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触碰 作者:浮琅 甜宠、魅魔、攻宠受、奇幻、HE 简介: 厌食症娇气张扬天然魅魔受×渴肤症爹系成熟克制人类攻 阿忒司×司景 作为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个身患厌食症的魅魔,阿忒司接受不了任何亲密接触,轻则反胃,重则呕吐,靠着空气中与食物中的魔力艰难地在地狱求生。直到一天,在被魔王追杀的途中,阿忒司被召唤到了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没有魔力,除了传统方法,阿忒司无法汲取魔力。为了不成为第一个魔核枯竭而死的魅魔,阿忒司决定找个“饭票”,他看中了自己在人类世界第一个看见的男人,高大、英俊、美味。 阿忒司深知自己的魅力和魅魔身份给他带来的危险,露出魔纹的那天,阿忒司心惊胆战。 而司景面容平淡:“是纹身?” 阿忒司:“?” 司景:“那你考不了公了。” 阿忒司:“……” - 由于童年经历,司景患有肤渴症,一般通过吃药抑制,也因此,他十分克制自己,很少与他人肢体接触。 直到某天发现一个不明生物,力大无穷不经允许咬伤他的脖子,他正准备发怒,却见作案者神情痛苦,正欲呕吐。 司景:“?”碰瓷? _ 司景平生第一次饲养魅魔,魅魔虚荣、浮夸、爱奢华、好美饰,娇气又难养。 所幸,司景有很多钱,也有很多爱。 预收:[CP1969454]「电子神明也能拥有赛博信徒吗?」 第1章 被召唤 “这一批送到哪去?” “玛门的领地,这些灵魂的原罪都是贪婪。” 德西迷蒙中听到,他的脑子还晕着,记忆中只留下碧蓝得像片海的天空和顶楼伸出的那只手。 双手被锁链禁锢着,一排排被锁链栓在一起的人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一样挪动着,他低头,看见松软的血红色土地,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抽动了一下。 想起来了,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于是偷溜进一栋房子里,那栋房子很豪华,地面上就有这样的血红色地毯,他偷吃了点东西,本来准备离开,可他看见了床头柜里的一沓钱——他从未见过这样厚的、几乎带有致命吸引力的一沓钱,他没忍住,手伸了过去,然后撞上了回家的主人。 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德西时,他腿已经抖得走不动了,他慌不择路,跑到了顶楼,然后在争抢中从楼顶坠落。 闷闷的“嘭”的一声,身体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德西抬起头,头顶是弥漫着不详的紫红色的天,站在被锁链连着的人群旁边,有一群手拿鞭子头顶长角面目狰狞的家伙。 这是哪里?是地狱吗?那他遇见的是什么?恶魔? 德西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贪婪,原来他是犯了贪婪之罪。想到自己的经历,他垂着头苦笑了一下。 身边的奇形怪状的生物渐渐多了起来,德西双脚沾着黏腻的泥土,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动。 突然,队伍停了一刹那。德西顺着人群抬头望去,一个看守他们的恶魔抓着一个黑袍人,鞭子蠢蠢欲动。 “你的味道不对,你是谁?”沙哑粗粝的声音响起。 黑袍人一句话都没说,他的身形在高大的恶魔面前显得十分娇小。 恶魔掀开黑袍人的兜帽,德西只看见散落的、仿佛月光的银色发丝,他被那道光晃到了眼睛,恍惚了一瞬,地狱也有月亮吗? 紧接着,黑袍人像只灵活的鱼一样逃走了,德西松了口气,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抹月光,痴痴地看着。人群喧闹了起来,恶魔大骂出口。 “操,是魅魔,竟然不在色|欲的领地,快抓住他!我要把他献给阿斯蒙蒂斯!” “他跑去哪了?” “好像是……暴食的领地。” 恶魔看了一眼人群,又骂了一句。 “……算了,暴食的领地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恶魔,他活不了多久了。 德西遗憾地垂下头,他真诚地祝愿那个惊鸿一瞥的魅魔能好好活下来。 地狱以七宗罪为名被分为七大领域,每位领域最强的恶魔被冠以魔王的名字,所有从人类世界来到地狱的罪恶的灵魂,也会被以生前犯过的罪名被分到不同领域,大部分人类灵魂在地狱都存活不了多久,一小部分幸运者可能找到了转世轮回回到人类世界的办法,而大部分灵魂,都会进入恶魔的肚子里。 若无意外,德西不会再见到那个逃到了暴食领域的魅魔了。 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 阿忒司拢起兜帽,把身形隐在暗处。他躲躲藏藏多年,还是第一次来到别西卜的领地,暴食领地的恶魔都是一群疯子,一群什么都能吃的疯子,阿忒司被无数人打量过,还是第一次被同类用看食物的目光凝视。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如果不是被那群押送灵魂的恶魔发现,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早知道那群恶魔跟狗鼻子一样,他肯定躲他们躲得远远的。 周围的恶魔一点点凑近,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看见新面孔,都想尝尝味道。暴食领地的恶魔们身高两三米,眼冒凶光,肌肉虬结,舔着唇靠近阿忒司,每走一步地上都仿佛被震出灰尘。 在比自己高阶的恶魔面前隐身术是没用的,更何况他的魔力都快枯竭了。 阿忒司皱眉,从怀里掏出一瓶不久前配好的魔药,狠狠砸到地上。 瓶身破碎,魔药一接触到空气就“呲”地冒出一大股紫色烟雾,烟雾接触到皮肤时有着轻微的灼烧感,等烟雾散去,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猎物早已不见人影了。 阿忒司轻车熟路地摸索到每个领地的贫民区,在贫民区,都是被原罪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弱小恶魔,他只要注意隐藏,就不会出事。 作为魅魔却一直混迹在其他领地,阿忒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在制作魔药上很有天赋,他的身份去不了拍卖所,就暗地里在黑市上卖,特别是治愈类的魔药,有价无市,向来很吃香,阿忒司只需要操心自己的安危,隐蔽好自己,就能用卖完魔药的钱生存下去。 怀里的石头亮了两下,又有恶魔找他交易魔药了,阿忒司检查自己带的魔药还够不够,还差几瓶,他蹙着细细的眉毛,想着暴食的领地能否找到草药让他制作魔药。 那群跟饿了八辈子一样的恶魔,连树皮都不会多留的。 阿忒司找到一处没有恶魔的空屋子住下,开始打算起找草药的事。 贫民区肯定不可能了,别说草药,连树都没皮,只有中心区可能会有。 阿忒司下意识咬着唇,思考怎么溜进去,不做这单生意是不可能的,商人没有诚信以后还怎么赚钱,他以后还怎么吃饭。恶魔、最起码魅魔,不能不吃饭!他的厌食症已经堵死一种进食方式了,他总不能把另一种次要的、几乎补充不了多少魔力的进食方式也堵死。 第二天一早,阿忒司就摸索到了中心区。 中心区多是大恶魔,不论是哪种原罪,大恶魔有无数种方法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自然也不会去啃草药。 绕过恶魔比较多的地方,阿忒司潜行来到中心区,正好碰见两个大恶魔在斗法。 五颜六色的魔法对轰,魔力枯竭之后他们不甘示弱提着拳头就朝对方冲,肉体碰撞发出闷响,阿忒司微微后退一步,瞥了眼地上的大坑。不怪到了地狱的灵魂都活不了多久,恶魔都太好斗了。 再靠近中心区,就快到别西卜的巢穴了,阿忒司没敢多待,采到需要的草药就往回赶,再回到那两个恶魔打斗的地方时,两个恶魔都没有了身影,只留下来一个大坑和浓厚的血腥气。 阿忒司心悸了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几乎没有犹豫,他从怀里掏出烟雾瓶就往地上扔,熟悉的气体弥散开,阿忒司隐入雾气,却发现远处出现了几抹不同的气息。 阿忒司呼吸一滞,逃不了了。 烟雾融化在空气中,他面前出现了几个恶魔的身影,最中间的那个身形尤为庞大,两只铜铃一般的澄黄色眼睛,狰狞扭曲的面容,硕大的魔角扎根在头顶,身体如小山一般。阿忒司从未见过暴食领域的魔王,这时,他几乎能肯定,自己面前是别西卜。 这种眼神,阿忒司来到暴食的领地之后就很熟悉了,别西卜想吃了他,当然,不是魅魔那种“吃”。 魔王级别的威压镇得阿忒司连挪动都困难,他看着别西卜一步步走来,身后象征着食欲的影子膨胀起来,张牙舞爪。祂一挥手,风就带走了阿忒司的斗篷,与此同时,数十瓶烟雾瓶齐齐落地,更加浓郁的紫色烟雾弥漫开来,灼烧感让他们的动作迟缓。阿忒司浑身都被包裹着,烟雾只能碰到他的脸,有点疼,但还能忍,他闭上眼睛,回忆着脑海中的路线,逐渐远离中心区,恶魔也多了起来。 恶魔们没有日行一善的习惯,既不会帮阿忒司,也不会帮别西卜,牠们只是兴致颇佳地观看着这一场追逐,并在适当的时候为别西卜让路。 阿忒司逃着,耳边传来嬉笑声。 “嘻嘻,我赌别西卜今天能饱餐一顿了。” “算了吧,就那小魅魔身上的几两肉,都不够牠塞牙缝的。” “哎呦,那魅魔可真漂亮。” “你敢跟暴食抢口粮?漂亮的魅魔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别西卜体型庞大,移动起来并不方便,阿忒司就往狭小的地方跑,过程中不乏有恶魔想要绊他一跤,所幸被他躲了过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要在暴食的领土,就会被牠威胁。 可是离这里最近的领土,是色|欲。阿忒司曾发誓,在能报仇之前,他不会再进入阿斯蒙蒂斯的领地。 长相漂亮的魅魔在色/欲的领土上很吃香,按理说,阿忒司此时更应该出现在阿斯蒙蒂斯的巢穴,可惜,他不是个普通的魅魔。 他有厌食症,根本无法完成寻常魅魔眼中的进食,难以接受别人的触碰,连观看都会呕吐。 一个有厌食症的魅魔如何在地狱活下来? 阿忒司也不知道,但他就这样弱小的挣扎着活了下来,直到今天,他第一次直面遇上魔王,第一次感受到魔王的强大。 利爪碰到了他的后背,撕开了一截衣服和皮肉。 眼看着魅魔与暴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不少旁观的恶魔都开始喝彩了。 在暴食的领域,这就是每天最刺激的事情,猜猜明天谁会出现在领主的餐桌上,即使候选名单中有自己,不少恶魔也沉溺于这种刺激感中,不愿离开这片领地。 当然,也可能因为其他领主的手段更层出不穷,毕竟在地狱,除了大恶魔,谁又能好好活着呢? 娇小漂亮的魅魔即将变成一滩烂泥,许多恶魔期待得双眼赤红,直喘粗气。 就在魅魔即将被别西卜抓到的时候,突然,金光一闪,魅魔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金色的魔力还残留在空气中。 别西卜都愣住了,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眼神迷茫。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像爆炸了一般吵闹了起来。 “这是什么?传送卷轴?” “地狱里哪能用传送卷轴啊!” “那他怎么不见了?” “可能是召唤法阵。” “谁会召唤一只魅魔?” “人类到地狱的通道不是被堵死了?” 众恶魔议论纷纷。 别西卜停下,澄黄色的眼睛涨满了血丝,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猎物就这样消失了,开始打砸身边的一切,包括恶魔。 一时间,血肉横飞,一些成了领主的口中餐。鲜血陷入泥土,红色的土地愈发鲜艳。 恶魔们有的逃窜,有的放弃挣扎,总归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地狱嘛,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大家都是朝不保夕,及时行乐才是地狱的宗旨。 …… 身边的景物变换,失重感席卷全身,阿忒司没反应过来,就坠落在硬木地板上,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急促跳动,周围污浊的空气焕然一新,他正坐在一个不知由什么画成的红色法阵之中。 还不等他观察四周,就听见身后门锁轻动,有人要来了。阿忒司眼眸一闪,正准备隐身。 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阿忒司只能吸收周围的魔力化为己用,还不能吸收太多,不知道剩余的魔力够不够用隐身术,可这里…… 不对,周围竟一丝魔力都没有!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有人推门而入。 阿忒司回头,恰与双黑如深渊的眼睛对上。 第2章 签契约 男人上身是灰色针织衫,袖口挽起来,能看见肌肉线条清晰的小臂,喉结突起,嘴唇平直,鼻梁高耸,眉眼深邃,眸子格外黑。 作为魅魔,阿忒司对人类世界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面前这个人外表挺符合他审美,却与他熟知的人类不大一样——大概是另一个世界,不然怎么会连魔力都没有。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魅魔的视力很好,他能通过树木缝隙看见地上趴着的小生物,有两只三角形的尖尖耳朵,还长着银白色的毛——跟他头发的颜色一样。 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里什么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看见。听见另一道脚步声渐近时,阿忒司估摸着自己剩余的魔力,用了个变身术。 死里逃生被召唤到了异世界,阿忒司接受良好,但是另一个人就不是了。 …… 是在做梦吗?他为什么会在弟弟的房间里看见一个漂亮得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不,真的是人吗?银色长发,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头上漆黑的两个小犄角,背后扇动的翅膀和轻轻摇摆的桃心尾巴,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是人啊。 “哥!”身后传来声音,“你怎么不经过我允许就进了我房间?” 司景反应了过来,正准备回头质问自己弟弟,“你看看你房间里……”再一看,屋里哪还有什么人,只有一只巴掌大的幼猫,银色的毛茸茸炸开,像个团子。 “房间里怎么了?”司雁浓探头,看见了地上的猫,疑惑抬头:“你给我的吗?”可是他哥并不像个喜欢小猫小狗的人啊,他哥可是个连手都不愿意跟别人握的顶级洁癖,怎么可能想养猫? “不是。”司景摇着头否认,还是没明白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司雁浓不大相信:“哥,我房间在二楼,你的意思是这只小奶猫自己爬进来的吗?” “难道是……”少年的眼神逐渐诡异,“猫猫神终于降临了?” 司景不知道他弟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无语地转过头,又看向那只幼猫。小猫水盈盈的眼睛盯着他看,弱弱地“喵”了一声。司景对动物向来无感,但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些心软。 “是我带过来的,路上捡到的,你不想要我就送到别人家去。” 司雁浓眼中的光熄灭了,他还以为是被他召唤来的。 “哥,我不想养什么宠物。”少年大步迈入房间,把幼猫放到男人手中,“下次进我房间记得敲门。” 司景手指轻轻拢起,手心热乎的小身躯乖巧地缩成一团,暖得他心间一颤,房间里那个银发少年也是真的消失了。 “爸叫你下去吃饭。”男人皱眉,瞥过占据了大半个地面的古怪图形,“你自己弄的就自己清理干净。” 司雁浓抿了抿嘴,不自然道:“那当然,好了好了,哥你快出去。” 司景抱着猫回到房间里,检查好所有门窗后把猫放在桌子上,犹豫地伸出手,揉了揉猫咪的脑袋,稳住即将崩塌的世界观问: “你——是妖怪吗?” “喵~” 猫猫旁若无人地舔着爪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装了,我看见你了。”司景说。 猫猫舔完爪子,揣着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纤毫毕现的毛发上,像个发着光的蒲公英。 司景伸出手指点点猫咪的脑袋,“你是什么生物?猫妖?” 他站起身来,垂下眼睛,眼尾锋利平直,面无表情,五官深邃,嘴角下压,看起来十分凶。 阿忒司所剩无几的魔力确实快被用完了,他暂时还不想成为第一个用变身术耗干魔力而死的魅魔。 他恢复原身,坐在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银发垂在腰间晃荡。窗外阳光耀眼,是阿忒司从未见过的景象,他被吸引一般转过身,看着挂在天上耀眼的一团光,眼睛发酸也不移开。 “那是什么?” 眼前这人在阳光下皮肤白到透光,两只黑色的小角遍布着细致的纹路,齐腰长的银发柔顺光泽如同上好的丝绸,眉眼精致,眼睛清澈圆润,眼尾微红上挑,无端添了三分媚意,睫毛长如蝶翼,翩翩欲飞,鼻尖上翘,轻盈俏皮如荷叶上的露水,嘴唇很小但饱满,唇珠挺立,殷红得像刚被吮吸过,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司景连呼吸都停止了几秒,连忙拉上窗帘,“别盯着太阳看,你想瞎吗?” 没有了光,阿忒司悻悻地收回视线,“那就是太阳啊。”他在地狱的灵魂那里听说过太阳,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喜欢太阳。 “连太阳都没见过?”司景犹疑地审视着他,“你不是猫妖吧。” 反正他没见过长角、翅膀和心形尾巴的猫妖。 阿忒司歪歪头,“如果你说的是这个很耀眼很温暖的东西的话,我没见过。我叫阿忒司,是个魅魔。” 司景信了大半,毫无缘由来到他家,又能变成猫,又有角有尾巴,是魅魔也不奇怪。看着那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尾巴,司景手心发痒。 周围除了面前这个人,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阿忒司低头检查自己身上带着的魔药,悲伤地发现,魔药被他放在斗篷里了,现在一瓶都没有——这个鬼地方,连魔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能做魔药的草药。 好生气,但没办法。阿忒司扯扯身上的衣服,又拉拉头发,他算是一无所有地来到了异世界,还不知道回去的法子,一想到耀眼的、暖洋洋的太阳,阿忒司又想,或许这里也很好。 阿忒司明白,要想要留在这里,首要任务就是——赖上面前这个男人。 “你不能把我的存在告诉别人,你要保护我!” 司景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为什么?” “因为是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啊。” “你什么时候离开。” 阿忒司无辜地眨眨眼:“离开不了,我被召唤来了自然就是要完成交易才能走。” 这是实话,虽然地狱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召唤法阵了,但是根据书里记载,被召唤来的恶魔需要完成与召唤者之间的交易才能离开,可他被贸然召唤过来,都不知道谁才是召唤者,又谈何交易。 “什么交易?”司景问。 阿忒司坐在桌子上,晃了晃腿,“这自然是要问那个召唤我来的人。”一般是召唤人心中所想的愿望,完成愿望后,恶魔就能得到魔力回馈。 司景揉了揉眉心:“我不可能让你出现在我弟弟面前。” 原来是弟弟啊,阿忒司闻过他们的味道,确实有一丝血脉相像的气味。 阿忒司呲牙威胁道,“我死了之后,你弟弟会遭到反噬的!” 司景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极冷,鲜明的杀意从他眼中闪过,他的双眼皮很窄,垂眸看人时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场,动了杀意后就更为瘆人,让阿忒司不由得有点后悔撒了这个谎。 他硬着头皮说:“你只要保护好我你弟弟就会没事的。”生怕司景不信,他支起上身更凑近了些,诚恳地看着他:“你相信我。” “你——”司景失语,“你先穿好衣服。” 阿忒司扒拉了一下自己在暴食追杀之下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扯了扯脖子上的画着魔纹的黑丝带,红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 身体里一点魔力都没有了,小腹处传来绞痛,好饿,可是好恶心。 阿忒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我保护你,我有什么好处呢?”司景皱眉问。 “好处?”阿忒司沉吟,“我是魅魔,等我恢复魔力了,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 “什么愿望都行。”阿忒司回答。 “你们人类很贪婪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愿望都有的。”他贴心解释。 男人同意了:“我叫司景,你以后就跟着我,不许去打扰我弟弟,他马上要高考了。” 高考?阿忒司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是什么,听男人的语气,应该挺重要的。 “你能把角和尾巴收回去吗?” “可以,但是我没有魔力了。”阿忒司坦然道,小腹的绞痛愈发严重,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的身体在渴望着什么,他神色一变,“你要帮我。” 在地狱他还能吸收空气中的魔力,人间真是一点魔力也没有。 魅魔获得魔力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获取体液罢了。只是对于阿忒司来说,很艰难,他患有罕见的厌食症,具体症状表现为接受不了进食过程,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呕吐,就连看到别的魅魔进食都会产生不适。所以自成年之后,他一直通过吸收空气和食物中魔力的方法勉强安抚魔核。 可现在,唯一一点魔力被变成猫用掉了,魔核枯竭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那团火无休止地燃烧,由于从未进食过,欲望找不到出处,无头苍蝇似的在身体里乱撞,身上一层层地发着冷汗,阿忒司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不进食,他就会成为地狱唯一一个因为不进食魔核干竭而死的魅魔。 司景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说:“我该怎么帮你?” 阿忒司的身体颤抖着,暗红色的眼睛显出血一样的光泽,原本莹白的肤色变得粉红,他一把抓住司景远的手臂,咬牙战栗着说:“与我……契约。” 所有生物都可以成为魅魔的食物来源,但是来自于契约对象的食物会更好地滋润魅魔的魔核。 不等司景答应,一个暗红色的法阵浮现在他的小臂上,阿忒司咬破舌尖,一滴血珠通过法阵中心融入司景的皮肤,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一颗红色的小痣,与此同时,似乎是受到契约影响,司景心尖某处抽动了一下。 司景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魅魔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殷红的嘴唇凑近,司景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整个人都要僵住了。 魅魔低头,唇角擦过他的下巴,在他锁骨上印下一个柔软的吻。魅魔的力气很大,司景挣脱不了,一股甜香扑鼻,魅魔的牙齿刺破了皮肤。 锁骨上湿润又柔软,被舔舐着,那一小块皮肤仿佛触了电,细细麻麻的电流直达脊髓,让司景几乎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他胸腔鼓动,脸颊浮上病态的红,却紧握着拳,用全部的自制力去克制自己不要把魅魔拥进怀里肆意抚摸。 阿忒司终于离开,司景眼尾抽动,低眉的样子像是强行收起獠牙的毒蛇,隐忍又疯狂,没多久,他的表情就凝滞了。 因为眼前的魅魔,竟然在抚着胸口干呕,表情真实而痛苦,仿佛刚刚接近了什么让他恶心得不行的东西。 司景:?碰瓷? 第3章 厌食症 “不好意思,”魅魔缓了过来,眼带泪光,眼尾泛红,看着楚楚可怜,“我有点厌食症。” 像是可怜漂亮的小猫在朝他撒娇,但司景被阿忒司的干呕刺激到了,表情复杂地揉了揉眉心,把眼镜摘下来放到了桌子上面,“原来我是食物。” 阿忒司清了清嗓子,“可以这么说。” “魅魔是喝血的吗?”司景捂着锁骨上的两个牙印,“你不会是吸血鬼吧?” “……一般是体液嘛……”阿忒司摸了摸鼻子,“唾液、*液,血液的作用最小,但如果你是我的契约对象就不一样了,有了契约对象的魅魔会更容易满足一些。”相比起前两种而言,血液也是阿忒司最能接受的方式,契约后血液的作用提升,在不用魔力的情况下,也能顶很久了。 只是在地狱,几乎没有魅魔会选择契约。虽然契约也可以解除,契约后从契约对象那里得来的食物质量会更高,可是只能品尝到单一种类的食物对魅魔而言是个偌大的折磨。即使这道菜再好吃,每天吃也会吃腻。 听到阿忒司说的另外两个选项,司景愣住了,他虽然没太懂,思考了一会,“也就是说,你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喝一点我的血?那能不能直接给你血袋?” 司景还是把他当成吸血鬼了,阿忒司摇头,“不行。” “我这样解释吧,如果说吸血鬼的进食方式注重的是食物的品质,对于魅魔来说,最重要的是进食的过程,*液的饱腹效果最明显,其次是唾液,最后才是血液、汗液。”阿忒司解释道。 “所以说,我需要的并不是你的血,而是咬一口的过程。”其实如果是效果最好的那种液体,直接进食也行。 司景愣了一会。 “怎么了?”阿忒司问。 “没什么,”司景摇摇头,“就是发现,很像狐狸精。” “狐狸精?” “总之,以后你就是我的……”阿忒司陷入思考。 司景似笑非笑:“饲养员?” 阿忒司点头:“如果这样说会让你更高兴的话。”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司景还记得自己原本是来叫弟弟下楼吃饭的,结果自己反而在楼上待了这么久。 父亲和弟弟都在楼下,他肯定不能贸然把阿忒司带下去。住的地方也要换,幸亏他在学校附近有套房能住,还能安置阿忒司。 “你——还能变成猫吗?”司景头疼道。 阿忒司探了探魔核的底,应该够用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又要让他变成猫,他是拿不出手吗?阿忒司不太开心,仍然点头:“还够用,但不能变太长时间。” “好,那你先在房间里待着。”司景叮嘱道,“千万别出去。” 这是他父亲的房子,他方才只是上楼叫弟弟下去吃饭,没想到就捡到了一只魅魔,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想办法糊弄过去,吃完饭之后再将变成小猫的阿忒司带走。 楼下,他的父亲司庆均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司雁浓正坐在桌子旁吃饭。 司景放下袖子,遮住小臂上新出现的红痣,坐到了司雁浓旁边。 看见他来,司雁浓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他还是怕自己这个哥哥的,哥哥会不会将他房间里的状况告诉父亲?若父亲知道了,肯定会狠狠罚他。 司景一眼看穿了司雁浓的心思,只淡淡道:“你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心思最好都放在学习上。” 司雁浓低头闷声答应。 “马上快开学了,开学之后我想给司雁浓办住宿。”司景说。 司庆均把司雁浓的事一手交给司景,他这个大儿子尤其优秀,小儿子交给他管,他自己也放心。 “就按你说的来。” “好。”司景点头。他自幼与父亲就不亲近,司庆均也明白,私下里从不强求司景称呼他父亲。 吃完了饭,司庆均就离开了家,没了他,餐桌上的氛围也轻松了一些。 司景才开口说:“把你房间里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擦干净。” “哥。”司雁浓撇撇嘴,嘀嘀咕咕,“那是召唤恶魔的法阵。” “司雁浓。”司景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你今年已经十七了,中二病还没好吗。”语气冷静,态度镇定,话语间没人会知道,那个被召唤出的魅魔方才与狠狠咬了他一口。 等司雁浓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司景才点头说:“我马上要搬到景华苑,离你们学校也不远,门禁卡等会儿给你,放假可以去那栋房子找我。” “哥,”司雁浓心不在焉地戳了戳米饭,“住宿的事还能再商量不?” 他跟班里同学关系都一般,不想跟他们住一起。司雁浓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没得商量。”司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司雁浓住他身边都能折腾出法阵召唤恶魔,等他离开了,还不知道他弟弟再弄出些什么乱子来,这次只是个杀伤力不高的魅魔,如果下次召唤出什么大杀器,他又不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把他放学校里,跟别人一个寝室,他总不会再折腾出什么乱子了吧。 司雁浓不敢再说了,闷闷不乐地翻着米饭。司景满脑子那个正在他房间的魅魔,没注意到弟弟的不对劲。 他吃完饭就上楼了,司雁浓也吃不下了,把筷子放下,等何阿姨来收拾碗筷。望着兄长的背影,司雁浓愁眉苦脸。 “是又跟兄长闹矛盾了吗,二少爷。”何姨擦着桌子温柔地问,“您好好跟大少爷说话,他都会同意的。” 司雁浓苦着张脸,直摇头。 “兄弟之间,可别闹得生分了。”何姨叹了口气。她从小照顾这兄弟俩,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小时候这兄弟俩亲亲热热的,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就生分了,大少爷虽然还是管着二少爷,但两个人完全不像小时候那样了,二少爷不知为何,还很害怕大少爷。 她正准备再劝两句,司雁浓不想听了,“何姨,我先回房里去了。” …… 司景回到房间,看着坐在自己床上晃着腿的魅魔,很显然,魅魔已经有了家养动物的自觉性,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件白衬衫换上,还好奇地戴上了他的眼镜。 “有点晕。”阿忒司晃了晃头,认真地说。 司景从他脸上摘下眼镜:“因为有一点度数。”他有低度近视,学习和工作时会戴上眼镜。 那是一只窄边的银框眼镜,戴在司景脸上刚刚好,给他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戴在阿忒司脸上则是有点大了,挡住了他精致柔情的眉眼,一摘下眼镜,司景就被阿忒司极富有冲击性的惊艳容貌晃了下神。 “穿我的衣服干嘛?”司景低声问。 阿忒司蹙着眉,以为他不让穿,“你可是我的契约对象。”别说衣服,你连人都该是我的。 他想这样说,但又不准备真的跟这个人类发展成契约对象的关系,只好忍住不说。 “给你买,下次别穿我的衣服了。”司景说着,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裤子,“先暂时穿着吧,不知道魅魔怕不怕冷……”说着,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件羊绒外套。 “给我弟弟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上。” 司雁浓更像他妈妈,五官是南方人的含蓄委婉,身高也是,目测一米七五左右,跟面前的小魅魔应该差不多。 阿忒司的衣服是在地狱特地定做的,长袖长裤,遮得很严实,只是被别西卜抓得破破烂烂的,有点像乞丐,正好全换了。 脱下装时,司景自觉地背过身去。 “穿不上。”阿忒司闷声说。 司景回头,看见腰有点大了,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腰胯,幸亏衬衫比较长,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司景拿了条皮带给他。 阿忒司摸索着穿上皮带,最后在锁扣处难住了,半天扣不上。他抬起头,求救地看向司景。 被小魅魔用软软的目光看着,司景牙根发痒,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锁扣,两下扣上。他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阿忒司的腰,太细了,两只手就能掐住。 穿好裤子,司景顺手拿起床上搭着的羊绒大衣,展开给阿忒司穿上,他还是第一次帮人穿衣服,即使是以前司雁浓最粘着他时他都没给弟弟穿过衣服,这次倒是顺手,司景感叹了一声,看见自己为弟弟买的衣服披在另一个人身上,倒也合适。 不过…… “你要变成猫我才好带你下楼,这衣服穿了要脱吗?” 阿忒司表情疑惑,没听懂司景的话,“脱衣服干嘛?你想跟我……” 司景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打断。 “我的意思是你变成猫之后衣服不就又掉下来要重新穿了。”司景解释。 阿忒司这才明白,“不是啊,我又不是猫。一个幻术而已,不是把我真的变成猫了。” “现在走吗?”他问。 司景点头。 “其实还能隐身,但是隐身术消耗的魔力更多。”阿忒司说着,他又把自己变成银白色皮毛的幼猫了。 “快点!”他催促,“我的魔力不多的。” 司景没什么要带的,提着电脑拿起车钥匙抱着小猫就走了,在楼下恰好遇见何姨。 何姨正在打扫卫生,看见司景怀里的猫之后有些疑惑,“大少爷要走了吗?我看今天二少爷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少爷,二少爷在高三,压力确实有点大,您平时也该多关心关心他。” 司景顿了一下,“知道了,何姨,我回去之后问问他。” 回到景华苑之后,司景先是把阿忒司的指纹录入了门锁里。虽然魅魔没什么常识,懵懵懂懂还没有合法身份,但他可是正经人,不准备软禁对方。 之后,他拿了个新手机给阿忒司,手机里是绑定他账号的副卡,手把手教他下载软件和注册账号。 处理好一切,司景打开电脑,准备处理公司事务。在这之前,他先是发了个消息问司雁浓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司雁浓没有马上回复他。神使鬼差的,司景打开浏览器,搜索“魅魔”。 越看,司景的嘴抿得越紧,他这才知道,阿忒司口中的厌食症对于魅魔来讲究竟是什么。 第4章 完蛋了 阿忒司走路很轻,起码,正在电脑上搜索“魅魔的食物是什么”的司景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问我?” 司景吓一跳,从小表情管理就很好的他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冷静回头:“你不是解释过吗。” “对啊,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别人呢?” “我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阿忒司撑着椅背,探到司景脸边,挨得太近,司景不由自主拉开了一点距离。 阿忒司浑然不觉,盯着电脑屏幕,“可是他说的都是错的啊。” “我们魅魔从不强人所难的,我们的交易都是双方自愿的。”阿忒司认真解释,“就算是契约对象也能解除契约的。” “那我能解除吗?” “可以啊。”阿忒司点头,“不过我不建议,因为契约对你没有什么坏处的,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我得到的食物更充裕。如果以后我遇到绝境,身体会自动解除这个契约的。” 没什么副作用吗?司景看着手臂内侧那点红痣,心里莫名不太舒服。阿忒司的手指戳了戳,司景的肤色不算黑,但阿忒司实在太白,两者的对比也就变得十分明显。 “不对!”阿忒司突然受惊一般拉开和司景的距离,“我想起来了。签订了契约之后会情不自禁亲近对方,难怪我……”他不说话了,抿着唇,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样子。 司景看着那一小团粉白的肉,手有点痒,还宽慰自己,肯定是契约的作用! “对了!”阿忒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兴冲冲地解锁,把自己的朋友圈点出来。 魅魔来了没多久就学会了手机的玩法了,不仅能打字发朋友圈,还熟练地掌握了如何自拍。 照片里,阿忒司微微抬头,眼睛明亮清澈,红唇弯着,银发柔软地蜷在肩膀上,头顶是一对小巧玲珑的黑色犄角,身后是一扇窗户,窗外的阳光正正好照在阿忒司的脸颊,显得他的皮肤更加干净无瑕。 照片上是一行文字——“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一天,喜欢太阳!” 阿忒司放下手机,面容严肃,“为什么没人给我点赞?” 司景沉默了一会:“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好友?” “那怎么才能有好友?” 司景用阿忒司的手机点开二维码,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扫描,添加为好友,点阿忒司的手机同意好友申请,再在自己手机上点进阿忒司的朋友圈,给他点了个赞,一套操作顺滑流畅。 “这样就行了。” 阿忒司拧眉,太麻烦了,他又不可能在大街上一个个加人,“有没有不这么麻烦的?” 司景不解,“你想干嘛?” “想要被看见啊!”阿忒司理直气壮地回答。 魅魔的本性就是夸耀张扬,享受别人的爱慕与追捧,在地狱里,他为了活下去躲躲藏藏已经够累了,现在来到了人类世界,发现这里无比安全,他自然是要解放天性快活起来了。 于是司景给阿忒司下了两个直接分享日常的软件,阿忒司当着他的面注册完账号就把朋友圈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上去,刚刚发布,就有十几个赞和几条评论。 【真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麻我看到天使了!】 司景皱了下眉,心脏突然有点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从小就有个占有欲强的毛病,自己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可这个小魅魔又不是他的东西,肯定是契约的问题。 他看着阿忒司皱了皱鼻子,回复第二条评论:【我是魅魔。】 那人回复得很快:【好好好宝宝你说你是魅魔就是魅魔,太美了宝宝,亲亲~】 阿忒司再次认真回复:【我有厌食症,不能亲亲。】 那边再次秒回:【宝宝你这么可爱会被亲死的!】 固执的人类!阿忒司选择退出APP。 看着阿忒司这些动作,司景突然很想狠狠地揉揉他的脸蛋。 不是说契约的副作用很小吗?为什么总是发作? “你不用回复她们。”司景说,“这是人类在网上的一些夸张言论,不是真的要亲死你的意思。” 阿忒司恍然大悟,“那你们人类也挺可爱的。” 司景:? “敢说不敢做,真可爱。”比起地狱里那些一句话都不说只会做的脑瘫可爱多了。 脑瘫是阿忒司在人类世界学到的新词,骂人很好用。 在这里待了几天,阿忒司越发觉得人类世界好,真好,有太阳、有花香、有互联网、有人给他吹彩虹屁,连骂人的词都比地狱新鲜,待久了好像连自己的厌食症都缓解了一些,起码能看人接吻了。 正趴在床上在追某部新剧的阿忒司喜滋滋地想。 他又拿出手机,看着自己的几个账号,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在账号上面更新日常,已经有了十万粉丝了。最早的那条动态已经有十多万的点赞和评论了,那个称呼他为“天使”的人,ID是远离sjb,他虽然不太喜欢天使,看在那人知错就改的份上,阿忒司加了她的好友,关于互联网的一些知识,也都是她教给自己的。阿忒司抱起平板,熟练地找到最好的角度自拍一张,还学着sjb发来的视频拍了个wink的实况,先发给sjb看了,她再次秒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美啊啊啊宝宝就这样发你太会拍啦!!】 混了几天网,阿忒司已经会道谢了,于是认真回复: 【谢谢你,sjb】 远离sjb:【?】 远离sjb:【???】 远离sjb:【不要这样叫我,求你。】 Artes:【可是我不能叫你“远离”吧。】 过了一会儿,对话框对面的人改了ID——远离生煎包。 远离生煎包:【以后叫我生煎包吧】 Artes:【好的,生煎包】 然后开始在各大APP上更新日常。 【今天看的怀香案,好看。】 几分钟后,熟悉的溢美之词涌入评论区,阿忒司没回复,选了几条自己喜欢的点了赞就算完了。 放下手机,阿忒司准备继续追剧,怀香案是当红流量李迩畔主演的一部古代探案剧,剧情紧凑节奏明快,讲得是主角参加世家品香大会时顶级名香丢失,主角成为嫌疑人,之后一步步探案洗清嫌疑并牵扯出关于自己身世的阴谋的故事。要阿忒司说,这部剧什么都好,就是主角的演技差了点。 剧情到了关键时刻,主角需要色|诱某个世家夫人逃出追捕,屏幕上,灯火熹微的氛围暧昧无比,红纱摇曳,连配音演员的声音都沙哑性感,阿忒司又一次被主角张牙舞爪的狰狞演技膈应了,看不下去时,默默拿起手机点开APP,在自己之前的动态下留下一条评论。 【演技太差了,厌食症要犯了】 还在最后配了个嫌弃的表情。 再次翻了翻评论区,在一众赞美声中阿忒司看见一条不太一样的评论。 【真是不男不女的】 阿忒司知道,人类分两种性别,男和女,可是魅魔哪有性别之分,魅魔最多按照人类世界的规则分个性征,按照这个,他确实要分到男性中。他向来是不拘泥于这些的,此时看见这个评论,以为自己遇到了同道之人,当即喜滋滋地回复他: 【谢谢夸奖,我确实很美】 顺便配了个羞涩的表情。 阿忒司不知道自己惹出了什么,他只是关上了手机继续看剧。没过多久,手机震动好几下。阿忒司点开,发现是生煎包给自己发的消息。 远离生煎包:【!!!宝宝你发的什么?!!】 远离生煎包:【你快删了!!!】 远离生煎包:【完蛋了!】 远离生煎包:【你知道李迩畔的粉丝有多疯吗!!!】 阿忒司再次点开APP,短短几分钟,评论就上万了,大部分都是骂他的。 阿忒司皱了皱眉,没管。魅魔享受外界的爱意,也并不会被恶意中伤,在地狱那种地方,连爱都带着恨,阿忒司见识到的恶意比这多多了。 不过说他丑就过分了,眼瞎吗是,他长得可比那个李迩畔好看多了! 阿忒司愤愤不平,跟生煎包发消息:【我比他好看。】 远离生煎包:【好好好小祖宗,你是比他好看,但你粉丝跟他能比吗???】 远离生煎包:【别硬碰硬宝宝】 门外传来脚步声,阿忒司熄灭屏幕。 门被推开,他抬头望去,正是好几天不见人影的司景。 这几天,司景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想起被他丢在家的小魅魔。想好带他出去买衣服,结果这几天光让他穿自己的衣服了。 衣服他当然也能打个电话让助理送过来,但是小魅魔看着对外面挺感兴趣的,这几天没他带着也不敢出门,最多在门口晃悠一下,看着可怜兮兮的。 “出门吗?” 果然,他一开口,阿忒司就眼睛亮晶晶地抬起上半身,“带我出去玩?” “出去买衣服。”司景无奈地看了眼他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的家居服,趴在床上时领口空荡荡的,能看见一大块白皙的胸膛。 阿忒司兴奋地站起身来跳下了床,当着司景的面就一下子脱了睡衣准备换衣服,穿到一半,他一愣,心脏猛地一缩,缓缓把头转向司景那边。 男人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站姿松弛,长腿随意摆放着,肩膀倚靠在门边,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他的小腹。 阿忒司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小腹上清晰漂亮的用黑色线条勾勒出的魔纹,在软绵白皙的腹部尤为显眼。 此刻,阿忒司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第5章 是纹身 魅魔这种物种,独有的魔纹除了象征着魅魔的饥饱状态和装饰作用之外,还有一定……你们都知道的作用,起码在地狱,若是有恶魔看到了,肯定二话不说就扑上来了。 所以在地狱时,阿忒司一向很谨慎,把自己捂得非常严实。 可是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存压力,这几天一直在吃喝玩乐,身边就是自己的契约对象,阿忒司还是毫无疑问地懈怠了。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魅魔都不会有契约对象,契约对象能够带给魅魔的安全感是完全不可控的,在危机四伏的地狱,有了安全感可不是什么好事。契约对象看见魔纹后反应会不会更剧烈,阿忒司不知道,也没有魅魔告诉过他,他猜想十有八九是会更严重的,他不敢赌。 总之,阿忒司想清楚了,是自己的错,他被安全温暖的生活麻痹了,以至于没有任何警惕心,接下来无论是什么后果,他都能承担。 怎么说魅魔也算是恶魔的一种,他打不过那些大恶魔,难道还治不住一个人类? 魅魔做好准备,平静地回应司景的目光。 司景轻轻收回视线:“这是纹身?” 阿忒司:? 司景:“你考不了公务员了。” 阿忒司:……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吗? 他此时的目光十分复杂,感动、震撼、受宠若惊,还夹杂着几分含义不明的心动。 说完,司景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混了这么多天互联网,阿忒司也多少了解一点,公务员不能有大面积纹身。 他低头,嘴角莫名扬起,一边继续扣着扣子一边想:人类果然很可爱。 穿好衣服出去后,阿忒司兴高采烈地拉开大门,被司景阻止了,他一边戴手套一边问: “你的眼睛颜色和头发颜色,有办法变成黑色吗?” 这一片人不多,阿忒司只是下楼玩玩的话碰不到几个人,照片发到网上也能说是隐形眼镜和假发,可如果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为了少招惹一些不好的注视,大众一点的瞳色和发色能避免很多麻烦。 “为什么?”阿忒司不解,“你们人类也有很多发色和瞳色啊,为什么我要变成黑色?” “那些发色大多数都是染的,眼睛是戴的美瞳。大街上这样的人不多,如果你是原本的样子可能会有很多人看你。”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就算我变成黑色也会有很多人看我的。” 司景沉默了,阿忒司说的也没有错。他对他的容貌十分自信,而他的自信就像宝石的火彩一样,显得宝石更加耀眼夺目。他把自己当做珍贵的珠宝玉石一样对待,享受他人爱慕欣赏的目光,不吝于为自己添妆,可这绝不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物化,与此相反,他爱自己胜过于爱任何人。 阿忒司耸耸肩:“他们只需要知道‘仅供观赏,禁止触碰’就好了。” “那翅膀尾巴和角,你有办法藏着吗?” 阿忒司点头:“这个可以,还不会耗费太多魔力。” 司景开车,阿忒司主动坐了副驾驶,期待地看着面前的路。上次变成猫跟司景走的时候,司景把他丢在了后座,什么都看不到。 司景顿了一下,“副驾驶要系安全带。” “安全带?” 司景叹了口气,认命般解下自己的安全带,俯身帮阿忒司扣上。 阿忒司的容貌确实有些引人注目,司景试图给他戴上口罩,阿忒司觉得闷,没戴一会就摘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阿忒司说。 司景被阿忒司谴责懵了,没懂他怎么就小气了。 “我已经是你的契约对象了,让别人看看而已,这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不就应该多让人看看吗?” 司景语塞,扯了扯阿忒司的围巾,“你听网上那群人说的?” 阿忒司点点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司景扶额,他怀疑自己再不看着点,这小魅魔都要被人骗去山沟沟里卖了。 “网上说的不能全信,知道吗?他们是骗人的。” “我没有全信呀!”阿忒司理直气壮,“那群说我有病要去他们家给他们看看的我就没信。” “那我还应该表扬你?” “对啊!”阿忒司点头,“你就奖励我……”他目光环视四周,猛地顿住。 “那个!” 顺着阿忒司的指尖看去,是一个极其华丽的红宝石胸针,一颗硕大耀眼的红宝石左右是一对恶魔翅膀,下面是钻石镶嵌的尾巴,做成了流苏样式。 司景要被他得寸进尺的态度气笑了。 “想要?” 阿忒司点头,“嗯嗯。” “想多了。”司景微微一笑,“带你来买衣服的,你还选上珠宝了,上楼。” 阿忒司跟在司景身后,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胸针,凑到司景身边,“你不觉得那块宝石很像我的眼睛嘛?你忍心让它流落在外嘛?” “不像。”司景低头瞥了阿忒司的眼睛,宝石红,瞳仁又大又圆,在商场灯光照射下水灵灵的,方才那颗宝石的光泽比起这双眼睛……还是差了点。 司景把阿忒司带到他熟悉的几个牌子里,跟销售说:“适合他穿的衣服都拿出来吧。” 阿忒司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和首饰,“随便挑?” “随便挑。” 销售看来的两个人,一个器宇轩昂看着就身价不凡,一个染着银发戴着红色美瞳,明明是非主流的搭配在他身上却分外合适,果然,一张绝美的脸能配上所有发色。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给他们推了整整两个落地挂衣架的衣服,问了鞋码之后顺便配上了鞋子和配饰。 “这些衣服应该都适合这位先生呢,您长得好看,穿哪件都好看的,要试试吗?”销售笑眯眯地说。 阿忒司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扒拉着衣服和配饰,每套都是搭配好了的,太贴合他这个魅魔浮夸华丽的审美偏好了,至于试试,他才懒得试呢,他大声说:“我都要!” 销售一惊,她知道他们应该不缺钱,但是一出手就是都要的客人也不多,一方面这类客人都是上门服务的,另一方面在一家店买这么多也没有必要。更何况他们店一套衣服几十万,大佬带着情人来也没有这样买的。 她小心地瞥了眼大佬,神色不明,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可能也就是训训小情人的贪心虚荣。 “包起来吧。”司景淡声道。 销售眼睛一亮,她的这个季度的销售额全靠这位客人了! 司景刷了卡,在纸上写下地址,“送到这个地方。” 她看着纸上锋芒毕露的字,景华苑,京城顶级豪宅,这人果然不一般! 两人正准备离开,一少年昂首挺胸地大步走了进来,眼尾扫了一下阿忒司空空的两只手,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我前两天看上的那两件衣服呢?我要买了。”少年挽着一中年男人的手臂,“叔叔你答应我的,那两件衣服可好看了。”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买买买,你想要的都买。” 销售一脸为难,“可是……您那天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那是我们店里最后一件了,今天都让这位先生买了。”她目光看向司景。 少年挑着眼尾看向阿忒司和司景,他是标准的狐狸眼,用眼尾看人时既像轻蔑又像调|情,眼波勾人,比起司景,他眼神更长久地停留在阿忒司身上,像是遇见了劲敌的狐狸,正在龇牙咧嘴准备攻击。 听见这句话,中年男人也看向他们,他保养良好,身材挺拔,眉眼还有些岁月沉淀的韵味,他看着阿忒司,挑了下眉,瞳孔小幅度扩大。 阿忒司却是眼睛一亮,兴奋地凑在司景耳畔说:“这个剧情我见过!电视剧经典打脸名场面。” 就在家这几天,阿忒司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观赏人类世界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从《泰坦尼克号》看到《我与我的校霸男友》,看得精神抖擞,看得走火入魔。时常司景晚上起夜喝水,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闷笑声。司景会劝告自己:他是魅魔,不睡觉又不会死,起码他知道小声笑。 司景忍住想捏捏阿忒司脸颊的冲动,低声回答:“那你期待错了。” 随后,中年男人朝司景伸出手:“司总,好久不见。” “林总,好巧。” “陪我家小朋友出来玩。”男人无奈摇摇头,“看中两件衣服,在我耳边念叨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顺便带他来买了,司总可否割爱?” 这次轮到司景挑眉了,生意场上最忌讳欠人人情,他们最近还有个项目在合作,这次求他割爱之后就是项目上的让利了,没想到林填这个老男人对小情人还真有几分真心。 买件衣服而已,助理买不了?还特地亲自带出来买。 司景几乎想嗤笑,又想到自己不能同意,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沉着脸勾起一个笑: “林总,恐怕不行,我家小祖宗闹腾得很。” 小、祖、宗。 阿忒司在唇舌间琢磨着这三个字,连他一个魅魔都觉得过于暧昧了。他嫌弃地拧着眉,在司景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哥哥~”少年朝他眨眨眼睛,撒娇道,“你就让给我吧,司总肯定会跟你买更多衣服的。” “不行哦,他给我买的衣服,我一件都不想失去。”阿忒司笑眯眯地回答。 让?魅魔的字典里面就没有“让”这个字,特别是阿忒司这种霸道惯了的,别说让,他看中的东西,毁了都不会给别人。 “哥哥好小气,”少年埋怨,又扬起一个笑,“我叫李栗,木子李,栗子的栗,有幸知道哥哥的名字吗?” 阿忒司挽上司景的胳膊,“如果有机会下次见面的话,弟弟。”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拉着司景转身离开。 刚一转身,他就小声但清晰地对司景说:“见鬼,我哪来的弟弟,一口一个哥哥,他也是魅魔吗?” 林填他们听到了前半句,林填失笑,垂眸看着李栗,“乖,别跟人家争了,你哪有人家牙尖嘴利的,再选几件,我会再给你哥哥几个资源的。” “你的亲哥哥。”林填强调。 “叔叔!你也笑话我!”李栗这样说着,眼神却跟着阿忒司的背影远去。 太漂亮了,李栗一见到阿忒司就意识到了,他跟这个人比都比不了,连他的哥哥来了,也不及。李栗几乎是下意识就起了危机感,长得比他好看就算了,连选的金主都比他大方英俊年轻。 司景是谁啊,他早有耳闻,司家长子,明明还在上大学就创业成功,即使不继承家业在商界的地位也不一般,更何况,他还有个司家。 李栗撇撇嘴,算了,说不定养胃呢。又想了想司景高挺的鼻子,还是有点不爽。 另一边,司景和阿忒司如法炮制,把剩下几家店逛完,刷了有八百万。 阿忒司想起什么:“你是不喜欢那个林总吗?” 司景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黑卡,“单纯不喜欢找情人的人。” 说完,他把黑卡递到阿忒司手上,“限额五千万,不是想买胸针吗,走吧。” 阿忒司一下子笑开了,“好霸道呀总裁,谢谢哥哥——” 司景终于忍不住捏住阿忒司的嘴,“少看点这种东西。” “唔、唔唔!”阿忒司挣扎出来,“哪里!我这是在融入你们人类,这叫入乡随俗!” 两人坐电梯到了一楼,在那家珠宝店外,司景忽然顿住脚步,直直隔着玻璃望着店里。 店里只有两个客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妙龄少女,两人举止暧昧,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男的很眼熟,是司庆均。 第6章 真高级 阿忒司顺着司景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他是谁?” 司景面无表情,“我的父亲。” “那他旁边那个呢?” “他的情人。” “就一个?” “……可能吧。” “那他可真忠贞。”阿忒司感叹。 司景扯了扯嘴角:“你骂人可真高级。” 阿忒司羞涩低头,“一般般啦。” 司景大步走向珠宝店,阿忒司小跑跟在后面,“你们人类大部分都挺忠贞的,我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和电影一般都只有一个伴侣,你们是不习惯人多吗?” “怎么?你还想找几个?”司景停下脚步。 阿忒司摇头,“我不行,我厌食症。” “真诚实,奖励你多选几个。”司景走入珠宝店,示意阿忒司自己去选,自己则脚步一转,走到了司庆均面前。 “小景,”司庆均从司景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自然也看到了他旁边的那个人,银色长发非常显眼,他以为是个女孩子,自己儿子一直以来不开窍,身边好不容易多了个人,他就笑道,“那是你女朋友?” 司景沉默了,是猫。 司庆均以为他不好意思,“过年记得带回来吃饭啊。” 司景抬眼看他和身边亲昵的情人,司庆均年近中年,有两个儿子,喜欢的还是自己儿子那个岁数的女孩,司景感到恶心,某一刻感同身受到了阿忒司犯了厌食症的状态。 他点头,“好。” 司庆均身边的女孩很识趣,没有插入话题,只撒娇着说自己想要哪款手链。司庆均自然笑着答应了,朝司景摆了摆手,“陪你女朋友去吧。” 阿忒司挑好了几款胸针,顺便又买了几条手链、项链,都是用黑卡结的账,等司景过来后,阿忒司有点郁闷地说:“五千万根本不经花。” 司景没有回答他,阿忒司觉得司景可能是刚见到父亲不太开心,魅魔对情绪还是很敏感的。 其实不是,司景只是在出神地想着:他还从没有养过这么花钱的猫。 逛完商场,司景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他准备买点菜做饭吃,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他的厨艺还不错。这几天都在外面吃,也不知道魅魔吃不吃饭,于是他问道:“阿忒司,你饿吗?” 阿忒司探了探魔核,“还能再撑一周。”在人类世界几乎没有需要用到魔力的时候,进一次食很管用。 “吃饭吗?” “吃!”如果不是被安全带限制着,阿忒司几乎要蹦起来,他早就好奇人类世界那些饭菜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司景没有问阿忒司想吃什么菜,他猜这个魅魔可能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菜,他就买了自己爱吃的菜,一转头,购物车几乎满了,被阿忒司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车厘子、草莓、猕猴桃、香蕉……魅魔是相当不客气了。 只是瞥了他一眼,魅魔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地狱没有水果吃……你这几天都没回来几趟,我什么都没吃……” 司景没搭理他,另外推了一辆空的购物车继续买菜。 结账时,他悠悠说:“水果的保质期不长,你买了这么多,别浪费就行。” 阿忒司笑得眼睛弯弯,“不浪费。” 司景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下车后去后备箱,左手提着买的菜,右手提着几箱水果。阿忒司下车后就空手插兜站着,没有一点来帮帮他的意思。司景就这样提着满满的东西走到电梯旁,空出一根手指按的电梯,艰不艰难他不知道,反正阿忒司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所幸门锁是指纹锁,录入了阿忒司的指纹,他能先去开门。 到家后,司景直接去了厨房,阿忒司洗了一碗水果后抱着去客厅一边吃水果一边玩手机,很久没看手机,生煎包那边发来了十多条消息,APP的后台也已经999+了。 评论里大部分都是骂他的,还有一部分是“打卡”“赞同”和“哥们你好勇”。 阿忒司一头雾水,于是点开了生煎包的消息,前面都是表情包以及劝他删评,最后一条是—— 【妈呀你火了】 阿忒司:【?】 远离生煎包:【快看热搜!】 阿忒司点开热搜,第三赫然是【厌食症要犯了】 一点进去,就是李迩畔在怀香案的cut以及营销号对他演技的探讨。下面的评论里粉丝和路人掺半,粉丝在努力控评,路人在哈哈哈。 【有一说一,lep演技确实差】 【终于有人跟我有同感了吗,我还以为lep要成影帝了呢都这么捧着他】 【lep演技差是共识吧,以前还有张脸能看,现在来看,脸也比不上人家小网红啊,嘻嘻】 那人还在底下贴了张李迩畔和阿忒司的照片对比。 【斯哈斯哈小美人,账号在哪地址在哪联系方式在哪?我要去舔屏!】 【楼上,后两个不能告诉你,账号搜Artes就好】 【不是,就我觉得他比不上李迩畔吗?不男不女的】 【谢谢夸奖,他确实很美】 【谢谢夸奖,他确实很美】 【谢谢夸奖,他确实很美】 …… 看这一出闹剧,阿忒司沉默了,他账号的粉丝确实涨了很多,还有人联系他问他想不想出道。虽然成为明星可以得到更多爱慕,但是阿忒司懒得为此忙前忙后的,他能看出李迩畔演技差,他自己上场也不会好到哪去,没有那个金刚钻,他还是别揽这个瓷器活了。 阿忒司又往嘴里塞了个车厘子,腮帮子鼓着刷消息,不一会,又一条热搜窜了上来,【李迩畔回应】。 李迩畔:【感谢大家的批评,我会继续努力的!】 之后,热搜就被一点点压下去了,阿忒司不准备像生煎包说的一样删评论,更不准备趁着现在热度大再发点什么,伪人太多了,阿忒司决定凉一凉,等关注度没那么高的时候再把账号捡回来。 司景已经把饭做好了,阿忒司把最后一个车厘子塞进嘴里,乖巧等饭。 “怎么?就坐着等着?盛饭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阿忒司总觉得,从他开始花司景的钱之后,司景就对他很坏了。果然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吗,人类的智慧。 司景听着阿忒司不知道小声嘀咕着什么,一手拿碗一手笨拙地戳电饭煲里的米饭,戳得稀巴烂也没盛起来,司景怀疑他是故意的。为了避免这锅饭变成糍粑,司景只好接过阿忒司手里的碗和勺,给他盛了一满碗,看见阿忒司得逞的勾起唇角,司景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对此,阿忒司认为,这是魅魔的一点小智慧,拿捏契约对象,手到擒来! 吃到嘴里了,阿忒司才不得不说,人类就是会享受,地狱那些暴食恶魔都白吃了整天就知道吃撑,吃肉都直接生吞,调料也不加一点,暴殄天物。 不过……阿忒司吃了点水果,其实有点吃不下了。他看了眼剩下的半碗饭,又抬头看看司景。 司景似笑非笑地一抬眸,“你觉得我会吃你的剩饭?”他看见只剩半箱的车厘子和草莓就能猜到结局了。 “我没吃过任何人的剩饭。” “我吃得下!”阿忒司嘴硬道。人类的食物只能给他提供饱腹感,他现在虽然有点撑了,但是硬吃也能吃,反正他没听说过被撑死的魅魔,无论是哪种进食方式,都没有! “我以为按照魅魔的习性,应该吃一碗倒一碗。”司景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偏见!都是偏见!难道魅魔就是奢靡浮夸、铺张浪费的吗?阿忒司承认自己是有一点虚荣,有一点挥霍,有一点张扬……但是对于食物,他从来不浪费的!在地狱能获得食物是多么艰难,阿忒司要攒多久的钱才能凑齐草药配置一瓶魅魔进食的药剂,他向来是一滴也不浪费的! 为示决心,阿忒司硬是吃完了那碗饭,撑得他瘫倒在沙发上给自己揉肚子,几乎快要吐出来。 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出来看着阿忒司这副模样的司景摸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只是吃不下去半碗饭而已,他看见阿忒司吃水果的时候也没提醒他,魅魔没有常识,他也没有吗?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教训一下阿忒司。 没日没夜的玩,一出门就花了他几千万,讨要奖励时理直气壮,使唤他的时候没大没小的,简直像他就是他的怨种对象一样,契约对象也是对象吗?他这没名没分的,权力一个没享受到,义务倒是全承担了。 司景翻出来家里的药箱,找到一盒消食片,走近沙发,正准备递给阿忒司,就见阿忒司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往旁边一缩,一手推拒,一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别靠近我,我要吐了。” 司景脸霎时黑了。 “只是消食片而已,我不碰你。” 阿忒司放松了一点,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过一板消食片,往嘴里扔了几颗,解释道:“我的厌食症在这种时候会更严重,你碰到我可能会让我吐出来。” 司景的脸色还是很差,坐在沙发另一头,“你就准备在这白吃白喝?” “你还要收钱?”阿忒司瞪大眼睛坐起来,才来人类世界没几天,他以前靠做魔药谋生,人类世界也没有魔药给他做,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贫如洗,硬着头皮也只能说,“要钱没钱,要命一条。” “不要你钱。”司景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他五千万的黑卡都给出去了,还能是图钱吗,“你不是魅魔吗?有什么特长?” “做魔药。” “能药死人吗?” “药死谁?” “我的……没什么。” 第7章 男朋友 理论上是可以的,实际上,阿忒司即使再会做魔药,在人类世界也无处发挥,这又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司景也能理解,“那你就扮一下我女朋友,过年陪我回去吃饭。” “要在饭里下毒吗?”阿忒司真诚地问。 “不用,我也要吃的。” “要我变个胸吗?” “?” 司景动作一顿,有些无语又有点无奈地说:“不用。” “男朋友就好,正好气死他。” 阿忒司点头,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司景打开了最近刚装的电视,说起来还是阿忒司要求的,司景不看,所以家里的影音房被他改装成健身房了。阿忒司嫌电脑的屏幕小了,想要个大屏,他只好在客厅安了个电视。 阿忒司还有点撑,靠在沙发上,两个人默默地看起了一部电影。是一个爱情片,主角在异国他乡相遇,两个受伤的灵魂相互理解治愈,电影阿忒司没看过,但其中一个角色他十分眼熟,是李迩畔。看起来比现在稚嫩些,只演了个不太重要的配角,演技生涩,比起未来的用力过猛张牙舞爪,他现在是面无表情的木头人形态。 阿忒司“唔”了一声,无意间提到,“他的粉丝还挺多的。” “你招惹他了?”司景挑了下眉,他手底下有个娱乐公司,收购的时候了解了一点娱乐圈的事,李迩畔现在小火,迈入流量行列,粉丝都很亢奋。 “不算吧,我只是说了点实话。” 司景懂了,他打开手机搜索阿忒司的账号,果不其然看见了无数辱骂和黑贴,几乎都是来自李迩畔的粉丝的,私信里可能更多。他蹙了下眉,把搜索结果截图,联系了一下那家娱乐公司的总经理,将截图发给他,吩咐道: 【都删了。】 半个小时后,司景再次搜索阿忒司的账号,页面果然干净了许多。他不准备告诉阿忒司邀功,只静静熄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着正在播放的电影。 落地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电影进入关键情节,也是一个雨天,主角喝了点酒,灯光昏暗,气氛潮湿,微醺的状态下两人一点点靠近,耳鬓厮磨。电影里的雨声与窗外的雨声如同两条河流一样一点点交融在一起,逐渐不分彼此,玻璃被雨滴击打发出“啪啪”的声音,落在窗户上后又在重力的作用下蜿蜒流淌。偌大的客厅除了雨声就是主角的喘息,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司景眸光平淡得如一潭静水,丝毫不受电影氛围影响,神态中还藏着几分倦意。