政务厅。 西西索斯已经把婚礼方案准备好了,柯莱奥维正坐在政务厅的主位旁,见夏尔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语气满是温和:“母亲,您来了。西西索斯把近三个月的星吉日都标出来了,您和王虫阁下看看,选个最合心意的日子?” 夏尔走到桌前,目光扫过方案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每个星吉日旁都写着对应的寓意,有的象征“星河永伴”,有的代表“生机绵长”,显然是西西索斯花了心思筛选的。 伊萨罗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视线落在方案最顶端的日期上:“这个吧,下月六号,标注着‘重逢与相守’,和我们很配。” 夏尔指尖顿在那行字上,心里泛起暖意,抬头看向柯莱奥维:“就听伊萨罗的。” 伊萨罗低声:“不是‘我老公’吗?” 夏尔:“……你知道就行了。” 伊萨罗笑着,柯莱奥维点头,示意西西索斯记录:“那我这就安排下去,礼服、场地、仪式流程都会按照最高规格筹备,保证让母亲和王虫阁下满意。” 西西索斯立刻挺直脊背,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请母亲和王虫阁下放心,我已经联系了虫族最顶尖的织匠,会用星蚕丝为您二位定制礼服,场地就定在星河广场。” 夏尔没有异议:“方案就按这个来,西西索斯,筹备过程中有问题随时找我。老师,还得麻烦您盯着政务,别让婚礼的事耽误了日常事务。” 柯莱奥维应下。 “看来我们的婚礼会很热闹。”伊萨罗握紧他的手,语气里满是期待。 夏尔抬头看他,眼底闪着光:“不止热闹,还会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场婚礼。” … 距离婚礼还有七天。 夜晚,夏尔在连夜工作,就算这样,也没能让他休息片刻。 柯莱奥维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端着一杯温热的营养剂走进来。年长的神官看着夏尔眼下淡淡的疲惫,眉头微微蹙起。 “母亲,您该休息了。”他将杯子放在桌上,“婚礼筹备有西西索斯,政务有我们分担,您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夏尔从光屏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老师,最后一份文件了,是关于边境贸易区的重建方案。”他接过杯子轻啜一口,看着神官带来的衣物,问道:“已经做好了吗?需要试试吧?” 柯莱奥维微笑着展开手中流光溢彩的礼服:“是的,刚送到的初版,你可以先试穿,若有需要调整的地方还来得及。” 夏尔放下杯子,指尖轻触星蚕丝面料,“真的很软,但我怎么感觉款式不太对?”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五道身影同时挤了进来,像是等待了许久那样。 婚礼前夕,是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 “听说礼服送到了。”泽莱莎还是把兰波甩开了,看着那雪白蕾丝的礼服,金瞳闪闪发亮,“哥哥快穿给我看看,我还没有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诶,这是人类的婚纱样式吗?真漂亮……” 贾斯廷靠在门框上,看似不在意却悄悄伸长脖颈,“是女孩子会穿的样子吧?西西索斯弄错了,真是够粗心的。” 西瑞尔推开他们两个冷嘲热讽的,温柔地接过礼服:“母亲穿什么都好看,请允许我为您更衣。” 艾斯塔默默关上门,悄然挡住去路:“婚礼前就穿上婚纱,不好吧?” 乌利亚从阴影中浮现,“正好,可以看看合不合身。” 夏尔觉得这群雄虫也只不过是想看看,穿上试试好了。 他走进更衣屏风后,礼服如同银河般披散在身上,等他从屏风后走出,所有雄虫都屏住了呼吸。 半透明的面料勾勒出纤细腰线,裙摆缀满的钻石随着步伐流淌,露出白皙的肩颈线条,洁白的蕾丝……显然是柔美的款式,并不适合夏尔的气质,但很适合他的美丽。 “太好看了吧哥哥?”泽莱莎痴迷地凑近,低头吻在夏尔裸露的肩上,“这里缺条项链,像是我小时候玩过的娃娃,要不我给哥哥亲一条?” “……都是王夫了,黄金蜂阁下,别说孩子话,”贾斯廷推开泽莱莎,掌心滚烫地划过夏尔后背的蝴蝶骨,“但是我看,尺码大了些,这里需要收紧些。” 西瑞尔去拿来量尺,温热的掌心贴着夏尔腰侧,认真道:“腰围似乎大了一指,母亲的腰身就算怀孕了也不会很宽。” 乌利亚不知何时绕到前方,单膝跪地,整理裙摆的手悄然向上,鼻尖擦过夏尔膝盖内侧,呼吸灼热:“在我看来,婚纱很不错。但是至少在婚礼前,您该给我们些安慰对吗?” 夏尔穿上这婚纱,路都走不成:“什么安慰?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路……这衣服能不能脱了?” “不可以。”艾斯塔递来头纱,却在夏尔接过时拽住纱角,将他轻轻拉向自己,气息拂过耳垂:“这套婚纱很衬您,我想记住您现在的样子,别脱好吗?” 夏尔还没等说话,可是雄虫们的手在他的白蕾丝婚纱上流连忘返。 泽莱莎的唇还贴着肩头,吻到了耳垂,他缩着脖子,很痒。这时候,贾斯廷的手指在他腰上流连,西瑞尔的手臂也环着他的腰肢,他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一心想跑。 可是乌利亚的呼吸烫着膝窝,他腿被雄虫们完全夹在中间,尤其是艾斯塔手中的头纱最碍事,缠绕着他的手指,夏尔这才意识到这群雄虫的不怀好意,他们是为了破坏这件婚纱而来。 “算了,我不穿这种婚纱,去给我换成礼服吧,老师。”夏尔刚开口,突然听到布料撕裂的脆响:“怎么……” 婚纱从肩头裂开一道缝隙,迅速蔓延至全身。在雄虫们晦暗的目光中,整件礼服如崩塌般滑落,露出他白皙的身体。夏尔一愣,因为本身曾经是男性的缘故,并没有第一时间挡住身体。 可这是虫母的躯体啊……柯莱奥维看着浑身布满各种雄虫留下的红痕,神色骤冷,将颤抖的虫母打横抱起,夏尔这才把脸埋在神官肩头,后知后觉,耳尖通红,语气冷静:“新的婚纱坏了,伊萨罗知道肯定会生气,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但是我怕耽误时间再做一件,来不及办婚礼。” 柯莱奥维轻拍他后背,“我的孩子,没事的,我不会告诉他,衣服坏了可以再做一件。” 可是月光照在夏尔颈间,那里有伊萨罗留下的、尚未消退的齿痕,他眸光一热,手臂一僵,夏尔就这样被从怀里夺走。 “母亲,结婚之前,应该安抚一下您的雄虫们,这是虫族的传统。” 西瑞尔贴心地说,然后他将夏尔抱到怀里吻。夏尔被堵住了双唇,而其他几只雄虫也没放过他,他们围到身边,柔软的嘴唇吻住了夏尔的手指,腰肢,大腿,小腿,还有脚趾。 “传统?”夏尔偏头躲开西瑞尔的亲吻,声音带着喘息,“……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传统?” 破碎的白蕾丝婚纱散落一地,夏尔在雄虫们的包围中微微颤抖。 西瑞尔的吻再度落在他唇上,泽莱莎则痴迷地亲吻他的指尖,他实在是受不住了,可是贾斯廷的掌心紧贴他的腰肢,让他不能再跑。 乌利亚的唇缓缓擦过他的腿,他忍不住敏感地伸直了腿,艾斯塔便顺势捉住他修长白皙的长腿,托起他的足尖,虔诚落下轻吻。 “母亲……” 柯莱奥维就这样站在原地,他生气,愠怒,因为……虫母浑身泛着薄粉的肌肤在月光下近乎透明,颈间交叠着吻痕,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黑发里还缠着几缕头纱的碎丝,垂落在裸露出的锁骨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婚纱一缕缕盖在他玉白的皮肤上,小虫母被亲得呼吸急骤,脸色殷红,抬起眼眸艰难地求助:“老师……就算虫族结婚之前真有这样的传统,你知道的,我刚受孕,不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雄虫…快点救救我,不能白白受孕一次啊老师……” 第149章 柯莱奥维如愿把小虫母抱走了,同时,回到了自己为虫母准备的温室花房。 虫母的头发被揉弄得乱糟糟,身体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但无疑非常美味,柯莱奥维几乎是把虫母放在花床里的一瞬间就覆了上去,卡在他的膝盖中间:“陛下,你喜欢这里吗?” 青年撑起眼皮看着他,身体像一条绵软的鱼,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叫也叫不出声,只能喘不停,眼皮子红红的,清清冷冷的面上魅惑而又昳丽,笑着说:“老师准备的都很好,至少我不讨厌。” 柯莱奥维因为他的回答心里暖融融的,顺便抬起他的腰肢,前倾着精壮的上半身,一寸寸抱进了他。 也是这小家伙承受了太多雄虫的疼爱,这会儿像是发烧了,温暖得他眼睫毛簌簌抖动,他根本没费什么力气,拨开挡住青年眼睛的碎发,他问:“陛下,告诉我,我是第几只这样爱了你的雄虫?” 青年数都数不过来,被神官抱住时,他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猛地弹了一下,眼睫半开,意识到自己跑不了了,才沉下腰,摇着头胡乱地拒绝:“不知道……别问了,老师。” 柯莱奥维心里升起一股妒火,双手攥紧了他的肋下,没让他一挣扎就弹出去,也怕弄坏了小家伙,不敢太用力,一下一下慢刀割肉似的。 神官觉得自己没必要生气,只是那些雄虫得寸进尺。他要把母亲的气味全部清洁,再更迭成自己的气味。 直到神官看出来他有点快乐了,便用虫翅把青年整个分开两边,敞开了一片好景。 神官险些被眼前好景震慑到失语:“……我的孩子,你漂亮极了。” 青年受不了被夸漂亮,自从他到虫族来,无数雄虫夸赞他漂亮,他是个男性虫母,漂亮的说法一点也不妥,摇着头:“不是漂亮,我不漂亮。” 神官不会和美人争论漂亮这个词的定义,凡是亲眼目睹的雄虫,不会说出不漂亮的话。他让青年面对镜子,“好孩子,别害怕,看看你有多美丽,看看那可爱的蜜眼,那里是虫族生命的摇篮,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够美?你是虫族的灵感缪斯,是太阳和月亮,你美得不像话,所有的器官都在诠释美的定义。” 青年一双小鹿似的黑眼睛朦胧睁开,一看到镜子,勉强镇定,纵使面颊绯红如花般艳丽,语气仍旧冷静:“老师,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这只是普通畸形,我常常觉得应该做整形手术。” 神官爱极了他迷茫又无助的眼神,夸赞:“这不是畸形,这朵花简直是艺术品,你能让多少雄虫们找到归属感?你想象不到,雄虫们爱极了虫母的一切,每只雄虫都想在母亲这里吃到一口蜜。但众所周知,只有您喜欢的雄虫才能获此殊荣。” 神官低下头,这过程对夏尔来说又快乐又煎熬,等神官抬头,他身子过电似的颤巍巍地,可怜极了,疑似失去力气手段,双手抬起来搂着神官的肩膀,低哑着声音问:“老师,西瑞尔说的话是真的吗?” 神官被青年的话弄得神魂颠倒,盯着那张可爱可亲的脸蛋,保持理智说:“西瑞尔没有说谎,虫母婚礼前确实有这样的传统保留节目,其他雄虫再也无法做王虫,因此会患得患失,希望母亲能够理解。” “王虫就那么重要?我看,雄虫都一样,没区别。”夏尔闭着眼睛说话。 神官看着他乖顺的样子,感慨他和以前真的大不同了,学会了更聪明地应对生理需求,把雄虫们当成双重工具,但他显然对雄虫的劣根性还不是很相信,宽慰他:“王夫和王虫还是有区别的,王虫是其他王夫不敢忤逆的对象,除了母亲,王虫地位最高,伊萨罗阁下接受了您的求婚,整个蝶族都会为他骄傲……母亲不也是更爱他吗?” 夏尔没办法说不爱伊萨罗:“我确实爱他。等结婚之后,我要和他去旅行,短时间内没什么时间连续受孕,老师你能做多几次,就多几次,我没关系,这是我答应你的。” 柯莱奥维因他最后那句老实话而心潮澎湃,更是不会为了伊萨罗而吃醋,他更在意与虫母亲密相贴的每一个小时刻。 他细细吻去青年眼角再次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孩子……我的小母亲,您总是如此慷慨,奖励了您的王夫之后,还要奖励您无能的老师。” 但这慷慨的代价是青年几乎被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他像一只被暴雨反复冲刷的黑毛小虫,须须零落,虫躯颤颤。 当柯莱奥维终于心满意足地将他清洁干净,用柔软毯子裹好抱在怀里时,青年已经连眼皮都无法动弹,意识沉浮在昏睡的边缘。 神官怜爱地抚过他汗湿的额发,看着他恬静却疲惫的睡颜,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独占欲填满。 花房里浓郁的花香逐渐被一种更宁静的氛围取代,他知道自己留下的气味已经暂时覆盖了所有痕迹,这让他感到安心。 “睡吧,我的孩子。”柯莱奥维低声呢喃,像哼唱着古老的虫族摇篮曲,“在你成为王的婚礼前,好好休息。虽然雄虫们对虫母的渴望永无止境,但你会学会如何统筹无数狂热的爱意,他们都是如此爱你,你承受着他们的爱,还怀着虫族的卵,您实在是辛苦了,母亲。” 青年似乎听到了,又似乎只是梦呓,他无意识地往柯莱奥维温暖的怀抱深处缩了缩,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像是抱怨,又像是寻求安慰。 柯莱奥维低笑,将他搂得更紧,虫翅轻柔地收拢,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注视着花房穹顶模拟出的星空,思绪却飘向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伊萨罗将成为王虫,而他将作为神官,继续守护在虫母身边。形式不同,但能靠近这份温暖,他已然满足。 只是……他低头,看着怀中青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轻蹙的眉头,心底那丝不易察觉的妒火再次悄然摇曳。 伊萨罗,那个幸运的蝴蝶,将能名正言顺地独占这份美好很长一段时间。 柯莱奥维缓缓梳理着夏尔柔软的发丝,“但愿他能保护好你,让你永远如此刻般安然入睡。” 怀中的青年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变得愈发绵长平稳,彻底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 第二天,夏尔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被裹在那条柔软的毯子里,躺在花房一角的休息榻上,而非昨夜那片狼藉的花床。 柯莱奥维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花香和另一种更私密的气息证明着昨夜的疯狂,他动了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尤其是腰腹和不能直说的地方,残留着不适应感和使用疲劳的细微刺痛。 兰波亲自来接夏尔去办公室,夏尔对兰波更改的新面部数据很平常心,事实上,就算兰波是无脸男,他都爱他。 兰波看出夏尔的疲倦,又结合昨天的情况,蹙眉:“哥,你是不是又被虫子们疼爱了?” “……情况很复杂,总之,是混乱的一天。”夏尔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撑着发软的手臂想坐起来,毯子滑落,兰波看着那些新的叠着旧的,有些甚至泛着异紫,可见昨日他走后,发生的战况是何等严峻。 兰波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快步上前,扶住夏尔的手臂,他闻到哥哥身上完全掩盖不住的雄虫气息,属于多个雄虫的,兰波尚且不能分辨,但已经很不高兴了。 “他们,”兰波的声音绷得很紧,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昨天到底有多少只雄虫?他们是不是疯了?就算是对虫母爱到要死,也不能这样。” “没事。”夏尔打断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带着一种破碎又倦怠的美感,“他们都是我的食物,也是我用来稳固各个领地的桥梁,我把他们立为王夫,一举两得,我只要你和伊萨罗安全,别的没所谓。” 兰波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表面上看是雄虫依赖虫母,事实上是虫母更需要食用雄虫,他哥哥不吃亏。虫母和雄虫,他们是互相依存的关系,这样反而比单纯的爱更稳固。 兰波不那么紧张了,夏尔借着兰波的力道站起身,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兰波立刻牢牢扶住他的腰,将那虚软无力的身体半抱在怀里,夏尔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需要支撑。 “能走吗?”兰波问,视线扫过他微微发颤的腿,“我抱着你?” 夏尔试了试,眉头蹙紧,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不可闻:“……疼,不能走,你该到给你哥养老的时候了,报答一下我吧。” 兰波沉默了一瞬,然后弯腰,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夏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揽住兰波的脖子:“你真抱?放我下来,太丢脸了。” “虫子们没少抱过哥哥,我怎么就不行?还有,我抱着你,这样快些。”兰波面无表情,抱着他稳步向外走去,“哥哥今天还有很多工作,首席秘书官已经在等了,哥哥不要迟到。” 靠在兰波结实冰冷的怀抱里,夏尔闭上眼,将脸微微侧开,他能感觉到兰波身上传来的低气压,那并非针对他,而是针对那些不知节制的雄虫。 到了办公室,兰波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等待他办公。 首席秘书官是一位举止一丝不苟的高等雄虫,汇报工作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虫母陛下异常的疲惫姿态。 他只是偶尔会停顿一下,用极快的速度扫过夏尔的颈侧,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效率惊人。 他是一只很聪明的雄虫,懂得不去多嘴问虫母的家务事。 “这是一份关于边境星域资源调配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夏尔签完字后,他暂时退出去取下一批文件,室内只剩下他和兰波。 夏尔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上。 短暂的安静中,兰波站起身,走到夏尔身边,他没有去看那些文件,而是缓缓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姿势让他能够仰视坐在椅中的夏尔。 “哥哥。”兰波的声音低沉。 夏尔从文件上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嗯?怎么了,兰波?” 兰波的视线紧紧锁住他,眼眸里仿佛有炽热的熔岩,他沉默地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微肿发热的皮肤时,夏尔轻轻颤了一下。 “昨晚过得好吗?”兰波问,声音压抑极了,“那些雄虫让哥哥吃饱了吗?还是说,只顾着自己掠夺,让哥哥难受了?” 第150章 夏尔摇了摇头,他看得出,兰波在意的不是他是否疼痛,而是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来自其他雄虫的占有:“说吃饱了呢,身体确实被填满了,但过程绝非享受。说难受,这又似乎否定了虫母的职责和雄虫们狂热的爱意,所以,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但还有一些不习惯,所以我选择了结婚,希望伊萨罗能制止一下他们的行径,我也就不会那么累。” 兰波心疼,向前倾身,仰起头,唇小心翼翼地贴上了夏尔的脸,夏尔微微一怔。 那不是一个带有情/欲意味的吻,兰波闭着眼,长睫轻颤,仿佛在借此感受夏尔的存在,又像是在用自己的气息去驱散残留的令他嫉妒发狂的别人的味道。 他只是那样贴着,一动不动,捧着夏尔的脸,像少年献上最真挚的爱。 夏尔一直都明白兰波的心思,弟弟和他一样,性格冰冷沉默,之前分不清兄弟之间的距离,误以为是雄虫对虫母的爱,从而做出了超乎他想象的举动。但夏尔早就原谅了弟弟,他的弟弟笨拙又直接,他很在意弟弟的感受,所以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做“哥哥”或是做“妈妈”都无所谓。 夏尔叹了口气,那气息温柔地拂过兰波的发丝,他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把手在了兰波的头顶,手指弯在他冰凉柔顺的发间,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摸。 “兰波……”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温柔,“你也到情热期了吗?我闻到你的气味有一些不对劲。你还小,有的话,别忍着,我是你哥哥,没什么不能为你做的。” 兰波依旧仰视着夏尔,眼神里的炽热更加分明,像是在无声地祈求更多:“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哥哥。” 夏尔看着他,然后微微低下头,主动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兰波的额头,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充满信赖和安抚意味的动作:“别担心,”夏尔的声音很轻,像耳语一样,“在做虫母之前,我是你哥哥。” 兰波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他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许可,再次抬起头,这次目标明确地吻上了夏尔的嘴唇。 这个吻开始是试探的,冰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但夏尔没有躲闪,他闭上了眼睛,默许了这份亲近,甚至微微开启唇瓣,给予了温柔的回应。 这一丝回应如同点燃干柴的火星,兰波的手臂瞬间收紧,环住了夏尔的腰,将他更深地带向自己。 吻变得深入起来,充满了压抑已久终于爆发的浓烈情感,那不是掠夺,而是渴望,是确认,是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骨血般的眷恋。 夏尔承受着这个吻,手指依旧轻柔地抚摸着兰波的头发和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终于得到主人关注的大型犬。 他身体很累,但心却因为这份清晰的爱意而感到一丝暖意和宁静。 直到门外传来首席秘书官轻微的脚步声,兰波退开些许,依旧跪在原地,仰视着夏尔:“哥哥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吗?我想你了。” 他的嘴唇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但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得到回应的巨大满足,脸颊也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夏尔感叹弟弟还是太小,他轻轻拍了拍兰波的脸颊:“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一起吧。好了,起来吧,秘书官要回来了。” 兰波这才缓缓站起身,重新变回沉默的雕像,只是目光始终胶着在夏尔身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哥哥。 … 结束一天的办公后,夏尔的疲惫几乎达到了巅峰,他被兰波小心翼翼地抱回寝宫,甚至连晚膳都是被喂了几口营养剂便昏昏欲睡。 兰波将他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为他盖好丝被,夏尔几乎是头一沾枕头,意识就模糊了。 身体的过度透支让他迅速沉入深眠,连梦都无力编织。 然而,夜半时分,他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寝宫内光线昏暗,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然后,他看到了兰波。 “…兰波?”夏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疑惑,“你怎么…没睡?” 兰波并没有睡在为他准备的地铺上,他就跪坐在夏尔的大床边,上半身伏在床沿,脸颊紧贴着夏尔身侧的被子,眼眸在黑暗中睁得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翻滚着痛苦的渴望和极力压抑的疯狂:“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惊醒你。” 他的呼吸比平时急促许多,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求偶期雄虫的燥热,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砂纸摩擦过,“我太难受了,以前从来没有类似的情况…前几天还能忍住,今天一看见哥哥,就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蹭了蹭夏尔身侧的被子,仿佛这样能缓解那从骨髓里透出的焦渴,夏尔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明白了。 白天的那个吻,以及他默许的亲近,显然彻底点燃了兰波属于雄虫的本能。此刻,发情期正猛烈地冲击着这个年轻的雄虫,他可怜的弟弟。 看着弟弟这副痛苦又渴望的模样,夏尔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也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兰波,过来。” 他才刚一动,兰波就像受惊又像是终于无法忍耐般,猛地抬起头,手臂撑上床,瞬间逼近了他! “哥哥别动!”兰波就在失控的边缘,“求你…别动…也别看我…” 他似乎在用尽全部力气控制自己不要扑上去,身体因为压抑而微微发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夏尔看着兰波痛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重新躺好,然后,在兰波近乎绝望的注视下,缓缓掀开了自己腰侧的丝被,露出了穿着单薄睡袍的身体。 他朝着兰波伸出手,声音温柔地像是他们的妈妈:“和我一起睡觉,兰波。” 兰波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骤然停止了一瞬。 “哥哥…”他几乎是惊恐地看着夏尔,身体却像被磁石吸引般,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你这些天被虫子累得不行,我不能在这种时候……” “没关系,”夏尔的声音很轻,带着催眠般的魔力,“我知道。我知道。我确认我在干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我很清醒。现在到我这里来,哥哥帮你度过。”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赦令,击碎了兰波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终于无法抵抗本能,抱住了哥哥。 第151章 他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夏尔温暖柔软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能让他疯狂也能让他安宁的气息。 那是他的哥哥,他完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可能……还是不喜欢做雄虫。” “没关系,”夏尔抱住了他,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我在这里,我想你应该正视雄虫的需求,毕竟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要做虫族的。我爱你,我希望你勇敢一点。” … 夏尔帮助了他,一直到弟弟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喘过,只是在一心一意安抚小兰波,自己都没有动情。 但哥哥温暖的包裹也让兰波满足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兰波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羞赧和撒娇:“哥哥,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陋?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讨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你做什么我都会包容你,谁让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夏尔打断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泻了火,终于可以睡觉了吧?” 他拉着兰波躺下,让他睡在自己身边,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搂进怀里。 兰波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环住夏尔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夏尔看着弟弟安静的侧颜,轻轻叹了口气,身体依旧疲惫,但心中却是一片柔软的平静。 就这样吧,就让他们在异国他乡陪伴,一直到死亡的那天,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们都是最亲的“兄弟”。 等到来年春开花满园,他们再去父母的坟前祭拜,到那时,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爸妈,他把弟弟照顾的很好,没给弟弟委屈受,他们相亲相爱,永远是血脉相连的好兄弟。 “哥哥。”兰波突然问:“我和泽莱莎,你更喜欢哪个弟弟?” 夏尔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喜欢你。” “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我难过。”兰波眷恋地蹭了蹭夏尔的下巴,然而这种时候,窗子却被敲响。 金发少年坐在窗框上,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终于忍不住了,失控的眼眸泛起红晕,他跳下窗框,走到夏尔床前来站定:“所以哥哥还是喜欢你的兰波?” 夏尔也没想到泽莱莎会在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出现。他试图坐起身,但兰波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箍得死紧,让他一时难以动弹。 “泽莱莎?”夏尔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些许沙哑和疲惫,“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泽莱莎打断他,一步步走近,他的视线落在夏尔凌乱的睡袍,鼻子里全都是属于兰波发情期过后浓郁的气息上,他很讨厌这气味,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却越来越红。 “我再不来,哥哥是不是就要彻底忘了我这个小弟弟了?”他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你说更喜欢他?就因为他今晚比我先找到你?还是因为他这副离不开你的可怜样子?” 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兰波:“用发情期来绑住哥哥,真是好手段,你赢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夏尔终于用力挣脱了兰波的束缚,坐起了身,他没有看泽莱莎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抬手,轻轻捧住了泽莱莎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泽莱莎瞬间僵住,所有即将出口的尖锐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怔怔地看着夏尔,眼眶更红了。 “莎莎,”夏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的平静,“冷静点。” 他叫他莎莎诶……黄金蜂傻住了,一腔怒火好像刹那间烟消云散。 夏尔轻柔地抚过泽莱莎微凉的脸颊,“我没有忘记你。你们都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你为什么说更喜欢他?”泽莱莎指控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微微倾向夏尔的掌心,“是因为他始终和你一样,是人类吗?你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虫母吗?” “错,我早就接受了,我相信你看得出来,”夏尔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兰波很难过,他需要我。而在那种情况下,你问我更偏爱谁,我只能给他此刻最需要的安心,如果是你问,我也这样回答。莎莎,你明白吗?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兰波需要直接的安抚,而你……我的小莎莎,你总是知道如何让自己得到关注,不是吗?”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调侃,泽莱莎咬住了下唇。他确实是想来寻求关注的,只是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景。 “可是我也想要哥哥。”他小声地、不甘心地嘟囔着,“夜还长着呢,我能上去睡觉吗?求你了,好哥哥。” 夏尔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又看了看眼前两个都紧盯着他不放的弟弟,他最终松开了捧着泽莱莎脸颊的手,在泽莱莎流露出失望之前,重新躺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自己另一侧空着的床铺。 “上来吧。”他闭着眼睛,声音里充满了倦意,“不是想一起睡吗?安静点,别吵了。我真的很累。” 兰波的身体瞬间僵硬,搂着夏尔的手臂收紧,明显的不情愿,“……” 泽莱莎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邀请。他看着夏尔疲惫的侧脸和另一边虎视眈眈的兰波,犹豫了片刻。 最终,对靠近哥哥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踢掉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在夏尔的另一侧躺下,尽量不去碰到兰波,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夏尔温暖的脊背。 一张大床,躺了三个虫族,显得有些拥挤。 夏尔感觉到两侧传来的、截然不同的体温和气息,心中五味杂陈。伸出手,摸索着,左右分别拍了拍两个弟弟:“……傻弟弟们,赶紧睡觉。” 泽莱莎轻轻拽住了夏尔的一小片衣角,然后让夏尔背对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夏尔眼睛一闭,眼尾微红,却没拒绝。 泽莱莎高兴地亲了下他的耳朵,然后把被子盖在了他们腰下,双手向前搂住了夏尔的肚子,自己紧紧贴上去。 以至于兰波一直都没睡着。半夜,他终于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受够了隐约传来的摇摇晃晃,红着眼睛醒来,提着夏尔的胳膊,忍无可忍地把熟睡的哥哥从熟睡的泽莱莎身上拿下来,只听见一声模糊的“啵”,他忍着愠怒,把哥哥擦干净,再包在被子里,抱去了别的房间睡觉。 第152章 西西索斯为婚礼筹备忙得不可开交,然而议会中心的一封邮件打乱了他的计划。 [经议会紧急磋商,一致认为虫母陛下的婚姻需以族群存续为首要前提。 也就是说,母亲必须与第一王夫伊萨罗阁下进行基因匹配测试。 此致。] 西西索斯盯着“基因匹配”四个字皱紧了眉,他们没看见小阿卡修斯殿下是只健康的小蝴蝶吗?他的翅膀振动频率符合虫族健康标准,体内基因链无任何隐性缺陷,甚至连采集的信息素都被评价为“温和类型”,这还不足以说明,伊萨罗阁下和虫母陛下非常适合生孩子吗? 要知道小阿卡修斯的父亲可是拥有SS级精神力的伊萨罗阁下,这个“温和”的评价简直来之不易! 但议会的规则从不由个体优劣决定。西西索斯沮丧地骂了句:“去他虫屎的!”然后点开邮件附件里的投票明细,看着“支持测试”的议员席位占比超过三分之二,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哪怕伊萨罗阁下是族群中公认的健康个体,只要议会投票通过,这场测试就必须执行,而测试结果若是未达到“与虫母陛下的最优匹配阈值”,他筹备了近一个月的婚礼,恐怕要就此搁置。 西西索斯不允许自己的努力变作一场空,他必须立刻通知夏尔和伊萨罗。 夏尔早早就到了,看上去一扫前些天的疲倦,盯着这封邮件,反应平平:“哦,所以我和大蝴蝶要做什么测试吗?” “大概是抽血、化验?” 