阿忒司的眉头一点点皱起,胸口翻涌着。 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阿忒司的胃舒服了一些,主要是再待下去又要不舒服了,他起身走回房间,沙发上只剩下司景一个人了,再看了五分钟,没等电影放完,司景就关了电视,回房处理公务。 掏出手机,看见干净了不少的评论区和社区环境,阿忒司满意地笑了笑,默默晒出买的漂亮宝石胸针,挂在毛衣上时,跟那张漂亮的脸交相辉映,华丽璀璨。 热评第一是:【省流,这个胸针是l家新品高定,五百万】 离过年越来越近,公司里的事务都要在过年前解决,司景忙得挪不开身,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点外卖解决的,阿忒司每次都会凑过来吃一点,可能是第一次吃撑给他的印象不好,过后他都只拿着筷子吃了点菜,没动米饭。 冰箱里的水果还真靠着阿忒司一个人解决了,他口味偏清淡,比起肉类更爱蔬菜,最爱吃水果,正拿走冰箱里的最后一根香蕉,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往回走,门铃突然响了,路过的阿忒司顺便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浓眉大眼,双眼皮很宽,看着阳光爽朗,看见阿忒司的时候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谁?” 听见了动静的司景走到门边,站在阿忒司的背后,教训道:“阿忒司,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陌生人??”门外的男人气得直跳,“你是畜生吗司景?指挥我办事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陌生人呢?见色忘友是吧!你……” “你再说两句我就关门。” 男人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你前两天叫我去办的事我都办成了!” 司景翻了个白眼,拉着阿忒司进门,没管他,他自觉换好鞋子带上了门。 “他叫刑束城,是我……”司景介绍。 “发小!”刑束城插话,“我们初中就认识了。”话语中颇为自得。 “阿忒司,是我……”司景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契…约对象。”阿忒司帮他说,就是嘴里还含着香蕉,前两个字有点含糊不清,司景听清了,刑束城没有。 “对象?!真是你对象?!”刑束城震惊,他跟司景认识了快十年,递情书的人络绎不绝,就没见他身边有什么暧昧对象,日常除了学业就是工作,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就是遇见他爸之后,脸能黑几天,原以为这个不开窍的人是不可能谈恋爱了,结果仅仅半个月没见,他身边就突然冒出来个对象了,还带到了家里。 “对啊,真是对象。”阿忒司认真地说。 刑束城认真端详,发现司景这小对象确实长得有两把刷子,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阿忒司就有一股奇妙的、美得自带打光雌雄莫辨的气质。 “你手底下不有个娱乐公司吗,你对象这条件包装一下出道绝对大红大紫啊,你有资源他有颜值,想过吗?”刑束城开玩笑般提起。 司景摇头,他想得比阿忒司要深入一些,阿忒司总归不是个人类,出道后就是在闪光灯下活着,如果一不小心出什么纰漏他再有权有势也救不回来。 打完招呼之后阿忒司就回房了,刑束城跟司景聊起了前不久司景嘱托他去做的项目,把文件递给司景,笑嘻嘻地说:“还是哥你厉害,那单子做成了我家老爷子最近夸了我好几次,谢谢景哥提携哈。” “共赢而已。”司景翻着手里的文件说。 刑束城摇头,“我看不是,这场合作里损失最惨的是司氏,你就是想给你爸添堵。”他一直知道司景和司庆均关系一般,他们这种豪门家庭里家庭和睦的本就少,恨个父亲什么的实在太常见了,他也就没追究过原因,反正不是出轨就是家暴。 “哎,”刑束城凑近,一脸八卦,“对象是认真的吗?你对象看着还挺……潮流的哈。”银发红眼,还是个男人,刑束城刚看到时快惊呆了,虽然那张脸顶,但他从不知道司景还是个gay的。当然,说不定他不是gay,只是单纯喜欢那张脸而已。 司景勾着嘴角,“我准备过年把他带回去给老头看看。” “然后气死你爸?”刑束城流畅接上,“不是,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啊!你爸能同意?而且那副打扮……他会把头发染回来吗?” “天生的。”司景随口道。 “……哼,你就惯着他吧。”刑束城送完文件,不准备多留。 惯着?司景蹙眉,他哪里惯着阿忒司了,他对阿忒司已经够铁面无私了。 他仔细想过,如何合理化阿忒司的存在,自己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身边人以为阿忒司是他的伴侣,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他是个黑户,华国这方面监管严格,司景还在想办法在不暴露他身份的前提下给他办个身份证明。 想到阿忒司网上的账号,司景叹了口气,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拦住他,哪有这么高调的黑户。 身边偷偷摸摸凑过来一个身影,阿忒司蹲在他旁边,抬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司景,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你不是刚吃了个香蕉?” 阿忒司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无力地靠着沙发,宝石红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黯淡的深红,脸色粉红,“不是……” 司景这才看到,阿忒司背后的尾巴恹恹垂下,尾巴尖的桃心抽动了两下后搭在地上,他反应过来,忙蹲下身解开一颗扣子,“咬一口?” 阿忒司凑近,温热的呼吸清浅地喷在司景的皮肤上,几乎让他一抖。熟悉的湿软触感贴上皮肤,怀里还有一个散发着热量的软软的身体,司景头皮发麻,克制着自己的喘息与念想。 自十二岁之后,他就再没和谁凑得这么近过,由于他的病,司景也一直很抗拒亲密接触。可是现在养了只骄里娇气的猫,时不时蹭蹭他,咬一口他,司景觉得自己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了。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更长,也让司景更加煎熬,他的理智想要尽快结束这次接触,感性却想要无限延长,甚至加深这次触碰。 更多的魔力注入到魔核,血腥味涌入喉咙时却没有上次那样强烈的恶心到想要吐出来的欲望,阿忒司心中一喜,又多吃了一点,直到自己胃里开始翻涌产生不适。 发觉自己的厌食症减轻了,阿忒司最后舔了口伤口上溢出来的血珠帮司景止血,喜不自胜地抬起头准备跟司景分享这件事,却发现司景满头冷汗,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酡红。 阿忒司舔了舔唇角,坐起身来,几乎陷进了司景怀里,用手背贴了贴司景的额头,“你怎么了?发烧了吗?”其实他根本就不会测温,只是学着电视剧那样问问。 心火翻涌着,司景呼吸一滞,狼狈地后退了一点,拉开与阿忒司的距离,他胸膛起伏着,连忙站起身来,大步迈向自己的卧室。 “我没事,你吃饱了就回房间吧。” 阿忒司懵懵地坐在原地,慢半拍一样又舔了舔唇珠,缓缓想着:其实……还没吃饱。 第8章 有努力 浴室传来水声,阿忒司看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怀疑司景身上有什么毛病,即使是阿斯蒙蒂斯领域的恶魔,也没有碰一下就这么激动的。 魔力储备充足了些,阿忒司就开始回忆自己学的那些魔法,有哪些是现在的他可以施展还对司景有点作用了。若说魅魔最擅长的魔法,自然是与生俱来的媚术,阿忒司甚少使用,在这个世界也大概是不打算用的。 恶魔好斗,用的魔法多是直接攻击、杀伤力强大的,人类世界有法律和监狱,杀人犯法,毒药是做不了,可让人慢慢死去的魔法也不是没有,比起魔法,更像是一个咒术,所以被叫作死灵咒。被下咒的人会渐渐疲惫、失眠、多梦,精神衰弱,身体疲惫,直到死去。 “你觉得怎么样?” 司景刚洗完澡,上半身还沾着水珠,浑身带着水汽,坐在床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听阿忒司兴奋地嘀嘀咕咕,“这么好用啊。” “对啊对啊。”阿忒司点头,“就是有一点……” “哪点?” “耗费的魔力比较多。” 司景手上动作一顿,拿下毛巾,半干的头发凌乱地支棱在头顶,柔和了一些他脸颊的线条,那张冷淡凌厉的脸上好像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窘迫,“那就不用了。” 阿忒司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他虽然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但也不想太过劳累自己,即使他厌食症减轻了,以魅魔的特性,他也不可能靠咬司景几口就能饱,还是保存魔力活下来吧。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司景的房间,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我有给你建议哦,是你不用的。” 司景:“所以?” 阿忒司神态认真:“所以你不能再说我白吃白喝了。” 司景朝他勾了勾唇,脸上有些许笑意,“那你要好好证明一下自己啊。” 当晚,阿忒司就“好好证明”了一下自己的活力。 司景是被一阵东西摔落在地的碰撞声吵醒的,他睡眠向来浅,很容易醒,醒了之后又很难入睡。所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三点二十二分时,一股子火气就从心底升腾上来。 冲去阿忒司房里,却不见人影,桌上的电脑摔在地上,不知道坏没坏,卫生间里传来声音,一看,才看见阿忒司扒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他跪坐在地,瘦弱的脊背微微颤抖着,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看着看着,司景心底的火气就不知不觉消了。 “怎么了?”司景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半蹲着问。 垂下的银色发丝划过指尖,勾起一阵酥麻。 阿忒司奄奄一息地撑着身边的司景站起来,没顾他僵住的身体,说:“电脑……” 司景又到房里去,捡起掉落的电脑,占据大半个屏幕的视频窗口一看就是误入盗版网站的黄色广告,连司景都觉得不忍直视,更别说患有厌食症的阿忒司了。 他伸手关了页面,检查了一下电脑,只是边角有些磕碰。 阿忒司走出来,哀哀戚戚地坐上床,抱着腿,头正正好搁在膝盖上,他在地狱时有时一时不察看见这等场面,也会胃里翻涌着找个地方吐一吐,没想到在人类世界也会防不胜防,真是可恶。 看见阿忒司这蔫嗒嗒的模样,司景也不舍得再问他大半夜把自己吵醒的事了,只说:“不要随便点进这种网站,网络上不干净的东西和人都很多的,私信也是,你别看陌生人发给你的私信。” “手滑,它就自己跳出来了。”阿忒司有点委屈。 “大半夜不睡觉,这是报应。”司景没好气道,“改天我让人给你电脑里装个程序屏蔽这些小广告。” 阿忒司也反应过来了,司景睡眠一向很规律,这次大概是被他吵醒的,阿忒司难得感到有些愧疚。魅魔不是不需要睡眠,只是必要睡眠时长短,他习惯了日夜作息混乱,而司景白天忙得不见人影,恐怕也没时间补觉。 “你回去休息吧。”阿忒司小声说。 走之前,司景道:“最好还是调整一下作息,过几天过年,你要跟我回司家。” 阿忒司仰起头:“我在司家就不能下午三点起床了吗?” 也不至于,平常老宅就司庆均一个人住着,阿忒司下午三点起床又能有什么问题呢?最多让司庆均不爽一下,那不正合他意? 司景正色:“不用改了,保持你的现状。” 不过今晚,精疲力尽的阿忒司还是决定早点睡,好好安抚一下自己疲惫的精神。 万恶的互联网,可恶的小网站,邪恶的人类! 第二天早上,阿忒司罕见地在十二点前起床,众所周知,醒来与起床是两个概念,他一般醒来之后会高强度网上冲浪几个小时,等彻底清醒了,才会摇摇晃晃地起来,跟着人类的习俗洗漱,假如在地狱,他也不至于吝啬这一点魔力释放洁净术。 好久没用魔法,都生疏了,反正才补充魔核,要不……试试呢?正好电脑被司景拿过去装载小程序了,玩不了。 阿忒司看着地上的灰尘,心想到了自己报答司景的时候了。他学着自己看过的公主动画片里的小精灵,一手操控的扫帚,一手操控着抹布,开始辛勤地打扫卫生。 客厅里肉眼可见地焕然一新,地板锃亮地反着光,阿忒司洋洋自得,觉得有天就算他被司景赶出家门了也能靠着这手艺活下去,抬头看见蒙着灰的水晶吊灯,阿忒司手指一动,指挥着抹布上来擦。 余光里,稳稳飞上来的不是抹布,是扫帚,上面沾着的灰纷纷扬扬落下来,差点落到阿忒司头上。他一边急忙躲避的,一边想把扫帚弄下来,却没想手一抖,魔力更强了,扫帚直直朝着水晶灯冲了上去,颇有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嘭—— 水晶灯破了一半,玻璃碎片大雨倾盆一样叮铃哐啷撒了一地。 阿忒司站在原地,认真地想自己用一个复原如初的魔法之后还剩多少魔力,如果再去找司景要食物会不会被拒绝,他的厌食症才发过病,再发病应该比上次会好一点。 果然,打扫卫生也是个技术活,他还是安心当个魅魔吧。 不对,即使是魅魔他也不够称职。 正在阿忒司反思自己的时候,门锁“滴”地一声,门开了,是司景。 一回家就看见自己家里跟地震了一样,吊灯摇摇欲坠,玻璃碎片炸了满屋,中间还站了个一看就是罪魁祸首还满脸无辜的人。 司景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还站在那干嘛?等灯掉下来砸你身上?” 阿忒司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哥,我…这是……” “叫哥也没用。” “我是想用魔法帮你打扫卫生来着。”语气还有点委屈,“你不是让我证明一下自己吗?” 他是真听进去了啊。 看了看支离破碎的吊灯,又看了看满地残骸,司景平淡道:“幸亏你没一时兴起想要做饭。” “不然厨房今天就要炸了。” “我……”阿忒司想为自己争辩两句。 “不用你收拾。”司景道,“我会叫人来收拾的,你现在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就行。” 平日里他都会叫保洁或者自己收拾,最近阿忒司来了不方便叫人,他又太忙,故而给阿忒司留下可趁之机。 大意轻敌了,没想到魅魔的魔法竟这么有杀伤力,他家唯一的扫帚都折了。 房子成这样也没法睡了,正好快过年,直接回老宅吧。司景看阿忒司往行李箱里放衣服,随口道:“不用带太多了。” 正是下午,司景开车带着阿忒司回司家,何姨看见司景一喜,“大少爷,两个房间都整理好了,就是你的房间和你隔壁那间,老爷在书房,你要……” 阿忒司下车,摘下墨镜,银发飞扬,一张惊尘绝艳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是看身高与平坦的胸部,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男人。 何姨还记得司庆均嘱咐她的事——小景要带女朋友回来,你再清出一个房间,在小景隔壁就好。 可这明明是个男人啊。 她要再确认一下:“大少爷,老爷说你要带女朋友回来,这是……” “不是女朋友。”司景干脆道。 没等何姨松一口气,他接着说:“是男朋友。” 何姨没话说了,把两人带进屋里,见气氛实在凝滞,硬着头皮开口:“二少爷跟朋友出去玩了,还没回来,老爷在书房里,您……” 司景把行李放下:“行李先放在一楼,我带他去找父亲。” 书房里,司庆均正在跟近来合作的林总打电话,林总的小儿子跟司雁浓关系不错,聊完合作之后,司庆均就谈到了司雁浓。 “小景说要让雁浓住宿舍,高三了嘛,小景又不在家里住,不能监督雁浓了。” “你大儿子和小儿子关系这么好啊。”林总羡慕道,他家里那个跟私生子可是势不两立,天天在家里闹得他头疼,他不禁酸溜溜地问,“你不怕你大儿子给小儿子使绊子?” 司庆均一笑:“那就让他们闹,小景那么优秀,给雁浓一些教训也是好事。” “唉,”林总叹了口气,“我那两个孩子倒是不争气,就知道窝里斗,再斗下去他们什么都拿不到了。”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老爷子老来得子,宠得很,才三十来岁,他家俩孩子再怎么玩,也玩不过他们叔。 司庆均不由得更得意了:“小景这孩子啊,出生就让人省心,不像他妈,哼。” 书房的门被敲动,司庆均想起快到家了的大儿子,“先不说了,估计是小景回来了,这孩子,有女朋友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看见了估计还瞒着我呢。” “进来吧。” 书房的实心木门被一点点推开,司庆均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凝固。 电话那头,林总还在感叹着养儿不易,只听一声碰撞,另一头就没有声音了。 “司总?” 第9章 过年 迈巴赫开进院子内,司雁浓坐在后座,正在群聊跟几个朋友聊天。 海纳百川:【你住宿正好啊!跟我一起住,你哥算是好的了,你是没见过我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司雁浓有些闷闷不乐,相比起林百川的姐姐而言,他的哥哥确实好多了,即使他们同父异母,他哥哥对父亲都那么冷漠,对他却可以算得上很关心了。司景只比他大四岁,但是从小学开始,他的哥哥就能跟他的班主任联系上,时刻关心他的学习状况,尽量来给他开每场家长会,与其说是哥哥,不如说已经成为了他另一个爹。 司雁浓有些忧愁地晃到门口,何姨正从里面出来,面色复杂地说:“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就是……” 话还没说完,没关严的门里传出一声怒喝: “我不同意!” 声音大得仿佛整栋房子都震动了,司雁浓被吓得一抖,与何姨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了?” “二少爷,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何姨难以启齿道。 再三纠结后,司雁浓缓缓推开了面前这道门,客厅里,坐在主座的父亲怒目而视,另一边的哥哥表情平淡,而哥哥身边,坐着一个银发红瞳,异常美貌的少年。 用色若春花来形容过于诗意含蓄了些,那人的美近乎露骨,脸上的颜色都仿佛是取了世上最艳的几点颜色组合而成,却偏偏眼神单纯懵懂、不知世故,这样矛盾的组合让这个人不像是此世中人。 他应该是地狱里诱人堕落的恶魔,是食人精血的吸血鬼,是一切精怪荒诞的源头。 司雁浓几乎无法将视线从这张脸上移开。 恍惚中,他听见他哥冷冷的声音: “看什么?这是你嫂子。” ……嫂?嫂子? 嫂子!!! 司雁浓兀地清醒过来,那人妖魔似的吸引力也一瞬间消失了,他老实低头喊:“嫂子好。” 阿忒司朝他一笑:“你好,我是阿忒司。” 还是个洋嫂子。司雁浓默默在心里嘀咕着,不过看长相不像外国人,甚至不像人。 “嫂子?!”司庆均怒不可遏道,“司景你还想把你弟带坏是吧?” “我觉得……” “司雁浓。”司景阻止道,“你先上去。” 司雁浓忿忿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上楼梯。 “我不管。”司庆均脸色铁青,骂道,“你必须分手,我不接受你带个男人回来,还是这么个怪模怪样的男人!”看看那白头发、红眼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兔子精。 司景眉眼沉静地点头:“好。” 他握着阿忒司的手起身,另一只手拉过行李,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您不是说接受不了吗。”司景从容道,“那我们先走了,等您能接受了再说。” 司庆均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才跟林总炫耀自己大儿子懂事优秀让人省心,转眼就面临这事,胸口像个漏风的鼓风机,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又红又白,手颤抖着指着司景,“你、你这个…不孝子!” 何姨忙送来药,给司庆均和水吞下。阿忒司观察着司庆均的脸色,觉得司景说的“气死我爸”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任司庆均咳得震天响,司景仍然头也不回,他今天没戴手套,手指握着阿忒司的手腕,皮肤紧密贴着,让他手心微微发汗。 难怪司景让他别带太多行李,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阿忒司问:“那我们住哪?回去吗?” 司景:“我又不是只有一处房产,刚叫保洁清理了一处,先在那将就几天,等景华苑清理好了再回去。” 接下来几天,司景真如他所说,没有跟司庆均有任何联系,司庆均也是气急,愣是一个消息也没传过来。 回到景华苑后,灾难现场已经收拾好了,吊灯也从原来那个零零碎碎的水晶灯重新换了个奢华低调的。阿忒司从网上了解到了华国的春节习俗,奇怪地问司景:“明天春节,我们家里不贴春联和窗花吗?”地狱里没有这些节日与习俗,阿忒司这次格外兴奋。 司景一直没有这个习惯,即使是在司家老宅,每年的窗花和对联也是何姨在回家前贴上的,一家人一起贴春联的记忆,他只有在十二岁之前才有一点。 他被阿忒司直白又简单的“我们家”三个字冲击得空白了一阵,然后叫人送来窗花春联和几个福字,带着阿忒司装饰了一下家里。 出于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司景全程监督,胶水和对联都亲力亲为递到手里,就差手把手带着阿忒司贴了。 “不需要用魔法,你自己动手。” “没事的,梯子我扶着在,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破了就破了,换一张。” 贴完所有窗花,阿忒司欢快道:“好啦!”他从梯子上跳下来,用了一个浮空术,缓缓落在地上。 司景眼神莫名,“你魔力还够用吗?” 自从上一次进食,魔力虽没满,总归是回到了他在地狱的平常状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用点小魔法,积少成多,让他的魔力消耗得越来越快。 “你能不能省着点用。”司景又说。 这是嫌弃他了?阿忒司疑惑地撇过头望去。门外刚好传来门铃声,司景叮嘱他别再用魔法,把犄角尾巴翅膀都收起来,之后转身走过去开门。 他原以为是刑束城,没成想一开门,门外是背着个包的司雁浓。 司雁浓神情有点不自在,司景也有些惊讶,领着司雁浓进屋。 “何姨回家了,爸也不在家,我就来你这了。”司雁浓说。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来也是半年前暑假的时候,他在他哥这住了一段时间。半年没来,这里变了很多,门口贴了对联和福字,顶上那个他觉得过于浮夸的水晶吊灯终于换了,沙发上有点乱,抱枕七歪八倒,多了个电视,落地窗上贴着窗花,桌上还摆着很多水果——他哥不喜欢吃水果。 注意到站在落地窗边的阿忒司,司雁浓乖巧问好,“嫂子好。” 上次见面阿忒司还没有仔细看这个弟弟,司庆均和司景的五官都深邃立体些,司雁浓则不然,他更温吞柔和,皮肤白皙,双眼皮大眼睛,应该是更像他的母亲。 总之,光看外表,不像是一个会在房间画下召唤恶魔法阵的中二少年。 司景进厨房做饭了,司雁浓放好书包后默默蹭到阿忒司身边,“嫂子,你头发是在哪染的?效果这么好,我高考之后也想染头发,白头发好酷。” 阿忒司正准备找个电影看看,随口道:“天生的。” 司雁浓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笑了一下,“嫂子你去过漫展吗?你好适合去……” “司雁浓,”司景抽空从厨房里出来,遥遥说道,“作业写完了吗?” 司雁浓不说话了。 阿忒司弯了弯眼睛:“你哥这种家长是你最讨厌的吧。” “还好。”司雁浓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写作业。比起他哥这种管得严的,他更讨厌他爹这种一句话都不问的。 “别写了。”阿忒司劝道,“给我找个电影看看,听说今天晚上有春节联欢晚会,我还没看过呢。” 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司雁浓本就不想写,自然是从善如流接过遥控器选起电影来,“要看什么?经典老电影?” “都看过了。” “前段时间出的新电影?” “也看过了。” “……你还是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吧。” 春晚都没看过,看来还真是个洋嫂子。对于自己哥哥喜欢的是男人这件事,司雁浓早先是完全不知情的,在他的记忆里,别人是男女不忌,他哥是男女不近,别说男的女的,都没有能近他周身一米,问就是洁癖。 司雁浓不由得胡乱猜想起来,都有男朋友了,他哥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吗?他嫂子这么好看,他哥不可能碰都不碰吧? 他的目光又忍不住扫到阿忒司身上了,他穿着一身家居服,银色的长发一半搭在肩上,一半垂落,微微低着头看手机,光打在他挺翘的鼻尖上,那双红色的眼睛剔透真实得不像是人类。 谁会每天都带同一副美瞳呢?司雁浓有些疑惑。 司景端着菜出来,指挥司雁浓去盛饭。好久没吃哥哥做的饭了,司雁浓尤其期待,家里何姨做的饭菜总是很清淡的南方口味,他喜欢是喜欢,但人总想尝试一些没试过的,例如他哥喜欢的咸辣口,他这人不能吃辣,只是又菜又爱玩。 拿着筷子跃跃欲试地看着桌上的菜,越看,司雁浓越觉得不对劲,这……跟家里有什么区别?除了司景面前的两盘菜带点辣,其他的不是清淡的小白菜就是汤汤水水,这不是虐待他嫂子嘛! 转头一看,阿忒司吃那几道青菜吃得很欢快,红红的眼睛冒着光,像只大白兔子,给十八岁的无肉不欢的高中生极大震撼。 原来是为了嫂子。司雁浓恍惚地想,可是他为什么大过年的要来这里啃白菜? 第10章 去上学 吃完饭,阿忒司早早洗了澡,把茶几上摆满水果和甜点,调到春晚。 司雁浓想着回了房肯定要被哥哥催着写作业,于是借陪嫂子看春晚的名头逃避作业。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哥也没回房,坐在沙发上。就连公司年会和他自己的生日宴会都要迟到早退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坐在这看春晚,爱情的力量真就这么伟大? 不过阿忒司看着好像真的挺喜欢看春晚的,他俩坐在一起的,时不时低语几句,对视一笑,还给对方拿水果吃的模样,真有几分般配。 三个小时前。 阿忒司打开手机,里面是司景发来的一条消息: 【陪我在他面前演一下,我怕他知道真相后在我爸面前暴露了】 阿忒司:【好处?】 司景:【做你爱吃的菜叶子,你想买的水果和小蛋糕都给你买】 阿忒司:【[小猫OK]】 于是,在看春晚时,阿忒司在看眼花缭乱的唱歌跳舞时还要分个空闲出来跟司景聊几句,大致内容是: “这谁啊?” “不认识。” “这人长得还行。” “哦。” “吃草莓吗?” “不吃。”然后被阿忒司塞了一颗。 “怎么样?” “还行。” “还行?你买的这个草莓不够甜。” “那下次换一家。” …… 看完春晚,三人陆续回到自己房间,阿忒司最先走,司景清理完桌上的垃圾后也回房了,只剩下司雁浓一个人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奇怪地想: 原来他们是分房睡的。正常情侣也会分房睡吗? 司雁浓在高二,寒假也就是过年前后几天,一共十几天。在司景家里没住几天,就要上学了,这次上学还面临着搬到寝室住。这几天,司雁浓本想趁机跟嫂子打好关系,通过阿忒司劝阻他哥让他住宿的想法,谁承想阿忒司这人除了吃饭能一整天待在房里不出门,他不好闯进人家房间,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自己多次试图跟他哥哥好好商量一下,能不能不住宿,司景表示不信任,并问他房间里画的东西擦干净了没有。 “你那些东西到底是在哪里学的?”司景皱眉问。 司雁浓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网上随便看的。” 见司雁浓不愿意说,司景也没有办法,反正他住了宿舍自然就没有空闲倒腾别的东西了,不然等他再召唤过来什么东西怎么办?他又不是开托儿所的,来一个养一个。幸亏司雁浓要上学了,客厅里的大屏电视是为了阿忒司安的,这几天司雁浓在,阿忒司就连房门都不怎么出了,可能也是不自在。 京大附中离景华苑也不远,把司雁浓送到学校之后,司景转头去了公司,顺便给阿忒司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不回去做饭了,你要吃什么就点外卖。” 另一边的声音闷闷的,“司景,我好无聊啊。” 司景:“给你找个班上?” 阿忒司:“……万恶的资本家,连魅魔都要压迫吗?” 他话音一转,故意压低嗓音:“总裁大人,是要我给您当贴身秘书么~” 司景笑了一声:“你的学历还不够,小文盲。” 阿忒司语塞,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他的学历确实不够,但作为恶魔,刚到这个世界就能通过世界规则给予的信息对这里有初步了解,能通过听见的几句话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这简直是降维打击的学习能力好吗? “那我要上学。”阿忒司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司景揉着眉心,第一次对如此上进的要求感到手足无措。他只是有几家公司,有点钱,但给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黑户凭空造出户口和学籍又不是有钱就能做成的事。 “我能给你请老师在家教你。” “你们都能上学,我为什么不能?” 如果司雁浓在这里,只会面无表情的表示:我可以无偿把我的高中学籍捐给你。 而司景头一次见到人这么热爱学习,都有点被感动到了,于是承诺:“等我开学那天,我带你去学校。” 司景已经大四快毕业了,自然是没什么课了,去学校主要是处理一些毕业的事情,正好有时间带着阿忒司到处转转,了解一下学校。 阿忒司这边,纯然就是一时兴起,在看过无数青春片和校园文后对校园升起了不现实的美好幻想。地狱里从来没有学习、教育一说,大家都自己摸索着学习魔法,运气好的可能有恶魔教,但大多数都是没有的,地狱里从不讲血缘与人情,阿忒司自己,则是通过一本地狱罕见的书学习的制作魔药,所以他对书籍一直很有好感。地狱里没多少书,珍贵的书大多在魔王的宫殿里,人类世界就不一样了,网络上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书。 在看了许久的影视作品和文艺作品之后,阿忒司终于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可面对一个对他而言还是很陌生的世界,阿忒司不敢贸然靠近,至今为止,他每次出门都是由司景带着的,可能是因为雏鸟效应,也可能是因为契约,司景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信任的一个人。假如是别的魅魔,现在肯定已经凭借容貌在人类世界如鱼得水了,热爱夸耀赞美,向往浮华与享乐本就是魅魔的天性。只是阿忒司不敢,他最多也只能在网络上享受一下别人的夸赞了。 摆弄着最近安宁了许多的账号,阿忒司百无聊赖地四处刷着,手指划过一条热搜时,阿忒司的指尖顿住了。 【李迩畔疑似被包养】 配图里厚厚的水印下,是一个从豪车上下来的身影,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口罩,侧脸的轮廓与李迩畔确实有些相像。 只是看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阿忒司想到了另一个人。 晚上,天黑得很早,司景八点多才回来,客厅灯光明亮,阿忒司坐在沙发上。 餐桌上摆放着几盘菜,阿忒司抱着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面,修长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团,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眸阖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呈现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司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还是不可避免吵醒了阿忒司。 “……回来了啊,桌上是给你留的菜,没吃饭的话热一热。”阿忒司说完,走回了自己房里。 看着阿忒司的背影,司景有些出神。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魅魔,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桌上的饭菜是点的外卖,味道还不错,司景已经吃过晚饭了也试了几口。 京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每年有无数优秀的人才出自这里,还在学校就创业成功并且公司赫赫有名的司景也算得上风云学长了,司景带着阿忒司回校那天,招到了无数人侧目。 不是因为司景有名,他的名气还没到这个地步,主要是阿忒司白发红眸,太引人注目了。 太多视线投来,司景丢给阿忒司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和大半张脸,阿忒司就在墨镜的遮掩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魔一样到处看。 到了图书馆之后,阿忒司就更是震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珍贵的书籍堆在一起,怕是连魔王的宫殿也没有这么多书,大部分知识都是公开共享的,阿忒司忍不住啧啧称奇。 即使十分好奇周围的一切,阿忒司还是没有离开司景半步,一路都跟得很紧。司景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间松快,嘴角无意识扬起一个弧度。 直到司景的手机响了,他走出图书馆,接了电话。 刑束城开门见山:“你把你小男朋友带来学校了?” “嗯,你怎么知道?” “看到照片了,一头银发,十分显眼,还有人在猜cos的什么角色。” “在哪?” “就在论坛上,不过你一般不看论坛吧。对了,教授找你有事,让你来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司景带着阿忒司去了教学楼,他独自去了老师办公室,叮嘱阿忒司一个人随便转转,别走远了,顺手给阿忒司塞了一把糖果。阿忒司爱吃甜的,他见阿忒司点的外卖摸索出来的。 阿忒司上下楼四处看了看,听见一间教室里传来声音,不禁凑近透过窗户看了眼。 黑板上是字母组成的奇怪式子,前面白色的台面上摆放着各样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阿忒司看见台上的人将一瓶红色的液体里倒入透明的液体,轻轻摇晃几下之后,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红色液体变成了紫色。 阿忒司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制作魔药吗? 他偷偷从后门摸进去,坐下,眼睛亮亮地听着老师讲课。 正在玩手机的同学听见身边的动静,转头看过去,看见一白发美人,不由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美人有一双红如宝石的眸子,瓷白的脸颊因兴奋微微泛红,“这是什么课?” “药…药物化学。”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阿忒司若有所思地小声道:“听起来跟魔药学也差不多。” 担心吸引到台上老师的注意,没过多久,阿忒司就离开了这个教室。 脑子里还在想着药物化学,阿忒司不知不觉间离开了教学楼,走到了林间小道,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路了。 前后左右都是树,阿忒司索性坐在了木质长椅上,等司景来找他。 路的一侧出现了一个人,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看着比他还神秘。 那人停住几秒钟,然后走到阿忒司身边,坐下。 不等阿忒司疑惑,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熟悉的狐狸眼,眼下青黑,看起来没有休息好。 “好巧,又见面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弯着,“这次有机会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第11章 家长会 “阿忒司。”阿忒司说,“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李栗摘下口罩,露出又清瘦了的下半张脸,面色古怪:“你没看热搜?” 阿忒司挑眉,“你是说昨天那个李迩畔疑似被包养的热搜?”他看了,看完就点外卖了,确实没有关注后续。 李栗脸色很难看:“你现在可以看看后续。” 闻言,阿忒司打开手机,当着李栗的面开始搜索。 【李迩畔疑似被金主包养】的热搜很快被撤了下去,李迩畔的个人工作室澄清照片里不是李迩畔本人。阿忒司这种只看过李迩畔一两部剧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不是李迩畔,更何况是他的粉丝呢?事态很快得到控制,今天一早,照片里的人的真实身份也被人挖了出来。 李栗,京大大三学生,医学专业。 评论里又因为“京大”这个字眼炸了,开始说起连京大的学生都找金主自甘堕落,真是世风日下。 阿忒司早就认出来了,此时并不惊讶,问:“那个…林?林总?他没帮你吗?” 那天看林总带他买衣服,李栗颜色鲜亮张牙舞爪的,还叫他“哥哥”挑衅他呢,怎么今天就有气无力看着像被拔了毛的鸟一样。 李栗垂下眼睛,“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吧?我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说丢就会被丢掉的。” 他站起身来,脸色雪白,“这是我的后果,也将会是你的。” 什么“这种身份”?什么“上不得台面”?他们什么时候就成“我们”了?阿忒司一脸懵,没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李栗看上去很难过很难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阿忒司在口袋里找了半天,掏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李栗。 “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一些。” 李栗看了半天,收下了那颗糖。阿忒司坐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手机响了,是司景打来的,他接了电话。 司景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耐:“你去哪了?不是说了别乱跑?” 阿忒司默了会儿:“你怎么了?” 如同一杯冰水浇下,司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刚从办公室出来,走遍了教学楼没找到阿忒司,老毛病就犯了,他深吸一口气道:“不好意思,你在哪,我去找你。” 阿忒司也不计较,抬头四处望了望,“不知道在哪,到处都是树,我坐在一棵最高的树底下。” “你别动了,我去找你。”司景叮嘱。 没一会儿,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身穿大衣,身姿挺拔的男子,他大步迈向阿忒司。 阿忒司自然地说起了自己听到的课:“听说是药物化学,我想学这个。” 司景:“你知道化学是什么吗?” 阿忒司摇头:“不知道,但药物应该跟魔药很像,我喜欢。” “没关系。”司景微微一笑,“我会给你请家教,帮你从小学开始补。” 语气温柔到诡异,从来没有经历过义务教育的魅魔什么都不懂,甚至十分期待。 这天之后,司景专门为阿忒司辟出一个大房间,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九个老师语数英物化生史政地从早排到晚,阿忒司学得昏天暗地废寝忘食。 对于司景来说,最大的改善就是,晚上不会再被奇怪的动静吵醒了,昼夜颠倒的魅魔现在比他睡得还准时。 一个月之后,老师找上司景,表示阿忒司已经学完了初中的内容了。 “这么快?”这是司景的第一反应,他打开手机翻了翻阿忒司的账号,他确实有一个月什么都没更新了。 老师们以为阿忒司是学过再复习的,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能理解。 “司先生,接下来高中的内容,是直接开始上课还是休息一段时间?”老师问,“小司先生他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可能时间来不及了。” 小、司、先、生。 司景琢磨着这个称谓,淡淡一笑,还高考呢,黑户怎么参加高考。 “继续……” 他正准备说,阿忒司就打来电话。 他声音有气无力,平淡麻木:“我不能学了。” 司景挑眉,眼里含着笑意,“我以为你很热爱学习呢。” “咳咳,”阿忒司几乎绝望,“那也不能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学啊!” “好吧。”司景有些遗憾,“那给你放个假。” “一周。”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阿忒司长叹一口气,眼前终于不是各种数学符号和英文字母了,他登上一个月没碰的账号,对着窗外的太阳拍了张照片,配文: 【重获新生的一天。】 远离生煎包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小司!!!你终于回来了!】 阿忒司发了个黑眼圈拉到嘴角的表情包:【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远离生煎包:【经历了什么?】 阿忒司:【知识的洗礼】 远离生煎包:【可怜宝宝,摸摸头,你还在上学吗?】 阿忒司:【差不多吧】 想想都是自找的事,在疲惫之外,那厚重如山的课本,是曾经活在地狱的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每当抚上纸面粗糙的纤维,他总会想起那滩灼热的血液,那双灰暗的笑眼。 “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可是我特意跟一个大恶魔换的。” 魅魔能用什么换呢?新鲜的血液,鲜活的肉体,阿忒司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梅斯从不让尚未成年的他触碰这些东西,他曾经以为成年后自己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地狱里的所有魅魔都是如此,各取所需罢了。 手机亮了一下,阿忒司被一条消息唤过神来。 远离生煎包:【说一个可能会让你爽一点的事,李迩畔最近掉了几个资源。】 阿忒司挑眉,是因为包养事件? 正巧是周五,晚上,门铃响了一声。 司景有钥匙,来的人肯定不是他。阿忒司打开门,是背着书包一脸憔悴的司雁浓,让阿忒司不禁幻视自己,对司雁浓产生同情。 “嫂子好。”司雁浓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沙发旁,把书包一扔,“我哥还没回来吗?” “他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晚。”阿忒司说。 “我好不容易月休。”司雁浓嘀嘀咕咕,“那下周家长会他去不去,算了,还是别去了,可是……”他爹是肯定不会去的,可是他最近的成绩太烂了,要是让他哥知道他不就完蛋了。司雁浓想着想着,目光转到这个家里另一个人身上。 “嫂子。”司雁浓敲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阿忒司半张脸来,“怎么了?” 司雁浓扭扭捏捏了一阵,“下周三我们家长会……你能不能去啊?” 阿忒司提起点兴趣,他去过大学还没去过高中呢,家长会不也是坐在座位上听老师讲话吗,四舍五入他就是上了高中了。 “好。”阿忒司同意了。 “你是我嫂子嘛,去帮我开个家长会……什么?你同意了?这么爽快?”司雁浓有点激动,声音都夹了起来,“嫂子,我哥那边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呀。”司景一直对他的学习管得很紧,每次家长会都会出席,他这次主动找了别人,他去说他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临走前,司雁浓再次小心翼翼提了一句:“嫂子,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能不戴美瞳吗?再戴个假发把银发遮起来,求求你了。” 阿忒司给司景提了一嘴这个事,司景皱着眉同意了。 周三下午,阿忒司特意把头发和眼睛变成了黑色,再扎了个低马尾,司景安排司机送阿忒司去京大附中。走进校门,阿忒司就看见了穿着校服的司雁浓,蓝白的校服在他清瘦的身子上有些空荡,他独自一人站在教学楼前,眼巴巴地朝校门口看。 看见阿忒司,他眼睛一亮,跟在他身后,含含糊糊地小声说:“哥,你黑发也漂亮。” 司雁浓特意换了个称呼,阿忒司笑了一下,看出青春期男生的小心思,也没有揭穿他。 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很奇怪,有人意味不明地跟司雁浓搭话:“你哥怎么不来了?这是谁啊?” 司雁浓皱着眉的神态有几分像司景,“这也是我哥。” “噗嗤,司家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吗?是你妈那边的吧。” 这些话里带着极明显的恶意,阿忒司语气不太好地说:“司景委托我代替他来参加家长会的,你们是有什么要跟司景说的吗?我可以帮你们带到。” 司景在这些高中生这里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他们纷纷不说话了。 司雁浓领着阿忒司去了他的位置上,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主角之位”,单人单桌,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桌上摆着司雁浓最近一次考试的试卷和每科的作业。 阿忒司进来后引得了许多人瞩目,即使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长款羽绒服,扎着不伦不类的低马尾,从容貌上看,他也应该在衣香鬓影的舞会,而不是家长会的教室。 窗外,许多学生也有意无意地路过窗口,想要看一眼坐在窗边的人。 司雁浓抿抿嘴,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阿忒司带过来了,虽然他哥来了也会引得许多人围观,但这……就是不一样。 阿忒司太招人了。 “哥,你……” “我不会乱跑的。”阿忒司无奈道。这兄弟俩怎么回事,都当他还是个小孩吗?他也是有点自保能力的好吗。 “哦,”司雁浓还是不放心,于是道,“开完会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哦。” 等老师进来后,学生都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家长。班主任在讲台上强调马上就要到高三了,家长要配合学校的工作之类的话,说起班上最近的学习风气不太好,学生有点浮躁,又说起最近有哪些人进步了,又有哪些人退步了。 阿忒司就翻着司雁浓的卷子和作业,他成绩一般,年级中等排名,主要是懒,作业上稍难一些的题就不动了,难算的就只写过程不写结果,外表看上去白净乖巧的学生还挺叛逆的。 他还注意到,司雁浓的作业本有点脏,封面上的灰迹仔细辨认,有点像是鞋子踩上去的。 阿忒司觉得不太对劲。 家长会结束后,他找到班主任,跟他聊起了司雁浓在学校的情况,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之类的。 “有倒是有,他跟十三班的林百川同学关系不错,申请住宿之后就是跟他一起住的。在班上好像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您是司雁浓同学的哥哥是吧,一直没见过您,之前都是和司景先生沟通的,司景先生很关心司雁浓的学习情况,不过最近半年可能比较忙,司雁浓同学最近学习态度又反复了,写题很马虎,总错一些不该错的题,希望家长也能关心一下。” 阿忒司想,是要关心一下,但不只是学习。 “哥,”司雁浓来叫他了,“要去看看我的宿舍吗?” 阿忒司还拿着那本练习册,司雁浓有些疑惑地翻看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哥?” 阿忒司摇摇头:“我看不懂,就是看封面好像有点脏。” 司雁浓有些不自在,把练习册的页脚揉皱了。 “没事,去你宿舍看看吧。” 第12章 当同桌 宿舍里,阿忒司见到了林百川,寸头黑皮,眼冒凶光,若不是穿着校服,他都要以为是外面的混混。 “你哥?你不是只有一个哥哥?”林百川问。 司雁浓眼神问阿忒司能不能说,阿忒司无所谓,朝他点了点头。 司雁浓便低声告诉林百川:“其实是我嫂子。” 林百川瞪大眼睛,眼神一下子变了,“你嫂子?!这么……”林百川咬了舌头,说不下去了。 “别说我嫂子了,你家长会是谁来的?”司雁浓问,林百川家庭跟他有些像,不仅仅是他俩同为私生子,林百川也有个大他几岁的姐姐,他们的父亲都对他们漠不关心。 但林百川比他还惨一些,他的姐姐也不喜欢他,往常家长会都没人来,这次他在门口等阿忒司的时候看见林百川领着一个男人进来了,只是没看到正脸。 “我小叔,”林百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也开完了,正在宿舍楼底下等我,说是要给我送点东西上来。” “那我陪你一起下去拿呗。”司雁浓顺口道,又跟阿忒司说,“嫂子你就在这等着就好。” “不用,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宿舍就在三楼,上下楼都很方便。 下楼之后,林百川一马当先,从一西装男子手中提过两大袋子东西,阿忒司跟在后面,遥遥看见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熟悉。 走下了楼梯,阿忒司才发现,可不是熟悉,这不是当初的林总嘛。 “林总,好巧。”他主动打招呼道。 林填也有些惊讶,阿忒司染回黑发,他一开始远远的还没认出来,直到走近了看到那张脸,他是不会认错的,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人与司景的关系,能来给司雁浓开家长会,不会是家长都见过了吧?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林填。” 阿忒司微微一笑:“我叫阿忒司,你也是来开家长会的?我们一起走吧。” 目送阿忒司离开后,林百川还是不理解,“不是,你哥,你哥那种人,能找到这样的?” “我哥怎么了?”司雁浓转过头。 “霸道,蛮横,专横,冷漠,毫无人情,不讲道理……” 眼见着他要滔滔不绝,司雁浓捂住他的嘴,“怎么说也是我哥,你就在我面前这样说他?” 林百川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有啊,你哥总比我姐好吧,林源那个大傻逼还想着弄死我呢。”他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惊醒之后看见林源拿着手术刀站在他床前的样子。 “你说都是私生子,她怎么不学你哥大度些?” 听到“私生子”这个字眼,司雁浓心里不太舒服,一想到林百川就是个傻子,也就原谅他一些了。 林填和阿忒司走到远处,阿忒司才说:“我在京大遇见李栗了。”那天之后他也慢慢反应过来李栗说的话了,他和李栗算不上熟悉,但李栗都以己为鉴想要提醒他了,他也想关心关心李栗这件事。 林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定,“他还想见我吗?” 阿忒司踢了一下脚底下的石头,“他以为你不要他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找他,他这段时间很难过的。” 林填的表情还是那样,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声谢。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有车接我。” 司景问阿忒司家长会情况的时候,阿忒司全部如实相告,提到作业本封面疑似脚印的痕迹,司景也蹙着眉:“我之前参加家长会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些。” 阿忒司托着腮:“应该也算不上很严重的校园霸凌,只是孤立吧。”也没人敢顶着司家的压力来浇水打脸关厕所三件套。 “你说……”阿忒司提议,“我去司雁浓的班上学怎么样?反正我也学到高中了,就去帮帮他,怎么说我也是他嫂子呢。” 司景没有否认,面无表情:“你见过嫂子和小叔子一起上学的吗?怎么,要不我再安排你们当个同桌?” 阿忒司认真思考起来:“可以吗?” 司景:“梦里可以。” 司景:“这么想上学,提前把老师叫过来给你上高中的内容。” 阿忒司哭丧着脸拒绝,司景不为所动,说一不二,于是阿忒司的假期便提前结束了。 之后司雁浓通过学校的电话给他哥打电话,汇报最近的学习情况,司景出乎意料地问了他一句:“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司雁浓一愣,他哥从来不问这种问题的。 “就那样。”他回答。实际上,比他所说的差一些,不知道谁告诉了大家他的身世,虽然大哥一直对自己不错,但班上大多数世家子弟对私生子都没有好感,不会闹得很大,顶多在小事上给他使绊子,再加上他跟林百川关系不错,他们二人就被视为狼狈为奸的典范。 隐约轻慢的眼神,嘴角勾起的嗤笑,一不小心发错的作业,被撞到地上的书。都是一些小事,既不至于跟老师说,也没必要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告家长,就连林百川都不知道他的遭遇,他不知道阿忒司怎么如此敏锐地发现的。 林百川处境跟他相似,他不知道林百川在他们班有没有遭遇这些,但路上偶然遇见时,他看见林百川勾着同学的肩膀,丝毫不顾那人猪肝一样的脸色,还笑着朝他介绍是自己那人是自己朋友。司雁浓猜测,林百川根本感受不到这种隐晦的孤立。 有时,这种钝感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 …… 还没来得及哀悼提前结束的假期,阿忒司就投入了新一轮学习,他严肃申请:“你们高考又不考九科,我觉得我可以不学史政地了,一个魅魔为什么要了解你们的历史?” 司景翻着文件:“你要高考吗?” “我能……” “不能,所以你还是学九科。” 书房很大,阿忒司开始学习之后司景就特意在书房也给他辟了一块地方,有时司景放假在家,他在书房翻着文件,阿忒司就在一旁写着作业,看起来也有种诡异的和谐。 学到曲线函数时,阿忒司疑惑抬头,撑着下颌,好奇人类每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为什么会想到把这些弯弯绕绕的曲线和函数结合起来,出着神,他的眼睛就看向了司景。 司景下身是修身的西装裤,丝滑的面料贴在大腿上,勾勒出有力的大腿肌肉,上身穿着衬衫,胸肌饱满,肱二头肌鼓起撑起袖子,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捧着文件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青筋顺着手背延伸入袖口。 阿忒司的目光流连在司景身上,品鉴着他的身材,与电视里那些以身材闻名的男星比起来也分毫不差。 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司景自然察觉到了,他转头,与阿忒司的视线撞上,“比书好看?” “比数学书好看。”阿忒司施以肯定的目光。 光从肉体上来看,司景真的很有吸引一个魅魔的资本。 “你的厌食症好了?” 阿忒司有些遗憾:“只是欣赏而已。” 司景的双眼皮很窄,眼型偏长,眼尾上翘,戴着银丝眼镜,显得眼神更加锐利。 他放下文件,脚尖轻点地面,摘下眼镜,镜框“哒”地一声碰到桌面,司景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戴着某种隐秘的期待与羞耻问:“饿了吗?” 实话说,不饿,但他真的写不下去这个题了,倒不是不会写,就是同一类型的题写多了写得想吐。 “可以换个地方吗?”阿忒司站在司景面前,舔了舔干涩的唇。 “可以,我明天不上班。” 阿忒司指尖轻轻划过司景的脖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上身前倾,缓缓下嘴。 更加汹涌的血液流入嘴里,带着灼人的热意,阿忒司把手腕搭在司景肩上,身子不由自主塌下。 司景一手揽过阿忒司后腰,往下一按,阿忒司就坐在了他大腿上。 在这样温暖的包围中,阿忒司脑海没有重现当年令人作恶的景象,神经因为久违的能量来源而振奋颤抖,头脑昏昏沉沉的,手臂交叉,几乎是完全坐在司景怀里了。 司景一手揽着阿忒司的腰,一手抚着他的肩膀,丝滑的银色长发穿插在他的手指之间,又引起一阵酥麻,他微微仰起头,湿润的呼吸从唇缝呼出,眼睛半闭半开着,眼睫颤抖,他几乎要溺死于这片温软的云里。 只是拥抱而已,对于多年没有过肢体接触的司景来说,已经足以让他上瘾。 圆润而紧实的一团软肉压在自己大腿上,热意一点点酝酿汇聚,司景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阿忒司,不顾脖子上滑落的血滴,大步迈出去。 阿忒司被这一推撞到书桌,不是特别疼,就是原本迷迷蒙蒙的大脑清醒了过来,他意犹未尽地舔了口嘴唇上的血珠,揉了揉后腰,刚刚撞到了桌角。 又吃了个半饱,阿忒司回到自己桌前,满足地开始刷题。 魅魔的听力很灵敏,没关牢的房门外传来水声,听水珠碰撞到瓷砖上的声音,还是冷水。 快一个小时之后,司景再次走入房门,手上拿着一瓶膏药,阿忒司闻了闻,没有“食物”的味道,看来司景没有自己处理,是硬用冷水压下去的。 “你腰怎么样?”司景问。 “没事啊。”阿忒司回头掀开下摆,正好露出腰上一块青紫。 阿忒司疑惑歪头,心想魅魔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不对,好像魅魔一直都很脆皮,虽然不疼,但是留下的痕迹能促进对方进食的兴致。 瞥见司景蹙起的眉头,阿忒司忙解释:“一会儿就好了,真的。” 司景明显不信,拿着药膏逼近:“床上还是沙发上?我给你上药。” “真不用。”阿忒司十分无奈。 司景点头:“那就桌上吧。” “沙发上,谢谢。” 第13章 涂药 阿忒司趴在沙发上,衣服掀到胸口,腰上凉飕飕的。 他埋进胳膊里,银发从一侧滑下,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怀疑,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依照他的推测,司景不应该是特别接受不了肢体接触吗?为什么会主动提出为他上药?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腰上就被一双大手按住,手上有些茧子,抚在他后腰时激起一阵颤栗,冰凉的膏药触及腰部,在手心的揉动下一点点融化,变得温暖。 那双手力道正好地揉开了膏药和淤青,阿忒司忍不住闷哼一声,腰上的手就顿了一下。 太亲密了,阿忒司忍不住脑袋发晕,胃里翻腾着,可能是膏药冰凉的薄荷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他有点想吐,但并不恶心,他的腰受不了这种触碰,被揉动时控制不住想逃,但被禁锢在一双大手里,分寸不得动。 司景的呼吸几乎停滞,眼神晦暗,手指之下的皮肤白皙细腻,抹上膏药之后莹润地反着光,每当他用力,一点皮肉从指缝溢出,纤细得两只手就能握住的腰部微微颤抖着,腰中间脊骨深陷的弧度到腰下挺翘的曲线让人心脏一紧。 拉下衣角遮住面前这片莹白,司景声音喑哑:“好了,明天……” 阿忒司连忙跳起来,整理着衣服:“什么明天,明天就好了。” 后来连明天都没等到,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阿忒司就发现那片淤青消了。 阿忒司松了口气,这才是魅魔的自愈能力嘛。 司景的种种行为已经让他感到警惕了,之后一连几天,他都有点躲着他的意思。 司景在脖子伤口的位置贴了个创口贴,遮住那个伤口。刑束城看见时还调笑了几句。 刑束城的项目圆满成功,他高兴地请司景吃饭,顺便让司景带着阿忒司来。 “免得你男朋友误会了嘛,我可不是要带你去什么寻花问柳的地方。” 他专门定了个小有名气、尤其难订的餐厅表示自己的诚意,包间里,他看着坐得格外远的两个人,陷入深思。 这两个人,是吵架了? 吵架这种意气用事一时冲动的词放在司景身上显得格外违和,他应该是忍无可忍直接分手的人,而不是调情似的吵两句嘴闹个变扭。 刑束城仔细观察两人之间的端倪,见阿忒司跟只大白兔子一样啃着青菜,对肉类不屑一顾,司景也自若地自己吃着饭,瞟都不往阿忒司那边瞟一眼,就像是两个人根本不认识,是由他作中间人来相亲的一样。 他是没见过司景谈恋爱,不确定这是否是他谈恋爱的常态,可是他也谈过恋爱的啊,谁谈恋爱会谈成这样啊?住在一起但是分房,吃在一桌但是隔八百米远,像是合租室友一样。 于是趁着阿忒司出门上厕所,刑束城问了:“你跟他怎么回事?吵架了?” “没有啊。”司景回答。 “你们真谈了吗?不像啊……”刑束城嘀咕了一句。 见司景自如地喝了口茶,一句话都没说,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不会吧?你们不会根本没谈吧?” 回忆起了,那天阿忒司说的“对象”两个字前面确实还有两个字,只是他没听清而已。 刑束城跟他关系不错,司景本来也没打算骗他,最开始只是没解释而已,他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在一起了吗?” “那你还把他带回去见你爹?!”刑束城震撼。 “他好像也默认了我们是这种关系。”然后他就顺理成章认了。 刑束城叹了口气,阿忒司的长相确实会让人产生某种错觉,但是罪魁祸首不还是司景根本就不解释吗,“你就是为了气你爹?” “也不能这样说。” 刑束城越来越乱了,“那他住你家干嘛?” “你可以认为是某种合作关系。” “床伴?”他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不是。” 刑束城一脸复杂,“你可真是当代柳下惠,这么个大美人放你家里,你碰都不碰的。” 司景沉默了,想起阿忒司最近躲着他的原因,觉得刑束城说的也不全对。 刑束城多了解司景啊,看这表情就知道:“你碰了吧。”那前段时间那个创口贴下面究竟是什么?细思恐极。 “阿忒司怎么还没回来?” 司景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刑束城也懒得计较,想着阿忒司确实去得久了一点。 阿忒司最开始确实只是去上厕所,洗手时,他抬头,在镜子上看见了一张许久没见过的面孔。 一个多月过去,李栗的脸色好了许多,看见阿忒司之后眼里跃动着莫名的光彩。 “谢谢你。”李栗说。 “是你跟林填提起的我吧。”他浅浅笑了一下,狐狸眼看着温和了许多,“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李栗洗完手说。 阿忒司打开二维码,递给李栗,“是他在乎你。” 李栗轻轻摇摇头,他也知道了林填在京大附中家长会遇到阿忒司的事,他说:“不一样,我跟他关系和你跟司先生不一样。” 阿忒司小声嘀咕,当然不一样,他跟司景又不上床。 走之前,李栗回头粲然一笑:“你跟司先生关系那么好,可别来撬我墙脚。”狐狸眼上扬着,分外生动。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栗就迎面撞上一群人,为首的几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撞在李栗身上时顺势倒在他身上,扶着他的肩膀,“哟,小美人。” 阿忒司在后面默默看着,经典剧情。 李栗挣扎了一下,明显敌不过面前这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 那伙人开始把目光移到阿忒司身上,眼神一亮,嚷嚷道:“王哥!这有个更漂亮的。” 阿忒司挑眉,心想他们眼光还不错,于是朝他们一笑。 他们被晃了神,情不自禁靠近,王哥松开李栗,刚要靠近阿忒司,就感到腹部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转眼就被踹到了墙上。 他猛地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来。 那群人的眼神变得狠戾了,看着闲适地站在原地的阿忒司,眼神惊疑。 长得这么美,下手这么毒? 一个人不信邪地上前,几乎一瞬,就被踹到墙上,跟王哥作伴。 王哥亲身感受那股力道,心知他们所有人都不敌,自然不敢再招惹,招呼着小弟扶着他离开。 李栗看他的眼神更亮了,几乎藏着星星。 回到包厢之后,司景和刑束城都看着自己,让阿忒司有些奇怪。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司景问。 “遇到李栗了。”阿忒司说,“他还让我别撬他墙脚。” 刑束城笑了一声,“你怎么回答的。” 阿忒司眨了眨眼,“我没回答,不过我不喜欢有老人味的。” 刑束城哈哈大笑,看着司景的眼神揶揄:“司总可要好好保养。” 这话属实夸张了,林填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五岁,在男人里面算是事业有成风华正茂,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格外富有魅力,可惜阿忒司品味不到一点。 他坐下继续吃饭,随口说:“还碰到一伙人,夸我漂亮。” 司景敏锐察觉到不对:“然后呢?” “他们想碰我,被我踹出去了,吐了几口血。” 司景点头:“你应该告诉我。”他才好处理那伙人,避免被阴一把。 后续是如何处理的,阿忒司并未太关心,那之后,李栗对他也是颇为亲近崇拜,常跟他聊一些身边发生的事情,专业课太多、太难,周末都在做实验,林填也很忙,一两周都没有再找他了。 阿忒司一直很奇怪,问他:【你喜欢林填?】 一颗小栗子:【算不上喜欢,习惯了吧,我十八岁就跟着他了】 阿忒司无意探访别人的隐私,便没有再问。 司景的假终于放完了,在家学习之外,阿忒司也会关注一下司雁浓的情况。 自从上次家长会之后,他和司雁浓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出于对他的信任,司雁浓会跟他讲述自己有多么讨厌学习,恶狠狠地拍了张今天数学作业压轴题的题目,开始愤怒质问:【这种题到底是给谁写的?谁会写?!】 阿忒司瞟了眼,不巧,他最近刚学到这里,他会写。 随手拿了张草稿纸,阿忒司唰唰写上步骤,十分钟后拍照给司雁浓。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司雁浓一把发过来十几个问号。 司雁浓:【你写的?你会写???】他分明记得,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阿忒司还看不懂他练习册上面的题呢,一个人有可能几个月间进步这么大?司雁浓不想信。 阿忒司遗憾地回:【最近在跟家教学习,差一点就能跟你坐同桌了,你哥拦住了】 司雁浓脑补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亏他哥拦住了。 阿忒司:【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 司雁浓好几次在学校快饿死,靠阿忒司半夜隔着栏杆给他递食物过活。 司雁浓:【南街的烤鸭,谢谢哥!】 