伊萨罗刚巧走进来,显然一接到西西索斯的通知就赶过来了,他走到夏尔身边,自然地在夏尔脸上亲了一下,俨然习惯了在虫族面前对小猫咪公然示爱。 夏尔没有说什么,不过他的淡然表情大概说明了他心情不错:“西西索斯,我有一个新想法,不如借这次机会,直接就在我体内培育出携带虫母基因的虫卵,我觉得,虫族的下一任虫母可以出自蝶族。” 伊萨罗低声说:“宝宝,你真的要这样赏赐蝶族?” 夏尔并不想让伊萨罗在西西索斯面前叫他“宝宝”,但鉴于伊萨罗嘴上没把门的,为了避免伊萨罗又说出什么惊天言论,默认“宝宝”是在叫自己:“你不同意我也可以反悔。” 22.1cm已经迫不及待展露雄风了。 “怎么会?” 伊萨罗微微一小硬,告诫尾钩不可以对他的宝宝猫不敬,这不礼貌。 他的尾钩似乎听到了他的斥责,蔫蔫低下头,看上去要在晚上狠狠报复回来了。 但是心脏就没有尾钩那么听话。尾钩可以软下去,但心脏若是停止跳动,他就死了。 伊萨罗面上不走漏一点愉悦:“我喜欢我们的每一只孩子,他们都像你一样可爱地要命。” 西西索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也不想听见其他雄虫对娇柔单纯善良美丽亲切和蔼孱弱……的小虫母表露如此强烈的爱意。 等等,好像滤镜有一点厚,复眼前只剩下一道光明的形象。 “……但是,要直接在您体内培育虫卵吗?”西西索斯谨慎地问道,“陛下,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操作和监控,比起丢到哪里都能活的雄虫卵,虫母的卵成活率非常低,而且人工造卵的过程……”他斟酌着用词,“可能会对您的孕囊造成不小的负担,据说会多次伸出检测探头,看虫卵是否健康,您会习惯吗?” 夏尔微微抬眉,视线向下:“你觉得呢,西西索斯,我会不会习惯?你们虫族那么多雄虫都来求我爱他,我的本意只是和伊萨罗结婚,结果出了这么多意外?你不会不知道前几天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吧?现在我非常想把生殖道口上一道锁,让那些雄虫都克制一点。” 西西索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当然,陛下,您孕囊里的负担已经够多了,不多这一个。” 夏尔恢复平静,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么,西西索斯,你是觉得我心理上承受不住实验吗?还是说,你对伊萨罗的基因没有信心?” 伊萨罗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别说这个。” 夏尔瞥他一眼,发觉他表情有点怪异:“你……啊?” 西西索斯为难道:“我确实对阁下没有信心,您可能不知道,阁下生病时做的检测报告显示,那次受伤导致他有可能虫精数量减少或质量下降,影响生育,您知道这是身为第一王夫严重的减分项,无数医生都在催促他去做尾钩康复训练,但是阁下似乎为了面子不肯去,而且医生们私下找我谈过很多次,您过于宠爱伊萨罗阁下,对他的虫精需求有些过头。” 伊萨罗挑了挑眉,好吧,所以他还是被虫子们看作虫母养在床上的小雄宠了,那群虫子甚至经常给他发短讯,催促他日常检测射/精长度、尾钩长度、还有魔丸激素水平,催促他生三胎四胎五胎N胎,还总是善意提醒他:要是虫母陛下性/虐待他了,记得给他们打通讯,他们会秘密送来一些壮钩药,以防母亲失望……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伊萨罗的手自然地搭上夏尔的腰,对西西索斯要笑没笑,看着有些狰狞,“……你这是在告状?” 夏尔感觉到伊萨罗小小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立刻回味了一下替伊萨罗挽回尊严:“我认为没有下降,反而有所提高,从一夜四次提高到了七次,虽然我并不喜欢如此高的频率,但在你们虫族貌似还算优秀?” 西西索斯扶额:“嗯……其实我们不用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件事,这个您大概感觉不出来,七次还是有点少,十次以上比较正常。” “够了,我说够了。”夏尔直接打断他,“虫母的生殖道也是生殖道,次数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好的,现在我们结束这个话题。议会既然以‘族群存续’为理由要求测试,那我直接用结果证明,我们的结合基因匹配,能够孕育出最优秀的下一代,也符合族群利益,不是更能堵住那些质疑的声音?” 伊萨罗适时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我的基因随时愿意奉献一切,并接受最严苛的检验。” “谢谢你的配合,蝴蝶。还有,虫母的身体对虫族基因的接纳度本就比普通个体高,上次医师检查时还说过,我的体质很适合孕育下一代,我是个高产的……虫母。”夏尔无所谓道。 西西索斯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又看了看夏尔眼底的坚定,终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虫母陛下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只能揉了揉眉心:“我们需要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和生物工程师全程监控,确保您的绝对安全和虫卵的健康发育。议会那边,我会以[为确保测试准确性及虫母健康,需采用最高规格的基因融合观测流程]为由进行报备。” “可以。”夏尔点头同意,“你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 西西索斯高效地行动起来。很快,一间配备了最先进设备的无菌培育室准备就绪。夏尔躺在了特制的培育舱内,伊萨罗则在一旁,看着医生通过复杂的生物链接系统,将高度提纯并激活的基因物质导入夏尔体内。 过程并非简单的受孕,而是更像一场精准的生物工程,夏尔能清晰地感受到不同于以往情爱交融的融合正在建立。 伊萨罗的基因涌入他的血脉,向那些专门为此准备的孕育巢房,对虫母的染色体开始进行一场激烈的占有。 夏尔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这感觉奇异而充满力量,带着轻微的胀痛和难以形容的充盈感。 监测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滚动,各项指标都显示出惊人的兼容性和活性。 数小时后,初步融合完成。 医生们一片死寂,熟悉医疗官的声音带着压抑:“陛下,王虫阁下,初步监测显示,你们的……基因融合度达到0.01%,虫卵基础没办法成功构建,可能与您不是天生虫母有关系,想从您的身体里生育出下一任虫母有些难度。” 医生们一片垂头丧气,夏尔的冷静算得上冷酷:“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再用五十厘米的受孕针注入到孕囊?我都接受。” “我不接受!”医疗官认真反驳:“您的身体可不是试验仪器。这只能从雄虫身上改变。我会给伊萨罗阁下开具延长尾钩的药物,希望你们能通过自然受孕生育出一只可爱的小小虫母崽。” 夏尔一把按住他的手,倒吸凉气,压低声音:“我认为不用这样做。” 医疗官的脸微微一红:“可我是认真的,陛下。” “我也是认真的。”夏尔一想到伊萨罗的尾钩已经突破20cm,再延长就可以绕腰一周当腰带盘上了,坚定拒绝:“我不想死在床上,给我换一种方式。” 医疗官被夏尔眼中近乎惊恐的坚决震慑住了,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坚持延长尾钩的方案,这位看似清冷的虫母陛下可能会当场下令把他扔出去。 “好吧。”医疗官被威胁到,“那我就只能开一些增强雄虫出精量的特效药,给阁下吃,同时对他的基因做一些微调,也许可能会生育出下一只小虫母。” 伊萨罗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并不介意过程,只是听到“增强出精量”时,他微妙地挑了一下眉,看向夏尔,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涟漪。 走出医院后,伊萨罗举起一袋子注射液和口服剂,蹙眉询问夏尔:“小猫,你认为这真的有用吗?” 夏尔宽慰他:“我确信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雄虫,不要怀疑自己,等把这些药都吃下,生出一只虫母幼崽,你们虫族的注意力就会从我身上转移了。” 伊萨罗苦笑道:“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当然,夏尔很快就后悔了。 当天夜里,伊萨罗留在了夏尔的寝宫卧室,并且使用了远超过剂量的药物…… 厄斐尼洛路过夏尔的窗前,听见了青年夹带着痛苦的愉悦呻-吟,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离开了窗根底下。 无疑,整个首都圈的雄虫们都知道了,伊萨罗阁下的婚检出了问题,他那方面有障碍——“不行。” 这对【第一王夫】和【雄虫】的两个身份来说都太悲哀了,议会举手表决,全体反对伊萨罗当第一王夫,以梅塞主席为首,并且他似乎认为如果伊萨罗都可以当第一王夫,那么自己也可以试试。 这对尾钩傲人的蝶族领主无疑是巨大的侮辱,险些引起蜂族和蝶族的世纪大战。 好在提案遭到了内廷局的残酷驳回。 据在王宫里站岗的军虫说,虫母实在太爱蝴蝶了,所以逼迫医药局,让可怜的医生们给蝴蝶强行注射了延长尾钩长度和“射击”时长的各种药物,并把他留在寝宫里狠狠地囚禁着,整夜整夜地索取、压榨、且不允许任何鳞翅目的同胞去看望他,俨然暴君做派。 虽然并不确定这是不是艾斯塔统帅主张传播的谣言。 但是大家都信了……虫神啊,谁不知道蝶族是最温柔可亲的种族?蝶族的领主阁下那么爱母亲,是一定不会反抗的,他青涩懵懂的样子一定让母亲兽/性大发…… 毕竟,没有母亲得不到的雄虫,就算蝴蝶在外所向披靡,到了虫母的床上,也只能配合虫母的各种体/位并且发出低沉性感的酥声,以此祈求美丽善良的虫母怜爱他些许。 为此,整个蝶族以泪洗面,24小时为领主阁下祈祷。至少从卫星地图上看,蝶族的领地一整夜都灯火通明。 这还是仅仅一天就发酵出的舆论,尤其是盛大的婚礼在即,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虫尽皆知。 就连帝国那边都听说了,夏尔上将虐待虫族,这次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床上。德西拉君主在发来贺电的同时,又表达了对邻邦的同情,希望夏尔上将的个人行为不要影响到两国邦交。 一向负责外交事务的贾斯廷回了一封信,用两个字来表达了他的崩溃: 【收到。】 同时,刚刚路过窗角下的厄斐尼洛表示:传言都是虫屎,没有一句话可信。 谁见过“温柔”的蝶族自己给自己注射超剂量的壮钩药?听上去,小虫母都快被蝴蝶干死了。 厄斐尼洛脸色铁青,几次抬手想要强行破开那扇施加了精神屏障的门,最终却都硬生生忍住。 干涉虫母的繁育行为是重罪,尤其当另一方是法理上的第一王夫时。审判长做这些等于找死。 乌利亚好巧不巧也路过了这里,抱着手臂靠在远处的廊柱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偶尔路过的侍从虫族瑟瑟发抖,绕道而行。 但他也没有什么措施制止这一切,他只是觉得现在的年轻虫族太爱玩了,夏尔还很年轻,但对伊萨罗的征伐属实是有点可怕了。 西瑞尔路过的时候尾钩一硬,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该管的不该管——夏尔的脾气太暴躁了,伊萨罗阁下真是可怜的蝴蝶……看来,做第一王夫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也许做一位王夫才最好。 果然,母亲最爱的还是自己。西瑞尔微笑着离开。 夏尔还不知道自己清誉受损,他忙着应付该死的蝴蝶。 伊萨罗对药物的耐受程度太高了,药效在他身上发挥到淋漓尽致,以至于本该用于“微调”和“增强”的药物,在他们之间掀起了近乎狂暴的反应。 夏尔后悔的要命,就算伊萨罗一如往昔温柔,但他也险些支离破碎。 伊萨罗不断啄吻着他汗湿的脖颈和肩膀,夏尔仰起头,感受到他的温柔,只好与他接着格外痛苦而快乐的吻。 寝宫外的雄虫们能听见里面的战争有多绵长,显然,这一夜,对而言伊萨罗阁下格外漫长。 半夜,夏尔终于因为极致的疲惫和某种身体自我保护机制而陷入昏睡,很快,窗外的天空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居然被做到睡过去。 伊萨罗看着怀里狼藉的小虫母,看着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蹙着。 药物带来的狂热浪潮正在缓缓退去,伊萨罗温柔抚过夏尔的脸颊,轻轻呼唤,“……小猫?” “闭嘴,别叫我,让我睡觉。”夏尔懒懒地给了他一小巴掌,苦不堪言。 伊萨罗笑着吻他的脸,温和地用清水清洗他的皮肤和花朵。 到了第二天中午,夏尔才从深沉的昏睡中挣扎着醒来。 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他动了动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 寝宫内弥漫着浓重的信息素和药味混合的气息,但已经被打扫整理过,换上了新的寝具,并且,伊萨罗不在身边。 夏尔试着撑起身,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腰腹以下酸软得根本不听使唤……伊萨罗呢? 就在这时,寝宫的门被轻轻推开,夏尔下意识喊:“伊萨罗,你去哪了?” 进来的不是伊萨罗,也不是日常侍奉的虫族,而是面色凝重、带着医疗箱的医疗官团队,还有西西索斯。 西西索斯看到夏尔醒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陛下,您醒了。”他快步上前,医生们则是小心地检查夏尔的状态。 “您感觉怎么样?是否有强烈不适?我们已经准备了舒缓药剂……” “伊萨罗呢?我要找他。”夏尔打断他,声音干涩沙哑:“他去哪了?” 西西索斯动作一顿,眼神有些闪烁:“伊萨罗阁下…他…在禁闭室。” 夏尔瞳孔微缩,难以想象自己听见了什么乌龙事件:“禁闭室?谁关了他?我们三天后就要结婚了,现在你告诉我,我的未婚夫被关起来了?” 西西索斯低下头,艰难地开口:“是的,母亲,我当然知道他在您心中有多重要。但是议会昨天下午召开了紧急会议,您一天没有整理政务,所以,多位议员以第一王夫[危害虫母健康安全]、[行为失控]为由,联名提议暂时让伊萨罗阁下隔离审查,梅塞主席推动进行了快速表决,并且顺利通过了。” 夏尔咬紧牙:“……你没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和伊萨罗生崽吗?我们是两厢情愿的,我没虐待他,他也没虐待我。” 西西索斯补充道:“我说了,但是伊萨罗阁下被带走时,也没有反抗,这我就没办法了。” 夏尔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疯了。” 西西索斯小心翼翼:“他并没有疯。事实上,您昏睡这两天,有一些传闻闹得满城风雨,我来讲给您听。” 夏尔听完之后两眼发直。 外面那些虫族居然以为……虫母性/虐待伊萨罗,而伊萨罗太兴奋了,以至于不小心误伤了虫母,这在虫族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伊萨罗被关了起来。 夏尔:“……” 能想象到现在外面流传的版本会有多离谱了。 “陛下,”医疗官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这时候说话应该不会被骂,谨慎道:“我们需要为您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尤其是孕囊和基因稳定性的评估,您有可能怀上了虫母卵,也有可能没有。” 夏尔猛地睁开眼,黑眸里一片冷静:“检查可以。但在这之后,把我的小福蝶放出来。” … 禁闭室。 伊萨罗背对着门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那头标志性的白发铺散了一地,几缕发梢蜿蜒到了门边,他赤着双足,宽大的禁闭服更显得他身形有些单薄——当然是错觉,他强壮的不得了。 他并没有像寻常被关押者那般焦躁或颓唐,而是用手指在地面上慢条斯理地画着圈圈,一下,又一下,动作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夏尔和西西索斯他们来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愣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清了清嗓子,压下嘴角的弧度。 “伊萨罗?”夏尔唤了一声。 画圈圈的动作停住了。但那背影依旧固执地对着他,纹丝不动,甚至连那双漂亮的蝶翼都收敛得紧紧的,透着一股“我很不高兴,快来哄我”的无声控诉。 夏尔对西西索斯和医疗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远些,然后自己慢慢走进禁闭室,停在那片白发附近。 “咳,”夏尔蹲下来玩弄着他的头发,看着雄虫透着委屈的背影,声音放软,带着明显的哄诱,开玩笑道:“我的乖宝宝,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那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然后,闷闷的鼻音传来: “是吗?那很不幸,你的宝宝生气了。” 第153章 夏尔:“……” 他果然在生气,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小发雷霆。 夏尔无从得知伊萨罗这两天遭受了怎样的打击,声音更柔,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回过头来看看我吧,好蝴蝶,好老公?” 最后那个称呼,他叫得有点生涩,但好在画圈圈的手指彻底停下了。 沉默在禁闭室里蔓延了几秒,然后,伊萨罗终于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似的转过了身。 他依旧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夏尔,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瞳里似笑非笑,眼底却沉淀着一点幽怨和浓厚的兴味: “陛下终于想起您还有一位‘因为过于兴奋不慎弄伤虫母而被议会隔离审查’的未婚夫了?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夏尔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噎了一下,哭笑不得:“谣言我会处理的,宝宝,关你进来是议会的蠢决定,我已经让他们撤销了……还有梅塞,我决定把他的虫翅拔掉,给你报仇。” 当然不能拔,梅塞都残疾成那样了,夏尔也舍不得让他变得更可怜,如果梅塞知道了一定会偷偷哭。但为了哄小蝴蝶,一切凶恶都是被允许的。 “哦?听上去很有诚意,我知道你一向疼他,这经常让我感到嫉妒,”伊萨罗微微歪头,白发随着他的动作流淌,“所以,陛下是承认,昨晚并非我‘行为失控’、‘危害您的健康安全’,而是您自愿承受的?” 夏尔耳根一热,强作镇定:“不然呢?难道是你强迫我的?”他顿了顿,决定反将一军,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还是说,伊萨罗阁下对自己昨晚的表现其实并不满意?需要我在禁闭室再肯定一下?” 伊萨罗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眼底那点幽怨终于被一丝真实的笑意取代,“这里吗?也好啊,我的囚犯服很宽松,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毕竟,我可是陛下的小蝴蝶呢。” 夏尔抱起双臂瞪着他。 伊萨罗表面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看吧,你就这样对我,还说什么道歉。” 夏尔迫不得已轻声:“那你想怎么样嘛?” 伊萨罗轻轻“哼”了一声,别开视线,目光落回地面,又开始用手指慢悠悠地画圈:“反正如今全虫族都知道,第一王夫是个需要靠药物才能满足虫母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最终轻轻吐出,“……妖妃。” 夏尔勾住了他一缕铺在地上的头发,轻轻拽了拽:“那你确实把我迷住了,我的美人,再说这种话,今晚我就狠狠要了你。” 伊萨罗回眸,淡淡哀怨:“你舍得这样对我吗?” 夏尔天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又软了语气哄:“小福蝶,你不想吃药我们就不吃,反正日子还长,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拥有一只小虫母。” 伊萨罗抬起眼,冰绿色的眼眸里终于漾开了真实的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湖面。他慢慢直起身,跪坐起来,然后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夏尔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小猫,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高兴,”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夏尔胸前传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冷嘲热讽的样子,“他们都在笑话我,你得替我做主,你可是王,你舍得看你的小福蝶就这样、被欺负被虐待被贬低被瞧不起吗?他们欺负我,就是不给你面子。” 夏尔轻轻抚摸着伊萨罗柔顺的白发,无奈道:“我当然舍不得啊,你想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那你就去收拾他们。”伊萨罗不怀好意的,“梅塞,还有那帮议员,狠狠地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你最爱的小福蝶,谁要是惹了我,你就会替我报复回去。还有,等我们生出虫母卵,或者哪怕只是再多生几只健康强壮的蝴蝶宝宝,我都要把他们的脸打烂。” 夏尔心软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脸颊:“……好啦好啦,都听你的,你想生几只就生几只吧。” 西西索斯和医疗官对视一眼,无奈扶额。 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他们只是围观了一场雄虫祸国的经典案例。果然,虫母还是不应该独宠一只雄虫,他们倒真希望夏尔能把伊萨罗关起来,做一只乖巧伶俐的禁脔,也好过听雄虫在这茶言茶语。 伊萨罗享受着夏尔温暖的拥抱,心里很高兴他还能享受一辈子。 “可是你不在的时候,好多虫都欺负我了。”伊萨罗紧紧搂住夏尔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连帝国都知道我是只没用的雄虫,我的名声全毁了。”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委屈极了,“我倒是没关系,但是小蓝会丢脸,你要给我们的宝贝做主。” “这件事交给我吧,”夏尔忍着笑,配合他演戏:“要不我发个声明,就说伊萨罗阁下威猛无比,是我承受不住,晕倒在床上?” 伊萨罗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夏尔挑眉:“假的。你想得美。” 伊萨罗立刻又蔫了下去,把脸重新埋回去,闷声道:“哦。那陛下还是让我继续在这里画圈圈吧,反正出去了也是被嘲笑。” 夏尔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别演了。快起来,跟我回去,西西索斯说婚礼筹备还有很多细节要和你确认,我已经等不及要和你结婚了。” 伊萨罗嘴角勾起,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委屈,只剩下狡黠和得逞的笑意。他就着跪坐的姿势,仰头在夏尔唇上偷了一个吻,然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好吧,”他拖长了调子,仿佛做了多大让步似的,“既然陛下如此诚恳地请求我了。” 他赤着脚,长发曳地,俯身在夏尔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夏尔耳廓: “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走吧。不过,关于我到底‘行不行’这个问题,今晚,或许我们可以抛开药物,再深入严谨地探讨一下,我保证,数据会比谣言真实得多,陛下。” 夏尔耳根瞬间红透,没好气地用手肘轻轻往后撞了他一下:“……闭嘴。收敛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我有吗?”伊萨罗低低地笑了起来,顺势将夏尔打横抱起,“就算是有吧,我想翘尾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尽管夏尔抗议了一下,他仍然大步流星地扛着他的小猫走出禁闭室。 回去之后,医疗官再次为伊萨罗做了检验,最终报告显示他身体健康,基因活跃度甚至远超常规水平,所谓的“虫精质量下降”纯属无稽之谈。 这份报告被西西索斯第一时间公之于众,总算勉强压下了最不堪的那部分谣言。 然而,“药物助兴”和“陛下过于索求”的香艳话题却不是一纸医疗报告能彻底澄清的,依旧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 西西索斯几乎是动用了内廷局全部的宣传力量,才将那份证明伊萨罗健康强健、基因优异的报告广泛传播出去。 然而,收效甚微。 虫族民众,尤其是那些无缘亲近虫母的雄虫们,似乎更愿意相信那个香艳又带着点禁忌色彩的版本——高贵冷漠的虫母陛下,对第一王夫有着超乎寻常的贪婪渴求,以至于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勉强满足。 夏尔听了直想撞墙。 这种传言里混杂着嫉妒、臆想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兴奋,像星火燎原,根本不是一份纸面上的医疗报告能够解决的。 “果然是伊萨罗阁下‘不行’,才需要医疗官出具证明来挽尊!” “胡说!分明是陛下太…太热情了,阁下是为了配合陛下才…” “无论是哪种,都太令虫羡慕了!” 类似的窃窃私语在星网角落和王宫外围悄然弥漫,西西索斯头疼欲裂,感觉自己精心筹备的婚礼浪漫氛围,正被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八卦侵蚀得千疮百孔。 好不容易熬到了婚礼前夜。 按照蝶族传统,新婚夫妇前一晚应分开居住,以象征对结合的庄重期待——温柔的蝴蝶们从来都遵循着老一套规矩,例如婚前为虫母守贞、不能婚前受孕、身体不可有损伤,等等。 伊萨罗全犯了个遍。 所以,就算他们都有两个宝宝了,也还是要尊重蝶族的老传统。 夏尔躺在自己宽敞却显得有些冷清的主寝殿床上,翻来覆去,莫名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上一次结婚完全是个意外,而且他也没有类似的感觉。也许,他已经习惯了伊萨罗温暖的气息和拥抱,伊萨罗的陪伴像氧气不可或缺,他已经离不开,放不下。 而本该留在自己宫殿的伊萨罗,此刻却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逻卫兵,像一道融入月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夏尔寝宫的外阳台。 夏尔心有所感,起身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果然看到那只本该“安分守己”的大蝴蝶正斜倚在栏杆上,白发被夜风吹拂,微微飘动,绿眸在月光下含着笑意望着他。 夏尔的心怦然一动。 “……你还是来了,”夏尔无奈地打开落地窗,“虫族的传统在你眼里是摆设吗,我的蝴蝶?” 伊萨罗轻盈地滑进室内,带来一身微凉的气息。他反手关上门,顺势将夏尔搂进怀里,低头蹭着他的发顶:“传统没说不能来见想念的人。小猫,没有你,我睡不着,所以,我就像一只蝴蝶,落在你的窗前,万幸你为我开了窗。” 夏尔温和地说:“你在担心什么?” 伊萨罗也没有掩饰心事,尾指勾着夏尔睡衣的腰带,“我担心明天的婚礼,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的。”夏尔被他抱着,原本那点因为独处而产生的微妙不适感瞬间消散,他放松地靠在伊萨罗胸前,“西西索斯会搞定一切。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做个光彩照人的新郎。” “我现在就很光彩照人。”伊萨罗自信地挑眉,随即语气又软下来,“我只是睡不着,我希望你也在想我,你有吗?” 夏尔被他直白的问题问得耳根微热,却没有回避。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的下颌,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想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也还没睡?” 这个坦诚的回答显然极大地取悦了伊萨罗。他低笑一声,将夏尔搂得更紧,低头去寻找他的唇:“证明给我看,小猫……” 一个缠绵的吻自然而然地发生。 蝶翼在伊萨罗的身后温柔地收敛,如同天然的华盖,将夏尔笼罩在一方私密的小天地里。 天一亮,盛大的婚礼日终于来临。 首都今日宛若沉浸在一片光的海洋与欢庆的浪潮中,苍穹之上,隶属于各大种族的华丽星舰有序巡弋,舰体上投射出祝福的图腾与绚烂的光带,将白昼的天空点缀得如同梦幻之境。 地面,通往议会中心婚礼殿堂的道路早已被清空并铺就了鲜红的地毯,地毯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热情虫族,他们挥舞着代表虫母的银白色与代表蝶族的冰绿色旗帜,欢呼声浪几乎要冲破云霄。 圣殿今日门户洞开,将是仪式举行的场所。殿堂两侧,按照严格的等级秩序,端坐着虫族议会全体成员、各军团统帅、各大贵族家主以及来自帝国与邻近文明的外交使节。 空气中弥漫着特制的信息素香氛,平和而庄重,勉强压制住了在场众多高等雄虫本能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西西索斯作为内廷局现任总长,今日穿着最为繁复考究的礼服,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他站在殿堂侧翼,目光如电,最后一次扫视全场,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婚礼,西西索斯没有允许乌兰出席,第一,他们性格不合,一看见彼此就要打起来。第二,乌兰与虫母的关系仍然在缓和状态里,不如回家带孩子。 西西索斯神清气爽。 但是除他之外,虫母的王夫们显然心情不佳。 贾斯廷在刁难神官,吐槽宴会上的酒饮度数太低,神官今日也忙得晕头转向,没有时间给他解决鸡毛蒜皮的破事,打发他去找西西索斯解决,被西西索斯一口回绝。 黄金蜂和兰波背对着背,谁也不肯看谁。乌利亚看着两个小朋友闹脾气,无奈极了。 厄斐尼洛在调侃梅塞,下次作弄伊萨罗的手段高明些,梅塞别过头,不打算理睬他。 艾斯塔什么都没说,他心情很不好,西瑞尔在一旁说说笑笑,艾斯塔感叹还是西瑞尔有格局,其他雄虫都快枯萎了,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彼时,悠远而宏大的音乐奏响,所有的喧哗瞬间平息。 虫族的目光聚焦于圣殿尽头那扇缓缓开启的巨门。 首先步入的是伊萨罗。 他身着一套极致奢华的纯白蝶族传统礼服,完美贴合着他挺拔的身形。礼服的设计巧妙地在他肩背处留出了空间,以便那对巨大而瑰丽的蝶翼能够完全舒展,此刻那双翼微微收敛,却依旧流光溢彩,他的白发被精心编织束起,几缕发丝垂落耳侧,更衬得他面容出众。 他步伐稳定,走向圣坛,目光平视前方,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并不明显的紧张与期待,那双眼眸今日也褪去了往日的慵懒与戏谑,只剩下沉静的庄重与内敛的强大气场。 在他站定后片刻,音乐声陡然变得高昂而神圣。 夏尔出现在了门口。 他并未穿着传统意义上繁复夸张的虫母裙袍,而是选择了一身剪裁极其精良、线条利落的纯黑色男士礼服,这身礼服摒弃了过多的装饰,凸显出他清冷挺拔的气质,他头戴一顶设计简约的铂金冠冕,中央镶嵌的幽蓝宝石与他沉静的黑眸交相辉映。 他的出现让在场几乎所有雄虫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中流露出痴迷、敬畏与难以掩饰的渴望。 夏尔的目光越过长长的红毯,精准地落在了站在圣坛前等待他的伊萨罗身上。 那一瞬间,他清冷的眼神似乎微微融化了一瞬。 他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沉稳而优雅。 伊萨罗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眼底深处,仿佛冰雪消融,涌动着炽热的暖流。 “我的陛下。” 当他最珍爱的小猫陛下终于走到他面前时,他极其自然地向夏尔伸出了手,对他发出了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夏尔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伊萨罗立刻收拢手指,将那略小于自己的手紧紧握住,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是一个极细微的、只有夏尔能感知的安抚与亲昵动作。 神官站在圣坛之上,他开始吟诵虫族古老而冗长的婚约誓词:“伊萨罗阁下,您是否愿意成为母亲的第一王夫,宣誓永远忠诚,奉献您的一切,包括您的生命,直至永恒?” 伊萨罗转身,正面朝向夏尔,他握着夏尔的手并未松开,目光灼灼,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圣殿中:“我愿意。” “母亲,您是否愿意接纳伊萨罗为您的第一王夫,赐予他荣耀与信任,允诺他与您共同承担虫族的未来?” 夏尔抬起眼眸,看向伊萨罗。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静默了一秒。 “我愿意。” 没有更多的言语,但这两个“愿意”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落入了心中。 “以虫族之母与万千星辰之名,礼成!” 钟声轰然敲响,回荡在整个首都上空。 按照流程,伊萨罗上前一步,他一手轻轻扶住夏尔的腰,另一手仍紧握着夏尔的手。然后,他低下头,无比郑重地吻上了夏尔的唇。 这个吻并非浅尝辄止,但也并非纵情深入,它持久而温柔,充满了珍惜与承诺的意味。 在他身后,那对巨大的蝶翼仿佛呼应着主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完全舒展开来,微微扇动,带起柔和的气流与闪烁的鳞光,构成了圣坛前最震撼而浪漫的景象。 圣殿周围的全息记录仪从各个角度捕捉着这一幕,将其投射到星网的每一个角落。 良久,伊萨罗才缓缓松开,他的额头抵着夏尔的额头,低声呢喃着只有夏尔能听见的话。 “夏尔,我从未对谁有过如此强烈的爱意,我爱着虫族母亲的你,也爱身为战士的你,你的黑白都是我心头最美的色彩,我爱你,是我此生做的唯一一件不留余力的事。” 夏尔的耳根微微泛红,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他轻抚着伊萨罗的脸庞,难免动情。 下一刻,殿堂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祝福,彩带从天而降,纷纷扬扬,伊萨罗紧紧握着夏尔的手,一同转身,面向所有的见证者。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的夏尔,眼神里的爱意与骄傲浓得化不开,蝶翼愉悦地轻颤着。 夏尔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和那对存在感极强的翅膀,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在夏尔的强烈威慑下,婚礼仪式盛大而顺利,雄虫们没有再出任何难题,他们已经被夏尔之前的强硬和伊萨罗那份无可指摘的健康报告震慑住了,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敢在婚礼找事,夏尔会活吃了他们。 … 晚宴时分,气氛热烈。 伊萨罗作为第一王夫,不可避免地需要应酬,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族领袖和议员之间,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完美展现着第一王夫的风范。 晚宴接近尾声时,夏尔感到一丝疲惫,更多的是对这种应酬场合的不耐,他轻轻捏了捏伊萨罗的手心。 伊萨罗立刻会意,他微微俯身,在夏尔耳边低语:“累了?” 夏尔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伊萨罗直起身,对又一位前来敬酒的议员礼貌颔首,然后抬高了一点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推辞:“陛下似乎有些不适,可能是今日太过劳累。请恕我们失陪片刻。” 不等其他虫反应,他便半扶半揽着夏尔,迅速离开了喧闹的大厅。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伊萨罗的脚步就轻快起来。他并没有带夏尔回寝宫,而是拐向了宫殿另一侧一条僻静的走廊。 “去哪?”夏尔疑惑地问。 “带我的小猫去透透气。”伊萨罗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总不能真把我们的新婚之夜都浪费在应付那些家伙身上。” 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宫殿背后一处隐秘的露台。