家长会之后,司雁浓就彻底改口叫阿忒司“哥”了,首先,阿忒司一个男人,对着他叫嫂子实在违和,其次,叫嫂子就隔了他哥一层关系,司雁浓认为,自己现在与阿忒司的关系已经不必隔着他哥了,直接叫哥显得更加亲近。 第14章 愿望 阿忒司提着烤鸭去京大附中时正是下午吃饭的时候,校园里人来人往,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在栏杆之外的他。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司雁浓拿了烤鸭就走,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几个人, 都是同班同学,来人脸上带着笑意:“司二少这是开小灶呀,给我们分分呗。” 司雁浓眉眼冷了下来,没说话,只想绕开他们。 那人故意站在司雁浓前面挡住他。 “王松明,你有病啊,让开。”司雁浓冷声道。 王松明笑嘻嘻,“不让,你一个私生子,跟我这么凶干嘛?你哥连家长会都不来给你开了,还指望他护着你呢?” “你还不懂吗?你哥前几年护着你只是为了得到你爹信任继承家产,他马上能拿到家产了,就不管你咯。” 司雁浓提着烤鸭,正愤而上前,就发现自己被人挡在了身后,银发晃动,眼前是一个纤瘦挺拔的背影。 不久前,阿忒司看司雁浓提走烤鸭,他并未立即离开,看见司雁浓被人拦住,似乎有人为难他,看那模样,与他开家长会那天不怀好意问问题的是一伙人,他立即翻过栏杆,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大步走过去,挡在司雁浓前面。 “怎么,要打一架?”阿忒司问,自从前几天他在洗手间跟那几人过了几招后发现了人类的大概武力值,就不太害怕这种情况了。 王松明看着自己周围的近十个人,又看了眼细胳膊细腿长得弱柳扶风唇红齿白的阿忒司,嗤笑一声。 “哥,我帮……”话还没说完,阿忒司就冲了上去。 …… 三分钟后,司雁浓提着烤鸭,看着躺了一地的王松明一行人,又看了眼正轻轻拂去风衣上的灰、满脸淡然、风度翩翩的阿忒司,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有些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他嫂子还是哥夫。 阿忒司朝他一笑:“放心,我收了手的,他们没事。” 即使他们在校园比较偏僻的角落,这件事还是很快被发现了。教导主任提着脸青鼻肿的王松明几人、抱着烤鸭的司雁浓和淡然揣兜的阿忒司到办公室的路上,几乎所有人都侧目而视。 他都懒得追究烤鸭的事,愤怒地质问:“很光荣吗?!打架闹成这样?都是同学,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叫家长来!” 司雁浓小声说:“这就是我家长,我哥。” 教导主任早就注意到了格外漂亮引人注目的那人,上次家长会他也看到了这人,上次还是黑发,这次就都染白了,看着也不是什么很正经的家长。司雁浓是司家人,家里条件好,很多时候他也懒得管他,只是他哥哥司景很配合学校的工作,对司雁浓也很严格,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看着就不太正经了。 “是司雁浓的哥哥是吧,司雁浓打架这件事……” “我打的。”阿忒司说。 教导主任哽住了。 他来来回回地在空荡的办公室走着,这是他入职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学生家长翻院墙进来打了快十个学生,这怎么说?最重要的是学生家长看起来弱不禁风,而那七八个学生个个人高马大。要不是听阿忒司亲口说的,亲眼看见那几个学生鼻青脸肿,他都不敢信。 “叫家长!”他坚决道,不只是那几个被打的学生的家长,他还叫来了司景。 司景被教导主任打电话,支支吾吾地说是有学生打架,叫他去学校的时候,他以为是司雁浓在学校跟同学起了矛盾。 直到他推了工作和开到一半的会议到了办公室,看见办公室里面戴着手套开始吃烤鸭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忒司还十分大方地分给教导主任吃,可惜他心情不太好,估计是气饱了,吃不下。王松明几个人倒是饿了,不过看着教导主任铁青的脸色,他们最终没敢说什么,于是只有司雁浓大着胆子跟阿忒司一起吃起来。 司景来的时候,阿忒司正好卷好一个饼,他这次酱蘸多了,有点不想吃,顺手递给了司景。 司景默默看了几秒,俯身吃了。 他晚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有点酱沾到了嘴角,阿忒司伸手帮司景擦了,然后取下手套,跟司景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司雁浓的补充,司景才算是全部了解到。 教导主任也是这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松明和几个学生的父母恰好赶来,看着自家孩子鼻青脸肿,又看另外两个人吃着烤鸭,心里气得火冒三丈:“老师,你这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司景只看向阿忒司:“你把司雁浓带出去,这里我来解决。” 教导主任:“司先生,这件事……” 司景道:“我能解决。” 阿忒司便放心地带着司雁浓离开了,走之前还让司雁浓带着吃剩的垃圾,自己又顺手给他们关了门。 阿忒司领着司雁浓往大门口走:“今晚就不上学了,带你去景华苑住一晚。” “哥,”司雁浓表情雀跃,“你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家长!” 阿忒司微微一笑,“那你愿意跟我分享一点小秘密吗?” “啊?”司雁浓一呆,“什么小秘密?哥,我没早恋,我保证!” “不是,是你在房间画的那个法阵,从哪里学的?” 司雁浓挠挠头,窘迫得有些脸红,“我哥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哇……” “就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据说是能召唤恶魔,就随便画了个试试。” “书?什么书?在哪买的?能给我看看吗?”阿忒司连忙问。 司雁浓有些惊异:“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啊。不过没什么用的,我画了也没真召唤来恶魔啊,就在一个小摊上买的,别说给你看了,送你都行,不过在司家,最近我不能回去拿。” 还没什么用,阿忒司心中冷笑,召唤来的恶魔这不就在你面前? “你为什么想要召唤恶魔呢?是想要他为你实现什么愿望吗?”实现完司雁浓的愿望之后,他大概就能得到魔力回馈,离开这里了。 他真的很喜欢人类世界是一回事,可他终归是恶魔,地狱才是他的归宿。 “不是啊,我就是随便试试。”司雁浓茫然道。 也就是说没有愿望?那他怎么会被召唤过来?阿忒司也不懂了,书上没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那?你现在有什么愿望?”阿忒司只好这样问。 司雁浓陷入沉思。 阿忒司以为他会说出个想考个好大学或者想跟同学好好相处有个好朋友之类的愿望,他现在没有多少魔力,但是努努力也能实现。 直到司雁浓笑了一下,随口说:“世界和平吧。” “?你说什么?” “世界和平。”司雁浓重复。 阿忒司不死心:“你再说一遍。”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阿忒司现在想把他踹下车。 回不去了,他算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还世界和平,天堂有没有实现和平还不知道呢,服了。 留在人类世界对他这个有厌食症相当于残疾的魅魔而言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因为世界和平这种愿望被留在人类世界,对于任何一个恶魔来讲,都是十分耻辱的。 司雁浓发现自己认的哥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始不理他了,一个人窝在座椅角落,闭目养神。 可能只是单纯累了吧,他心想,毕竟阿忒司可是赤手空拳打了八个男高,虽然过程看着挺轻松的,但应该也很消耗体力吧。 司雁浓体贴地想,他不能再打扰阿忒司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回到景华苑后,他格外珍惜这稀少的闲暇时间,早早回到房间休息。 司景处理完所有事,这次虽然是王松明一伙人先开口挑衅,可阿忒司先动了手,终究是不占理,司景与那些家长据理力争,最后赔偿了医药费,回家时,他看见瘫在沙发上的阿忒司。 阿忒司很少单独出现在客厅,上次还是给他留饭。 “怎么了?”司景问。 阿忒司眼神空茫:“我要赖着你一辈子了。” 司景一挑眉,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为什么?” “呵,”阿忒司笑了一声,“你知道你弟弟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司景坐在阿忒司旁边。 “世界和平。”阿忒司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很好奇,从小到大,你是怎么教育他的?他现在这么有大爱,你功不可没吧。” 听出了阿忒司明显的迁怒,司景却不生气,心底还有什么轻轻飘起,“就随便教教,主要是他有觉悟。” “你挺适应人类社会的,”司景笑过之后安慰道,“马上文化水平也够了,我想办法给你办个身份证,你就可以找工作了。更何况以你的厌食症,在恶魔中更难生存吧。”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阿忒司叹了口气:“地狱里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吸收魔力,在人类世界我就只有一种进食方式了,更何况一直进食血液的话,血液的饱腹效果会减弱,我迟早有天会饿死的。” “地狱?”司景愣住了。 “很奇怪吗?”阿忒司问,“恶魔难道不该来自地狱吗?” 恶魔来自地狱并不奇怪,但司景以为,阿忒司这种患有厌食症的、娇气又爱炫耀的小魅魔,应该来自一个非常爱他的族群,他以为他想回去是舍不得家人。 听了他的解释,阿忒司笑了笑:“恶魔哪有什么家人,我们亲缘淡薄,一般生下就不管了,不过你也猜得没错,我确实曾经有个非常爱我的‘家人’。” 他的眼神变得深远,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回忆里。 一会后,他目光凝实,眼神变得坚定:“我要治好我的厌食症!” 第15章 活下去 “我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的。”阿忒司说。 夜色深沉,皎月当空,繁星点点,这是人类世界最平凡的夜晚,是地狱里千万年不见的夜空。 景华苑的房子都有一个特别大的阳台,司景做成了玻璃房,坐在阳台上,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星空,在京市,这样好的星空,也着实少见,或许这也彰显了一些不平凡。 阿忒司不喜欢谈心,可能是因为在地狱也找不到什么很适合聊天的对象,阿忒司从未跟任何人和魔说过自己的过去,也不曾告诉谁一个魅魔怎么会患上厌食症,又怎么会脱离阿斯蒙蒂斯的领域,选择在地狱流浪。 可此情此景,满室静谧,司景脱了西装,只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随意地坐在藤椅上,银丝眼镜被放在桌上,那双往常锐利的眸子被夜色添了三分柔情,望过来的目光包容柔和,让他忍不住想要说一些什么。 “在地狱里,恶魔大多数不看重血缘关系,不会将后代视为血脉的延续。”阿忒司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地狱里的文明发展程度极低,类似于野兽,有了孩子之后,一部分会扔弃,一部分会养着奴役。” 司景的瞳孔猛地一缩,地狱的情况比他所想的还要糟糕。 阿忒司说起这些来倒是一派轻松:“我是被遗弃的那一类,不过我运气比较好,遇到了梅斯。” 提起梅斯这个名字,阿忒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司景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是个……很奇怪的魅魔,别的魔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养,她却捡孩子养。” “最开始她是想,她有那么好的一手炼魔药的手艺,不传下去可惜了,后来捡了孩子,才发现养个孩子真的很难。” “地狱以七宗罪为名被分为七个领域,每个领域最强大的恶魔就是魔王,色|欲领域的魔王是阿斯蒙蒂斯,魅魔几乎全在阿斯蒙蒂斯的领域。梅斯是其中最负盛名的魅魔,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在制作魔药上卓绝的天赋。” 梅丽斯既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老师,不过他一般称呼她为梅斯,算是一种亲切的昵称。 梅斯在他前半生中所占据的地位和对他后半生的影响都是不可估计的,可是阿忒司此刻跟司景提起梅斯来,竟只能干巴巴地说:“她对我很好。” “很好很好。”阿忒司强调。 好到什么程度呢?魅魔一生在性|爱中求生,但没有魅魔懂什么是爱,他们索取爱,渴望爱,可毕生都接受不到纯粹的爱,他们感受到的爱是复杂的充满利益和欲望的,是浑浊不清的,所以魅魔也从不给予爱意,阿忒司曾听别的魅魔提起,爱会毁了一个魅魔。 可阿忒司得到过爱。在梅斯嫌弃地说“你真笨”然后再给他讲一遍魔药制作原理时;在面前发生着地狱里最常见的血腥杀戮,梅斯却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时;在梅斯知道他喜欢书籍,于是与大恶魔交易时会特意索要一本书时;在有恶魔用看商品的眼神看着他,梅斯却挡在他面前说他还没有成年时。 成年,地狱里有这个概念,但从不遵守这个规则,地狱里强者为尊,没有恶魔会因为没有成年这种可笑的理由就放过别的恶魔。 可梅斯却就这样保护了他两百多年。 在地狱里,他也拥有过自己的太阳。 “之后,大恶魔争斗,出现了新的魔王,新的阿斯蒙蒂斯。他把梅斯绑了过去,一连好几天,梅斯都没回家,后来……”阿忒司声音越来越轻。 后来,他在门口看见四肢尽断,浑身浴血,身上满是污浊,那双漂亮的红色眸子失去神采的梅斯。 “她死了。”这三个字轻得仿佛要散在空气中,司景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心随着这几个要散去的字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担心我被阿斯蒙蒂斯伤害,请求几个恶魔带我离开那里,可那几个恶魔是玛门领地的恶魔,他们的原罪是贪婪,报酬太少了,他们想要我也作为报酬的一部分,我拼着一身伤逃了出来。之后,我就开始独自在地狱流浪,很少在一个领地待很久。” “你的厌食症也是在这之后患上的吗?”司景问。 “差不多吧。”阿忒司说,“看见梅斯的……那天,我埋下她之后吐了好久,晕了几天,流浪中发现了自己这个毛病,成年后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进食了,厌食症却更严重了。” 他没有提自己那段时间过得多么艰难,司景却忍不住设想,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阿忒司是怎么学会自己面对血腥残忍的地狱的,他是怎么在痛苦、饥饿、伤痛中活下来的。 “我一直一直很想报仇,杀死那个害了梅斯的魔王,可惜我不够强大,等到我终于能够做出来致命的魔药时,色|欲的领地早就起了无数场斗争,换了好几个魔王了,我想要报复的那个魔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一场斗争里了。那段时间,我很迷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懒惰的领地,受原罪影响,我差一点完全放弃了自己。” 所有的恨意都没有了着落,阿忒司一时间都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他独自漂泊了太久,全靠着那根恨意铸成的脊骨撑着,当脊骨断裂,他就如同从万米高空坠落,在贝利尔的领地,他沉沦了很久。以懒惰为原罪的恶魔不像其他恶魔一样好斗,但是贝利尔的领地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根本原因是受到原罪的影响,那里的恶魔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只是在饮下那瓶魔药之前,他又想起了梅斯。在被阿斯蒙蒂斯麾下的恶魔带走之前,她仿佛早有预料地问他能不能答应她一件事。 “什么事?”阿忒司问。 “答应我,好好活着,即使活在地狱里。”阿忒司回忆起那一幕,梅斯朝他笑着说,红色的头发像是天边的晚霞。 恶魔不会觉得地狱很烂,恶魔是被诅咒的种族,他们一出生就是在地狱里,习惯了血腥与杀戮、霸占与欺凌、死亡与诅咒,只有来到了地狱的灵魂会觉得地狱很烂,梅斯听那些灵魂描绘过他们的世界。那时,梅斯想,如果自己从小保护的孩子能够活在那样的世界就好,那孩子笑起来的模样温暖又烂漫,就不像是一个恶魔,不该被囹圄于死亡与仇恨之中。 “这样想,不能再回到地狱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祝福吧。” “你会在这里活得很好。”司景说,他眼睛深深看向阿忒司。 阿忒司歪头:“也就是说你愿意帮我治好厌食症啰?” 从万米高空坠落的感觉他品尝过三次——看见梅斯死亡时,失去复仇目标时,意外被召唤到陌生世界时。 只是第三次,有人接住了他。 …… “哥?你们怎么还没睡?”此时,已经睡了一觉醒了出来上厕所的司雁浓站在客厅,分外惊异地看着阳台闲话的两人,“你们明天不用上班?” 司景戴上眼镜,沉静地站起身来,转身:“回去睡觉。” 考虑到魅魔进食方式的特殊性和自己的病情,司景当晚没敢给阿忒司一个答复,不过第二天,他就发信息给阿忒司表示:【等你看视频不吐了再说。】 算是把这件事暂时糊弄下去了。 其实凭借阿忒司的容貌,他能找到很多愿意帮他治好厌食症的人,司景也能提供人脉,但司景不愿意。 凭什么?他在家捡到的魅魔,一直都是他在养着,凭什么就拱手让人了? 不合时宜的占有欲发作了。 又过了几天,司景找人帮忙办的身份证明终于有消息了,说可以把阿忒司挂在一家福利院名下,司景松了口气,有了身份证之后就好办多了,说不定还能给他办个学籍,让他跟司雁浓一起参加高考。 想到这里,司景又问了一下家教老师阿忒司的学习进度如何了。 正巧老师最近也被阿忒司的学习进度给吓到了,几乎是一天就能过了普通高中一周的内容,自学的效果说不定还比他们讲得强一些。 开始时他们以为是孩子跟不上学校进度所以叫老师家教,现在他们已经怀疑是学校跟不上孩子进度了。 “嗯……司先生,我认为学校在教育中起的不只是教授知识的作用,学会如何与同学相处与集体生活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们认为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得上学啊,去一些国际学校也可以啊,一些管得松一些的学校学生也可以染头发和带美瞳的。” 老师可谓是苦口婆心,司景不敢考虑把阿忒司送到学校里去这回事,平时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动不动招惹出一些事来,放到国际学校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岂不是要反了天了,全天待在别人的视线下,阿忒司但凡一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绽,说不定就会被有关部门带走关起来,这就不是单纯的被扣留下来了,到时候他再有钱也很难把阿忒司保释出来的。 更何况阿忒司还有厌食症,如果他发现有了更好的食物怎么办?一个全是青春靓丽男高女高的地方,司景说什么都不会送他过去。 司景眼眸深沉,给阿忒司发了一条信息:【你的身份证明快办好了,接下来你就自由了,有想去的地方吗?】 阿忒司正叼着笔写题,看见自由两个字时微微挑眉,出于年少时的遭遇,他对于自由这个词的印象就是流浪,时至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窝,他为什么又要流浪? 【我喜欢待在家里,你去我就去】阿忒司即使出门,也要带着储备粮。 司景满意一笑。 几天后,司雁浓学校放了月假,他约阿忒司去游乐场玩。 阿忒司还没去过这种地方,很感兴趣。 正是早上,司景煮了粥,听见时皱了皱眉头,问司雁浓:“你不写作业?” 司雁浓:“作业不多,我可以明天写。” 他又转向阿忒司:“你不是说喜欢待在家里?” 阿忒司:“?只是去个游乐园而已。” 他面无表情:“你还说我出去你才出去。” 司雁浓莫名:“那…哥你也来?”他不问他哥就是因为他哥从来不陪他去这种地方。 司景看了看今天的行程,今天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他走不开身。 看见司景的表情司雁浓就知道没戏了,他朝阿忒司一摊手:“嫂子,今天只有我们能去了。” 司景放下手机:“明天去。”他今天提前把明天的工作完成了,明天就能空出一天。 只是担心他们两个不省事的待在一起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而已。 第16章 游乐园 之后,司景开车上班,司雁浓乖乖在家写作业,不会的题阿忒司还能教一教他。 阿忒司趴在桌上和司雁浓的作业自拍一张,配文【陪弟弟写作业】。 司雁浓知道阿忒司有个几十万粉丝的账号,只是发发日常,最多算个生活博主,他有些好奇:“哥,你每天发自拍为了什么呢?” 阿忒司理所当然道:“就是想听别人夸我啊。” “那你可以出道啊!”司雁浓兴致勃勃道,“我记得哥有个公司,你可以签公司啊,以你的身份、颜值,娱乐圈闯一闯也可以啊!” “算了吧。”阿忒司摇摇头。 “为什么?”司雁浓鼓起脸,“我哥不同意?” 他想起早上他说要跟阿忒司出去玩时司景的反应,笃定道:“肯定是他不同意,他这个人很有点病!” 说完,不顾阿忒司欲言又止的模样,自顾自投去一个“我懂的”的眼神。 深夜,司雁浓站在司景卧室门口,轻轻叩门。 司景开门,看见弟弟:“有事?” 司雁浓一脸沉重:“哥哥,‘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你想说什么?小莎士比亚。” 想了想阿忒司,司雁浓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道:“我想说,哥你太霸道了,你对我掌控欲这么强就算了,对嫂子怎么能也这样?嫂子是个成年人了,你逼紧了他是会跑的你知不知道。” 越说司雁浓越觉得自己是对的,理直气壮道:“你掌控我就算了,我是你弟弟我让着你,咱嫂子能让着你吗,你整天限制他自由粘着他,人家迟早会觉得烦的。” “觉得烦?”司景语调上扬,眼眸下垂,语调凉凉的,“司雁浓,你是真的没事干是吧?” 司雁浓秒怂,“哥,哥。不能这样,你不能被我戳到了痛处就甩脸色,你玩不起啊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抱头逃离。 回房之后,他还恨恨地扑到床上,闷声:“司景大混蛋,竟然还能找到老婆!” 第二天,三人站在京市新开的游乐园门口,正是春光明媚,阿忒司扎了个马尾,鬓边碎发垂下,脸颊白净,眼睛又圆又亮,眼尾上翘,是一双湿漉漉的猫眼,鼻头精致圆润。穿着蓝色衬衫和白裤子,衬衫外穿着一件浅绿色薄风衣,衬得他青春正好,颜色鲜亮,跟旁边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司雁浓像是同龄人。 司雁浓瞥着身边的两人,觉得自个亲哥有点配不上阿忒司。 远离了司景之后,他都不敢想阿忒司可以有多大的成就和名气,只有司景这个掌控欲极强的变态会把这么好的一个人关在家里。 司景太了解自己弟弟了,一瞬就洞悉了他的想法,“我买票,不想玩可以回去,司机还在原地等你。” 司雁浓一下子站直,借着阿忒司挡住自己:“我们走吧,哥。” 正是周末,游乐园里人山人海,特别是售票口,所幸司景提前叫助理买好了票。 一进园,司雁浓就拉着阿忒司往过山车跑,司景不爱这种项目,决定在下面等着他们。 排队时,阿忒司前面的女孩看见阿忒司眼睛一亮,“你好漂亮!” 阿忒司喜欢被夸赞,笑着说:“谢谢你,你也很漂亮。”他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卧蚕饱满,睫毛弯弯,眼睛亮得让人心动。 “你有女朋友吗?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女生激动道,她很少看见留着这么挑人的银色长发还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生,也不会过分女气,精致得仿佛自带圣光的天使。 司景捕捉到关键词,离开的步伐一顿,转而回到阿忒司后面排队,顺便帮他说:“不好意思,他不太方便加联系方式。”顺手把阿忒司正在调出二维码的手机一挡。 女生恍然大悟,一副“我懂了”的模样。 司雁浓在相邻队伍,一脸无语:“哥你不是不感兴趣这种项目?” “突然想试试。”司景说。 阿忒司不得不称赞人类的智慧,竟然能想出过山车这种不死人还折磨人的手段,司雁浓大喊大叫夹杂着几声笑,看得出来非常释放情绪,阿忒司并不害怕,只觉得吵得很,不过让心脏忽上忽下的,也挺有趣。 他侧目而视,看见身边的司景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嘴唇紧紧抿着,阿忒司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看见司景这样失态。 他伸手,紧紧握住司景的手,那只手僵了一会儿,几秒后,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传来,司景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司景紧闭着眼睛,手心的手掌薄而软,手指很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蓬勃的心跳声。 吊桥效应罢了。 …… “哥,你恐高还敢坐过山车?你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啊。”司雁浓感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刚下来时他兴奋地准备再坐一次,阿忒司朝他摇了摇头,司雁浓才注意到他俩牵着手,司景的脸色有点不好。阿忒司找到一处长椅让司景坐下来,司雁浓就去买水了。 “不是恐高。”司景喝了一口水,“就是有点受不了这种项目。” “那接下来的大摆锤、激流勇进、跳楼机、海盗船……”司雁浓掰着手指数着。 “你自己去。”司景脸色铁青。 “那嫂子不陪我嘛?”司雁浓撒娇道。 司景一手按住司雁浓朝阿忒司肩膀蹭的脑袋,“他不喜欢这些。” 司雁浓觉得自己哥哥又犯病了,“我不信,嫂子你真的不喜欢?” 阿忒司确实感觉一般,他看出来了司雁浓就是平时压力大了需要通过这些纾解一下,但他没有这个需求,只觉得吵闹。 他诚实地点头:“我确实不太喜欢。” 司雁浓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嫂子你就惯着他吧!” 两人目送着司雁浓朝跳楼机走过去,对视了一会儿。 “去哪?” “好累,找个地方坐坐吧。” 于是两人做了在游乐园最愚蠢的选择,找了家又贵又难吃的餐厅坐下了。 强行吃完自己自作自受点的食物之后,阿忒司再也坐不下去了。 “出去逛逛吧,游乐园的绿化做得还不错。”司景提议,顺手递给他一片口罩。 他们两个倒是很少有这种出门闲逛的时刻,此时人群拥挤,人声鼎沸,也说不上很有氛围,阿忒司就是莫名觉得很闲适。他很少有这种光明正大出现在许多人面前的时刻,大多数出现在陌生人面前的时刻,他都是紧张而恐惧的,这一刻,那么多的人从身边走过,却没有一人对他投来恶意的目光,他一直给自己施加的厚厚的保护罩仿佛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空隙,新鲜的空气透过空隙进入了他的世界。 阿忒司一直知道人类世界比地狱安全得多,但只有这一刻,在司景身边,他才在站在人来人往的外界时第一次拥有安全感。 两人往人群稀少处走,游乐园西侧有一片小树林,草地上有人在野餐,更偏僻的地方,有人在……接吻。 阿忒司下意识想转身离开,却被司景拽住。 司景不知道怎么了,牵着他的手,面容镇静:“你不是要治好厌食症吗?正好趁这个机会脱敏治疗吧。” 阿忒司被他强行按在身边看小情侣接吻,犹疑地看了眼司景,司景垂眸看着地面:“他们结束了?” “还没有。” “你继续看,看到不想吐为止。” “可是……” “可是什么?” “这样不礼貌吧。”阿忒司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在人类世界,可以这样观看别人接吻吗?” 里面接吻的小情侣也感受到别人的注视,抬起头来发现两个男人面朝他们观摩一样,暴躁老哥当即护住女朋友跳起来:“看什么看呢你!没接过吻啊?” 司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着阿忒司转头就走,阿忒司弱弱回答:“没啊……” “没接过吻……” 司景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才牵着阿忒司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阿忒司一般不会围观其他魅魔进食,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厌食症,另一方面是因为有可能被邀请加入他们,在这方面,魅魔一般都很热情大方。 他眼神很认真:“我觉得我的厌食症已经好了很多了。” “要跟我试试吗?” 司景心脏一紧:“试什么?” 阿忒司低头,摘下口罩,垫脚凑近,呼吸喷在司景的下巴,“试试喂我。” 微风吹过,银色的发丝缠上司景的衣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司景低头就能亲上,阿忒司的嘴唇被口罩闷得红润,唇珠挺翘,双唇之间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司景猛地后退了两步,近乎慌张地解释:“不、不行,接吻这个行为在我们人类之间不一样,是很亲密的象征。”这一刻,他终于露出几分二十出头的模样。 “我知道啊。”阿忒司看过那么多文艺作品,当然知道这件事,“可是我不是人类啊。” 阿忒司的表情认真:“我是魅魔,在我们那里,这就是进食,你不愿意吗?可是你是我的契约对象,你有这个义务的。” “跟我试试嘛,”阿忒司用从司雁浓那里学来的撒娇口吻道,“试试跟我接吻。” 司景的心脏怦怦乱跳,好像要跃出胸膛了。 “我的厌食症已经好了很多了,”阿忒司坚定道,“我保证我不会吐的。” 司景的心跳声渐缓。 又过了几秒,阿忒司添了一句:“吐也不会吐你身上的。” 司景的心跳声正常了。 第17章 逛街 司景亲手给阿忒司戴好口罩,捋出被绳子缠住的耳边碎发:“乖,我们还是先看视频进行脱敏治疗吧。” “你不敢。”阿忒司幽怨道。 司景捂住阿忒司的眼睛,“嗯,我不敢。” 阿忒司扒拉下司景的手,“你为什么不敢?我已经三百多岁了,按照魅魔的年龄算我也成年了,在你们这里也不算犯法。” 可这不一样,阿忒司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认识了他,之后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在他还尚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抢先占有了阿忒司。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这句话再次回荡在司景心间,看似是阿忒司选择了他,其实只是阿忒司从来都别无选择。司景曾想过自己为何想要把阿忒司留在自己身边,为何他的肌肤饥渴症一再发作,司景以为自己已经不渴望什么了,可是接触到阿忒司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渴望温暖。 来自地狱的魅魔,竟然是温暖柔软的,像是一团光。 “我想,给你一个选择的余地。”向来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强得没边的人说。 话音刚落,阿忒司就握着司景的手说:“我选择你!” “……不能这么草率!” “又说我草率了。”阿忒司皱着眉,嘟囔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吃点好的,说什么这个很重要那个很重要的,都是借口。” “这就是很重要啊。”司景无奈道,“你来了这里,是不是要入乡随俗?在我们人类的认知里,接吻就是很重要的、只能跟最亲密的人做的事。” 阿忒司看过的文艺作品真的很多,包括许多有一夜情的电影,司景说的恐怕只能糊弄一下他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找借口了,不想亲就算了。” “陪我去坐旋转木马。”阿忒司看过许多电影里都有这个情节,很想亲身体验一下旋转木马。 看到排队的小孩和女生,司景犹豫了。 阿忒司脸色很差地说:“怎么?坐旋转木马也是很重要的、只能跟最亲密的人做的事?” 司景选择去排队。 他最后选了一匹黑色的大马,面无表情坐上去,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和闪闪发光五颜六色的灯泡一起旋转。 阿忒司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和侧边的司景:“笑一下。” 司景不自觉地看着阿忒司微微一笑。 …… 天色渐晚,司雁浓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最后是在摩天轮底下找到的司景和阿忒司。 “你们坐到了摩天轮?”这可是晚上的热门项目。 阿忒司摇摇头:“还没排上,回去吧。” “听说在摩天轮顶点接吻的情侣可以永远在一起呢,你们不坐坐?”司雁浓提议。 气氛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司景要冷冷地瞥他一眼,阿忒司的脸色变得很臭。 “明天要上学了,开心吗?”司景凉凉道。 司雁浓的脸色也变得很臭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不开心你就开心了吧! 三人不发一语朝门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砰砰”声。 阿忒司回头,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一朵烟火恰在夜空绽开,璀璨耀眼,占满了阿忒司的眼睛。 许多人在此刻驻足观赏,司雁浓也放下了要上学的事,兴高采烈地看烟花。 司景只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就百无聊赖地站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一点点挪到了阿忒司身上,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半空的烟花,睫毛长而浓密,眼尾的弧度像个小钩子,在五颜六色的烟火的映照下,漂亮得让人屏息。 司景缓缓吐出一口气,移开视线。 由于这一场烟火,三人最后没有败兴而归,司雁浓又跟阿忒司提起那本书,说他最近没时间回去拿,如果阿忒司急着要,可以自己去他房间里取。 阿忒司摇头:“不急,你有时间再拿给我吧。” 司景:“什么书?” 阿忒司“哼”了一声:“一本记录着如何召唤恶魔的魔法书。” 司景没想到阿忒司竟然能从他弟弟口中挖出这件事,听到书放在司家的房间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哪天自家弟弟被抓走了。 当晚,阿忒司发了自己在旋转木马和烟花下拍的照,当然,是给司景打了码的,底下还是有很多评论提起司景。 【第一次在Artes的照片上看到别的人】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看身材就能感觉到很帅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是谁吃得好】 【怎么都往情侣的方向想啊……不可能是兄弟啥的吗?】 【闭嘴,体型差肤色差都很配的好吗,光是脑补就很好磕了】 远离生煎包还特意来问了是谁,被阿忒司含糊其辞混过去了。 第二天,司雁浓去上学了,司景在公司,只有阿忒司一个人待在家里,他现在补课的进度也慢了下来,大概是上四休三。 得知阿忒司没什么事干,李栗提议:“要不一起去逛街?” “总感觉该买新衣服了。” 快到春天时,司景没时间带他出去买衣服,于是直接把当季新品带到了家里选。现在马上夏天,确实也到了该买衣服的时候了。 而且,阿忒司确实有些事想跟李栗请教一下。 两人相约商场见,司景的司机有事,阿忒司就打车去了。 刚一见面,李栗就欢快地挽住阿忒司的胳膊,叽里咕噜讲起了最近的事情。 京大组织献血,李栗去当了志愿者,稀奇的是一连几天血包都会不见几袋,查了好几遍,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真稀奇,谁会偷血包啊?吸血鬼吗?”李栗无语道。 阿忒司心想,反正他们魅魔不会。 “你、你最近跟林总怎么样了?”阿忒司斟酌了一下,问道。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李栗摸了摸鼻子说。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那段时间我被当做靶子丢出来了,就你还愿意跟我说几句话。我以为林填不要我了,后来他从你那知道了我的情况,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我们算是说开了吧。之前还有个什么协议来着,后来协议也不太管了,现在说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情人?反正不可能是情侣了。” 聊了几个月,阿忒司自认与李栗也有些熟悉了,小说里找金主的理由无非是那么几个,于是问:“你很缺钱吗?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不是钱的问题。”李栗摇头,“我刚上大学那年就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因为钱……” 他有些难堪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还要跟你道个歉。”跟林填和好之后,他也知道了阿忒司参加了司雁浓家长会的事,“我误会你跟司总的关系了,对不起。那天的话你就当是我昏了头了说的。” “没事,”阿忒司摇摇头,他其实也不太在意别人怎样看他,他知道李栗也是好意,有的人会觉得李栗那番话是嫉妒,但他能看出李栗眼中物伤其类的悲伤。 “如果你再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阿忒司说。 李栗张了张嘴:“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这是很不体面的事……” “你总有你的原因的。” 阿忒司不问了,指着某家店:“要进去逛逛吗?” “逛!林填刚给我的黑卡,我给你买单!”李栗豪气万丈道。 阿忒司默默抽出司景给他的那张卡。 李栗把它塞回去:“听我的,这次就用林填的钱!” 逛了好几家店,收获颇丰的两人来到一个咖啡馆坐着歇脚,阿忒司突然想起他最想解决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你跟林填……”阿忒司眼中跃动着好奇的光,“你们什么时候做的?” “啊?”李栗有点摸不着头脑,“三年前啊,我们签了协议就做了啊。” 阿忒司:“那…接吻呢?” “三年前啊。” “不是。”李栗反应过来了,“你们没做过?” 阿忒司一脸沮丧:“他亲都不亲我!” 李栗被震撼到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你们什么关系?是我想的那样吗?” 契约对象嘛,虽然是他强行签订的契约啊,契约和协议不也差不多嘛。 阿忒司含糊道:“跟你们关系差不多。” “那他不碰你?”李栗震撼。 阿忒司:“也不是不碰吧……就是……” “他养胃!”李栗坚定道,觉得自己真是火眼金睛,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此男养胃的真相。 阿忒司:“啊?” “养胃!”李栗强调,“他绝对养胃!已经心理不正常的那种,不然怎么会碰都不碰你,你这样的我都能,咳咳,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他养胃!” 阿忒司想了想每次冷水澡的时间,觉得不太对,但也想不出来更好的理由了,他也不太懂,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得了自己?! 如果是因为有生理缺陷的话,就很正常了。 “那也不至于亲也不亲吧……”阿忒司小声嘀咕。 李栗也觉得不对劲,于是又问:“你们之前关于这个聊过什么吗?” 阿忒司沉思了一会儿:“算是聊过吧,我之前比较抗拒这个,看到的时候会吐……” “当着他的面吐过?” 阿忒司想起那天晚上司景凌晨三点被自己吵醒的事,心虚地点点头。 “他是有心理阴影了。”李栗叹了口气,“他害怕你接受不了这个,所以不敢碰你。” 李栗一脸复杂:“你们玩纯爱那一套啊?那跟我和林填的关系完全不一样哈。” 阿忒司有点好奇:“你和林填是?” 李栗抬起下巴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可是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 李栗捂脸:“都是装的了,新鲜感,新鲜感。” “而且看到长成你这样的,”李栗补充,“我有点敌意和嫉妒不正常嘛?”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栗举起咖啡杯跟阿忒司的杯子碰了一下,狐狸眼抬起,笑眯眯道:“敬我们的友谊。” 手机响了一声,阿忒司低头查看,是司景发来的消息。 他今天下班早,问阿忒司在哪,准备来接他。 趁此空隙,李栗也接了一个电话。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满脸愁色。 “血又被偷了,这几天我这个志愿者算是白干了,捐的血都没有了。” “没有监控吗?” “买的监控才到,不过已经报警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看见熟悉的车牌号,阿忒司跟李栗告别,朝司景走了过去。 “玩得开心吗?”司景知道林填又跟李栗在一起了的事,还是林填主动来感谢他的,他不敢说林填对李栗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随口问:“都聊了些什么?” 阿忒司低头,避开后视镜传来的目光。 第18章 回家 聊什么了?聊你的男科问题。阿忒司默默想。 下定决心要开始治自己的厌食症,阿忒司魔核里的魔力还有一些,却把脸搁在司景椅背上,小声说:“我饿了,什么时候再喂我吃点东西?” 司景身体一僵,“开车在,先别说这些。” “即使坐在后排也要系安全带。”他又提醒。 阿忒司只好乖乖系上安全带。 刚把他送回家,司景就接到了一个公司的电话,然后匆匆走了。 没过几个小时,门被打开,是气喘吁吁的司景。 阿忒司奇怪:“你不是有事?” 司景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你不是说你饿了?” “你是为了这个赶回来的?” 司景的脸色不太好看,之前阿忒司主动跟他说饿了的时候明显是撑不住了的模样,所以他这一次本来是抱着逃避的心态离开,没多久意识到阿忒司可能状态不太好,当即又推了工作赶回来,谁知道阿忒司一派岁月静好。 阿忒司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漏洞,立马身子一软倒在司景身上,靠着他硬挺的胸膛嘴里小声哎呦:“肚子疼,头好晕啊……” 阿忒司此时的演技可谓是错漏百出,司景也没计较,看着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反而松了口气。司景浑身肌肉紧绷着,把他扶到沙发上,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吃吗?” 司景的额发尚有些凌乱,一路赶回来让他气息有些不稳,领口露出来的胸肌线条随着呼吸起伏着,司景第一次这样不抗拒一个人的躯体,甚至觉得……秀色可餐。 他忍不住又赞叹了下自己选契约对象的眼光,怎么一来到人类世界就能遇到这样一个极品?更好的是他一遇到这个极品就签订了契约。只有一点非常可惜,契约对象很保守,不同意婚前性/行为,连接吻都不让。 阿忒司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在眼前的脖颈上寻找一处好下口的地方。 轻按着喉结,他正准备下口,司景就说:“这里不行。” 司景深吸一口气:“这里会被看到。” “那我不咬。”阿忒司依依不舍地看着喉结,指尖在上面打着圈,“就舔舔,这里闻着可香了。” 司景眸色兀地深了。 “要交换。”他哑着嗓子道。 “交换什么?”阿忒司想着自己的用处,虽然魔药调配不了,但几个术法还是用得了的。 “……让我抱一下。”司景的声音很轻,仿佛用力按捺着什么,“十分钟。” “啊?可以。”阿忒司不太懂,还是点了头。 看着那双迷茫的看向自己的眼睛,司景觉得自己更无耻了。 一边在心底骂着自己臭不要脸,一边搂着阿忒司的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阿忒司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厌食症好了很多,比如说他现在都能主动产生食欲了,以前不饿到魔核疼都不进食,现在看着男人的喉结,他竟然会觉得干渴燥热。 他慢慢凑近,轻轻含住喉结顶端,像是小猫似的探出舌头用舌尖一点点舔舐。喉结滚动了一下,阿忒司就惩罚似的轻咬了一口。 细细的电流通过血管蔓延到全身上下,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火猛地燃烧了起来,司景仍是自虐一样环着阿忒司的腰,想要更紧更近地抱着他。 真是要命,司景压下喉间的喟叹声,手掌不自觉地抚上阿忒司的大腿。 几分钟后,阿忒司松开被含得有些红的喉结,怜惜地吹了几口气,司景的身子又是一阵战栗。阿忒司移到锁骨处,开始进食,差不多饱了后把下巴搁在了司景的肩膀上,吃了个半饱的魅魔很好说话:“抱吧,想抱多久抱多久。” 于是司景收紧臂弯,感受到魅魔那具温热的、柔软的躯体更加贴近。 多年不得满足的肌肤饥渴症一朝得到点甜头,他脸颊浮上潮红,眼眶湿红,几乎要落下热泪来。 数十年的病灶叫嚣着,要更近、更近一些,连这几层薄薄的衣料也不该存在,应该是完全的肌肤相贴,要进入他湿软的身体里,要让他融化在自己骨血之中。 察觉到某处张牙舞爪,阿忒司迟疑了会儿,出声:“你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司景的声音更低更哑了,带着滚烫的热意,仿佛磨过阿忒司的耳膜,让他大脑的神经末梢也颤抖了一下。 背后和后腰铁一般的小臂越收越紧,挤压着胸腔、小腹,阿忒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等、等等。”他艰难出声,“你松一下。” 司景受惊似的松开手。 “我都要喘不过气了,你要憋死我啊。”阿忒司道。 司景垂眸,错开阿忒司的眼神,他骨头里一阵阵地发痒,正在渴求着面前这个人。 阿忒司低头瞥了眼,奇怪的发现自己并不想吐,也可能是因为隔着什么。 难道是厌食症已经好了?反正以前看到是会大吐特吐的。 当晚,阿忒司就兴高采烈地试了试自己的厌食症,然后以趴在马桶边吐了十分钟的惨烈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厌食症并没有好。 已经有了高中知识的阿忒司自然是掌握了控制变量实验,下定决心下一次偷偷看看司景的,看自己会不会吐。 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司景面前作呕时司景难堪的表情,阿忒司决定如果自己看见了想吐就偷偷吐,起码不让司景发现,就像这次一样。 但这次,司景是发现了的。他睡眠一向很浅,房间的隔音不错,只是他们正好在相邻的房间,阿忒司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厕所吐的声音也不小,司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去隔壁房间看看,吐了而已,阿忒司应该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他也大概能猜到阿忒司在干嘛。 看视频进行脱敏治疗,他今天也以为阿忒司的厌食症大概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今晚的状况,应该没全好。 司景驻足,站在微开的房门后,耳朵捕捉着隔壁传来的每一点细微的声响。 冲水、洗口、关灯…… 没事了,司景叹出一口气,把门关上,回到了床上。 后来的几天,他强行克制自己不去靠近阿忒司,说好的给他选择的余地,司景放纵一次就够了。所以阿忒司一直没找到机会看看司景的,总不能趁人家洗澡的时候强行闯入吧? 想着想着,阿忒司就想歪了,他是不能强行闯入,但是他可以用个术法什么的,透视或者…… 不行,入乡随俗,做个守法公民!阿忒司告诫自己。 阿忒司悲观地想,如果这辈子他的厌食症就是好不了怎么办?他要成为第一个在异世界被饿死的魅魔吗? 要不,再找司雁浓问问他还有什么愿望? 算了,还不如看看那本书上有什么。 想到就做,京大附中住宿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司雁浓可不是一个不允许就能管住的学生,他偷偷带了一个。 阿忒司发消息问他把书放在哪了,他今天去司家拿。 【书架第三排从左往右第二本,我的房间在二楼左转第二间】 【不知道我爸今天在不在家,你还是跟我哥一起去吧】 【对了,哥,暑假陪我去玩呗,我今年成年了】 阿忒司:【今年成年?你不才高二吗?你留级了?】 【差不多吧,八岁那年我病了快一年,就留了一级】 【陪我去嘛哥,你最好了哥哥】 阿忒司:【没问题,既然你成年了,去哪都行】 司雁浓长得清秀干净,白白嫩嫩的,这样的男孩子撒个娇就像是眼睛又大又亮水灵灵的小鹿朝你挨挨蹭蹭,反正阿忒司顶不住。 他转而打电话问司景今天有没有时间带他去司家一趟。 “去司家干嘛?”司景签着手头的文件,随口问道。 阿忒司实话实说:“拿司雁浓的那本书,顺便研究一下上面有没有能让我回去的线索。” 司景的手停住了,在纸上晕开一个墨点。 “你要回去?”司景在阿忒司口中听过地狱,阿忒司分明不喜欢也不适应那里,为什么要回去,是因为他不配合阿忒司吗?是因为他拒绝了他吗? “我的厌食症好像还没有好。”阿忒司有些苦恼,“只好再试试别的方法了。” “好。”司景盖上钢笔,收好文件,“我现在去家里接你。” 这次他们来得巧,司庆均不在,省了很大的麻烦,阿忒司找到司雁浓的房间后进去找书,司景就站在了外面。 “他不让我随便进去。”司景解释道,也有意为自己澄清,在小事上,他向来不干涉司雁浓的自由的,他只是给他安排了从小到大的学校和班级并在某些事上掌控欲比较强而已,大学里忙事业转移注意力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了。 阿忒司很快找到了书,没再多看就离开了司雁浓的房间。 司景看了眼阿忒司怀里的书,看着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真旧还是造旧的,他仿佛不经意间问:“现在回家吗?” 走之前,阿忒司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家吧。” 阿忒司认可了这个说法,司景莫名有些愉悦。 第19章 吸血鬼 路上,阿忒司收到了李栗的信息。 李栗:【完蛋了】 李栗:【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血包就凭空消失了】 李栗:【怎么办啊啊啊,这个世界上不会真有鬼吧???】 阿忒司一挑眉,升起了几分兴趣,约着李栗有时间去京大玩一趟。 他现在高中的课程也差不多快学完了,不知道能不能参加今年的高考去上京大药学。阿忒司心中升起几分憧憬。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在这本书里找找有没有回去的方法。 回去之后,司景在厨房做饭,阿忒司就坐在沙发里翻着那本书。 书页古朴泛黄,封面破旧,依稀看见画着一个法阵。阿忒司手指拂过法阵,感受到一点极细微的魔力波动。 是真的法阵,可是按照法阵的魔力和这个世界的魔力浓度来说,根本不可能打破世界屏障召唤到恶魔。 书中内容十分奇怪,不只是恶魔,还提到了血族、人鱼、巫妖、精灵等,有些法阵阿忒司看得懂,有些则是完全看不懂,线条错乱而模糊,需要的物品也极为怪异,什么“古灵树的树根”“金梦鱼的鳞片”,是阿忒司从未听闻过的东西。 但涉及恶魔的那一部分魔药的调制和召唤法阵的绘制都是正确的,阿忒司怀疑其他内容也是正确的,是别的世界的产物,所以阿忒司一窍不通。 至于阿忒司所期待的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更是提都没提。 司景把饭菜端到桌前,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阿忒司:“今天做了鱼,清蒸的。”之前某次出门吃饭,阿忒司吃到一道清蒸鲈鱼,惊为天人。司景本来不太会做,这些日子自己学了学,发现也不难。 算了,不指望了,还不如一心研究怎么治好自己的厌食症。阿忒司合上书,坐到餐桌前,开始一心吃饭。 阿忒司的舌头很灵活,轻轻一抿,细小的鱼刺就被吐到了盘子里。魅魔本就不需要普通进食,阿忒司纯是馋的,会陪着司景吃饭,但也吃不了多少,通常过个嘴瘾就算了,所以司景给他盛的饭并不多,起个配着菜吃的作用。 他只吃了半条鱼,剩下半条是司景解决的,他饭量大,也不喜欢剩饭,做多少吃多少。 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之后,司景站在阿忒司门外,想着那本书,想问的话堵在喉咙。 你要回去了吗?你为什么要回去?能不能不回去? 他以什么身份问?契约对象?还是室友? 门突然被打开,阿忒司的小脸出现在门缝里,“你要干嘛?给我守灵?” 司景下意识蹙眉:“不吉利,下次别这样说。” 司景清了清嗓子:“书上,你找到回家的方法了吗?” “哎——”阿忒司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门完全打开,他已经换上了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了一截莹白的锁骨,上面还挂着几滴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几道光,如同上好的宝石。 “没有,那本书上根本没提。”他靠着门框,湿湿的发尖上滚落一滴水珠,顺着脖颈落入领口深处。 司景眸色忽深,“没找到啊,这就……真可惜啊……” 阿忒司微微眯起眼,“你是准备说‘这就好’吗?” “你放心,就算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回去之前我也会报恩的,帮你解决你爸。”阿忒司小混混一样朝司景挑下巴,一脸“我懂的,你别担心”。 “……不用你来。” “你打算用法律的武器惩罚他?” “法律的武器惩罚不了道德败坏的人。”司景面无表情,“我准备气死他。” “好严谨但是……”阿忒司犹豫了一下,“我打算学药学,等我学有所成之后我帮你给他下毒怎么样?” 他长发湿着,水珠滴滴答答几乎把白色的上衣染得半透明,此刻神态认真,像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猫。 “我帮你吹头发吧。”司景突然说。 阿忒司皱起眉头:“吵,我不喜欢。” 司景手指勾起一缕湿发,喃喃道:“会生病的……” “我不会生病。” “会生病的。”司景执拗道。 阿忒司意识到司景现在状态不对,只好顺从地跟着他往房间里走。 司景很清楚吹风机放置的位置,他拿出吹风机,插上电。 阿忒司坐在床边,忍受着吹风机的噪声,头发被轻轻抚摸着,温暖的风一阵阵吹来,他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感觉……也不算太差。 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阿忒司在头上轻微的抚触下昏昏欲睡,最后靠上了身后那人的腰。 迷蒙中,阿忒司感觉自己被人扶着躺到床上,被子盖了上来,之后,脚步声渐远,灯被关上,陷入一片黑暗。 阿忒司的呼吸声逐渐平缓。 …… 阳光正好,阿忒司换上了更轻薄的衣服,李栗在京大北门等他。 看见他,李栗扬起笑容,挽住阿忒司手臂。 阿忒司默了一下:“这样……很小姐妹诶。” “那怎么了?”李栗道,“京大是一个开放包容的校园。” “带我去药学专业看看吧,我想在这上学。” 李栗张了张嘴:“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肯定啊,我早就成年了。只是一直没上学而已。” 李栗误会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些怜惜,把阿忒司带到药学教学楼,进入走廊的第一个教室在上药理学,阿忒司兴致勃勃地从后门走进去听课。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频频回头,阿忒司怕打扰老师上课,低声问:“有口罩吗?” 李栗摇头。 司景肯定有。不知道为什么,阿忒司这样想到。 为了避免影响课堂,阿忒司又跟李栗偷偷从后门离开了。 漫步在京大校园里,三年来,李栗是第一次有这个体验。在大学以前,他也曾有过和爱人共同漫步在校园的设想,只是没想到,最终实现他的愿望的,是阿忒司。 有些认识李栗的人投来奇异的目光,也有人在暗处拍照,阿忒司习惯了别人的注视,而李栗经过上次一遭之后也对视线麻木了。 “出事的地方在哪?带我去看看?”阿忒司说。 李栗带着他绕过湖走到了献血车旁边,今天值班的学弟他认识,打了个招呼就把阿忒司带进去了。 阿忒司四处转了转,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正晃到一旁临湖的草地上,阿忒司眼神一凝,发现了某处不对劲。 草地的一片叶子上,有一滴干涸的血的痕迹。 “警察没找到这个?”阿忒司问。 李栗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没有了下文,说是把这件事移交给特殊部门了。” “特殊部门?” “谁知道呢。”李栗耸了耸肩。 正说着话,就见一伙人朝着献血车走来,仪表堂堂,气势不凡,看着不像是普通大学生。 阿忒司和李栗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正对着献血车的方向有一棵树挡住了大半视线,十分安全。 - “警察局办案,请配合调查。”为首的女人扎着马尾,装束利落,看着只有三四十岁,拿出一个黑色的证件,展示给献血车前的学生看。 学生看证件上的公章,觉得造不了假,当即让开了。 刑年收起证件,语气冷肃:“事情我已经提前来了解过了,你们先离开这里。” “同志,我们……”带着他们来的老师问,“我们也要离开吗?” 刑年短促地“嗯”了一声。 等不相关的人都离开了现场,刑年侧头对一个一头卷毛的男人说:“夏正正,用探测铃。” 夏正正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有黑色闪着星光石头底座的金色铃铛,刚启动铃铛走进献血车,铃铛就凭空摇动起来。 “是异端。”夏正正低声说,铃铛晃动的频率急促,“祂实力很强。” 一个娃娃头女子舒了口气:“幸亏副局来了。” 血包失窃事件既没有死人,也没有造成很恶劣的影响,按理说派个小队长就行了,只是这件事发生在京大,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再加上刑年正是京大毕业的,所以这次她亲自来了。 “朵七,追踪试试。” 娃娃头女子闻言闭上眼睛,往身周洒了一点亮晶晶的粉末,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些什么。 三分钟后,朵七睁开眼睛:“追踪不到,最多只能到湖边,祂的痕迹就消失了。” 夏正正去到湖边搜寻,找到了那片滴落过血珠的草叶。朵七前来查看,根据草叶上的血迹,她又闭上眼睛嘀嘀咕咕了几句咒语,片刻后,她蓦然睁开双眼,眼中光华万千。 “是吸血鬼。” 夏正正沿着湖边又走了几步,腰间的铃铛猛地响起来,比之前更加激烈。 面前时一棵粗壮的榕树,他立马往前跑了几步,越过榕树,树后的长椅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刑年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三步作两步走过来,看着那座空荡荡的长椅,长椅前的草地凹陷,眯了眯眼:“有人坐过,就在几分钟之前,刚走不久。” “是吸血鬼?”朵七说,“犯人总会回到犯罪第一现场。” “不是。”夏正正摇头,“探测铃响的频率不一样。” “这个异端来自一个更强的世界。”夏正正沉声。 “朵七,你追踪试试。”刑年道。 朵七再次闭上眼念咒语,冥想时,眼前出现了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看不出来是什么物种的,脑海如同被深深刺了进去一样疼。 她脸色有些苍白,扶了一下眼镜,“看不到祂,不过祂身边坐了一个人类,我看见那个人类长什么样了。” “查监控。” 吸血鬼的事暂时没有头绪,先找到另一个异端或许能找到切入口。 第20章 亲我 在卷毛要走到湖边时,阿忒司就带着李栗离开了,从李栗的角度看不到,从阿忒司的角度,他看见卷毛腰间的铃铛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听力很好,即使走出了十几米,也听见了短发女生那句话。 “吸血鬼。” 地狱没有这个物种,不过在人类世界看了这么多文艺作品,包括那几部跟吸血鬼有关的鼎鼎有名的大作,吸血鬼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还真有。他没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吸血鬼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这个世界定然就不止他一个幻想生物了。阿忒司的直觉告诉他,他快被发现了,这算是被迫上交给国家吧。 他不知道人类对他们所说的异端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共戴天,还是和平共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的魔力不够,最后大不了被人类关着,他们的手段再残忍也不会有地狱的恶魔残忍吧? 阿忒司解开扣子,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胸口的那颗红痣,印在心口的位置,与司景小臂上的红痣遥遥呼应,这是契约。 心口的位置能让契约对他的作用最大化,而司景小臂上那颗则是对他约束最小的象征。 被人类发现后,他会解除契约,如果有条件,他还能制作出消除记忆的魔药,避免影响到司景。 他还打着离开前帮司景杀了他父亲的算盘,司景收留了他,又帮了他这么多,他是很知恩图报的魔,帮司景杀个人而已,不过他担心被查出来之后人类怀疑他和司景关系,以为司景动机不纯。 阿忒司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么软的沙发,那么大的电视,他以后就要看不到了,还是有些不舍。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跑到京大去就好了。 …… 司景发现,他养的魅魔今晚格外沉默,饭吃得不多,也不撒着娇要他喂食了,连银发的光泽都黯淡了些。 司景想了想,拿上一个东西,敲门进了阿忒司房间,开门见山问:“是心情不太好吗?” 阿忒司趴在桌上,电脑屏幕放着一部动漫。 穿越到了异世界的黑发主角对白发美人一见钟情,使出浑身解数追求她。 司景的手放在桌上,缓缓推来一个东西——黑卡。 “上一张卡快用完了吧,再给你一张。”司景说,“这次是我的副卡,你随便刷。” 可是马上就要走了……不管了,好想买东西! 阿忒司手指扒拉着卡塞进自己怀里,抬头看着司景,神态委屈。 “谁给你气受了?”司景疑惑,“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阿忒司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揣着副卡用冷冰冰的金钱缓解自己的痛苦。 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司景。 但是司景呢,司景肯定离得开他,他只是司景养着的小宠物,高兴的时候喂喂,不高兴的时候就整天整夜地工作连家都不回!之前还凶狠地说不给他盛饭不吃他的剩饭,他不是说司景必须吃他的剩饭,但是强调不吃剩饭是什么意思呢?有魔想吃都没得吃呢! 他还不愿意配合自己治厌食症,自己掏心掏肺地跟他讲悲惨童年,司景呢?连厌食症不愿意帮他治,还用什么人类很重视接吻之类的理由来敷衍他,就上次那么紧地抱着他的样子,一看肯定也是有病,司景都不愿意跟他说说,不是说分享欲才是最顶级的喜欢吗?那司景对他就连喜欢都没有吗? 他们好歹也是契约对象! ……不对!阿忒司突然反应过来,契约是他强行签订的,所以实质上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看了眼怀里的黑卡,只有冷冰冰的金钱关系了。 好了,越想越生气。 司景不知道阿忒司九转十八弯的心思,只能看得出他越来越委屈了,还夹杂着几分愤恨,连看着他的眼睛都闪着怒火。 不是,他又哪里招惹到这位小祖宗了?自从阿忒司说要治自己的厌食症之后,一天里能找出他八百个不是,然后开始生气,不给他喂食生气,不亲他也生气。这次又在为了什么生气?他副卡都给出去了也要生气吗? 阿忒司指着屏幕上的白发美人说:“他说你们人均白毛控。” 司景迟疑道:“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阿忒司拎着自己的几缕头发:“我也是。” “嗯,所以你想?”司景问。 “你想亲亲我吗?”阿忒司眼含期待,能不能看在他快要被研究所带走的份上把他喂饱一次? 司景的神色僵住了,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想。”阿忒司语气哀怨。 司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主要是,他们现在是可以亲的关系吗? 阿忒司又趴在桌上,把头埋了进去,声音闷闷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不想亲就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桌边的那个人迟迟不动,阿忒司不乐意地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啊?总是让我看得着吃不着,你这样……” 唇角一片温热,阿忒司瞪大眼睛,看着司景在自己眼前放大了数倍的脸,眉毛粗而浓,是上挑的剑眉,睫毛短而浓密,鼻子挺拔,鼻尖轻轻戳在他的脸颊。 一个小小的脸颊吻,只是因为阿忒司的动静亲到了唇角,阿忒司的魔核就几乎快满了,心脏扑通跳个不停。 几秒后,司景站了起来,耳垂有些红,垂着眼看他,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严肃:“满意了吧。” 阿忒司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他不禁抚上胸口,眼睛弯弯,笑得又甜又乖:“满意了,谢谢饲主。” 这是什么,死刑犯最后一顿饱饭。阿忒司第一次吃到这种甜头,都顾不上想以后怎么办了,脸上的笑都止不住,原来没有厌食症被喂饱了是这样的啊,都不敢想其他魅魔以前是有多爽! 厌食症害他! 阿忒司不死心,再次点开存了的视频,这次进步了很多,忍着看了三分钟才冲到厕所开始吐。 司景进来问他的时候,阿忒司吐得眼泪盈盈,丧气地关上马桶盖冲厕所,表示:“我以为我的厌食症已经好了呢。” “幸亏没亲你嘴。”司景说。 “哼,”阿忒司不乐意了,“你知道网上有多少人想跟我亲嘴吗?”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难受了,被人类控制起来之后还能每天上网看别人夸赞自己吗?还能跟粉丝分享生活吗?还能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吗?还能学他的药学吗? 他哀哀地看向司景,用一种说遗言的语气说:“如果有天我不在了,我的账号就给你继承了,好几十万粉呢……” “好了,”司景打断了他,“如果要聊天,可以离开卫生间吗?” “你一个魅魔寿命应该比我长得多吧,别整天悲春伤秋的。还是说你是想点我?”司景挑眉,“放心,我应该没有孩子,等我不在了就把财产留给你,开心了吧?” “算了。”阿忒司扑到床上,埋住头,“你根本不懂我。” 司景沉默了,他上次听到这句话,是司雁浓叛逆期。 三百岁的魅魔也有叛逆期吗? 晚上,阿忒司想了又想,决定跟自己熟识的人都道个别,他不知道人类调查的速度如何,但是他一直很高调地没有掩饰自己魅魔的身份,他甚至连头发颜色和眼睛颜色都不愿意变,他后悔了,如果他低调一点…… 深夜,阿忒司拍了张清朗的月色,配文【再见了,大家】 没一会儿,底下议论纷纷。 【第一次看见小司不发自己的照片,是怎么了】 【深夜emo,我懂】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也会深夜emo,很亲民】 【小司跟我说再见,难过,退网一分钟】 他还跟远离生煎包也发:【可能有一天我就不能跟你聊天了】 远离生煎包:【?你爸妈要收你手机了】 阿忒司:【。】 阿忒司:【不是,算了,好吧,随你怎么想】 阿忒司放弃了,他突然觉得很孤独,偌大的一个世界,没有人理解他快要被人抓入研究所的痛苦。 他跟司雁浓发消息:【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孤独】 司雁浓秒回:【我懂,孤立无援】 阿忒司:【你完了,现在凌晨两点半,你还玩手机,我要告诉你哥】 司雁浓:【就像我现在】 司雁浓:【哥,你这是钓鱼执法】 司雁浓:【我去睡觉了求求你别告诉司景,他会罚我一整个暑假都不许出门的】 司雁浓:【ball ball you】 阿忒司:【这次勉强饶了你】 阿忒司还想找找李栗,可是这个时间点,他如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 他放弃了,关上手机看着窗外的月亮,地狱也没有月亮。 明月清辉洒下,朵七揉了揉眼睛:“不行,我已经看了八个小时了,看不动了。” 夏正正暂停监控:“副局让我们在天亮之前找出祂。” 朵七深吸一口气:“我们先休息两个小时。” 她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夏正正不死心地翻监控。 半个小时后,他惊喜地“啊”了一声,把刚进入睡眠的朵七吵醒了。 朵七死气沉沉地睁开眼:“怎么了?”双手蠢蠢欲动想要掐死夏正正。 “看到一个美人。”夏正正眼睛亮晶晶的。 “滚,去死行不行。”朵七暴躁道。 夏正正目不转睛:“真的是美人,你快来看看。” “看看嘛就看一眼,你从来不对副局这样说话的!” 朵七不耐烦地睁开双眼:“你再说……”她顿住了,看见监控上一撇而过的银发,立马坐了起来,扑上去仔细地看。 “操……”她声线有些颤抖,“……找到了。” 朵七猛地一拍桌子:“就是他!查!”她拍照发给局里的人。 早上,关于银发男子的所有资料都出来了。阿忒司,福利院出身,在网络上有个几十万粉的账号。 “他有身份证明?”刑年疑惑。 “调查表明,近十年来的异端都是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的,并且大多数出现时已经具有了成年形态。”男子抬了抬眼镜,“他虽然有身份证明,但是过去的经历根本经不起调查,漏洞百出,应该是有人帮他办的。” “朵七,你不是女巫吗?他到底是什么种族的,竟然能蛊惑到人替他办身份证明。”夏正正手肘怼了怼朵七,“魅魔吗?” 朵七翻了个白眼:“反正我的世界没有这个物种,你不如让景良查查,说不定能查到什么呢。” 所有人都看向戴眼镜的男子,景良翻着阿忒司的主页,突然动作一顿:“……还真有。” 他放大屏幕上的图片:“他发的第一条帖子提过。” 屏幕上,【我是魅魔】四个字大大地横在上面。 “真是魅魔啊。”夏正正瞪大双眼,感慨道:“确实啊,长得就很魅魔。” 朵七眯起双眼:“说明他很危险。” “他既能找到人把自己的身份合法化,还能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无所顾忌,说明他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 毕竟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还畏手畏脚不敢声张,扫帚都不敢骑,如果不是很早被局里发现并收容可能就要横死街头了——指被车撞死。 “朵七的推断有道理。”刑年赞同道,“我们最好深入了解他之后再行动。” “他身边的所有人,我们都要好好了解,特别是那个给他伪造身份的人。” “接下来的行动,大家都要以安全为重,以招安为主,不要让他产生厌恶心理,必要时放弃追捕,保护好自己!” 第21章 作精 第二天上午,阿忒司醒来,为自己还没有被抓住而庆幸。他其实没睡好,但魅魔不会因为没睡好有黑眼圈,很多时候,即使他奔波几个日夜也能仍旧容光焕发,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昨夜的忧愁。 “你最近怎么了?”司景问。 “嗯?我最近怎么了?”阿忒司喝着粥。 司景:“总是走神,今天连牛奶都没动一口,昨天晚上的鱼你也才吃了三口,还有,你昨晚没睡好吧。” 阿忒司抬头:“你怎么知道?”魅魔的体质绝对不可能有一点点黑眼圈!他拿起手机照了照,依旧美貌。 司景:“你手机电量才十八,昨晚睡觉前你的手机电量是七十九,一晚上过去不可能掉得这么快,除非你熬夜玩手机了。而且,今天又没有课,你平时很少这么早起。”魅魔没有强迫症,手机电量总是玩到手机警告了才充电。 阿忒司怔怔地看着他,感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谁都渴望被看见,魅魔更是如此,他们骨子里的浮夸爱炫耀注定了他们对于被看见的执念。在地狱流浪的时候,阿忒司要违背魅魔的本性,隐藏真实的自己。可现在,他被看见、被在意了,不为了任何东西,只因为他是他。阿忒司必须承认,他确实被触动了那么一霎。 司景失笑:“哪里就成最了解了?” 阿忒司又说:“如果有天我消失了,你会想念我吗?我听说遗忘是第二次死亡,可是在这个世界,只要你忘了我,我就死了。” 司景只好说:“我不会忘记你的,你可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只魅魔。” 阿忒司突然站起来,走到司景面前,头顶的犄角,身后的翅膀和尾巴都显露了出来。 “你想摸摸吗?”阿忒司想,他是司景遇到的唯一一只魅魔,那么如果他走了,司景就这辈子都摸不到魅魔的角、翅膀和尾巴了。 梅斯说过,这三个地方很重要,即使是进食时也不能让别的魔碰到。 可是司景又不是别的魔,他是人,是他要报答的人。他已经想不到别的报答方式了,就让司景摸摸吧。 谁知司景蹙着眉:“你对谁都这样吗?” 阿忒司:“啊?” 司景:“这是能随便给人摸的吗?在地狱也有人…魔这样摸你吗?” “没、没有,”阿忒司说,“只给你摸。” 正说着,他的尾巴晃到前面,缠住了司景的手腕,桃心直往司景手心塞,仿佛在推销着自己。 司景手指一动,捏了把桃心,阿忒司被激得一抖,连忙把尾巴抢了过来。 “不让摸了?”司景忍不住笑了。 阿忒司低头,“给你摸角。” “算了,”司景摇摇头,“吃饭吧。” “今天下午刑束城要来。”司景道。 “来干嘛?” “吃饭。” 阿忒司有点不乐意,他死期不定,跟司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还要被刑束城挤占,理直气壮道:“你们很熟吗?他怎么总是来找你吃饭?” 总是——指来过一次。 司景动作一顿,解释:“是公司有项目,他顺便有话跟我说。”实际上,阿忒司办身份证明的事跟刑束城有点关系,刑束城告诉他最近有人在查阿忒司,目的不明。 这顿饭既是问清楚这件事,也是给刑束城的一个答谢。 “我们是挺熟的。”司景回答。 哦,阿忒司想起来了,初中就认识了。 司景话锋一转:“但我们还没有住在一起过。” “我跟你的关系,已经快要比我弟弟还亲密了。”连司雁浓都没有住在他家这么长时间过。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在不满足什么呢? “我还没去过你的公司,”阿忒司堪称无理取闹,“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司景不说话了,他现在看似单身,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作精男友。阿忒司这两天状态不对劲,他又不愿意告诉他,于是司景也不打算问。 “去,”他说,“今天就带你去。” “我不去。”阿忒司又说,“我以什么身份去啊,没名没分的,去参观吗?” “嗯,那就不去了。”司景喝完最后一口粥,司机还在楼下等着,他不想耽搁太久。 “我说不去你就不让我去了,我看你是根本没想过带我去,你是不是……” “去。”司景打断他,微微一笑,“你今天必须去,不去就是孙子。” “我……” 司景这次没给阿忒司说话的机会,抽了张纸擦了擦阿忒司的嘴,顺手把他的碗收了下去:“去换衣服,把角尾巴和翅膀收回去,十分钟后出门。” “你……” 司景笑着说:“再多说一句我就帮你换衣服。” 阿忒司乖乖回房换衣服了,司景坐在沙发上,一边等他一边咨询自己的心理医生:【一个人突然作起来了是为什么?】 姜医生心里奇怪,竟然有人敢在司景面前作,他弟弟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以前作吗?】 司景:【还好吧,以前就是有点娇气】 姜医生:【有可能是安全感缺失,对方想在你面前找寻一些存在感】 缺失安全感。 司景琢磨着这五个字,他是做了什么导致阿忒司缺失安全感?不摸他的犄角?还是和刑束城一起吃饭? 他还没琢磨出个一二三来,阿忒司就出来了,他这次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衬衫,带着钻石袖扣,胸前的鲸鱼胸针让整个装扮显得可爱了一些,银白的头发和鲜红的眼睛都染成了黑色,看着仍旧貌美,只是低调了许多。 上次阿忒司变成黑发黑眼还是去参加司雁浓家长会的时候,担心自己的样子产生不好的影响,但是去打架的时候就又是原型了,白变。 这次又是为什么?想在他公司的员工前树立一个好形象? 两个一起上车之后,司景还在想安全感缺失这件事,按照心理学的观点来看,生活在地狱那种环境里,阿忒司应该并不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但是以人类的心理健康标准来看,阿忒司除了厌食症,比大多数人类的心理更加健康。他能细心地发现司雁浓在学校的处境不好,能为第一次见面就为难他的李栗说话,他温暖、柔软、自信,向往美丽的事物,虽然嘴上说着杀人放火,但在这里这么久一件犯法的事也没做,连红灯都没闯过,梅斯把他养得很好。 在地狱都好好的,他养得反而安全感缺失了,他到底哪里没养好?司景开始反思自己。 阿忒司浑然不知司景的反省,只是在纠结着他去了司景的公司会不会给司景带来不好的影响,听说人类政府管这方面还很严的,把他抓获之后可能会把他去过的地方都查一遍,司景也不能免于灾祸。 到了公司,司景带着阿忒司从电梯上去了,虽然他年纪还不大,但是公司是司景刚成年就开始创办的,加上外祖那边的帮扶,公司的规模不小。 进入办公室后,秘书递来今天待处理的文件,端上来一杯咖啡。 司景想着阿忒司昨晚也没有睡好:“里面有间休息室,你累了就去睡一觉。”,顺便嘱咐秘书:“给他端杯热牛奶进来。” “再端点甜品进来。”阿忒司早上没吃多少,司景添了一句。 秘书已经在司景身边待了四年,亲眼看见刚成年就不像个少年的老板成长到如今这个程度,对司景已经算得上很了解了,只看了阿忒司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他没有设想过老板的性取向,在比较乱的商圈里,老板是少见洁身自好的,连酒局里身边都从来没有人陪,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大美人,看来是司总眼光太高了。 当然,看老板这跟关心儿子一样的体贴,也有可能是家里的小辈。 他不敢再多想,送来一杯热牛奶和几盘点心之后就去处理工作了。 司景递给阿忒司一个平板:“无聊就打打游戏。”平板上少数几个游戏都是司雁浓来的时候下载的。 说完,他就开始处理工作了。 有人敲门,司景低着头说了句请进。主管打开门看见办公室里的场景后愣了一下,站在办公桌前半天没敢说话。司景抬头一看,阿忒司抱着平板,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桌上的甜点也吃得一个不剩了。 “司总……”主管出声,被司景一个手势制止了。 司景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拿出平板,抱着阿忒司到了休息室。阿忒司闭着眼,鸦羽似的睫毛温顺垂下,发丝散乱在脖颈间。司景脱了阿忒司的鞋,把他放在床上,深色的床单间,他雪白的脸恬静地躺在其间,嘴唇红润,呼吸间胸膛起伏。 司景不禁抬起手来,拂去阿忒司脸颊的发丝。离开时,他关好了门,实木的门,隔音还不错。 主管从未在司景脸上看见这样柔和的表情,再次坐回位置时,他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神态。 “说吧。” 直到下午三点,阿忒司才醒。 司景正好处理完工作,今天准备早点下班。 “那我今天不是什么都没干。”阿忒司闷闷不乐道,他几乎睡过了半天,没跟司景交流几句。 “哪里,”司景否认道,“你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十二块小点心,还刷新了三个司雁浓的游戏记录。” 回到家后,阿忒司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司景去厨房里处理菜。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门外是刑束城。 “哟,阿忒司头发怎么染了?”刑束城有些惊讶。 阿忒司才发现自己忘记把头发和眼睛变回来了。 “是假发。”司景回答,推着阿忒司回了房间,低声在他耳边说:“变回来吧。” 虽然没什么影响,他还是愿意阿忒司永远是自己原来的样子,即使那样有些麻烦。 吃饭时,刑束城坐在桌旁,第一次有种无从下筷的感觉。跟司景认识了十多年,他们向来是能吃到一起去的,只是不知道司景的口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一桌子五个菜有三个素菜,剩下两道荤的有一道是鱼,还是清蒸的鱼,另一道是一碗肉丸汤,五道菜没有一道辣的,甚至还有一道甜口的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什么时候司景的饭桌上会出现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司景吃得自然又平静,而阿忒司吃到那道拔丝地瓜时露出了今天刑束城来了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错了,刑束城想,他不该质疑自己兄弟对阿忒司的感情,这应该是情根深种了,不然他为什么能看见司景这种人为了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口味? 刑束城算得上是食不下咽地吃完了这一餐饭,准备找司景要精神损失费。司景端着盘子去厨房时,门铃声又响了。 阿忒司去开门。 扎着马尾的女人一脸严肃地举起手上的证件:“你好,异端事件调查局。你是阿忒司吧?” 阿忒司脑中嗡的一声,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怎么这样快? 四下静谧,此时,刑束城的声音格外清晰。 “妈?” 第22章 异端事件调查局 查阿忒司周围的人第一个就查出来了司景,紧接着,调查局就从阿忒司的身份证明查到了刑束城的手笔。 看见自家儿子那张大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朵七深深感叹:“不愧是强大的魅魔,连副局的儿子也……” 查出这些信息很简单,为什么晚上才找到阿忒司,因为他们进行了一整天的行动方案策划。 司景和刑束城的身份太敏感了,更何况阿忒司与司景的身份并不一般,他带阿忒司回了家,还让阿忒司替他去参加了司雁浓的家长会,今天还把阿忒司带到公司去了,调查局轻而易举查出了这些。 而作为刑束城的母亲,刑年十分了解自家儿子这个朋友的性格,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跟刑束城认识了十多年也没见到刑束城把司景带回家过夜过,每次最多吃顿饭就走,他能这样对这个魅魔,只能证明这个魅魔确实有点东西。 调查局推翻了十几种行动方案,最后决定由刑年出面,以怀柔政策招安阿忒司,不追求收容,只是尽力让阿忒司成为调查局的一份子。 行动之前,调查局也查到刑束城去了司景家里,不过行动方案依旧不变,刑束城的存在说不定能回旋一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刑年才说了个开场白就把那个魅魔的脸给吓白了,仿佛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一样,她又不是来绑架他的。 通过刑年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朵七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刑束城的一声“妈”很好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无愧于调查局对他寄予厚望。 司景很快发现了门口出现的状况,连忙走过去,看见阿忒司脸颊煞白,把他往身后一拉,呈保护姿态道:“阿姨,这是怎么了?” 看见刑年手上的证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刑年一直以来的说法是在警察局工作,与刑束城关系不错的司景自然知道,刑年可能在某种机密机关工作,尚不清楚国家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他先发制人,叫了一声“阿姨”,示意这事可以当家事处理。 刑年面上也是一松:“都叫阿姨了,还把我拦在门口?” 阿忒司被吓成了一只应激的兔子,刑束城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自己妈妈,满脸懵。 此时只有司景一个人能够进行正常交流,他拉着两个人,把刑年请了进来。 往屋里走时,刑年指了指衣领上的微型摄像头示意:“工作需要,可以接受吗?” “没事。”司景说,他带着阿忒司坐在沙发上,轻轻揉捏着他的后颈安抚他。 刑年开始讲述事情的起因。 “十年前开始,世界各地会突然出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种生物,我们将祂们称为异端。异端能力超群,很难控制。因此,建立了异端事件调查局,主要进行异端的调查、治理、收容……” 阿忒司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司景松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和一把刀,开始慢慢削皮。 “根据目前的调查,异端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尚未发现将异端送回原世界的方法,一些尚可配合的异端会招聘到局里协助其他异端的调查收容……” 苹果削干净了,司景切了一块下来喂进阿忒司嘴里。 刑束城原本认真听着刑年说话,视线忍不住转到那个苹果上去了。 刑年说到一半,拍了刑束城一下,嫌弃道:“家里从来没有短过你什么,别看见一颗苹果就馋得不行了。” 刑束城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妈妈,你不懂,不是苹果的原因。 刑年终于说入正题:“昨天,局里调查京大血包失踪案件时发现了阿忒司先生,查到了阿忒司先生的魅魔身份。” 刑束城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在惊讶,他稳了稳自己快要崩掉的世界观,告诉自己,没什么的,不就是魅魔吗,阿忒司那个长相,是人类才吓人。 “这次找来,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进行身份登记。我们调查过,您融入人类社会的情况良好,登记之后局里也会帮助您在人类社会拥有合法身份,想上学也可以。” 阿忒司眼睛一亮,咽下苹果后开始兴奋地说:“我想去京大读药学系!” “没问题!”刑年承诺。 监控另一头,夏正正哽住:“不是,京大就不在我们能决定的范畴内了吧……” 景良翻了个白眼:“傻子,做特殊人才引进不就行了。” 夏正正震撼:“局里还有这个特权?” “反正你用不了,你不算少数种族。”朵七说,“你还不能解决吸血鬼。” 刑年又说:“在这之后,希望有件事能取得您的帮助。在京大调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由于能力有限,我们很难抓到吸血鬼,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 吸血鬼……刑束城微张着嘴,神情呆滞。 “你……”司景有些犹豫。 “没问题,我……”阿忒司干脆地答应。 “等等,”司景捂住阿忒司的嘴,有礼地朝刑年说:“我们先商量一下。” 刑年点头,只是有些疑惑,司景和阿忒司的关系跟他们所设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朵七眯起眼:“不是魅魔掌控了司景,反而是司景在照顾魅魔。” 司景把阿忒司拉进房间里:“你能抓住那只吸血鬼吗?” “我可是地狱来的恶魔,”阿忒司一脸理所当然,“他是吸血鬼,又不是真鬼,我有什么抓不住的。” “魔力够吗?” “够的够的。” “会受伤吗?” “不至于吧,一只饿狠了都只敢偷血包不咬人的吸血鬼而已。” “好吧,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魔力状态知道吗?” “不是还有你吗,记得喂饱我就行。” 两人走到客厅,司景同意了刑年的请求。 “身份登记是什么时候做?”司景问。 “明天吧,今天这么晚了,再叨扰你们也不好。”刑年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不过需要你们现场签一份保密承诺书,保证今天听到的东西一定不会说出去,明天你们再来调查局补一份封口魔法。” “妈,你亲儿子都要签这些啊……” 司景的目光一下子转向刑束城,警告意味很重。 刑年也很严肃地说:“这既是在保护异端也是在保护你们,封口魔法也是为了防止你们喝醉酒之后说出口。” 阿忒司跃跃欲试:“我可以来施魔法啊,恶魔最擅长这种契约类的东西了。” 刑年点头:“也可以。” 阿忒司各取了一滴刑束城和司景的血液,签订了契约内容后,血液红光一闪,蒸发在空气中,无形的束缚就被施在两人身上。 刑年任务圆满,准备离开,走前还顺便带上了儿子。 刑束城:“就是你们在查阿忒司啊?” 刑年:“嗯。” 司景:“你最近就是因为这个闷闷不乐?” 阿忒司:“差不多吧,我以为会被带走关起来,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呢!” 司景声音很轻:“这么难过啊。” “嗯?” “以后见不到我了,就这么难过吗?” “当然,你可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还是我的契约对象。”第一个,第一次见面就选择保护我的人类。 “你有没有想过……”司景有些犹豫,“我跟你想象中不一样。” “你并不了解我,你对我感到熟悉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你只近距离接触过我一个人,我可能……并不适合你。”司景艰难道。 阿忒司怔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你现在的只是储备量与成年人类几乎没有差别,调查局也会给你帮助,你想过试试独自生活吗?”司景早有这个想法了,他认为他与阿忒司离得太近,如果他们有天因为一时冲动闹出什么来了就不好了,阿忒司没有基本的伦理观念,他还没有吗?阿忒司才来这里多久,刚来时对人类社会的了解就是一片空白,他怎么能……怎么能趁危而入。 之前没有跟阿忒司替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危险,跟自己一起住自己起码还能照料一二,现在有了政府力量的协助,阿忒司也可以独自在人类社会活得很好了,等他再了解一些人类,等他离开任何人都能活得很好,不必依赖任何人之后…… “你的意思是,”阿忒司冷淡道,“现在人类政府不会让我们分开,但是你不想要我了,是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司景解释,“你的厌食症和进食我都会帮你的,只是你还不成熟,你不能太过于依赖谁……” “你在想什么?”阿忒司打断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我在地狱生活了三百二十七年,独自流浪了一百三十九年,你说我不够成熟?” 司景苦笑着想,就是因为这个啊,你的寿命会漫长到我不敢想象的程度,与你的整段生命比起来,你现在的经历只是少年之时,我怕你后悔,怕我离开之后你才开始熟悉独自一人的生活。 “司景,”阿忒司轻声说,“梅斯离开之后我很难过,但是我从未后悔与她相伴两百多年。” 他抬起眼睛,骄傲之色浮现,“人类只有区区百年寿命,那你更应该珍惜与我的百年欢愉。” 司景怔然。 第23章 哥 “姓名。” “阿忒司。” “种族。” “魅魔。” “性别。” 阿忒司微微昂起头:“魅魔没有性别,只有性征。” 司景按下他的脑袋:“男。” 朵七路过,一脸稀奇:“填个表还一项项地问啊?小黄直接把表给他让他自己填啊。” 她拧着小黄的耳朵把他带走,小声说:“知道你颜控,但别现出来丢我们调查局的脸好吗?” 阿忒司拿着笔开始自己填表,从身份证号到家庭住址,第二张纸则是特殊情况申请,朵七代替小黄过来解释。 “比如局里有个精灵,喜欢安静的自然环境办公,局里就把她安排到森林里去了;有只狐狸精喜欢吃鸡,每天的饭都会加鸡肉;还有我,带了点种子,想要自己种点东西调配魔药,局里也批给我一块地。你……”朵七在原世界没见过魅魔,但来的幻想种一般这里都有相关资料。 “你要包男模的话,局里不给报销的。” “什么男模?”阿忒司好奇。 司景脸色难看,“他不用。” “好吧。”朵七耸耸肩,顺手在册子上勾了一道,“那单位提供的房子要申请吗?”她清楚阿忒司和司景的关系,只是这是必走流程,她也就随便问问。 阿忒司不说话了,看着司景。朵七也跟着看向司景,“怎么了?”气氛怎么突然凝滞了起来。 司景:“不用。” “京大特殊人才引进通道的申请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要先了解一下吸血鬼的消息吗?”朵七问。 “可以先了解一下你吗?”阿忒司说。 朵七:“了解我?你……男女不忌?”好吧,他是魅魔,也可以理解。朵七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忒司,觉得自己不亏。 司景脸黑了一下:“你们单位没有入职培训吗?” “我也是特殊人才,走特殊通道进来的。”朵七冷静道,转向阿忒司:“我们女巫一般是独身主义者,请允许我回绝您的邀请。” “不是,什么邀请。”阿忒司有点混乱,“我是说能不能了解一下你种的草药,我也会调配魔药。” 朵七眼睛一亮:“原来如此,难怪你想要去京大学药学呢!这里的药跟我们的魔药其实完全不一样,幸亏我喜欢随身带点种子,局长还帮我请了许多植物专家一起研究我带的种子需要什么样子的土壤,研究了几年才种出草药来。” “我跟你说,”终于遇到同行,朵七兴致勃勃准备大谈特谈,瞥见景良正走过来,哽了一下,立即改口:“我跟你说,这个吸血鬼行踪不定,我们上次用追踪粉直到湖边就不见踪迹了,来,我们先商讨一下行动方案。” 景良径直走过来,对着司景道:“哥。” 阿忒司:“?” 朵七:“?” 莫名幻视了昨天刑束城叫“妈”的场景,阿忒司无语:“你们调查局……” “我是他堂哥。”司景解释,“景良,我小姨的儿子。” “你好。”景良笑了一下,眉眼间确实有些神似司景,只是更加柔和。 “我是阿忒司。” “我知道你。”景良说,“查到你一直住在我哥家里时我吓了一跳。” 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我们进去聊吧。” “这是从国外几个出现过吸血鬼的国家得到的信息,他们出现的事件更加恶劣,是吸血鬼恶意袭击人类。他们说吸血鬼会变成蝙蝠,灵活度很高,白天时一般以蝙蝠形态藏在外面,泄露的气息微小,只有晚上才会露面猎食。” 一个卷毛若有所思道:“我们这个吸血鬼只偷血包,是不是弱一些,感觉怂怂的?” 景良摇摇头:“根据资料显示,他们捕获的吸血鬼对血液的抵抗力极低,只要与新鲜血肉的距离在一米以内就会控制不住进食欲望。京大的吸血鬼出现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类被袭击的消息,足以证明,京大的吸血鬼智慧程度更高,更加谨慎,我们的收容过程也会更加艰难。”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智慧程度更高,那么祂可沟通的程度也会更高,我们可以尝试谈判。” “但是,谈判最关键的是,主动权要在我们手上!” 卷毛丧着脸:“我们这里最大的战力——小胡小姐最近在外省出差,靠我捣鼓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怎么对付吸血鬼?” “所以这件事得拜托您了。”景良转向阿忒司。 “阿忒司愿意加入我们?!”卷毛惊喜地转过头,“真的吗真的吗?” “你好你好,我叫夏正正,入职七年了,是科研技术人员,发现你的探测铃就是我研发的!” “你好,不过,”阿忒司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入职了?” 朵七轻咳一声,代表调查局出面说:“没有硬拉您入伙,副局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收容吸血鬼这个任务。如果您不排斥,之后就可以跟我们签订劳务合同,您就可以合法在这里使用您的能力了。您放心,我们局里一向是很求贤若渴的,对于您这种可以合作的异端是十分珍惜的。” 毕竟出现的大多数异端都是反社会人格,要进行物理消灭的。不然调查局怎么会十年了局里才三个在职异端,一个原本就是人类,一个自闭精灵常年不露面,一个疯子狐狸只能用烤鸡钓着。 想到自己的几个同事,朵七就悲从心来,阿忒司跟他们比起来不要太正常,特别是还会调制魔药,朵七现在做梦都想要阿忒司来当她的同事。 “我们调查局工作氛围很好的,副局和局长也很重视大家的福利,工作场所也是可以按照大家的习性搭建的,而且调查局有很多科研人员研究魔药的,大部分都是京大的教授。” 听到最后一句话,阿忒司确实有点心动了:“抓到吸血鬼之后,我会好好考虑的。”他迟疑了一下,“你们用童工吗?” “怎么会!我们调查局一向遵纪守法。”朵七大惊失色。 “可是司景今年才二十二岁,景良是他的堂弟……”阿忒司说。 景良道:“我就比堂哥小几个月,今年大四,正好要实习。” “实习生?” “不是!”朵七解释,“某次异端事件里,景良协助调查局收容异端有功,再加上他正好也在准备考公,我们看他是个好苗子,就收进来了,现在已经工作了五个月了。” “来,你说。”朵七用手肘戳了戳景良,“调查局的工作氛围很好吧?大家热情友爱,乐观向上。” 景良颔首:“可以这么说。” 司景没说话,只是看向景良的眸色深了深。而景良很熟悉那个表情的意思——等着,回去找你算账。 考公这件事,他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还是有些心虚的。 景良颇为冷静地转移话题:“我认为我们可以执行守株待兔的方法,晚上在献血车旁边等候吸血鬼前来,以和谈为主,必要时刻可以启用物理威慑。”景良看向阿忒司。 什么方法都行,阿忒司不认为自己出了地狱就连只小蝙蝠都抓不到了。朵七和夏正正也没有意见,毕竟又不是他们出力。 只有司景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景良,又看了看阿忒司,十分为他们的未来担心。回去的路上,他才开口:“我觉得这个部门,不太正规。” “你考公的事情,没跟你家里人说吧。”景家上一辈生了两个女儿,司景的母亲和景良的母亲,自从司景的母亲出事后,景家就把希望寄托在景良身上,希望他能承担起家业来,结果景良跑去考公了,最后还真进了一个国家保密部门。 “没,我会找时间跟他们说的。”景良做好了心理准备,“哥,我真不想从商,我嫌累了。我就想找个铁饭碗安安稳稳干到老,我如果去从商还有可能把公司干倒闭了,还是哥你来吧,你有天赋你上。” 司景无语:“铁饭碗?我今天看这个什么调查局,人少得可怜,干事也没个规章制度,你不觉得这比景家公司看着还容易倒闭?” “不一样,”景良说,“今天是因为很多人都不在,这件事就被委派在了我们身上,出于保密原则,调查局不能在外大范围招人,越多人知道泄密的可能性更高。而且我吃的是公家饭,这叫为人民服务,跟你们资本家不一样的。” “好,有求于我的时候叫哥,没事的时候就叫资本家是吧。”司景都要被气笑了。 景良不敢大声说话了,坐在后座嘟嘟囔囔:“哥你还是思想觉悟不够高。” “他说你思想觉悟不够高。”阿忒司坐在副驾驶,听得清清楚楚,立马火上浇油。 司景把车停在景家前面:“你这事我会跟你妈说的,接下来你就去跟你家里那群资本家说他们思想觉悟不够高。” “不要!哥,收留我一天——”在外冷静理智的景良一看到家里就熄了火,算是服输了。 “哥,我待在调查局五个多月,可以帮帮阿忒司的,到时候签劳务合同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他看看的。” 司景:“我是没有律师吗?” 景良:“你找的律师看不了调查局的劳务合同,但是我能看,哥你知道的,我是学法的,还是懂一些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司景掉头:“好,就收留你一天,我帮你拖一天,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这件事。” 阿忒司收到司雁浓发的消息,“司景,司雁浓放月假想来景华苑住,我答应了。” 司景转去京大附中接司雁浓。 司雁浓和景良都是司景的弟弟,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见面次数也很少,坐在后座时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司雁浓还在想着那天晚上熬夜玩手机被发现了事,不知道阿忒司有没有告诉他哥,小声打探:“嫂子,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景良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什么……嫂子?” 第24章 金月 太难解释了,司景决定不解释,冷处理。 晚上,阿忒司准备去京大蹲守,见司景整装待发。 “你明天不上班?” “你第一次出任务,我陪陪你。” 阿忒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某人不是还想要我独自生活?” 司景清了清嗓子,神情自若:“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景良不知道两个人猜谜一样在说什么:“哥你要上班的话还是别通宵了吧,我可以陪……” 他咬了下舌头,“……嫂子去。” “不用。”司景清清淡淡朝他瞥了一眼,“不是想要安安稳稳干到死?大晚上出夜勤怕对你的心脏不好,到时候少活一年怪谁?” “实在想找点活干,去辅导司雁浓作业去。” …… “所以你是来?”司雁浓坐在床上,手里抱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游戏界面。 “给你辅导作业。” “……谁会放假前一天写作业啊。” “我,我高中的时候一般放假前一天晚上写完所有作业。”景良推了推眼镜。 …… 京大献血车附近,阿忒司、司景、朵七、夏正正躲在那颗大树后面,阿忒司用隐身术隐去了四个人的气息。 夏正正蹲在树后面,拿着一个夜视望远镜看向献血车的方向,朵七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 司景看了眼阿忒司:“困吗?困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祂来了我再叫你。” 阿忒司确实有点累了,正准备靠着。 “够了啊,出任务不是公费给你们约会的。”朵七翻了个白眼。 “血袋放了几袋?” “十袋,特地从附近医院调的。” “我觉得我们的陷阱还是太低级了,吸血鬼难道傻吗,前几天都没有血袋,就今天放了,还放了足足十袋。”夏正正小声说。 朵七道:“那是你不知道血液对吸血鬼的吸引力,除非是亲王级别的吸血鬼,他已经饿了一周多了,不想饿死肯定回来。” “唉,来人了。”夏正正惊喜叫道。 朵七立马往前走了几步。 几秒后,他叹了口气:“不是,就是学生,好像是要出去。” 阿忒司抬眼一看,身影有些许熟悉,等那道身影走到了路灯下,阿忒司才能肯定,确实是个熟人,李栗。 不过晚上十一点,他出门干嘛? 阿忒司翻出手机:【睡了吗】 没一会儿,对面回消息:【躺床上了,怎么了】 路灯下的那道身影继续往外走着。 阿忒司眼神一变,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几十米外,解除隐身术,拦在“李栗”面前。 “李栗”一脸懵懂:“这位同学,你……” 没等他说完,阿忒司伸出左手,光华绽出,一个旋转着的法阵逐渐包裹上“李栗”。 “李栗”眼神一凝,化为一只巴掌大的蝙蝠,从法阵空隙遁出。 一道火红的光从朵七手中飞出,直朝着蝙蝠而来。蝙蝠行动敏捷,正准备绕开红光,却见法阵炸开,化为万千道丝线而来,两权相较,它冲过红光,往天上飞去。 “血!”阿忒司声音短促地提醒。 朵七一把抓过夏正正的手腕,指甲变长,一手下去,鲜血涌出,夏正正的脸霎时就白了。 蝙蝠飞行的速度一下子缓慢下来,从一条笔直的黑线变成了弯弯曲曲的线条,万千丝线组成一张天网,扑下来把蝙蝠按在地上。蝙蝠扇起翅膀挣扎了几下,网越来越紧,它渐渐动都动不了。 朵七快速撒上药粉止了夏正正的血,阿忒司走上前提起蝙蝠。 阿忒司觉得不太对劲,提着眼前毛茸茸的小蝙蝠,他晃了晃:“你确定吸血鬼能变成人?”也太弱了吧。 朵七弹了一下蝙蝠倒挂着的脑袋,它像一条破抹布一样晃来晃去。 “抓错了。”她遗憾道,“这是祂的眷族,估计是随便捉了只蝙蝠转化了帮祂捕猎,一只吸血鬼能转化很多只,之前的那个人形应该只是一个障眼法,太强了,祂是只亲王级别的吸血鬼。” 夏正正心痛道:“那我的血不是白流了!” 司景感觉不太对,“那献血车里的血袋……” 朵七快步赶了过去,脸色阴沉地走回来:“都被偷了。” 阿忒司回忆了一下:“那个人影不是障眼法。” “最开始是祂,应该是之后换成了蝙蝠。” 夏正正小声嘀咕:“我就说吸血鬼应该比我们想的要聪明一些吧。” “现在怎么办……”朵七有些丧气,“算是打草惊蛇了。” 司景抬手看了眼表:“十一点半,回去睡觉吧。” “那我们今晚算什么?” “算公费约会。”司景微微一笑。 朵七:“……” 阿忒司:“……” 夏正正:“……好好好,你们约会我流血。” 第二天,阿忒司去调查局,还是那间会议室,阿忒司说:“起码现在有了突破点了。” “吸血鬼变成了那个人我认识。李栗,京大医学大三。” 景良在键盘上敲打一阵,李栗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被呈现出来,甚至包括他跟林填暧昧不清的关系。 重点圈出他近一周的行程,景良抬头:“有什么疑点吗?” “根据资料显示,吸血鬼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前提是他进食过那个人的血液,但是李栗并没有在献血记录中,也就是说,李栗所出现的场所与祂一定有所重合。” “国外的资料中,吸血鬼大多只能晚上出现,最近李栗晚上出去的唯一场所是——” “金月酒吧。” 朵七一顿推理,井井有条,并理直气壮道:“晚上我跟阿忒司去一趟金月酒吧就真相大白了!” 景良挑眉:“著名的男模酒吧?我哥能让阿忒司去?” “都是为了工作。”朵七严肃道。 夏正正幽幽看了她一眼:“姐,你早就想去了吧……” 朵七:“是去调监控,看看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就这样想我吗?” 阿忒司:“你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直接问李栗啊。” “问吗?”打电话之前,阿忒司问了一句朵七。 朵七:“……问。” 阿忒司拨打电话,没响几声,对面就接了。 “小司?打电话干嘛?你很少跟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问问金月酒吧怎么样,我想去看看。” 对面沉默了。 几秒后,李栗说:“还是算了吧……质量是很不错了,但是有点危险。” “你去过吗?” 李栗含含糊糊道:“前段时间去过一次,听说有个新来的混血男模特帅,去的那天没见到男模就算了,还被林填发现了……反正就是很惨。” “除了这些还发生了什么吗?” “唔……其实我那天喝酒了,之后意识不太清醒,再醒过来就是在酒吧门口被林填抓住。” “那还挺危险的,你受伤了吗?” “不记得了,我跟朋友一起去的,回来之后他们都劝我以后别喝酒了,闯人家休息室还挺不体面的。” “我知道了,我准备今晚去玩玩,你还去吗?” “不去不去了,不过如果看到新来的男模了记得帮我拍张照片。” 挂了电话之后,阿忒司若有所思:“我大概找到祂了。” 朵七期待:“今晚带我去吗?” 夏正正:“你就听到他今晚要去这句话了吧。” 朵七睨着他:“那你跟我分析分析,吸血鬼在哪?” 夏正正:“总不可能去金月当男模去了吧。” 景良:“……” 晚上,阿忒司这次拒绝了司景一同去的要求,司景也不知道他要去金月酒吧,景良忙着应付家里人,自然也没有闲暇时间告诉司景。 京市的夜色灯火通明,一般看不到星星。阿忒司和朵七来到金月门口,朵七启动探测铃,没什么反应。 金月里面更是人声鼎沸,昏暗的灯光下,音响声音响彻整个酒吧。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阿忒司拿出司景给的黑卡,“给她点十个男模,要最好的,刷我的卡!” 朵七虎躯一震,复杂地看向阿忒司,正经道:“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 几个男模走来,肩宽腰窄腿长,各种风格的都有。阿忒司一身名牌,随便几个手镯胸针戒指都是他们碰都不敢碰的价格,几人自然十分心动,只是看他的长相,不像是喜欢找男模的,毕竟不如他自己照镜子看看,他们都有些畏手畏脚。 阿忒司抬了抬下巴,朝向朵七说:“你们服务好她就行。” 朵七的声音弱了下去:“你就是这样考验干部的啊……” “姐姐~”男模坐到朵七身边,声音低沉沙哑。 朵七登时半个身子都酥了:“哎——” 她又爽又痛地想:果然,同事里多了一个魅魔就是这点不好,唉,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她竟然还有能这样消费男色的一天,嘿嘿。 阿忒司一个个地看了十个男模,还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他只好走到吧台,点了杯看着挺贵的酒,跟调酒师说:“你们这里最近不是来了个新男模吗?听说还是个混血,今天没上班?” 调酒师一边调着酒,一边跟眼前人说:“新男模没有,不过混血有,听说是老板捡到的,条件很好但是他不想当男模,前段时间唱歌,又学了一点调酒,今晚还没来吧,他一般更晚来。” 说话间,他调好了一杯酒,金色的酒液中一块冰块起起伏伏,折射着酒吧打下来的灯光。酒液入口醇滑,入喉辛辣,阿忒司几口喝完了,正准备离开,调酒师又倒了一小杯酒,朝他笑了一下,脸颊边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请你喝。” 阿忒司一口饮尽,调酒师就这样看着他,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迷离,他说:“你真漂亮。” “谢谢。”阿忒司说,“那个人来之后你能跟我说一声吗?” “您是说柏恩吗?”调酒师弯着眼睛,“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回来了,您可以在这里等他。” 阿忒司往卡座看了一眼,见朵七乐在其中,就继续坐在吧台,看着单子上的酒类,随意点了几杯觉得好听的酒。 酒吧很吵,等阿忒司发觉手机在响的时候,司景已经打来了五六个电话了。 阿忒司有些心虚:“喂?怎么了?” “你在干嘛?”司景声音沉着。 “在出任务啊。” “什么任务需要你大晚上去金月酒吧消费二十万?” “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我……” “阿忒司,”司景字字清晰,“别跟我玩这一套,我在金月外面,你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释吧。” “现在是0:23分,十分钟,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抓人了,我也不介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个脸。” 挂了电话,阿忒司准备现在就去外面安抚一下司景并解释一下今晚的事情,他刚站起身,调酒师就跟他说:“柏恩来了,你不是要去找他?” 人群远处,一个身材高挑,一头黑色卷发的男人走近。 阿忒司当即转变行动路线,准备抓到吸血鬼之后再跟司景好好解释,司景想必是可以理解的吧? 第25章 爱德华 阿忒司穿过人群,直直朝着男人走过去,刚走几步,男人就仿佛意识到不对劲,转向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阿忒司跟着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深入酒吧,就快走到工作人员休息室了。男人突然跑了起来,那个方向正有一扇门,估计是酒吧后门。 就在他快要离开酒吧时,他突然全身都动不了,以一个动作凝固在原地。 阿忒司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不配合呢?非要逼我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吗?”比如说这个魔法,耗费了他魔核里近一半的魔力,阿忒司想想就觉得心疼。 他低头发消息,通知朵七过来。 男人以为阿忒司松懈了,眼中红光一闪,凝固的身体细微地移动起来。束缚一点点减弱,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迈过这道门逃出酒吧! 阿忒司又叹了口气,魔核里的魔力少了一小半,男人动了起来,不过是被迫转身,朝阿忒司走。 他眉毛浓密,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皮肤冷白,确实有几分像混血儿。 “叫什么,柏恩是吧?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再不配合,他魔核里的魔力就要耗干了。 柏恩眼中的红光疯狂闪烁,他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你看,你的眼睛是红的,我的也是,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同类,干嘛非要挣扎呢?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阿忒司这样说道,魔力倒是毫不吝啬地往外使。在一个空气中不含有任何魔力的地方使用魔法只会更耗魔力。 朵七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她第一时间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件。乍然看到面前这张脸时,她下意识与刚才十个男模进行比较,得出结论——真是A得没边了!她见过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司景能跟他相较,至于阿忒司,她承认他的美貌,但是A这种事,还是别为难魅魔了。 “异端…异端事件调查局!请配合调查!” 柏恩挣扎的力道轻了一些。 被抓住这么久,他第一次开口,语调之中含有奇怪的韵律:“异端事件调查局?” “是的,我们主要进行异端的调查、治理和收容,进行登记和收容等级评估之后,我们会协助你融入人类社会,为你提供衣食住行等条件。” 柏恩不挣扎了。 阿忒司举起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栗。 李栗秒回:【帅气[大拇指]】 …… 0:34分,司景看着秒针走过一圈,到达12,金月的门口还是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打开车门,干脆利落地下车,衣角翻动,长腿迈向酒吧。 金月酒吧开在人流聚集处,司景曾无数次路过。进去,还只有今天一次。 他目的明确地走向吧台,放下一叠钱,问调酒师:“见过一个白发男子吗?他往哪边走了?” 调酒师皱了下眉,没有碰钱。 “我是他的……”司景顿了一下,“哥哥。” 调酒师眉头舒展,指向通向休息室的小道:“他往那边走了。” 司景点点头。 …… “就光点头?说说你的情况啊,哪个世界来的?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去偷血袋?不知道这件事不体面?”阿忒司被他消耗了大半魔力,心里正不顺,恶劣道,“不敢咬人就去偷血袋啊?小老外。叫什么名字?” 男子血瞳透着冷光,朵七都害怕他会不会暴起伤人,阿忒司还一脸不爽。 “血族亲王,偷血袋是为了进食,初来此处就大肆咬人,我是傻子吗?”他冷笑一声,“我有洁癖,一般不直接咬人。” “那李栗怎么回事?”阿忒司质问道。 “李栗?” 阿忒司便直接从手机上调出照片给他看。 男子漫不经心地瞥过那张照片:“这个人啊……他闯入我的休息室,惊到了我的蝙蝠,蝙蝠咬了他一口,很小一口,你现在去看连疤都看不到。” “好吧。”阿忒司算是饶了他,“你叫什么?” “柏恩。” “本名。”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叽里咕噜吐出来一串字符,确实有两个音听起来很像柏恩。 阿忒司没听懂,但他很满意,上手摸了摸男人的卷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后你就叫爱德华吧。” 朵七有些无语:“你就是看了**之城之后想给他取名爱德华吧。” 顺便默默在电子登记表上敲上爱德华三个字。 走廊在酒吧深处,一般没有人来,此时却响起了脚步声。 “阿忒司。”一道极冷且磁性的声音响起。 阿忒司愣住了。 方才爱德华就像个冰箱一样释放冷气,阿忒司浑然不觉,此时倒是被三个字吓得不敢动了。 他想起来了,他应该十分钟内去找司景来着。 司景走到阿忒司身边,捉住他方才摸了爱德华头发的那只手,一点点揉着那只手的手心和手指,揉到骨节泛红。 “这、这……”阿忒司心跳如雷。 朵七开始欣赏阿忒司少见的心虚结巴时刻。 “真的是出任务,”阿忒司解释,空着的那只手指着爱德华,“你看,吸血鬼,抓住了。” “好了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他抱着司景的手臂,把司景往外推着。 司景巍然不动。 爱德华脸色轻松了很多,跟朵七一起看戏。 阿忒司站住,低着头,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朵七以为他要发脾气了,就连司景都准备算了的时候,阿忒司猛地抬起头来: “对不起嘛,但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我一直在执行任务,什么都没干,那二十万是给朵七点男模的,都怪她!” 朵七猛地后退几步,二十万,她上了十年班卡里也就五十万,一下子去了一半! 总不能厚脸皮欠着不还,虽然不是她主动要点的男模但是…… “司、司总……” “钱不用你还。”司景淡声道。 朵七一下子站直:司总A!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轻轻松松花了二十万的男人更A?! 司景垂眸:“知道错了?下次还不接我电话?” 阿忒司低头:“不敢了,给你设特别关心。” 他推着司景往前走,回头示意朵七。 朵七点头:“放心,我一个人能解决,你先走吧。”前半程都是阿忒司在出力,朵七一直沉溺在温柔乡,多少有些羞愧,后面的收容和介绍调查局的工作就由她来吧。 …… 坐上了车,阿忒司才后知后觉地感觉不舒服。他喝了太多酒,又一时间失去太多魔力,身体虚弱之后酒力上头,一下子连站都站不稳。 司景半抱着扶着他,他恍若无骨地倒在他怀里,脸颊粉红,眼含水光,双眸半睁半闭着,水光潋滟。阿忒司身体清瘦,肩胛骨顶着司景的胸口,喉结滚动,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饿了。”阿忒司迷蒙中开口。 那具灼热的躯体就这样靠着他,司景心脏鼓动的声音杂乱无章,只觉得那样的热度似乎通过接触传达到了他的身上,伴随着流动不止的血液蔓延全身,明明他滴酒不沾,鼻尖不散的酒气给他一种微醺的错觉。 司景屏住呼吸:“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另一具躯体散发着惑人的凉气,阿忒司不由得缠上他的脖子,鼻尖凑近他的颈窝:“就几杯,是因为饿了,不饿就好了……” 他微微启唇,打量着一个合适的地方下口。 司景连忙用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湿热的呼吸和鼻息就这样被他封在掌心,掌心最脆弱的地方突然感受到一点湿软,司景整个人都僵住了,肌肉紧绷,手指不由得用力掐住阿忒司的脸颊,他靠在阿忒司的耳边,咬牙切齿道:“不许舔,听到了吗?” 阿忒司掀起睫毛,那双莹润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司景,像是把玫瑰藏进了眼眸,眼中的湿意就是花瓣上的露珠,花瓣轻轻一颤,一滴露珠就滚落下来。 司景只好软着声音哄他:“回去喂你,乖。” 阿忒司闭上眼睛,靠在司景肩膀上。 前面,司机的油门踩到了极限,只感到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到了景华苑,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给司景打开车门。 阿忒司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的体型,被司景抱在怀里时却像是抱着一叠纸片。 “明天去人事那里领加班工资,按十倍算。” 看着臂弯里睡得香甜的阿忒司,司景没有叫醒他,帮他换了身衣服就把他放在了被窝里。 第二天,阿忒司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竟在客厅看见了司景和司雁浓。 今天周日,司雁浓在家里可以理解,司景怎么也在? 阿忒司:“你今天不上班?” 司景起身,带着阿忒司往房里走,关好了门之后说:“是谁大晚上说完饿了倒头就睡?” 他穿着家居服,领口刚好露出小半截锁骨:“现在饿吗?” 阿忒司感受了一下魔核,确实有点饿了。 他毫不客气地埋头,在司景脖子上啃了一口,吃了个半饱就放开了。 舔了舔唇,阿忒司客气道:“谢谢你,我去洗漱了。” 这回愣在原地的成司景了。 不问问他能不能亲吗? 连抱都不抱一下? 吃了就走?他真成食物了?? 还是……司景的眼神一沉,找到新目标了?是那个调酒师还是爱德华? 司景面色不虞地走出来,坐回沙发上。 司雁浓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哥,你脖子上……”司雁浓没过脑子,问到一半反应过来,捂住嘴。 刚刚他哥把阿忒司带进房间里面,孤男寡男待在房间里能是干什么?他还非要问一嘴。司雁浓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一巴掌。 司景去厨房里准备早餐了,司雁浓开始漫无边际地遐想。 都流血了,好激烈哦,要打狂犬疫苗吗? 意识到自己又想歪了,司雁浓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不过他哥做饭的样子还怪像一个贤夫良父的。 司雁浓忍不住想。 第26章 情侣 下午,司景约好了姜医生看病,阿忒司则去调查局完善接下来的事并续签劳务合同,司雁浓独自在家写作业。 司景轻车熟路地走进姜医生的诊室,聊了一下最近的事。 说起他与阿忒司的几次亲密接触,姜医生十分欣慰:“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肌肤饥渴症症状不重,不适合用药,平时多与人接触纾解一下就好了,用药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这不是就好多了。” “还是要谈恋爱啊,都二十二了,谈一场恋爱是正常的。” 司景捂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小臂搭在一边,身体颀长,占据了整个小沙发:“没谈。” “嗯?”姜医生微微歪头,“那你们,又亲又抱的是……在他眼里你们是什么关系?” “……炮友?” 姜医生的微笑僵住:“小景啊,我知道你们这代人开放,但是……” 司景缓了缓,补充一句,“没上床。” 姜医生表情复杂:“你渴望他的温度,除了他能安抚你之外,你对于你们之间关系的希望是什么呢?” “没有希望。”司景喃喃道,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浴缸里漂浮着的黑色长发,如同百合断折的茎秆一样搭在边沿的瓷白手腕,血色在眼前溅开。 对于喜欢、爱情,他不敢抱有任何希望。爱,在他心里,是远比恨意与恐惧强大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能毁灭一个人。 “你希望你们的关系保持现状。”姜医生说,调整音响,溪水流动的声音缓缓播放,她试着提出一个可能,“如果他爱你呢?” “不,”司景几乎毫不犹豫道,“他不可能爱我——他不能爱我。” 阿忒司现在就很好,鲜活、热烈、美丽,爱情会让他褪色,会让他枯萎,他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这样伤害他——包括自己。 姜医生笑着摇摇头:“爱并不是理性的情感,它发生在所有人都觉得它不会出现的时刻。他向你索取爱,如果你不给他,总有人给他。爱是自私的情感,是独占欲,你能看着这一幕发生吗?” 司景双眸阴沉:“不可能。” “你看,”姜医生道,“你不愿意给他爱意,也不愿意放手。” “你在胡说八道。”司景蹙眉,“他不爱我。” “我也不爱他。”说出这句话时,司景的心脏轻轻抽动了一下,不明的滋味蔓延开来,又酸又苦。 “你或许会觉得,爱是一种沉重的情感,是凝练了千百年的佳酿,但是我不这样想。”姜医生轻轻摆弄了一下桌上的兰花,“爱是一朵花,在它还是花苞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姜医生,我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和您探讨爱是什么。” 姜医生面容轻松:“经过了近十年的治疗,其实你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了,轻微的肌肤饥渴症对你的生活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今天与你探讨这些,是因为,爱是一种良药,不苦口,还利于病。” “尝试着去接纳这种情感吧,不论结果如何。”姜医生轻声说。 “我要开药。”司景说,他不希望再想上次一样,病发之后不理智找阿忒司索要一个拥抱了。 姜医生笔尖在纸上轻点:“氯硝西泮已经不需要了,依巴斯汀……我也不建议你用,是药三分毒,无论如何一个拥抱不比吃药好吗?” “开药。”司景软硬不吃。 姜医生只得答应。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跟他聊聊。”姜医生眯起眼睛笑着,“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让你都不舍得爱他。” 想到阿忒司,司景眼神一软。 …… 阿忒司刚到调查局,就开始找:“爱德华呢?” 景良正走来:“那个小老外?现在还在做心理评估呢。” “做了一晚上。”他低声说。 阿忒司有些诧异:“我怎么没做?” 景良无语:“你家教都往家里请好几个了,还做什么心理评估?” “正常读书人家高中生都有受不了的,哪有你这种还主动找书念的,进度还那么快。你猜副局为什么要让你走特殊通道,怕你正常参加高考占人家的名额,你要是再考个状元什么的,怎么采访?你一头白毛红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国推崇高中生当非主流呢。”景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反正我感觉你在这是挺如鱼得水的。” 阿忒司腼腆一笑:“主要还是得谢谢你哥哥。” “你们的关系有什么好说谢谢的。”至今想起来,景良都有些不可置信,男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跨越的是种族和不同的世界。 “我们的关系?”阿忒司陷入深思,他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下意识的行动与司景相处,特别是相处久了之后,他很少思索他们的关系。 “情侣关系啊。”景良说。 阿忒司这才有实感,原来这就是情侣关系,他看过无数篇描写爱情的作品,自己却是平生第一次经历这些。在别人眼里,情侣关系就是很亲密的关系吧? “你笑什么?”景良看见阿忒司莫名其妙唇角勾出一个笑容,是才在一起吗?听见你们的关系就这么高兴了? 阿忒司敛起笑容:“好了,我是过来签劳务合同的。” 景良点头:“我知道,我答应了我哥帮你看看合同。” 阿忒司今天终于看见了调查局神秘的局长。 他看起来年逾六十,一身中山装,捧着杯子喝茶,笑得一脸褶子,看见他的银发红瞳也没什么奇怪的表情。 “刘局,阿忒司已经签完合同了,马上就能带去作入职培训。” “这就是小司啊,好孩子,好好干啊。”刘局嘱托了他几句,阿忒司就被带出来了。 朵七随口说:“刘局已经快退休了,马上就是副局上来。” “那副局谁来当呢?你能吗?” “我?”朵七笑了一下,“我资历够,背景不行,女巫,政审都过不了。” 阿忒司有些同情她了。 朵七嘻嘻一笑:“别可怜我,你政审也过不了,小魅魔。” 阿忒司转头:“夏正正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朵七:“周日,我们一般不出任务都是有双休的。今天我和景良都是特地来陪你办入职的。” 阿忒司表情不太好:“那我以后也要坐班?上学之后怎么办?” 朵七:“放心,给你办的是特殊入职,出任务就行了。”入职的四个异端,只有她每天像牛马。 “爱德华呢?他入职吗?” 朵七摇了摇头:“爱德华心理评测不太行。” 想想也是,活了成千上万年动不动就睡个千百年,每天还要靠喝人血续命的生物,心理能有多健康。 “其他几个同事就很健康吗?”阿忒司好奇,根据朵七的描述,什么自闭精灵,疯子狐狸,听着也不是很健康啊。 “灵活就业,弥墨纱虽然自闭但是攻击性不高,对人类恶意少。”朵七顿了顿,“胡小仙她……” “她也攻击性不高?” 朵七苦笑了一下:“不是,是因为她出现时整个调查局没人打得过她,只能以柔和手段招安为主。” “那确实很灵活。”阿忒司懂了他最开始见到她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柔和了。 “那爱德华是因为……” “你打得过。”朵七肯定了他。 “那也不用过于信任我。”阿忒司想起自己半满不满的魔力,有些心虚。 里间传来“轰”地一声,景良狼狈跑了出来:“姐,你快看看,我管不住他了。” “阿忒司,”朵七投来希冀的目光,“你……” 阿忒司狼狈逃离,“我赶着回家,先不聊了!” “对了。”刚转身,阿忒司又想起什么,怕自己转头又忘了,于是赶忙说,“召唤我过来的是一个法阵,司景的弟弟画的,我现在手里有这本书,你……” “要!”朵七立马精神了,实际上,追根溯源其他异端出现的场所,或多或少都有法阵的痕迹,他们也收缴到了几本书,只是每本都不全,到现在也没找到母本,更没找到这些书出现的原因。弥墨纱的工作内容有一部分就是解读这些书。 “下次来带给你。”阿忒司道。 朵七一边往里间赶一边答应,并承诺:“下次来就带你去看我的草药园。” 阿忒司是打车回去的,回去的路上看见路边一间花店,突然想起来景良说的那句“情侣关系”。 在电影和小说里,鲜花与惊喜是情侣间不变的元素。 “可以停一下吗?”阿忒司说。 汽车停在路边,阿忒司下车往花店走。 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朵肆意盛放着,在京市,没有花期之说,只要你有钱,什么花期的花都能买到。 “您是要送给谁的?”店长问道。 阿忒司犹豫了一下:“爱人。” “玫瑰、百合都很合适,这束香水百合就很合适,和你头发的颜色也很搭呢。” 阿忒司买了一捧香水百合,刷的司景的卡。 他抱着一怀香气上了车,第一次看见百合花,阿忒司好奇地研究了一下,一不小心折断了一片花瓣,阿忒司心虚地把那朵残缺的花往里面挪了挪,遮住了断裂的花瓣。 已经到傍晚,司雁浓被司机送到了学校,司景在厨房准备晚餐,一股香气袭向鼻尖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转头,撞入眼帘的一大片白,这片白色上面是一张璀璨如夏花的笑颜。 “花,送给你的。”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接触,司景的心却无端怦然跳动,心口发烫。 他手指抚上花瓣,感受着花瓣丝绸般的触感:“送我百合干嘛?” 阿忒司笑眯眯:“我们不是情侣嘛?情侣就应该送花啊。” 司景:“?我们什么时候成了情侣?” 阿忒司:“?你不是说让我当你男朋友?” 司景觉得这件事真要好好掰扯掰扯,他接过花束,推着阿忒司去了客厅,把花放在花瓶里。 阿忒司还很委屈:“怎么不是呢?你跟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啊,司雁浓还叫我嫂子呢?我们还是契约对象,我们的关系就跟电视剧里的情侣没有区别啊。” 司景毫不客气:“电视剧里都是演的,所以我们也是假的。而且你好好回忆回忆,当初我跟你说的好像是——‘你就扮一下我男朋友’,不是当一下我男朋友。” “那你还亲我?!”阿忒司不服气道,“你就是亲了不想负责任!” “亲脸问而已,朋友间也会亲,国外有些地方这还是一种礼仪。” “那你会亲刑束城?” 司景:“……”当然不会,想想都很恶心。 司景试图解释:“这不一样,情侣是需要相爱才能在一起。” “而且情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司景试图诱哄,“很多情侣都走不到最后,他们只能在一起很短的时间,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以在一起很长的时间。而且不管我们是不是情侣,我对你的态度都不会变,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别人可能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只要你不误会就好。”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兄弟,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好吧。”阿忒司只好答应了,撇着嘴说,“那你会亲司雁浓啊,你们是亲兄弟呢。” “……也不会。” 第27章 公务员 掰扯清楚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司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跟阿忒司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改变,幸好他跟阿忒司之间的相处没有因为这个而改变。 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改变,司景想跟阿忒司讲清楚只是因为,今天阿忒司能因为以为他们是情侣而送花,明天不就要索吻了,后天岂不是要上床? 司景从来不相信人的性与爱能分得干干净净,起码他不能。既然不准备招惹阿忒司,他就不可能跟他发展到这一步。