这里远离宴会的喧嚣,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璀璨的星空。 夜风轻柔,带着植物的清新气息,露台中央竟然提前准备好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两杯晶莹的果酒和一桌精致的点心。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夏尔有些惊讶。 “总要有点准备。”伊萨罗为夏尔拉开椅子,“虽然比不上盛大的宴会,但这里只有我们。” 没有繁琐的礼仪,没有窥探的目光,只有彼此和静谧的夜空。 夏尔端着酒杯,抿一口酒,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感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就觉得比在宴会上舒服千百倍。 “所以,我还是觉得生气,”伊萨罗凑近,语气又变得委屈起来,“我的名声还是没完全挽回,刚才有好几只雄虫问我,是不是现在还在吃药?还有你的王夫们,他们对我很不友好,我们结婚以后,他们一定会为难我的。” 夏尔瞥他一眼,故意道:“那怎么办?现在回去继续喝?让大家都看看伊萨罗阁下海量?” 伊萨罗立刻摇头,他握住夏尔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冰绿色的眼眸在星空下显得格外深邃迷人:“不要。比起那个……我更想在这里,和你一起,做点能让心情真正变好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诱惑的意味。 夏尔的心跳漏了一拍,明知故问:“……比如?” 伊萨罗笑了,他站起身,同时将夏尔也轻轻拉起来,拥入怀中:“我还没有在这里野战的心情,这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要留着力气做点别的。” 他低下头,吻住了夏尔的唇,夏尔笑着回应。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音乐声,却更衬得此处的宁静甜蜜。 一吻结束,额头相抵,呼吸微乱。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我的第一王夫?”夏尔轻声问,眼中带着揶揄:“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伊萨罗满足地喟叹,将夏尔紧紧搂住,蝶翼在他身后微微舒展,在月光下流淌着静谧的光华:“这才有结婚的感觉。” 夏尔忽然觉得胃里一阵莫名的翻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眉头蹙起,脸色微微发白。 “怎么了?”伊萨罗立刻注意到他的不适,紧张地扶住他的手臂,“哪里不舒服?” 夏尔摆了摆手,想说没事,但那股恶心感来得又快又猛,他根本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对着旁边精心修剪的灌木丛干呕起来。 “夏尔!”伊萨罗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轻轻拍抚他的背脊,声音充满了担忧,“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还是累着了?我马上叫医疗官!” 就在这时,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 西西索斯带着雄虫们和王夫们参观花园,一眼就看到了弯着腰干呕的虫母陛下,以及一旁紧张万分、轻拍陛下背脊的第一王夫。 所有虫都愣住了,脚步顿在原地,面面相觑,表情惊疑不定:“陛下这是……怎么了?” 伊萨罗此刻全副心思都在夏尔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这群不速之客。 他半抱着夏尔,声音焦急又心疼:“很难受吗?忍一忍,医疗官马上就到……” 夏尔呕得眼角生理性泪水都出来了,一时根本说不出话。 这副景象落在不明就里的众虫眼里,更是坐实了某种猜测——陛下身体不适,而且看起来像是… 西西索斯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看了看夏尔依旧平坦的小腹。 难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雄虫们看着西西索斯的表情从担忧到震惊再到狂喜的急剧变化,更加迷惑了。陛下身体不适,他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不劳诸位费心。”西西索斯的声音里充满了压不住的喜悦和自豪,他甚至还故意清了清嗓子,确保每个虫都能听清,“陛下并非不适,只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般地看着雄虫们好奇又紧张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宣布,声音响亮得足以让花园里所有潜在的耳朵都听到: “似乎母亲与王虫殿下的第三只虫卵,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宣告它的存在了。” 他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堪称绝杀的话:“我已经感知到了一股全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而美好,也许,这会是一只小虫母卵也不一定哦。” 王夫们:“!!!” 众议员:“!!!”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雄虫,瞬间石化了。 第三只?所以陛下刚才那不是生病,是……孕吐?! 伊萨罗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还在温柔地抚摸着夏尔的背,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乖,难受就靠着我,我们回去休息。” 夏尔缓过一口气,虚弱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控诉:“……你没听见西西索斯说什么吗?” 伊萨罗的注意力全在夏尔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角上,心疼得无以复加,根本没留意到西西索斯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甚至没注意到周围突然多出来的一群石化的雄虫。 “他说什么不重要,”伊萨罗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拭去夏尔眼角的湿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紧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我们回寝宫,让医疗官仔细检查一下,好不好?” 夏尔看着他这副全然懵懂、只一心担忧自己的样子,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残余的不适感,艰难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西西索斯说……我可能……又有了。” “有了?有什么?”伊萨罗下意识地反问,眼眸里满是纯粹的困惑,他轻轻抚摸着夏尔的背,试图让他更舒服些,“有什么都不急,先让医疗官看看你到底怎么了才是正事……”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蝶翼猛地僵住,然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有……有了?”伊萨罗的眼睛缓缓睁大,像是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他看了看夏尔依然平坦的小腹,又抬头看向夏尔的脸,再猛地扭头看向一旁脸上洋溢着巨大喜悦和自豪的西西索斯,以及周围那群刚刚嘲笑过他“不行”、此刻表情仿佛被雷劈过的雄虫们。 第154章 “……第三只?”伊萨罗声音嘶哑,目光死死锁住夏尔,仿佛要从他眼中读出确切的答案,“我们有了一只虫母宝宝?是这个意思吗?” 夏尔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又带着点纵容地点了点头:“西西索斯是这么猜测的,还需要医疗官最终确认。” 他的话被猛然收紧的拥抱打断,伊萨罗将他深深地、用力地按进怀里。 “太好了,”伊萨罗将脸埋进夏尔的颈窝,声音闷哑,“我只在乎你有没有事,太好了……” 夏尔的手指轻轻插入他柔顺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之前还说希望生一只小虫母出来。现在有了苗头,却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事实摆在眼前,今夜之后,再无虫会质疑第一王夫的“能力”与受宠程度,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伊萨罗扶着夏尔坐下,自己半跪在他面前,将脸贴在他的小腹上,白色的长发铺洒在夏尔的膝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贴着,感受着那份不可思议的生命悸动。 刚才还带着几分看好戏或酸溜溜心态的雄虫们,此刻彻底哑然。 西西索斯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庄重宣布事实:“根据初步的能量场感应,陛下体内的生命迹象活跃而稳定,这确实是族群的一大幸事。”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雄虫,尤其是在几位王夫脸上稍作停留,“这充分证明了伊萨罗殿下与陛下基因的高度匹配与卓越潜能,此前所有无端的猜测和流言,都该烟消云散了。” 伊萨罗似乎这才稍稍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回过神,他缓缓抬起头,眼眸还泛着些许湿润的水光,但眼神已经逐渐恢复了清明:“陛下,身体感觉还好吗?我们回去等医疗官,嗯?” 夏尔点了点头:“晚上我不出门,你自己去应付他们。” “好。” 伊萨罗没有再看其他雄虫一眼,仿佛他们此刻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这种无视,让其他雄虫感到挫败。 伊萨罗小心地横抱起夏尔,在众虫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伐稳健地离开了露台。 夏尔在他怀里安安静静,伊萨罗反而有些意外。 伊萨罗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夏尔答应的这么痛快。 夏尔已经结过一次假婚了,他对婚礼流程熟悉又了解:新婚之夜,雄虫们会对第一王夫展开“围攻”,那次他和阿斯蒙胡乱结婚的时候,伊萨罗正被他关在小院子里当禁脔,完全不知道这群雄虫是怎么闹新婚的。 夏尔闭上眼假寐,如果非要说,那他对伊萨罗的抗击打能力有信心。 伊萨罗将夏尔小心安置在寝宫,唤来医疗官细致检查,确认只是孕初期正常反应、只需静养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温柔地吻了吻夏尔的额头,替他掖好被角:“你先休息,小猫,我就在外面招待宾客,有事随时叫我。” 他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夏尔一听就困了,也确实累,孕吐消耗了他不少精力:“我等你回来。” 伊萨罗笑着亲吻他的脸,悄然退出寝殿,轻轻合上门后,他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转化为一种平静无波的淡漠。 他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襟,抬步向着王宫中专门用于宴饮的正厅走去。 正厅内灯火通明,气氛与方才花园里的凝滞截然不同,雄虫们在那里等着他,等着看他的热闹。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珍稀佳酿,几位王夫和核心议员几乎一个不落,看到伊萨罗独自进来,众虫眼神各异,但都透着一丝“你终于来了”的意味。 “看来陛下安歇了?”厄斐尼洛迎上来,手里已经端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不由分说地塞到伊萨罗手里。 “暂时。”伊萨罗端着酒杯说,“等我回去,他会醒来。” 厄斐尼洛眉尖一挑,“那就好。不知道殿下还记得阿斯蒙吗?那一夜陛下可是十分宠爱他,完全没有睡着。” 不知道无心还是有意,他偏挑不爱听的说。 伊萨罗防守能力一流:“是的,可惜你没和陛下举行婚礼,不知道陛下怀着我们的虫卵体力不支,只能先睡一会,再和我一起度过美好的夜晚。” 厄斐尼洛皮笑肉不笑:“哦。” 西瑞尔稍显温和:“正好,殿下,新婚之夜不能浪费,但贵族的传统也不能废。这第一杯,祝福您与陛下永结同心。” 伊萨罗接过酒杯,杯中晃动的液体闻起来度数高醇,他抬眼看了看西瑞尔,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多谢,西瑞尔王夫。”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喝下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泉。 “好!”有虫叫了一声,不知是真心还是起哄。 西瑞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深,自己也干了杯。但他刚放下杯子,旁边的贾斯廷就立刻给伊萨罗满上了。 “第二杯,”贾斯廷低语,“敬殿下好本事,得到了母亲的爱,兴许还有下一代的小虫母幼崽,可喜可贺。”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但伊萨罗接受祝福,什么都没说,再次干脆利落地饮尽。 接下来,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泽莱莎冷着脸过来碰杯,乌利亚酒量很好,一杯又一杯,柯莱奥维也以神官的身份敬他的酒……各种名目的“祝福”层出不穷,伊萨罗的酒杯几乎没空过。 伊萨罗来者不拒。 他始终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甚至一直维持着那种温和得体的浅笑。 无论喝下多少,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动作依旧稳定,除了眼尾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绯色,几乎看不出任何醉态。 他说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恰到好处,既不冷场,也不过分热络。偶尔回应几句带着机锋的调侃,也是让对方讨不到半点便宜。 反倒是围攻他的众虫,渐渐露出了疲态。 西瑞尔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眼神也有些飘忽,泽莱莎早就跑到一边抱着柱子嘀嘀咕咕。 乌利亚虽然还能喝,但明显速度慢了下来,厄斐尼洛早就醉到不知所踪。 再看其他几只,贾斯廷眼神发直,艾斯塔坐得笔直,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揉按太阳穴的小动作泄露了他的不适,连柯莱奥维都摆摆手,表示要歇一歇。 浓重的酒气尚未消散,只剩下一只酒醉的蝴蝶。 伊萨罗仿佛没看到他们逐渐崩溃的神情,他主动拿起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声音依旧平稳: “感谢诸位的盛情。”他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丝毫讽刺,却让虫觉得倍感威胁,“今夜是我和陛下的婚礼良辰,能与各位共饮,我很愉快。这最后一杯,我敬各位。” 他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叩”的一声。 “陛下孕有虫卵,我实在放心不下,需要回去照看,”他语气诚恳,理由充分得让虫无法反驳,“不能继续奉陪了,各位请不要拘束,尽兴就好。” 说完,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告退礼。 然后,在众虫的注视下,伊萨罗步伐稳健、背影笔直地走出了正厅。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正厅里才爆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哀嚎。 既是对虫母结婚了的不满,也是虫母婚后又可以开后宫娶雄虫的期待。 西西索斯看遍了今夜雄虫们的失态,摇摇头,对侍从吩咐道:“去准备些醒酒汤吧,一群废物,居然喝不过一只蝴蝶。” … 伊萨罗回到寝宫门口,身上的酒气已经被夜风吹散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确保自己气息平稳,这才轻轻推门而入。 内室里只留了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静谧的纱。 伊萨罗本以为会看到夏尔恬静的睡颜,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小猫正靠坐在宽大的床头,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似乎是关于现阶段星域机构分布的资料图解。 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夏尔从书页间抬起头,黑眸在暖光下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终于回来了,他们没太难为你吧?” 他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眼神里却带着打量,似乎想从伊萨罗身上找出些被灌醉的痕迹。 伊萨罗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床边,身上还带着一丝从外面带回的清冽夜风,混合着极淡的酒香,目光落在夏尔膝头的书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夏尔的目光。 他忽然俯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那本书的书脊上,然后不容置疑地、却又极其温柔地将书从夏尔手中抽走,合拢,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书本与柜面接触,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夏尔微微一怔,挑眉看他:“做什么?我正看到关键处。” 伊萨罗的手臂撑在夏尔身体两侧的床榻上,将他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小猫,书比我还好看吗?” 他微微低头,白发有几缕垂落,扫过夏尔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你好认真。” 夏尔不明所以:“你和书怎么能比?我在看一处新注册的不知名基地,在星陨废墟,你记得吗?那里有无数矗立在地表的风干虫茧,你送我那里的白甘草,很好吃。” “我记得。但是,”伊萨罗身上那点极淡的酒气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些,但并不难闻,反而混合着他本身清冷的气息,是有些撩人的味道。 “我对你而言,还没有书带给你的吸引力大?” 伊萨罗声音比平时更沉,很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小猫,我才是你的丈夫,你该把注意力分一点给我。”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夏尔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 夏尔说:“我知道啊,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刚刚办了婚礼,”夏尔举起手,修长有些苍白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这是婚戒,你不是也有?” “宝宝,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他缓缓开口,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到夏尔脸上,“今晚你不该看书,而是应该看我。” 夏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绿眸在暖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他熟悉的、却又因特殊日子而更添炽热的情绪,他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面上却还强作镇定:“我看过你上万次,但这本书是我第一次看,我觉得没吃亏。” “哦,所以?”伊萨罗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无尽的蛊惑,“陛下是觉得,在新婚之夜,抛开您的新婚丈夫,独自研究这些枯燥的纸本,合适吗?” 夏尔垂着眼睫毛不说话。 伊萨罗指尖轻轻抬起,不是去碰书,而是抚上了夏尔的脸颊,指腹温热,摩挲着他下颌细腻的皮肤。 “那群家伙,”他微微凑近,几乎是贴着夏尔的耳廓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可是费尽心思地想灌醉我,好耽误我们的正事,我千杯不醉地把他们都喝趴下,可不是为了回来…看陛下看书的。”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夏尔的耳垂,呼吸灼热,夏尔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那过分灼热的气息,却被伊萨罗的手指轻轻固定住。 “那.....你想干什么?”夏尔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你也喝醉了,不是在说醉话吧?”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但那强大的、充满占有欲的气场依旧日让他心跳加速。 伊萨罗的吻轻轻落在他的耳廓上,然后是脸颊,一路流连,最终停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呼吸交缠。 “我想干什么?”他重复着,“陛下说,新婚夜,该干什么?你难道猜不到吗?” “今晩,你别想再看一眼那本书了。” 伊萨罗垂眼望下去,“只看着我,我的陛下。” 夏尔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指尖揪紧了身下的丝绒床单。 那本关于星域基地的厚重大部头被彻底遗忘在床头柜上,显得孤零零的。 一吻结束,伊萨罗稍稍退开些许,眼眸深邃如夜海,紧紧锁着夏尔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蒙的黑眸。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夏尔湿润的下唇,声音低哑:“现在,书和我,谁更好看?” 夏尔的气息尚未平复,他瞪了伊萨罗一眼,但那眼神因为染上了情动的水光而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你幼稚不幼稚?” 他试图维持冷静,但微颤的尾音出卖了他。 “不幼稚。”伊萨罗回答得一本正经,他再次低头,这次吻落在了夏尔敏感的颈侧,细细吮吻,留下淡淡的绯色印记:“只是在行使我作为新婚丈夫的合法权利。” 夏尔忍不住微微战栗。他能感觉到伊萨罗身上传来的热度,以及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渴望。 “你注意点,”夏尔的手抵在伊萨罗坚实的胸膛上,却使不出什么力气推开他,“虫母幼崽很难怀养,你要小心。” “我很小心。”伊萨罗的动作确实极尽温柔,他避开夏尔的小腹,唇瓣游移到夏尔的锁骨,夏尔不由自主地沉溺。 那些关于星域、关于基地、关于任何外界的事务,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伊萨罗的体温,他强势却温柔的拥抱,他落在皮肤上的细密亲吻,以及那双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充满了爱欲与独占欲的绿眸。 寝宫内暖黄的光线将交织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偶尔能听到夏尔压抑不住的、极轻的呜咽,以及伊萨罗低沉而耐心的安抚。 那本被冷落的书静静地待在角落,今夜注定不会再被它的主人想起。 伊萨罗侧躺着,将夏尔整个人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腹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夏尔微湿的黑发。 夏尔闭着眼,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但身体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餍足和放松。 “现在,”伊萨罗的声音慵懒而满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还觉得书比我好看吗?” 夏尔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用鼻音发出一个模糊的、表示否定的音节,“你最好看,放过我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伊萨罗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他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夏尔的发顶。 “睡吧,小猫。我在这里。” … 翌日清晨。 医疗官的最终检测报告送到了夏尔和伊萨罗面前,确认了西西索斯的猜测——虫母卵确实正在孕育中,而且生命力极其旺盛,远超普通雄虫卵。 消息被严格封锁在最高层,只在议会和核心王夫之间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 夏尔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镇定,但是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透明感。 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呼吸似乎比往常更浅,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显露出一种与平日清冷强势截然不同的、易碎般的疲惫。 伊萨罗敏锐地察觉到,夏尔周身原本强大而稳定的能量场,此刻似乎变得紊乱和微弱,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被腹中那新生的、极其柔弱的小生命汲取着。 虫母卵的孕育,对母体的消耗是惊人的。 虫母与虫母间的传承,像是一种生命本源能量的转移和奉献,没有雄虫知道虫母生育虫母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前三任虫母的诞生都是由于虫族的某一个种族衍生的基因变异,夏尔的情况更特殊,他甚至是后天虫母。 伊萨罗很担忧:“宝宝,你感觉哪里不好?” 夏尔缓缓睁开眼,黑眸倦怠,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没什么,只是累,能量流失得有点快,”夏尔闭上眼,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困倦,“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试图坐直身体,却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伊萨罗立刻伸手扶住他,手臂稳稳地托住他的后背,他的脸色比夏尔好不了多少:“医疗官,别愣着,快来看看。” 医疗官看到夏尔的状况,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一番快速而细致的检查后,医疗官转向脸色紧绷的伊萨罗,语气恭敬却难掩担忧: “阁下,陛下身体无碍,但虫母卵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对母体能量的汲取远超预期。这是正常现象,但陛下会感到极度疲惫和虚弱,需要绝对静养和最高规格的能量补充。任何情绪波动或外界干扰都可能加重负担。” 伊萨罗的心沉了下去。 他的小猫,他的陛下,正为了孕育他们的孩子而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需要我怎么做?最顶级的稀有补剂,还是别的什么,我立刻去取。”伊萨罗压抑着焦急,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将慌乱传递给夏尔。 “已经在准备,阁下。”医疗官连忙应道,“但最重要的还是静养,避免任何形式的能量消耗,包括精神静养。” 伊萨罗立刻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我绝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打扰到他的安宁。” 夏尔缓缓睁开眼,黑眸里蒙着一层疲惫的雾,他轻轻摇了摇头:“星域基地的事还没查完,基地的重要组成人员是我认识的,我觉得那里和我的身世有关。” 烈士遗孤、来自于帝国生物实验室、五万个试验品之一的夏尔阿洛涅,曾经杀死了49999个试验品,成为了唯一幸存的“战神一号”。 那是他能够小小年纪就读军校的原因,也是那群实验者,利用他的基因复制了兰波,尽管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复制夏尔“抗畸形人”的基因神话,无奈失败后,夏尔多了个“弟弟”。 伊萨罗对夏尔的过往了如指掌,知道夏尔会有多在意。 “宝宝猫,基地的事我来盯。”伊萨罗温柔地哄劝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和虫卵,其他事都有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让内廷局把所有资料搬到办公室,我会挑关键的和你说,不让你费神。” “那好吧。”夏尔的脸色在暖光下依然苍白:“我相信你。” 医疗官谨慎地看了一眼伊萨罗,“但是殿下,还有件事我不得不说,虫母卵成长速度很慢,它太需要保护了,普通虫卵会避免与母体建立共生平衡,但虫母卵不会,它对母亲的爱是普通虫的无数倍,以您的SS级高纯度精神力来看,陛下现在的身体未必能支撑到虫卵成熟。” 伊萨罗皱眉,很自责:“解决方案。” “需要外部能量持续输入,为陛下补充被汲取的部分。但必须是高度纯净、且与陛下能量场共鸣极强的本源力量。”医疗官看向他,“理论上,作为虫卵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您的能量最匹配。但这个过程对您而言将是极大的损耗……” “没有但是,开始准备吧。”伊萨罗打断他,没有任何犹豫。 夏尔闻言沉默片刻,黑眸在消瘦的脸颊上显得更大,却也更深邃:“不行。”他开口,声音虽轻却坚决,“你是我的后手,你需要维持清醒和力量处理政务,稳定局面。我不能让你冒险。” 伊萨罗握住他冰凉的手:“政务没有你重要,局面也没有。” 他低头,以额轻触夏尔的指尖,“小猫,若没有你,一切于我毫无意义。” 他俯身,极轻地吻了吻夏尔依旧平坦的小腹,声音低得如同叹息:“乖一点,别太折磨他……” 第155章 伊萨罗将掌心轻覆在那上面,皱着眉,引导精神力缓缓流入孕囊。他并不在意虫母卵是否健康,但是小虫母卵如漩涡般吞噬着他输送过去的一切。 “它对能量的渴求远超寻常。” 夏尔一样能够感觉到,虫母卵近乎霸道地掠夺成年虫族的养分。 看上去非常有个虫风格,希望别把它父亲榨干了,那夏尔会怀疑这幼崽是其他雄虫安插在他肚子里的间谍。 夏尔紧蹙着眉,但随着能量流入,他的脸颊渐渐恢复一丝血色,紧抿的唇也松弛下来。 他睁开眼,望向伊萨罗,眼底情绪复杂,“这虫崽还没出生就这么难搞,也许它是下一代争霸星际的虫母,这很像你,伊萨罗。” “我确实有这个野心。”伊萨罗确认自己的本性就是野心勃勃,顺手擦掉夏尔脸上的汗:“是我的种。” 夏尔任他擦拭汗水,嘴唇边缘紧闭,眼睑因为怀着虫卵休息不好而洇着鸦青,手指摊平,有气无力地吐槽:“希望此刻我肚子里没有第四胎。” 这应该算是个笑话,夏尔不常开玩笑,他是个没什么幽默细胞的人。 伊萨罗却被逗得轻笑,弯了弯眼眉,又板起脸:“现在笑不太合适,别逗我了。” 夏尔给自己找了点乐子,又闭上眼睛假睡。不睡觉的话,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思考那个生物基地到底什么情况。 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ImperialInstituteofBiologicalSciences] 这座IIBS曾为帝国战场贡献了无数超级士兵,包括夏尔。夏尔从不否认自己的来历,他也不介意向全虫族公开这一秘密。他有理由怀疑IIBS是针对他或者兰波,或者他生下的虫卵,又展开了什么科学实验。 ……但是先睡一觉再说。 第一次输渡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结束时,伊萨罗几乎无法站稳。 他强撑着为似乎陷入安眠的夏尔掖好被角,才脚步虚浮地走到外厅,无声地跌坐进扶手椅中。伊萨罗闭目缓了许久,才唤人送来高能量营养剂,面无表情地一口饮尽。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持续着精神力的安抚和输送。 伊萨罗不再允许任何王夫靠近寝宫,所有试探和关切都被他冰冷而强硬地挡回。议会事务被他高效处理,但谁都能感觉到第一王夫周身日益增长的、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伊萨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下来,时常在凝神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面对夏尔时,永远温柔镇定,将所有虚弱迹象隐藏得滴水不漏。 每天夜里睡觉前雷打不动的一个吻,几乎要让夏尔觉得,自己才是伊萨罗精心养育的幼崽。 夏尔的状态反倒是好了起来,脸色丰盈,头发茂密,四肢强健有力,甚至能和雄虫打对抗。 他每天睡眠质量都大幅度提升,脑袋碰到枕头的十秒钟后,夏尔就坠入梦乡,今天也是一样。 伊萨罗守在熟睡的夏尔床边,指间缠绕着青年漆黑的发丝,坚冰般的眸中终于流露出痛楚。他不得不承认,他得知了一些夏尔不太想知道的、有关于星殒废墟生物基地的前身研究所——IIBS的一些消息。 然而最让他担忧的是,虫卵的掠夺并未停止。 午夜,夏尔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迷。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夏尔睡着时不会没有呼吸,也不会痛到难忍。 西西索斯和医疗团队冲进房间时,伊萨罗正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夏尔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持续不断地将精神力输入其体内。 夏尔的脸色白成一块银炭,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仿佛即将碎裂。 “没用的,殿下,”西西索斯惊骇地上前阻止,“您这样会先于陛下耗尽精神力,我觉得这是最坏的结果,您至少要让医生看看陛下的情况。” 伊萨罗猛地抬眼,双眸赤红:“我没那么容易死。”他声音嘶哑,“先救他,别管我。” 医生强行将检测仪接上夏尔另一只手臂。数据飞速跳动,医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陛下的精神力不足,”他喃喃道,“情况更棘手一些,是虫母卵吃饱了您的精神力,在积极与母体产生共生链接,以防虫母把它杀死。陛下不会死,但就像虫卵扎根在母亲身体里一样,总要有个痛苦的过程。” 虫母卵的生存方式是很特别。也许,虫母天生就是虫族追捧的核心,它骄纵、脆弱、需要关爱,它天生被爱,在没有生存危机的情况下,它不需要用出生杀死它的母亲,而是会紧紧抓住这唯一一个同类,以求学会什么是爱。 它是个对母体、对母爱、甚至对这个世界,都很高需求的虫卵,和小蓝、还有未出生的二崽截然不同,它需要很多的爱,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索取程度。 伊萨罗没说什么,但对小幼崽也绝非放松警惕。他不再控制精神力,让它们咆哮着悍然冲入夏尔孕育着虫母卵的孕囊里。 这绝非温和的输渡,而是最强硬的镇压。夏尔却没有因此而脸色惨白,他舒适安详,因为伊萨罗与他气息交融,他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安宁。 可惜两只雄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精神力场逼得骇然后退,连连皱眉。 西西索斯保护着可怜的医疗官,强撑着没逃跑,紧张地盯着这一切。 