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阿忒司皱了皱鼻子。 “花很香。” “不是,是股糊味。” “……是菜!”司景反应过来,自己走的时候还没有关火,锅里是阿忒司最爱吃的嫩白菜。 阿忒司忍着笑,看司景铁着脸倒掉那盘菜,笑声越来越大。 司景忍不住,掐了一把阿忒司的脸,又气又笑道:“这么开心啊,这是你最爱吃的菜。” “第一次看见你失败。”阿忒司笑着说。 司景摇摇头:“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其实我经常失败的。” 但起码从阿忒司来到这里之后,他觉得司景每一次都稳操胜券,仿佛面对任何事都能十拿九稳,即使他们抓吸血鬼时抓错了,司景都丝毫不惊慌,作为一个人类,他明明没有掌握强大的力量,却次次风平云淡,没有畏惧过什么。 司景淡淡地笑了一下。恐惧源于未知,未知说白了就是对死亡的恐惧,而司景,根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 阿忒司往嘴里塞着菜,他最近爱上了藕片,味道清甜很好吃,脆脆的几口就是一片。 脸鼓鼓的,更像一只兔子了。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司景看见来电人的名字,哼笑一声。 “是谁?” “司庆均。” “?” “我的生物学父亲。” 司景就把手机放在桌上,等着铃声响完。 “不接吗?” “他来找我,能有什么急事?” 几秒后,第二道铃声响起,司景再等了一会儿,接了,还开了免提。 司庆均声音饱含怒气:“好啊你,算是连电话都不接了是吧。” “我原本想给你几个月好好想一想,我警告你,我不止你一个儿子,你要是还跟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司家我就交给雁浓。” 司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好啊。” 司庆均更气了:“你以为我在威胁你吗?雁浓成绩是没有你好,但他随他妈妈,起码听话。”语气古怪,带着鲜明的恶意和威胁。 司景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司庆均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得意:“这周六,你必须回司家一趟!” 刚说完,司景就把电话挂了。 阿忒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直随意自在的司景被触及了某片逆鳞,阴沉的怒火使得周围三米的地方都冷了下来。他嚼藕片的声音都不由得变得缓慢了,生怕吵到了他。 司景放下碗筷离开餐桌,走向书房,离开前对他说了一声:“吃完就放桌子上,我来收拾。” 阿忒司点头,自从砸坏了家里的吊灯之后,他就不主动做家务了。 不过司景和司雁浓的母亲是什么关系?阿忒司不由得好奇起来,心里痒痒。 回到房间后,他翻起最近的电视剧,有个最近很火的翻拍——寡妇小妈和她的阴鸷继子。 阿忒司的脑子“嗡”地一声,混乱了。 不会吧,不是吧,不可能吧? 他急得嘴巴起泡,又不好直接问司景——“你跟你小妈是什么关系?”。 这不冒昧吗。 主要还是现在的司景看起来太凶了,阿忒司害怕被迁怒。 还有人可以问吗?阿忒司灵光一闪——司雁浓! 阿忒司:【你跟你哥关系怎么样?】 在阿忒司焦灼地等待中,晚上,司雁浓才在宿舍偷偷拿到手机回复自己。 司雁浓:【如你所见,他在当我另一个爹】 阿忒司……阿忒司不太好了。 他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了,颤抖着手指打出几行字:【他跟你母亲关系怎么样呢?】 很久之后,几乎久到阿忒司内心不安了,对面才回复。 司雁浓:【说实话,我现在不太记得我母亲了】 司雁浓:【八岁时,我生了一场病,八岁之前的记忆也不太清晰了,我母亲也是那一年去世的】 那时,司景才十二岁。 阿忒司反应过来,对自己感到无语,他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连这种可能都敢想。他真是庆幸自己没问司景,司景虽然至今为止没对他出过手,但不代表着他说出那种话之后司景也不动手。 他狠狠删除平板上的视频软件,都在播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这也能过审核? 搜索引擎上有司庆均两任妻子的结婚消息,第一任妻子景媛离婚的时间不清楚,但是第二任妻子雁杏结婚那年,司景才五岁多,司景十二岁时,雁杏去世,原因不可知。 他怀疑司景一抱着他就会颤抖的病跟这件事有关系,书上不都说原生家庭是许多人一辈子的创伤嘛?但他不想要司景知道他想要查这些,于是准备私底下暗自查查。 司雁浓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可是异端事件调查局的正式员工,景良查李栗时就随便敲几下就有那么详细的资料,他要查司景是不是也能这样。 阿忒司喜滋滋地想到,他现在可是公务员了。 第二天,阿忒司本不用去上班,为了查司景,他带着那本书去了一趟。 朵七接过书,一脸喜色:“这本比那几本都厚一些诶,不过也不全。” 她大致翻了翻书,“像本百科全书,什么都有。” “哪个法阵把你召唤过来的?” 阿忒司翻到某一页,指了指那个法阵:“就是一个基础的召唤恶魔法阵,但是这个世界没有魔力,应该召唤不到任何恶魔的。” 夏正正路过,听了一耳,好奇道:“为什么?” “理论上来说,世界之间是有屏障的。地狱的恶魔能通过召唤来到人间与人类进行交易,但是不是哪个世界都能去,法阵两端的世界都含有魔力才能点亮法阵在世界屏障间架构出一个通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召唤到我了,说实话,假如召唤到的不是魅魔这种有其他进食手段的恶魔,任何一个恶魔来了这里都会毫无用武之地。” 夏正正点点头:“就像人类失去了氧气?” 阿忒司:“可以这么理解。” “那如果有人在这个世界画类似的法阵,不跨越世界屏障可以召唤到你吗?”夏正正又问。 阿忒司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认真想了想:“如果我完成了交易应该就可以。” “什么交易?” 阿忒司微笑:“召唤我来的那个小孩的愿望。” 朵七也有点想知道了,谁会为了一个愿望召唤恶魔,“什么愿望?” 阿忒司神情悲悯:“世界和平。” 朵七:“啊……” 夏正正:“啊……” 两人异口同声:“好伟大的愿望。” 聊了一会儿之后,夏正正悟了些什么,抱着书跑回了工作间。 朵七见他迟迟不走,有些疑惑:“你要在这吃中饭?” “也行。”阿忒司点点头,跟着朵七到了饭堂。味道属实一般,远比不上司景的手艺,阿忒司有点想他了。 吃完盘子里最后一点菜,阿忒司凑近,小声问:“能查人吗?” 朵七挑眉:“查谁?” 阿忒司摆着手指数:“司景,景媛,雁杏,司庆均……” 朵七一脸复杂:“你对他们一家有什么疑惑?” 阿忒司真诚道:“就是好奇。” “喔——”朵七恍然大悟,“滥用公权是吧?” “你才入职几天?一天不到吧,任务没完成几个公权力倒是很会用啊。” “不可能帮你查啊,别做梦了,下次找到什么异端的线索再来。” 阿忒司就这样被赶出了调查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解释。 回去的时候,阿忒司垂头丧气。司景下午在家办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今天去调查局干嘛?你不是特殊人员,不用打卡上班的吗?” “你怎么知道?”阿忒司记得司景没有跟他一起签入职合同啊。 “景良告诉我的。” 阿忒司开始庆幸,幸亏他没有问景良能不能查,前一秒问了后一秒司景就知道了,那他的秘密调查还有什么意义。 “我去送书的。”阿忒司解释道,“就是那天你陪我去司雁浓房间拿的书,朵七那里有好几本差不多的。” 第二天,在司景差不多的问题下,阿忒司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我今天是去找朵七看她的草药园的。” 看到了,但是不多,在阿忒司一边研究着这些一个都不认识的草药一边跃跃欲试地想要朵七帮他查人时,他再次被赶了出去。 不过这次还带了个伴手礼,一本植物学和中医药教授关于那些草药特性的研究笔记本复制品。 第三天,阿忒司决定换一个目标,既然朵七不行,他就去找夏正正。谁知道刚进门就被朵七发现了,官场浸润的十年的女巫阁下一眼就发现了阿忒司的小心思,冷笑着告诉他:“夏正正可没这个权限,你找错人了。” “所以你今天又是去干嘛的?”第三次看见阿忒司垂头丧气地回来的司景这样问道。 阿忒司抿了抿嘴,找不到借口了,准备胡说一顿:“我就是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官场的氛围。”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吧?”阿忒司掀起衣服下摆露出一小片魔纹,一脸骄傲,“我现在可是公务员。” 司景笑了,这是对他曾经说阿忒司“有纹身当不上公务员”的回应。 小心眼魅魔,这还记着呢。 第28章 谈话 屡战屡败之后,阿忒司放弃了滥用公权力的想法,他决定另辟蹊径。 “侦探?”李栗有些诧异,“你要侦探干嘛?” 阿忒司一脸沉重,“我怀疑司景出轨了。” 李栗急了,“我就知道这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听我的,阿忒司你别迁就,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跟他委曲求全?” “还不确定呢,所以我要查查。” “那这跟一个可以调查出十年前的事经验丰富的侦探有什么关系?”李栗抛出阿忒司亲口说出的一堆定语。 “出轨嘛,这种道德瑕疵一般不都跟什么童年创伤有关系吗?我要查查他的童年经历。” 李栗没懂这之间有什么关联,“然后……治好他吗?” “嗯。”阿忒司一脸坚定。 李栗满脸复杂,他以为自己这个朋友很清醒,谁知道连出轨都觉得可以挽回,他试图劝导:“出轨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治好他的童年创伤又有什么用呢?他该出轨还是继续出轨的,特别是用童年不幸作为出轨理由的男人最可恨了!” “你是觉得你可以拯救他,成为他唯一的例外吗?不能的,垃圾就是垃圾,怎么分类也要丢到垃圾处理场。” “这种男人就是会巧言令色,他在你面前跪下来痛哭也只是为了下一次犯错作铺垫而已,阿忒司,你这么漂亮善良又强大厉害,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给你介绍……” 话还没说完,阿忒司的手机响了一声。 “我要走了,”阿忒司说,“司景来接我了。” “记得给我推侦探的联系方式哦。” 李栗无力了。 死恋爱脑。 发过去了一个侦探的联系方式,李栗不死心地叮嘱:【出轨这件事很严肃的,如果你确定了,就干脆利落地分手好吗,他给你的补偿你也收着,这种大少爷出手一般很阔绰的,是他对不起你,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童年阴影,你也别想着救赎他】 阿忒司:【。】 李栗:【不许敷衍我】 阿忒司:【我答应你】反正他跟司景又不是情侣,根本不存在出轨。 但这句话他肯定是不能说的,李栗知道了估计会大骂渣男。 跟私家侦探说出自己的需求后,对面沉默了很久。 【雇主,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是私家侦探,不是考古专家】 阿忒司言简意赅地发了两个字:【加钱】 对面秒回:【没问题】 司景在旁边开车,目不斜视,他总觉得阿忒司这段时间安静得不对劲。 孩子静悄悄,定是在作妖。他这几天特地在家办公,担心阿忒司突发什么情况他来不及赶上。向来不爱出门的人一连出门四天,偏偏此次都能找到理由。 “今天玩了什么?”司景假装不经意地问。 阿忒司嘬了口奶茶:“逛街啊,还给你买了点东西。” 司景顿时把什么都抛之脑后了,也不介意这都是用他的钱买的,“买了什么?” 阿忒司手上提着一个小袋子,他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是一块手表。墨绿色的表面,周围镶了一圈碎钻,暗金色的表带。 趁着红灯,他把手表展示给司景看:“好看吗?” “好看。”司景说,“怎么想到给我买东西了?” 阿忒司摸摸鼻子,“看到了觉得适合你。”其实是想到要编排你之后有点心虚。 司景伸出手,他今天刚好没戴手表,“帮我戴上吧。” 表带长度正好,轻轻一扣,手表就不松不紧地戴在司景手腕。 司景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回家后,他对着手表拍了张照,发给刑束城。 刑束城:【?】 司景:【阿忒司送的】 刑束城:【??】 他干脆打了个电话过来:“你知道吗,你爸已经在查阿忒司了。如果不是他的信息经过了调查局加密,你爸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 司景脸上的笑意褪去,“知道了,我这周六会回司家一趟。” “他想干嘛?” “无非就是警告我一下,他还以为我很在乎司家那点财产。”司景嗤笑。 “我听说景家这段时间跟你的关系十分密切。” 司景承认了,他与母亲关系疏离,但与外公外婆一直都有联系。如果不是因为司景姓司,以后要继承司家,景家早把司景接到景家去了,现在景家得知景良考了公务员,就把希望寄予在了他身上。近期听到外界口风,司庆均想把司家给司雁浓,景家虽为外孙生气,但这样也正好,没办法,偌大的家业也不能真捐了吧。 所以说司景也不见得有多在乎司家那个家业,司庆均终生奋斗的果实,他瞧不上。 “那你就这样放过你爹?”刑束城有点奇怪,他一直知道司景讨厌,甚至称得上恨他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可就以他们相识十多年对对方的了解,司景这人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其实最记仇,他不可能让自己恨着的一个人好过。 司景没有说话,但意思不明而喻。 挂了电话,他摘下手表,开始慢条斯理地切菜。 第五天,阿忒司调查司景过去发生了什么的进度条终于缓慢地前进了一小格。 私家侦探发过来一个PDF文件,又发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 【祖宗,我求你别让我查了,只能查到这些了。】 PDF里,是网上都能搜到的内容,司家与景家商业联姻,之后司庆均与景媛离婚,与雁杏再婚,司景六岁时,景媛在一次空难中丧生,司景十二岁时,雁杏也离奇死亡。 网络上相关的讨论不外乎是司家当家人克妻之类的。 PDF最后,有几行不确定真假的消息。 据说,司庆均与景媛离婚可能是在司景五岁时,是因为司庆均出轨,刚离婚司庆均就把雁杏带到了家里,司雁浓只比司景小四岁。 信息很少,不过侦探也是尽力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都藏得很深,他查到一半就被人警告了。 按照他们谈好的价格,阿忒司一分不少地转了过去。 接连失败,阿忒司叹了口气,觉得独自调查还是不行,效率还没有张口问司景来得快。 又是晚上,吃完饭,阿忒司幽幽望向司景。 司景:“?怎么?不合胃口。” 阿忒司摇摇头:“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这倒是……”司景诚实道,“没有。” “有些事憋着不舒服,你就可以跟我倾诉一下。”阿忒司疯狂暗示。 司景无奈摇头:“真没有。” “你最近好像都没几天在上课。”司景说。 阿忒司不说话了,欲盖弥彰地四处张望。 啊,这个灯,真亮啊,真灯啊。 说实在话,阿忒司不是特别讨厌学习,他只是讨厌高中。家教老师会用高中作息要求他,一节课45分钟,课间休息10分钟,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谁顶得住?别说人了,魔都上得有点不舒服。 司景不在乎,他只会冷硬地说:“下周开始继续上课,没得商量。你下半年就要进京大了,总得在入学之前把高中知识学完。” 阿忒司后悔了,他觉得除了进食就应该少跟司景讲话。 第二天就是周六,司景回司家的时间,他没准备带阿忒司,阿忒司也准备好好珍惜这两天假期。 司庆均喜欢在书房与人谈话,因为书房是他的领地,就如同在自己领地的雄狮总会更加威风凛凛。 但是这次,司庆均选择了在后院跟他谈话。 “那时很多大师说那个地方凶气重,让我们最好办个法事然后搬家。”司庆均啜了口茶,牵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冰冷的笑容,“我说不用,一个被逼到极致也只会自杀的人,变成鬼之后就会变得强大可怕吗?” 司景站了起来,“如果你是想跟我说这些……” “坐。”司庆均声音加重了。 “当然不是只为了跟你说这些。我知道你恨我,十二岁之后我就没听到你唤我一句父亲,不过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我不怪你。等你也像我这么大了,你自然理解我。毕竟我们都是男人,你会像我的。” 听到这番话,司景只觉得恶心,胃里翻天倒海,就要吐出来了,他万分憎恶道:“我不可能像你,毕竟——我喜欢男人。” 司庆均的脸色终于变了,“你玩玩就算了,要是真敢以后娶个男人……” “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埋在后院?”司景面色阴冷。 “你看,你又闹脾气了。”想起自己的所做作为,司庆均颇为自豪,“如果不是我化祸为福,司家哪能有今天?” “好了,我们父子哪有隔夜仇,两个儿子里,我最满意的还是你,你像你妈,你妈那个性子不适合当妻子,但是当个男人倒是挺好。”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们?你对得起谁?”司景质问。 司庆均厉声:“我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司家!” “好了,不提她们了。”司庆均摆摆手,“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告诉你,虽然我在外放出想要雁浓继承司家的风声,但是我最满意的儿子还是你,只要你能听话娶个女人生个儿子,司家会安安稳稳交到你手上。你创建的那个公司是不错,有天赋,但是时间不够,比起司家来还是差了点。” “我不是让你放下那个男人,你结了婚随便你在外面玩。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你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我和你母亲都不是会爱人的人,你也不会是。” 这段话让司景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弥漫全身。 看啊,即使他这样抗拒喊他父亲,即使他这样恶心他身上的特质,司庆均还是能一口道明他的本质,只是因为,他是他儿子,是他一天都没有教导过的儿子,仅仅是因为,那粒孱弱的精子,因为脉搏里流着相似的血液。有时候,司景连自己都恶心。 “我已经替你看好了,王家女儿就很不错,你现在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下半年你们就结婚,司家会交到你手上的。” 司景站起身,垂眸看着两鬓衰白明显见老的男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你年纪大了,病重了,脑子也糊涂了。现在不是我需要司家,是司家需要一个清醒的掌权人。很可惜,我不会接手。” 谈话这么久,司庆均第一次气急,胸口不止地起伏着,眼睛都红了,“你敢!!!你看你那个小公司能在司氏的围攻下存活下来吗?!” 司景一字一句地说:“那、我、等、着。” 第29章 雁杏 阿忒司已经快放弃了调查司景童年经历的想法,太难了,简直无路可走。 直到周六,司景满身阴翳地回来时,阿忒司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仔细想起来,这丝气息在他上次去司家拿书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一点,只不过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手上的书,就没有再查。 这次气息更加明显了,阿忒司受了刺激一样围着司景细嗅。 他确定,这就是他熟悉的灵魂的气息,不过平常时候灵魂被锁在躯壳里,气息不会溢出来,而死亡以后,灵魂出窍,气息也就明显了。 阿忒司眼神定定,笃定道:“司家有只鬼。” 司景神情一震,悲伤、恍惚、惊喜、愤怒、庆幸,阿忒司还是第一次在司景脸上看见这么复杂的表情。 阿忒司这下更确定了,“你认识她。” 司景哑然,“她应该是我的继母。”他几乎迫切地说:“这世上真有鬼?那你能救她吗?” “现在不行。”阿忒司说。 司景眼睛兀地灰暗了,“是太晚了吗?来不及了?” “呃……这倒不是,”阿忒司说,“因为今天是周六,调查局不上班,我们得周一上报过后再行动。” 阿忒司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现在是公务员了,都要走流程的。” “没事的,一两天而已,出不了什么事的。而且周一正好能趁你……”阿忒司改口,“趁司庆均不在的时候解决。”他还能顺便逃一天课。 幸而阿忒司不是什么乌鸦嘴体质,周末两天确实没出什么大事。周一,阿忒司带着司景上调查局。 朵七一看见他就皱眉,“阿忒司,我说了不能滥用……” 阿忒司忙捂住他的嘴,大声说:“我这次来是因为找到了异端!” 司景察觉到什么,微微挑眉。 朵七扒拉下来阿忒司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进去说。” 坐在熟悉的会议室,阿忒司开始说起自己在司景身上的发现。 朵七疑惑:“你确定?” “我可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对于灵魂的气息是最熟悉的!” 朵七笔尖点了点:“也就是说,司家藏着一只鬼?” 她点头:“我给你报上去,直接递交给副局处理。” 半个小时后,她回到会议室,“过了,司家的事,是我们去查,还是司总你亲口说?” 说到“去查”时,朵七拖长了音,瞟了眼阿忒司。 司景笑了:“你们去查吧,我跟阿忒司说。” 朵七意味深长,“噢,只想跟阿忒司说啊,行啊,这件事全程交给他,不过行动报告得他写了,上次爱德华可是我写的。” 朵七退了出去,让景良给她查了司家。 会议室内,阿忒司与司景面面相觑。 “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问我?”司景说。 阿忒司抱怨道:“这种事不应该你主动跟我说吗,我都是主动告诉你的。”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司景道,“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专门找私家侦探查我。” “啊,你知道了啊。”阿忒司有点不好意思。 “你哪来的私家侦探?”司景问,阿忒司在人类社会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能帮他联系到私家侦探的人更是少,司景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李栗吧,他怎么会给你。”但凡李栗知道阿忒司是要查他们家的事,就不可能给阿忒司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 阿忒司:“很简单啊,我就他说怀疑你出轨了。” 司景神色不明:“出轨?” 阿忒司耸耸肩,“随口说的,当然,我们魅魔不存在出轨这个说法的,你有喜欢的我不会拦着你的,就是可能要避着我一点,我有厌食症,起码别在客厅。”他说出底线。 几秒后,阿忒司想到什么,脸上出现犹豫,“刚开始能让我看看吗?我想试着克服一下,看看我厌食症好没好?”他这段时间很努力,影视剧里出现的亲密戏份都没有跳过。 司景脸黑了,“你在想什么?我没有,我也不会这样做!”他们圈子是很乱,可由于童年经历,司景从不触碰情爱,在阿忒司之前,更是连自己的性向都没确定,他这方面的欲望不重。 “别生气了。”阿忒司不懂司景在气什么,只好安抚道,“我们说正事吧。” 他托着腮,静候司景。 司景平复了一会儿心情。 “我是司家与景家商业联姻的产物。”司景选择了一个客观的角度作为开头。 “在我五岁那年,母亲由于司庆均出轨跟他离婚了,之后司庆均就带回来了雁姨和司雁浓。”司景陷入回忆,“那个时候,司雁浓才一岁,不会走路,只能被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才五岁的司景不会哭也不会笑,却本能地讨厌来到家里的那个孩子。他拥有母亲的拥抱和爱抚,可以肆意哭闹,司景觉得他很吵。 司景只说:“我那个时候状态不太对,不理任何人,但不知道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接纳雁姨。” 大概是那时的他在雁杏眼中实在是太可怜了,让她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在照顾一个像司雁浓那样高需求的孩子时还能分出心力来照顾他。她叫她小景,让司雁浓喊他哥哥,牵着他跟司雁浓一起去海洋馆玩,司雁浓喜欢的玩偶,他一定也会有一份。她大抵是真的有幼师一样的无限耐心,即使面对一个如此古怪的孩子仍能够柔情万千。 “那是我记忆中关于母亲这个词的初印象。她会为了哄我和司雁浓睡觉讲睡前故事,会亲手给我们做点心吃,司雁浓小时候不让人省心,但她从没有让我觉得她更偏爱司雁浓一些。她从不劝我让着司雁浓,如果司雁浓做错了什么,她也会让司雁浓给我道歉。有时候我会以为,我是她亲生的孩子。”司景笑了一下,“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除了司庆均有时候回来莫名其妙发顿脾气让人心烦,之外一切都很好。” 他曾经很疑惑地问过雁杏,为什么会跟司庆均在一起。 面对小学三年级的他,雁杏没有把他当成小孩,反而很认真地告诉他:“人是会被表象所迷惑的,而每个人对外人和亲人展现出来的面目也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那你会跟他离婚吗?” 雁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笑了:“其实我想过,但是我有点舍不得你。等我想到办法可以离婚之后让你也跟我一起生活,我就离婚。” 多么幸福的遐想啊,只可惜,司景没有见到它成真。 “在我十岁那年,雁姨突然得知,我的母亲跟司庆均在五年前才离婚,而她,就是那个导致他们离婚的第三者。对于出生在书香世家的她而言,这是个颠覆性的灾难。” 雁杏的心太柔软了,使得她想要拯救司景,也使得她原谅不了自己。司景有时候会希望,雁杏的心能够狠一点,即使狠到来了司家之后完全不管他也行,这样,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雁杏也不会那么绝望。她总觉得,她无意间当了第三者,导致了司庆均和景媛离婚,也导致了之后景媛在空难丧生,导致了司景没有了母亲,想起初见时看见司景的模样,她的心脏就被愧疚淹没。 雁杏抱着他哭到崩溃,不住地说对不起的时候,司景只能告诉她:“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啊。” 是啊,她以为司庆均早就离婚了。司庆均告诉她司景怕生,所以他们暂时不能一起住,于是雁杏就等着,见到司景的第一面,她就从心底升起了怜惜,她是喜欢孩子的,她喜欢看童话故事,喜欢粉色,喜欢长裙,喜欢迪士尼,曾对爱情、婚姻、家庭都有美好的遐想,天生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之后,雁杏想要离婚,司庆均不可能把司景的抚养权给他,他们的婚姻就成了一纸空谈,司庆均在外寻欢作乐,雁杏苦苦支撑。 他后来才知道,雁杏父母去世之后,司庆均在她生活里扮演了一个拯救者,可就是他,把她拖入了最后的深渊。 司景劝她离开,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雁杏却抱着他说:“你也是个孩子,别操心这些,我会保护你的。” 这两年,雁杏也找过心理医生,但可能是太累了,可能是因为孤立无援,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她也支撑不住了。一天下午,他放学,满屋都没找到雁杏和司雁浓,最后,他在浴室看见了雁杏,她躺在浴缸里,面容苍白,水被血染成粉色,黑发如水藻缠绕漂浮在水中,手腕脆弱地搁在缸沿,整个人像一束枯死的花,失去了所有色彩。 司景突然想起了他见到雁杏的第一面。她怀里抱着熟睡的司雁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见他之后眼睛弯成月牙:“你是小景吗?你好,我叫雁杏。” 他想起海洋馆里雁杏拿着相机为他和司雁浓拍照,蓝色的光照在她身上,她笑得那样温柔。 他想起秋天她带着他们去山上看枫叶,火红的枫叶漫山遍野,她抱着他们躺在落叶上,肆意欢笑。 他想起冬天下了遍地的雪,他们在雪地打雪仗,莹白的雪花落了满头。她突然满脸希冀地说:“等我五六十岁满头白发了,小景和小浓就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呢。” 司景相信,雁杏老了之后也会是最有活力的、最爱美的那个老太太,只是他没有见到。 他不过怔愣了几秒,唤醒他的,是晕倒在浴缸边的司雁浓。他连忙叫了救护车,雁杏已经回天乏力了,司雁浓是由于刺激太大晕倒的,醒来时忘记了所有事,只是患上了严重的PTSD,他害怕水。 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司雁浓的PTSD才有所好转,但仍然不敢去湖边河边,至今没学游泳。 司景将一切道来,眉眼低敛,气压极低。 “你也是受害者。”阿忒司说,“一个父亲的失职,造成了四个人的痛苦。” 司景凉凉道:“确实是他的错。” 雁杏确定是自杀身亡,司庆均还请了什么风水大师来家里。大师说此事极凶,劝司庆均搬家,司庆均不愿意,专门找大师要了个法子转凶为吉。他把雁杏的骨灰埋在了后院,再把那个浴缸打碎埋下去,又请大师摆了个阵法。司景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很久之后,司庆均一天醉酒后说出的了。 司景气急,当天晚上就把后院打砸了一遍,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这世上真存在幽灵冤魂。 他艰涩道:“那她这些年……很难受吧。” 阿忒司摇摇头:“她可能没有多少意识了。”在地狱里,自杀的灵魂最开始都是懵懵懂懂的,因为那样的灵魂大多意志不太坚定。 “她不会太痛苦的。”阿忒司认真地说。 朵七看完所有信息,估摸着阿忒司估计也听完故事了,她进入会议室。 “这次异端事件跟风水有关,你了解吗?要不要我派个风水师父跟着你?” 阿忒司笑了:“风水我不清楚,不过我生在地狱,如何操控灵魂倒是略通几分。” 第30章 重逢 朵七给了阿忒司一张证件和搜查令,是异端事件调查局的证件,一切都合法合规。 阿忒司感受了一下魔核的魔力,不多,但只是处理一个灵魂的话够了。 万事俱备,阿忒司和司景前往司家。 何姨被司景支出去了,一人一魔直奔后院。 雁杏喜欢百合花和杏花,她在的时候,后院种满了百合花,她死后没有人打理,司庆均把整个院子的百合都拔了,雁杏的骨灰被撒了进去,和泥土混到了一起。 阿忒司一来就感觉到了浓郁的气息,只是被某种东西镇压住了。 “浴缸碎片在哪?”他怀疑司庆均是借由这个布了个阵。 可惜魅魔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造诣,司景更是不懂。他们只能拿着铲子四处乱翻,最后在后院翻出来遍布不同地方的十几块碎片,有些碎片上面还有鲜血喷溅的痕迹。 压制住灵魂的东西渐渐松动,灵魂在一点点复苏。 阿忒司估摸着自己剩下的魔力,用雁杏灵魂的气息做了个收集魔法,肉眼看不清的粉尘一点点聚集在木盒里,最后聚集了小半盒,阿忒司递给司景,“只能找到这么多了,她的骨灰。” 普通人类的眼睛看不见灵魂,阿忒司便又用了个魔法。 司景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了眼前一个半透明的虚影,过去了十年,她仍是那张容颜,司景眼眶不禁湿润,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 虚影苍白脆弱,仿佛要消散在风中。 许久,那双眼睛终于变得清晰,弯成了月牙,“是小景吗?长大了的小景。” 司景声音哑了,“嗯,是我。”短短几个字,他却说得无比艰难。阿忒司感觉到了司景的手在抖,他伸手,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 雁杏的身影走近了几步,手虚虚地浮在司景脸颊,“别难过,小景,我一点也不疼。” “我相信这些年,小景保护好了自己,是吗?” 司景点头,“雁浓也很好。” “我知道,小景很勇敢,很强大。”雁杏的眼神很温柔,“反而是我,对不起,我还是太胆小了,一点也不勇敢。”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你的错。”雁杏看着司景的眼睛,“爱是一种很美好、很动人的情感,不要因为这些经历害怕爱,它并不可怕。” “我应该待不了多久了。”雁杏看向阿忒司,“是你救了我,是吗?谢谢你,小朋友。” 她的手浮在阿忒司与司景交握的手上,“我希望你们能拥有童话故事那样的美好爱情。小景,答应我,带他去见见姜英,好吗?” “好。” “小景,我的骨灰可以就埋在香山上吗?我记得我们在那看过枫叶,火红连天,想必一定很温暖。” “好。”司景哽咽着答应,“我会照顾好雁浓的。” “我知道你会的。”雁杏笑着说,“跟我正式道个别吧,上次没有机会,希望这次也能弥补。” “再也不见了,小景。” “再也不见……妈妈。” 一滴泪水从雁杏眼眶里滚落,那道身影渐渐消散在风中。 司景的眼眶发红,眸中泛着水光,他的嗓子还是哑着的,“谢谢你。” “不用谢。”阿忒司看着一片狼藉的后院,拿起铲子,“把碎片埋回去吧。” 司景有些疑惑,一言不发把刨出来的坑埋了回去。 看着后院恢复原样,阿忒司狡黠一笑:“圆一下你的心愿,浴缸碎片上残留阴气,对人体不太好,我再偷偷施个法让他做几天噩梦,他接下来不会好过的。” 司景莫名有些触动地看了眼阿忒司,就像是他多年来沉睡在地底的棺材里,四周严密黑暗,一丝光都不透,然后突然,有把铲子撞上了棺材,棺材裂了,透了一丝光进来,他要被挖出来了。 司庆均的所作所为顶多算上道德低劣,但没有触犯到法律底线。所以现有的法律惩罚不了他,司景想过最好的惩罚是亲手毁了他最在意的事业,他甚至还试图找过能让人失去性功能的药物。 知道这些之后的阿忒司只是异常兴奋,没有任何评价,已经自动站到了他的那边,“你早说啊,我们魅魔最了解这些了!” 他承诺道:“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给你做出来这种药。” 司景默了会儿:“谢谢你,但可能不太需要了,司庆均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们人类男性……” 阿忒司一脸理解,“没事,但我能让他完全不能起来并失去生育功能。” 处理好一切痕迹并拜托调查局的技术人员删去监控之后,这件事算是圆满落幕了。 司景把雁杏的骨灰埋到香山,阿忒司开始写行动报告。所幸调查局在这方面查得不算严,而且并不涉及到异端,只是一个滞留此间的灵魂。在报告中,阿忒司极力渲染了司庆均的邪恶可恶,上交报告时,朵七端详了许久才交给刑年,刑年只略微瞟了一眼。 “对于这种人,我们调查局有什么处理措施吗?”阿忒司问。 “出于涉及到的事物的特殊性,我们调查局在一般事件是没有拘役权限的,更没有办法给一个成功企业家施加罪名。这是当前法律的漏洞和不完善。”刑年平静道。 阿忒司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开了刑年的办公室,朵七才暗有所指道:“但是如果你有能力给他一点大惩小戒,只要不涉及到公共安全,调查局是不会加以干涉的,这就是调查局的灵活性。” 阿忒司表情惊异。 朵七好笑道:“我写了十年的行动报告了,刑副局长更是不知道看过多少公文,里面有什么门道,一眼就看出来了——‘残留物品已在案发地销毁’,我们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人道绝育的药要吗?” “要!”阿忒司高兴道,“配方我能知道吗?” “当然。”朵七很大方,“就是用我院子里那些草药调制的,三副就可见疗效,保证后半辈子都立不起来了。” 阿忒司研究了一下配方,确实是他曾想过的几种草药,连剂量都跟他想的差不多,他想了想,划破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 “魅魔的血液,开始几天他可能梦回十八,三天一过马上就软了,更刺激。”阿忒司笑吟吟地说。 朵七面露钦佩:“还得是你啊。” “不过怎么让他吃下去?总不能让司景亲自下药吧。”阿忒司说。 “放心,我们调查局已经渗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给他推的时候用壮阳药的广告就行,早几天的症状也对得上。” 走之前,阿忒司顺口问了一下爱德华的近况。 说起这个,朵七就有些发愁,“他……比较叛逆。”朵七只能这样说了。 那个嘴上说着自己是血族几千岁的亲王,实际上可能沉睡了几千年只活了三岁,争强好斗,离人类近一点都难受,对给他讲人类社会帮助他融入社会的老师出言不逊,自视甚高,还会嫌给他的血袋不好喝,一身毛病,感觉没救了。 阿忒司跟着朵七来到了爱德华平时上课的房间。 教授在讲台上讲着人类社会的基础知识,爱德华坐在最远的地方,懒散地撑着下颌,一身贵族气度。感受到投来的目光,他掀起眼皮看向阿忒司,血红的眸子闪着冷光。 他牵起唇角,朝阿忒司冷冷一笑。 朵七跟教授聊了几句,教授先行离开了。阿忒司走近,“最近过得怎么样,人类世界不错吧?” “你跟你的食物能相处得好吗?”爱德华反问。 突然想起什么,他怪声怪气地“哦”了一声,“我忘了,还有你们魅魔这种喜欢跟食物谈恋爱的异食癖,呵。” “今天不上课了?”爱德华站起来,身高直逼一米九,懒散地准备离开,突然又动不了,就像上次。 “小蝙蝠,又不听话了。”阿忒司笑眯眯,“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去惹比自己强的人?” 爱德华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了,恨恨地瞪着阿忒司。 “朝我龇牙咧嘴有什么用?不还是来到了别的世界?入乡随俗会不会?尊重别人会不会?”明明自身不够强大,还到处张牙舞爪不够低调,在地狱,这是最低等的恶魔才会做的事。阿忒司认为,他就是过得太舒服了,没经受社会的打击。 “乖,跟我道个歉就放你走,不然你就在这站三天,三天都不会给你血。” 爱德华眼中血光几乎要化为一把刀子往阿忒司身上扎,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他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阿忒司满意了,解除了魔法。魔力干涸后魔纹开始燃烧一样发着热,阿忒司压制着这种痛苦,面上风淡云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为了逞凶斗狠枯竭魔力了,说来也是被温和的环境软化了,有人太过于保护他,让他变得一点难听的话都听不得。其实在地狱的时候,再难听的话阿忒司都听过。 也幸亏魅魔不适合攻击魔法,阿忒司的控制和禁锢魔法练得很好,三天肯定不行,但禁锢他五分钟还是没问题的。 朵七问:“确实还是要个实力强的压制着他,你以后要不……” 阿忒司干脆利落地拒绝,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的魔核真禁不住这样造。 “他就是现在环境太好了,你把他丢进一个环境差的地方磨砺磨砺就行,他又不蠢,现在就是单纯受不了被自己的食物掌控,等他意识到这个世界都被他的食物掌控着他就明白了。” 朵七深思,“把他送去监狱劳改?” 阿忒司灵光一闪,“送到学校去吧,上个高三人就清清爽爽了,我看京大附中就不错。” 第31章 吻 朵七沉默了很久,最后觉得,也不是不行。 “跟着下一届高三一起上课?” “去七班。” “为什么?” “我弟弟在那,他正好去罩着他一下。”阿忒司笑了笑。 朵七有点无语,终归还是没说什么。 “那在九月份之前就要给他把课补起来了。” “再让夏正正想办法研究一个可以压制他力量的道具,那些书上应该有相关记载。” 朵七还在想着怎样让计划更加完善,阿忒司浑身发软,快忍不住了。 “你…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朵七犹疑地问,那层红如桃花敷面,活色生香。 阿忒司声音发哑:“是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朵七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自己走吗?别打车吧,我怕你……让司景来接你。” 阿忒司点头:“我给他打电话。” 他先行告辞,一出调查局的门就打电话给司景。 “你能、来接接我吗?” 一听到这句话,司景就从阿忒司的语气中听出不对劲,太软了,声音发虚,像是隔着迷迷蒙蒙的雾气。 司景嗓子发紧,“你怎么了?” 阿忒司蹲下,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尽可能减少体内被灼烧一样的难捱。他脸颊酡红,眼尾的那道红艳得灼眼,眼中含着水色。 “好难受,我在调查局……来接我。” 司景几乎没有迟疑地放下文件,幸亏现在没有在开会。考虑到情况的特殊性,他自己拿了钥匙,从车库里把车开走了。 心头缠上一丝烦躁,司景按开车窗,疾风通过敞开的车窗吹进来,吹散了司景的额发,碎发拂过眉眼,引起细碎的痒意,那双浓眉轻轻皱着,双眼皮很窄但眼窝深邃。 逐渐到了调查局,幸亏这辆车在之前送阿忒司来的时候登记过,这次司景也跟朵七报备了,畅通无阻。司景的视线里出现了蹲在路边的一个白团子,银发随风飘扬,几乎快要触到地上。 司景停车,大步迈出去。阿忒司抬出了埋在双膝间的脸,被捂得起了一层薄粉,额头出着细碎的汗,双眼迷离,已经失去了焦点。 司景伸手拉起阿忒司,横抱着他放在副驾驶座上,抱着的时候司景才发现,阿忒司的身上已经湿了,身体发软,极其虚弱。 早上出门时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如果当时魔力就不够了,阿忒司为什么不告诉他?是因为他跟阿忒司说过他们不是情侣关系?还是因为他最近工作比较忙? 司景几乎阻止不了自己的脑子,那些想法如源源不断的潮水一样涌来,他脑海吵闹不止。 他关上副驾驶的门,从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准备拉过安全带时,一只软软的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司景唇上一软。 刹那间,万籁俱寂,司景脑子一片空白,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胸口鼓动如雷鸣的心跳声。 好软,好甜。 作祟者得寸进尺,唇瓣贴上来了还不够,连湿软的舌尖也要从唇缝里溜进来,莽撞地肆意挑逗。 司景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他看着阿忒司凑得极近的、半阖着的一双眼,又翘又长的睫毛几乎要凑到他脸上,那温软的热度近在咫尺,让司景连骨头缝都泛着痒意。 司景的全身肌肉都紧绷着,他怀疑自己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去克制着才能不回吻,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行,不可以,阿忒司现在还不清醒。 过了千百年,或者只过了一瞬,阿忒司的唇舌准备离开,司景还是没忍住,抱着阿忒司,含着他的唇瓣狠狠一碾,甜意似乎从唇舌流到了心尖。 阿忒司“唔”了一声,唇瓣水红,很有肉感,看着便让人想细细品尝。 司景几乎是逼着自己收回手,靠上椅背,双眸闭起,从一旁拿出依巴斯汀,拧开瓶盖,倒出几颗塞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魔核满了,阿忒司满意地摸了摸小腹,餍足地舔了舔唇,浑身轻如飞燕。 “走……”正准备问什么时候出发,垂眸看见眼下的现状,阿忒司眨了眨眼,礼貌地移开眼神,不说了,等着司景冷静冷静。 许久后,司景哑着嗓子说:“下次不许这样了。” 阿忒司懂装不懂,“不准什么?” “不准……”司景喉咙中溢出一声叹息,“不准亲我了。” “你只当是进食,可这在人类中的意义不一样,只有情侣才能……” “你也亲我了。”阿忒司幽幽道。 司景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不想跟我成为情侣?”阿忒司问,“是因为魅魔风评不好吗?我承认魅魔都是把你们认为很重要的事当成吃菜,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只有你。” “还是说你嫌弃我是一个有缺陷的魅魔?” “不是,我没有嫌弃你。”司景澄清,“只是……” 他有些无力地说:“这跟你想的不一样,在你眼里,喜欢是什么?你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你啊,我可以都亲你了。”阿忒司理直气壮道。 “不止这些。喜欢是,你看到那个人就会开心,看到他难受你的心就好像被什么抓住了,是你总是忍不住看向他,注意他时时刻刻的模样,是他只是坐在那,就好像在发着光,是……”司景几乎语无伦次、漫无目的地说着。 “哪有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喜欢就是我想亲你,然后我亲了,我还没吐,我难道还不够喜欢你?哪有这么严格的,你当我没看过电视剧电影吗?里面那些人,有人才见面就上床,那不是也能算作坠入爱河?你这么严格干嘛?” 司景怔住了。 对啊,他那么严格干嘛?一时的心动难道不算喜欢?长久的渴求难道不算喜欢?就算只是垂涎他的容貌,难道喜欢这些就不算喜欢?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地与阿忒司谈恋爱,他们都能得到满足,为什么他不愿意?为什么他要害怕阿忒司被自己短短数十年的寿命绊住了?为什么他会害怕阿忒司不会在这段关系中得到滋润反而会枯萎?为什么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去想——人类的寿命总有限,如果有一天,阿忒司周围的所有熟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个患有厌食症的小魅魔,他该怎么办?他不能让阿忒司在失去朋友的同时,也失去了爱人。 他的顾忌太多,恐惧太多,牵绊太多。坠入爱河,是河边自由的人坠入。而他,是被水藻缠住,溺死在河底的人。在品尝到爱的滋味的第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爱上了一个无望的爱人。 明明是一生都不该相遇的,为何在千亿分之一的可能里,他们相遇了,而他几乎是顺理成章地爱上了这个魅魔。 爱是,他在尝到甜之前,他就未卜先知地尝到了酸苦。 或许在打开那扇门之前,他的心就在告诉他,你的一生要因此而改变了。 想到这里,司景又有些想笑,短短半年不到,说什么爱不爱的,爱难道就那么轻易? 就那么轻易,是短短一瞬间萌发的情感,却亘久到仿佛要穿过他的整段生命去消耗。 司景一言不发,看着却很难过。让阿忒司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他要的太多了,司景给不了。 “好了,你别这样了,我以后不提了。”阿忒司嘟囔道,“走吧走吧。” 阿忒司系上安全带,停留了许久的车子缓缓启动。 “这是回家的方向吗?” “不是,我答应过妈妈,要带你去见姜医生。”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司景不知道这个时候带阿忒司去见姜医生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从肉体上推开了阿忒司,在精神上却默认了阿忒司再进一步。即使是雁杏不提,司景也准备让阿忒司知道这件事了,总不能一直瞒着他。 “姜英?”阿忒司是从雁杏口中听到的这个名字。 姜英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黑发挽成一个发髻,不见一丝黑发,眉眼温柔,手腕上戴着一个种水清透的镯子。 “您不是要见他吗?我把他带来了。”司景向姜医生介绍,“阿忒司。” “这是姜医生,我的心理医生。” 阿忒司朝姜医生笑了笑,“你好。” 姜英眼中掠过惊艳,“那就麻烦你在隔壁等等了,我想跟阿忒司单独聊几句。” 姜医生的心理诊疗室环境很好,桌上有盆兰花,窗边放着绿植,音响里不是舒缓人心的纯音乐就是白噪音,让阿忒司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姜英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他就瞬间清醒了。 “司景跟你提过他小时候的事吗?以及后来雁杏的事。”姜英与雁杏的关系十分不错,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不过实际上她认识司景比雁杏还早一些,景媛怀疑司景患有自闭症时,就曾把他带来看过,只是治疗效果不理想,或者说家长并不配合。 阿忒司点头,“他跟我说过,说他那时候状态不太对。” “司景小时候的情况比他所说的要更加严重一些。”姜医生说,“司庆均和景媛更重视工作,司景从小就被丢给保姆,保姆对他算不上好,他患上了肌肤饥渴症。”按理说心理医生不能透露患者的相关信息的,可是司景把阿忒司带了过来,也就是同意了她曾提过的疗法,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这个病状大致表现就是渴望拥抱与抚摸,在婴儿时期缺少关爱的人身上多见。” 阿忒司确实能感觉到司景身上的违和感,原来是来自于这个病。 “他目前一直用药在压制着这个病。”姜英说,“我一直跟他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其实不是。” 姜英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但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他内心深处,有自厌自毁的情绪。” 第32章 交易 从姜医生那里离开后,阿忒司就一言不发,坐在车上也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是表白被拒绝后难受?还是姜英跟他说了什么? 司景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清了清嗓子,“别太在意她说的话,心理医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实际上这个社会谁都有点小的心理疾病。” “我带你来就是随便看看,其他的不用你管。” 阿忒司坐在副驾驶,风吹散鬓边的长发,出神地看着路边的绿化。 到了夏天,绿化带的花都开了,姿态艳丽。 姜医生的话还是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悲观”“强烈的自毁和自厌情绪”“性格极端”“自我封闭”“创伤性孤独”“防御性冷漠”“回避爱意”…… 这些阿忒司想都没想过的词竟然会和司景联系起来。 确实如司景所说,姜医生最后也说了:“他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了,虽然算不上健康,但这个社会里,大部分人都是亚健康状态,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今天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平时关注一下他的状态,依巴斯汀也让他尽量少吃,能抱一个就拥抱解决。” “我希望你能成为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绳索。” 想到这句话,阿忒司还是有些发愣。姜英希望他的作用,其实一直是司景在他这里的角色——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绳索。 倘若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面对的不是司景,而是一个利益熏心、妄想利用他的人类,阿忒司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异端事件调查局的到来,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这么快就与调查局签上合同,结交友好关系。司景才是连接着他这个异端于世界的绳索。 思绪万千,阿忒司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另一个回答,他会帮司景,不论以怎样的身份。 “我们做一个交易吧。”阿忒司突然开口。 “交易?” “你患有皮肤饥渴症,正好我患有厌食症。我会在你需要时提供一个拥抱,你也要在我需要时给我提供食物,怎么样?”阿忒司提议,“你不想跟我成为情侣,那我们就是交易关系,我们都不动真感情,这样行了吧?” 听起来像什么小说里的包/养协议,实际上只是两个病友的互助计划,很单纯。 反正阿忒司提出的时候是很单纯的。 司景迟迟不回答,阿忒司横眉竖眼,“怎么?这点关系都不愿意跟我搭上?要不咱们直接分家?” 为了避免司景下一秒直接答应,阿忒司连忙补上一句:“分家是不可能的,你别想,你这辈子已经被魅魔缠上了。现在魅魔要给你治病,劝你最好配合一下。” 司景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说话,也对,魅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在表白,看了那么多文艺作品,他仍是不懂人类为什么要用一段关系把两个人栓在一起,不懂人类为什么一生只会吃那么几道菜。 那就好,魅魔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和爱,司景心底酸苦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由衷感到庆幸。 “我答应你。”为了避免阿忒司再无理取闹又哭又闹起来,司景这样说道。 下车后,阿忒司拦在司景面前,给了他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试用装,有用吗?” 阿忒司回味着那几秒的手感,司景比他高,他抱上去时,脑袋正好贴着司景的心口。 “你心跳好快。”阿忒司说。 司景无奈地弯了弯眼睛,“是开车开累了。” 阿忒司突然发现,司景对他温柔了好多,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电梯里,司景突然说:“你是不是很久都没上课了。” 阿忒司面无表情,错觉,温柔什么的都是错觉。 “能不能过段时间。” “为什么?” “司雁浓快放暑假了,我想跟他一起上课。”阿忒司想跟司雁浓一起上课的心还贼心不死,眼睛亮亮的,“可以嘛可以嘛?” “他们七月份才放假,还有一个多月,而且你已经上到高数了,司雁浓跟不上你。”司景无动于衷。 阿忒司耷拉着眉眼。 司景笑道:“记得以前,你还主动跟我说要去上学来着?” “学习就是这样的了。”阿忒司托着腮,“一被人逼着就学不下去了——我想找朵七要几株草药回来养养。” “她不给你?” “她说她那几株都是各领域的专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她都不够,哪里舍得给我。” 司景按下去了阿忒司头上翘起的几缕发丝,“好好学习,我帮你解决。” 阿忒司只当司景是为了哄他上课,撇了撇嘴,回房间珍惜自己短暂的假期了。调查局最近也没事,也就没有借口逃避上课。 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新消息。 远离生煎包:【小司你最近都没有更新了,大家都嗷嗷待哺着】 翻到最近的一条更新下面,最近多出来了许多评论。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更新了QAQ】 【没有老婆看,人生已经无望……】 【泥塑粉滚开,这是我家小宝贝!】 【妈粉也滚开,这是我老公!】 阿忒司在相册里翻了一阵,终于翻出来几张没发过的照片了,发了出去,配文: 【最近太忙了,只有一些库存】 然后开始刷新,准备迎接新鲜的夸赞。 谁被夸能不开心呢?反正阿忒司一被夸就翘脚,得意得不行,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新鲜的……不对,是预制老婆】 【美美美美,我直接舔舔舔】 【第无数次为这种美貌哭泣】 …… 司景刷着评论区,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都这么没礼貌,太冒犯了,还老婆,他……他都没敢这么叫。 【只有我觉得其实长得也一般吗】 司景眼睛眯起,长按这条评论,举报,理由:引战。 阿忒司没管那些扫兴的人,从在网络上出镜开始,他能得到更多赞美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会受到更多诋毁,所有骂他的人他都没有在意。 反而是朵七在网上看到那些评论皱起了眉毛,递给了景良。 景良:“竟然敢骂我嫂子?他们当自己是谁!技术部呢!来干活!” 调查局没有案件时工作清闲,空闲的技术员啪啪啪打仗一样敲着键盘,没一会儿,阿忒司的评论区就净化干净了。 工作效率极高,景良满意地点点头,“你等着,我找我哥给你要工钱。” 朵七就在一旁站着,闻言:“嗯?当着我的面贿赂?” 技术员呆住了:“不能干吗?这算接私活吗?” “这倒不算,他就是我们调查局的人,但是你收钱就算。”朵七说。 技术员连忙推拒:“算了算了,我不敢。” 景良随口说:“那我给你弟介绍个工作吧,景氏可以吗?你弟是化学系的吧?” 技术员惊呆了,景氏是在医药行业是出了名的难进,他弟研究生毕业后还在痛斥不该报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如果知道能进景氏怕是立马精神了,“当然愿意!可以吗?景良你还有这个资源?” “我不太行,我哥行。”景良随口说。 他当上保密单位公务员这件事让家里人狠狠骂了他一顿,直到找上他哥,他哥现在一点点接手景氏,刚将一个大项目收尾得很漂亮,让他爷爷满意得不得了,直说幸亏不是他继承公司,不然景氏还不完蛋了。 虽然被嫌弃得挺无语的,但是他哥能顺利接手景氏也让他很开心,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厚重的期望了——他真不是从商的料哇。 看见阿忒司评论区那些难听的话都没了,司景还以为是社区的审核员比较勤劳,直到他接到景良的电话。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哥你帮忙给他弟安排个工作吧,在景氏就行,他弟怎么说也是工大研究生,学历还是不错的,就是没啥经验。” 司景点头,“可以当实习生,能不能留下得看他。” 等阿忒司本人看到干干净净的评论区时,整个人陷入迷茫,他之前看到的恶评呢?难道是眼睛花了?连几个开黄腔开得有点过分的评论也被删了。 他也没跟司景说啊,这次这么及时了吗? 不管了,阿忒司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想着明天的高三作息,开始报复性消费。 新上的首饰但是自己没有耳洞?买! 新出的娃娃但是床上已经摆了一圈了?买! 一条看起来很适合司景的领带?买! 一对蓝宝石袖扣?买! …… 第二天早上,司景收到一堆快递,阿忒司精准地从里面找出来领带和袖扣。 “好看吗,蓝色条纹和蓝宝石,都跟你今天的衣服……” 阿忒司看着司景今天穿的棕色西服,“……不太配呢。” 在阿忒司不满的注视下,司景默默走回房间,换了一套蓝色西服。 扣上袖扣,看着领带,司景微微挑眉:“不帮我系起来?” 阿忒司垫脚给他戴上领带,系了十分钟,领带成功打了个死结。 “你不会?” “我应该会?” 阿忒司退开,微微一笑:“司先生,我上的是语数英物化生史政地,不是贵族男性的一百个领带系法。” “别生气了,老师在书房等着你。”为了避免被勒死,司景默默给自己系好领带,“回来给你带小蛋糕吃,水果蛋糕。” “今天要吃巧克力蛋糕。” “好,巧克力蛋糕。”司景顺从道。 这套房子有两个书房,一大一小,大的一个是司景平时处理公务和阿忒司写作业的地方,小的那个就用来给阿忒司上课。 阔别了课堂好几周,重新开始上课,老师先给了阿忒司一套高考水平的试卷。 批改试卷时,老师突然问:“小司先生,马上就是高考了,你报名了今年高考吗?” “他们不让我参加。” 老师很震惊,“可是你的水平已经足够了!高三的课程都上完了,你的家长都是……” “我已经通过特殊招生进京大了。” “好明智的人啊。”老师补充。 “那为什么还要上课?”老师不解。 “他怕我跟不上,想让我学一下大学内容。” “不存在的,你的水平完全足够了。” 阿忒司眼神渴望:“那你可以这样跟司景说吗?” 想到财经新闻上那个年龄不大但是雷霆手腕的司总,老师擦了把汗,“多学点还是有好处的,就比如……” 第33章 马场 一连上了一周的课,阿忒司觉得自己都快蔫了,学到新知识是很快乐,但是早上六点钟起床绝对是违反魅魔天生结构的,他们魅魔就应该睡到中午十二点再起床! 别人家魅魔都是晚上被颠来覆去精疲力尽睡到日上三竿起,哪有魅魔像他一样,晚上被数学物理折磨到十二点睡,早上六点起床继续学?这是魅魔吗?这不是魅魔,这是牲畜! 都赖司景! 阿忒司一边狠狠写着题目,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 特别是最近司景接手景氏一些项目,忙的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回家也有的,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也就更少。 阿忒司奋笔疾书时,书房门轻轻开了,老师离开了书房。 阿忒司能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今天就到这吧,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是我应该的。” 阿忒司停了笔,支着下颌,黑笔在修长的手指上转了起来。 司景进了书房,阿忒司冷哼一声:“司总终于有空回来了。” “是啊。”司景笑着说,“顺便给你带了个礼物。” “带了什么?”阿忒司一抬眼,刚准备冷漠地拒绝礼物然后告诉司景金钱买不来所有东西就比如…… 就看见两盆格外熟悉的、曾经栽种在朵七园子的几株草药,郁郁葱葱,勾人心魄,正好是他特别想要的两株。 阿忒司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笔掉到了地上都不管不顾了,向那两盆草药奔去。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草药叶片,“你怎么弄来的?你太好了吧!” 司景风轻云淡,“不难,我给研究所捐了五个亿。” “好聪明。”阿忒司心无旁骛地抱过草药,“我都没想到这个方法。”他转身,准备把草药送到自己房间的阳台养着。 司景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气闷。 没良心的小家伙,也没说抱抱他,抱着两盆草就跑了。 没过一会,没良心的小家伙跑回来,身上还带着盆上的土,他直奔司景,一下子勾着司景脖子冲到司景怀里,司景不动如山,用手拖着阿忒司的腰和臀部。 “谢谢你!”阿忒司兴奋道,脑袋在司景颈窝蹭了蹭,“你太好了!我喜欢你!” 司景喉头滚动,心口雀跃,骨头缝里又痒了起来,怀里抱着阿忒司又很好地缓解了这股痒意,巨大的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他的心仿佛软成了一滩水。 好一会儿,司景抬起手,拍了拍阿忒司屁股,“好了,去换衣服吧,下午带你出去玩。” “不要!”阿忒司埋在司景的胸口,“我累死了,只想在家里休息,不想出门!” 司景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吗?你之前自己亲口说想要骑马玩玩的。” 阿忒司确实说过,不过只是在看电视时随口一说,没想到司景还记得。 “那五亿除了你那两盆草,还换了调查局根据草药研究出来的新药的代理权,这个我不可能一家公司吃下,下午在马场一部分也是见几个合作伙伴,看能不能聊聊。”虽然不知道阿忒司听不听得懂,司景还是如实相告了。五亿听着吓人,但对于研究所的研究经费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能买到还是多亏了阿忒司和朵七这层关系。 “好吧。”阿忒司磨磨蹭蹭地从司景身上下来了,“你要换衣服吗?你衣服被我蹭脏了。” “换。” 他们去的马场是整个京市最大的马场,阿忒司意外的是碰到了林填,林填在,意味着李栗十有八九也在,这样他在司景谈业务的时候就不无聊了。 林填说:“栗子在换马术服,等会出来。” 司景跟他打了声招呼就陪着阿忒司进去了,在阿忒司说想要骑马的那天,司景就为他订了一身马术服,魅魔的体型几乎不会变,几个月前定制的衣服今天也能穿上。 阿忒司利落地绑了个高马尾,换下自己的衣服和身上零零散散的首饰,穿上量身定做的马术服,线条明显,腰细腿长,极其惹眼。 两人出来时,几位老总投来打量的视线,“司总,这是你的……” “我的人。”司景言简意赅道,保护之意溢于言表。 一青年男子隐晦投来视线。 李栗终于换完衣服出来了,看见阿忒司,顿时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挽着他的胳膊,手还搭着阿忒司的腰。 “怎么这么合身啊,这一身好好看啊阿忒司,最近又漂亮好多哦。”前段时间阿忒司跟他解释了出轨的事情都是误会,李栗很为他高兴,对司景的印象也改善了不少。 司景和林填不知道这回事,一个人看着阿忒司的腰,一个人看着李栗的手,脸都黑了许多。 见到阿忒司和李栗关系这么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场的众人也就把司景口中的“我的人”变成了“我的情人”,连带着看向阿忒司的眼神都变得轻佻了许多。 “司总艳福不浅啊。”一人感叹道,“可惜我家女儿,不知道会多难过。” 司景眼神一冷,“王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王总脸色僵了起来,他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司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个小情人给他脸色,谁知道…… 如果司景还是以前那个司总也就算了,现在他背后又有个景氏,算是彻底让人惹不起了。 王总目光闪烁,“前段时间你父亲找我,还想让你跟小女见一面呢,司总……” 司景道:“我的情况您也清楚,就不耽误令千金了。”司庆均哪还有时间找他,他只知道司庆均跟他小情人前段时间分了,之后自己偷偷去了好几家医院的男科,可惜,回天乏力。 “唉,玩玩嘛,谁年岁不轻狂,最后都要回归家庭的。” 司景皱眉,不回话了,现场气氛陷入凝滞。 宁总出来打着圆场,“王总你不懂,这是天生的,改不了了,我家小儿子也这样,没办法,家里宠惯了,他喜欢什么就让他玩嘛,家里奋斗到现在了,也不求孩子大富大贵。” 宁总说着,把身边的青年推出来,“这是小儿青宛,在京大学的药学,还是司总的学弟呢。” 宁青宛一身白,面容俊秀,眼睛很亮,“学长好,我仰慕你很久了。” 司景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反倒是阿忒司,眼神升起了一丝好奇。 李栗“切”了一声,跟林填说:“你们聊吧,我们先去玩了。” 等林填点头,他就拉着阿忒司往马场方向走。 没多久,司景也跟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走,走前只留下一句话,“他第一次来,不太熟悉,我去看看。” 留下的老总面面相觑,知道的说是带的小情人,不知道还以为带的未成年的儿子呢,事事看顾着,这么小心。 有人笑着问林填:“林总去吗?” 林填淡笑回答:“不用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来。” 在场唯一带着儿子来的宁总都有些无法理解,他拍了拍身侧的宁青宛,“反正你站在这也无聊,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宁青宛点头,追在司景身后出去了,没一会儿,他小跑着赶上了司景,“学长!你上个月回校答辩的时候我见过你的。