伊萨罗的脸贴着夏尔冰冷汗湿的鬓角,细心地掖好他的被角,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冷峻的厉色。 “安分些。” 伊萨罗嗓音低沉,“我在和你说话,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听到,但我保证你现在能懂我的意思。听清楚,小崽子,他不止是你的母亲,他是我唯一的爱人。” 伊萨罗平静而冷漠,他是小虫母崽孕育以来,第一个对它如此严厉的虫。 “我有权结束你的生命,能拦住我的雄虫还没出生。如果你有智商,能听懂你父亲的话,我劝你最好认真想一想,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我没你母亲那么心软,我也不介意屠杀虫母卵。确实,在虫族眼里你无比珍贵,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你,你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也不敢这样折磨你母亲。但在我这,你还不如你母亲的一根头发,给我想清楚。” 怀中的夏尔猛地一颤,随后,他身体骤然松弛下来。 疼痛在达到顶峰后,突兀地停止,夏尔恢复了平稳,喘息着,泪痕未干,手指还在颤抖。 竭力渴望母亲能够给予全部的爱的虫母卵,在绝对力量的威慑下,终于沉寂屈服。 伊萨罗依然紧紧抱着夏尔,脱力般将脸埋入对方颈窝,无虫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所有虫仆、虫侍、宫廷禁卫军,都在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切。 医疗官壮着胆子上前检测,片刻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共生反应变得温和了!” 伊萨罗没有回应。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终于恢复平稳呼吸的人,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许久,他才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一片冰冷的平静,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猩红。 “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们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强硬,“不要让其他虫族知晓,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他脆弱的一面,我希望在虫族的眼里,他永远坚强可靠。” 西西索斯与医疗官深深躬身,冷汗浸透了后背:“我们会的,殿下。” 伊萨罗挥手让他们先走,然后独自留在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寝宫里。 是出了血,但不是夏尔的。 夏尔缓缓睁眼,看见伊萨罗遍布了无数道伤痕的脖颈,惊诧不已:“……蝴蝶,是我弄伤你了吗?” 伊萨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脖子的疼痛。 夏尔挠他的时候绝对是把他当敌人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门上了,门又弹回来,撞墙上了。” 伊萨罗打来温水,极其轻柔地为夏尔擦拭身体,更换干净寝衣,动作细致专注。 夏尔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慵懒靠坐在床头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回握住伊萨罗的手:“它安静了不少,是你的功劳吗?” 伊萨罗绿眸深处紧绷的戾气始终没有消散,他低头,轻吻夏尔的指尖,强行压制着脾气。 “只是一次和平而友好的对话而已,”伊萨罗应道,“我很高兴它终于学乖了。” 夏尔不觉得这对话有多友好,因为伊萨罗满脸都写着愤怒。 他慢吞吞地把脑袋塞进伊萨罗蝶翅下方,那地方有柔软的绒毛,身体的疲惫都被这团温柔的暖意慢慢裹住,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 伊萨罗蝶的触角轻轻蹭过他的耳尖,他却没动,只把脸颊往绒毛里又埋了埋。 伊萨罗对夏尔偶尔展露一次的依赖十分受用。 当晚,伊萨罗固执地拒绝了所有劝他去休息的建议,依旧守在夏尔床边,继续进行着精神力输渡。 只是这一次,他的力量流入夏尔体内时,那枚虫卵不再贪婪掠夺,而是温顺地、甚至带有一丝畏惧地接纳着,反哺出一丝微弱的能量,滋养回夏尔枯竭的身体。 虫母卵变得乖巧听话起来。 … 第二天,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悄然洒入,夏尔睁开眼睛,在床边看见留守了一夜的伊萨罗。 此刻他已经被彻底染上伊萨罗的气味了,虽然不清楚伊萨罗到底给他输送了多少精神力,但是粗略估计能达到几百只雄虫的精神力容量。 夏尔轻轻拨弄了一下伊萨罗的睫毛。 伊萨罗没有什么反应,呼吸平稳。 蝶族对于科技创新的探索远远高于其他虫族,他们成立的无数个科研机构强硬支撑起未来的发展动向,他们本该如此敏锐。 但伊萨罗作为鳞翅目群落的大领主、十二位领主的带头人,居然在和虫母共度的清晨熟睡,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仅仅是因为,他成为了第一王夫。 他不再对夏尔有所防备,睡得像是做了个很美好的梦,迟迟不愿醒来。 夏尔和他相处过这么久,几乎没有看到过伊萨罗在早晨还留在房间里,他通常不是出门去处理领地事务,就是为夏尔的新一天忙忙碌碌,几乎没有放松精神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他睡着了。 也许是他耗费了太多精神力太过于疲惫,也许是他终于心有所属,不再惴惴不安。 夏尔没推醒伊萨罗,俯身在他额头轻轻吻了吻,抚摸着他柔软的白发,起身去了书房看书。 必须尽快解决IIBS在虫族境内秘密建立基地的事情。 但是夏尔也没有看很久的书。 雄虫们为了对王虫殿下表示敬爱,举办了一场泳池派对。 夏尔对这群雄虫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了,粗俗一点说,他们都想在虫母肚子里放下一颗虫卵,企图通过派对向虫母展现魅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到了的白月光就会变成白米饭。雄虫们已经不再把伊萨罗当成威胁,都结过婚的雄虫了,不再是未婚雄虫那样新鲜活泼,哪还有什么新鲜感? 更何况,大家已经听说虫母怀孕了小虫母,显然第一王夫的可利用价值没有了,是时候为虫母的床伴更换一些新鲜面孔。 夏尔低眸,照常看书。 想一想就觉得有趣,他们要是看见伊萨罗近来越发苍白失色的面孔,估计更觉得有希望和虫母生虫卵了。 来送邀请函的是蝉族的洛希小领主。 他恰好看见伊萨罗从昨晚虫母熟睡的房间走出来。 第一王夫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丝质晨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其上几道新鲜的、已经结痂的细长抓痕。 很显然,虫母挠的。 他没休息好,脸颊白皙,眼睫低垂,带着浓重的倦意,仿佛昨夜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但那头流泻的银白长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步伐虽缓却依旧稳定,周身那股冷冽的气场并未因疲惫而减弱分毫。 最惹眼的大概还是他的蝶翅,他修长的人类双腿,还有高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 “王虫殿下。”洛希不是很开心地低头。要他给伊萨罗低头倒也合理,只是伊萨罗的存在让其他雄虫都倍感危机,虫族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专宠事件,虫母们通常在新婚第二天就陆陆续续迎娶其他雄虫,倒不是作为正式的王夫,而是作为后宫里数不胜数的虫奴。 夏尔只有贾斯廷、西瑞尔、黄金蜂、厄斐尼洛四位正式王夫,一个虫奴都没有。 洛希觉得自己身为小领主,蝉族又是军工行家,应该有这个资格。 伊萨罗显然也看到了洛希,以及他手中那张过于花哨的邀请函。 他绿眸微眯,视线在那邀请函上停留了一瞬,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夏尔身边,极其自然地俯身,在那正低头看书的小虫母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怎么起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沙哑几分,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又不容错辨的关切:“不多休息一会儿?” 夏尔头也没抬,指尖翻过一页书:“睡不着了。洛希送来了派对邀请。” 夏尔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伊萨罗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门口的洛希,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洛希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派对?”伊萨罗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听不出喜怒。 洛希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递上邀请函:“是的,殿下。贵族们想着近日天气晴好,特意在王庭西侧的露天泳池筹备了一场小小的聚会,希望能邀请陛下前往散心,也是为庆祝陛下身体安康。” 夏尔终于从书页中抬起头,黑眸瞥了一眼邀请函,又看向身旁的伊萨罗,忽然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听起来很热闹。你去吗,伊萨罗?” 这话问得轻巧,却让洛希的心提了起来。 所有虫都知道,第一王夫近日深居简出,全力照料孕育虫母卵的陛下,状态明显不佳。 都知道了,虫母是做抖S的一把好手,在床上没少折腾第一王夫。 今天一看见伊萨罗,洛希就能确认传言属实。 这场派对明面上是邀请陛下,实则只是那群雄虫见伊萨罗失宠,精力不济,雄虫们都想趁机在虫母面前表现一番,若伊萨罗状态良好,他们还真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伊萨罗垂眸看着夏尔,抬手将他颊边一缕滑落的黑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波澜:“母亲想去?” 他们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伊萨罗都叫他“母亲”。 夏尔合上书,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在伊萨罗苍白的脸和颈侧的抓痕上停留片刻,才慢悠悠地说:“看你。你要是觉得昨晚太累了,就不去。你要是想去……”他顿了顿,“我也很好奇,那些新鲜的年轻小雄虫到底有多活泼。” 伊萨罗挑了挑眉:“哦?” 洛希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细汗。 果然啊,昨晚虫母没少在床上使用第一王夫,他嗓子都哑了。 而且陛下可能没意识到,这话……简直是往第一王夫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 伊萨罗绿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但面上依旧平静。 他伸手,从洛希手中接过了那张邀请函,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洛希心跟着一颤。 “既然是为庆祝母亲安康,我也没有不去的道理。”他语气平淡,甚至称得上温和,“回复他们,母亲与我都会准时出席。” 洛希几乎能想象到那群收到回复的雄虫会如何窃喜又如何暗自嘲讽第一王夫的不自量力——看他这副虚弱的样子,怕是连维持人类形态都勉强,还想在派对上看住陛下? “是,殿下,我这就去回复。”洛希不敢多留,恭敬行礼后迅速退下。 书房门轻轻合上。 伊萨罗将那张邀请函随意丢在书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他转向夏尔,眉头微蹙:“你的身体不宜劳累,那种喧闹的场合不适合你。” “不是有你在吗?”夏尔打断他,黑眸里闪过一丝趣味,“还是说,我们千杯不醉、精神力强悍的第一王夫,连一场小小的派对都应付不来了?” 伊萨罗凝视着他,忽然俯身,双臂撑在夏尔座椅的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书桌之间,冷白长发垂落,几乎将夏尔笼罩。 “小猫,”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你是在挑衅我,还是心疼我,想让我休息?” 夏尔抬眼看他,近距离下,伊萨罗眼底的疲惫和强撑的痕迹更加明显。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伊萨罗颈侧那道最深的抓痕:“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去联络一下新贵们,就连厄斐尼洛都接替了蚁族领主的职位,我怕被你们的时代发展丢下,所以,适时地融入他们,是有政治考量的正事。” 伊萨罗抓住他捣乱的手指,送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绿眸深邃:“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就算我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他贴近夏尔耳边,气息温热,带着绝对的独占欲,“也足够看住你,让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夏尔不置可否,微微轻笑:“我大概不会。但你最好看住我,我可是揣着你的两颗虫卵,就算我不宠爱其他雄虫,你也别让我和他们打起来。” 伊萨罗终于笑了下,但又笑不出来了。 “小猫,我后悔和你结婚了。” 夏尔调侃:“现在才后悔晚了吧?但是为什么这么说?” 伊萨罗语气阴沉:“这种派对,我身为第一王夫,不能阻碍虫母的交友行为,否则就算触犯法律,厄斐尼洛必然往死了整我。” … 泳池派对的夜晚,霓虹炽烈。 水波粼粼,年轻的雄虫端着酒水和甜点,身上喷满香氛,刻意释放出求偶的费洛蒙。 新贵们早已到场,个个精心打扮,羽翼舒展,鳞甲生辉,或是在水中展示矫健泳姿,或是靠在池边举杯谈笑,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瞟向入口处。 夏尔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和长裤,身形依旧清瘦,但气色看起来竟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黑眸沉静,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冷感。 而在他身旁的伊萨罗…… 众虫的目光各怀心思,绝对称不上友好。 第一王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领口严谨地系着温莎结,完美遮住了颈部的痕迹。 他脸色依旧是冷的,甚至比往日更显苍白,但那双绿眸却锐利如常,丝毫没有众虫想象中的虚弱颓靡,反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寸步不离地跟在夏尔身侧,手臂随意地搭在夏尔腰间。 这只手,那样碍眼。 一些雄虫从泳池中矫健地跃出,水珠顺着他们健硕的胸膛滑落,甩了甩头发,用炙热的目光望着夏尔。 有年轻气盛的雄虫按捺不住,端着酒杯上前,笑容灿烂地试图向夏尔敬酒:“母亲,今日月色真好,敬您。” 伊萨罗只是微微掀了下眼皮,目光冷淡地扫过那只雄虫手中的酒杯。 雄虫并不觉得要害怕,“殿下,今晚应该是母亲的自由之夜,您觉得呢?” “就算母亲曾经是人类,但在虫族,一夫一妻制已经不存在,伊萨罗殿下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您无权干涉母亲看上哪只雄虫,在场的雄虫都有资格成为母亲的虫奴。” 伊萨罗微微抬手,一名侍从便如同接收到无声指令般,立刻上前,恭敬地为夏尔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鲜榨果汁,恰好挡在了那只雄虫和夏尔之间。 伊萨罗自己则端起一杯清水,语气平淡无波,却有终结意味:“母亲在孕育虫卵,不能碰冷水,也不能劳累。” 他没有提高音量,也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精神力威慑,只是那样平静地站着。 所有跃跃欲试的雄虫盯着他,他意识到,微微侧过头,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全场,在一片死寂和僵硬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转身离开,坐到了沙发里兰波的身边。 派对的气氛高涨起来,雄虫们依旧在嬉笑玩闹,水花声和音乐声也未停止,开始有雄虫靠近夏尔,向他介绍自己的出身、职位。 “你来了。” 兰波独自坐着,百无聊赖,喝了一口威士忌,情绪不高,目光追随着夏尔:“我哥哥对你怎么样?” “很好。”伊萨罗说。 兰波观察了他两眼:“不用假装坚强,我哥哥是你们虫族的王,他拥有你们无法想象的坚韧。” “要我说,你看起来糟透了,伊萨罗。” 伊萨罗没有看兰波,视线始终锁在夏尔身上。 他看到一只胆大的螳螂族年轻雄虫正俯身对夏尔说着什么,触角几乎要碰到夏尔的头发。这很正常,虫母是绝对的光点,所有雄虫都在看着他, 伊萨罗的手指抓紧了膝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好。” 兰波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欺欺人吧?我听西西索斯说了,我哥哥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他知道你已经快被那枚虫母卵和他自己掏空了吗?” “他不需要知道。”伊萨罗终于侧过头,绿眸在迷离的灯光下像翡翠,“你只需要保守秘密。” 兰波晃着空酒杯,“我的嫂子,你确定想让我哥哥在某个清晨发现他强大的第一王夫变成一具冰冷的空壳?你觉得那对他会是好事?” 伊萨罗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事实上兰波觉得他可能听不懂“嫂子”是什么意思。 泳池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夏尔似乎被那只螳螂雄虫逗乐了,极淡地弯了一下唇角。 兰波一下子就懂了伊萨罗为什么紧绷,放下酒杯:“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们虫族崇拜力量,一旦他们确认你真的虚弱不堪,今晚就不会只是这样温和的试探了。” “你会被碎尸万段的,嫂子,”兰波不怀好意,冷淡轻笑,“我真为你感到担忧。” 仿佛是为了印证兰波的话,一名侍从端着摆满烈酒的托盘,脚步“恰好”一个踉跄,冒着气泡的酒液直直朝着那只螳螂泼去! 电光石火间,伊萨罗甚至没有抬眼,只是指尖微动。 那泼洒出的酒液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都凝滞不动,下一秒,酒液无声地蒸发,托盘上的酒杯纷纷炸裂,碎片却尽数溅落在没虫的地方。 侍从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抖得说不出话。 兰波双腿交叠,注视着一切,看了看伊萨罗,有些意外:“所以这就是王虫殿下的实力了?虚弱成这样子,也能操控精神力,你们虫族的能力确实有趣,像是在变魔术。” 伊萨罗端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夏尔,也没回答兰波的调侃。 夏尔似有所感,看着他的方向。 伊萨罗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懒洋洋的,肌肉随着动作的变幻而拉伸,雪白制服下的体魄高大而优雅,在一众雄虫里耀眼而夺目。 但他似乎被风呛到,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上去虚弱极了,眼神却一直在看兰波,似乎在耐心地听着小叔子对生活的抱怨。 事实上兰波只是在冷嘲热讽:“现在你肯看我了?我哥哥注意到你了,我猜他也会知道,只有你能用精神力弄这些花样。” 兰波没有忘,眼前倾听他说话的是万众瞩目的第一王夫,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哥哥迷得只爱他一个?甚至与那什么该死的阿斯蒙解除婚约,至今是个谜。 因为不管怎么说,哥哥正在被不下二十只模样英俊、帅气、可爱、健硕、俊俏的雄虫包围着,却能把注意力投向这边,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一时间各种联想层出不穷,但兰波觉得自己大概是看穿了这其中的感情道理,冷冷地看着伊萨罗。 看吧,根本不用咬人,光是摇尾巴,就能骗哥哥生育三个孩子了。 “堂堂蝶族领主,也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骗取哥哥的爱?” 兰波嘴下不留情,这点和夏尔很相似:“看啊,哥哥简直没办法把视线从你身上移开,我也就在五岁之前得到了这种待遇。” 伊萨罗喝了一口清茶,心平气和地对小兰波说,“你高估我了,我刚结婚,当然要遵守第一王夫的规矩,不能阻止虫母和其他雄虫谈情说爱。” “还有,我做错了什么,要你用骗这种字眼来形容我?你哥哥就是这样教导你对嫂子说话的吗?” 第156章 兰波笑的牵强,“对不起,嫂子,你能忍,你接着忍吧,我走了。” 兰波烦躁起身,远离令他头疼的雄虫,留下伊萨罗坐在那喝茶,维持体面。 泳池畔依然喧嚣,夜晚空气燥热,像是有一场暴雨。 年轻的雄虫们像开屏的孔雀,竭尽全力展示着自己饱满的肌肉、华丽的翅翼,或是故作深沉的眼神。 夏尔坐在一张舒适的软椅上,手里端着伊萨罗吩咐送来的果汁,黑眸平静地扫过眼前的活色生香,像是在观察一群奇特生物标本。他偶尔点头回应几句介绍,姿态疏离却又不失礼节。 一只来自蜂族的新贵雄虫正倚在池边,他并未像其他雄虫那样急于靠近虫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紫罗兰色眼睛凝视着夏尔。 他的前触如同藤蔓般,极其缓慢地缠绕上夏尔裸露的脚踝,无声地汲取着虫母的气息,舒服地眯起复眼,水下的身体颤抖着。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一位身材矫健的雄虫“恰好”从水中跃出,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滚落,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墨绿色短发,笑容爽朗,眼神却极具侵略性,直接得多:“母亲,光是看着多无趣?水质经过特殊净化,温度也刚好,对安抚虫卵很有好处,如果您允许,我可以护卫您浅游片刻,绝不会让任何虫打扰您的雅兴。” 他伸出手,臂刃收敛,只露出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掌。 夏尔无意下水,“不了,谢谢。” 他们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精心打扮过的雄虫开始有意无意地缩小包围圈,言语和姿态间的暗示愈发大胆露骨。 夏尔觉得有些无聊。 这些手段,在他看来稚嫩得可笑。 …然而,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远处阴影里,那双沉静无波的复眼中。 “……对夏尔,就算费尽心思勾引他,也没用。” 厄斐尼洛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酒,与周围放纵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想,夏尔只会考虑有关于虫族发展的内容,冷淡、强硬、冷酷,对雄虫的示爱视而不见。何尝不残忍? 雄虫们求偶的费洛蒙浓度高得让厄斐尼洛窒息,他的视线越过喧嚣的泳池,精准地锁定在第一王夫伊萨罗身上。像一只时刻在寻找破绽的猎狗,准备在蝴蝶试图飞起之前进攻。 今晚,伊萨罗的表现完美得近乎虚假。 一个宽容、大度、恪守规矩的第一王夫,完美无瑕。 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厄斐尼洛远在审判庭审理案件时,也听说了王宫里发生的虫母卵意外。 他不想听这些消息的,他一听到就掩饰不住烦躁。但他是虫母的王夫,他必须保持冷静并且提供法律援助,看管伊萨罗,避免伊萨罗邀功请赏,阻止虫母宠幸其他雄虫。 毕竟,贾斯廷至少为虫母修筑了三座王宫、西瑞尔积极建设边境基站、黄金蜂将蜂族军队提升了一大截,他们都对夏尔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厄斐尼洛不能显得自己很没用。 尽管伊萨罗什么也没做,夏尔也像是对身边的莺莺燕燕毫无感觉,他甚至抬手,敷衍地拍了拍那只还在努力展示肌肉的螳螂雄虫的肩膀,说了句什么,对方瞬间受宠若惊,脸颊泛红。 也就在夏尔抬手的一刹那,厄斐尼洛清晰地看到,伊萨罗僵硬了一瞬。 尽管他立刻恢复原状,顺势拿起茶壶添了半杯茶,但这是雄虫领地与所有权被触犯时,最本能的反应,无法隐藏。 厄斐尼洛慢悠悠地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伊萨罗的视线,其实从未真正离开夏尔。每一次有雄虫过于靠近,伊萨罗搭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都会极其轻微地敲击一下。 夏尔的视线也时不时落在伊萨罗身上。 厄斐尼洛觉得自己是在拆散他们。 这很酷。 就是不知道第一王夫对这场泳池派对还剩下多少耐心? 厄斐尼洛喝着酒,任由酒液辛辣,流进心室里,慢条斯理地想。 他心理不舒服,他就要让伊萨罗也不舒服。 让伊萨罗知道,第一王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 夏尔关注的话题与派对无关。 他对那些过于直白的身体展示和隐晦的邀约兴趣缺缺,目光掠过眼前一位正热情介绍其族群新型能源技术的甲虫种雄虫。 他展示肌肉与翅翼的同时,不忘提及自己种族的科技突破。 “很有趣的技术,”夏尔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让那雄虫立刻噤声,受宠若惊地聆听。 “你们目前的生物基因研究,是否还借鉴了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IIBS的旧数据库?” 那雄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虫母会突然问起这个几乎被尘封的名字。 他有些支吾:“这个…陛下,IIBS的资料很多都已被封存或销毁,我们主要是基于公开的资料进行研究。” 夏尔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毫无意义的回答。 IIBS仍然擅长做生物试验,目前虫族的科技都无法超越他们,他们不仅能精准操控基因序列,更能在极端环境中培育出兼具攻击性与适应性的生物兵器。 夏尔当年以优异成绩进入军部后,很快便注意到了IIBS的特殊性。 他们的生物试验成果既未公开技术原理,也从不参与星际间的科技交流,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封闭状态。 出于对潜在威胁的警惕,他主动申请牵头,对IIBS展开了秘密调查:先是调阅了军部存档的近百年合作记录,试图从零星的试验数据中找出异常; 接着又安排卧底潜入其外围实验室,收集他们私下进行高危试验的证据; 甚至曾亲自伪装成技术顾问,近距离观察过IIBS核心实验室的运作模式。 只可惜对方防范极严,每次调查都在触及关键信息前被迫中断,至今仍有不少谜团未被解开。 … 洛希一直安静地侍立在稍远的位置,观察着一切。 见夏尔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适时地走上前,微微躬身:“母亲,您似乎对IIBS机构很感兴趣?我恰好得知一些消息。” 夏尔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说,“说来听听。” 洛希喜欢虫母对他说话的嗓音,冰冷中带着兴味,他的触角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蝉族在信息侦测和军工情报方面,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于常规渠道的线索。如果您允许,我可以稍后向您单独汇报。” 夏尔沉默了片刻:“派对结束后,你来书房找我,我等你。” “是,陛下。”洛希低头应下,眼中闪过亮光。 这个小插曲短暂而隐秘,却落入了好几双关注的眼睛里。 … 泳池边的音乐变得更加激昂,又有几只雄虫试图借着气氛靠近夏尔,但这一次,夏尔只是抬了抬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便止住了所有雄虫的野心。 “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安静,“我今晚就到这里,你们继续。” 雄虫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僵住了,错愕和失望还未来得及浮现,便被虫母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逼退。 他们愤怒地看向伊萨罗。 伊萨罗甚至还在喝茶,稳如冰山。 夏尔也是服了他,走过去,伊萨罗几乎同时起身,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也许,他也有压力吧,嘴唇抿这么紧,脸上都没有笑意,像是一直坐冷板凳所以在默默生气。 夏尔盯着他的脸,心里很是想笑。 他揉了揉脸,憋住笑意。 “我要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夏尔说,语气平淡,“回去吧。” 伊萨罗颔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夏尔将手指搭在他的掌心,紧接着十指交叉相扣。 “你满脸写着生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第一王夫要在这种场合回避。”走远了之后,夏尔说。 伊萨罗摇头说:“有那么明显吗?我没那么小气。” 夏尔尖锐地指出:“你一直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虽然你什么都没做,但你坐在那里,我的注意力就被你转移。” 伊萨罗眉眼轻抬,并不否认这一点,“那也要你肯注意我才行,就算你一个眼神,也把我放在妒火上烧了一整晚。” 夏尔恼怒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伊萨罗若有所思地笑着:“谢谢你的冷落,我感受到了你的爱,小猫。” … 回到政务厅,夏尔心情沉重,松开伊萨罗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似乎即将落下暴雨的沉闷夜空。 “我要去见洛希,他提到了IIBS,”夏尔背对着伊萨罗,“他说蝉族有特殊渠道的信息。” 伊萨罗走到他身后,能感觉到夏尔平静外表下涌动的暗流。 IIBS是夏尔不愿触碰却无法真正摆脱的过去,是刻印在他生命里的烙印。 “需要我介入吗?”伊萨罗问,声音低沉。 夏尔知道他的方式会更直接,也更彻底。 转过身,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暂时不用,先听听他怎么说。” 夏尔顿了顿,视线落在伊萨罗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略微放缓,“我一直想问,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伊萨罗微微一怔,随即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隐瞒下来,摇头:“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夏尔半信半疑,走近一步,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的眉睫:“抱歉,那种无聊的派对,辛苦你陪着我一起忍受。”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腕,夏尔和他温存片刻,抽回手,走向书房的方向,“我去见洛希,你去休息。”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伊萨罗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有跟上去。 关于IIBS,这是夏尔必须独自面对和厘清的领域。 他站在原地,直到夏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缓缓抬手,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 泳池边强行压制精神力的反噬开始隐隐作祟。 “坚持不住了吗?” 厄斐尼洛的声音从拐角传来,语气里带着点说不出的冷意:“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强行压制你们的小虫母卵,如果不是你,那枚虫母卵会要他的命。” “和你没关系,别管闲事。”伊萨罗微微皱眉,有些沉倦:“怎么,审判长,都追到这里来了,刚才你没捉到我的错处,很失望?” “我不失望,我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殿下,你知道待会儿洛希会怎样做。” 厄斐尼洛走近了伊萨罗,没在乎两侧站岗的虫仆,停在他身边,“洛希想要权力、地位、想要虫母疼爱,他会利用这个夜晚,对夏尔极尽讨好。你我都知道,饥渴了小半辈子的雄虫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恨不得把虫母从头舔到脚。” 雨夜微凉,伊萨罗这几天消耗很大,忍着虚弱,淡淡说:“不用虚情假意,你我之间从来没有情谊可言。你直接说你想要说什么。” “你还是很直接。”厄斐尼洛低声道,“殿下,你是殿下,我只是虫母的王夫,我承认我对你仍然有敌意,只想说,别以为结了婚就是童话的完美结局。” “夏尔是虫母,虫族的王,他不是公主或者王子,他注定会有无数的追求者。婚后等待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夺、日夜不安的恐惧,无数条规则加诸在你头上,你不能嫉妒、暴怒、尖酸刻薄,你必须温柔、大方、贤惠驯顺,只会有无休止的争抢,今天这个虫来找事,明天那个虫来挑衅,你连夜里睡觉都得提心吊胆,这种日子,你确定自己在安抚虫母卵的情况下,还能扛得住?” 伊萨罗缓缓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看向厄斐尼洛:“审判长,你是在提醒我身为第一王夫的本分,还是在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正夫?” 厄斐尼洛与他对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殿下。虫母的意志高于一切,包括你我的感受。他选择今夜单独召见洛希,无论洛希怀揣什么心思,只要陛下需要雄虫的抚慰,那就是被允许的。你我的敌意或情谊,在陛下的身体需求面前,不值一提。”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还是说,强大如伊萨罗殿下,其实也害怕了?害怕自己耗尽心力孕育的虫卵、苦心维持的婚姻,最终抵不过新鲜的血液?” 伊萨罗沉默了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害怕?”他重复道,绿眸深处是翻涌的、被强行压制的暴风雪。 “无穷无尽的争夺、日夜不安的恐惧,正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微微停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审判长,我才是他的丈夫,请你记清楚这一点。” 在厄斐尼洛沉默的注视下,第一王夫冷漠转身,向书房走去。 … 书房内。 夏尔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窗外闷雷滚动,暴雨前夕的风吹动着厚重的窗帘,他看书等洛希来,书看到了最后一部分,洛希才姗姗来迟。 他换下了一身派对华服,穿着浅墨绿的常服,拿着加密文件袋,神情恭敬却难掩兴奋。 “陛下。”他躬身行礼。 “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夏尔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洛希上前几步,将文件袋放在书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陛下,蝉族的特殊情报网络近期得知,IIBS这所研究机构在购买死去的虫卵。” 夏尔合上书推到一边,拿出光脑搜索地图,扩大,指向这座基地:“是这里对吗?” “是。” “购买的虫卵是可孵化的,还是可食用的?” “可孵化的。”洛希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追踪到这些订单交易,发现都采用了同一种编码。” “什么?”夏尔的声音冷了下去。 “是名叫[母体]的代码,”洛希解释道,目光紧紧锁住夏尔,“我们认为,这很可能是指……虫母。或者,特指您,陛下。”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越来越急。 夏尔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但洛希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压力正在攀升。 洛希悄然释放出一点费洛蒙,试图缓和这紧绷的气氛,“陛下?” “这些情报很有趣,洛希小领主。”夏尔回过神,“蝉族的能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今晚我们的对话很有意义,至少我知道了,他们仍然没有放过我。” “能为陛下分忧,是蝉族的荣幸。”洛希低下头,姿态谦卑,眼神却热切地向上望着夏尔,脖颈线条优美地舒展着。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距离书桌更近。 “陛下,IIBS对您的觊觎让我不安,蝉族愿意成为您最锋利的刀,为您清除这些隐患,深入那些灰色地带,获取更多消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夏尔忽然站了起来。 虫母的身形并不算极其高大,但当他站起身,那股源自血脉和力量的绝对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洛希的费洛蒙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夏尔绕过书桌,走到洛希面前,抬起他的下巴,黑眸如同最深沉的夜,俯视着他。 “洛希,”夏尔的声音很轻,冰冷而审视,“你的忠诚,和你想要得到的,分别是什么?说给我听。” 洛希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就在眼前! 他单膝跪地,仰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陛下,蝉族和我,所求的唯有您的垂青和信任!我渴望能为您效力,渴望……能离您更近一些,在我把您和伊萨罗殿下从茅草屋里救出来时,您就该意识到,您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母亲,我任由您驱使摆布,我是您的。”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夏尔垂在身侧的手背,眼神充满了渴望与暗示:“只要您允许,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无论是探查IIBS,还是……做虫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的前一秒,夏尔打算让他回家洗洗睡觉,“我结婚了,暂时没有再娶的计划。” 然而。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伊萨罗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浅灰白色的柔软家居服,白发还有些湿气,似乎是刚刚洗过澡,温和而沉静,但是目光淡淡落在洛希头上:“还没说完?” 洛希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触电般收了回来,慌忙低下头:“伊、伊萨罗殿下……” 伊萨罗没有看他,他的视线越过洛希,直接落在夏尔身上。 “看来我打扰了你们的重要谈话?” 夏尔微微挑眉,瞥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洛希,他还没说话,伊萨罗已经迈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夏尔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夏尔的腰,将人微微带向自己怀里。 然后,他才仿佛刚看到洛希一样,垂下眼帘,绿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洛希领主,看来你汇报的事情确实至关重要,重要到需要深夜单独面见母亲,甚至需要行如此大礼?” 洛希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制服。 他确保伊萨罗看透了他的勾引。 …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第一王夫的怒火,更是一种近乎恐怖的、随时能将他碾碎的精神力威压,虽然那力量被控制得极好,没有真正释放,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我只是想对母亲表达忠诚之心。”他声音发颤:“顺便关心母亲的身体健康。” 夏尔感受着腰间手臂的力道,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伊萨罗揽着他腰的手瞬间收紧了一分。 夏尔抬手,轻轻拍了拍伊萨罗的手臂,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大型猛兽。 然后,他看向跪地不起的洛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情报我收到了。洛希小领主,你先退下吧。后续如何,我会让西西索斯联系你。” 洛希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起身,仓惶行礼,看也不敢看伊萨罗一眼,跌跌撞撞地退出了书房,仿佛身后有亿万只掠食者在追赶。 书房门轻轻合上。 只剩下夏尔和伊萨罗。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轰然落下,密集的雨点猛烈敲击着窗户,发出嘈杂的声响。 夏尔微微侧头,看向依旧紧紧搂着自己、下颌线绷得死紧的伊萨罗:“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伊萨罗低头,绿眸深深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暴戾和一丝……委屈。 “休息不了。”他声音沙哑,“一想到有虫正在对我的爱人献殷勤,试图用他在意的消息换取靠近他的机会,我就觉得……难以忍受。” 夏尔很想调侃一下:“说好的第一王夫不能嫉妒呢?你犯禁了。” “我没有格局。我小气,善妒,我不完美,我还是死过一次的雄虫,我破破烂烂,随时会精神力崩塌。”伊萨罗轻声说,“可我仍然希望你爱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爱你……我打扰到你,很抱歉……” 夏尔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反而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伊萨罗紧绷的下颌线:“所以,你就这样闯进来,打断我的正事?” “对不起,我道歉。”伊萨罗声音沉闷,“但我不后悔。” 错了,但是不改是吧? 夏尔任由他抱着,微微放松了身体,靠进他怀里,听着窗外狂暴的雨声。 伊萨罗激烈的心跳却让他心安。 “他的情报有价值。”夏尔平静地陈述,“关于IIBS购买虫卵,以及[母体]的代码,这对我而言很关键,我想要知道他们干什么,是不是看我离开了帝国,打算再复刻一个我出来。” “我知道。”伊萨罗的下巴抵在夏尔的发顶:“他们有可能这样打算。” 夏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洗澡了?” 伊萨罗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嗯。试图冷静一下。”结果显然失败了。 “身上是我的沐浴露的味道。”夏尔轻轻嗅了嗅,语气听不出情绪,“很好闻。”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伊萨罗紧绷的神经。 他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许。 “小猫……”他低声唤道,近乎疲惫地依赖,手指很有威慑力地覆盖在夏尔肚子上,里面的虫母卵因此不敢压榨母亲。 伊萨罗没有将此事告诉夏尔,夏尔无需知晓,只需要安心生活即可。 “伊萨罗,”夏尔抬起头,直视着他,“你是我选择的第一王夫,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的话语清晰而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伊萨罗的绿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所有强撑的暴戾和尖锐在这一刻仿佛被这句话悄然抚平。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夏尔的额头,呼吸交织。 “但我还是会嫉妒,”他坦白道,声音沙哑,“看到他们靠近你,看到他们用那种眼神看你……我就会失控。厄…有些雄虫说得对,这种日子没有尽头,这是一种煎熬。” “那就煎熬着。”夏尔靠在窗前,望着外面,“你是我的王夫,你有资格嫉妒,也有资格宣示主权,就像刚才那样。” 伊萨罗猛地抬眼看他的侧脸。 夏尔的脸颊在云雨朦胧间白的像雪纸:“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效果不错。” 他顿了顿,回眸,轻笑道,“你可以表达你的不满,不需要压抑自己,在我这,你不是第一王夫,你是我法定唯一的丈夫,我给你占有我的权力,只给你。” 窗外暴雨如注,狂乱的雨声敲打玻璃,却仿佛成了这句话的盛大伴奏。 伊萨罗耳膜嗡鸣,心脏狂跳。 彻底点燃的占有和渴望,近乎疯狂。 “这是你说的。”他的唇几乎贴着夏尔颈侧的皮肤,声音压抑而危险,“不许反悔。” 夏尔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仰头,将自己更脆弱的部分暴露在他的气息之下,黑眸里映着窗外划过的闪电,亮得惊人。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他语气平淡,却像最烈的催化剂。 伊萨罗不再说话。 他直接用行动回应。 他猛地俯身,将夏尔打横抱起。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手臂交错处,细致地垫上了自己的掌心,避免硌到他。 夏尔猝不及防被他抱起,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书桌上关于IIBS和“母体”代码的文件被轻微带起的风拂动了一角,但此刻,没有任何事情比怀里的虫母更重要。 伊萨罗抱着他,大步离开书房,穿过被暴雨声充斥的走廊。 沿途的虫仆早已恭敬地垂首退避,并不去想,为什么进去的是洛希小领主,出来的是王虫殿下。 看来,王虫殿下,手段了得。 第157章 寝宫的门被伊萨罗用肩膀撞开,又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外界喧嚣的暴雨和所有潜在的窥探,都被他彻底隔绝。 室内只亮着一盏壁灯,光影在伊萨罗的脸上跳跃,照出他眼底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不该小瞧新婚的雄虫,夏尔有些后悔。 他被轻轻放在宽大的床上,阴影随即笼罩下来。 伊萨罗单膝跪在床上,双臂撑在夏尔身侧,将他困于方寸之间,银白的发丝垂落,扫过夏尔的脸颊。 没等夏尔理清纷乱的思绪,伊萨罗的气息便压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触碰,只是先用鼻尖轻轻蹭过夏尔的鼻尖,带着一丝试探,却又在夏尔想偏头躲避时,用指腹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唇瓣相触的瞬间,夏尔只觉一股灼热的温度顺着唇瓣蔓延开来,伊萨罗的吻带着侵略性,却又在触到他微微颤抖的唇时,放轻了力道,像在安抚,又像在宣告主权。 夏尔的手抵在伊萨罗的胸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那心跳与自己的渐渐重合,震得他指尖发麻。 壁灯的光将伊萨罗垂眸时眼底的温柔与占有欲都映得愈发清晰。 夏尔轻声说:“慢一点,伊萨罗……” “小猫,你明知道我现在,可能控制不好力度。”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精神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些躁动不安,“我会伤到你。” 夏尔抬手,指尖插入他微湿的白发,轻轻梳理了一下:“那就别控制啊,我给过你允许了,你还在矜持什么?我了解你的性格,做你想做的。” 伊萨罗难掩控制欲,他的精神感知缠绕上虫母的意识边缘,轻柔地与虫母共感。 精神力一旦连接,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夏尔的放松与依赖。 “我怕你会觉得我醋意太大。”伊萨罗的呼吸骤然加重,环在夏尔腰间的手臂肌肉绷紧。 他低下头,鼻尖深深埋入夏尔的颈窝,嗅闻着独属于他的、此刻已被自己气息彻底标记的味道。 夏尔的乌眸深不见底,低声说:“我需要的是伊萨罗,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第一王夫,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伊萨罗最后的克制:“那就不忍了。” 他的吻落在夏尔敏感的颈侧,带着暴雨般的急切和掠夺性,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味。 他又吻到夏尔的唇,触及那份柔软时,低声说:“回吻我…立刻……” 夏尔不得不回应了他。 偶尔的反客为主,便轻易点燃伊萨罗更深的火焰。 “夏尔……我的夏尔……” 夏尔被他亲的险些窒息,双眼半睁开,有些失焦。 他愣了很久,才缓缓低下头,看着伊萨罗的头顶。 “我在。”夏尔轻声说,“伊萨罗,你别紧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触碰到的我…是真实的,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控制好你的精神力,别让它失控。” 伊萨罗的精神力有些暴躁,他让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仿佛要洗净整个世界。 “幸好洛希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伊萨罗忍了忍,“否则蝉族会少一只小领主。” “别杀他。”夏尔轻声说,“他只是无法压制雄虫本能,他对我的喜欢源自于雄虫生理,你也知道他还小,别和他一般见识,好吗?” 夏尔温柔地哄着他。 最主要的是,夏尔怕他精神力失控,那会很可怕。 “……所以现在,你在怜爱他?” “不,我是在安慰你,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伊萨罗确定暗处的雄虫不止洛希一个,这也只是一个开头。 他不再保留,放任自己的嫉妒、不安、渴望,他拥抱着,亲吻着,用行动一遍遍确认着夏尔的存在。 可是还不够。 夏尔被他抱起,坐在窗前,看着眼前令他眼睛瞪大的一幕。 蝴蝶形态的伊萨罗翅膀铺天盖地,将整个房间都塞满了柔韧的虫翅,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连一点空隙都快没了。 “……” 夏尔紧闭双眼,紧咬双唇,忍住了才没求饶。 今晚怕是不好过。 半人半虫形态的雄虫狂野霸道,伊萨罗轻轻地捏着夏尔的下巴,一点一点将他的脸扳向自己: “小猫…老婆…看着我……你看看我……” 可夏尔偏着头,眼睫垂得低低的,只肯露出泛红的狭长眼尾,一声也不出。 伊萨罗只能看见这些,克制不住地在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妥协道:“……小猫,叫我的名字……” 夏尔终于无法忍耐:“……伊萨罗…够了…” 一声,足矣让伊萨罗血液灼热沸腾。 他将夏尔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放松分毫,仿佛无声地圈禁着自己的所有物。 他将脸埋在夏尔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此刻彻底与自己交融的气息:“你是我的。”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求你了,别让我再保持理智,我要疯了。“ 夏尔闭着眼,闻言,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准确无误地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 “知道。”夏尔声音沙哑,“我随便你。” 伊萨罗低头,再次吻了吻夏尔的唇角。 “明天,我会亲自去查IIBS和虫卵的事。洛希能接触到的灰色地带,蝶族能更深,别太担心。” 夏尔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 “好。”夏尔应允,“你去做吧,我相信你。” 伊萨罗这才真正心满意足,他将夏尔更深地拥入怀中。 在雨声和彼此交织的呼吸中,只余窗外雨声潺潺。 … 不知多久。 夏尔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和困倦,似乎还没完全理解状况。 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伊萨罗熟悉的侵略感再次笼罩下来,他被拥抱着,可他刚才他累到不行,睡着了。 “伊萨…罗?”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的睡意,“…天亮了?” “没有。”伊萨罗的声音低沉,“雨还没停。” 伊萨罗拉过丝被,将夏尔裹紧,自己则侧卧在一旁,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夏尔的腰,把他抱紧在怀里。 夏尔终于清醒了些许。 “伊萨罗…够了……”他断断续续地抗议,“我很困,你让我睡觉吧……” “不。”伊萨罗应得模糊,理直气壮地低语,“如果你困到睡着,明天就没精力再去见其他雄虫。” 夏尔要被气笑了,只好配合着亲吻。 一直亲到他受不了了。 “明天……还有事……”夏尔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抵抗,手指无力地抓住伊萨罗的手臂,“真的!我真的有事!” “没关系啊。”伊萨罗保证道,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不影响你去办事。” 雨声敲打着玻璃,这一次,伊萨罗没有完全释放虫形,但那巨大华美的翅翼却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投下笼罩一切的阴影,将夏尔紧紧包裹在其间,形成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夏尔仰望着那虚幻而震撼的翅翼,最终放弃了所有抵抗,伸出手,主动环住了伊萨罗的脖颈,将自己彻底交付。 “……伊萨罗…”夏尔叹息般地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下次你要吃醋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伊萨罗低笑,吻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很快就可以睡觉了,小猫,再等等。” 夏尔看向他的眼睛,却看见一片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温柔与满足。 ……宠爱无言。 伊萨罗小心翼翼地拨开夏尔额前被汗水濡湿的黑发:“小猫,忘了和你说,能与你结婚,我很高兴,但并不知足。” 他低声呢喃,“我确实介意和其他雄虫分享你的爱,但我必须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我不能独占你,这对我来说太难了,难得我想杀死他们所有雄虫。” “……” 夏尔没有回答。 就在伊萨罗以为夏尔已经睡着时,却听见怀里的人用极轻、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模糊地开口: “……下次…直说,不许再说要杀死那些小雄虫的话…你是大蝴蝶了,你要懂得谦让孩子们,不要和他们计较,知道了吗……” 伊萨罗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惹得夏尔不满地蹙了蹙眉。 他连忙收住笑声,安抚地拍着夏尔的背:“好,听你的,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他从善如流地应道,尽管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诚意,但这是他的风格,夏尔并不感到意外。 夏尔只是害怕伊萨罗会走到肆意杀虫的境地,对他的能力而言,那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伊萨罗和夏尔想着不一样的事情。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精神力濒临爆发,危机迫在眉睫。 偏偏虫母卵在这时候出问题……他不想夏尔出事。 厄斐尼洛说得没错,未来的日子,这样的挑衅和争夺绝不会少。 夏尔是虫母,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永远是所有雄虫渴望的焦点。而第一王夫这个位置,荣耀与束缚并存,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大度,甚至要亲手为夏尔安排某些事宜。 但这又如何? 夏尔给了他独一无二的许可,这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伊萨罗安心。 这就够了,足够他有力气去面对所有不安分的觊觎,如果夏尔要他压制,他就压制。 至于IIBS和那所谓的“母体”代码……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任何试图将夏尔视为“研究对象”的势力,都该被彻底铲除。 他会动用蝶族乃至所有他能调动的力量,将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连同他们的肮脏计划一起,连根拔起。 伊萨罗轻收紧了手臂,将熟睡的夏尔更紧密地拥入怀中。 夏尔一向喜欢雨声,他睡得很熟。 伊萨罗闭上眼,下颌抵着夏尔的发顶,终于也沉入了梦乡。 长夜漫漫,风雨虽未完全止息,但彼此相拥的温暖,足以抵御一切寒潮。 … 翌日清晨,雨停了。 暴雨洗刷过的草地带着湿漉漉的气息,阳光透过玻璃洒入寝宫。 夏尔先醒来。 他动了动,身体并无想象中的酸倦,反而有种被充分滋养后的松弛感,腹中那枚躁动的虫母卵也异常安分,懒洋洋的暖意。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仍在沉睡的伊萨罗。 伊萨罗睡得很沉,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脸色比昨夜更苍白几分,连那双总是引人注目的蝶翼都显得有些黯淡,软软地垂落,边缘甚至微微卷曲,失去了部分光泽。 夏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伸出手指,怜惜地拂过伊萨罗眼下淡淡的阴影,他没有惊醒伊萨罗,悄无声息地起身。 虫母强大的恢复力让他精力充沛,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今日王宫外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一种……隐约的兴奋和期待感,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结界,也能被虫母的感知捕捉到。 他换上常服,走出寝宫。 走廊上来往的虫仆们见到他,纷纷更加恭敬地行礼,眼神里闪烁着比平日更亮的光彩。 “陛下,日安。” “母亲,愿您今日愉悦。” 问候声中,似乎都裹着一层节庆般的轻快。 夏尔略一颔首,走向餐厅。路上,他遇到了正指挥仆虫悬挂锦旗的西瑞尔。 “母亲,”西瑞尔见到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温柔地问:“您醒了?昨夜……是不是累得不行?” “没关系。你们在准备什么?” 西瑞尔昨晚一夜都没睡,他完完整整听到了夏尔和伊萨罗的事情,脸上勉强露出笑容:“陛下,您忘了?今天是纪念虫族长出翅膀的翅日,是一个节日。” “翅日?”夏尔搜索记忆,并无这个概念。 “是近百年才在贵族雄虫间兴起的一个小节日,”西瑞尔解释道,“源于古老的‘晾翅日’。传说在这一天用特定花露和矿物泉水清洗、滋养翅翼,能带来一整年的好运和力量。后来逐渐演变成一个展示翅翼之美、祈求繁荣的庆典。很多雄虫都会在这一天精心打理自己的翅膀,期待能得到您的注目。” 最后一句,他说得含蓄,但意思明显。 夏尔立刻联想到了昨晚泳池边那些拼命开屏的“孔雀”们。原来如此。 “所以,今天他们会格外活跃?”夏尔挑眉。 西瑞尔抿唇一笑:“何止活跃。陛下,按照新兴的习俗,今天中午之后,在中央喷泉广场会有盛大的翅翼展示和祈福仪式,许多雄虫都盼着能在您面前展现自己最华丽的一面。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有传言说,若能得到您的亲吻,或是仅仅被您的目光停留片刻,便是无上的荣耀。” 夏尔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听起来比昨晚的泳池派对还要夸张。” 就在这时,洛希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他似乎等候已久,见到夏尔,立刻快步上前,恭敬行礼,眼神却不敢如昨夜那般放肆,带着明显的心有余悸。 他往后看了一眼,确认伊萨罗还没醒来,松了一口气:“陛下,日安。” “嗯,什么事,小洛希?”夏尔语气平淡。 洛希受宠若惊,双手奉上一份以特殊金属箔封口的信函:“陛下,这是今早通过加密渠道,直接送达蝉族情报站的急件,指定要呈交给您。发送方的标注是IIBS。” 夏尔眸光一凝,接过信函。 金属箔冰冷,上面蚀刻着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IIBS)的徽记。 他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质地坚硬、工艺精湛的邀请函。 【您好,陛下。 我以IIBS现任主管的名义,正式邀请虫母陛下进入基地进行友好访问与技术交流。 我们获悉陛下对新生物技术甚为关切,我们愿意把成果与陛下分享。 日期就在三天后。】 夏尔捏着邀请函,指尖微微用力。 IIBS不仅知道他在调查,甚至主动发出了邀请。是陷阱,还是试探?还是某种形式的宣战? 或者,真的如他们所言,是“交流”? 夏尔抬起头,看向洛希:“你怎么看?” 洛希谨慎地回答:“陛下,这很反常。IIBS从未如此公开主动地接触任何外部势力。” 夏尔将邀请函收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洛希低头退下,姿态比昨夜规矩了无数倍,显然是怕了伊萨罗。 西瑞尔担忧地看着夏尔:“陛下,IIBS突然邀请,恐怕……” “我知道。”夏尔打断他,“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一个直接深入虎穴,弄清他们目的的机会。 他需要计划,需要准备。 然而,眼下,他还有一个虫翅节要应付,雄虫们躁动的费洛蒙即便隔着距离也开始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精心打扮的雄虫会如何争先恐后地涌到他面前,昨晚泳池边的景象恐怕只是开胃小菜。 唉,先去洗澡吧。 夏尔独自来到洗浴场所,一整片洗浴场安静空旷,夏尔特意选择这个时间来洗澡,早上向来没有虫,他可以独享这里。 昨晚太激烈了,他不想被任何雄虫看见这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因此,他坐在一间独立的更衣室里换衣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地方。 … 神官来到浴场,在单独更衣室里脱去了衣袍,走进了相连的独立淋浴间,这里的淋浴间都是全封闭的,前面有一道防水帘,可以保证隐私。 神官打开了镶金淋浴头,热水冲过肌理,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觉,他听说夏尔的虫母卵有些问题,查了一夜的资料,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也许只能让伊萨罗先用精神力养护着一大一小两只虫母? 不知道能坚持到哪一天,但只有伊萨罗的精神力可以安抚他的孩子。 和他一起来洗澡的还有贾斯廷,就在隔壁的淋浴间。 说到这个,他们俩也曾是反对夏尔联盟的好兄弟,现在一个成了王夫,一个成了虫母的老师,也是够好笑的。 浴场的另一半,无数道更衣室的门中,打开了三扇。 兰波和黄金蜂走出来,西瑞尔在他们中间。 他们似乎刚刚有过不愉快,西瑞尔一直在劝他们,黄金蜂受不了西瑞尔在他耳边唠叨,举起双手投降,“好了,我输了,你说的对,我比兰波大,我应该让着兰波,好了吧?” 西瑞尔点点头:“这就对了,我们要和平共处,别给母亲找麻烦。” 黄金蜂吐了口气,“行,现在我去洗澡,我的蜂翅已经一天没清洗了,你,赶紧把兰波带走!” 兰波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我也要洗澡,你出去。” 淋浴区那边的一道白帘子后,贾斯廷忍不住了,探出头,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小屁虫,吵什么?要洗就洗,不洗就滚出去。” 神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贾斯廷阁下,对孩子们温柔点,他们还很年幼,你曾经也是这样暴躁。” 黄金蜂闻言狠狠瞪了黄金蜂一眼,转身扯过另一间淋浴间的帘子,“哗啦”一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还是神官阁下有远见。” 兰波也不甘示弱,重重拧开热水阀,水流撞击瓷砖的声响瞬间盖过了周遭的动静,他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争执赌气,一言不发。 贾斯廷懒得理他们,拉上了帘子,靠在淋浴间的瓷砖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肩颈滑落,他闭着眼,听着隔壁此起彼伏的动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和神官一起反对夏尔到虫族来的时候,谁能想到如今他们会挤在同一间洗浴场所,身边还围着这群吵闹的年轻雄虫? 真是受够了。 他侧头看向神官的方向:“查了一夜,还是没头绪?虫母卵的异常情况我都听说了,你不用瞒着我。” 西瑞尔也关小水流,黄金蜂、兰波同时保持了沉默,竖起耳朵。 显然他们都知道伊萨罗在为夏尔保护虫母卵,以及其他雄虫的卵…… 也许有西瑞尔的、艾斯塔的、神官的。 但已知的是,他孕囊还有一只小蝴蝶,这些虫卵都在伊萨罗的庇护下安然生长。 神官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语气里藏着难掩的疲惫:“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资料里只提到虫母卵的异常多与精神力失衡有关,可夏尔的情况特殊,他的精神力本身足够稳定,问题似乎出在他的另一半人类基因里。所以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靠伊萨罗殿下的精神力暂时压制了。” “那IIBS的邀请呢?”西瑞尔忽然问道,“洛希今早把消息传过来时,我正好在旁边。他们突然主动接触,太不对劲了。” 黄金蜂抖动着湿漉漉的蜂翅,语气难得收起了平日的骄纵:“我已经让蜂族的情报局盯着IIBS的动向了,他们最近调动了不少运输舰,似乎在往基地运送什么东西,而且对外封锁了所有进出通道。” 神官动作一顿,水流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恐怕是冲着虫母卵来的。IIBS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虫母,他们邀请他过去绝对是不怀好意。” “哥哥决定要去吗?”兰波担忧问道。 “以他的性子,大概率会去。”神官叹了口气,“他从不喜欢被动等待,更何况这事有关于你和他。” 兰波沉默,“我不会让哥哥独自前往,我要陪他去。” “你就别去了,你知道你哥哥最牵挂的就是你。而且,伊萨罗殿下醒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他也不会允许陛下独自涉险。”西瑞尔轻声说,“但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我昨天听医疗官们私下说,他把精神力都消耗在保护虫母卵上,简直在挑战阈值极限,可能随时会疯掉。” 贾斯廷对昨夜寝宫发生的事并非一无所知,若有所思道:“那只蝴蝶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怕是得瘫半天,他以为他是铁打的?一只蝴蝶而已,还能撑多久?” 黄金蜂闻言,翅膀不自觉地高频振动了一下,溅起细密水珠,语气酸溜溜的:“那个洛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真是便宜伊萨罗了……算了,我不该说他,如果是我代替他安抚虫母卵,我可能会受不了精神压力而犯疯病,虽然那样我可以撒娇,让哥哥更爱我——” 就在这时,洗浴场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更衣室与淋浴区之间的珠帘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拨开, 伊萨罗一醒就来洗澡,丝质睡袍换下,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并未完全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让他少了些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慵懒。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倦色。 “IIBS的邀请函,”伊萨罗对看不见的四只雄虫说,“我已经知道了。” 神官先开口:“殿下,您的身体怎么样?” “无碍。”伊萨罗说。 贾斯廷问:“你打算怎么做?强行阻止夏尔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要去。”伊萨罗斩钉截铁,“我会亲自陪同夏尔前往,你们各自麾下的力量,也需要动员起来。西瑞尔,负责王宫内部安保与信息过滤,绝不能让任何可疑分子趁虚而入。兰波,我要知道他们每一艘运输舰的最终目的地。泽莱莎,蜂族的快速反应部队待命,随时准备接应或强攻。” 几只雄虫仿佛回到了被伊萨罗硬控的岁月:“……是的,殿下。” 神官沉吟片刻:“我再查查,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伊萨罗颔首:“有劳。” 他安排完这些,眉头一紧,才想起今天是“翅日”。 “……至于今天的庆典,保护好陛下,别让那些被本能冲昏头脑的家伙靠得太近。若有过界者……你们手下留情,别太过分。” 四只雄虫心中一凛……希望今天能平安度过吧,虽然希望渺茫。 而此刻,在独立的隔间内,夏尔走进了淋浴间,听见了其他淋浴间的水声。 今早居然有雄虫来洗澡吗? 但是有帘子阻隔,也没关系。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夏尔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水珠。 水流声掩盖了他极轻的一声叹息。 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那里温暖而平静,好像自从那晚之后,疼痛就再也没有过了,真的很神奇。 黄金蜂却立刻就闻到了虫母的气味,猛地拉开这道帘子,一抬头,恰好与夏尔打了个照面。 黄金蜂的眼睛猛地瞪大,他张了张嘴,几乎是脱口而出:“……哥哥?!” 这一声不算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洗浴场里,足以让所有虫听见。 水声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旁边几个隔间的帘子被接二连三地掀开。 西瑞尔探出头,很惊讶:“陛下,您也来洗澡?” 夏尔:“……” 此刻,夏尔仅穿着简单的沐浴衬袍,黑发微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 尽管他已经尽力遮掩,但某些痕迹在氤氲的水汽和光线下依旧难以完全隐藏,尤其是颈侧和锁骨处,依稀能看到些许暧昧的红痕。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浓郁而纯粹的虫母味道无法掩盖,而这气息里,还有另一只强大雄虫的印记,霸道、绵密、宣告着绝对的所有权,如同无形的茧将他包裹。 兰波也是雄虫了,他受不来这个气味,血液开始滚烫的同时,他冷着脸看过来,在看到夏尔时,冰冷的表情瞬间融化:“哥哥……你怎么……你昨晚……” 贾斯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啧了一声,没说话,但眼神也看了过来,愣在当场。 连神官也关掉了水,隔着朦胧的水汽望来,眉头微蹙,目光流连在虫母隆起的腹部,和……其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雄虫们诡异地沉默着。 