我听说你经常来这里,我也不太熟练,有什么比较乖顺的马适合我骑的吗?” 司景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去步幅都比常人宽一些,更何况大步走起来,宁青宛小跑着追上去之后为了赶上司景的速度累得直喘气,司景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体力一般,不适合骑马。” 宁青宛脸上的笑凝固住了。 “我、我体力确实一般,所以想找个温顺的马随便玩玩。” “这种事你应该去问马场的工作人员,而不是我。” …… “你会吗?” 面前是一匹壮硕的黑色骏马,跟林填在一起之后李栗学了点马术,但这种马,他不行。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见司先生第一次带人来,他就把司先生的马牵出来了,这匹马确实是他们马场顶尖的那一批,别说骑,有的人连上都上不去,更何况阿忒司这种从没碰过的新手。 眼前这匹实在太帅气,阿忒司多少有些心动,想到自己的能力,他伤了倒是没什么,魅魔恢复力强,要是马伤了,他怎么跟司景解释? 李栗扶额,“给他换一匹温顺的矮马,再找个教练来。” 工作人员去牵别的马了,李栗跟阿忒司提到宁青宛,“他想撬你墙角。” “啊?”阿忒司惊讶道,“我哪有墙角?” “司景啊!他喜欢司景!那个什么宁总相亲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李栗念叨着,“宁青宛我听说过的,今年大三,据说读完研之后就要回自家公司做研究员,他一个技术人,跟着他爹过来搞商务干嘛呢?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司景了!” “不可能的。”阿忒司想都没想就否认道,司景连他都不喜欢,能看上别人?他们魅魔从不质疑自己的魅力的。 “怎么不可能?”李栗误解了阿忒司的意思,“司景可是香饽饽,想要的人可多了,你也应该警惕一点!” 阿忒司:“那你转头就拉我走干嘛?给他制造机会?” 李栗:“能被别人抢走的东西,不要也罢!” 阿忒司笑道:“小栗子你很矛盾啊,一边跟我说宁青宛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又说被抢走的不要也罢,那我到底该做什么呢?” “告诉你宁青宛是为了让你别看走眼,免得你又不分黑白地对谁都好,分清敌友很重要的。”李栗强调道,“但我不是让你跟护食一样护着司景,他们那种男人,想偷吃是管不住的,喜欢这种情感是约束不住他们的,只能靠道德素质和人品约束。” “那林填呢?”阿忒司问。 李栗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跟我关系不大,我们跟你们关系不一样。” 教练牵着一匹白色的小矮马来了,他五官舒朗,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位先生,叫我李教练就好。” 他给阿忒司演示了一遍上马下马的动作,“左手握缰绳扶住马鞍,右手撑住鞍桥,左脚蹬入三分之一的地方。看清了吗?您来试试,我会纠正您的。” 不难,特别是面前是一匹矮脚马的时候,阿忒司潇洒地骑上了马。 “身体不要前倾,想象一下头顶着一颗苹果的样子,收紧核心。” 教练笑着说:“您的学习能力很强,可以下马了。” 阿忒司坐在马上,不动如山,片刻后缓缓道:“我可能,不太会。”刚刚光顾着看怎么上马了。 “没事,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抱您下来。” “不用了,”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我抱他下来。” 第34章 笑什么 阿忒司抬眸望去,是司景,身后还跟着宁青宛。 司景掐着阿忒司的腰把他抱下来时,阿忒司很自然地撒娇:“我不喜欢这匹马,我想骑你的马。” “好。”司景答应了。 “呃——罗西不是很适合初学者上手。”李教练补充道。 司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你去教他吧。” 他示意宁青宛,“他也是初学者。” 李教练:“啊?” 宁青宛:“?” 工作人员很有眼色地把罗西——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牵了过来。 靠近司景之后,罗西表现出了明显的亲近,马头不断地蹭着司景。 司景扶着阿忒司上了马,之后自己利落翻身上马,就坐到了阿忒司身后。 大马和矮脚马完全不一样,光是视野就高了许多。 司景带了一下阿忒司的腰,他一下子靠在了司景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几乎没有缝隙。 “上身不要前倾。”司景轻声说,说话的气息传到阿忒司左耳。 司景垂眸,看见他微红的耳尖。他一夹马肚,黑马迈步走起来。 “你对他笑什么?”司景问。 “什么笑?对谁?” “对那个教练,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对他笑了。” “有吗?你看错了吧。”阿忒司是真不记得了。 “以后别对着谁都一脸笑。”司景掐了把手中的腰,阿忒司当即抖了一下。 “不笑了!”阿忒司恼羞成怒,“不许再弄我!” 李栗目送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拉缰绳,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之前,他瞥了眼宁青宛,笑着说:“宁公子好好学啊。” 宁青宛一下子气都要顺不过来,他这种身世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李栗这种人,出身平平,能力平平,顶多有张漂亮的脸,靠走捷径跟他们一个圈子,辱没了京大学子的名声。 “哎呀,您学得真快!”李教授感叹。 宁青宛神色平淡,内心无语。身为宁家小儿子,虽然上面有哥哥姐姐继承家产,但是马术游泳高尔夫还是学了点了。 司景是商学院神话般的学长,即使宁青宛是药学系的,也颇有耳闻。京大的商学院里背景强大的人很多,可以说圈子里世家长子不是在京大商学系就是在国外常青藤,像司景一样大学期间开始创业的不少。但是像司景这种,出生于顶尖世家,却能避开家世影响,凭借自己的实力将自己的公司发展得如火如荼的,在上学期间,宁青宛就见过这一个。 他对于强者一向很有好感,特别是司景这种跟他家世旗鼓相当还能摆脱家世的人。对于司景,却不只是对强者的仰慕,司景不知道,宁青宛几乎是踩着他的步伐长大的,他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是跟着司景身后上的,司景如同他暗淡人生中的灯塔,是他仰望却不敢靠近的太阳。 直到他得知司景谈了恋爱,或者说,跟圈子里的其他人一样,也养了小情人。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人,各大势力都查不出家底,却一出现就住在司景家里,在网上弄得大张旗鼓的也不见司景不满意。宁青宛不明白为什么,他眼里清清白白的学长怎么突然落入了淤泥,难道进入社会后就会跟那群人同流合污吗? 宁青宛不明白。仿佛幻想破灭,天上耀眼的金乌被后羿一箭射下,宁青宛发现,原来那也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啊。 在网上,宁青宛见过那人的照片,美得刺眼,他见过许多演员明星,却没有一个有他那种强烈的非人感。 现实中见过之后,宁青宛才知道,镜头并未展现出那个人的气质,那是一种妖魔般的致命的吸引力,仿佛要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献出心脏捧在他面前才好。但他不会满足,他只会舔着指尖的血,虚着眼睛,一派天真地说不够。 原来是这样的人,原来是这样的人。宁青宛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默默告诉自己,那就不奇怪了,司景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就不奇怪了。 司景和阿忒司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宁青宛离开训练场,跟在父亲后面听他与其他老总高谈阔论。 宁青宛以为他的父亲与这些上了年纪的老总没什么区别,一样虚荣、好色、好大喜功,后来他发现了,最大的一点区别就是,他的父亲很胆小、心软,所以他喜好美色却不敢碰,听说他的性向之后生了几个月的气,终于忍不住让他回家,警告他以后别乱搞。 他的父亲能接受他的性向,可是司总不一定会接受。不过这又如何呢?司总前段时间隐隐透露出来了一点重视司雁浓的声音,景家马上就把景氏的一些产业转到了司景手里,告诉了所有人,司景姓司,名字里也有一个景字。 知道他对司景有好感之后,宁总非常高兴,司景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出类拔萃,优秀耀眼,跟司景在一起能让公司如虎添翼不说,还不会乱搞男男关系,没有比这再好的对象了。 可惜,司景有人了。 以前宁总还安慰过宁青宛,“小宛啊,这都是玩玩而已,你看他长得好看,都是p的,你也长得不差啊。” 今天见过真人之后,宁总是说不出来什么“你也不差”之类的话了,差得实在有点多。 “你怎么回来了?”特意为司景和儿子制造了相处机会的宁总很疑惑。 宁青宛面无表情,“司总去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 林填挑眉,“怎么回事?” “司总和阿忒司在一起,李先生应该是自己在玩。” 林填起身,“我去看看。” 其他人:你不是说他不是第一次来吗? 京市最大的马场肯定比不上内蒙古,京市寸土寸金,开在郊区的马场也囊括了一小片几百上千亩的草地。 微风拂面,阿忒司也渐渐学会了如何在一颠一颠的马背上保持平衡,他压着兴奋说:“我想要跑起来。” “好。” 话音刚落,拂面的风变得激烈,阿忒司撞入司景的胸膛,身下的马背与尾椎骨重重撞在一起,耻骨与马鞍不住地碰撞着,阿忒司闷哼一声,不过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很强,此刻还能面不改色。 司景掌着阿忒司的腰,控住着他的胯部与马背一起起伏,阿忒司总算感觉舒服了很多。 在马背上,在疾风中,两人向着落日夕阳疾驰,马蹄踏在草地上的声音,阿忒司的心脏和司景的心脏激烈起伏的声音交错,交织成了一曲交响曲。阿忒司浑身的血液奔涌着,脸颊泛红,在自由的风里,他大笑,“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骑马了。” “为什么?”司景问。 “自由,我来到了自然里。” 地狱里没有“自然”这个词,即使有也不是这个意思,地狱原生的是猩红的血液、杀戮、岩浆,而不是风、云、花、草、无数和谐而共生的动物。阿忒司再次确信,即使他来到的不是现在这个人类社会,而是几百上千年前原始的人类社会,只要还有司景,还有那个带他融入人类,带着他骑马的人,他仍旧会喜欢上这里。 跑了一圈后他们才回来,李栗已经不见身影了,司景率先下马,牵着阿忒司的手把他抱下来。 骑了这么久,阿忒司的腰有点酸,大腿内侧也疼,连走路姿势都有点不对劲。 工作人员把罗西牵回去,司景则带着阿忒司往另一边走,他的手抚在阿忒司后腰,一边轻轻给他揉着,一边隐隐支撑着他。 到了一间房间前,房门上的牌子写着“si jing”。司景进去后关上门,洗了个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管药膏。 “受伤了吧,我帮你擦擦药。” 又是擦药。阿忒司警惕后退,摇头说:“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了。” 按照魅魔的恢复速度,一晚上就好了。 “好了吗?” “啊?” “现在好了吗?不是说马上就好?” “……” 司景叹了口气,温声解释:“这很正常的,大腿内侧磨伤了而已,我刚开始骑马也这样,不用羞耻。” “不是羞耻……”魅魔哪会因为这种事情羞耻,只是阿忒司不习惯将伤口展示出来,再加上上次司景给他揉腰的感觉太奇怪了,好像自己的身体失控了一样,阿忒司有点害怕。 只是一点点害怕。 他不情不愿地脱下裤子,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司景呼吸滞了一下,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问题,干脆把膏药给阿忒司自己上药算了。 不行,那样阿忒司真不一定会给自己上药,他承认魅魔的自愈能力比人类强很多,但是该疼还是疼,擦个药多多少少能舒服一点。 阿忒司坐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岔开两条腿,小腹的魔纹若隐若现。 “看什么?不是要上药?” 太白了,近乎刺眼。 司景眼眶隐隐发烫,握着药膏靠近魅魔。 他蹲下身,鼻尖离莹白的大腿根不过十几厘米,司景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暗色。 手机响了一声,阿忒司拿起来,是李栗给他发的消息:【玩得怎么样?听说司总马术很不错,嘿嘿】 阿忒司一心二用,打字回道:【确实不错】 药膏冰凉,擦在皮肤上十分舒服,只是鼻息灼热,喷在腿根时痒意横生,阿忒司忍不住收了收腿,又被人扶住膝盖掰开。 “药膏还没干,别蹭到了。” 阿忒司忍无可忍,“能不能别对着我这里说话,你跟它很熟吗?” 司景似有似无地打量了它一眼,也没有很天赋异禀。 阿忒司:“……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们魅魔一般又用不到!” 休息室的门响了,司景开门,只开了一条缝,后面的场景被自己严严实实挡住了。 宁青宛摸了摸鼻尖,“司总,父亲问您什么时候一起聊聊。” “下次再约。” 宁青宛点头,那扇门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 想到关门前的惊鸿一瞥,宁青宛只看到了一截白皙的小腿。 司景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正人君子,怎么会白日……何况还是在休息室里…… “青宛,我们要走了,你刚刚去干嘛了?” “上了个厕所。”宁青宛回答。 第35章 嫉妒 “刚刚在后面蹦跶什么?”司景问。 “看看是谁嘛,我还以为是李栗呢。”阿忒司抱怨,“你来了就直接带我走了,也没说跟李栗说一声。” “我带你走还需要跟李栗报告?” “不是,我们一起离开也总得打个招呼吧?” “他看见了。” 阿忒司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怎么会。”司景神色自然,“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裤子穿上。”司景说着,从衣柜里拿出来阿忒司穿过来的衣服。 伤口擦了药确实舒服了很多,阿忒司穿上裤子,顺便也把衣服给换了。 手机上是李栗发来的消息:【我先跟林填回去了】 阿忒司回了一个【OK】,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吧,我们回去吧?” “对了,你不是要谈公司的事?现在还谈吗?” “天都快黑了。”司景换好衣服,从换衣间出来,“直接走吧,带你去餐厅吃点东西。” 阿忒司顿住,“有换衣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司景神色平淡,“我以为你们魅魔不在意这个。” 阿忒司无语:那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换衣服的兴趣啊。 马场附近有很多餐厅,司景带阿忒司走进一家海鲜餐厅的包间,海鲜已经是阿忒司少数能接受的几种肉类了,司景先把菜单给了阿忒司,阿忒司随意勾选了几道菜就把菜单扔了回去,继续跟李栗聊天。 李栗发来了一张照片,油滋滋的烤盘上,牛肉被烤得蜷缩起来,肉质鲜美微红,看着十分诱人。 【这家马场附近最有名的餐厅,怎么没看到你们?我以为司景会带你来这里吃呢】 阿忒司:【我不太喜欢吃这种肉,我们去了一家海鲜餐厅】 李栗:【我知道你在哪了,喝奶茶吗?黑糖珍珠,你包间号发给我,我给你点了】 阿忒司抬头问司景:“包间号是多少啊?” 司景面无表情,“要这个干嘛?” “李栗要给我点奶茶。” 司景眉心跳了跳,“我们点了水了,树莓气泡水,你不喜欢?” “好吧。”阿忒司有些遗憾,只好拒绝了李栗。 阿忒司:【我们点了水了】 李栗:【奶茶你喝不下?可以留着车上喝】 阿忒司确实有点想喝黑糖珍珠奶茶,他再次抬头,“我可以晚上再喝奶茶。” 此时已经上了一道白灼虾,司景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只虾,沾了酱之后喂到阿忒司嘴里,阿忒司一边吃着白灼虾,一边不忘奶茶,“我想喝。” “不建议你喝。”司景平和地说,“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你明天还要上课。” 阿忒司嘴里的虾都不香了,“我明天还要上课???为什么?我高三的内容都上完了,提前学需要学这么多吗?” 本来是没有明天上课这个计划的,司景真的准备给阿忒司休息几天,只是…… “你是通过特殊人才通道入学的,一入学就会有专门的导师带你,你不会和新一届大一一起上课,他们跟不上你的进度,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大学学业,进入研究生、硕士、博士——那才是你所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你在这段时间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多学一点,数学物理英语这些公共课我可以为你找到老师,一些专业课我会为你准备书,你自己看看就行了。”司景说得有条有理,信服力极强,阿忒司就快要被说服了,只是…… “那我也不至于多一天的假期都没有吧!”阿忒司生气,“我不吃了!” “别闹脾气。”司景把香煎三文鱼往阿忒司那边推了推,开始剥椒盐虾。 “我不管!我要喝奶茶,我要放假要休息!什么我闹脾气,明明你在闹脾气,擦完药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对了!”阿忒司放下叉子,都顾不上回李栗消息了,非常生气。 司景一怔,认真反思了一下,发现阿忒司说的不假,他确实是从那之后开始情绪就不太好了。 不过是为什么呢?司景追踪溯源,发现开端是——阿忒司拿起手机回复李栗消息。 一个陌生的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意识到了,他“嫉妒”了。 姜英的话再次回荡在他的心间。 “……爱是自私的情感,是独占欲,你能看着这一幕发生吗?” 司景突然意识到,他不能,不论是谁,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与阿忒司变得亲密无间。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恢复了过来,只是心境再不如以前。他将自己当做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才知道,原来他那颗心还能感受到诸如“嫉妒”一类的情感。 这种情感对于司景而言非常陌生,小时候,看着司雁浓受到他小时候没有拥有的关爱时他未曾嫉妒,如今却体验到了这种情感。 心脏酸酸涨涨的,连接着的血管也就把这股酸意运送至四肢百骸,于是司景的大脑与四肢也变得不受自己控制,说出刻薄的话语,做出刻意的动作。 而这一切,只是希望他能看看自己,就像现在一样——眼睛睁得圆圆的,眉头拧着,脸气得浮上一层薄薄的红,也没有闲暇回别人的消息了,漂亮得直戳人的心窝。 于是手脚渐暖,那股酸楚之气也终于散去,心脏流出酸甜的汁液。 阿忒司横眉倒竖,那张吃虾吃得殷红的唇微张:“你现在道歉,我还能考虑一下原谅你!” 一股凉气袭上眉心,司景清醒了过来,连剥了四只虾,放在盘子里递给阿忒司,“对不起,是我的错,奶茶我给你点,假也给你放,休息一周都行。” 阿忒司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放一周啊,哎,这,也还行吧。”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司景说。 阿忒司警惕起来,“什么要求?” “以后吃饭不许回别人消息。”司景还欲盖弥彰地找了一个理由,“对胃不好。” 立马被阿忒司抓到马脚,“瞎说,我们魅魔的胃可不像你们人类那么脆弱,我吃什么都不闹肚子。”虽然有时候吃多了会有点撑。 司景失语。 阿忒司乘胜追击,“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司景目光扫过桌面,终于给自己找到了活干,给阿忒司盛了一碗海鲜汤。 一边盛汤,他一边不知不觉地把真心话诉之于口,“你都没有给我发过消息。” 这是真的。 阿忒司虽然加上了司景的好友,但他们住在一起,有什么事都直接面对面说完了,再不济也是打电话,所以至今,他们的聊天界面仍旧是过年时司景发过来与他串通一起骗司雁浓的几句话。 “你才跟我发过两条消息,其中一条还是表情包,总归就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一不留神,司景的真心话又溜出口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们的关系还比不上你跟李栗吗?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屋檐下住了大半年的,不可能连李栗都不如吧。” “对啊。”阿忒司说,“所以你在慌什么,你怕我去找李栗一起住吗?不会的,他有林填了,我知道你们人类的公序良俗的,我不当小三。” 很诚恳的一番话,把司景气了个半死。 “什么当不当小三,如果李栗没有林填你会跟他一起住?” 阿忒司奇怪地看了眼司景,看在他答应了自己奶茶和假期的份上没再跟他计较,咽下口中的虾肉,喝了口气泡水之后说:“你之前不还想让我单独住吗?怎么突然管起我跟谁住来了。”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还拥有着的时候随口说着丢弃,可真的快要失去之后又发现,自己其实承担不住失去的那个可能。 “我错了。”司景给阿忒司夹了一块鲍鱼。 阿忒司也不记仇,直接就吃了。 吃完饭,司景又给阿忒司买了一杯奶茶,又在阿忒司面前给老师发消息说接下来一周不用来了,这件事才算完。 阿忒司坐上车拿到奶茶后才给李栗再发消息:【刚才在吃饭,司景不让我发消息,奶茶就算了,司景买了】 阿忒司和司景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人坐电梯到了家门口,发现门口赫然坐着一个人。 被吓了一跳,阿忒司才发现,是司雁浓。 他还穿着校服,书包丢在地上,坐在地上靠着书包,抱着膝盖,双眼无光,额发凌乱,像个流浪至此的可怜孤儿。 司景皱着眉,“你们放假了?” 司雁浓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脸上的黑眼圈都快要挂到嘴角了,“哥,你忘了啊……明天高考。” 司雁浓现在高二,高考跟他唯一的关系是,高考要占用他们学校作为考场,司雁浓今天就上了半天学,中午就到了这里,没带手机,按门铃也没人在,他就饿着肚子,硬是等到了晚上十点钟。 司雁浓有气无力道:“我一点钟就到了,等你们等到了现在……” 阿忒司一惊,忙打开门把司雁浓扶了进去,转头跟司景说:“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算了,煮碗面吧,快一些。” 这段时间工作忙,司景疏忽了司雁浓也多少有些愧疚,进厨房煮面的时候还加了肉丸和鱼排,料加得满满的。 等了这么久,司雁浓的心态已经从期待、焦灼、疑惑、怨恨到了麻木,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情了,但在阿忒司关切地看着他,问他难不难受的时候,司雁浓还是有点想哭。 司雁浓忍了忍,没忍住,最开始只是哽咽,之后眼泪越来越多,直接扑到阿忒司怀里号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想:嫂嫂真香啊。 十八岁的少年惨白着一张小脸,墨点的眸子水盈盈地看着你,呜咽着扑到你怀里哭,瘦弱的脊背还止不住颤抖,谁忍心推开他?反正阿忒司不忍心,他还要拍着司雁浓的背安慰他:“乖,不哭了,你哥给你煮面吃呢,今天是我们错了,明天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哥……”司雁浓抽抽噎噎,赌气道,“我哥一点也不关心我,他一点也不好,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少年人玩笑一般的赌气话,不说他跟司景本就没什么关系,就司雁浓哭得眼睛肿成桃子的一副可怜模样,阿忒司都要顺着他说:“好,听你的。” 司景端着碗出来,“啪”地一声把碗放到桌子上,声音冷厉:“吃面。” “嫂子!”司雁浓一下子又扑到阿忒司怀里了,直接泪崩,哭到打嗝,“我哥、我哥他凶我!” 阿忒司瞪了司景一眼。 第36章 生气 司景只能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吃不吃?不吃我倒了。” 知道司景是说真的,司雁浓忍住哭嗝,挪着屁股坐到椅子上,用筷子夹起面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还要抽噎一下,看着可怜极了。 看阿忒司胸前肩膀上被司雁浓泪水沾湿的一大片衣服,那一块深色看得刺眼,司景皱了皱眉,拉着阿忒司进了房。 “换一件吧,你还把他拉到沙发上去,他刚在地上坐了,明天我叫阿姨来换沙发套,你先别坐。” “现在换什么衣服,洗澡再换,今天我们确实不对。” “那你去洗澡,别想那么多,就算有问题那也是我有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有义务记住他每个放假的时间点。”司景推着阿忒司进了浴室,“你还是太惯着他了,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有人哄着他哭得越惨。” 小时候摔一跤能嚎三小时,大概只有雁杏能这么有耐心地哄着他,把这孩子惯得无法无天,司景那时候不过大他四岁,听到他哭就脑子疼。 现在倒是不至于脑子疼,就是心烦,多大的人来,眼泪还是说掉就掉,掉个眼泪就算了,还像是三岁小孩一样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洗完澡出来,阿忒司看见兄弟俩坐在一起,面对面说着话,司景面容严肃,像在谈商务合同。 阿忒司走近才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 司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忘了高考的时间。不过你就在门口等了一下午?你的手机呢?” 司雁浓委屈巴巴:“放假太高兴了,手机忘在寝室没带回来。” 司景:“那你不能回司家?何姨一般都在。” 司雁浓:“不想回去,爸肯定又要跟我叨叨成绩,我最近考得不太好。” 司景:“那你不能打车去公司?那边有人认识你。或者你出去吃一点?” 司雁浓:“没现金了,又没带手机,没钱……” 司雁浓:“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的错,我都来几次了,你还不把门口的指纹锁里录入我的指纹,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幸亏你把门禁卡给了我一份,不然我就要在楼下等你们到十点了。” 司景平和道:“这个房子的门禁里只录入过两个人的指纹,我和阿忒司的,如果未来会有第三个人,应该是阿忒司能生孩子。” 话音刚落,司雁浓眼睛里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跟掉珠子一样,连串了。 阿忒司忙抽纸擦司雁浓的眼泪,司雁浓抽抽搭搭地说:“嫂子,我哥不要我了,我能不能当你们孩子啊,你就当是你生了我呗……” 听见这番话,阿忒司的手都抖了。 司景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接受弟弟成绩一般,但接受不了他蠢。 “司雁浓,你……” 司雁浓嘴巴一瘪。 阿忒司一下子捂住司雁浓的耳朵,“好了你别说了,整天在他一个孩子面前说什么?” “阿忒司,他成年了,就因为他会哭所以是一个孩子?”司景憋着气,从开始阿忒司就一直在偏帮司雁浓,他不也就比司雁浓大四岁? 司雁浓感受到气氛不对,哭的频率都弱了下来。 司景眼神阴翳,他可以照顾这个弟弟,但不能接受被人要求让着他,凭什么? 好了,面前两兄弟,一个在哭,一个看着也快哭了,阿忒司开始质疑自己或许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他们的家事就该他们自己解决啊,自己插什么手? 阿忒司推着司雁浓进房,哄着他早点睡,然后赶紧回到客厅。 司景坐在椅子上,姿势都没变。 阿忒司坐到司景旁边那个椅子上,把椅子拉近,跟司景膝盖抵着膝盖,他前倾上半身,软着声音说:“对不起嘛,你教育弟弟,我本来不该插手的,但是你说什么生孩子什么的,你说你这说得好吗?” 司景有点委屈,“我打个比方而已,你不是不能生吗!” 阿忒司表情变得怪异,眼神滑走。 司景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你……能生?” 如果说是繁衍后代的话,魅魔都有这个可能,阿忒司本来也不觉得很特殊,可是司景特意提出来就变得很诡异了。 阿忒司有些烦躁,“反正跟你生不了!” 不是生殖隔离,魅魔没有这个东西,是次元壁,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阿忒司受不了了。 “没什么。”司景垂眸,默默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开头不详,中间偏差,但结尾跟阿忒司想得一个样,兄弟俩都被他“哄”好了。 第二天早上,阿忒司起得比较早,起来就看见餐桌上的俩兄弟,司雁浓眼睛肿着,吃着三明治。 看见他来,司雁浓想起昨晚的事,他一时情绪上头说了些话,现在多少有点尴尬,叫了句“哥”。 “对不起,”司雁浓小声说,“我昨晚饿疯了,口不择言。” “没事。”阿忒司朝他笑了一下。 司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哥,”司雁浓又转向司景,“我昨天昏了头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司景,“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我乱说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司景吃完了,转身把碗放到了厨房,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司雁浓慢慢转头看阿忒司,可怜兮兮的,“我哥生气了……” 想起昨晚的情形,阿忒司也有点不敢找司景,他在行为上确实有失偏颇。 于是两人齐齐注视着司景离开,一言未发。 司景一离开,司雁浓就瘫了下来,哭丧着脸,“怎么办啊,他真的好生气啊。” 司雁浓仿佛被抽空了,双眼无神,“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他不要我了,他马上就要把我赶出这个家了。” “不是,我根本就不在这个家,这个家没有我的位置,我……” “好了。”阿忒司打断他,故作镇定,“多大点事,没事的。” 司雁浓悲伤摇头,“你不懂,我哥这个人很少生气,但是一生气就会特严重。” “上次是我参加了泳池派对,结果晕倒在池边了,还是被救护车拖走的,我哥气得好几个月没理我,对我视若无物。” “我以为我没事的,从八岁出事之后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怕水,但是我又没有这个自己怕水的意识,林百川邀请我去玩我就去了,吓得他再也不带我去任何有水的地方了。我又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害怕呢。” 这件事阿忒司可能比司雁浓本人都清楚,司景跟他讲过,司雁浓刚醒那会儿陷入严重的PTSD,大脑为了保护他让他忘掉了大半记忆,那段时间他连喝水都不能用玻璃杯装着,洗澡都会尖叫着逃跑。治疗好之后司雁浓那一段记忆也变得模糊,除了怕水,跟一个普通孩子也差不多。 “不行。”司雁浓突然站起来,冲回卧室。阿忒司跟上去,见他正在收拾书包。 “我要回司家,总不能等我哥赶我吧,他现在生气,我乖一点离开他面前,他说不定会高兴一点,能早点原谅我,我也不用看他冷脸了。” “他没有生你的气。”阿忒司劝道,“他早上还做了你的早饭呢。” 司雁浓清理书包的速度慢了下来,“真的吗?” “那他在生谁的气?”司雁浓看向阿忒司。 是啊,整个房子里就三个人,他不是在生司雁浓的气,那只剩阿忒司和司景自己,他总不能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阿忒司有点心虚。 司雁浓深感自己也有责任,推着阿忒司准备在沙发上坐下。 阿忒司:“等等,阿姨换了沙发套吗?” 司雁浓:“阿姨还没来呢。” 阿忒司:“我们去餐桌那里坐。” 司雁浓不明所以,还是答应了。 司雁浓神色郑重,“你要哄他。” “有用吗?” “一般没用的,他这个人不好讨好。”司雁浓下意识道。 “那你让我哄他?” “这不一样啊!你可是他亲口认证的一家人,跟你们一比,我反而要成外人了。”司雁浓酸溜溜道。 阿忒司才反应过来,司景不愿意让司雁浓录入指纹可能是怕他突然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要喂食就很不方便了,阿忒司有时候还会把犄角和尾巴、翅膀都放出来,让他看到了着实不好解释,不过这个不可能就这样告诉司雁浓,司景就只好选了个别的说法。 “反正你去哄他,应该是有用的。”司雁浓说,“你去过我哥公司吧,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今天中午,你给他带饭、朝他撒娇、温暖他。” 不知道有没有用,阿忒司决定执行一下试试。他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些口味偏重的菜,司景平时很照顾他的胃口,饭菜大多数都是清淡的,阿忒司也能从司景吃每道菜的频率看出他真正爱吃的口味。 “你点这些干嘛?”司雁浓问。 “给他带饭啊。” “你点一些自己爱吃的就行了。”司雁浓很了解他哥,中午一般是助理负责餐食,阿忒司又没有提前说,司景不可能吃两份饭吧。 “带饭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司雁浓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你让我哥知道你关心着他的心就成,这些饭他肯定不会吃的,你点些自己爱吃的,到时候跟他一起吃饭。” “爱人千里迢迢给自己带饭,礼轻情意重,他就算还在生气,肯定也会有一点点感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让他有了一点破绽,你可以尽情发挥了。” 司雁浓真的很懂。 阿忒司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你早恋了?” 司雁浓惊诧地看着阿忒司,“你在想什么?” “不说我没有谈恋爱,就说我现在已经十八了,就算谈恋爱也不叫早恋,你怎么这么古板呢?” 一个魅魔,竟然被人说古板了。阿忒司只恨他天天听家教老师念叨他早恋的小儿子听多了,“早恋”两个字也就顺其自然说出口了。 快到中午,阿姨正在厨房做菜,司雁浓把阿忒司推出门,“加油,争取一周内把我哥哄好!” 第37章 你像 公司前台见过阿忒司,这次看见他来直接打电话问了助理,助理又问了司景,司景表情有了一点波澜,很快归于平静。 “那就让他上来吧。” 阿忒司敲门,走进办公室时,司景正站在落地窗前。 阿忒司把饭盒放下,走到司景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司景的后背。他的腰背僵了几秒,很快恢复自然。 司景听到了阿忒司的动静,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只是没想到阿忒司会直接过来抱他。他的心立刻被某种言说不明的情感淹没,变成一片在河里飘荡的落叶。 “我欠了你一周的拥抱。”阿忒司说,“今天你想抱多久都行。” “可能是受了梅斯的影响,我总是对小孩子更加宽容,即使在地狱里。”阿忒司的额头抵在司景的背脊,“梅斯说小时候的我很可爱,即使是恶魔也会心软,但其实只有她心软了。” “在地狱里,恶魔并不会因为对方年龄小就手下留情,因为年龄小却能在地狱里活下来的恶魔一般更恐怖,我就被他们骗去过魔药,不过没有受伤。” “所以在司雁浓哭了之后,我第一反应是想保护他,对不起,明明你对于我是更重要的。” “他说了好多过分的话,我应该安慰你的。” 在某些方面,魅魔赤诚到可爱,讨厌的他们就说讨厌,喜欢的就会说“你更重要”。 正是中午,晴空万里,司景却看见天边炸起一朵朵烟花。 司景转过身来,把阿忒司抱在怀里,肆意享受着他的温度,“我原谅你了。” 在午后的静谧时光里,他们默默拥抱,以交易为名的拥抱在此刻拥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两颗不一样的心脏离得那样近,连跳动的频率都在渐渐重合。 门被敲响,司景松开手,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衣服。 助理进来,送来了午餐。 司景看见桌上的另一盒饭,微微挑眉,“你给我带的饭?” 阿忒司点头。 一点期待升上心头,司景含着笑打开饭盒,看见里面的菜之后笑容凝固。 “你给我带的饭?”司景再次问,他可以照顾阿忒司,一桌十个菜八个是他爱吃的,但阿忒司不能完全不知道他的口味吧? 阿忒司有点心虚,立刻出卖了司雁浓,“司雁浓让我点我爱吃的,他说你不会吃这个的。” “哦,所以你就干脆借着给我带饭的名头点你爱吃的,等着自己吃?” 阿忒司不敢说,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司景把阿忒司带的饭放到自己面前,又把助理放过来的饭放到阿忒司面前。 “就这样吃吧,你给我带的,我肯定是要吃的。”司景皮笑肉不笑道。 所幸司景口味偏重但是对菜品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什么样的都能吃进去,点的菜都没有重油重辣的,阿忒司也能吃。 在这里待久了,阿忒司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比如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人类的食物给他提供不了魔力,阿忒司总会多多少少吃一点,吃到后来,他也以为自己需要吃饭了。 不过司景的那一份分量更多一些,吃到后面,阿忒司已经有点撑了。 司景吃完阿忒司带的那一份之后,神色自如地把阿忒司面前那一份拿过来吃掉剩下的。 阿忒司目瞪口呆,他还记得司景说过的话,“你不是不吃剩饭的吗?” “那你要饿死我?你按照你自己的饭量带的饭,对于我来说是让我饿肚子的饭量。”司景反问。 堂堂总裁,在自己公司里还能饿死了,怎么就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阿忒司无语了,任由司景把两份饭都扫荡得干干净净的。 “那我先走了?”阿忒司提着饭盒问。 “你就来送个饭?那我的拥抱补偿呢?你答应我想抱多久就抱多久的呢?” 午休时间,休息室的床上,阿忒司躺在司景怀里,陷入沉思。 “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东西。” 司景阖着双眸,“什么东西?” “一个定律。” 司景:“?” “楞次定律。” 阔别高中四年的司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听到阿忒司说。 “来拒去留,你好变扭啊司景。” 之前自己提出当情侣的时候司景拒绝了,死活要分清楚关系,现在又把他抱在怀里睡觉,真搞不清他。 魅魔对于情绪与情感是很敏感的,阿忒司却看不懂司景。 司景一手揽着阿忒司的腰,一手把阿忒司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好了,睡觉!” 休息室的窗帘很厚重,拉上之后能完全遮住阳光,室内也变得很暗,被子是阿忒司熟悉的、司景身上的味道,是让阿忒司安心的气味,他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司景反而睡不着了,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阿忒司的睡颜,心中想:就是知道你不爱我之后我才敢靠近啊。 情感的悲伤与理智的欣喜交加,混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酸甜。 …… 阿忒司醒来之后,司景已经不在床上了,另一边的床也变得冰冷。他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和鞋子,出了休息室,果然看见司景在办公桌上看着文件,桌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方案……” “重做……” 那人就诚惶诚恐地拿起方案。 “好的……” “可是……” 司景皱眉,“这是基础,你连这个错误都会犯?我不可能从这里跟你讲起……” 等那人走了,阿忒司才走到司景旁边,司景眼神温和,“醒了?” 阿忒司伸了个懒腰,露出一点腹部和魔纹,“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 “司雁浓好不容易放个假,我回去陪他玩。”阿忒司刚睡醒,脑子还懵着,直接说道。 马上,他就发现司景眼神变了,阿忒司立刻意识到,他踩到了一个刚好一点的雷点。 “不是,我……” “我就不值得你陪?”司景开口说。 “你工作我怎么陪嘛。”阿忒司说,“我陪你看文件吗?我也看不懂啊!” “我教你。” 想起刚才跟下属说起问题来气场威严的司景,阿忒司连忙摇头,“我不学!我在这陪你,我打游戏。” 这也行,反正司景只是想要阿忒司留在这里而已。 下午,司景又提前下班了,秘书处的人怀着隐隐的笑意,在手机上啪啪打字。 【太好了!今天不加班!】 【感恩,感谢美人】 【美人账号[Artes],大家都去关注】 …… 司雁浓正坐在卧室写题,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放下笔跑到客厅,就看见司景和阿忒司前后进来。 司景手上提着一个小蛋糕,放在桌子上,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叮嘱阿忒司,“蛋糕别吃多了,等会还要吃饭。” 司雁浓目瞪口呆,“他好了?” “应该是。” 岂止,他哥现在看起来意气风发,在厨房都能把锅铲舞得虎虎生风。他哥一直不好哄,即使他知道阿忒司对于他哥而言很特殊,司雁浓也只敢想,或许他哥只会生气一周,可是没想到一下午都没有就哄好了,他哥真是…… “我哥做饭的次数多吗?”司雁浓复杂地问。 他一直知道司景会做饭,但在司家有何姨,在外面住的时候也可以请阿姨做饭,司景会做饭更像是一个应该掌握的生活技能,而不是乐在其中的生活情趣,可是光是他来道这里时看到的他哥做饭的次数,都有些过于多了。 “他有时间就会做。”阿忒司说。 这真的是他哥吗?司雁浓陷入迷茫。 吃饭时,趁着家里氛围正好,司雁浓说:“哥,嫂子,我八号过生日,你们会来吧?” 司景筷子一顿,“我带着阿忒司去司家,只会毁了你的生日宴。” 近期,司家一直在向他的公司施压,公司没收到什么大的损失,只是丢了几个单子。司庆均看起来一定是要他低头了,最近把期望都放在了司雁浓身上,司雁浓这次成年生日,司庆均绝对会大办,也是为了司雁浓拓展人脉。 他作为司雁浓的哥哥,又跟司庆均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不论去不去都不好说。硬要去的话,司庆均也不会拦他,只会觉得他还是被拿捏了,但是司雁浓想要他带着阿忒司去,那就是纯砸场子了,这样闹下来,司庆均不高兴,来宾不高兴,全场只有司雁浓高兴。 不过他的生日宴,他是主角,高兴也是应该的。 但是说出来就不好听了,司家两兄弟闹翻,长子蓄意毁掉次子生日宴,他还好,不在乎这些,只是司雁浓马上读高三,陷入舆论漩涡对他不好。 “宴会结束,我叫司机去接你,我们单独给你办一个。” 司雁浓立刻被安抚了下来,“你说的啊,不许骗我。” 昨天他一时情绪上头又哭又闹,一方面是司雁浓本就是一个情绪化的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清秀少年,闹起来才是那个谁都拦不住的;另一方面,司景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接受不了他哥不要他了。 八岁之前的记忆记不太清了,八岁之后的记忆里,他的哥哥占了很重的篇幅,如果说长兄如父,那么司景就是又当爹又当妈给他拉扯大的。司庆均不会管他,从小大部分事情都是司景亲力亲为,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孩子就能给司雁浓开家长会,遵循医嘱控制着司雁浓的病情,处理了司雁浓成长路途上大大小小的大部分麻烦,他是年幼的司雁浓眼中高大又遥远的英雄,是现在的司雁浓眼中最亲近崇敬的哥哥。 司雁浓怕这个严肃的兄长,又是真的依赖着他。兄长有了喜欢的人,不论那人是男是女,就算不是人,司雁浓也会认可他,只是因为他是司景喜欢的人。 第38章 礼物 六月七日,高考第二天,司景去上班了,可能是昨天把他哄好了,今天阿忒司留在家里,给司雁浓补课。 司雁浓说不上哪科特别好或者哪门有短板,他就是很平均的平平,每一科都维持着比及格多个十多分的水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控分。 按理说,在小说里,司雁浓的这个外形,不是说学神,也得是个学霸,结果按照这个成绩,在京大附中只能排上吊车尾,成绩维持在能上本科但离重本还差一点的层次,既不是差到难以直视,又不是好到让人瞠目结舌,就是没有任何可以写的普通。 看着最后几道大题空白一片的卷子,连个解都不写,尝试都懒得试,阿忒司罕见地陷入头疼,“为什么不写?” 司雁浓很无辜地看着他,“我不会啊。” 回忆起司景给自己请家教的积极,阿忒司问:“你哥不给你请家教?” “我不喜欢上学。”司雁浓撇撇嘴,“上学一点也不刺激,我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我想要爬雪山、蹦极、滑翔、攀岩,如果不是我害怕水,我还想学潜水。”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司雁浓说,“没有鬼怪,没有妖精,召唤恶魔的法阵也召唤不到恶魔……” 阿忒司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口,你前面就坐着一个恶魔,你之前住的房子就藏着一个鬼魂。你想要的刺激,就在你身边。 “你想要每天在生死一线中活着?”阿忒司问。 “这样才有活着的感觉啊。”司雁浓很认真地说。 “那你的愿望为什么是世界和平?”阿忒司真的有点过不去这个坎。 司雁浓愣了一下,“这个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嘛,愿望是世界和平听起来不是很酷嘛?” “那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阿忒司隐隐升起一股希冀。 司雁浓:“什么愿望,你怎么跟我班主任一样,谁会天天想自己有什么愿望?” 阿忒司放弃了,他准备顺其自然,现在先劝学。 “可是你现在连学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定,怎么去面对更复杂困难的险境呢?”阿忒司大半生都活在生死一线中,紧绷的神经与身体确实能给人一种活着的感觉,只是这种活着太艰难了,阿忒司现在被温暖舒适包裹的身体已经快适应不了那种艰险了。 “这些之中有什么联系吗?” “有啊。”阿忒司回答他,“你把人生看做打怪过关,前面都是小怪,但只有打败了前面的小怪你才有资格去挑战大boss,或许等你站到一个高度之后,这个世界就不是你眼中平庸无趣的模样了。” “那站在你的角度和高度,这个世界有趣吗?” 阿忒司弯起眼睛,“有趣啊,这个世界既新奇又美好,我很喜欢。”他喜欢跟制作魔药差不多的药学,喜欢异端事件调查局对人类和异端的保护,喜欢这里变幻无穷的天色,喜欢温驯可爱的动物,喜欢缤纷多彩的植物,喜欢在这里遇到的人,也喜欢司景。 “何况你的身体素质看着也一般,怎么去爬雪山、攀岩?” 司雁浓不服输道:“哪里一般了,我运动会三千米可是第四名,前三都是二级运动员。而且哥你看着也不是很强壮嘛,你上次跟那几个人打架不也是一拳一个。” “我跟你又不一样。”阿忒司无奈,恶魔的身体素质怎么可以跟普通人类相比较。 “那我们比比!”司雁浓撸起袖子,白生生的手臂上隆起一点肌肉线条,“我们来掰手腕。” “不好吧。”阿忒司可不想被说欺负小孩。 “来!” 阿忒司只好把手搭上去,“你说开始吧。” “好。” “三、二、一,开始!” 话音刚落,司雁浓的手腕就“哐”地被按在桌子上。 他目瞪口呆,“这不科学。” 阿忒司叹了口气,确实不归科学管。 “你看,你身体素质不行,总不能学习也不行吧。” 司雁浓揉着手腕,长久地注视着那几张摆在桌面的试卷,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试试吧!” “我试试站在更高的地方!” 阿忒司花了一天时间给司雁浓梳理了高中三年的数学和物理,深深感慨:“老师果然不是是人就能干的,你暑假还是请几个家教吧。” 司雁浓学得头都大了,开始后悔早上的决定,学习这个事情,下定决心太简单了,放弃更简单。 晚上,阿忒司特意跟司景提起了这个事情,自豪地表示他成功提起率司雁浓的学习兴趣。司景没有想他想象中那么高兴,反应平平。 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家长不都很在意孩子的学习成绩吗? 面对阿忒司的疑问,司景只说:“这个对于司雁浓来说并不重要,即使他成绩一般,以司家和雁家底蕴,他仍旧能活得很好,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我。学习是最公平的道路,但是除了这条路之外,司雁浓还有很多路。” “所以你为什么要逼着我学习?”阿忒司道。 司景有些疑惑,“我没有逼你学习啊,是你自己提出想学习的。学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不逼司雁浓是因为没有必要,这个时间我不如用来工作,能挣到的钱够司雁浓挥霍几辈子,可是你想学我当然要为你提供条件。我说着不在乎司雁浓考到什么学校,实际上我自己还是京大的,这话被别人听到他们只会觉得我想要养废司雁浓,你还羡慕起来了?” “事实证明你在这上面就是很有天赋,你也很喜欢药学,只是长时间埋头学习之后会累,这很正常,谁都会累。” 阿忒司被说服了,司景确实很有道理。 “我的书房的书架上最近添了十多本药学类的书,你有时间可以自己去看看。” 当晚,司景在书房办公的时候,阿忒司就坐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看得如痴似醉。 司雁浓看到后,觉得一个工作狂,一个学习狂,两个人绝配,自己果然插入不了这个家。 他默默发了一条朋友圈:【在这个家,我就像一个第三者】 一下子收获了许多点赞,林百川评论:【我也常常有同感】 没多久,很少跟他聊天的哥哥发来消息:【删了】 司雁浓马上删除。 第二天一大早,司雁浓就被司家的人带回司宅,开始准备生日宴。 阿忒司则是拉着司景准备给司雁浓买礼物。 司景揉了揉眉心,“我给他准备了一套房子和一辆限量款跑车,就当做我们俩送的,他会喜欢的。” “而且你给他送礼物,来调查局干嘛?” 阿忒司神秘地摇摇头,“除了你的礼物之外,我要再送给他一个礼物,正好最近夏正正新研究出来一个东西,让我实验一下,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我要把你也带上。” 走进调查局,夏正正捧着一个银色的细环,朵七手里正拿着另一个细环,往自己手上戴。 “有用吗?”夏正正好奇道,“有没有种力量被压制的感觉?” 朵七挑眉,“有…一点?”她们这派的女巫以念力与制作魔药为主,不会什么外放型的攻击术法。 看见阿忒司来,朵七干脆把手环扔给阿忒司,“你试试,夏正正新研究出来的东西,据说可以压制异端力量。” 手环细细的一条,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带到手腕上之后自动缩成了手腕的大小。阿忒司尝试调动魔力,魔核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魔力就起了个波澜就平复了下来。 “有用。”阿忒司言简意赅道。 夏正正喜不自胜,“我从那些书上看到了一点可以压制力量的符文,阿忒司说的世界屏障也给我了一点灵感,手镯的材料是在某些异端那里得到的,我尝试把符文力量的来源改成了我们世界的世界屏障,理论上来讲就可以屏蔽异端的力量,果然有用!” 阿忒司控制着魔力慢慢从魔核探出,摸索着魔核外压制左右的符文,探到了一处漏洞,魔力从那处流出后手环就变回了原来的大小,阿忒司摘下手环,还给夏正正,“有bug,你想办法再完善一下。” 夏正正只摇头,“完善不了了,这种材料只够制作两个手环,你来自高魔世界,力量自主性太强了,血族应该没有那么麻烦。” “另一个也是一样的作用?”阿忒司看着夏正正手里捧着的手环。 “这个我刻的是守护相关的符文。”夏正正把手环带到自己手上,对阿忒司说,“你对我用一下你们的力量。” 阿忒司眨眨眼,红宝石一般的眼眸霎时变成迷幻一般的粉色。夏正正的眼睛一下子失神,控制不住地朝阿忒司走去,刚走了两三步,他陡然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夏正正惊诧。 “魅惑啊。”阿忒司说,“我们魅魔的本源力量就是这个。”主要是耗费的魔力也少。 “你的手环有点用。”阿忒司评价,“就是你的意志力太弱了。”刚用魅惑时他确实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与他对抗。 “司总试试吗?”朵七突然问,“司总的意志力应该很坚定吧。” 夏正正脱下手环递给司景,司景看见阿忒司期待的模样,他没有接,“算了。” 司景诚实道:“我比他好不了多少。” 阿忒司也点头,“我们的魅惑确实很难靠意志力撑过去。” “试试爱德华吧。”阿忒司说出这趟过来的真正目的,这个手环就是为了将来要去到人类学校的爱德华特地制作的,为了避免出事,朵七把阿忒司叫来监督。 路上,朵七和夏正正在前面走着,阿忒司和司景跟在后面。 司景问阿忒司,“这就是你给他准备的礼物?”一个手环?确实很珍贵,只是司雁浓平时也用不上。 “不是,”阿忒司笑道,“是一个同桌。” 司雁浓期待的惊险刺激的生活,魔幻的生物,阿忒司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亲手送给他。 “所以礼物其实是……” “爱德华。” 阿忒司看着面前高大俊美、不可一世的血族亲王,嘴角洋溢出一个温暖、亲切的微笑。 第39章 生日 实验过程非常顺利,爱德华不配合,没关系,阿忒司能控制住他强行给他带上手环。 手环的效果非常好,爱德华不能变成蝙蝠了,非人的速度与力量也收敛了许多,起码砸不坏墙壁了,是展现出来最多破一下记录,但是不会让人一眼就觉得不是人的程度了。 阿忒司很欣慰,所有人都高兴,除了爱德华。 朵七:“现在就是要给他办个身份证以及学籍,不过是不是要给他取个中文名字,总不能让他在京大附中还拽个洋名吧。” 夏正正:“我记得在酒吧他不是叫柏……” 阿忒司:“就叫德华吧,这名字好,听起来就根正苗红。” 司景:“……” 朵七:“可以啊!好听!” 爱德华的眼神逐渐凶狠,额角青筋直跳,一拳冲着阿忒司去,拳风凌厉带风,让人心惊。 不过还没有靠近阿忒司,爱德华的手就被人截住了,手腕被人用力捏住,是那个跟他差不多身量的男人,他恨恨地盯着手环,如果不是这个手环,他堂堂血族亲王怎么会被区区一个人类控制住。 阿忒司眼睛都没眨一下,笑眯眯地说:“不满意啊,德华,没办法,你还是戴罪之身,偷那么多血袋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呢。” 朵七难得嚣张起来,“对啊,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就听我们,改称德华算了。” 夏正正后退几步,扯着朵七的袖子把他往后拉,“姐,别得意忘形了,他戴了我俩也打不过,我们又不是司总,他打过拳击的。” 朵七低头,“叫什么?柏恩是吧,可以,你的身份证就叫这个了。”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那天晚上司雁浓在门口等着的事情,阿忒司和司景很早就回去了,两人摸索着做了一个小蛋糕,主要是阿忒司在摸索,司景在做。 “猕猴桃放吗?” “放!” “黄桃?” “放!” “草莓?” “放!” 于是司景把买回来的水果每种都放了几个在里面。 “雁浓喜欢吃水果蛋糕吗?”阿忒司突然问。 “他认为水果蛋糕是最普通的蛋糕。”司景一边摆水果一边说。 好了,他懂了。阿忒司成功领会到司景的意思,拿过蛋糕,决定自己解决了。所幸考虑到司雁浓生日宴上的三层大蛋糕,两人做的蛋糕尺寸比较小。 司景从烤箱里拿出第二个蛋糕,中间夹着果酱,抹上奶油,阿忒司拿着巧克力酱画了个漂亮的法阵在上面,他特意画错了两笔,让法阵只有装饰作用。 “我们给他来个魔幻主题的吧。”阿忒司兴致勃勃地说,变出了自己的犄角和翅膀,又从房间里翻出来头戴犄角和翅膀给司景戴上。 司景脸色不善地整理着发箍,“你早就准备好了吧。” 阿忒司笑眯眯的,“这不是预防有人看见我的了嘛,到时候把这些拿出来,就说是情趣。” 司景摘下发箍,“那就不适合给别人看了吧。” “这有什么的。”阿忒司眯起眼笑,“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昂。” 阿忒司踮起脚,把发箍正正地卡在司景头上。 “很好看啊。”阿忒司点着头说。 阿忒司又在网上买了一堆氛围感装饰、各种各样的彩灯,司景在厨房做饭,阿忒司就在客厅安置各种装饰。 与此同时,某酒庄中,宴会厅灯火明亮,穿着华贵的客人觥筹交错,谈笑声伴着丝滑的纯音乐回荡在宴会厅。 司雁浓一身西装,每根发丝都安置在它该待的位置,清俊的脸都染上了贵气,显得有几分傲然。 被邀请来的客人也不由得在心中想着,司家这个小少爷与大少爷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也有几分相像。小少爷的成人宴大少爷都没来参加,司家往常都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如今一看,涉及到了家产,关系多好的兄弟也是要反目成仇的。 林总看到,都不由得有几分幸灾乐祸,自己家两个孩子闹得更难看都顾不上了,面上假模假样道:“小景总平时忙得很,可能是没抽出来时间吧。” 几个应邀而来的老总只能笑着应和。 “司总怎么还没来啊?” 司庆均脸色黢黑,今天这一遭,不管司景来不来他都要生顿气,司景来了他还能朝司景撒气,司景没来他就只能一股无名火不知道跟谁撒气,最后只能语气很差地跟司雁浓说:“你选的什么衣服?颜色这么深,你说好看吗?” 司雁浓:“?是你选的。”还说黑色好,显成熟。 司庆均更生气了,“你就是这样跟你爹说话的,有没有一点教养?你哥就是这样教你的?” 司雁浓脱下外套,暗自嘀咕:“……早知道不来了。” “脱了干嘛?” 司雁浓干脆利落地换上一边的蓝色西装,“脱了换件好看的。” 撒气失败,司庆均摔门而出。 何姨在二楼打扫卫生,看见了,碰见后来从房间出来的司雁浓,止不住地叹气:“司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脾气暴躁易怒了些,你……” “没事。”司雁浓摆了摆手。 楼上爆发了一场小争吵,宴会还是要继续下去,司雁浓在宴会厅看见司庆均时,他满脸温和,仿佛一个慈父。 司雁浓跟着他见了不少这个总哪个董,最后司庆均宣布了会吧司氏百分之多少的股份给他之后,司雁浓总算找到了机会溜走。 司景安排的车就在门外,司雁浓直接坐上后座,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了出去。 可能因为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街上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十分钟后,司庆均打来电话,司雁浓等到电话自动挂断之后发去信息:【爸,我喝了酒不太舒服,明天还要上学,先走了啊】 司庆均快捏碎手上的酒杯了。 喝个屁的酒,他酒杯里是可乐还是红酒他能分不出来? 喝了太多可乐,司雁浓胃里胀气,打了个嗝。天色已经全黑了,司雁浓在宴会上一口小蛋糕都没吃,全在喝可乐,喝了一肚子水,现在主要就是——想上厕所。 按了一下门铃,司雁浓准备直接冲进厕所,门一打开,眼前“唰”地一亮,又“嘭”地一声,亮片从天而降,司雁浓两股战战。 “生日快乐!”顶着犄角,带着翅膀,举着礼花炮的阿忒司笑嘻嘻道。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截然不同,四处放着南瓜灯和骷颅头,暗色的氛围感彩灯环绕客厅,看着像是万圣节特色装扮。 没有等到司雁浓的惊喜与感动,只等到了他从自己身旁挤过去冲入厕所,阿忒司有些迷茫。 他看着从厨房走出来的司景,“他不喜欢吗?” 司景平静道:“应该是可乐喝多了。” 阿忒司准备跟着司景一起摆盘,司景把他赶走了,“你去厕所。” “?” “监督司雁浓漱口,喝可乐对牙齿不好。” 阿忒司敲了敲门,“好了吗?” “怎么了?” “你哥叫你漱口。” “唔,好,在漱了。” 餐桌上,司雁浓十分感动地说:“嫂子,你真是我亲哥。” 司景筷子一顿,“他不是你亲哥。” “我就是夸张一下!”司雁浓说,“第一次有人给我办的生日宴这么好,比我爸办得好多了。” “何姨说他的身体最近不太好。”司雁浓随口提道。 司景和阿忒司隐秘地对视了一眼。 由于等会儿有蛋糕吃,司景就随便炒了两道菜。把蛋糕抬上桌的时候,司雁浓又狠狠感动了,“是嫂子画的吧?画得真好。” 司雁浓闭眼许愿,虔诚祈祷:“希望有一天能见到奇幻生物,生活变得刺激!” 司景也把房产证和钥匙拿了出来,等司雁浓睁开眼之后递给他,“生日礼物。” 司雁浓期待地看着阿忒司,“嫂子,你给我准备的……” 给你准备了个吸血鬼。司景默默想。 阿忒司微微一笑,“等下学期开学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有哪个中二症少年能拒绝一个自称血族亲王的自大狂呢? 随着高考落幕,司雁浓回到了学校,学习生活也渐渐变得紧凑起来。 李栗面临期末周,医学生的期末周可以说是魔鬼试炼,更加没有时间陪阿忒司玩。 阿忒司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会去调查局找德华,哦不,柏恩玩。 阿忒司还是喜欢叫他德华再看他黑脸气得不行却没法发挥的模样,只是这个玩法有点费魔力,导致阿忒司三天咬了司景两次。 司景无奈地说:“现在是夏天了,你能不能往下咬一点,上次开会有人盯着我脖子看,我到厕所看了才发现是你的咬痕。” 阿忒司自觉没理,又不想认错,嘀嘀咕咕无理取闹道:“怎么了,我很拿不出手吗?” 司景放弃跟魅魔讲道理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次去找柏恩玩,夏正正准备给柏恩用一下新研制出来的药物,不清楚有什么作用,反正吸血鬼总不能让他玩死了吧。 只是阴差阳错之间,那杯药水被阿忒司喝了进去。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给我倒的水放在他的药旁边?”阿忒司兴师问罪。 夏正正揪着衣角说:“对不起!!!我没注意,但是我是把水放在你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喝成了……” 阿忒司拍桌:“调监控!” 一调监控才发现,两杯水的位置是柏恩趁阿忒司不注意的时候移的。 “没事的,你怎么说也是个恶魔,一杯药水药不死你的。”朵七劝道。 夏正正精气神全无地驼着背,臊眉耷眼的。 “对不起。”夏正正捂着脸,声音细如蚊呐,“这杯药是……” 阿忒司脸上的表情更加凶恶了。 “是什么?”朵七问。 “……是让人哭的催泪药。”夏正正羞愧道,“柏恩那家伙天天拽得二八五万一样,我实在看他不爽,就想给他下这个药让他哭一下,我录视频之后保留证据用于嘲笑他,谁知道……” 夏正正捂脸。 阿忒司无知无觉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他揩过眼泪,看着指尖那滴水珠,一脸震惊。 朵七手抖着送上一张纸。夏正正失败的研究很多,没想到这次还成功了。 “就、就十二个小时,没事的,你控制一下?”夏正正小心翼翼道。 阿忒司眼中杀意横生。 第40章 受不了 为了避免视频流落在夏正正手上,阿忒司等都没等,立刻打车回了家。在车上,这个所谓的催泪药水就显现出它的实力来了。阿忒司面无表情,泪如雨下,纸巾都湿透了四五张,整个人像是被洋葱怼到了眼睛里一样,眼眶通红。 司机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了又看,“车上有纸,要吗?” 阿忒司捂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不用了,谢谢。” 哭得多了,都会不自觉地开始难过。阿忒司眼睛通红,酸楚难耐。 夏正正还陷在愧疚中,看着监控中闲适地喝着水,大仇得报的柏恩,很绝望,“怎么办啊,阿忒司会不会一怒之下辞职,再也不来调查局了?” 朵七也很头疼,“你想办法做解药啊!” “问题就在这。”夏正正有点心虚,“我是拿的你院子里的草药做的,做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解药。” 朵七:“我现在想把你轰出调查局。” “算了。”事已至此,干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朵七说,“你把你那个药的配方给我,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做出解药。” 仔细端详了一番配方,朵七由心而发道:“你怎么想到把明目草和洋葱配在一起的?太荒谬了,居然还能成功?” 朵七第一次面对一种药物配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放弃了,“十二个小时可能是做不出来解药了。”她给司景打了个电话,又把手机丢到夏正正手上。 “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咳咳,司总,就是……阿忒司在调查局意外吃下了一种尚在研发的试验药。” “啊,不会不会,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就是、就是……” “会不受控制地分泌眼泪,可能有缺水的风险。” “对不起!司总,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您的,之后我任打任罚,就是阿忒司离开了,不知道现在状况怎么样。” “朵姐说这个药应该就是刚开始药性烈一些,之后阿忒司习惯了就能控制住眼泪了。” 司景提前下班回家后,看到的就是:阿忒司坐在沙发上,眼眶湿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面前是一个桌子的纸巾,连鼻头都被纸巾擦得泛红。 “阿忒司……”司景不禁喊出声,往前走了两步。 阿忒司面容冷淡,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眼泪成河淌下。这张冷淡的美人脸与破碎的泪珠矛盾地融合在一起,司景可耻地被戳中了某种内心的癖好。 在今天之前,他还没察觉到自己有这个癖好。 司景沉默了很久,给阿忒司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端到他嘴边,“喝点水吧,别哭缺水了。” “朵七跟我打电话说了,前面药性会烈一些,之后你可以尝试控制一下。” 阿忒司不说话,他只觉得自己一边喝水眼睛一边往外流水很诡异,但忍不住,就像个控制不住坏掉了的水龙头,把自己前半生的眼泪都流完了。 “别擦了。”司景按下阿忒司的手,眼周皮肤脆弱,再柔软的纸擦多了也会伤到皮肤。 阿忒司瞪着司景,眼睛红得像兔子,“你是在幸灾乐祸对不对!” 司景捧起阿忒司的脸,拇指擦过他的眼尾,沾上几滴眼泪,“眼泪比之前少了一点了。” 阿忒司眼睛酸痛,司景就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用毛巾包裹着,一点点给阿忒司冰敷,泪腺逐渐安分下来,阿忒司松了口气,躺在沙发上等着司景给他冰敷。 “我明天本来要开始上课了,都怪夏正正。”阿忒司说。 “好,把课往后推几天,等你眼睛好了再上。”司景轻轻揉着阿忒司眼睛的穴位。 “我今天本来想买个芒果慕斯吃的……” “给你买,半个小时后送过来。” 司景捏了捏阿忒司的鼻梁,“过几天我的毕业典礼,你要去吗?” “去啊!我给你拍照!” 司景疑惑,“你什么时候学的摄影?” 阿忒司把账号运营得越来越好,也就琢磨了更多拍照手法,最近还买了个摄像机,想要自己学着用用。拍多了熟悉的风景之后,阿忒司也开始打别的主意,问司景,“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 “想去哪玩?” “想去耶路撒冷。” “?你是公务员。出国要报备的。” “好了去去去,你别哭了,我给你打申请条也要带你去。” 阿忒司擦着眼泪,陷入尴尬的沉默,他真的不是被拒绝就哭的人,只是泪腺突然变得敏感,连着情绪都变得敏感起来。 司景把纸丢进垃圾桶,“我去做饭,别哭了啊乖。” 去厨房的路上,司景接到一通电话,刑束城打来的。 “不行,不可以,你别来,不方便。” “真不能来,你来了阿忒司要哭的,下次吧。” 几句过后,司景挂了电话,从冰箱拿出菜,决定今天再煮个鱼汤,慰藉一下阿忒司脆弱的心灵。 正煮着汤,门铃响了,阿忒司正准备开门,被司景拦住了,“我来开,你再去洗把脸。” 看见门外的刑束城,司景低声说:“不是说了你先别来?” 刑束城提着一袋东西,“麻辣兔头,我爸做的,你最喜欢的,你能拒绝?” 司景提过兔子,拦在门口,并不准备让刑束城进来。 “你这么无耻?用阿忒司会哭当理由就算了,我来都来了你还拦着不让我进?”刑束城瞪着眼睛说,“我以为我们兄弟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 阿忒司出现在司景身后,“谁啊。” 已经被发现了,司景没办法,让开身子。 阿忒司的表情非常平和,“你好。” 刑束城咧着嘴一笑,“来蹭个饭,小司欢迎吗?” 阿忒司:“随意。” 司景眯起眼:“你叫他什么?” “好了。”刑束城换了鞋推着司景进来,“煮了鱼汤是吧,好香啊。” “今天没做那么多菜。”司景说。 “没事啊,我带了菜嘛。” 司景:“口味都很淡。” 刑束城:“你的厨艺做的什么都好吃。” 司景无力了,只好嘱托一句:“别招惹阿忒司。” “怎么,他大姨夫来了?” 司景:“……” 餐桌上,刑束城把麻辣兔头倒进盘子里,就看见阿忒司的眼眶逐渐红了,泫然欲泣。 刑束城一直以为司景是在吓他,直到真的看到这个场景,整个人都呆住了。 刑束城:“怎、怎么了?不能吃兔兔……?” 阿忒司摇头,语气平和神态冷静,“不是,就是眼睛被辣到了。” 刑束城连忙把麻辣兔头挪到离阿忒司最远的地方。 司景给阿忒司盛了一碗鱼汤,阿忒司吃了口豆腐,戳着鱼,眼睛又“唰”地红了,含满泪水。 司景:“……怎么了,颜色不喜欢吗?” 阿忒司惆怅道:“鱼为什么有刺啊。” 刑束城:“?” 司景记得,刚开始阿忒司对于吐刺这个娱乐活动还是十分热衷的,不过此时此刻他不准备跟阿忒司讲道理,长臂一伸把那碗鱼汤端到自己面前,开始给阿忒司挑刺。 刑束城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好友吗?不会被哪个坏东西夺舍了吧? 刑束城:“我也想要。” 司景:“滚。” 好的,没有夺舍,只是被魅魔迷惑了而已。刑束城开始默默啃麻辣兔头,决定不跟他们掺和。 吃完饭,司景敲敲桌子,“收拾碗筷。” 刑束城站起来,自觉开始收拾,见阿忒司进了房间,才小声跟司景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之前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行为举止克制有度,即使说是情侣也让刑束城怀疑了。现在呢,两个人黏黏糊糊的,跟真谈了一样。 司景垂眸,什么关系?交易关系。 “别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司景说。 “我也觉得不可能。”刑束城说,“你向来是很理智清醒的,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种族之间的差别不是普通的年龄、性别、家世的差别,两个不同的种族间所隔着的是鸿沟,以司景的理智,他只可能为了社会安全照顾阿忒司一段时间,而不会真的跟阿忒司在一起。 面对刑束城的溢美之词,司景一言不发,在刑束城一个个把碗和盘子放入洗碗机后站在厨房门口,“你该走了。” 刑束城:“我就是工具人吗?司景,你现在除了工作有事根本不找我,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聚过了吗,你鸽了我好几个聚会了!” 司景:“我们六月十八号不是要见面了吗?” 刑束城:“你是说在毕业典礼上吗?” 最终,刑束城还是被司景请了出去,主要是听说了阿忒司误食奇怪药物眼泪不止,他真的害怕有人在自己面前哭。 刑束城:“记得下次一定要来啊,你去金月酒吧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许再鸽兄弟们了。” 司景回想着刑束城说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想到阿忒司半天没说话了,敲门进他房间,果不其然,阿忒司又哭了。 银发美人抱着平板坐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平板上,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的。 司景叹了口气,走到阿忒司面前,抽纸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珠,“怎么了?” 阿忒司:“他骂我。”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由于哭得太惨了,显得楚楚可怜。 “帮你删了。”司景擦着阿忒司的眼泪,“别哭了。” “不行,”阿忒司额头顶着司景的颈窝,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你要帮我骂回去。” 司景点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关注,让他在网上骂回去属实触发到他的知识盲区了,顿了很久,他只好在评论下随便打了几个字攻击回去。 阿忒司的眼泪这才缓缓止住。 离开阿忒司的房间,司景给朵七打了个电话,“真的没有解药吗?” “很难,时间不够。” 司景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叹气了,主要是他的心脏受不了。 第41章 看风景的人 第二天起床,阿忒司的眼睛是肿的。 “你晚上哭了?”司景问。 阿忒司哭麻了,“晚上做了噩梦。”然后哭了大半夜,直到失去药效。 司景煮了两个鸡蛋,剥了壳,鸡蛋在阿忒司眼睛周围滚了滚。 “消肿。” 可能是哭久了,阿忒司现在情绪都麻木了,连笑都笑不出来,空余满心恨意。 德华,你等着。 靠着哭得到的几天假期,阿忒司没再去调查局,留在家里跟着网课学习摄影,没几天,就能拍出像模像样的作品了,连账号的评论区都多了很多人夸光影和构图。 毕业典礼那天,阿忒司跟着司景一起去了京大。 司景一身学士服,显得青春洋溢,深邃的眉眼也飞扬出几分意气风发的飒气,阿忒司踮着脚给他带好学术帽。 “上去吧。”阿忒司笑着说。 司景一步步走上高台,院长为他拨穗,阿忒司在台下捧着相机给他拍照,看着照片里的司景,阿忒司才反应过来,他如今才二十二岁呢,怎么把自己弄得每天苦大仇深的呢。 典礼结束之后,许多人开始找相熟的人一起拍照,阿忒司便领着司景到了一处花坛前。 “我早就看好这个位置了,阳光也好,风景也好。” 司景站在花坛前,阿忒司又给他换着不同的角度拍着照。 刑束城过来了,看见阿忒司捧着相机,十分稀奇,“还会拍照呢,帮我跟司景拍一张呗。” 阿忒司找好角度,拍了一张。 刑束城看着照片,啧啧称奇,“你技术还不错呢。” 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女生脸颊微红,“刑同学,司同学,可以跟你们拍一张吗?” 刑束城笑嘻嘻:“当然,来,站我们中间。” 一张三人照片出炉,左边的司景面无表情,中间的女生笑得腼腆,右边的刑束城笑得露出牙齿。 “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好友,你把照片发给我吗?”女生问阿忒司。 阿忒司正准备拿出手机,刑束城就说:“加我的吧,我到时候发给你。” “我可以跟学长拍张照吗?” 身边传来声音,阿忒司看过去,“可以。” 他记得他,那天在马场碰见的人,好像叫…… “我叫宁青宛。”他微微一笑。 他站在两人中间,肉眼可见地更靠近司景,头也微微偏向司景的肩膀。 “拍得真好。”宁青宛说,“可以加司学长好友让他把照片发给我吗?” 司景无动于衷,见气氛冷了下来,刑束城递过去手机,“加我的吧,我发给你。” 有一个两个成功了,剩下要合照的人就络绎不绝了,甚至还有人想要跟阿忒司拍照。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起码现在不是。 女生通红着脸,“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很漂亮。” 阿忒司同意了,相机就转移到了刑束城手上。司景站在一旁,神色不明。 一个、两个、三个……来合照的人渐渐多了,男女都有,还有人认出了阿忒司,激动地想要签名。 司景忍无可忍,往阿忒司脸上架了个墨镜,又给他戴上口罩,周围的人才渐渐散去。 “你随身带墨镜和口罩?”刑束城问。 自从身边有了阿忒司这个发光体,司景就学会了随身携带墨镜和口罩。 又一个女生往这边走,“请问你能……” “不合照。”司景说。 “不是不是,”女生连忙摇头,“不是要合照,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们拍个照,感觉相机拍出来会更好看。” 阿忒司点头,蹲下给三个一起的女生拍了张照片。加了联系方式之后,那个女生首先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阳光正好,阿忒司在为刑束城和另一个人拍照,司景站在一旁,眼睛直直望向阿忒司。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意外拍到的,我觉得很有氛围感,就留下来了,可以发到论坛上吗?” 阿忒司不太在意这些,点了点头。 “要我们帮你们拍一张吗?”女生问,“我看你们还没合影,今天是毕业典礼,你们也合影纪念一张吧,我也会用相机。” 阿忒司也起了兴致,歇下墨镜和口中站到司景和刑束城中间,拍了几张照片。 几个女生挨挨挤挤地站在相机后面看,嘴里不时嘀嘀咕咕,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女生从相机后探出脑袋,“我可以单独给他们拍几张吗?” 刑束城指着自己,“我走?” 女生不好意思地点头。 “好,”刑束城好笑道,“我走。” 她们又开始一边拍照一边兴奋地低声惊呼,刑束城站在旁边,幽幽道:“好配是吧。” 一女生惊喜抬头,“你也磕到了?” 她点开论坛,给刑束城看刚发的帖子。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阿忒司给刑束城和别人拍照,司景眼神却盯着相机后的阿忒司,阳光温暖,衬托得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刑束城看着这张照片都觉得不对劲了,他从没见过司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谁。 刑束城有点不敢再想了,认识十来年了,他只见过司景学习和工作的样子,见过他对司庆均的憎恨与厌恶,对司雁浓的责任与保护,他从来都是保持着冷静与清醒,坚定地往前走,他不知道司景的目标是什么,但司景从不彷徨犹豫。 之前他能告诉自己司景对阿忒司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阿忒司特殊的身份,可现在,刑束城看见了司景的柔软与温情,如同隔着万丈冰原看见了冰海深处的灼热岩浆,让刑束城感到心惊。 那一刻,刑束城就像是站在历史尽头回顾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他是局外人,所做的只有“看见”,他见证了这一刻。 那司景呢?他是那艘大船上的乘客还是船长?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些的?静待死亡,还是徒劳挣扎? 刑束城无从得知。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帖子火了,还被人搬到了其他平台,自然也就被阿忒司的粉丝看见了,研究了一番,有人信誓旦旦地说: 【他绝对就是小司去游乐园那天发的那个人!身形都差不多】 【穿着学士服呢你就看出来身形差不多了】 【宽肩窄腰这个身高的人可不多见,更何况他的气质很鲜明啊,是坐在旋转木马和穿着学士服都挡不住的大总攻气势】 帖子只小火了一把,很多人想起了自己毕业那年喜欢的人,遗憾那段没有说出口的年少暗恋。 刚看到那张照片时,阿忒司确实没什么感觉,直到看见那么多人的分析,阿忒司陷入沉思。 那几张照片都洗了出来,阿忒司拿出有司景的几张照片,细细观察。 他与司景的合照有两个版本,第一张司景垂头在看他,第二章 司景看向摄像头,眼神确实冷了一些。 司景嘴角平直,眼神却深深地望着镜头。他的眼睛不是看着人就让人觉得深情的桃花眼,从第二张照片就能看出来,他的双眼皮很窄,眼裂狭长,眼头尖而深,眼尾微微上扬,延伸出来一条弧线,睫毛长而直,眼瞳黑而幽深,与眼白的比例刚好,眼睛黑白分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人时不怒而威,仿佛是某种精准的一起在审视着某个人,是一双像匕首一样锋利的眼睛。 可是再看其他的几张照片,不知道是看多了网友的解说还是自己的脑补,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仿佛就多了几分柔情,眼睛的弧度柔和了很多,看着镜头时的眼神深远,有种寒冰融化的柔情。 阿忒司怀疑自己是被网友的说法洗了脑,越看越不对劲,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一点,于是把照片一股脑发给了李栗。 阿忒司:【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他们说司景看镜头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 几分钟后,李栗回复了。 李栗:【没有你的照片是你拍的吧】 阿忒司:【对】 又过了几分钟,李栗说。 李栗:【他不是在看镜头,是在看你】 不知为何,阿忒司心中一震。 原来他是在看我啊。 他再次把照片一张张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司景垂着头看身边的他的那一幕,再看了眼论坛放出来的那张照片。 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阿忒司终于翻出了,司景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是他习以为常了,不觉得奇怪。 从什么时候,司景的目光就开始追随着他了呢? 阿忒司捂着脸,倒在床上,照片也散落了满床。 那双自己第一面就看见的黑如深渊的眼睛隔着时间、隔着镜头,望了过来。 黄昏的窗外,油画般的金黄色夕阳下,不知名的鸟儿受惊飞起,一阵翅膀翻飞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阿忒司耳畔,仿佛也跟着掠过阿忒司的心间。 阿忒司的心被细细密密的丝线捆着,不疼,丝线的尽头挂着一张张照片,他的心就被这些轻轻牵动着,连呼吸都忍不住变轻。 说不上是惊还是喜,阿忒司心里一直想着,司景喜欢他,原来司景喜欢他啊。 他从没怀疑过司景喜欢他,因为最初,他笃定司景是喜欢他的,他默认了他们的情侣关系,并极其自然地接受了。后来,司景一再否认后他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便也没有再想,可现在又通过细枝末节自己发现这个事实后,不知为何,阿忒司的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触动。 司景喜欢他,却不追求拥有他,也不渴望他,他的喜欢不是喜欢他的容貌,更不是渴望他的身体。他只是在喜欢着他,别无所求地喜欢着他。 阿忒司很习惯被别人喜欢,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在这里,他深知自己有多漂亮,有多值得被喜欢,只是地狱里的喜欢是占有的欲望,人类世界的喜欢是轻佻的一时之欢。 司景的喜欢呢?司景不想拥有他,甚至不将喜欢诉之于口,他想要瞒着他,却不知道喜欢这种感情是瞒不住的。他把喜欢与爱意当做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藏在自己心底,不希望任何人惊扰它。 就好像对他,司景拒绝了他轻浮的花束,拒绝了他轻佻的吻,他把他放于连自己都无法触及的高台之上,只用眼神轻轻诉说着爱意。 阿忒司独自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司景叫他吃饭。 看着撒了满床的照片,司景疑惑道:“怎么了?拍得不满意吗?” 阿忒司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明司景的情感。 魅魔惯会用口头的爱语骗人,为他人的容貌、身材等动心,但从不赠与对方自己的真心。他可以随口对司景讲着甜言蜜语,骗司景心甘情愿喂他进食。 但这一刻,阿忒司不愿意,他不愿意当那个从柔软蚌肉中挖出珍珠来的那个人。 第42章 等他分手 阿忒司把那个发现了珍珠的蚌放回了原处,没有惊扰任何人。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表现得一如往常,上课、看书、吃饭和偶尔的进食,只是有时候学着学着会突然想到司景。 之前没有这个意识所以没发现,自从意识到司景喜欢自己后,阿忒司开始在日常生活中观察,发现司景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自己了,之前说过的底线一退再退,连双标都摆在明面上了,可是他明明喜欢自己,为何连试都不敢试一下?为何还要跟他讲清楚他们不是情侣关系?是担心他的喜欢太轻佻了? 阿忒司承认,他们魅魔是有这个劣根性没错,但是司景也不至于连尝试都不愿意吧?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阿忒司想不明白。 阿忒司不了解人类,想不明白也不准备硬想,把刚考完期末考解放了的李栗约出来逛街了。 连着考了快两周,李栗感觉人都瘦了一圈,面色都白了,一见到阿忒司就扑了上来,真情实感地痛苦道:“真的,别学医,我难以想象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两年。” 阿忒司摸了摸李栗的头,“没事的,你毕业之后还要体验……” 李栗一把捂住阿忒司的嘴,“别说了,求你。” “走吧,选你喜欢的,我买单。” “没辜负我理都没理林填就跟你出来了。” “听说你毕业典礼那会儿来京大了。” 阿忒司点头,“怎么不出来找我玩?” “在图书馆呢,放松的时候刷到帖子了,标题特诗意——”李栗清了清嗓子,道,“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一点进去就是你跟司景的照片,怎么,秀恩爱秀到京大来了?” “还给我发照片要我找不同,还有谁能比我清楚司景有多喜欢你,你需要跟我强调吗?” “可是很奇怪啊。”阿忒司说,“司景从来没跟我说过喜欢我,这是为什么?” 李栗耸了耸肩,“可能是霸总都是这样的吧,行动胜过万千言语。” “林填也是这样?” “林填不用,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李栗说。 可能是跟阿忒司的关系更亲近了,李栗没有再避讳他和林填的关系。 “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现在应该算是……”李栗沉吟片刻,“炮友?” “他最近半个月都没找我了,应该是有新欢了。”李栗随口说,“我也有点腻了,想找个青春男大了。” 阿忒司点头:“经常吃一道菜是挺不舒服的。” 李栗震惊,“你经常换菜吃吗?” “那倒不是,”阿忒司说,“我还没吃上菜呢。” 李栗震撼,“你还没吃上?” “司景真的不行???” 阿忒司微微挑眉,“应该也不至于吧……” 看来李栗也不知道司景的心理,阿忒司摆摆手,“算了,不聊他了,扫兴。” 阿忒司和李栗保持着一个月出来扫荡一次的频率,在商场里的许多店都成了Vic,一进门就有专人服务,可以坐到休息间选衣服,一下午街逛了下午茶也吃了,还给家里买了一堆奢华无用的废品。 两人拍了几张照片,李栗表示不介意露脸之后,阿忒司也没遮住他,直接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李栗有些奇怪,“为什么你要经营一个账号啊,以你的容貌,进娱乐圈也绰绰有余,司总肯定能给你很多资源的。” 阿忒司直白道:“我就是喜欢被夸,进娱乐圈之后夸奖是多了,骂我的人也多了。而且太麻烦了,拍几张照收获夸赞很不错,如果要我付出更多我就觉得不值得了。” “也是,”李栗赞同道,“娱乐圈里黑人的手段可多了,水也脏,你还是别进去了。” 得知林填和李栗现在的关系之后,阿忒司劝李栗,“你既然不图他的钱就跟他断了算了,我养你。” “那怎么好意思。”李栗笑着说,“我可不敢接近司总。” “不是靠司景的钱!我有工作了。”调查局的补贴也不少了,虽然大手大脚地买东西是买不了,但是养个普普通通的李栗还是可以的。 “我也不缺钱,我现在这个状态只是因为……”李栗笑了一下,“只是因为懒得改变而已。” 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三年前被哥哥送给了林填,与他签订了协议,这三年过得也不差,李栗就习惯了待在林填身边了,即使知道他们最后不可能,李栗也不想现在改变,改变和接受新事物对他来说都太难了。他嘴上说着想要个青春男大,其实在学校里除了舍友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平时的聚会也很少去,跟阿忒司发展到现在的关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李栗嘬了口奶茶,“等他跟我提分手就好了!” “怎么不用侦探,拍到证据之后摔他脸上。”阿忒司提议。 李栗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自己,“你是让我去捉奸吗?” 他连忙摇头,“你可别劝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作为魅魔,阿忒司其实更习惯这种开放式的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林填一边与李栗在一起,一边又喜欢别人,阿忒司就为李栗感到不值得。李栗现在说着很清楚他的定位,看起来不太在乎林填,那之前与林填分开之后为何又会那样憔悴?他曾经多少次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又有多少次忍不住在意。 即使是不会爱不懂爱的魅魔,在人世间看见了爱的酸苦,也会由衷地为朋友感到不值。 “之前我说司景出轨的时候你还让我果断放手呢,现在到了你身上,你就看不清了?”阿忒司问。 李栗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因为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但是只有傻子才会在交易中动真心。” 阿忒司不觉得作为魅魔的自己有什么真心,是李栗看错了,被辜负了真心的人,不是自己,是他。 气氛变得沉默,阿忒司转移了话题。 提到下半年他就可以去京大一起上课,李栗满脸遗憾,“我们大四开始见习,在学校的时间估计会少很多,不过上学期我们还是能一起玩的。” 李栗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林填,在阿忒司密集的眼神示意下,李栗打开了免提。 “小栗子?你今天不是放假,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是从司总那里知道的。” “嗯,之前就跟阿忒司约好了,所以现在跟阿忒司在外面。” “还没吃饭吧,你们正好一起来绛芸轩,我跟司景都在,我叫司机去接你们。” 李栗看向阿忒司,阿忒司轻轻点头。 绛芸轩是京城一家预约制私人餐厅,位置很紧凑,菜和点心都是精致小巧类型,填不饱肚子,主要吃一个情趣,阿忒司很喜欢,跟司景去过好几次。 阿忒司和李栗到的时候,包间里,菜已经上了大半,林填和司景面对面坐着,还没动筷。两人是正好谈完合作,提到阿忒司与李栗出门了,于是正巧一起叫来吃饭。林填与司景关系一般,合作很少,跟景氏的合作更少,两人的合作渐渐多起来就是在阿忒司和李栗关系渐好之后。 阿忒司和李栗入座了之后两人就不谈工作上的事了,司景提起下半年阿忒司要入学京大的事。 林填笑道:“那我们一桌四个人倒是都成了校友。”他和李栗就是在三年前的校庆上认识的,成熟稳重的成功企业家,意气风发的新生代表,李栗给他献花时像一株刚冒出芽的嫩草,笑得腼腆又青涩,浅栗色的眸子跃动着星光。两人的初遇从某个角度来看也是十分美好的,如果当天晚上李栗没有被送上他的床的话。 “学的药学,与小栗子也有些共通之处,有什么不熟悉的可以问问他。”林填道。 阿忒司说:“当然。” 阿忒司对林填的态度冷淡,司景有些奇怪,只不过阿忒司向来随心所欲,他也不想拘束他,不想理的人就不理吧。绛芸轩的虾都是剥了皮的,轮不到司景发挥,他就用公筷为阿忒司夹了几道离得较远他又喜欢的菜。 绛芸轩是他选的,一是因为阿忒司喜欢吃,二是因为他了解阿忒司,出去逛街一趟肯定把各家的下午茶都吃了个遍,晚上也吃不了多少了,绛芸轩的菜量正好。 一桌饭菜,主要是林填在说话,司景忙着夹菜,阿忒司忙着吃,李栗也很冷淡地只时不时“嗯”“好”几声。 吃完饭,林填突然笑着说:“附近有个温泉,你们要试试吗?” 李栗转过头看窗外的那片竹林,司景看向阿忒司,阿忒司……有点好奇。 司景一般情况下分寸感很好,温泉什么的从来不带他体验。 阿忒司有点想去,司景和李栗就也愿意去了,四个男人,就订了一个大池子,中间放了一个屏风,但是走进池子的时候还是会看见别人。 司景给阿忒司披了一个大浴巾,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不行,又在腰间缠了一块浴巾,最后只露出来了半截小腿。林填早就待在一半温泉里面了,看见司景带着一个浑身裹得密不透风地人出来,调侃道:“司总看得也太严实了吧,舍不得给我看一眼?” 司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警告之意显而易见。他带着阿忒司在另一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他们都泡到一个池子里了。 阿忒司的眼睛盯着林填脖颈上那道明显是吻痕的红痕,目不转睛,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这是在看什么?司景恨不得捂住阿忒司的眼睛,有那么好看吗?都三十多岁了,能有什么好看的?早知道两个人单独时再来了,四个人一起泡温泉是什么回事。 李栗是最后来的,他就穿了一条泳裤,身体白皙细瘦,腿长腰细。 林填道:“小栗子。” 李栗“嗯”了一声,转而去了阿忒司一边。 他眼神含着歉意,小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阿忒司朝他弯了弯眼睛,“没事。” 只泡了不到半个小时,林填就情绪不大好地走了,阿忒司也懒得多待,觉得没什么意思,和司景一起离开了。 晚上,阿忒司终于跟司景谈起那道痕迹,忿忿道:“他出轨了,李栗这段时间忙着期末考试,学校门都没出,他肯定是找别人了!” 司景惊讶道:“你们魅魔不是没有出轨这个观念吗?只是换了一道菜吃而已。” 阿忒司不否认,在人类社会的影响下,他确实变得有一点点像一个人类了,“如果是别人这样做,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可是受到了伤害的是李栗,李栗还那么难过。” 若要司景说,李栗会动真心这件事不怪他,主要怪林填,自从跟李栗好上之后,林填断了之前的所有关系,在一起了三年,连买衣服都要陪着一起去,合作也会被李栗与阿忒司的关系影响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太太外交,界限不清不楚的,也是个脑子不明白的。 “你在意的不是林填出轨了,而是李栗难过了?” 阿忒司点头。 司景语气莫名,“李栗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你这么在意他吗?” 若是之前的阿忒司,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是阿忒司已经知道了司景的心意,自然也品出了他潜藏在言语下的情绪,他几乎一下子就慌乱了,“他是我的朋友啊!我在意他不是应该的吗。” “那、那你跟林填是不是都这样?”阿忒司胡乱道。 司景眼眸深邃,“我是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吗?” 阿忒司一下子抬眸,瞳孔震颤。 “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哪有时间?”司景低眸说。 第43章 梦 紧闭的蚌壳微微张开了一点,阿忒司刚看见一点软肉,连珍珠都没看见,蚌壳就关上了。 阿忒司想起了他穿着泳裤站在司景面前时司景刻意错开的眼神,他为他披上浴巾时指尖避开了他的所有肌肤,仿佛只要司景想,他就可以避开所有情不自禁,按捺下触动的心。 可是阿忒司能感受到,魅魔对于爱意的感觉是如此敏锐,他们能发现爱里掺杂的一点点杂质,能感受到了所有不可言说的触动,当把司景从视觉死角里拿出来之后,阿忒司才发现那样的爱意如此璀璨,在他的意识海里闪着不容忽视的光,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让阿忒司忍不住奇怪,在这之前,他是如何忽略这样的喜欢的呢? 他对司景的观察变得越来越频繁,常常不由自主地看向司景,注意着他的动作、表情。有时看书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忙碌的司景。 眉头微蹙着,俊美的面容严肃,认真地看着屏幕,脸上的线条利落而流畅,鼻子高挺,眉眼深邃,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司景这么喜欢他,怎么能看都不看他?阿忒司有点不高兴了。 他故意用力翻着书页,想要吸引司景的注意,司景的目光一点儿也没有挪动。 阿忒司“哼”了一声,离开书房,跑到阳台上侍弄司景从朵七那里拿来的几株药草。一株灰白色的锯形叶片草叶,差不多齐膝高,另一株是叶片柳叶形,锋利似刀刃的深紫色藤蔓。在朵七所在的世界,前者叫作骨烬草,依附着尸骨而生,专家们用磨碎的动物骨头和特制的土壤培育成功了,目前只发现在骨骼的修复上有奇效,司景的公司与研究所合作研发代理的就是这种药;另一株叫作夜影藤,月光下会绽放银色小花,目前只发现藤蔓有剧毒,叶片锋利坚韧,阿忒司在花朵上闻到了亡灵的气息。 根据朵七所说,夜影藤上的花可以炼制一种改变他人梦境的魔药,不过缺少几种关键草药,尚未种出来。 如果不是魔药暂时做不出来,阿忒司都想找朵七要了,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好奇,好奇到想要去他的梦里看看,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忒司摆弄了一下藤蔓,发现来了一两周,它好像有点蔫嗒嗒的了。于是拍了个照片,问朵七。 朵七:【你把盆放在哪里?】 阿忒司:【我的阳台】 朵七:【你平时不做梦?】 阿忒司:【你听说过恶魔会做梦?】 朵七:【夜影藤靠食梦为生,你又不做梦,把它摆在你旁边干嘛?】 阿忒司确实没太管这两株植物,平日里都是司景在照顾,有时候会看见司景捧着一包什么撒到盆里。 朵七:【骨烬草你记得施肥了吗?】 阿忒司:【司景应该记得】 朵七:【你不是说你喜欢草药喜欢制作魔药?你就是这样喜欢的?】 阿忒司很委屈:【喜欢草药我就要种吗?我不能只是喜欢用它们制作魔药吗?】 种植草药是什么很简单的事吗?反正地狱里从来没有种植,草药天生地养,谁抢到就是谁的。 阿忒司详细问了夜影藤多久吃一次梦,准备把它抱到司景的寝室,他推开书房门,问司景:“我可以把这盆放到你房间里吗?” 司景终于抬起头来,“可以,为什么?” “朵七说它要吃梦,我们恶魔不做梦。”阿忒司无奈道,“你小心一点,别碰叶子,很锋利的,也别碰藤蔓,有毒。” 司景放下手头的工作,接过阿忒司手中的花坛,“我来放吧,你说放在哪。” 阿忒司跟着进了司景的房间,他很少进入司景房间。 不像是他的房间,司景的房间简洁、井井有条,地板光滑如镜,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连窗帘折叠的褶皱都均匀如一。 “就放到阳台上吧。”阿忒司说。 在司景的房间养了几天之后,夜影藤果然又焕发了生机,晚上时盛开的银色小花都多了。银色小花的花瓣仿佛是流动的月光,花茎细嫩脆弱,阿忒司只轻轻一碰,花就断在了他指尖。 阿忒司愣了一会儿,捧着花,准备给司景看,刚转眼,花就消失在了他的手心,仿佛没存在过。他又四处找了找,也没找到。 当天晚上,阿忒司合上双眼前看见窗外的月色仿佛流淌的银色长河,无数小花飘荡在上面,轻轻扬扬地引着他去往某个地方。 再睁开眼,他到了一处有些眼熟的别墅。格局很眼熟,但布置截然不同。桌上铺着的鹅黄色碎花桌布,桌布上是一盏白色瓷瓶,瓶子里面插着几株康乃馨。随处放着可爱的装饰品,捧着花的兔子,端着酒的小狗,顶着高脚杯的猫……远处的后院盛开着一株株洁白的百合花,隐隐的香味飘散到了前厅。 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声,看见打开门的那个人,阿忒司一愣,像是被一阵初夏的凉风袭过,和着后院的百合香味。 是十几岁的司景,面容稚嫩,五官远没有成年后深邃,眉眼间的疏离透出几分清冷,眼底含着几分雀跃。 阿忒司知道了,他来到了司景的梦中,估计是那朵银色小花的作用,夜影藤捕捉到了司景潜意识的梦。 “雁姨!”少年人尚未变声的清脆声音喊道。 别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回答。阿忒司心中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司景放下书包,找遍了整个别墅,最后停在一楼关闭的盥洗室外。 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雁姨?你在里面吗?” 阿忒司碰不到小司景,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看着司景的手渐渐碰上把手,手掌用力下压。 门开了。 阿忒司就站在他身后,看见了那缸被血染成粉色的水,看见了苍白脆弱躺在浴缸里骨瘦伶仃的女人,那只被割得伤口狰狞的手腕就那样靠在浴缸边,指尖青白。八岁的司雁浓晕倒在浴缸边,双眸紧紧闭着。 阿忒司只能徒劳地捂住司景的眼睛,小声说:“别怕。” 在司景的讲述中,他呆愣了很久,而实际上,不过几秒,他就冲出去拨打了120,镇定地说了所有情况并报清楚了家庭住址。之后,他又跑到盥洗室,探了探司雁浓的鼻息,手指还在颤抖。他把雁杏受伤的那只手捧在手心,轻轻缠上绷带。 少年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像一尊马上就要碎掉的瓷像。 阿忒司跪坐在他身边,虚虚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别怕,别害怕……”他的心像是被谁紧紧握着,持续而细密地疼。 浴缸消失了,阿忒司出现在医院,病床上,是司雁浓,旁边,是没比司雁浓大多少岁的小司景。 “你的家长呢?这件事要家长来了才能签字。”护士说。 “我可以签。”小司景固执道。 小司景一个人孤零零靠着墙壁等着,阿忒司就陪着他在一片白和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等待。无数人匆匆走过,很少有人注意角落那个独自一人的孩子,所有人都看不见那个孩子身边的身影。 等司庆均匆匆赶来时,天已经黑了。司雁浓只是刺激过大晕了过去,雁杏早就救不回来了,司庆均签了字,把雁杏的尸体送去火化,小司景便又从医院到了殡仪馆,同样是行人匆匆,还是他一个人。 最后,他捧着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盒子。 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场景切换,司雁浓醒了,只是被确诊严重PTSD,神情恍惚,只会看着司景叫哥哥,司景陪了他很久。 直到他发现司雁浓极其怕水,连洗澡都会尖叫着喊:“哥哥救我。” 那天晚上,小司景坐在自己房间里,第一次哭了。他哭的时候不喊不闹,只默默流着眼泪,阿忒司却仿佛尝到了那泪水的味道,是苦的。 眼前画面一虚,阿忒司仿佛坠入一个漩涡里,再睁开眼时,在这座别墅的后院。 方才躺在浴缸的女人站在百合花边,脸颊红润而丰满,“小景,百合花好看吗?” 更幼小的司景走来,脸颊还有这婴儿肥,却满脸严肃,抿着嘴,只“嗯”了一声。 一捧百合花被递给小司景。 那香气浓烈得让阿忒司眼前一晕,之后是一片一样的白,不过在那束百合花旁边的,是阿忒司。 “花,送给你的。” 梦中的阿忒司说。 这应该是司景梦中唯一跟美好沾边的内容,色调却暗沉,只有那束百合花和阿忒司的笑容,一个白得刺眼,一个仿佛被加了柔光滤镜。 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化,一粒粒碎开,像是落下的砂砾一样消失了,阿忒司又进入了一片白,他漫无目的地在司景的梦境里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打开门,门里是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阿忒司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束百合花。 “你来了。”老人笑着说。 阿忒司有点奇怪,他不是在司景的梦里吗?怎么突然遇见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出于礼貌,他坐上了病床前的那个座位。 老人双眼浑浊,看向他的目光却莫名让人感到熟悉,仿佛他曾被某人千百次用这种目光注视过。 “其实……我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你。”老人说,“我还是希望你记忆中保存的是我年轻的模样。” 阿忒司呼吸都停滞了,他认出来了,他是司景。 是衰老的、风烛残年的司景。 那一瞬间,阿忒司仿佛突然被什么击中。他一直知道人类会老,可是他不知道会这么快,不知道原来自己熟悉的那个人老去之后是这个样子。 “别哭啊。”面前的老人说。 阿忒司茫然地轻触面庞,指尖一点湿意。 那双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泪水后轻轻离开了。 阿忒司的手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司景的脸,感受着他面颊的皱纹。描摹着他老去后变了样的五官,司景任由他抚摸着,没有握住那只手,他害怕给他展现了更多自己衰老的痕迹。 “人类老了之后就是这样的。”司景微微一笑,“就像所有花都会枯萎一样。” “……你老了也很帅。” “但是阿忒司不会枯萎,你永远鲜亮。” “不哭了,答应我,要好好进食,不能再饿着自己了。” 阿忒司眼睛酸痛,低下头看见怀里的百合花才发现,那束百合花其中一朵花的花瓣被折断了。 这是他的花。 …… 梦醒。 阿忒司抬手,拭到了脸颊未干的泪痕。 第44章 报复 受到那个梦的影响,阿忒司觉得自己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了。醒来之后,他摸着脸颊的湿润,怔愣了很久。他好像隐隐碰到了那个让司景止步不前的点。 餐桌上,阿忒司兴致缺缺地搅动着面前的粥,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看司景。 司景早就注意到了,不说话,等阿忒司主动说。 “你……会结婚吗?我听说人类都会结婚的。”阿忒司问。 司景抬眸:“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因为进入了你的梦,看见了老年的你,孤零零一个人,你是不是早在内心设定好了自己余生?那在你的设想中,我应该在哪里? 那个梦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了,阿忒司再看着司景的面容,都有几分恍惚。 地狱里没有衰老一说,恶魔死于厮杀,灵魂湮灭于末路。人类世界在阿忒司看来美好祥和,直到进入了司景的梦,看见了司景衰老的模样,阿忒司才恍然发现,时间对于人类如此残忍,在不声不响中默默夺去了一个人的生机,在人类身上刻上它流逝的痕迹。 在地狱,血腥杀戮与死亡发生在一瞬间,而在人间,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个缓慢的死亡,是从诞生起就开始流动的沙漏,不容置喙、无法逆转。 梦境中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阿忒司久久无法回神。他一直知道人类只有百余年的寿命,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衰老,司景是他第一个联结如此紧密的人,一想到他会见证着司景一点点衰老,阿忒司就有些无法呼吸。 “我不会结婚的。”司景说。 “为什么?”阿忒司忍不住说,“你们人类不是都是群居动物吗?谁会想要……孤独终老呢?” “你不是会陪着我吗?”司景说,“你是我的魅魔。” “对……”阿忒司轻声回答,“我是你的魅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算了。”司景又说,“我还是不想要你看见我老去的样子,你不用一直陪着我了,再过几十年,我年老色衰了,你就去找新的契约对象吧。”他一脸坦然,仿佛在说什么很轻松的话题。 阿忒司知道,人睡觉时潜意识开始活动,会产生许多醒来之后根本不记得的梦,夜影藤捕捉到的梦司景不一定还记得,但确实代表着他潜意识里真实的想法。 司景不想要阿忒司看见自己衰老的模样。 “为什么。” “你喜欢美好的事物,我老了之后很丑的,还是不给你看了。”司景平静道。他还记得一次与阿忒司看电影,男主下水裸露上半身,那是娱乐圈知名的身材很好的男星,阿忒司却嫌弃地撇了撇嘴。 司景以为他厌食症犯了,问了一下。 阿忒司说:“我哪有这么脆弱?不是厌食症,只是不够好看而已,我们魅魔的标准很严格的,他是褐色的,不好看。” 司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里的颜色也有要求吗?那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你的就不错啊。”阿忒司随口道,让司景沉默了很久。 从那之后,司景更深刻地认识到了魅魔对于美丽事物的追求有多苛刻。与其让阿忒司看见自己苍老的模样,不如把自己形象最好的样子留在阿忒司记忆中,或许在未来,他死去很久很久以后,阿忒司会回忆起他时是他青年最好的模样。 “不丑的,”阿忒司小声说,“我见过了,你老了也很帅。” 司景低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司景不相信他,阿忒司也找不到方法证明自己,就像司景悲观又无望地喜欢着他,他也无法戳破。 手机铃声响了,阿忒司拿起手机,是夏正正。 距离误食实验药品的事情过去了几周,夏正正终于鼓起勇气打了他的电话,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说:“对不起!!!” 阿忒司被声音震得拿远手机,“好了,跪安吧。” “等等,先别挂!”夏正正赶忙说,“我们过几天团建,爬山看日出,你去吗?” “几点?” “三点出发。” “不去。”阿忒司利落道。 “别!先别挂!”夏正正深吸了一口气,“柏恩也去到时候你随意报复我跟朵姐绝对都不管!” 阿忒司:? 沉吟片刻,他同意了。 “陪我去爬山。”刚挂电话,他就这样跟司景说。 司景:“哪座山?” 夏正正没说,阿忒司不知道,但他理直气壮,“别管哪座,你陪不陪嘛?” 司景叹了口气,“陪你去。” 凌晨二点半,阿忒司正熟睡,手机嗡鸣,是闹钟,他一手关闭闹钟,闭着眼睛继续睡。 十分钟后,司景多次敲门无人应答,眼看时间不够了,他只好开门进去。 房间床帘拉得很紧,阿忒司埋在被子里,银发散乱,呼吸轻缓,被子下的肩背微微起伏。 司景伸手握住肩膀,轻轻摇晃,“阿忒司,起床了。” 阿忒司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几缕银发被带着散到了司景指间。 没办法,司景只好抓住阿忒司的肩膀把他提起来,阿忒司坐在床上,眼睛还闭着,他微微晃动了几下,扑到了司景身上,靠着司景的肩膀。 司景揽着阿忒司的腰,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手机响了,于是他一手揽着阿忒司的腰,让阿忒司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手机接电话。 朵七:“他醒了没?我们快到你们那里了。” “还没。” “开免提。” 司景不明所以,打开免提。 朵七提声:“阿忒司,快起床爬山!德华也来了,你好好想想怎么报仇!” 柏恩坐在后座,卷发遮住眸色,扯了扯嘴角。 阿忒司睁开双眼。 司景感受着怀里人渐渐苏醒,松开了他腰间的手。 挂了朵七的电话,司景说:“一听到他的名字就醒了啊。” 阿忒司走去洗漱,“因为恨比爱更强大。” 让他流了快十个小时眼泪,差点哭成人干,阿忒司肯定要好、好报答他。 司景背了几瓶水和一些干粮,阿忒司带了自己用夜影藤做的魔药。 朵七开了一辆七座的车,副驾驶是夏正正,柏恩坐在最后一排,中间坐着景良。 司景看了眼景良,示意他坐到后面去。 景良不是很想跟吸血鬼一起坐。 夏正正道:“阿良,没事的,柏恩手上戴着手环呢,伤不到你的。” 朵七:“如果你不想车开到一半翻了的话最好别让阿忒司和柏恩坐在一起。” 景良起身准备坐到后面了。在听说有团建的时候,怀着在体制内工作就要哄好领导的觉悟,他第一时间就响应了,谁知道副局根本不来,最惨的就是一上车就看见了柏恩——那个眼神就能杀人的吸血鬼。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为了让阿忒司泄愤凑的局。 “没办法,想要牛儿工作就得要牛儿吃草吧。”朵七劝道,“你只是个添头,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的。” “那我哥为什么也要来。”景良难以理解。 “他是安全带。”朵七解释。 景良跟“安全带”对视了一眼,往后挪的步子更快了。 全程听着他们说话的“草”一言不发,景良坐到他身边之后,与他对视上,柏恩咧着嘴,朝他阴恻恻一笑,锋利的虎牙冷光一闪。 景良面不改色,指尖颤抖着推了推眼镜,起了一身冷汗。 夏正正庆幸自己选好了副驾驶这个座位,戴上了手环的吸血鬼他也打不过。 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提出带吸血鬼去登山看日出,反正被朵七采纳了,觉都没睡饱的阿忒司也是一脸兴奋。 “睡一会儿吧,还要很久。”京市的山都在郊区,即使这个点不太堵车也要开很久车。 司景的本意是让阿忒司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一会儿,谁知道阿忒司身子一倒,直接躺在司景大腿上,司景大腿肌肉一绷,就被阿忒司用手拍了拍。 “放松点,好硬啊。”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移开目光。 只有坐在暗处的柏恩,冷哼一声。 到了目的地,司景轻轻叫醒了阿忒司,几人下了车,由于是工作日,朵七带着两个异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选了一座不大知名的山,山脚下就他们几个人。 阿忒司首先迈了几步,爬上了楼梯,司景跟在他后面,怕他摔了。 随后是柏恩,闲适地迈开长腿。 景良站在几人后面,觉得自己像是跟在明星后面的助理,他小声说:“柏恩的卷发还挺帅的,是自来卷吧?我卷一个也能这么好看吗?” 朵七瞥了眼夏正正,“你卷一个只会是这个效果。” 夏正正面容清秀,大眼睛婴儿肥,配上卷发减龄又可爱。 景良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走的赛道。 这座山不高,在场的几个人体力都很不错,更别说还有两个非人,爬到一半,阿忒司又转身跑到朵七身边。 当了十年社畜,在此之前只是个女巫的朵七已经有点累了,见阿忒司还有心情往回跑,问他想干嘛。 阿忒司拿出一瓶药水,“用夜影藤调出来的,你带了德华要喝的血袋吗?” “夏正正身上。” 正好朵七和夏正正都在柏恩身后,方便了阿忒司搞小动作,他从夏正正包里拿出血袋,倒入自己调的魔药,晃了晃血袋摇匀。 夏正正犹疑道:“什么作用啊?” 阿忒司摇头:“不知道,我乱调的,反正又毒不死吸血鬼。” 夏正正觉得有道理。 两个人看着前面吸血鬼的背影,发出诡异的笑声。 第45章 日出 登上山顶时,天空已经微微发亮了。众人这才发现,山顶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因为腿脚不便,他们可能很早就上了山。山顶位置很大,两伙人离得不近。 朵七动作自然地把血袋递给柏恩,柏恩深深地看了阿忒司一眼,咬开血袋,血液沾上唇瓣,柏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血液。 一袋下肚,柏恩面不改色,没有任何变化。 阿忒司不可置信,他用夜影藤最毒的藤蔓下药,还把叶片磨碎,再添了几个小小的魔法作为添头,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吧? 阿忒司失望地移开目光,注视着远处暗沉的云海。 没过一会儿,夏正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有人回头,见夏正正看着柏恩。 柏恩那张俊美如雕塑的脸上冒出来了一颗颗细小的红疹子,刺眼而好笑。他阴沉着脸,看着阿忒司的眼睛充满杀意。 阿忒司吐了吐舌头,躲到司景身后,故意气柏恩。朵七一把拉住柏恩,红色的烟雾缠绕在他的手腕。 “好了好了,这下子两清了,大家再别闹脾气了,都是调查局大家庭的啊。”朵七劝和道。 阿忒司笑着说:“朵朵姐,德华没经历教育的洗礼,没用的。” 朵七于是说:“我们德…柏恩课都快补完了,马上就要上学了。” 阿忒司神情肃穆,“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得怪我。” 景良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地看向司景,“哥,你还是别成天让嫂子上网吧,看他成天都学了些什么。” 司景也点头,“随便乱认儿子这个习惯不太好。”三百多岁的魅魔了,逞凶斗狠起来还是小孩子那一套。 夏正正认真道:“朵姐收容柏恩之后他俩还是最好分开做任务,怎么把关系处成这样水火不容了,他俩都是红眼睛,我以为他们能亲亲热热的呢。”毕竟都是异端,多少有点共同话题吧,像朵七和阿忒司那样,聊聊花聊聊草就不错啊。 朵七摇了摇头:“他们要是亲亲热热了,红眼睛的就另有其人了。” 众人哄笑起来,一时间,山顶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太阳要出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望向远方,包括满脸红疹的柏恩。 作为血族,他虽然是不那么害怕阳光的亲王,但对于太阳还是有些排斥的,活了几百上千年都没有亲眼见证过日出。这一次,他亲眼看见了。 山风吹过岩壁,天边的云海翻涌着,呈现出被火焰灼烧过的颜色,第一缕微茫的霞光透过云彩,刺破地平线时,天地都仿佛屏住了呼吸。那一抹赤金色仿佛被手抹开,晕染了大半天色,云层成了凝结在时光中的琥珀,层层叠叠蔓延开来。 朝阳一点点穿透云海,升腾起来,等它完全跃出云海时,天光大亮,大地都变得喧闹起来。 这只是太阳升起落下的亿万天里平常的一天,阿忒司却觉得格外不同。 他认真地看着这在地狱不可能见到的景色,由心而发地赞叹道:“真美啊。” 他侧头准备看向司景,却见到那对中年夫妇不知何时离他们很近了。 妇人感叹:“还好我们在还爬得动山的时候来看了日出,不然一生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岂不是很遗憾。” 男人温柔一笑:“最庆幸的是我是跟你一起来的,不然我一个人见到也没有意思。” “说得好听,”妇人开玩笑道,“那你前半生没有我是怎么过的?” “是啊,但是有了你之后就不能失去了,所幸我们后半生都不会再分离。” 听着这番对话,阿忒司感觉他的心好像在被什么所触动,不由自主牵起司景的手,“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这一刻我与你共同见证。” 司景只看着他说:“你有很长的一生,可以看无数次日出,可以与无数个人一起看。” 这一刻,阿忒司从司景倒映着霞光的眼睛里看见了隐隐的悲伤。仿佛是蜉蝣从日出的那一刻就预见了自己死亡的宿命,甚至来不及哀叹自己的生命过于短暂。 这一刻,司景想到了无数年后,或许沧海桑田,阿忒司仍然能看见这样壮丽的日出,只是那时他的身边会是谁呢?司景看不到了。 他很平静地想着这一切,庆幸自己并未和阿忒司在一起,他不能接受自己只被喜欢的人当做某种食物,也害怕阿忒司会爱上他,命中注定的分离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是多么残忍。 人类的一生太过短暂,我怎么敢去奢求你的爱意?我害怕你痛苦,害怕你伤心,更害怕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 山风拂过面庞,阿忒司看着司景,仿佛触碰到了那层让他不得寸进的膜,看见了他藏在心底的恐惧与渴望。 他原来在害怕这些吗? …… “日出完了,可以下去了吗?”顶着满脸红疹的柏恩忍无可忍道。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嘛,看来看去的又一句话都不说,吸血鬼不喜欢晒太阳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他们就是为了惩罚他偷偷换药的事故意带他来这里看日出的! 想到这里,柏恩更加生气了,他是脾气不太好,那又怎样,他堂堂血族亲王,一群人类凭什么来管他?他因此生气还不应该了吗?他们人类突然被麦辣鸡管教不会生气? 总而言之,在柏恩心里,他没有错! 脸上的红疹子给吸血鬼原本英俊但压迫感极强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喜感,夏正正也没有那么怕他了,从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打开,撑起来。 “朵姐专门让我带的,我们调查局对你好吧?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上学,以后别再给我们添乱子了。” 他身高一米七几,差了伯恩二十多厘米,撑起伞时他是正正好,伯恩的头顶完全顶到伞面了,卷发都被压塌了。 景良默默注视着这一幕,觉得柏恩的心情可能不太美好。从听到他们要送柏恩去上学之后景良就很震惊,好奇到底是哪个天才提出来的想法,竟然还被他们真的实践了,知道了是阿忒司提出的之后,景良只能佩服。 他嫂子是真的热爱学习啊。 “其实也有私心的。”阿忒司说,“我想把德华送到京大附中,雁浓在班里安安静静的容易受欺负,旁边有个德华就会好很多了。” 景良不禁质疑:“不应该是吸血鬼最先欺负他吗?” 阿忒司摇头,“雁浓很厉害的。”哭起来闹起来谁都劝不住。 现在再看着这个头发被压塌,脸黑得不行一把抢过来夏正正的伞,把夏正正留在阳光下的吸血鬼,景良对阿忒司的话还是持以质疑。 “嫂子,你确定柏恩不会欺负司雁浓?”景良凑近问。 阿忒司还在走神,根本没听清景良在说什么,随口应道:“不会啊,怎么可能,他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景良开始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柏恩撑着黑伞,独自走在前面。夏正正渐渐落后,跟景良走到了一起,阿忒司和司景二人并排走着,一言不发。 朵七凑到阿忒司旁边,“仇已经报了,该回来上班了吧?” 阿忒司早就猜到了,朵七是因为查到了新的异端要把他拉回调查局才不得已想出这个办法,都把吸血鬼拉来看日出了,阿忒司自然也给了这个面子。 车上,景良在前面开车,夏正正坐在副驾驶,朵七坐在后面跟阿忒司讲着最近出现的异端。 几个月前,海市异端事件频出,胡小仙带着人去海市追捕异端,见到了多次但是总是被异端逃走,直到最近,异端消失,再次出现这是在京市,胡小仙烦得炸毛,索求精神补贴,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出马了,朵七实在没办法,找上了阿忒司。 正好在车上,阿忒司直接转道去了调查局,司景也勉强算是调查局编外人员,鉴于上次刷了司景二十万,朵七没说话抗议。 柏恩脸上的红疹没消,懒得凑热闹贡献劳动力,自觉回到自己的地盘。 夏正正坐回工位,“那位姐杀伤力太强了,我不敢进去。” 景良不解,怀着认识同事的心情继续往里走。 阿忒司跟着朵七,走进熟悉的会议室,主座上坐着一个烈焰红唇的大美人。 名字叫做小仙,长相却很狐狸,一双极标志的狐狸眼媚意横生,脸颊一颗漂亮的黑痣显得风情万种,红唇勾起,手指绕着发丝,橘色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披散在白皙的肩头,身材极好,胸脯白皙,还穿着一身极显身材火辣的粉色亮片鱼尾裙。 景良直接愣在了原地,这长相,实在太有冲击力了,不是阿忒司那种震撼心神的精致漂亮,而是坐在那里都让人觉得活色生香勾人心魄。他不禁擦了擦鼻子,心中感叹:不愧是狐狸精。 “胡小仙,都说了在调查局可以不用穿制服但请穿得不要那么像是要去夜店的!”朵七说,“你这样穿让群众怎么想我们调查局?我们又不是扫黄队。” 胡小仙白了朵七一眼,长得过于漂亮,翻白眼都像是抛媚眼,“你真是思想肮脏,穿衣自由知不知道啊?不能因为我太美就说我骚吧?” “好了,救兵给你找来了,跟他交接工作吧。”朵七拉开一个座位,让阿忒司坐下。 “哟,”胡小仙眨了眨眼,又翘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朝阿忒司抛了个货真价实的媚眼,“美人,有兴趣跟我共度春宵吗?” “我……”阿忒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黑着脸的司景拉了起来,转身就准备走,“这个任务我们不接。” “唉,等等!”朵七连忙喊住他们,“小仙就是开个玩笑!” 她一把抓住阿忒司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她对好看的人就喜欢这样说,别这么应激。” “什么开玩笑。”胡小仙不满道,“我要求很高的好吗,一般都是别人找我,上一个让我自荐枕席的还是弥墨纱呢!跟这种美人,就算只是互相摸摸都是享受!” 司景的脸更黑了。 朵七:“胡小仙!你再乱说一句这个任务就给你了,你还是跟杨滔合作!” 胡小仙蔫了,“那还是别了,杨滔真是个……” “你就是新来的吧?”胡小仙看向景良,觉得这人比杨滔好多了,朝他一笑,“我是胡小仙,狐狸精。” 景良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你、你好,我叫景良,景色的景,良心的良。” 朵七恨铁不成钢地摆摆手,“你走吧,别到时候鼻血流出来弄脏会议室,找夏正正一起坐着去。” 胡小仙又把视线转向司景,“哇,也是个帅哥呢,身材真好……” 司景面无表情。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胡小仙对着阿忒司和司景两人说,“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了,我不瞎说了。”她朝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俏皮地朝阿忒司眨了眨眼。 阿忒司挑眉,晃了晃司景尚未松开的手,“司先生,我们是什么关系呐?” 第46章 陷阱 “正经一点,说说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他长得很漂亮……” “不是这个!” “真的很漂亮,我敢说跟我不相上下,看起来也像是个狐狸精。” “说他的能力!” “哦,能力啊,”胡小仙兴致缺缺地绕着头发,“没看清啊,我们每次感觉都快抓到了,一晃神就又不见了,瞬移吧,或者是颜值震慑把别人惊呆什么的……” “十只烧鸡,你给我好好描述!” 胡小仙一下子坐到朵七旁边,亲昵地靠着她,丰满的胸脯挤着朵七的手臂,“朵朵姐,据我观察,他就是魅惑相关的技能,其实如果没有杨滔这个猪队友我早就能抓住他了,每次他朝杨滔一笑杨滔就成了呆子,只会傻笑了。” “有一次我趁他虚弱抓住了他,谁知道我一转眼的功夫,杨滔那个废物就把目标放走了,要我说,早就该把他踢出调查局了,什么用都没有。” 朵七面无表情,“杨滔已经是调查局唯一一个能正常跟你相处的男人了。” “那他怎么顶不住任务目标的诱惑?他就是喜欢男人是吧!”胡小仙气愤道。 “为什么不把弥墨纱派来跟我一起执行任务,她肯定很靠谱。” 朵七:“弥墨纱在离这里几千公里的原始森林。” “那林源呢?她肯定不会被区区一个男人迷惑。” “她是医疗人员。”朵七忍无可忍,“你就是喜欢女人是吧?” 胡小仙忧伤地叹了口气:“平时要吸食男人的精气就算了,连任务也要跟男人一起做,都不能换换胃口吗?” 朵七眯起眼:“你又吸男人精气了?” “一点点,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寿命的,我每次都有换人的。”胡小仙可怜道,“我为调查局卖命,平时只有几只烧鸡吃,调查局又不给男模补贴,想吸精气还得自己出去捕猎,已经够惨了。” 说起男模,朵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沉默了很久的阿忒司和司景两个人。 阿忒司靠着司景的肩膀,眼睛已经闭上,看起来睡得很沉了。 胡小仙眼神怜惜,“真可怜,昨晚玩得太晚了吧,我……” “不是!”朵七小声急促道,“我们凌晨去看日出了!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后面有休息室。”朵七又对司景说说,“打扫干净的,你可以带他去休息一下,任务目标的信息我们会再整理一下的。” 司景一手揽着阿忒司的腰,一手抱着他的膝弯,把他横抱起来,离开了会议室。 “杨滔呢?”朵七问。 胡小仙冷笑一声,“谁知道,去找那个骚男人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杨滔是个身高一米八三,长相周正,身材壮硕的男人,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我整理了任务目标最有可能出现的几个地点。”他把文件递给朵七,转身离开会议室。 朵七拿着文件转头看胡小仙,“你不能因为他不愿意为你贡献精气就这样迁怒于他。”杨滔真的是他们调查局里面最正经的一个男人了。 “什么他不愿意?”胡小仙横眉倒竖,“那是我不屑于对他用魅惑术好吗?看着正正经经,说不定是大树挂辣椒呢,谁稀罕啊!” 朵七:“果然,所有狐狸都这样。” 胡小仙叉着腰:“都怎么样?” 朵七:“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许用寓言故事鉴狐狸!” 没有了人在睡觉,胡小仙声震会议室。 ……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景良默默问。 “怎么样?”夏正正说,“吵吗?是这样的,胡小仙平时不这样的,只是一遇到朵姐就容易激动,哦,还有第二个。” 夏正正下巴一抬,朝向杨滔,“遇到他容易臭脸。” 杨滔长相周正,浓眉大眼,表情肃穆,一脸正经,看起来不像是会得罪别人的人。 “他看起来是整个调查局最能干的男人。”景良表示。 夏正正点头,“胡小仙也是这样想的。”隐晦邀请,结果被拒绝了,于是恼羞成怒。 景良沉默,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个“能干”。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阿忒司缓缓转醒,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调查局人少,食堂格外不错。 跟司景在食堂吃饭时恰碰见面前摆着两只烧鸡的胡小仙,对面坐着朵七,无数道目光隐晦地瞟向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阿忒司端着餐盘坐到了朵七旁边,他睡着了,没听到什么跟任务目标有关的事,“信息整理好了吗?有他的消息我就可以行动了。” 胡小仙啃着鸡腿,这时倒是暴露出几分狐狸本性,吃得满嘴油光,“早着呢。” “他高调,好找,说不定你随便出门就能碰到,就是难抓,爱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也不好动用什么杀伤力武器。” 疾风骤雨般扫完两只烧鸡,胡小仙优雅地擦了擦嘴,“要我说,硬抓是抓不到的,他很厉害,感觉也是来自一个高魔位面。我们应该攻其软肋。” 朵七若有所思,“你是说跟你抓你一样,找全国烧鸡做得最好的师父做十多只烧鸡引你上钩?” “差不多吧。” “那你跟他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他有什么软肋?” 提到任务目标的软肋,夏正正和景良也不由得停留在了旁边。 胡小仙信誓旦旦,“我们调查局只要设置男模补贴就好了!再找几个帅哥来,不需要太好看,司总这个级别就行,他绝对会主动上门来的!” 朵七无语,“你能别惦记着男模补贴了吗,你想要的帅哥除了杨滔哪个不是手到擒来?”真正需要男模补贴的到底是谁! 夏正正扯了扯嘴角,“司总这个级别是什么大白菜吗?除去你们这群有种族天赋,司总已经是站在人类金字塔那个级别的好吗?你去会所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个级别的狂攻帅哥好吧。”谁在乎一下他这种普通男人? 景良望天,“什么调查局,我是进了窑子的编制吗?”总觉得在胡小仙来之前他们调查局还挺正常的来着。 太吵了,叫叫嚷嚷地,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所幸大家都知道,朵七那个组的都是神经病,颜值逆天成分奇妙。 阿忒司戳了一下米饭,铁碗一下子不稳,在桌面上转了一圈,哐当哐当地稳住了。自从山上下来之后他好像就成了这样,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好吃?”司景问。 “想回去。”阿忒司说。 “那就回去。”司景拿过阿忒司的碗,几口把剩下的饭吃完,端着盘子送到清洁处。阿忒司追随着他的背影,怔愣住了。 阿忒司抬头,对上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朵七:“任务的事……” 夏正正:“你跟司总……” 景良:“我哥他……” “好了!”胡小仙很公平地一人敲了一下,“别打扰人家,任务还早着呢,你们先理个章程出来。” 朵七不满,“胡小仙!到底谁是组长?” 在背景的嘈杂声中,司景伸出手拉起阿忒司,他洗干净的手还带着洗手液独特的香气,手掌干燥温暖,握住阿忒司的手时充满了安全感。 阿忒司看着那双手,又从手背、手腕、宽阔的肩膀,看向司景的侧颜,久久无法回神。 车上,司景看了眼阿忒司,前面是司机,他不好直接问什么,只能等着回到家再说。 自睡醒之后,阿忒司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魅魔是耽于享乐的种族,娱乐至死是几乎所有魅魔的座右铭,阿忒司可以说是魅魔中的异类,他逃离了阿斯蒙蒂斯的领域,疲于奔命,成年后从未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食。即便如此,享受当下也是他的行为准则,所以他会直接毫无芥蒂地跟司景索吻。 初来人类社会,见识到网络,阿忒司更加见识到了人类的热情与直白,对于喜爱的事物,当然要大胆地说出来,要去索取,要拥有。直到他看见司景的喜欢,那是他深埋于心底不曾言说的秘密,阿忒司好奇又疑惑,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情感,目光不住地跟随他,观察他,心绪被他的动作与笑容所触动,他以为自己知道原因之后那种感觉就会消失。 