夏尔:“……”他只想安安静静洗个澡,从哪冒出来这么多雄虫? 第158章 封闭潮湿的浴室里,每一只雄虫的眼睛和神经都被大力挑逗着。 虫母就在他们眼前,黑润润的眼眸盯着他们看,那样纯洁、无辜、美丽,像一只洁白的羊羔。 衣物完全无法遮掩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不再白皙,有些地方在水光和蒸汽的润泽下,粉红到发亮。 一切的一切都在刺目地提醒着,昨夜虫母遭到了王虫殿下疯狂的疼爱,以至于他不得不大清早就来清洗自己的身体。 就算这样,虫母的王夫们也不愿意被虫母排除在外。 夏尔赶时间,不打算理睬他们,冷淡地低头,打算继续洗自己的澡。 首先,他是个男的,他们的身体没有区别,他们爱看就看。 其次,他们是他的王夫,什么都看到过,也没什么好害羞,夏尔不擅长“害羞”。 “你们好。”他用湿毛巾擦拭着手臂,肌肉修长而有力,十分华丽,“要么一起洗吧。” 雄虫们盯着他的肌肉线条看,他们已经很了解夏尔的思维逻辑是怎么样的了,夏尔说这种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雄虫们听到这种话,会立刻判断为是虫母的“邀请”。 “邀请”他们加入他的淋浴间,一起享受虫母的虫蜜。 泽莱莎的脸瞬间红透,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不行,不能一起洗!”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把虫母暴露在其他雄虫前,他想将帘子拉回去,眼神却像被钉住一般无法从夏尔身上移开,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哥、哥哥,好巧,你也来洗澡?” 泽莱莎咬了下舌尖,暗自懊恼。 多蠢的问题啊?哥哥昨夜被…被伊萨罗那样疼爱过,早上当然要洗澡。 “是。”夏尔淡淡说:“确实很巧,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翅日嘛,过节了,当然得保持清洁,因为…翅日就是为哥哥你提供机会,挑选赏心悦目的雄虫的…就算我是王夫,也想再一次得到哥哥的宠爱呀…” 泽莱莎低着脑袋,“哥哥你、你闻上去……很香甜,是不是也为了翅日准备的香水?” 夏尔若有所思地点头,“哦,那倒不是。我最近蜜很多,好像是怀了虫母卵的缘故,能吃能喝又能睡,蜜多到往下流。” 泽莱莎不敢看那些一直在慢慢流出蜜的地方,他的蜂翅根部一阵发麻,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心里焦躁得快要烧起大火。 伊萨罗一定占尽了哥哥的好……哥哥这么温柔,这么好,伊萨罗会得到多少宠爱?真是想都不敢想。 泽莱莎嫉妒的要命,他想,自己也是虫母的王夫之一,此刻却只能旁观另一个王夫留下的印记,这不公平。 “哥哥,昨晚你居然纵容伊萨罗殿下,在你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泽莱莎低声说,手指轻轻攥紧帘布的一角,上前一步,挡住夏尔的唯一去路:“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我做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不爱我了吗?你该怎样补偿我,哥哥?” 夏尔谨慎地思考了片刻。 他身边有两只随时会发疯的雄虫,一只伊萨罗,一只黄金蜂,虽然疯的方式不一样,但疯起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夏尔感到棘手。 “莎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乖,先出去,我等下再跟你解释。” 夏尔安抚了泽莱莎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准备把帘子拉上。 泽莱莎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挤进浴室,支起一条腿卡在他膝盖间,把他抵在浴室的瓷砖上:“哥哥,你说的话这么好听,其实都是骗我的吧?” 夏尔到这个时候脾气还是很好,“不会的,我会和你解释。” “哥哥。”泽莱莎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把我当孩子,你和我上床,和我生虫崽,都是在哄我开心。在你心里,兰波第一,伊萨罗第二,我排在什么位置?” 夏尔没预想过泽莱莎会突然发难,但也有可能泽莱莎已经憋屈很久了,才有此一问。 夏尔抚摸着泽莱莎湿漉漉的金发,盯着那双少年意气的灿烂金瞳,温声安抚:“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所以我会纵容你做的一切事情,小泽莱莎。” 泽莱莎怔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唇,温柔地吻着夏尔的侧颈。 夏尔没想到会被他亲吻,但是并没有挣扎,手指轻轻叉进他的发丝里,抚摸着,抓握着,声音在水汽里温柔回荡:“你值得温柔的对待,小泽莱莎,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泽莱莎看了他很久,确认他没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这才舒缓了表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虐待我。” 夏尔笑着点头:“嗯,我舍不得欺负你,你这么可爱,我宠着你、心疼你还来不及。” 泽莱莎舒服地眯起眼睛,身体贴在夏尔身旁,像只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显然是被哄好了。 “……哥哥,我好爱你。”他小声说,“我好喜欢和你贴在一起的感觉……你很温暖,那里……在包容我的时候,也很温柔。” 夏尔轻叹一口气,“不要说这种话。” 黄金蜂意识到这浴场里还有其他雄虫活着呢,不满地“嗯”了一声,“等晚上回去,我们在被窝里偷偷说,不给他们听。” 西瑞尔看见了黄金蜂领主罕见的一面,很诧异。 像黄金蜂这种嚣张跋扈的雄蜂也会像一只温顺的野兽一样臣服,也只有夏尔可以做到。 谁敢惹蜂族?宁愿惹怒蝶族,也不愿让蜂族发疯。 事实上,西瑞尔自己也感到耳根发热。 青年的蜜香让他心跳失序,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和黄金蜂纠缠在一起的夏尔,随即强迫自己垂下眼帘。 他理解雄虫对虫母的占有欲,更何况伊萨罗是第一王夫,就算他占有虫母的每一个黑夜白天,都没有雄虫敢说一句不行…… 但想象和亲眼感受到是两回事。 怎么能,不嫉妒? 他也是虫母的王夫,虫母的爱意本该也有他的一份。 西瑞尔盛妒之下并没有忘记身为王夫的美好品德,强行压下燥热,恭敬地说:“陛下,请恕我们无礼,之前并不知道您在这里,您需要我们出去吗?” 夏尔无意叨扰他们,只是被黄金蜂缠得头痛,无奈地摇头:“你们别管我,去洗吧,我不介意。” 泽莱莎却更紧地磨蹭着他,手牵住了他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又把夏尔的手腕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脸颊蹭过他温热的小臂,声音软下来,却仍带着执拗:“我不管你前一夜在和谁在一起睡,但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你答不答应我?” 夏尔无法立刻答应黄金蜂,只能推辞,委婉表达:“我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做,乖莎莎,别生气,我们改天再搂在一起睡觉?乖啊,宝宝。” “哥,你别惯着他的脾气,他比你想象的坚强,他就是欺负你心软。” 兰波一看到他哥身上的痕迹,就承受不住般猛地移开视线,却眼神又不受控制地落回,如此反复数次。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泽莱莎,从我哥哥身体上滚开,就算你要发/情,也看看场合。” “哦,你现在有脾气了?”泽莱莎冷笑道:“昨晚哥哥被睡得不要不要的时候,你在哪?在抱着枕头哭鼻子吗?” “你以为我是你吗?”兰波完全不想忍耐,反唇相讥:“你懂不懂尊重隐私?我哥愿意和谁睡和谁睡,那都是那个虫子的荣幸。” 夏尔出声阻止:“兰波。” “没关系,让他说吧,哥哥,我理解他的不愉快。”泽莱莎慵懒地搂着夏尔的腰,勾起唇角,头也不抬地吻着。 他吻够了,才漫不经心地说:“抱歉,我不需要懂得,我是虫母的王夫,你只是他的弟弟,我们思考的角度不一样,你从来不知道,哥哥有多温柔,有多美味,我的小哥哥让我爱不释手,只想没日没夜地伺候他愉快一次又一次。” 兰波眉心一条:“弟弟,是啊。” 兰波很想说,他是哥哥最爱的弟弟,他和哥哥也上过床,哥哥的好,你们只能窥见一二,而他得到了哥哥完整的爱。 哥哥毫无保留地爱了他前半生,后半生依旧会爱着他。 在他发/情期、或是筑巢期之类的特殊生理阶段,哥哥都会全无保留地接纳他的占有。 哥哥会用最柔软、最宠溺的语气,忍着泪水,把不懂得轻重的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哄。 “是啊,我只是弟弟。” 兰波隐秘地兴奋着,语气平淡地说:“对不起,泽莱莎阁下,我不该冒犯你的王夫尊严。” 兰波的退让让泽莱莎摸不到头脑,但此刻,他满脑子只有夏尔,所以并没有计较太久。 他抱着夏尔的腰,温和又亲密地贴合着,像一株藤蔓攀岩在虫母身上,就连西瑞尔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或是加入。 西瑞尔说:“要不先让母亲洗澡吧。” 泽莱莎仍然不愿把虫母拱手相让:“再等一会,一会就好。” 贾斯廷听了半天白戏,听到这,这澡终于是洗不下去了,干脆嗤笑一声:“你多大了?泽莱莎,等下是不是还要发疯耍赖,求着妈妈喂你吃奶啊?” 黄金蜂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神官听不下去,厉声打断他们:“好了,别吵了。” 神官的威严犹在,贾斯廷和泽莱莎噤声,神官关掉了水,拿起一旁的软巾裹住自己,确保自己的身体不会被其他雄虫看到,才拉开了浴帘,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夏尔被泽莱莎抱住的身体,尤其是在他的小腹处停留了一瞬。 小宝宝,有至少五只。 蛾族、蜻蜓族、蝶族的气息,还有自己的幼崽。 孕囊已经被虫卵填满,也被伊萨罗的精神力温和而霸道地笼罩着,任何雄虫都感知的出来。 神官的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才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问:“陛下,您的身体,我是说虫母卵,最近是否有什么不适?” 夏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这群雄虫全都扔出去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把泽莱莎推开:“我很好,承蒙伊萨罗的照顾,每晚都能睡个好觉。这也给我带来了新的问题,我不知道伊萨罗是不是因此而身体虚弱。” 神官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话,因为伊萨罗的意思是瞒着夏尔,“……我也不知道,我可能需要亲眼看一下您的状况。” 然而,泽莱莎似乎被浓郁的气息刺激得有些本能失控,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夏尔,翅膀不受控制地发出高频微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尔:“哥哥,神官那老古板就是看不得我跟你好,你别上他的当。” 兰波有些压抑不住烦躁,拦了他一把,“那是哥哥的老师,他不会害哥哥。” 黄金蜂被拽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火地瞪向兰波,金黄色的复眼里跳跃着战意,“你找打架?” 西瑞尔夹在中间,试图安抚他们:“黄金蜂!兰波!你们冷静点!陛下还在呢,要打出去打!” 泽莱莎恶狠狠道:“怎么打?光着身子出去打吗?他不要脸我还要!” 兰波头疼道:“谁想和你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贾斯廷本来不想卷入纷争,但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也被这群年轻的王夫同僚吵得突突直跳,忍不住一步迈出来,站在几只雄虫眼前,健硕高大的人身开始虫化,威慑意味十足。 “够了,泽莱莎,别像没碰过夏尔似的,都是侍奉陛下的王夫,吵架有意义还是打架有意义?你们都死了,还有别的雄虫可以做王夫。如果你还是想缠着夏尔,好,我不拦了,你和兰波打吧,我压兰波赢。” 神官讶异地看了贾斯廷一眼:“你的发言超乎我想象,你成长了。” “放我以前的脾气,我非得把这两个小崽子撕了。” 贾斯廷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但是他们都被夏尔宠爱着,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睡了,我觉得他不爱我了,我可不想惹恼他。” 夏尔的眉头彻底拧紧,贾斯廷桀骜不驯地一挑眉,看向他:“你说呢,夏尔,你还爱着我吗?” 夏尔说:“你要是神经正常的话,就别和孩子们一般计较。” 贾斯廷摸了摸鼻尖,神情低落:“我还以为,你愿意跟我去行宫里单独约会呢。” “为什么不?”夏尔问。 贾斯廷一愣:“你说什么?” “我愿意和你去你修建的王宫里约会。”夏尔说,“正如我所说,我娶了你,就会对你的未来负责。” 贾斯廷笑意里的桀骜终于散了些,染上点不易察觉的柔软,“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该早点跟你提。” 他走到夏尔面前,伸手想去碰夏尔的发梢,指尖却在半空顿了顿,最后只轻轻蹭过他裹着水汽的耳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今天?现在?我等不及想要你。” “贾斯廷,你是在趁火打劫!”泽莱莎气得蜂翅高频震颤,发出危险的嗡鸣,“夏尔的夜晚是我的。” 神官揉了揉眉心,他原本只是想确认虫母陛下的身体状况,结果却演变成了王夫之间争风吃醋的混乱场面。 突然安静了。 神官不解:“……陛下?” 原来是夏尔抱着泽莱莎亲了亲脸颊,算作安慰,泽莱莎安静下来之后,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等翅日庆典过后吧,我需要时间安排。” 贾斯廷轻笑:“好,那就说定了。” 夏尔被两只雄虫夹在中间,腰腹和肩背同时传来不同的温度,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想推开左边的泽莱莎,右边贾斯廷的力道又压了上来;刚要提醒贾斯廷别太用力,泽莱莎又踮着脚往他颈间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颌。 “哥哥,你看他!他故意占你便宜!” “我占陛下便宜?”贾斯廷挑眉,干脆得寸进尺,手指轻轻勾了勾夏尔的腰,“总比某些虫只会用蛮力强。母亲,你说我这手法,是不是比泽莱莎温柔?” 泽莱莎气得翅膀嗡嗡作响:“你敢跟我比?我能把哥哥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只会用你那破爪子乱摸!” 说着就想伸手去拍开贾斯廷的手,却差点拍到夏尔的胸口。 夏尔终于忍无可忍,在他发作之前,神官抬手同时按住他们的手腕:“你们别闹了。” 夏尔被他们欺负地只能靠在瓷砖上,神官帮忙按住了他们,轻柔地摸了摸夏尔的小腹:“陛下别乱动,我来看看虫卵们的情况。” 那里已经不算很平坦了,能清晰地感知到几只小生命的搏动。 西瑞尔不确定他们要对夏尔做什么,走了进去。 此刻,他看见小小的淋浴间里挤满了雄虫,夏尔正被贾斯廷抱在身上,僵直着一个姿态被神官看肚皮,而贾斯廷对下面的黄金蜂怒目而视。 黄金蜂并不在意他的视线,跪在地上,在地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夏尔的脚腕。只是眼神还黏在夏尔身上,活像只被抢了糖的幼蜂。 夏尔身边的神官也在跪着,但是他的位置在黄金蜂之后,一旦夏尔动了一下,黄金蜂就会得到奖励。 夏尔不敢乱动。 但神官在抚摸他的肚皮,他又很容易痒,不得不乱动。 他闭着眼睛:“……”忍了又忍黄金蜂。 西瑞尔走过来按住黄金蜂,喉咙干渴:“……适可而止。母亲今天还要享受节日。” 贾斯廷摇头笑笑,随后亲吻着夏尔,夏尔被贾斯廷亲着,蒙住了眼睛。 黑暗里,只有被放大无数倍的感官,他不敢动,有种站在悬崖边,不得不谨慎小心的错觉。 他不确定是黄金蜂还是西瑞尔。 “莎莎……还是西瑞尔?”他急促地说:“真的不可以,我有事情要忙。” 无虫回答。 水汽氤氲,视野模糊,夏尔被剥夺了视觉,而贾斯廷的吻带着掠夺性的热度,印在他的唇上,简直像是在确认所有权。 更让夏尔神经紧绷的是下方。 泽莱莎虽然被西瑞尔按着肩膀,但他并未完全屈服。 夏尔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热而带着细微颤抖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抚过他的脚踝,向上,停留在小腿肚上。 “他”的指尖带着蜂族的细微绒毛,刮擦过湿滑的皮肤,有非人般的惊悚感。 ……是泽莱莎,是虫族,是蜂。 同时,另一只截然不同的手正停留在他的小腹上。 那只手稳定、干燥,甚至带着一丝凉意,与周遭的湿热格格不入。 他的指腹有常年处理文书留下的薄茧,动作神圣而虔诚。 是神官。 他的抚摸不像是在爱抚,更像是在仔细感知其下孕育的虫卵的状态,每一次轻缓的按压都让夏尔感到被治愈。 西瑞尔的手还按在泽莱莎肩上,试图维持秩序,但他自己的呼吸也明显变得粗重。夏尔甚至能感觉到他靠近时,蜻蜓族翅根散发的震颤。 ……太多了。太近了。 各种雄虫的气息,混杂着湿热的水汽和他自己浓郁的虫蜜甜香。 他被困住了。 被困在他的王夫们织就的、充满渴望与嫉妒的网中央。 “兰波呢,你在哪?唔……” 贾斯廷似乎不满他的分心,亲吻变得更具侵略性,舌头撬开他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几乎同时,神官的指尖在他小腹上某个点稍稍用力按压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呃!” 夏尔猛地一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酸软感从脑袋里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跌倒在地。 是虫卵对神官的探视出现了反抗吗? 这一刻,泽莱莎猛地挣脱了西瑞尔的钳制,夏尔立刻感觉到小腿上一阵湿热。 是泽莱莎的嘴唇,带着近乎哭泣的颤抖,贴了上来,细细碎碎地亲吻着。 “哥哥……别只让他们爱你……” 泽莱莎的声音模糊不清,被水声和贾斯廷的亲吻声掩盖了大半,但那其中的焦灼和妒意清晰可辨。 西瑞尔低喝一声:“泽莱莎!”再次用力想将他彻底拉开。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肘或是翅膀边缘蹭过了夏尔的腰侧。 那里本就因为昨夜的疯狂而异常敏感。 夏尔控制不住地又是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躲,却更深地嵌入了贾斯廷的怀抱和冰冷的瓷砖之间。 视觉的剥夺让这一切变得混乱,他不知道下一次触碰会来自何方,又会带来怎样难以预料的反应。 … 神官确实注意到,虫母卵一直在异常波动。为了虫母的安全,也许摘除虫母卵才是对的。 神官把这个想法和夏尔说了,“但是流产有危险,可能您要休整至少三年时间。” 夏尔偏头,挣脱了贾斯廷的亲吻,被手蒙住的双眼徒劳地转向神官的方向,冷静道:“……我要留下它。” 这下轮到神官不理解了:“……为什么?陛下,您一向选择最有利于您的事情,这次为什么要留下虫母卵?您是对这未出生的虫母卵心疼了吗?” 确实,虫母好不容易才有这只虫母卵,心疼它也很正常。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师,我对没出生的虫卵没有眷恋。”夏尔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想有三年政治空窗期,我一刻也休息不了。” 雄虫们动作一顿,都听到了夏尔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回答。 难道并非出于母爱,而是出于……政治考量? 神官险些破音:“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强行留下可能不稳定的虫母卵,一旦它在孕育过程中汲取您的生命力过多,或者孵化时出现任何意外……” “我知道风险。”夏尔说,“但三年的空窗期,老师,您认为虫族现在能承受得起吗?” 他微微偏头,似乎能“看”向在场的每一位王夫。 “伊萨罗能独自压制所有星域的躁动吗?泽莱莎的蜂群能确保边境永不告急?西瑞尔的蜻蜓舰群能巡视每一寸星轨?还是说,贾斯廷的矿星和乌利亚的财政支持能安抚所有内政?而您,老师,您能确保不会在我休养的三年里,又出现类似于厄斐尼洛和乌兰之类的囚禁事件吗?” 每一个问题都那么尖锐。 虫母不仅是欲望的中心,更是权力的基石。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关乎整个虫族的稳定,休养三年意味着权力会出现真空,意味着各方势力会蠢蠢欲动,意味着他辛苦维系的平衡可能在他归来时已面目全非。 他赌不起。 短暂的寂静后,贾斯廷率先笑了一声:“说得对。没你坐镇,那些虫怕是要翻天了。” 泽莱莎坐在水里,仰起脸,满是崇拜,“哥哥,你是我的偶像,我为你自豪。” 兰波松开了按着泽莱莎的手,沉默地后退了半步,神色凝重。 是啊,他不想让哥哥辛苦努力的结果都泡汤,哥哥是王,不能倒下。 神官缓缓收回了放在夏尔腹部的手,他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肃:“是我考虑不周,陛下。您的担忧……确有道理。” 也许虫族希望夏尔会是一个因为母爱而偶尔软弱的虫母,而非眼前这个永远将种族利益置于首位的、冷静得可怕的统治者。 但,夏尔的魅力也正在于此。 他的身体是战场,他的孕囊是政治筹码,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无数命运,他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第159章 “陛下,虫母卵有异常波动是事实,我不能装作没看见。” 神官坚持道,语气放缓,“我需要定期为您检查,确保它不会对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不用。” ”不可以。我为了虫族至高无上的您的安全,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您的喜欢。” 他不怕夏尔生气,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夏尔因此生他的气了,不再和他说话,他也要保护夏尔。 “好吧。”夏尔只好叹着气,同意了,“老师是为我好,我只能接受了。” 他在雄虫堆里轻轻推动了一下,想站直:“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出去,让我好好洗澡了吗?” 贾斯廷低笑起来,声音沙哑:“当然,陛下。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他的手滑到夏尔的脊背,意味不明地轻轻按压,夏尔拍了拍他的脸,用来警告他别再靠近。 “看来各位的耳朵濒临失聪,没听见陛下说什么吗?都、滚、出、去,立刻。” 慵懒倦意的声音响起,水帘再次被拨开。 伊萨罗已经快速冲洗过,一身黑色常服站在那,眸中的寒意凛冽。 夏尔本想给这群雄虫一虫一个大耳雷,看见伊萨罗的一瞬间立刻得到了救赎。 “感谢你的到来,我终于不用杀死他们了。”夏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第一王夫的绝对权威让雄虫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后撤几步,伊萨罗因此准确找到了夏尔的位置。 夏尔被紧逼在墙角,瘫软在贾斯廷身上,到处都是淋漓的水和蜜,甚至身前还站着四只裸虫。 伊萨罗想,自己要是再晚来一步,估计夏尔直到今天晚上都别想离开浴室,这群雄虫会把他吃的渣都不剩,也许第二天,他的孕囊里又多出几只虫崽。 夏尔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怀孕,伊萨罗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神官。”伊萨罗淡淡道,“陛下的健康劳你费心。但现在,请你放手。” 神官的手指微微一动,最终缓缓收回。“伊萨罗殿下,虫母卵的情况需要持续监测。” “我知道。”伊萨罗走上前,无视其他雄虫,径直来到夏尔面前,把他抱到怀里来,“所以,我会亲自负责。” 夏尔颤动的睫毛缓缓睁开,氤氲着水汽的黑眸对焦在伊萨罗脸上,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嗯。”伊萨罗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水痕,视线扫过夏尔身上各处细微的痕迹。水珠正从他湿漉的发梢滴落,沿着被吻得微肿的唇瓣,滑过布满新旧痕迹的脖颈,最后没入胸膛。 伊萨罗眸色一暗,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夏尔包裹着,打横抱起:“我带他走。” 夏尔的身体瞬间僵硬,又很快放松下来,将脸侧靠在他肩头,罕见地依赖着伊萨罗。 伊萨罗心头一软,抱着夏尔,转身面向淋浴间内沉默的雄虫们,“庆典即将开始,各位是否该去准备自己的美丽了?而不是聚集在这里,让陛下为难。各位不要忘记,你们的首要身份是臣子,其次才是王夫。” 他的目光特意在贾斯廷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威压:“贾斯廷,你对‘王夫’的职责有什么特别的误解吗?你可以向神官请教,我相信他很乐意告诉你。” 贾斯廷这才用浴巾围住自己那地方,懒懒地回应:“不敢,殿下。” 泽莱莎张了张嘴,似乎想抗议,但在伊萨罗冰冷的注视下,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愤愤地踢了下水洼,也抓起浴巾裹住自己,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西瑞尔和兰波沉默地紧随其后,神官走在最后,在门口停顿片刻:“殿下,陛下的身体……” “我有分寸。”伊萨罗打断他,“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即便是您,神官,我也会请您远离陛下寝宫。” 神官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颔首离开。 在伊萨罗绝对的力量和名正言顺的第一王夫顺序面前,任何雄虫的醋意和僭越都必须收敛。 从现在,到未来,只要伊萨罗不死,他们终究要臣服于第一王夫。 淋浴间内终于只剩下夏尔和他。 淋浴头不知被谁关停,只有未散的水汽依旧浓重,伊萨罗将夏尔轻轻放在铺着软巾的休息椅上,单膝跪地,用干燥的软布仔细擦拭他身上的水痕,心不在焉地问:“刚才他们有没有弄疼你?” 夏尔摇摇头:“没有。” 伊萨罗先是擦过泽莱莎亲吻过的地方,向上,经过敏感的小腿肚,再到微微隆起、承载着整个虫族未来的小腹。 夏尔安静地坐着,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伊萨罗低垂的眼睫上:“大蝴蝶,最近我们的小虫母卵好像有点太不听话,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伊萨罗没有抬头,声音低沉:“知道。” 夏尔问:“神官建议我杀死它,你的意见呢?” 伊萨罗说:“我刚才听到,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要留下它。” 夏尔说:“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只小虫卵,我不想把它弄死。” 伊萨罗的指尖抚过小腹上被神官按压过的地方,轻声问:“为什么留下它?它确实不大乖巧,是我们的孩子里最不乖的一只。” 伊萨罗在逼问夏尔那个答案。 夏尔坚定地回答:“因为,它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留下它。”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腕,唇贴上他内侧细腻的皮肤,“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但是小猫,你的安全高于一切,神官说的对,对虫母卵的监测和护卫必须加强,你不能反对,一旦出现任何异常,我们必须抛弃它,这不是商量。”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但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希望留下它。”夏尔轻轻叹了口气,发觉气氛特别安静。 他略一思考,伸手抬起伊萨罗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蝴蝶,你语气不对,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是的,小猫咪,我在生气。”伊萨罗坦然地承认,“我气他们的放肆,更气你的纵容。你明知道他们无法抵抗你,尤其是在怀孕虫母卵的时候,还让他们肆意散发信息素,这太危险了,看来我真的要下一道禁令,在你怀孕小虫母期间,不许他们靠近你。” “他们是我的王夫,伊萨罗。”夏尔试图和他商量,“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工具。” “包括我?”伊萨罗抬眼看他。 夏尔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柔和:“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蝴蝶,也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放弃这一切,什么王不王的,我本来就不稀罕。我们可以回到帝国,过温馨和平的生活。” 伊萨罗咬了下嘴唇,沉声说:“……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做到这种程度,但禁令我一定要下。” 夏尔完全知道症结所在,也不打算求他撤回想法,只是温声说:“那我答应你,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帝国生活一段时间,过只有我们的生活,好吗?” 伊萨罗凝视他片刻,最终将脸埋进夏尔的膝间,深吸了一口让他疯狂迷恋的虫蜜甜香。 他没有说话,夏尔却很清楚他心里是开心的。 尽管夏尔说的美好愿景确实很难实现,但伊萨罗还是被轻易地哄好了。 夏尔刚才还说过不能因为打胎而修养三年,但为了哄自家大蝴蝶开心,他也不后悔做出去帝国度假的承诺。 夏尔的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轻轻揉了揉,“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大蝴蝶?” 伊萨罗闷声“嗯”了声,“好多了,宝宝。” 夏尔好心提醒:“节庆日要开始了,走吗?” “走。” 伊萨罗和夏尔出去,来到节日广场上。雄虫们的翅膀堪称百花齐放,夏尔无心欣赏,应付着各种寒暄。 直到晚上,翅日庆典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夏尔谎称自己有事提前离开,回到房间,他换上一套常服,开门正想走,被伊萨罗堵个正着。 “去哪里?”伊萨罗看清他身上的装扮,“你要离宫?” 夏尔勒紧了腰带,“嗯。我要提前去那座基地,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勾当,否则按他们的意见,我若是三天后才到,很可能遭遇不测。一起吗?” “一起。”伊萨罗毫不犹豫。 趁夜,他们悄然离开了王宫。 … 凭借蝉族情报网提供的身份信息和路线,第二天,他们伪装成一对被IIBS临时招募的底层工作人员,顺利混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庞大基地。 夏尔换上了一身略显宽松的白色研究服,柔顺的黑发简单梳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平光眼镜,遮掩了过于锐利的眼神,和那张过于显眼的脸,整个人颀长清瘦,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不健康冷白,看上去和普通的实验员没有区别。 伊萨罗则是一身深蓝色的维护工装,银白的长发被仔细藏进工作帽里,脸上做了些许修饰,淡化了容貌,只留下一双沉静的碧绿眼眸。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夏尔负责潜入保育区,近距离观察并尝试获取IIBS关于虫卵培育和“母体”代码的核心数据,搞清他们在做什么实验。 伊萨罗则凭借其曾经伪装潜入的经验,混入核心实验区,寻找IIBS进行高危生物试验及觊觎虫母的直接证据。 分离前,伊萨罗紧紧握了一下夏尔的手,指尖冰凉,低声嘱咐:“一切小心,要是有任何不对,立刻撤离,我会感应到。” 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坚韧的丝线,悄然缠绕在夏尔的精神核心上。 夏尔没有接话,他能感觉到伊萨罗精神力的细微震颤,那绝不仅仅是情绪波动,更像是力量透支后的不稳定。 伊萨罗看上去苍白冷戾,这在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上看来,有种非人的诡异感。 夏尔憋了一会,忍不住问:“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和我的工作服一个颜色了,你没睡好,还是身体虚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尔毫不怀疑这个可能性,伊萨罗就是喜欢隐瞒。 伊萨罗自然地夏尔揽得更紧些,语气依然温和柔情:“我很好,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他试图表现得轻松,夏尔沉默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眼下淡淡的阴影:“蝴蝶,别硬撑,不论发生多么恶劣的情况,都有我在。” 伊萨罗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将微凉的唇贴在他的指尖上,眼眸深邃地望着他:“我知道,我也可以依靠你,小猫。” … 潜入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IIBS内部等级森严,底层工作人员大多沉默寡言,行色匆匆,很少交流,这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夏尔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协助安抚近期躁动不安的实验体虫卵】,这正合他意,他还想着要近距离观察到那些可怜的虫卵,如果能搞懂它们都用来做什么就最好了。 保育区内温度湿度都严格控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营养液的特殊气味。 那里面,一排排透明的培育舱排列整齐,夏尔观察到,那里面浸泡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虫卵,有些安静,有些则微微震颤,散发出焦躁不安的精神波动。 “这就是我们的保育区。” 带领夏尔的是一名神色冷漠的中年研究员,他语速极快地向夏尔交代着注意事项和操作流程,显然没把这个新来的“临时工”放在眼里。 “……尤其是B-77区的这一批,”他指着一排剧烈撞击着培育舱壁的深色虫卵,眉头紧锁,“它们的情况极不稳定,我们的安抚剂效果很差,再这样下去只能提前销毁实验虫卵了。你去试试安抚它们,记录下反应,不行就上报。” “是。”夏尔低声应道。 那名实验员走后,他来到那排虫卵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贴在透明防爆的高密度舱壁上,尝试着和它们交流:“你们很不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不安?” 几乎是瞬间,虫卵们感知到了母亲的力量,狂暴焦躁的精神波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向他涌来。 夏尔感受到了它们的痛苦、恐惧、饥饿。 对于普通工作人员而言,这种精神冲击足以造成严重不适,可能会当场呕吐。但夏尔是虫母,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乖,宝宝们,听话,妈妈来安抚你们。” 他轻柔地说,闭上眼,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自己的精神力频率,如同暖流,缓缓包裹住那些躁动的虫卵。 那不是强硬的压制,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与抚慰。 虫卵的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变得温顺,依赖。 它们本能地贴近夏尔手指所在的方向,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饿……母亲……好饿……】 【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母亲……他们虐待我们……】 【妈妈……呜呜……快点把我们救走吧……】 【母亲……我们不想再被关着了……母亲,我爱你,我好爱你——】 夏尔微微蹙眉,意识到IIBS显然找不到虫母的蜜,所以一直让这些虫卵处于半饥饿的应激状态。 难道这种状态的虫卵能够用作某种实验? 夏尔沉默片刻,走到培育舱的侧面,那里是监控的一个微小盲区。 他背对着摄像头,解开研究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侧过身,指尖极其轻微地按压了自己胸前。 几滴散发着浓郁甜美气息的蜜乳渗出,被他用早已准备好的无菌采集器极快地接住,然后迅速通过舱壁的微型输送口,注入虫卵所在的营养液环境中。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几滴蜜乳如同最顶级的安抚剂和能量源,瞬间被虫卵吸收。 所有躁动不安彻底平息,虫卵甚至散发出满足的微弱波动,安静地沉在营养液底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稳定状态。 夏尔面无表情地系好纽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腹中的虫母卵,却在此刻剧烈地躁动起来。 夏尔:? 那枚属于他和伊萨罗的小小小蝴蝶,似乎被外界的“兄弟姐妹”分享了本该独属于自己的珍贵滋养,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和嫉妒。 一阵尖锐的抽痛从小腹传来,让夏尔瞬间脸色一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伊萨罗的精神力丝线立刻传来焦急的波动:【夏尔?你怎么了!】 【……没事。】夏尔强行稳住呼吸,按住小腹,【小家伙闹脾气了。】 夏尔立刻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他和虫卵们发誓,要把虫卵们救出来,小虫卵们不吵也不闹,乖乖地答应了妈妈。 但是现在,他必须找个地方安抚这枚被宠坏的小虫母卵,否则它的躁动很可能会引来异常注意。 “你好,”夏尔声音略显虚弱地对不远处的实习生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这里空气太闷了,我能去休息室稍微待一会儿吗?” 实习生正忙着记录虫卵奇迹般稳定下来的数据,闻言谄媚地挥挥手:“您客气了,请耽误太久,B-77区的情况还没完全记录完呢。” “谢谢。”夏尔低声道,忍着不适,快步走向员工休息室。 … 而与此同时,在核心实验区。 伊萨罗的处境也并不轻松,他凭借记忆和谨慎,模仿着其他维护人员的行为,试图接近那些权限更高的区域。但他略有些生疏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实验室主管的注意。 “喂!你!新来的!”主管指着伊萨罗,语气恶劣,“动作慢吞吞的没吃饭吗?赶紧把这批器材送到三号高温实验室,耽误了博士的实验,有你好看的!” 伊萨罗碧眸深处冷光一闪,但立刻低下头,哑着嗓子应道:“是,马上就去。” 他推起装满沉重器材的推车,走向指示的方向,每一步都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些线索,夏尔那边……他不知道能撑多久。 … 夏尔推开休息室的门。 这是一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只有几张简易的椅子和一张桌子,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和汗水的味道。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正在休息闲聊的工作人员,夏尔尽量降低存在感,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闭上眼,集中精神试图安抚腹中闹腾的小家伙。 【安静点,宝宝,】他传递着意念,试图威胁小虫母卵:【宝宝,你再闹,妈妈就生气了,妈妈很爱你。】 但小虫母卵显然不理解“爱”,依旧委屈地折腾着夏尔,它在孕囊里撞来撞去,孕囊在夏尔腹间轻轻凸起,又随着撞击迅速平复。 夏尔实在是头疼,他从来没养过这样的小虫崽。 这只小蝴蝶生来娇气,极难安抚……这可怎么办? 夏尔感觉到疼,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额角渗出细汗,惹得隔壁两个工作人员频频看过来。 其中穿蓝色工服的人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兄弟,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夏尔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按在腹间,勉强扯出个浅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话音刚落,腹中的小家伙像是故意作对,又撞了下孕囊,他腰腹一紧,差点没坐稳,险些叫出声。 另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瞥见他的小动作,了然地笑了笑:“是不是胃病犯了?现在的年轻人三餐都不规律,我这儿有温水,你要不要喝点缓缓?” 夏尔连忙摆手,怕再多说会露馅,只低着头轻声道:“谢谢,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 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刚才那个训斥伊萨罗的实验室主管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灌了一口,显然气还没消。 “妈的,一个个都不省心!新来的那个维护工,笨手笨脚,脸色惨白得像鬼,看着就晦气!还有保育区那边,刚才居然有人说自己不舒服跑去偷懒了?真是……”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恰好看到闭眼休息、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夏尔。 主管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指着夏尔:“喂!说你呢!你就是那个刚从保育区过来的吧?不舒服?我看你是想偷懒吧!这才工作多久?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夏尔缓缓睁开眼,黑眸透过平光眼镜,冰冷地看向那名主管:“我只是休息一下,没有犯罪。” 主管被那眼神看得莫名一怵,但随即更加恼怒:“看什么看?说你还不服气,信不信我立刻上报,让你卷铺盖滚蛋!” 休息室里的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夏尔的手指在小腹上轻轻按着,压制着内部的躁动和外部的不悦。 他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但也不能任由这个主管呼来喝去,引起更大的骚动。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时,一个熟悉的精神波动由远及近。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伊萨罗推着空了的器材推车站在门口,脱下沾了油污的手套,随手扔在推车上,迈步走到夏尔身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主管的视线,然后看向那名主管,声音低沉而平静:“主管,我刚刚完成三号实验室的配送。” 主管这才平静了一点:“嗯,然后呢?” 伊萨罗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低着头的夏尔,“他身体不适,在我们的规章里,并没有规定员工短暂休息需要被辱骂吧?” 主管理亏,嘟囔了几句,“……休息完了就赶紧干活,别磨蹭。” 说完,他悻悻地拿起咖啡杯,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剩下的两名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也赶紧溜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伊萨罗立刻转身,扶住夏尔的胳膊,精神力细细探查他的状况,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焦急:“怎么样?是不是它又闹你了?” “嗯,”夏尔靠在他身上,缓过一阵抽痛,“我刚才喂了别的虫崽一点蜜乳,谁知道小家伙醋劲很大,差点要了我的命。” 伊萨罗眉头紧锁,心疼又无奈,掌心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夏尔小腹上,温和却有些虚浮的精神力缓缓渡过去,试图安抚里面那枚骄纵的小虫母卵。 然而,那枚被宠坏了的小小蝴蝶似乎格外抗拒父亲的安抚。 虫母卵固执地在夏尔柔软的孕囊内鼓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小虫母崽崽像是在里面打滚,宣泄着被“兄弟姐妹”分走蜜乳的强烈不满和委屈。 【……我的……都是我的……母亲……讨厌……】 【为什么……要分享……】 小虫卵模糊而稚嫩的精神意念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夏尔都听到了,可是他实在没力气安慰它。 “那就不要闹了……”夏尔轻声说:“你的哥哥们都比你听话……” 【呜呜……母亲……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因为它继承了伊萨罗的SS级精神力。 伊萨罗也能感觉到夏尔正在承受的不适,他那一瞬间想直接打掉小虫母卵算了。 但是夏尔一定不会同意,他是那么珍视这个孩子。 “乖,听话一些,”伊萨罗低声哄着,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别闹你母亲…他怀你很辛苦,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我们的处境实在不能让你这样闹。” 伊萨罗养育过那么多只小虫卵,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可是就算小虫母卵再不听话,也是他和夏尔的宝宝呀。 伊萨罗默念:对待小虫母卵要温柔一些,不能像对待其他雄虫一样强硬。 回应他的是小虫卵在肚皮里一拱一拱的,十分不安。 伊萨罗不得不释放出更强硬的精神力对这颗幼小的虫卵进行压制。 最近他为了安抚小幼崽,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现在对待小虫母卵,他依然保持着相当良好的耐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正如每一只天生就该出生在虫族的小虫母一样,夏尔肚子里的虫卵也实在是骄纵极了。 夏尔捂着怀孕的小腹,那里面的小幼崽一直折腾他,他咬着嘴唇,疼到失尽了血色,下意识蜷缩起来。 他额际的冷汗滑落脸颊,落在伊萨罗手臂上,冰凉一片,却也强忍着不叫痛。 伊萨罗看见夏尔被怀孕的反应折腾,心脏更是揪紧般地疼。 夏尔最近这几次孕期不适症状,伊萨罗都用强制手段镇压了,这次也不例外。 “小蝴蝶,别再欺负你母亲了。”伊萨罗压低声音,严肃警告:“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的‘约定’?” 小虫母虫卵似乎想起了被父亲威胁的往事,像是一只闹够了脾气感到疲惫的小兽,在夏尔的孕囊里安分下来。 夏尔的身体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瘫软在伊萨罗怀里,双目失焦,慢慢地看向伊萨罗:“……谢谢,孩子他爸。” 伊萨罗心脏酸涩,摇了摇头,注意到他的研究服领口在挣扎中散开,便为他扣上衣领,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和额角的汗:“小猫,肚子感觉好点了吗?” 夏尔缓了好一会儿,才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这小家伙真是……比你还能折腾……” “像我不好吗?”伊萨罗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心却疼的要命。 “……不好。因为……”夏尔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是梦呓,“你总是让我心疼……” 第160章 小虫母卵在父亲的警告和母亲的疲惫双重作用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彻底安静下来。 夏尔腹部的抽痛渐渐平息,躺在伊萨罗身上像死尸,连手指都懒得动。 “死了,我这次真的死了。”夏尔一边喘息着,一边认真地说:“伊萨罗,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可是你的孩子,要不你把它收回去吧,我不生了。” 伊萨罗无奈的气笑了,吻了吻他汗浸的额头:“别说胡话,死什么死?你要死,也得等我先死。” 夏尔瘫够了,艰难地在他身上爬起来,“算了,后悔也来不及,不说丧气话,等这小混蛋出来,我非得打它屁股开花。” 伊萨罗一笑,表示赞同。他听着门外的动静,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那个主管可能会回来找麻烦,你还能坚持吗?” 夏尔深吸一口气,试图坐直身体:“可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拿到证据就离开,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伊萨罗立刻察觉到他的异常,“小猫,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夏尔看着他,双眼似乎陷入到回忆的情绪里。 基地内部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勾起了夏尔深埋心底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和血腥。 尽管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脆弱,但他仍然对这里感到排斥。 伊萨罗发觉他呼吸急促,绿眸深邃而坚定,如同暴风雨中唯一稳固的灯塔,“小猫,看着我,呼吸,跟着我呼吸……” 夏尔下意识地遵循着伊萨罗的指令,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紊乱的心跳逐渐找到节奏。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伊萨罗的肩上,声音沙哑而疲惫:“……我恨这个地方。” “我知道。”伊萨罗轻轻拍着他的背,“所以我们才要来彻底毁掉它。但首先,我们必须保持冷静,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但如果你状态不行,我们现在就撤离,计划可以再制定,你的安全最重要。” 夏尔陷入到回忆里,闭着眼睛说:“……金属贴片……紧黏在太阳穴和胸口,电流会窜过四肢百骸,头疼欲裂,双目失明,能做的只有忍耐。” 伊萨罗意识到,夏尔在说起过往,那段他唯一缺席的岁月——夏尔身为帝国重点培养的杀戮机器的岁月。 “……极限体能训练场,是一种重压舱,你能相信吗?那里面几乎没有氧气,肺部像要炸开,肌肉撕裂一样疼痛,你只有机械地重复着杀戮指令,他们才有可能放你出来。” 伊萨罗没有出声,夏尔似乎也不需要他回复什么,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慢慢平静下来,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还有,他们会把不明成分的药液推入血管,让身体成为测试反应的容器,有人会看,会评估,记录,如同观察一只实验动物,你的所有的反应都只是数据。” “他们会告诉你,站起来,你不是人,你是武器,感情是多余的。我一直到进军部才逐渐从那种噩梦里脱逃。” 夏尔沉默了几秒,再次睁开眼,尽管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他推开伊萨罗的手臂,自己站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研究服。 “走吧,”夏尔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淬冰般的寒意,“来都来了,空手而归不是我的风格,去找点能让这座基地彻底关门的好东西。” 伊萨罗深深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的恢复了控制,而不是在硬撑,“好。” 他握住了夏尔微凉的手,指尖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夏尔捏了捏他的手指表示安抚。 他们分头行动。 伊萨罗进入一条标有“废弃物处理通道”的阴暗岔路。 越往深处,通道越发肮脏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化学试剂的味道,这里的守卫反而稀疏了,似乎IIBS自己也放弃了这片区域。 伊萨罗解决掉两个落单的巡逻人员,虫族视力优越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四周。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像是废弃实验室的处理间,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空间内堆满了废弃的仪器和生物残骸,中央是一个破裂的培养槽,粘稠的营养液淌了一地,而在污秽之中,蜷缩着一个苍白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感知到外来者,微微动了动,抬起头。 伊萨罗的呼吸骤然一窒。 ——那是一张和夏尔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但仅仅是“几乎”,它的眼神空洞麻木,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死尸青白色。 它的身体结构也略显怪异,某些部位有着不协调的虫族特征,像是拙劣的拼凑品,它看着伊萨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声音,试图模仿什么,却只流出涎水。 这是一个失败的人造虫母实验体。 “卑劣的人类。”伊萨罗的眼中杀意沸腾。 那失败的实验体似乎本能地感到恐惧,向后缩去,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伊萨罗无法容忍这个亵渎夏尔的存在多存活一秒。 然而,这个“夏尔”挣扎起来,用那双与真夏尔极其相似的黑眸,楚楚可怜地望向伊萨罗,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 它瑟缩着,抱紧了自己畸形的身体,朝伊萨罗露出虫母的繁殖器官——尽管那地方腐烂生蛆,伊萨罗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它用颤音的语调开口,那声音竟也努力模仿着夏尔的声线: “……别……别杀我……我是虫母,我可以给你享用……” 它微微仰起头,遵循着人类为它输入的虫母思想,对雄虫表示臣服,祈求怜爱。 “好疼……这里好冷……好黑……”它啜泣着,声音断断续续,“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走……” 它甚至试图向伊萨罗的方向艰难地爬行了一小段距离,营养液和污秽拖曳在身后,仰起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涎水和哀求。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像……像他们说的那样……会有虫子来带我离开这里的,对不对?” 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发出这样的声音,任何一个对夏尔怀有爱意或欲望的虫族,恐怕都会产生一瞬间的动摇和心软。 伊萨罗的动作确实停滞了一瞬。 不是因为被诱惑,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达到了顶峰。 IIBS不仅制造了这个怪物,甚至还将如此卑劣的诱惑指令刻入了它的底层逻辑,这简直是对夏尔最大的亵渎侮辱。 “闭嘴。”伊萨罗的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风暴前的死寂,“你不配用他的脸,发出任何声音。” 那实验体似乎感知到策略失败,脸上的哀求瞬间扭曲,变成了怨毒的疯狂:“……你需要我!我可以像他一样!我可以满足你!我可以为你孕育虫卵!放我出去!我比祂更听话!我不会反抗!我——”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伊萨罗的精神力已经如同最坚硬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它的咽喉——如果那结构能称之为咽喉的话。 伊萨罗冷冷道:“你们的一切都令我作呕。” 话音落下的瞬间,强大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而下。 “咔嚓——噗——” 骨骼碎裂声和组织被彻底破坏的闷响同时响起。 实验体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头颅便与身体分离,滚落在地,那双空洞的眼睛最后映出的,是伊萨罗毫无怜悯的、冰冷厌恶的脸庞。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最终软倒在那片污秽之中,再无声息。 伊萨罗甚至没有让它把话说完。 他站在原地,胸膛愤怒地微微起伏,闭了闭眼,将那张扭曲的脸从脑海中强行驱逐。 几秒后,他再次睁开眼,眸中已恢复冷静,把碎石块收拾起来,当作IIBS侮辱虫族的核心罪证。 … 与此同时,夏尔也在复杂的通道中穿梭,他深入到了基地另一侧的通道,这里的标识显示是【样本观察与适应性测试区】。 两旁的房间不再是透明的培育舱,而是一间间密闭的观察室,就在他经过一扇厚重的隔离门时,门上的指示灯突然由红转绿,气密锁发出轻微的泄气声,门缓缓滑开,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门内阴影晃动,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出来,似乎极为虚弱,差点摔倒在地。他扶住门框,艰难地抬起头,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眼睛抬起,看向夏尔。 夏尔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蝴蝶”,但下一秒,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雄虫穿着基地的拘束服,但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上面似乎还有新鲜的伤痕。 “救……救我……”他喘息着,语气急切又虚弱,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他向着夏尔伸出手,手臂也在发抖,哀求地凝视着夏尔,仿佛他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张脸,这种神态,这种声音…… 夏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被这极致的、精心设计的脆弱所迷惑,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毕竟,谁能抗拒高高在上的第一王夫露出如此依赖和哀求的神情? 但是夏尔笑了。 “模仿得还算用心,知道利用他的脆弱样子来博取我的同情,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那个“伊萨罗”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眼中的脆弱如同潮水般褪去,闪过一丝程序错乱般的困惑,但很快又强行切换回哀求的模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伊萨罗啊,夏尔,是我。” 他甚至试图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夏尔的手,“你认不出我了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闭嘴。”夏尔冷酷道,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赝品:“他就算真的重伤濒死,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废物模样。” 那个合成体似乎终于意识到诱惑失败,脸上的哀求瞬间扭曲,它猛地朝夏尔扑来,手指扭曲成爪状,显然是内置的战斗程序被激活了! 但夏尔的速度更快。 他甚至没有后退,只是侧身避开扑击的瞬间,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再是人类的指甲,而是彻底异化成漆黑锐利的虫族指刃,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它”的咽喉! 夏尔的身影倏忽掠过,利爪精准地刺穿了合成体的胸膛,那里本该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只有人类血红色的精妙机械和花瓣一样的仿生组织。 合成体的动作僵住了,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混乱的电光,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它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破洞,又抬头试图继续模仿伊萨罗的表情,却最终只能无力地倒下,变回一堆无生机的零件和材料。 夏尔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伊萨罗”的复制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下露出断裂的线路和金属结构。 夏尔甩了甩手,仿佛刚才碰触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IIBS的卑劣,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他们用伊萨罗的脸,做出那种低贱的姿态,简直是对他的蝴蝶最大的侮辱。 必须彻底毁掉这里,真不敢相信,假如三天后自己真的来到这里,可能会遭遇到更可怕的事故。 腹中的小虫母卵立刻感受到了母亲的恨意,这份恨意与它自身被“兄弟姐妹”分享蜜乳的嫉妒、以及被父亲“警告”的委屈混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它体内与生俱来的、属于SS级精神继承者的狂暴力量。 【母亲讨厌这里么?】 小虫母卵的意念如同燃烧的流星,砸进夏尔的脑海,慢声细语,像是温柔的呢喃在脑海中环绕:【那我就将他们毁掉好不好?母亲,我把它们全都毁掉,所有欺负母亲的,都该消失。】 它无法理解复杂的阴谋和罪恶,它只感知到母亲的痛苦和憎恶,它不能接受母亲受到威胁,它会怎么做呢? 它只是一只幼崽,无视规则与法律的幼崽,它想要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清除一切让母亲不适的源头,哪怕,这很任性。 但,它乐在其中。 “等等,宝宝,你听我说。”夏尔试图压制虫母卵,但这股力量太过蛮横霸道,完全超乎他的控制范围。 与此同时,整个IIBS基地的警报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级别的尖啸! 【警告!警告!检测到无法识别的超高能量反应!位于C区通道!能量等级急剧攀升!超过临界值!危险!极度危险!】 【结构完整性失效!能量屏障过载崩溃!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基地各处,灯光疯狂闪烁,然后接连爆碎!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扭曲、融化,地面剧烈震动,玻璃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刚刚收拾好罪证、正准备离开废弃处理间的伊萨罗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怖能量波动正从夏尔所在的方向传来——是小虫母卵! 伊萨罗再也顾不得隐藏,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有多难搞,倒也没太慌,强行用精神力轰开前方所有障碍,以最快速度飞向能量爆发的中心! 而此刻,在能量爆发的核心点,夏尔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悬浮起来。 以他为中心,肉眼可见的精神力波纹如同毁灭的潮汐般向外层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齑粉。 合金墙壁、坚固的隔离门、复杂的仪器、来不及逃跑的研究员和安保……所有的一切,都在精神力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通道在崩塌,天花板成片成片地砸落,却又在触及夏尔前就化为乌有。 夏尔艰难地抬起头,黑眸中倒映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他能感觉到,腹中的小家伙正在无差别地摧毁一切,这股力量纯粹、原始、且充满了独占和守护母亲的极端意志。 【母亲讨厌的,我会都杀掉。】 它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它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什么计划。它只知道,这里让母亲痛苦,所以这里必须消失。 就在这时,伊萨罗的身影如同撕裂风暴的银色闪电,冲到了他的身边。 “老婆!”伊萨罗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张开,形成一个护盾,抵挡着毁灭性精神力的冲击。但他立刻发现,这能量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夏尔体内……那些孕囊里。 他看向夏尔痛苦而震惊的脸,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咱们的小混蛋在炸基地吗?” 夏尔紧咬嘴唇,艰难点头:“想想办法……” 伊萨罗没有试图去对抗那股力量——那无异于直接攻击夏尔和他们的孩子,他紧紧抱住夏尔,将自身的精神力温和却坚定地包裹过去,引导着虫崽:“你是要替你妈妈报仇吗?” 【报仇?……好呀,报仇!】 夏尔腹中狂暴的能量似乎稍微滞涩了一瞬,夏尔抓住这一瞬的机会,集中全部意志,向那懵懂却强大的意识传递信息:【宝宝,可以了,我现在很安全,你快点停下来。】 外部的精神力渐渐减弱,但并未完全停止,小虫母卵似乎意犹未尽:【可是母亲,坏东西还有很多,我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整个IIBS基地已经一片狼藉,以夏尔刚才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大半个基地结构被彻底蒸发,露出了上方冰冷的岩层和虚假的人造天空投影,边缘处还有融化的金属和岩石,如同岩浆般滴落,幸存下来的零星区域警报哀鸣,火光四起,彻底陷入了瘫痪和混乱。 夏尔中肯地评价一句:“咱们这个孩子,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特殊危险。” 伊萨罗当机立断,抱起脱力的夏尔往外飞,“不用管它,抱紧我。” 夏尔靠在伊萨罗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罪恶之所。 虽然过程完全出乎意料,但结果……确实是彻底毁掉了。 被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亲手毁掉的。 【干得好,宝宝。】夏尔温和地想,【虽然你们父亲不赞同,但我觉得很解气。】 母亲温柔的安抚让肚子里的虫卵们都活跃起来,一直沉睡的另一只小蝴蝶睁开眼,他蜷缩着白珍珠般的闪蝶翅,在隔壁孕囊里看见犹如一团火焰的虫母崽弟弟。 他发觉弟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红翅,似乎在警戒着其他虫,不要靠近,它很危险。 弟弟望着他,甜甜地叫:“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白珍珠闪蝶温柔地撞了撞弟弟,他知道弟弟脾气很差,但是弟弟的嚣张肆意他也愿意包容:“嗯,我是你的哥哥。” 远古巨蛛的幼崽也苏醒过来,和蜻蜓幼崽,还有飞蛾幼崽,一起围观小虫母崽崽。 “哇,是宝宝诶?“ 哥哥们相当有哥哥样,他们的弟弟可不是普通的雄虫呀,而是独一无二的小虫母! 但是没有规定说虫母就一定是温柔的,他们的虫母妈妈沉稳而温柔,而虫母弟弟嘛……好像不拆家就很好了。 伊萨罗的精神力屏障隔绝了最后的震荡和坠落的碎石,他稳稳落地,将夏尔小心放下,却仍用手臂环着他的腰支撑着他。 “感觉怎么样?”伊萨罗低头审视着夏尔苍白的脸:“它还在闹你吗?” 夏尔深吸了一口基地外相对清新的空气,摇了摇头:“没事了,只是有点脱力。” 伊萨罗绿眸深沉,看向那片仍在持续崩塌的基地:“看来我们省了不少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夏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IIBS这个巨大的罪恶温床正在它自己挖掘的坟墓里哀鸣着走向终结,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谁知道呢,一个尚未出生的虫母幼崽,拥有这种规模的毁灭性精神力,这在整个虫族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伊萨罗摸着他的肚子:“我们的孩子,恐怕会成为一颗动荡的星辰,无论是福是祸,都注定不凡。” 夏尔把手覆盖在伊萨罗的手背上,懒洋洋道:“你怕了?” 伊萨罗闻言,挑眉轻笑一声:“我只是在思考,以后我们的宫殿可能需要特别加固,尤其是它的育婴房。” 夏尔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或许还需要一个专门的训练场,免得它拆家。”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伊萨罗赞同道。 夏尔靠在伊萨罗肩头,感受到腹中几个小家伙活跃的精神波动,尤其是那只刚刚发完脾气的小虫母卵,此刻像是耗尽了力气,慵懒又有点小得意,紧紧依偎着隔壁孕囊里温柔的白珍珠闪蝶哥哥,对其他好奇围观的雄虫哥哥们爱答不理。 【母亲开心了吗?】小虫母卵细声细气地问,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 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用精神意念轻轻拂过它:【但是下次不许这样了,太危险,知道吗?】 小虫母卵似乎不太理解“危险”是什么意思,但它感知到母亲没有真的生气,便撒娇似的蹭了蹭:【哦,可是他们欺负母亲,我不能不管呀。】 【母亲自己会处理。】夏尔试图给它建立规则意识,【你要学会控制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控制。】 小虫母卵似懂非懂,但还是很给面子地传递了一个【好吧】的模糊意念,然后继续腻着它的闪蝶哥哥去了。 伊萨罗感受到夏尔精神力的细微波动,低头问:“又在和那小混蛋交流?” “嗯,试图跟它讲道理,效果存疑。”夏尔揉了揉额角,“它好像特别黏老二。” 伊萨罗轻笑:“看来是个需要哥哥管教的脾气。它的力量必须保密,一旦消息走漏,会引起恐慌,甚至觊觎。” 夏尔叹息:“是啊,一个尚未出生就有如此毁灭性力量的虫母,对于虫族内部某些派系、乃至其他星际势力来说,既是巨大的诱惑,也是极致的威胁。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控制、利用,或者毁灭它。” 伊萨罗温柔地说:“在我弄清楚如何引导和控制这小混蛋的力量之前,咱们先回帝国吧,我们的家特别大,特别软,能睡下你我,还有那群无忧无虑的小虫崽。” 第161章 IIBS基地被彻底摧毁的消息,如同星际风暴般迅速席卷了人类帝国高层和虫族的各大势力。 虫母和王虫俩虫联手夜潜,一座耗资巨大、守卫森严的秘密基地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其引发的震动可想而知。 然而,正如伊萨罗所预谋的那样,“IIBS进行非法高危生物实验导致自毁”的官方结论传开,“恰好路过的蝶族目击者们”将结论散播出去,又提供了大量“亵渎虫族”和“制造劣质虫母”的铁证,没有任何势力或个人敢公开深究。 这潭水太深,牵扯太大,谁也不想被扣上“支持虫族禁忌实验”的罪名,更不愿因此招惹上神秘而强大的高等种们。 帝国也是如此。 帝国军方率先站出来划清界限,严厉谴责IIBS的越界行为,并宣布全面配合后续调查。 一场针对IIBS及其背后支持力量的大清洗在帝国内部悄无声息却又雷厉风行地展开,德西拉不允许任何人类胆敢觊觎夏尔,虽说这是个小概率事件,但足以证明虫母的杀伤力不减当年。 夏尔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神官和厄斐尼洛调阅往期案件,把所有关于精神力异常的神秘事件找出来,希望对小猫眼的情况有点帮助。 他们对他偷偷跑去基地搞爆炸颇有不满,但被夏尔三言两语哄了回去。 这群雄虫。 总之,夏尔给小猫眼的超强进攻力保护得很好,并没造成大范围轰动。 哦,伊萨罗为这个小幼崽起名“猫眼”,寓意是他和夏尔放在心上的眼珠子,珍视之意不言而喻,小家伙似乎也挺喜欢这个名字,至少没有闹别扭。 不过,这是后话。 回程的路上,夏尔思考了很久,才对伊萨罗说,“小猫眼是只有性格的幼崽,在教育它的时候不能太激进,在找到妥善的方法安抚它之前,我会为你舒缓精神力,你也别再瞒着我了。” 伊萨罗沉默片刻:“……我瞒着你什么了?” 夏尔一眼就看出他在装傻,懒洋洋道:“我很了解你,所以稍微一推理就能得出答案。小蝴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我就上家法了。” 伊萨罗一下子就想起那段被夏尔爱得不要不要的时光:“……对不起。” 夏尔对这个回答很惊讶:“你对不起我什么?” 伊萨罗低着脑袋,轻声说:“我不该瞒着你偷偷安抚小猫眼,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但我怕你生我的气。” 夏尔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简直是一只傻蝴蝶嘛。他反握住伊萨罗的手:“是我该向你道歉。” 伊萨罗放软了声音:“小猫。” 夏尔捏了捏他的脸,开玩笑似的说:“也让我好好疼疼你啊,小蝴蝶,猫眼是我们俩的孩子,安抚他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别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我会心疼你。” 伊萨罗脸红一笑,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我会教会它如何收敛光芒,或者,至少学会该在什么时间发脾气。你要睡一会儿吗?” 夏尔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太累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在伊萨罗的怀抱里,夏尔舒服地闭上眼,意识沉入温暖安全的黑暗之中。 伊萨罗的吻轻柔地落在夏尔唇角,指尖极轻地拂过他微蹙的眉心,直到那点倦意彻底化开,才悄无声息地起身飞离残破的基地。 夏尔不知道的是,伊萨罗早在这一趟出来之前就做好了安排,给其他王夫下禁令的同时,又在各大领地“抓”走了虫母的小虫崽,秘密送到了他们在蝶族的家中。 因为伊萨罗铁了心把禁令进行到底,所有雄虫被迫戴上尾钩束缚环,夏尔的孕期得以在大蝴蝶谨慎的保护下安然无恙,这一路上也没有任何雄虫过来半路拦截。 … 夏尔这一觉睡了很久,把这些天亏损的精力都睡了回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过于热闹的精神链接。 脑子差点炸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陌生的房间里光线柔和,但似乎多了点吵闹的声音。 仅有巴掌大小的小白正趴在他的枕头边呼呼大睡,打着鼻涕泡。 夏尔一愣,抬眸一看,突然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复眼。 小黄悬在半空中,好奇地用触须碰他的鼻子,小声地说:“妈妈,你醒啦?我以为你死啦。” 这老实孩子。夏尔失笑,小黄化为虫形的时候,完全和黄金蜂幼年时期一个模样,通体覆盖着柔软金色绒毛,背后还颤巍巍缩着一对小翅膀。 夏尔揉了揉他的脑袋,感觉自己在做梦,温声说:“……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哪里?” 另一道声音回答:“这里是蝶族的家呀,妈妈怎么像傻了一样?” 夏尔感觉到胸口有点沉,低头一看,小蓝趴在他胸口,笑眯眯地歪着脑袋说:“父亲把弟弟们都接到了一起,他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度假。” 夏尔倒吸一口冷气,捏着小蓝的脸搓皮球,惊呆了:“你父亲真是这么说的?” 小蓝可靠地点点头:“不信妈妈看。” 更远一点的地毯上,小螳螂崽和小橘蜂就在伊萨罗脚下,正在笨拙地互相扑腾玩耍。 夏尔看过这场景不下十次。这也有迹可循,两个小家伙一致认为他们的亲生父亲是大蝴蝶,以至于贾斯廷和乌利亚每天都要耳提面命地强调自己的父亲身份,生气了就打小幼崽的屁股,导致两个小家伙更喜爱温柔蝴蝶的怀抱。 小家伙们听到了夏尔醒来的声音,扭过头看夏尔,小螳螂挥舞着小镰刀大声喊:“妈妈,快看我呀,我在这里!” 小橘沉着地捂住小螳螂聒噪的嘴,小螳螂眨巴眨巴眼睛,非常委屈,小橘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吵,小螳螂乖乖点头,小橘这才松开了他的嘴巴,对夏尔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是大蝴蝶父亲带我们来的。” 夏尔看着这两只小家伙:“……” 看来小蓝说的是真的,伊萨罗真的把小幼崽们抱回家了! 而始作俑者,那只该死的大蝴蝶伊萨罗,正坐在不远处的软椅上,手里边还抱着一只安静舔爪子的蝎族幼崽,看起来像是在给它讲故事。 乌兰的小蝎子,因为夏尔把他生下来就对他疏于关爱,他在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夏尔,连妈妈都不敢叫。 夏尔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交流。 伊萨罗察觉到小蝎子的不安,温柔地把他搂紧,抬起头看夏尔,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睡得香甜,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叫你,看来小家伙们比闹钟有用。” 夏尔一时有些懵,他撑着坐起身,小心地把胸口的小蓝抱到怀里哄着,皮笑肉不笑地问:“伊萨罗,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们怎么都来了?” 伊萨罗慢条斯理地解释:“我们最近把注意力都投放在小猫眼身上,忽略了其他幼崽们,所以我把他们都带了过来。而且,这里足够大,足够安全,适合它们闹,也适合你休息。” “他们的父亲们呢?”夏尔忍不住问,他可不信那几位能这么轻易放崽。 伊萨罗哼笑一声:“我告诉他们,谁敢未经允许踏进我的宫殿范围,吓到你和幼崽,后果自负。” 夏尔几乎能想象到那几位王夫被拦在蝶族外面抓心挠肝又不敢硬闯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你这样会不会太霸道了?” “对付他们,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伊萨罗心平气和道,“现在你只需要放松,享受假期,陪陪这些小家伙,还有我。” 夏尔伸出手,也没有犹豫什么,“你把小蝎子给我。” 小蝎子一下子抱紧了伊萨罗的脖子,他对夏尔展现出了害怕:“父亲,妈妈会吃了我吗?” 伊萨罗看着小蝎子紧紧扒住自己脖子的模样,又看向夏尔略显尴尬和受伤的神情,心中了然。他轻轻拍了拍小蝎子的背,“不会的,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却坚定地将小蝎子从自己身上剥下来,小心地递向夏尔。 小蝎子在空中微微颤抖,小尾巴无助地蜷缩着,复眼不敢直视夏尔,但还是顺从地被伊萨罗送到了夏尔怀中。 夏尔有些笨拙地接住这个柔软的小身体。 小蝎子一落入他怀里,立刻僵住不动了,连尾巴都紧紧卷了起来,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但他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夏尔的心软了一下,又带着些许酸涩。他低下头,用脸颊极轻地蹭了蹭小蝎子的脸蛋。 是啊,乌兰的错不应该延伸到小蝎子身上。 夏尔声音放得极柔,安慰道:“对不起,宝宝,是妈妈之前忽略你了。” 小蝎子似乎抖得更厉害了,但没有挣扎。 夏尔继续低声哄着:“妈妈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妈妈爱你,和爱其他哥哥弟弟一样。” 他释放出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暖流般缓缓包裹住怀中的小幼崽。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本能,或许是夏尔精神力里的安抚意味太过真诚,小蝎子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丝丝,卷曲的尾巴尖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点:“妈妈呀,我也很爱很爱你呀……” 伊萨罗在一旁看着,唇角微勾,没有打扰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看来这个假期,注定是清静不了了。 但是这样不好吗?暂时的喧闹,好过永恒的孤寂,热闹一点,才像家。 … 正如伊萨罗所希望的那样,小虫崽们玩到一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小猫眼则对此很不满。 好在,大哥小蓝和二哥珍珠对暴躁的小弟弟有着天然的安抚作用。 这天,夏尔感觉身体状态不错,决定去军部一趟处理积压的事务,顺便也让精力过分旺盛的小虫崽们换个环境玩耍。 伊萨罗自然陪同,而最黏夏尔的小蓝、珍珠也吵着要跟去。 虫族军部因为夏尔的到来,让原本肃穆的军事重地瞬间变得活泼起来。 “陛下,殿下。” “母亲,您来了,小心台阶,您慢点!” 军官和士兵们看到夏尔,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行礼,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爱戴和关切。 他们的目光尤其小心翼翼地掠过夏尔明显隆起的小腹,满眼冒爱心。 艾斯塔元帅闻讯赶来,他刚处理完IIBS事件的后续协调工作,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夏尔时立刻露出了笑容:“陛下,您怎么来了?身体还好吗?”他的目光同样关切地落在夏尔的腹部,“小家伙没闹您吧?” “还好,出来走走。”夏尔温和地笑笑,拍了拍偎在他身边的小蓝的脑袋,“IIBS那边麻烦你了,艾斯塔。” “我分内的事。”艾斯塔恭敬道,随即看向夏尔身后半步的伊萨罗,点头致意,“伊萨罗殿下。” 伊萨罗微微颔首回应,目光却时刻不离夏尔和周围环境。 军部的大家对夏尔腹中的小虫母卵充满了好奇和保护欲,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对虫族意义非凡,且IIBS事件后,保护陛下和未出生的虫母卵安全已成为军部的最高隐性指令之一,大家默契地营造着轻松愉快的氛围,不让任何烦心事打扰到夏尔。 猫眼的精神感知好奇地“打量”着军部的一切。 它能感受到这里浓厚的、对母亲的敬爱之情,这让它很满意。 但当一位年轻的军官出于好奇,试图将一丝友善的精神力稍微靠近夏尔腹部想打个招呼时—— 【走开!】 猫眼蛮横的精神意念猛地撞了回去,年轻军官猝不及防,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虽然猫眼的力量因为夏尔的约束和距离原因只是轻微显露,但其本质的霸道已然可见一斑。 夏尔微微蹙眉,立刻用更柔和的精神力包裹住猫眼,轻声斥责:“猫眼,不许无礼。” 军官一愣,什么猫眼? 小蓝也感受到了弟弟的脾气,轻轻用触须碰了碰夏尔的肚子,像是在安抚弟弟。 “弟弟呀,你不可以吵闹的,妈妈怀你多么辛苦呀。”小蓝苦口婆心地劝,他平时那么霸气的一只小虫崽,面对猫眼时也变得温柔起来,“哥哥会打你的小屁屁嗷!” 珍珠就住在猫眼隔壁,望着火冒三丈的小虫母崽崽,决定不废话,直接暴力压制。 ……夏尔的肚子在打架。 军官吓得不行,看着一会儿鼓起一个小包,“陛下,您的肚子真的没问题吗?” 夏尔正在精神领域里旁观战局,身体则是安安稳稳坐着喝茶,他甚至还在劝慰周围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低等级雄虫们,温和慈爱地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打架,他们非常像我,所以习惯就好。” 但是伊萨罗很头疼,所以一模一样好斗的小虫崽为什么要生两只? 一个猫眼已经够他受的,再加上一个看似沉静实则手段强硬的珍珠……这两个小家伙要是真在虫族破壳,光是精神力波动就能把半个虫族掀个底朝天。 伊萨罗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不能让小猫眼在虫族出生,雄虫们的精神力会让小猫眼更加难以管教,他得把其他小幼崽们送回去,然后带着夏尔和小蓝回人类帝国生活一阵子。 顺便过一下二人世界。 第162章 伊萨罗的决定执行得雷厉风行,他以虫母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强硬地将除了小蓝以外的所有幼崽都送还给了他们各自的父亲。 小螳螂和小橘蜂被贾斯廷和乌利亚黑着脸接走时,还在哭闹着要找“大蝴蝶父亲”,被一虫一个小屁股巴掌给打老实了。 贾斯廷依依不舍地问:“夏尔,等你回来了,一定要去我为你修建的行宫,你别总是拖延我。” 夏尔看着贾斯廷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不驯、此刻却很是渴望的竖瞳,忍不住莞尔,他知道贾斯廷为了那座行宫花了多少心思,几乎是把螳螂族最顶尖的工艺和最珍贵的材料都堆砌了进去,只为了让他能有一个绝对舒适安全的休憩之所。 “好,”夏尔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等我回去,第一个就去你那里,好不好?让我看看我的螳螂为我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贾斯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后的翼鞘几不可察地振动了一下,泄露出一丝喜悦,他努力维持着酷酷的表情,点了点头:“说定了,我等你。” 说完,他不再耽搁,抱着还在抽噎的小螳螂崽,转身利落地登上星舰,只是离开的背影比起往常,多了几分轻快。 乌利亚的表情相对平静,但紧紧抿着的唇线和时不时看向夏尔腹部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忧和不舍。 “陛下,”他上前一步,声音比往常低沉了些,“请务必保重身体,虫族和我都需要您。”他顿了顿,补充道,“小橘蜂我会照顾好,您无需挂念。” 夏尔能感受到他话语下的沉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知道。乌利亚,谢谢你,也辛苦你照顾孩子。” 乌利亚深深看了夏尔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郑重地颔首,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橘蜂,也转身离开了。 小蝎子被乌兰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影缩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夏尔,乌兰背对着夏尔,脚步沉重,肩背绷得很紧,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知道该不该讲“再见”。 他们还会再见面? 夏尔看着那道透着一丝仓皇和孤寂的背影,心中微软,轻声道:“乌兰。” 乌兰的脚步猛地顿住,却没有回头。 “以后小蝎子想我的时候,你就带他来看我。”夏尔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备,没有怨怼,只是一种近乎宽容的陈述:“以前的事,我们不要再提。” 乌兰浑身剧烈地一颤,心头百转千回,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猛地回头,想要离夏尔近一些,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想要确认那句话是否真实。 但他看到的,是夏尔脸上那抹淡淡的、似乎看开一切的微笑,那微笑仿佛在说,都过去了,如今他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伊萨罗是位温柔可靠的丈夫,那些曾经的偏执与伤害,已然被时光冲刷得模糊。 乌兰的眼泪终于砸落在地面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重重地、近乎狼狈地点了点头。 心头那块压了他许久的、名为悔恨与绝望的巨石,似乎随着夏尔这句话和眼前拂过的微风,悄然松动,甚至有了消散的迹象。 他没敢再停留,也没敢回应,只是将怀里的小蝎子抱得更紧,转身快步走开,他怕再晚一秒,就会在夏尔面前彻底失态,流出更多丑陋的眼泪。 夏尔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天际,脸上的微笑慢慢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感慨,又似是释然。 身旁的伊萨罗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温热宽厚的手掌覆上他的后背,轻轻揉了揉,声音低沉:“现在原谅了他,舍不得了?” 夏尔坦诚地点头,将身体的重量稍稍靠向伊萨罗:“有点。其实他后来做的事情,可以赢得我的原谅。”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伊萨罗,眼底那点怅然很快被更深的暖意取代,“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有了你,其他的都变得不太重要。” 伊萨罗绿眸深邃,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嗯,还有孩子们,我们都在。” 不远处,在柔软叶片上独自玩耍的小蓝后背微微一僵,小触角警惕地竖了起来,还以为父亲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好奇地望向他们,奶声奶气地喊:“父亲是不是又在说我!” “没有。”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底最后那点阴霾被这声呼唤彻底驱散,他伸手抱起慢吞飞过来的小蓝,指尖轻轻碰了碰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地落在开满不知名野花的草地上,交织成一幅温暖静谧的画面。 那些关于告别、关于不舍、甚至关于伤害的过往,都成了往后岁月里可供回味的记忆,而眼前真实的陪伴与握在手中的幸福,才是最绵长温暖的未来。 … 其他幼崽也陆续被接走。 小白被梅塞小心地抱在怀里。厄斐尼洛似乎临时有急事无法脱身,委托了梅塞前来。 梅塞坐在轮椅上,抱着安安静静,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白,温言软语地轻声哄着,画面宁静而温柔。 小黄扒在轮椅边,和小白触角碰触角,进行着无声的告别。 这对兄弟的感情显然极为深厚,黄金蜂没管自家儿子和小白的难舍难分,他更担心另一个问题。 他走到夏尔面前,金色复眼里满是忧虑:“哥哥,你真的要把兰波留在这里吗?我怕我会和他掐架,他杀了我该怎么办?” 一旁的兰波闻言,嗤笑一声:“在那之前,你已经找哥哥哭诉千百回了。” 西瑞尔在一旁忍俊不禁,神官刚想开口说西瑞尔怎么都不管管这俩问题青少年,西瑞尔就抢先一步,笑眯眯地揽住神官的肩膀,语气轻松:“让他们掐吧,神官大人。掐累了就消停了。反正有夏尔在,兰波不敢真下死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觉得看他们吵架挺有意思的。” 神官:“……”他揉了揉额角,觉得虫族未来的外交事业前途多舛。 黄金蜂闻言,立刻扭头看向夏尔:“哥哥,你看他呀!这只蜻蜓根本就是和兰波一伙的,他们早在兰波偷渡到虫族来的时候就缔结了深厚的友谊,西瑞尔会帮兰波欺负我的!” 夏尔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黄金蜂的脑袋:“好了,都少说两句。兰波,看好弟弟们。西瑞尔,你也看着点他们,别真打起来。” 兰波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西瑞尔则笑眯眯地点头:“放心吧陛下,我会当好裁判的。” 送别了吵吵嚷嚷的雄虫们,蝶族宫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伊萨罗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安排前往人类帝国的事宜。蝶族的星舰悄无声息地启航,利用特殊航道,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耳目,平稳地驶向人类帝国。 … 一个月后,银棘城东,夏伊庄园。 晨曦透过轻薄的纱帘,为卧室铺上一层柔和的金光,空气中弥漫着奶香和清甜的花香,宁静而安详。 夏尔靠在堆叠柔软的靠垫上,脸色还有些产卵后的苍白,但精神却很好:“昨晚好累,我想睡觉,你去带小虫崽吃蜜吧。” “好。”伊萨罗怀里抱着两只裹在柔软丝绒里的新生幼崽,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放轻声音说:“小猫,你看,左边的是珍珠,但是猫眼的五官更像你,简直是缩小版的你。” 两只小虫崽有了伊萨罗的精神力遗传,刚出生就幻化成了人形,小珍珠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小小的脸庞精致得如同白瓷,眼睫毛又长又密,安静得不像话,偶尔咂咂小嘴,也是悄无声息的。 右边的是猫眼。他可就没那么安分了。同样是闭着眼,但那双眼睛的形状已经能看出几分未来狭长凌厉的影子。 他正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时不时发出一点不满的哼哼声,仿佛在睡梦中也在跟谁较劲,他那头细软的胎发不像珍珠是纯粹的银白,而是带着一点点火焰红色的灰发。 小蓝乖巧地趴在床尾逗弄两只小弟弟,窗外的花园里,繁花盛开,蝴蝶蹁跹,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种新生带来的静谧幸福之中。 与此同时,庄园外围,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冠深处。 厄斐尼洛高大的身影几乎与浓密的枝叶融为一体,他收敛了全部气息,复眼透过缝隙,远远地凝视着主卧那扇敞开的,飘动着纱帘的窗户。 他能模糊地看到里面的情景,夏尔温柔的侧脸,以及那两个被伊萨罗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小小轮廓。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感冲刷着他的心口。有得知母子平安后的巨大欣慰和狂喜,有对那两个新生幼崽本能的好奇与喜爱,有对夏尔身体状况的担忧,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深切的落寞。 他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伊萨罗的禁令绝非玩笑,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夏尔休养,更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惊扰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但他忍不住要来。 从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拼凑出夏尔可能已于昨日生产的消息后,他就坐立难安,必须亲自来看一眼,确认他们真的安好。 现在他看到了,夏尔虽然疲惫,但状态很好,伊萨罗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孩子们看起来也很健康。 这就够了。 厄斐尼洛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背松弛下来,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窗户,仿佛要将这幅温暖的画面刻入心底。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如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庄园的任何守卫,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彻底离开庄园范围前,他停下脚步,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被晨曦笼罩的美丽建筑。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向着那个方向,极其郑重地、无声地俯身行了一个虫族最古老崇高的祝福礼。 【愿你永远安康,愿你永远快乐,愿你的雏翼永远被爱与光明环绕,吾爱,夏尔,愿在不远的未来,与你重逢。】 他在心中默念,随后毅然转身,身影消失在扭曲的光线中。晨风拂过树梢,带来远处花园的芬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一缕阳光,温柔地照亮了他方才站立过的枝头。 那里,悄然留下了一个小篮,里面装满了还带着新鲜露水的莹白花朵,上面躺着一枚精心编成的花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道最真挚、最安静的祝福。 … 又是三十个日升月落。 银棘城边境地区最大的植物园在关闭了半年后,重新营业了。今年的新项目招来了许多成年的昆虫爱好者,因为在植物园之外还增加了一座古老虫族观察区。 初夏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落在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上,空气湿润而温暖,混合着泥土和花香。游客不算太多,三三两两漫步其间,低声交谈。 在一处展示着巨型蕨类的区域,一位年轻的导游正对着一小群兴致勃勃的游客侃侃而谈,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 “…所以,大家都看到了,这座植物园能重建,尤其是能引入这么珍贵的虫族生态观察区,全靠夏尔上将和伊萨罗殿下的私人捐赠和支持!要不是他们,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亲眼看到活生生的远古巨蜘蛛和荧光帝王蛾!” 游客们发出惊叹的低语,目光更加热切,导游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崇拜的红光:“要我说,夏尔上将和伊萨罗殿下的爱情故事,简直比星网最火的浪漫剧还要传奇!你们想啊,一个是人类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战功赫赫,一个是神秘强大的虫族,地位尊崇,他们跨越了种族的隔阂,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甚至一起捣毁了邪恶的IIBS基地,最终携手归隐,还孕育了爱情的结晶!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童话!” 她双手合十,眼冒星星:“听说伊萨罗殿下为了上将,把虫族政务都丢给其他亲王了,就为了陪在上将身边,天天给他摘星星摘月亮!而上将为了殿下,也甘愿留在贫瘠的虫族休养…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我嗑死!” 游客们被她感染,纷纷笑着。 人群边缘,一个穿着简单白色休闲衫和长裤的黑发男子正低头看着介绍光板,仿佛对植物很感兴趣。听到导游激情澎湃的讲述和周围人的惊叹,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勾起无奈又觉得好笑的弧度。 他抬手轻轻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 “确实很传奇。”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调侃。 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旁边的饮品亭走了过来。来人穿着同款的深色休闲装,气质冷峻,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下颌线凌厉,薄唇抿着,生人勿近。 然而,他手里却违和地拿着两个甜筒冰淇淋,一个香草味,一个巧克力味,他径直走到黑发男子身边,将巧克力味的那个递过去,声音低沉柔和:“给,你要的。” 夏尔自然地接过冰淇淋,舌尖舔了一下顶端的巧克力球,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因为这位冷峻男人突然出现而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以及那些偷偷打量过来的、带着惊艳和好奇的目光:“嗯,谢谢。” 导游也看到了这一幕,瞬间收声,脸颊更红了,眼神在夏尔和伊萨罗之间来回扫视,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 这两位的气质和外貌也太出众了吧?简直像明星一样,而且…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感… 但她很快甩甩头,继续自己的讲解:“咳咳,总之,夏尔上将和伊萨罗殿下的爱情守护了这条边境线,也为我们带来了近距离了解虫族古老文明的机房,他们就是我们银棘城的传奇!” 夏尔听着导游再次拔高的声音,忍不住偏头对伊萨罗极小声道:“听见没?我们的绝美爱情正在守护植物园呢。” 他语气里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伊萨罗墨镜后的绿眸无比纵容,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擦掉夏尔唇角沾到的一点冰淇淋,低声道:“嗯,听到了。” “孩子们都睡了,终于有时间好好享受生活,”夏尔又舔了一口冰淇淋,视线转向远处的虫族观察区,“走吧,去看看你威逼利诱才弄来的虫子们。” 可怜的虫子们,在接到要到帝国做常驻嘉宾的时候都是拒绝的,无奈是虫母陛下亲自下令,只能捏着鼻子当动物了。 两人并肩朝着观察区走去,浑然不觉身后那群游客,包括那位导游,都在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刚才那两位是谁啊?气质好好,感觉在星网上见过,有点不太敢认……” “不知道,但感觉好配啊。” “那个戴墨镜的好帅啊,就是有点冷……” “另一个吃冰淇淋的样子也好可爱,像只小猫一样……” 导游也回过神来,看着那两人无比登对的背影消失在观察区的入口,心里莫名觉得刚才那一幕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很快又被新的游客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也许只是哪对颜值特别高的情侣吧。她想着,继续热情地讲解起夏尔上将和伊萨罗殿下爱情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 虫族观察区内光线幽暗,全天24h模拟着虫族的真实生活环境。 庞大的生态箱内,各种形态奇异的虫族或静伏,或缓慢爬行,散发着神秘而原始的气息,百无聊赖地在人类世界上班。 它们终于看见夏尔,立刻前仆后继趴在玻璃上泪流满面,伊萨罗一个眼神把这群虫族吓回去了,夏尔无奈笑笑,倒也没阻止他。 他们只想简单地走一走,没想过要暴露身份。园子很大,夏尔和伊萨罗漫步其间,与其他好奇又带着点畏惧的游客不同,他们的态度闲适得像在逛自家后院。 “这只巨脉蜻蜓的翼展图谱似乎比虫族档案馆里的记录还要完整些。”夏尔在一个巨大的生态箱前停下,看着里面几乎与枯枝融为一体的庞大生物点评道:“是西瑞尔提供的吗?” “是他,而且人类这边的保存技术有时反而更细致。”伊萨罗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介绍牌,“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在庄园里也弄一个小的。” 夏尔失笑:“然后让小蓝带着猫眼和珍珠天天扒着看吗?算了,家里已经够热闹了,我现在比较担心,我们俩出来了,孩子们会拆家。” 提到孩子们,伊萨罗的唇角柔和了些:“那我就打他们的小屁股。” 两人继续向前走,在一个展示着多种荧光虫族的区域,幽蓝、莹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星星点点地闪烁,如梦似幻。 夏尔看着那些微弱的光点,忽然轻声说:“其实她说的也没错。” “嗯?”伊萨罗侧头看他。 “那个导游,”夏尔笑了笑,帽檐下的眼睛在幽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我们的故事,听起来确实挺好玩的。” 跨越种族,历经生死,对抗阴谋,最终携手归隐,孕育新生。这其中的任何一段拎出来,都足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伊萨罗沉默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不是故事。” 他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是我们的前半生。” 夏尔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心底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是啊,褪去所有光环和头衔,剥离所有惊心动魄的过往,剩下的,不过是他和他,愿意携手走过漫长岁月。 “那后半生呢?”夏尔轻轻问了一声。 伊萨罗暂未回答,两人十指相扣,继续漫步在幽暗的、闪烁着星光的观察长廊里,如同宇宙中两颗彼此环绕的星辰,安静,永恒。 夏尔和伊萨罗走到一处蝴蝶展厅前,停下脚步。 许多年前,他在这里救下了伊萨罗,伊萨罗得以活着回到虫族,也许从那时候起,一切就埋下了因果,记忆里的蓝色闪蝶从童年飞回到故乡,飞到了他的心尖上,从此以后,黑夜不再漫长,爱有了具体的模样,它在肋骨间生出了花。 夏尔伸出手,抚摸着伊萨罗的脸颊,伊萨罗按住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扣在脸上,眉宇轻锁:“你后悔把我放回去了吗?如果没有当初,你也许不会对虫族感兴趣,也不会踏入那座实验岛,阴差阳错变成虫母,更不会被我带回虫族,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小猫,现在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 夏尔释然地笑着摇头,“我从来都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我也不后悔成为夏尔。”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打开那道囚禁了蝴蝶的玻璃,哪怕从那以后是颠沛流离的人生路,哪怕今天站在故国的土地上,却不是以人类的身份。 在幽蓝与莹绿交织的、宛如星海的荧光中,伊萨罗深深地望进夏尔的眼睛。墨镜早已摘下,那双翡翠般的绿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夏尔的身影,以及周围摇曳的、温柔的光点。 “小猫,你问我后半生怎么办,”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和承诺,“很简单,是我们每一个平凡的清晨,我看着你在阳光里醒来。是在每个普通的日落,我拥着你入眠。也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看着我们的孩子们长大、展翅,飞向他们自己的未来。” 伊萨罗捧住夏尔的脸,额头轻轻抵着夏尔的额头,呼吸交融,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坚定,如同最古老的誓言,刻入骨血,融入灵魂。 “是我爱你,直到我生命终结的最后一秒。是那之后,世上再也没有一只蝴蝶,如我一般得到过你的爱。” 观察长廊里寂静无声,只有那些微小的荧光虫族在黑暗中无声地明灭,远处游客的低语模糊传来,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夏尔闭上了眼,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度,感受着伊萨罗指尖的轻颤,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那颗为之剧烈跳动、却又无比安宁的心。 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苦难抉择,所有的阴谋与黑暗,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终的意义和归宿。 不是为了成为传奇,不是为了被传颂,只是为了眼前这个虫族,为了这份笨拙却赤诚的爱,贯穿了他过去与未来的爱。 “好。”夏尔睁开眼,眼底水光潋滟,却笑容灿烂,如同破开晨雾的第一缕阳光,“一言为定。我的大蝴蝶。” 他主动吻了上去。 在星火闪烁的廊道里,在虫族们的无声注视下,夏尔与伊萨罗十指紧扣,交换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无关情欲,只是封印一生的誓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