可是并没有,不明的情感反而愈演愈烈,几乎包裹着他的整颗心。 原来是因为时间,因为注定无法圆满,因为爱人的离去可能会让自己伤心,所以司景就决定按下他的感情不表,连一个开始都不去索求。 阿忒司试想,如果司景和他在一起了,最后他们被死亡分开,他可能会悲伤一段时间,就像是梅斯的离去一样,会成为他心底的伤疤,但伤口总会愈合,魅魔不懂爱,他一生都不会知道司景的爱是那样灼热沉重,他们的感情永远无法对等。 如果司景藏着他的感情,一生都没有被阿忒司发现,等司景死去后,阿忒司再发现司景的爱意,他可能会被震撼,但也不会停留太久,逝去的事物不会拖住阿忒司的脚步,那份感情最终只会被藏于记忆的深处。 可是偏偏,阿忒司发现了。他那颗区别于所有魅魔的柔软多情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跳动,他怎么能不被这样的感情所触动?司景珍视自己,更珍视他,而正是这种珍视,让阿忒司更加无法自拔。 一生猎爱的魅魔,终于落入了爱情的陷阱。 第47章 独食 回到家,司景问阿忒司发生了什么,阿忒司伸出手,抱住司景。 他埋在司景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你好久没有找我要拥抱了。” 司景恍然,他近来皮肤饥渴症的发作确实越来越少了。 阿忒司又想起了他那个问题——“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时,司景没有回答他。 现在,司景低声说:“你是我最重要的。” 如果说雁杏教他懂得了爱,在阿忒司身上,他才学会爱。 柔软的,热烈的,可爱的,珍贵的阿忒司。 在遇见阿忒司之前,他以报复司庆均为目标,除此之外的人生一片灰暗。遇见阿忒司之后,他的厨艺越来越好,他开始品尝到了食物的美味,开始去那些他或许以前永远不会踏足的地方,他的执念一点点消融,伤痛被弥补,他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你是最重要的,是最特殊的,是我的——”情非得已。 阿忒司的手掌贴在司景的胸膛,心脏跳动的声音透过皮肉与肋骨传递到掌心,阿忒司的心脏突然加速,他问:“是你的什么?” 司景笑了一下。 “是我的恶魔。”他轻声说。 心跳节奏渐缓,阿忒司撇撇嘴,“才不是你的恶魔,我是被司雁浓召唤过来的,怎么说也是司雁浓的恶魔。” “是我养的你。” 离开司景的怀抱,阿忒司坐在沙发上,开始琢磨怎么让司景对他表白。 阿忒司不理解,就活不到百年的人类为什么心思那么多?恶魔从来不想这些。 他是魅魔,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就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阿忒司喜欢,阿忒司得到,不管得到多久,他、就、要。经历了多次被拒绝之后阿忒司算是懂了,无论他说什么司景都会觉得他只是玩玩而已,他得让司景自己越过给自己设置的那道坎,让司景亲口对他表白。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很了解司景,除了刑束城,就是司雁浓。 正好司雁浓快要放暑假了,阿忒司想把他接到这里来。 “不行。”司景否决。 阿忒司身份敏感,还要时不时进食,司雁浓短期住一下还好,长期住下去只会增加阿忒司暴露的风险。 阿忒司想了想,如果他跟司景在一起之后,司雁浓还住在这里的话,确实不方便。 他根本没想过他会不能跟司景在一起,不可能,魅魔出马,统统拿下! “那他要放假了,我去接他来这里住几天行吧。”阿忒司说。 司景不好再拒绝,只好同意了。 考完期末考,司雁浓肉眼可见憔悴了许多,看见阿忒司的时候小跑着奔来,“哥!你来接我去景华苑住嘛?” “对啊,带你住几天。” 司雁浓丧着脸,“就住几天啊……” 头几天,司雁浓狠狠睡了几天,下午就被阿忒司压着写作业。 “哥……”司雁浓奄奄一息地趴在作业上,“算了吧,我哥说我可以躺一辈子的,他养我……” 阿忒司不理解,“这些又不难,随便学学而已,你英语不学好,以后怎么出国滑雪跳伞?” “好残忍啊嫂子,我能找翻译啊。”司雁浓委屈地说,“嫂子你不能自己喜欢就觉得所有人都喜欢啊!” 阿忒司的动作慢了下来,“那我们聊聊别的吧。” 司雁浓一下子直起身子,“聊什么?” “聊聊你哥。” “我哥?” 阿忒司沉吟片刻,“你觉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雁浓冷笑,“疯子。” “嫂子你不知道,他掌控欲和控制欲强得可怕,这几年还好,我八九岁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二三岁,严格规定了我的作息时间,精准到了分钟的那种,还会监控我的行动路径,让我避开所有有水的地方,还……” 司雁浓一秒收敛,“嫂子你不知道,我哥这人温柔又体贴,特别关心亲人。” 阿忒司转头,果不其然在房间门口看见了司景。 “你怎么回来了?”阿忒司问。 司景不知道听见多少,表情十分自然,“回来看看你们。” “没事,你们继续聊吧。”他转身离开了。 司雁浓小声说:“你看我说的,控制欲强吧?” 阿忒司点头,“有点,可是他对你的成绩没有要求。” “那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小时候经常病,一病就是几个月,跟不上学校里的进度。”司雁浓说。 “他对我也还好啊。”阿忒司表示。 司雁浓摇摇头,“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已经是他的了,他没有危机感。” “哥,你不是答应过陪我去玩的,我成年了。”司雁浓突然提起。 阿忒司也还记得,“对,你要去哪?” 司雁浓眯着眼睛一笑,像一只偷腥的猫,“陪我去酒吧好不好嘛好哥哥好嫂子。” 想起上次去酒吧时司景的样子,阿忒司有点犹豫。 “要跟司景说。” “那完了。” “怎么完了?” …… “要去酒吧?” “嗯。”司雁浓低声回答。 “我也去。”司景干脆道。 司雁浓朝阿忒司使了个眼色:你看吧。 阿忒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没有离开司景身边超过十二小时过。 正巧刑束城由于司景多次爽约的事情正生气,司景干脆把两次并成一次,带着阿忒司和司雁浓到了刑束城约他的酒吧。 刑束城的母亲刑年虽然是调查局副局长,但由于身份保密,而他的父亲从商,刑束城大多数还是以一个富二代的形象在外活动的,周围一起玩的也都是一个圈子的。 卡座里坐着刑束城和他的几个朋友,阿忒司眼熟的人就一个——宁青宛。 刑束城眼神古怪,“你带着阿忒司我还能理解,把你弟带来干嘛?”他只是个高中生啊。 司景淡淡瞥了一眼,“宁总不也把弟弟带来了?” 被叫作宁总的青年一笑,“在商言商,私底下叫我青召就好。” 宁青宛也朝着司景一笑,“司学长。” 刑束城也烦得很,他原本想着小圈子随便聚聚,但是不知道谁叫来了宁青召,宁青召又把弟弟带了过来,闲杂人等越来越多,司景本来就只跟他熟一些,现在更是没什么兴致了。 司雁浓眼睛一转,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主动避开战场,找了个角落坐下。他原是想着跟阿忒司一起来玩玩,现在进到了陌生圈子里,对他来说倒成了一种煎熬。 这里的人大多跟司景有些联系,在网上都见过阿忒司的照片,此时纷纷跟他打着招呼,给他递酒。 刑束城朝他点点头,示意酒没问题。 阿忒司端着杯酒,坐到了司雁浓旁边,看着司景开始应付周围的人,跟他小声蛐蛐:“你哥真是活该,本来只有我们也就是随便待待,非要搅和进这么大个局里。” 司雁浓点头,“你男朋友真讨厌。” 阿忒司拿着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司雁浓拿着果汁,两人清脆碰杯,相视一笑。 五光十色的射灯在酒吧乱晃,舞池的男男女女纠缠热舞,第一次来酒吧的司雁浓也感到了无聊。 “原来所谓大人的场所,也就这样。” “还没有学校有趣?”阿忒司说。 司雁浓想到自己的同学,摇摇头,“学校里没趣。” 阿忒司意味深长道:“会变得有趣的。” 饮尽杯中酒液,阿忒司准备找司景在哪,却一眼瞥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再转眼看过去时,人已经没影了。 阿忒司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开始在整个酒吧搜寻着那个人影,他放下酒杯,对司雁浓说他要去上个厕所,实则在酒吧里四处闲逛。 终于,在一个卡座,阿忒司看见了孤身一人的林填。他头垂着,衣服凌乱,脖子上吻痕明显。 阿忒司蹙着眉,微抬下颌,“你就是这样对李栗的?” 林填缓缓抬头,儒雅的面庞不似从前,眼神迷茫,“……李栗?” 从那双眼睛里,阿忒司感受到了熟悉的魔力痕迹。 是魅惑。 即使知道没用,阿忒司还是问了一句,“你和谁一起来的?” 林填眼里仿佛含着迷蒙的粉色雾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起伏,面色潮红,仿佛在…… 阿忒司不想了,再想就有点不礼貌了。 随便拍了张照之后把林填抛在这里,阿忒司又找起和林填一起来的人。 阿忒司几乎能肯定,那也是个魅魔。 这个酒吧很大,找遍全场太难了,阿忒司直奔吧台,问调酒师:“你见到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吗?” 根据他从胡小仙那里听来的信息,阿忒司说:“是个男人。” 调酒师眼睛发亮:“客人您啊!” “噢,还有一个人,往那边去了。”调酒师指了个方向。 很熟悉,就是司景所在的卡座。 走到那里,阿忒司才发现众人都簇拥着一个人,宁青宛在角落喝着酒,司雁浓坐在他身边喝果汁。 阿忒司回来之后,簇拥的人群散开了一些,露出里面那人,黑发蓝瞳,容颜精致,最重要的是眼角眉梢都透着媚态,如果说胡小仙的媚意是张扬的红玫瑰,他就是湿漉漉的海棠花,让人下意识就感到喉间干渴。 有人神色感叹:“没想到这样的绝色竟然一晚上能见到两个。” 刑束城清楚阿忒司的身份,觉得两人不知为何有些相似,对那人抱着怀疑,不敢接近。 他也对刑束城不感兴趣,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景的方向瞧。 魅魔站在司景面前,酒杯轻碰司景的杯子,司景抬头,他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粉色雾气氤氲。 阿忒司气得咬牙切齿,竟然敢对他的人用魅惑,他立马抬脚走了过去。 司景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手臂上的某点突然有一股灼热的烫意,他立即清明了过来。 竟然没用,魅魔露出几分惊诧的神情,眼神一凝,准备再施加魔力之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阿忒司推开司景挡在身前的手,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颈,眼神直勾勾盯着同族,“他是我的。” 魅魔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勾唇一笑,“好巧,我是诺莱尔,你的眼光真不错,有机会可以分享一下。”能顶得住他的魅惑的人类,诺莱尔也就见到司景一个。 阿忒司冷着脸,“不分享,我吃独食。” 第48章 狐狸精 司景不着痕迹地笑笑,搂着阿忒司的腰的手紧了紧。酒吧灯光暧昧,人群喧闹,司景此刻却只感受得到怀里的温度与重量,不重,轻飘飘的,却能填满他整颗心。 感受到腰间的力度,阿忒司瞥了他一眼,低声威胁,“你是我的。” 嘈杂的背景音中,司景的声音温柔,“我是你的。” 周围起哄起来,阿忒司扫了一眼,看着宁青宛怔忪地望向这边,司雁浓果汁喝完了,诺莱尔还站在原地。 “还想干嘛?”阿忒司说。 诺莱尔歪歪头,眯着眼舔舔嘴唇,“好吧。”他颇为可惜地四周看了一眼,没再看到喜欢的,转眼就不见身影了。 司景噙着笑,“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阿忒司疑惑。 “任务目标?”司景轻声提醒。 阿忒司猛地反应过来,刚刚就顾着护食了,没有行动,现在再找肯定来不及了。 有点郁闷,但不怪他。 护食不会是魅魔的本能,但是保护司景是他的本能。 “好了。”看见奇怪的人离开,刑束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司景在他组的局上出事,他妈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随即嫌弃赶人,“走吧走吧,你们两个赶紧回去腻歪吧。” 他们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奇怪了,总结就是——你们真的没谈?我不信。 之前只是司景表现得很奇怪,阿忒司大大方方的,现在连阿忒司也总偷偷往司景的方向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誓主权,司景还纵容了。 “这能是没谈?” 刑束城正偷偷感叹,被司雁浓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们早谈了。” 刑束城复杂地与司雁浓对视了一眼,荣获司雁浓的一个白眼,少年看出了宁青宛的心思,以为刑束城带上宁青宛故意想要拆散他哥。 总之,十八岁少年第一次酒吧之旅在无聊中落幕,司雁浓到家时已经快转钟了,没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但他在司景面前的形象一直是早睡早起的好少年,他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哥,我去睡了啊。” 阿忒司没有睡,他坐在椅子上,一遍遍回想着自己遇见诺莱尔的几分钟,完善着脑海中他的形象。 绝对是个魅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那么多位面世界中,两个来自同一个位面的魅魔掉落在一个低魔位面的概率是多少?微乎其微。 只凭借短暂的会面,阿忒司就能感受到诺莱尔的强大,他跟诺莱尔对上,胜负难说。 一次次重复一段回忆实在太过于枯燥,阿忒司的注意力一不小心就会转移。 比如——他为什么要叫我“宝贝”? 他喜欢我,但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喜欢我,所以他为什么会叫我“宝贝”?是情不自禁,还是随口一说,他经常这样叫别人吗?假如他捡到的是别的魅魔——比如诺莱尔,他也会喜欢上诺莱尔吗? 他也会做诺莱尔爱吃的菜,不对,诺莱尔没有厌食症,他会进食,那他会配合诺莱尔进食吗? 将脑海里那些画面换上司景和诺莱尔的脸,阿忒司胸腔中一股火气上涌,腹腔翻涌。 他三两步跑到厕所,扶着马桶吐了出来。 许久不曾发作的厌食症再次发作了。 额角的神经跳动,阿忒司眼前雾气弥漫,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刻。 诺莱尔遗憾地说着:“好吧。”临走前朝他勾起一个微笑。 阿忒司知道那个微笑是什么意思,魅魔闻得到,阿忒司和司景身上有契约,但从未真正意义上进过食。 诺莱尔的眼睛隔着酒吧暧昧的灯光看清了他的本质,这是个孱弱的、虚张声势的小魅魔。 “怎么了?”脊背上轻微的触感把阿忒司唤回现实。 他站起身,合上马桶盖,按下冲水键,在盥洗台上漱了漱口,唇角的水珠沿着下颌划过喉结,阿忒司眼神清明。 “你说我是特殊的。” 阿忒司的眼睛清明平和得过了头,让司景感觉不对劲。 “嗯。”司景说,“你是特殊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了第二个魅魔,我还是特殊的吗?” 司景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们在酒吧遇见的那个?他是魅魔?” 阿忒司垂眼点头。 司景顺着阿忒司的毛摸了摸,“你变得更特殊了。” 本来在人类里面找出一个你这样的人就不容易,之后发现在魅魔里面找出一个你这样的更不容易。 名叫诺莱尔的魅魔眼里的冰冷的痴缠的欲望,阿忒司的眼睛是温暖的,像一小团暖融融的火光,越熟悉便离火光越近。 你永远是那个不可取代的唯一。 “好了,已经很晚了,洗洗睡吧。”见阿忒司状态好了许多,司景说。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阿忒司拿出手机,是司雁浓发来的。 【今晚是不是有人找我哥,嫂子你要相信他我哥很洁身自好的除了你我没见他身边有人的!】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半,消息来自早就说要去睡觉的司雁浓。 阿忒司没来得及关上手机,司景看见了屏幕上的消息。 他不轻不淡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阿忒司收起手机,移开目光,“我先去洗了。” …… 凌晨三点半,司景迟迟睡不着。 阿忒司以前不会这样做,或许有可能因为独占欲宣誓主权,但不会问他自己是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阿忒司自信骄傲,从不患得患失,除非……除非他爱上了谁。 爱是盔甲,更是软肋,会让软弱的人坚强,会让冷硬的人柔软,会让自信的人自卑。 世人常期盼心爱之人的回应,可司景不期盼,他想要阿忒司永远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他的阿忒司,本身就是一棵足以抵挡风雨的树,不需要盔甲,更无需软肋。 是他的错吗?是他把爱意表现得太明显了?可是魅魔早已习惯他人的爱意,怎么会因为察觉到一个人的喜欢就喜欢上他呢? 司景想不通。 阿忒司想得很通。 他对自己的质疑只出现了一小会儿,在被司景再次肯定之后很快把那些抛之脑后,开始专心研究其怎么抓捕诺莱尔。 当然,他还顺便把照片发给了李栗。 李栗这次回得很慢,就回了一个【1】 阿忒司:【你怎么想,主动找他还是等他提分手】 李栗:【等他提吧】 阿忒司:【那你帮我个忙】 李栗:【?】 阿忒司:【查一下他跟那个人平时在哪见面,他们总得有个办案地点吧】 李栗:【你是真没把我当人用啊】 李栗:【行,我有机会看看他手机】 第二天,阿忒司准备去调查局报备一下,只是没想到他十点多才起,司景也没起多早,司雁浓照常还在睡。 司景明显憔悴了,像是昨晚没睡。 “你怎么了?”阿忒司问。 司景摇摇头,薄唇抿了抿,一句话都没说。 “我今天去调查局,你……” “我就不去了。”司景说。 阿忒司眉头一皱,不对劲,司景以前都喜欢粘着他的。 司景发现他也喜欢他了,开始疏离战略? 阿忒司不同意——不同意也没用,司景用工作当借口,阿忒司不可能真去当妲己,他又不是狐狸精。 既然如此,就去问问真的狐狸精吧。 执行的任务中道崩阻,胡小仙看起来也没有多烦忧,吃的烧鸡越来越多,“要说烧鸡,还是得看我们调查局食堂的!” “你说呢,专门为你找到的烧鸡师傅。”朵七说,“不过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在会议室吃东西。” 胡小仙啃完最后一点肉,“又没说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都听见了。昨晚遇见诺莱尔,失去踪迹,是吧?我们几乎次次都这样。” “很强吧?”胡小仙看了眼阿忒司,“感觉你们应该是一个族的,你打得过吗?” 阿忒司:“你觉得一座山上两只老虎哪一只强一些?” 朵七:“强壮的那只?” 胡小仙摇了摇手指,“不是哦,是吃得饱的那只,诺莱尔看着就知道不会饿着自己。” 朵七疑惑的目光落在阿忒司身上:“你饿着自己了?”看看司景,阿忒司吃得也挺好的啊。 胡小仙神秘一笑,这是独属于狐狸精和魅魔之间的默契,东方和西方文化的迷之交融,“他根本没吃过。” 朵七的脑子宕机了。 阿忒司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现在最烦恼的事情。” “什么事?”胡小仙挑眉,“让纵横情场的姐姐来教教你。” 阿忒司转眼看着朵七。 “我?”朵七指着自己,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好,我走。”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阿忒司才说:“司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胡小仙不解,“为什么?” 阿忒司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在胡小仙疑惑的眼神里离开了调查局。 胡小仙习惯了自己无往不利的颜值,更没有执着在谁身上过,她不会懂阿忒司和司景之间的纠葛,阿忒司也不愿意把他们之间的事随便告诉别人。 总会解决的。阿忒司告诉自己。 人可以忍耐疼痛,忍耐贫穷,忍耐苦难,但怎么能忍耐爱呢? 阿忒司可是魅魔,魅魔更擅长什么?勾引!在他的主场,他怎么能输? 他当即在网上下单了几件平时穿出去肯定不太好但是在家穿穿就正好的衣服。 司雁浓伸个懒腰,从阿忒司身边路过,看见他手机上那件露出大半个胸膛的高定丝绸衬衣,脚步慢了下来。 “哥……” 阿忒司注意到司雁浓,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一个人,“你要搬出去了。” “影响你和我哥办事了?”司雁浓也有这个自觉,他觉得他哥可能是注意着他还是个孩子,他在的时候都和阿忒司分房睡。 “会搬走的,就是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呀?”司雁浓大眼睛忽闪忽闪。 大眼睛长睫毛的小鹿会伤害你吗?不会。阿忒司答应了。 司雁浓跑回卧室,提着一个大包出来了。 “我一直很想看哥你cos一个角色,我超爱的银发红瞳!” 看着那身又露腰又露背的裙子,阿忒司惊讶,“女生?” “不!”司雁浓摇头,目光憧憬,“是女神。” 好好的一个孩子,碰到二次元就疯了。 第49章 战争 假发都不用带,原角色也是平胸,阿忒司把衣服穿上就好,他骨架偏细,勉强塞进去了这身cos服,就是肩膀勒了点。所幸衣服只露了侧腰和后背,没有露到魔纹,裙子是前短后长样式的,左右两片长长的丝带挂着铃铛,刚好露出了半截大腿及以下。 阿忒司一出来,司雁浓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眼睛都成了星星眼。 “我要爱上你了哥。” 阿忒司一笑,“那倒不用。” 角色的银发中夹着几根麻花辫,司雁浓给他一边编辫子一边说: “可以化妆嘛?哥你本身就很美了,但是cos服化了妆之后可能更加匹配!” “可以。” 司雁浓从房间又拿出一大包化妆品,站在阿忒司面前踟蹰许久。 粉底?已经够白够嫩了,脸上跟假的一样连毛孔都没有。 眼线?睫毛又长又翘,仿佛自带眼线。 口红?本身的唇色就够好看了还上什么口红? 最后,司雁浓给阿忒司打了一点阴影,加了一点高光,让棱角更加柔和,更像女孩子了一些。 抱着阿忒司的相机,司雁浓给阿忒司拍了十几张照片,边拍边感动地说着:“圆梦了圆梦了。” 看着照片,阿忒司觉得也是个不错的素材,问司雁浓能不能放到他的账号上,司雁浓点头。 阿忒司随便配了个文【弟弟盛情邀请之后尝试了一下cosplay】,然后把照片上传。 圆了梦,司雁浓心满意足地开始收拾东西。阿忒司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急着要吗?” 司雁浓摇头,“我原本是想自己cos一下的,但是现在已经看到了,哥你留着也行。” 阿忒司不方便,只能把司雁浓送到门口,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扯了扯身上的几两布料,阿忒司已经开始期待司景的反应了。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阿忒司跑到门口等待,衣摆叮当作响。 “阿忒司,你……”司景打开门,顿住了。 阿忒司一身紫白色的裙子,修长的脖颈系着一条系带,腰部的镂空勾勒出一条引人遐想的曲线,手臂和腿白皙笔直,脚踝伶仃,赤脚踩在地板上,面容清丽柔和。 司景说不出话了。 “好看吗?”阿忒司弯着眼睛说,转了一圈。 司景才发现,这件衣服露了大半个脊背出来。 阿忒司自觉地贴了上去,小臂搭着司景的后颈,仰着头,凑得很近。 司景后退了几步,靠在门上,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向来老成稳重的人此刻终于显现出几分惶然无措了,搭在阿忒司的肩膀上把人推开,呼吸紊乱。 “我们有交易的。”阿忒司不退反进,上半身贴得更紧了。 “你…无需穿成这样。”司景低声说。 阿忒司眯起眼,感觉司景浑身都紧绷着,坐怀不乱?他不信。 接下来,阿忒司穿着这一身几乎围着司景转,司景换衣服他就在卧室门口等着,司景做饭他就在厨房碍手碍脚,司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魅魔的喜欢实在太明显太张扬了,司景担心又甜蜜,他避之不及的灾难,原来是一颗又大又甜的流心糖果。 原本是他的独角戏,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主角苏醒,愿意陪他将剧情进展下去。 向来严于律己的司景第一次想着,就这样好了,糖果就摆在面前了,就这样吞下去,不要估计未来,不要忧虑以后,更不要管这颗糖果是真是假,吃下去就好了。 可是……想起阿忒司在厕所吐得脸色惨白的模样,司景在心里摇了摇头。 “司景!”小魅魔又叫起他了。 司景放好碗,洗干净手,走到阿忒司的卧室,“怎么了?” 阿忒司把头发捋到身前,侧头说:“这件衣服怎么脱,我不会,你帮我脱吧。” 司景目光落到阿忒司的脊背,目光一凝,阿忒司的头发垂到胸前,能看见清晰的蝴蝶骨,匀称的皮肉贴着骨头,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后颈是被一长条丝带绕了好几圈固定的,确实有点难解,司景轻轻打开那个结,一点点解开丝带,胸前的衣服落下,司景不敢看,低声说:“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脱吧。” 说完就避之不及地大步走开了。 阿忒司苦恼地看着司景的背影,这么能忍? 他反手拉开腰上的拉链,脱下裙子,直接走进了浴室,司雁浓给他留了一张卸妆巾,阿忒司擦去脸上的修饰,还原出原本的面容。 温热的水冲刷在身体上,阿忒司已经越来越习惯人类的生活方式了,初来乍到的时候他魔力充足就会用清洁术,而现在他觉得洗澡泡澡也很舒服。 洗完澡,他走到司景卧室门口,门没有完全关上,门缝中传来洗澡声,根据水击打到地面的声音——是冷水澡。 阿忒司扬起一个笑容,走入卧室,敲了敲浴室门,“即使是夏天,洗冷水澡也对身体不好哦。” 浴室内传来了一声闷哼,声音很小,夹杂在水声中,阿忒司听清了。 司景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浴室时,看见阿忒司坐在他的床上,不禁呆住了一下。 阿忒司主动出击,“我听到了。” “对不起。”司景嗓子哑了,眼睛却很清白,“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现象。” 装。 阿忒司不想逼他了,他很好奇司景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知道了,”阿忒司站起身走出去,“那我也去试试。” “试什么?”司景嗓子一紧。 “男人的正常生理现象。”阿忒司悠悠说。 回到卧室,阿忒司没有做跟司景说的事,他又不是人,况且阿忒司也有点害怕自己的厌食症,发作得太猝不及防了。 李栗发来信息。 李栗:【为了帮你,我今天答应了林填的邀约,在他手机上看见了】 李栗:【后天晚上,玫瑰酒店1307房】 阿忒司:【猫猫贴贴.jpg】 李栗:【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不建议你给我报仇什么的,没必要】 阿忒司有点心虚,他确实这样想过。 阿忒司:【猫猫点头.jpg】 李栗:【敷衍我是吧,算了,随你,别把自己卷进去了就行】 阿忒司:【猫猫爱你.jpg】 他把信息发给了朵七,他们肯定能想办法搞到房卡,为了以防万一,阿忒司发信息让朵七带上胡小仙。 离任务还有两天,阿忒司几乎全身心地放在了勾引司景身上。 此男确实很装,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个人类。 而他,他可是魅魔。 这是什么?是恋爱吗?不,是战争!这是种族之争,阿忒司不想成为魅魔之耻。 露肩露腰露背露胸露腿,阿忒司几乎是轮换着来,各种穿上之后能直接去t台走秀的衣服被阿忒司穿着在家里晃,不经意的对视、触碰,阿忒司样样来了一遍,极尽撩拨之意。 战果显著,司景一天洗三次冷水澡,于是成功病了。 是在早上,阿忒司发现他起了司景都没有起,于是去司景的卧室查探敌情,难得看见了司景卧床的样子,一走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摸额头,果然,烫得要命。 没有人类常识的阿忒司蹲在床边,难得迷茫,“怎么办啊司景,你好像病了,我要把你背去医院吗?” 司景挣扎着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并在医生来之前叮嘱阿忒司:“别穿……昨天那几件了。” 阿忒司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他。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阿忒司给他开了门,把他带到了司景房间里。 “什么引起的发烧?昨天做了什么吗?”医生问。 阿忒司心虚回答:“那应该是着凉吧……洗了三次冷水澡。” 医生无语了几秒,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快速回过神来,拿体温枪测了司景的体温。 38.9摄氏度。体温枪显示屏一片通红。 医生拿出几瓶药,跟阿忒司详细说了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粒,“多测测温度,如果一直降不下来再叫我,就要给他打针。” 阿忒司第一次这样亲力亲为地照顾一个人,给司景倒水,看着他吃下去一次药,然后趁司景昏睡时去厨房熬粥。 他怎么说也是会做魔药的魅魔,只要他想学,做饭都是手到擒来,跟着网上的教程熬了小米南瓜粥,又去卧室测司景的温度。 38.4摄氏度。 下降了一点点,阿忒司舒了口气,先自己吃了一碗粥,甜甜的,是他喜欢的味道。然后给司景盛了一碗粥,端到了他的卧室。 司景醒了,状态好了一些,硬要下床去餐桌上吃。 “我都端进来了,我第一次这么伺候一个人,你就吃了算了。” 司景摇头,抿着嘴说:“不能在床上吃东西,而且我还没有洗漱。” 阿忒司没办法,犟不过他,最后还是在餐桌上吃的。司景吃完了粥,阿忒司端起碗,准备送到厨房。 “放下。”司景说。 阿忒司一愣,看着可能病得整个人都糊涂了的司景。 “我去放。”司景说。 “就一个碗。”阿忒司无奈,“而且厨房还有洗碗机。” 一个碗用什么洗碗机,阿忒司准备顺手洗了算了,之前司景都是这样的。 司景不听,自己拿着碗到厨房,自己洗了,和阿忒司的碗并排放在架子里。 这么喜欢洗碗?阿忒司奇怪。 测温枪放在卧室,阿忒司就用自己的手试了试,司景的额头还烫着,整个人大抵还是不太清醒。 “下次不准穿那种衣服了。”司景认真说,“会冻着。” 阿忒司笑了一声,“冻着你了吧。”一天洗三次冷水澡的战士。 明明睡前看着还好好的,一觉起来就发烧了。 阿忒司皱眉,“你是不是半夜还洗了一次?” 病了的司景反应有些迟钝,也变得格外诚实,“因为做梦了。” “梦到谁了?”阿忒司笑着问。 “宝宝。”司景说。 阿忒司愣了一下,重复道:“宝宝?” “我养着的宝宝。”司景说。 “……谁是你养着的。”阿忒司小声说。 第50章 生病 随便吃了一点,时间还早,司景的脑子还迷糊着,阿忒司就把他又送到了床上。 “再睡一觉。”阿忒司说。 司景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阿忒司捂住司景的眼睛,“我搜了的,发烧就要多睡觉,现在才八点多钟,你睡到中午会舒服很多的。” 卧室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即使在早上八点,拉上窗帘后室内仍然一片黑,只开着床头灯,为了给司景营造良好的睡眠环境,阿忒司关了床头灯,室内陷入了黑暗,阿忒司的夜视能力能让他在黑暗中行动自如,他离开床边,准备留着司景一个人睡觉。 黑暗中,司景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手,还在发烧的人连手掌都是烫的,一点点摸到他的小臂,摩挲了几下,用力一拉,阿忒司一时不察,扑到了床边。 司景的呼吸滚烫,“别走,陪我。” 生病的人就是会更加脆弱,阿忒司本来不准备趁虚而入,但是司景都这样要求了,阿忒司自然也不会拒绝。 打了个哈欠,他钻进被子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室内恒温系统运作着,即使在夏天也不热,但是身边睡着个火炉,还硬要往自己身边蹭,这就很热了。 懒得跟得了病的人计较,阿忒司被搂进怀里,两个人挤挤挨挨出了一身汗,司景还不肯放手。明明没有一起睡过几次,司景却像是怀里天生就是用来抱着阿忒司的一样,十分契合。 醒来时,阿忒司感觉自己浑身黏糊糊的,都是汗。 拿着床头的测温枪,他再次给司景测了一次体温。 37.8。 闷出一身汗果然还是管用的。 感受着司景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阿忒司洋洋得意,都这样了,司景还能不承认他喜欢自己? 阿忒司不动,等到司景醒来之后看着他笑,“清醒了吗?” 司景嗓音闷闷的,还有些哑,不自觉地蹭着阿忒司,“差不多吧。” “你抱着我睡的。”阿忒司强调,想要司景给他一个理由。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发烧之后我会有这些症状,应该是脑子烧得不清楚了,或者是皮肤饥渴症发作了。”司景说。 阿忒司没话说了,有种并不惊讶的感觉,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他忿忿起床,回自己卧室冲澡换了身衣服,在手机上点了外卖,不是他饿,主要是司景需要吃,总不能让人家病中做饭吧。 点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不是他不记得司景的口味,是医生说过,病中不宜吃味道太重的食物。 看着司景慢慢吃饭,阿忒司没有什么食欲,只坐在对面。他不喜欢在吃饭时聊一些事,影响食欲。 等司景吃完了,憋了很久的阿忒司说:“你在害怕什么?” “阿忒司,人类所谓的爱情就是多巴胺、荷尔蒙、苯基乙胺……”司景缓缓说,“很可惜,这些物质无法长时间都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所以爱情是激素造成的一种幻觉,但激素平息,迷幻散去,爱与不爱就成了骗术。” 而由于个体差异,有一类人,激素会很快褪去,另一类人,则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当这两种人遇上,从自己体内产生的激素就成为了一把杀人的刀,缓慢地收割一个人的生命力。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 “可是事实上,科学对于人类的诠释并不尽善尽美,科学的尺度是有限的,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阿忒司说,“在我的世界,人族拥有灵魂,死去后,灵魂脱离肉体,进入地狱。那个时候,没有了血肉,也没有激素,灵魂只是一团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仍然有许多人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即使灵魂消亡。” “我们认为,至高的爱是镌刻在灵魂上的印记,地狱岩浆也无法磨灭。” “在地狱也有过这样浪漫的传说,梅斯曾对我说,即使没有记忆,相爱的灵魂上镌刻的印记在遇见对方时也会瞬间共鸣,那一刻的声音,大概类似于一朵花的盛开。”阿忒司笑眯眯地说。 “……很动人的传说。”司景说。 阿忒司撇了撇嘴,真是比路西法领域的恶魔还冷漠的一个人,虽然“一朵花的盛开”什么的确实是他胡诌的,地狱哪来的花?哪有恶魔有心情去听一朵花盛开的声音?但小时候梅斯的确用这个传说哄过他,在他还很好奇那些人类灵魂所说的“爱”的时候。 后来他就不好奇了,脱离了性的爱对于魅魔来讲味如嚼蜡,十分鸡肋,更何况对于患了厌食症的阿忒司。有一段时间,他十分厌恶自己的种族,对于有关于魅魔的一切都感到恶心。直到他遇见了一个来自人间的灵魂,他还记得,那个灵魂的原罪就是傲慢。 以傲慢为原罪的人一般冷漠、不近人情,可以想象路西法的领域聚集了一大群这样的恶魔和灵魂时是什么景象,阿忒司只是路过,没有久留,踪迹一不小心被一个人类灵魂发现了。 阿忒司摘下兜帽,漠然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不作声离开这里,或者被我湮灭。” 灵魂嗤笑一声:“你已经虚弱到隐藏不了自己了,还威胁我?如果不是看你长得不错,你不可能现在还活着。” 被夸赞了容貌,本是让魅魔骄傲的事,但对于那时的阿忒司来说,这是一种觊觎与危险。他的眼神霎时就狠辣了下来,正准备用尽最后一丝魔力拼个两败俱伤时,灵魂动了。 他遮住了唯一有可能暴露阿忒司的缝隙,指向另一边:“往那边走就能离开路西法的领域,下次别在这种地方晃了,多去混乱的低等恶魔待的地方,那里更便于隐藏自己。” 阿忒司愣了一下,“你为什么……” “聪明的恶魔已经离开了,蠢笨的恶魔还在问为什么。”灵魂说,莫名其妙笑了一下,“逃离色|欲的魅魔,有意思,你更像他了。” “我去过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你跟那些魅魔不一样。” 在地狱,人类的灵魂也会被分为三六九等,眼前这个灵魂,应该就是上一等的,去过别的领域,还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我不是魅魔!”阿忒司道。 灵魂说:“即使你否认成千上万次,你就是魅魔,因为某件事憎恨自己的人……哦不,魔,都是傻*。” 初出茅庐的阿忒司呆住了。 他往灵魂指的路走,又有些犹豫地回头,“我怎么报答你?”梅斯说过,人类之间都是很讲礼貌的。 “报答我啊?那你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哪个灵魂长得跟你有点像,当然,没有你这种有种族天赋的魅魔好看,他就是……”灵魂的声音低了下来,第一次变得有点柔和,“他就是很可爱。” “那如果我没找到呢?”阿忒司问。 “那他肯定在天堂了。”那个灵魂说。 什么天堂?出生就在地狱的恶魔哪里听过天堂这个词。 阿忒司一边赶路一边疑惑,顺便想——“可爱”是什么? “你觉得我可爱吗?”阿忒司突然问司景。 司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 “那你完了。”阿忒司说,“你爱上我了。” 爱到即使在地狱里,也要一次次地找我。 司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个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怀疑自己脑子烧坏了,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 阿忒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哼着歌离开,开始准备晚上的任务。 昨天刚趁着穿得清凉进了食,魔核里魔力差不多在三分之二,在场的还有胡小仙。抓不到,但是拦着聊一聊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忒司很有自知之明,他这种顿顿吃不饱的魅魔怎么跟人家餐餐山珍海味的比,反正也是给调查局打工,态度到位了就行。 晚上他不准备再带着司景了,一方面司景还在病中,另一方面司景与林填也认识,面对面遇上的话还挺尴尬的。 他还是很贴心的。 下午,司景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在书房处理文件,阿忒司就坐在一旁看书,有时还会给司景端杯热水,再测一测他的体温。 不感动是假的,自己照顾了这么久的小魅魔学会照顾人了,第一个照顾的还是自己,司景怎么能不满足?他有点连炫耀都不知道找谁炫耀好了。从早上喝到那晚小米南瓜粥开始,司景就处于一种心被热水浇透满满的幸福,仿佛要立刻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软成一滩的心脏重新凝聚起来的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立马去做点事的冲动。 阿忒司收起测温枪,司景就拉着他的手把他抱进怀里,把阿忒司放在他腿上,脸紧紧贴着自己的颈窝。 “皮肤饥渴症发作了。”司景说,仿佛终于找到了正当理由,抱得越发紧了。 “一天都不到就发作了两回呢。”阿忒司小声说。 “因为我病了。”司景有些理直气壮了。 “我要看书。”阿忒司说。 司景却是一秒钟都不愿意放开的,可能是发烧消解了他的一部分自制力,他做事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抱好我。”司景说,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把阿忒司抱起来,走过去拿着书,又坐回去,把阿忒司转了个方向,手臂还紧紧箍着他的腰,下巴轻轻放在阿忒司头顶,就像抱着某只大娃娃,把书塞到他手上,“看吧。” 阿忒司捏着书,感受着身下紧实灼热的大腿肌肉,身后那个散发着滚烫气息的肉体,绕过自己腰间的那条铁一般的手臂。一切都是那样近,那样亲密。 他有点喜欢生了病的司景,但又不想要司景一直生病。 第51章 合作 天色渐晚,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散去,街上亮起灯光,玫瑰酒店四个大字在黑夜中亮着灯。 阿忒司坐在朵七的车上,副驾驶是含着棒棒糖的胡小仙,目睹诺莱尔和林填前后步入酒店之后,朵七下车。 酒店电梯里需要有房卡才能按楼层,调查局能人辈出,为了今天已经研究出了相应的万能钥匙,刷了卡后13楼自动亮了起来,胡小仙打量着酒店的设施,感叹:“不愧是一个晚上五位数的酒店,确实不一般。” 到了13楼,电梯门打开,入目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厚重的地毯铺着,三人几乎没有脚步声。走到1307门口后,几人对视一眼,朵七刷卡,阿忒司踹门,胡小仙优雅地走入房内。 这是一个总统套房,进门是客厅,踹门的声音很大,足以让房内的人听见。 林填穿着浴袍,狐疑又谨慎地走出房门,看见阿忒司时瞪大了双眼。 “你……”话还没说完,他就晕倒,软趴趴地砸到了地上。 两人看向胡小仙。 胡小仙:“看我作什么?你们不觉得他很烦吗?反正又不是任务目标,迷晕了算了。” 阿忒司:“干得漂亮。” 朵七:“……算了,快进门看看任务目标还在吗。” 阿忒司率先迈入房门,看见坐在床上的诺莱尔,穿着清凉,姿态惑人。 可惜,进来的三个人都不吃这一款的。胡小仙自觉站到窗户旁,防止魅魔跳窗逃跑,朵七就站到了门口。 诺莱尔慵懒地眯着眼,“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进食,但是你们三个拦不住我的。” 阿忒司:“当然,我非常清楚,我们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我不会加入调查局的,无聊的机构。”诺莱尔说,“当然,如果你愿意把你身边那个人给我吃一口的话,我会考虑考虑配合你们的工作。” “他看着就很香,还是个处男。”诺莱尔露出期待的神情。 “你知道的,地狱里这种味道的不多,我还是在这里才吃到几口的。” “我跟他签订了契约。”阿忒司说。 什么契约?朵七和胡小仙正在疑惑,就见诺莱尔满脸骇然,仿佛听见了什么违背常识的东西。 “我还以为我闻错了,没想到真的有……”诺莱尔震撼,“你疯了?!”哪个正经魅魔会签订契约? “怎么了?什么契约?为什么不能签?”朵七问。 “你会只吃一道菜吗?你会只看一本书吗?”诺莱尔说。 朵七:“当然不会。” 诺莱尔:“所以魅魔不会签订契约。” 胡小仙懂了,朵七沉默了。 很权威的说法,就是不太符合社会主义。 “算了。”诺莱尔摆了摆手,“不盯着你那道菜了。”魅魔之间是喜欢分享,但还没有到抢流浪汉唯一一道菜的程度,更何况那个流浪汉怎么看怎么像个疯子。 一个魅魔,竟然在玩纯爱? 太荒谬了,诺莱尔用看珍稀动物的眼光看着阿忒司,仿佛想要立即对他进行一个采访。 阿忒司转向朵七,“怎么办,他不配合。” 调查局行事向来灵活,朵七立马说:“您当然可以不加入调查局,只是我们调查局能否跟你进行一个合作呢?” 诺莱尔挑眉,升起了几分兴趣,“什么合作?听说你们收容了一个吸血鬼,给他提供食物住处,怎么?也准备给我提供食物?” 呃,这个……朵七视线游离,想起胡小仙说的男模补贴。 诺莱尔摇摇头,“我倒是不缺食物,而且根据你们的法律,我只要不聚众,就不构成犯法,都是你情我愿嘛。” “我们想说的就是这个。”朵七说,“我们不会干涉您的……嗯,生活习惯,只是希望您不要在普通人身上使用您的能力,以及尽量不要曝光在社交媒体上,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会给你提供一定的便利,并帮助您融入人类社会。” “融入?”见今晚是不能在这里进食了,诺莱尔一边换上衣服,一边说,“我为什么要融入人类社会?不过提供便利的话……我确实有点想,可以让我见一见你们收容的吸血鬼吗?我还没尝过呢。” 阿忒司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小腹处的魔纹,独一无二的纹路铺在紧致的小腹上,感叹:好满,原来吃得这么好…… “这个……”朵七还在犹豫。 “可以啊。”胡小仙干脆答应。 “好。”诺莱尔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有时间我会去找你们的。” “等等。”阿忒司说,“那天晚上我在林填眼睛里看到了魅惑的痕迹。” 诺莱尔回头,朝阿忒司一笑,“情趣而已,都说了我一向是你情我愿的。” 他突然暧昧地低声说:“你不喜欢我不找他就是了。” 林填的身体还躺在客厅,毫无意识,诺莱尔路过时轻轻踢了一脚,淡粉色的雾气轻飘飘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我对他用了魔力之后他的表现都更好了,你的朋友没有感觉到吗?”诺莱尔疑惑道,几秒后反应过来,“你应该不知道表现更好是什么感觉吧,唉,到底是什么病啊?我帮你治治?” 对于同族,诺莱尔十分热心,“做不了肯定是没体验到好处,要不我跟你试试?你不要找那个男人,他没经验,一看就不行,我来绝对能给你完美的第一次。” 朵七石化了,“……这也行?”她以为宫内禁止对食呢。 胡小仙摇头,“这样的我也没见过。” 阿忒司无奈,“你走吧。” 1307的门被踹开之后再次被人轻柔关上,朵七叹了口气,“就这样放过他不收容了,我怎么跟副局交代啊。” 胡小仙把林填的身体挪到一边,坐着沙发,“我早料到了,他太强了,之前跟我们也是玩玩,调查局不是一向很灵活吗,就把这定义为半收容状态吧,年年会理解的。” 阿忒司若有所思,“没有收容的话,他就没有身份证,怎么从海市过来的?他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海市吗?” “隐身、瞬移、改变认知……你也是魅魔,你们有什么花活你不清楚?”胡小仙拿起桌上的一袋糖,撕了包装袋后扔嘴里,“嘎嘣”一声咬碎了,“大部分异端接受收容都不是因为身份证啊,弥墨纱是嫌麻烦,我是嫌无聊,那个新来的吸血鬼是想方便觅食……你是?” 阿忒司面无表情,“想要合法的身份证明。”魔力匮乏的魅魔在这个世界简直举步维艰,几乎没用魔力,他都快真把自己当人类了,没想到其他异端是来吃香喝辣的,他是来异世界生存的,连做个任务都要攒一攒魔力。 都是异端,真是……不同种族也不同命啊。 朵七打开包,开始就地誊写行动报告,胡小仙嘎嘣嘎嘣地嚼着糖,快吃完一盘了,阿忒司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昏倒的林填发呆。 “他大概什么时候醒?”阿忒司问。 胡小仙:“明早吧,他真是你朋友的情人?” 阿忒司:“差不多吧。” 胡小仙:“诺莱尔怎么什么都知道,又知道吸血鬼又知道林填的身份,他不会一直在隐身偷偷看着吧。”她随口揣测着,又轻轻踢了一脚朵七,“快一点了。” 朵七正写报告写得头痛,“快一点干嘛?你今晚也约了人?” “哪敢……” “啊!” 一声惊叫响起,三人齐齐抬头,看见推门而入的李栗。 李栗几乎呆滞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林填,最后目光凝聚在阿忒司身上。 “你不是答应了我——好吧你没有答应我,你怎么进来的?有人报警吗?那两个是什么人?也是林填带来的吗?他们……”李栗记得林填是个同性恋来着,但是这种级别的美人的话,他就不确定了。 太难解释了,阿忒司一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胡小仙,收到了一个隐晦的摇头。 阿忒司明白,再迷晕一个人行动报告就要更难写了,何况这次行动是通过李栗给出的信息进行的,他怎么说也是个线人——对一切毫不知情的线人。 阿忒司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找人小小地惩罚一下林填而已。更详细的信息就不告诉你了,我怕你心疼,你只需要知道,林填的出轨有一定的不可控因素但是不多,最主要的是他这个人扛不住诱惑!” 李栗目光移向胡小仙,“如果面对的是她的话,我也扛不住。” 胡小仙眯着眼笑起来,“真可爱的小朋友,别跟这种老男人了,姐姐带你去找优质的年轻帅哥。” 写行动报告到一半,出了意外,朵七也写不下去了,收起电脑对着胡小仙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从来不说给我介绍?” 胡小仙委屈道:“你不是不吃别人吃过的吗?” 阿忒司推着李栗出了门,“他没事的,你放心,死不了。听我的,明天早上就找他分手,理由就是你今晚来这里碰见了他的小情人。” 电梯里,朵七提着包,“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李栗很迷茫,“门没关啊。” “那你是怎么上电梯的?”朵七又问。 李栗沉默了一会儿,“我跟林填在这个酒店有一间在13楼的长期房,我有点不放心阿忒司,才过来看看,发现门开着就推门看看了。” 胡小仙挑眉,“他挺方便啊,都约到这。” 几个人安全走出酒店,李栗松了口气,“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阿忒司,你……谢谢你。” 目送李栗的背影,胡小仙感叹:“他最好还是分手吧。” “被魅魔用了那种东西,林填透支了几次,估计以后不会太行。” 第52章 欺负老人 “以后还是少跟林填合作吧。”阿忒司突然说。 司景有点疑惑,“为什么?” 阿忒司:“听说养胃之后,男人脾气都会变得暴躁。” 司景愣了几秒,回答:“好的,我尽量。” “尽量不养胃?”阿忒司说,“没关系的,这是人类正常生理现象,你养胃,我不行,我们也挺天生一对的。” 司景忍了一下,“我是说尽量避免跟林填合作。”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养胃了?”司景问。 目前任务算是告了一段落,阿忒司又没签什么保密协议,自然是毫无芥蒂地告诉了司景。 司景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阿忒司安全就好,他患有厌食症,实在不应该跟别的魅魔对上。 “契约是怎么回事?诺莱尔听到这个就放弃了?这个对你不好吗?” 阿忒司毫不在乎道:“没什么,只是签订了契约之后魅魔就只能从契约对象那里进食,其他的都无效,与之相应的是,契约对象的体液也会变得作用更强。” 地狱里,魅魔一般视这个契约为鸡肋契约,只是对于阿忒司这种厌食症魅魔而言,反而有奇效。所以即使司景多次拒绝自己,阿忒司也从没有想过跟别人一起。 司景怔忪了半天,他没想到,自己想要的,原来在第一次见面时,阿忒司就给了自己。 半晌之后,司景轻笑出声,他第一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阿忒司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契约会自动解除的,那个时候——我就再找一个人签订契约,或者试试其他魅魔的生活方式。”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此刻说出来,阿忒司脑海里完全无法想出对应的画面,他只是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百年不到,有多久?阿忒司在魅魔中算年轻的,三百多岁,也刚成年不久,司景在人类中也属于才成年不久的,才二十二岁,按人类平均寿命来算,他应该还有六十多年。 可是阿忒司又不可能对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下嘴,也就是他们只剩下三十年不到的时间了,人类一般在二十五岁之后某种能力就会直线下降,三十岁之后就和养胃没区别了,这样算起来,阿忒司只有三年时间了。 很紧迫了。 听到了阿忒司说的话,司景松了口气,那样他的担心就不成立了,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有点酸楚,他看见阿忒司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一下子握住自己的手,郑重地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司景:“呃,我应该也不会太快就死了。” “但是你们人类会衰老!”阿忒司说,“你们又不像小鸟一样,生命的大半时间都是鼎盛的青壮年期,只在死亡的前两年衰老。” 阿忒司有些郁闷,“人类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变老,虽然你变老之后也很帅气,但是我不能欺负老人。” 欺负老人。司景要被气笑了,挣开阿忒司的手——挣不开,魅魔的力气真的很大。 阿忒司目光忧愁,“脆弱的人类。”他伸手摸了摸司景的额头,确认他的烧退了,亲昵地蹭了蹭司景的脸颊,说:“你应该珍惜我们之间的时间。” 司景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是司庆均的助理。 司庆均突然病发,晕倒在家中,被何姨发现,目前在医院昏迷。 司氏股东震动,助理想请司景回去主持大局,司景只漫不经心地说:“不好意思啊,李助理,你知道的,我现在也很忙,没有时间。” 之后,又是司雁浓打来的电话,他语气有些慌张地告诉了司景这件事,司景轻声安抚了一会儿他,又说要不来景华苑住一段时间。 “可以吗?好哇!我在家可无聊了!我还想约着嫂子出去玩呢,出国有点紧,但是去邻省玩玩还是来得及的!”司雁浓语气骤转。 想起刚刚落幕的任务,阿忒司在另一边附和:“可以啊。” 司景推开阿忒司凑近的头,对着电话另一头说:“别想了,觉得没事干的话我给你请几个家教。” “我、我去看看爸,挂了挂了。”司雁浓磕巴道。 “你要去看看他吗?”阿忒司好奇道。 司景:“我会送他去疗养院。” 司庆均病之后司氏略有动荡,股价都降了不少,这些年司庆均老了,也做出过不少让人直呼昏庸的决策,即使外表看上去不错,司景知道,再不上任一个年轻果断的决策者,司氏只会每况愈下。司景已经准备联系公司的人做收购策划书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凭司景创立的公司肯定不够,如果有景氏集团在背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突来的病情,司景已经休息了两天,不能再不去公司了。 阿忒司不知道司景在想什么,而他在想,司庆均现在只是身体不好,如果要让他住疗养院的话,那药得下得再重一点才行。得找个时间在司雁浓身上下点引子,他去看司庆均的时候估计能加重一点他的病情。 两人异曲同工,殊途而归。 病好之后,司景立马回了公司,又忙得不见人影了。司雁浓没有跟阿忒司住到一起,他自己在景华苑买了一套房,离他们不远,方便吃饭的时候来这里蹭饭。司雁浓的做饭水平跟阿忒司差不多,属于会做但是懒得做,司雁浓是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阿忒司是本身没有这个需求。 阿忒司又用夜影藤下药,调制出了一种不明作用的药水,担心会伤到司雁浓,阿忒司暂时没用。 从上次勾引得到一个生病的司景之后,阿忒司就不再做小动作了,虽然时间紧迫,阿忒司简直想给他和司景的关系按上加速键,但是司景太忙了,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阿忒司看看书,有时辅导司雁浓写作业,就这样消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到了八月,司雁浓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经常写着写着作业就趴到卷子上,抬起头就是哭丧着一张脸。 阿忒司:“你怎么了?” 司雁浓双眼无神,“快开学了。” “别担心。”阿忒司拍了拍司雁浓的脑袋,“我保证,你这次开学绝对和以往不一样,你忘了我给你的惊喜了吗?”不知道调查局有没有把德华的学籍办好,不过他那张脸,那身气场,说是高中生也没人信吧? 司雁浓终于打起几分精神,怀着莫名的希冀,第一次隐隐期待开学。 其实也没有那么期待,不要这个礼物,能不能不上学? “别想了,快开学了,卷子写完了吗?”阿忒司无情道。 “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司雁浓说,“是在我的寝室按了一个去往异世界的通道,我每天晚上能通过通道去往异世界冒险吗?” 阿忒司真心不解:“你白天上课还想晚上冒险?你精力这么充沛。” 黑笔在指尖轻转,司雁浓叹了口气,“一点点幻想而已。” 说到礼物,阿忒司也好久没有看见他了,阿忒司准备顺便把魔药带着,看能不能让朵七给改良一下。 “你这个……是什么药?”朵七晃了晃瓶子里装着的紫色药水。 “别打开,我设计的是可挥发产生作用的。”阿忒司说,“我想让你调整一下,能不能让它靶向发挥作用。” 朵七眉毛一挑,“你加了夜影藤的花,你想要那个人日夜沉湎于梦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阿忒司,你知道这在《异端相关法》中属于哪一条吗?第十三条……” “朵七,这是私活。”阿忒司打断道,“我私下里付钱。” “你要贿赂我?” 阿忒司微微一笑,轻声:“五十万,附加我的血液给你研究。” “靶向的话看你想用在谁身上,如果说上次用药的那个人就很简单,往里面滴几滴你的血,我再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达到靶向。”朵七一边说一边把阿忒司带往调查局医疗室,坐在办公桌上的是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性,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搭着肩膀,十分随意。 朵七:“林源,帮我抽个血,100毫升就够了,别给他抽死了。” 阿忒司坐在桌前,看着那人挽起头发,拿出抽血用具。 “这就是那个魅魔?”林源问。 “怎么样?” “漂亮。”林源淡淡说。 “还琢磨着辞职呢?我们调查局不比医院闲多了嘛,辞职你能干嘛?总不能回家继承家业吧?你有个小叔,又有个弟弟,竞争太强了,不如我们调查局的编制,只给你一个人。”朵七靠在桌子上笑着说。 林源是朵七在一次在医院的异端事件中遇到的,她正好在值夜班,全程表现得冷静自持,专业能力过硬,原本是要消除记忆的,可是调查局确实缺一个医疗室的医生,发现林源的辞职意向后就把她招了进来。 调查局招人,确实很草率。 离开医疗室后,朵七才说:“觉得这个人眼熟吗?林填的小侄女。” “那她现在确实有可能继承家业了。”阿忒司说,他见过林百川几面,乳臭未干。 阿忒司:“德华的学籍办好了吗?附中快开学了。” 朵七:“放心,保证把他安排到你想要他去的班上,同桌都能安排好。” “不过他长相看上去不像个十八岁左右的,还有眼睛,你们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朵七迟疑了几秒,“倒是想过,青春魔药什么的……他不肯喝,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简单。”阿忒司微微一笑,“我去找他聊天,然后你给我和他分别送一杯水进去,药就加在给我的那杯水里。” 第53章 收容 计谋老套,但是狠狠抓住了柏恩的弱点。柏恩喝下那杯掺了药的水时,夏正正欢欣鼓舞。 听到外面的欢呼声时,柏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水已经下肚,他总不能吐出来。 柏恩咬牙切齿:“有必要吗?你不是已经报复回来了?” 阿忒司微微一笑,“没办法啦,我们魅魔都是很记仇的。” 感觉到不对劲,柏恩问:“你给我喝的什么?” “我们能害你吗?”朵七苦口婆心,“是怕你融不入高中校园,特地给你调制的青春魔药,缩小骨架,回到你年轻时的模样,顺便加了一点可以遮掩瞳色的药剂,没有副作用的。” “怎么感觉没有变化?”夏正正说。 “要时间的,又不是即时起效。” “你们怎么都在这?”景良走了过来,“有个说认识阿忒司的人,要找你们。” “什么人?” 景良停顿了几秒,……潮人?” 朵七没太懂,不妨碍她通过“认识阿忒司”几个字猜测出是谁。 “诺莱尔!”朵七反应过来,拉着阿忒司离开,顺便叮嘱了夏正正一句,“看好他,观察一下他的变化记录起来,这种药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调。” 夏正正不敢,他还是有点怕柏恩,“不行不行,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朵姐你知道的,我最怕鬼了,之前遇到鬼你不是都让我闭着眼吗?你不宠我了!” 朵七无语:“这是一个鬼吗?” 算了,那就留柏恩一个鬼待在那吧。 诺莱尔靠在杨滔的桌子旁,穿了件黑色的单肩嘻哈风T恤,露出一边的锁骨和肩膀,脖子上腰上叮铃哐啷带了一堆链子,本就不大的脸上架着一个大墨镜。阿忒司也喜欢带一身奢华浮夸的首饰,不过他多是手镯、戒指、项链,与他的容貌十分相称。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夸张。 朵七一下子顿住,“你这是……?” 诺莱尔摘下墨镜,“尝试一下新风格而已,怎么样?最近新来的那个年纪轻,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应该叫年少轻狂?”他伸出舌头,鲜红的舌尖上坠着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银钉,湛蓝的眼瞳眯起,“好看吗?” 夏正正的脸一下子爆红。这个反应取悦到了诺莱尔,他愉悦地笑出声。 朵七的眼神投来,“你不是异性恋?” “这、这跟性向有什么关系?”夏正正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争辩道,“舌钉这种东西就是很色啊……” 阿忒司诚实点头,“确实很好看。”开始琢磨自己要不要也搞一个。 景良默默说:“我们公务员原则上是不能有这种东西的。” “就你们事多。”诺莱尔轻舔嘴唇,“好了,不能用魔力我连最近的食物质量都下降了,每天恨不得在他们水里下药。我遵守了合作,现在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小吸血鬼吧,最近年下吃多了,可得好好补偿一下我。” “等等。”朵七勇敢地迈出一步,“食物质量下降这件事我们十分遗憾,也有可能是出于我们种族因素,您有想过试试别的人种吗?” 诺莱尔微微挑眉,他确实见过,但找到自己喜欢的确实有点难。 “这就需要坐飞机了,当然,我们并不是瞧不起您的能力,只是在人类社会,飞机上也会有很多不经意的缘分——我们可以称其为艳遇。您有兴趣进行一场艳遇吗?”朵七道。 看着朵七开启巧舌如簧模式,另外几人熟练地移开了目光。 诺莱尔升起一点兴趣,“那我怎么样才能坐飞机呢?” 朵七诚实道:“您当然可以凭借各种魔法搭乘上飞机,但是我有一种更方便的建议。您填写调查局收容表格,收容之后我们并不会强制您加入调查局,还会帮您办理合法的身份证明,让您可以凭借人类的身份遨游世界,这不是更方便您平常世界各地的美味了吗?” 诺莱尔确实有一点心动了,反正已经进了调查局,按照华国人的话来说“来都来了”,再签个收容表格而已,方便所有人,何乐而不为呢? “来一张。”诺莱尔说。 一身嘻哈风的魅魔在一边填收容表格,夏正正在另一边小声地跟另一个魅魔说话:“怎么样?我们朵姐厉害吧?据说我们调查局的所有异端都是她收容的,最初全国各地跑,后来手底下有人之后才能派人去解决。” “那她是谁收容的?”阿忒司好奇道。 “不知道。”夏正正摇头,“我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朵姐比我还先来调查局,可以说是元老了,在胡小仙来之前也是我们调查局的最强战力了,消灭过好几个低级异端。你别看我们朵姐说什么灵活收容,行事无所忌惮,其实她什么事都跟副局是说好的了。” “你怎么知道?” 夏正正叹了口气:“我怀疑朵姐就是我们副局收容的,她特别崇拜我们副局,可惜啊……这大概就是爱上直女的——” “夏正正——”朵七微笑,“你想死吗?” 阿忒司不想掺和进这姐弟俩的战争,凑到诺莱尔旁边,他填的表格跟自己当初填的几乎一样,只是在性别旁边,诺莱尔填写“看我心情”。 “听说你当初差点被胡小仙抓住了?”阿忒司问。 “被抓住?”诺莱尔嗤笑一声,“那是我为了留下来魅惑一下那个男人伪装的,他看起来就很好吃。可惜,他被魅惑之后第一时间把我放了,没有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想玩玩呢。” 诺莱尔填好表格,“快带我去看看吸血鬼!” 他一副分享美食的兴奋摸样,对阿忒司说:“吸血鬼好吃吗?算了,你又不知道,我吃完之后告诉你好了。” “你成功率不高的。”阿忒司说,“德华有洁癖。” “德华?”诺莱尔说,“他怎么叫这个名字?”语气中有些隐隐的嫌弃。 阿忒司:“我取的,好听吗?” “算了,管他叫什么。”虽然有点败胃口,诺莱尔还是忍了,“什么洁癖,我没见过有人在我面前能说出‘洁癖’两个字的。” 绕过几个弯,穿过走廊,走出电梯,一行人走到柏恩平时待着上课的地方。 看见坐在课桌旁的柏恩,阿忒司都有点惊讶。 身形清瘦了不少,起码看着没有之前那么强的压迫感了,五官也稚嫩了不少,变得有少年感的痞气,黑发黑瞳,配上冷白的肤色,有几分混血美少年的感觉。 夏正正:“感觉没有那么吓人了,姐姐我不怕鬼了。” 阿忒司:“这么好用?确实是高中生的感觉。”他都有点想给司景试试看了,还没见过司景年少时的样子呢。 朵七:“怎么样,没败坏女巫的名声吧?” 少年吸血鬼看见来的几个人,眼里燃起怒火。 “你们!” 景良面色复杂,“真的要给他们牵线吗?柏恩这个样子让我有种负罪感。” 阿忒司看向诺莱尔,他觉得诺莱尔现在不一定想吃了。 “不用了。”诺莱尔恹恹道,“没胃口了,最近天天都是年下,即使这个质量再好,我也有点想吐。” 可以看出来诺莱尔心情十分沮丧了,都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自己转身离开了。 目送诺莱尔离开,朵七终于可以问出那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你们魅魔也是,胡小仙也是,按理说私生活都挺混乱的,为什么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夏正正、景良纷纷看过来,实不相瞒,他们也奇怪了好久,只是不方便问而已。 阿忒司张了张嘴,有点崩溃。他又没经历过,他怎么知道?这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问胡小仙? “你有性经历吗?”阿忒司问。 “不然我为什么好奇?”朵七反问。 阿忒司看向夏正正和景良。 景良:“我是个正常男人,长相也不错,为什么没有?” 连夏正正这种浓眉大眼的也点头了。 那为什么要问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最不清楚这件事的人这个问题? 半晌,阿忒司干巴巴道:“因为我们……自愈能力比较强?” 三人恍然大悟。 听着几个人熟视无睹地展开其他话题,柏恩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你们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把我弄成这样子送到学校干嘛?刚刚那个就很听话吗?他明显比我更不符合公序良俗吧!” 柏恩骂得很凶,但是配上他的外表,只让人觉得是少年青春期叛逆,反而让人生出几分包容和慈爱。 阿忒司同情道:“是这样的,区别就是我们打不过他,但是打得过你。弱小,就是会被欺负啊。” 几个帮凶默默低下头。 去学校就是阿忒司一时兴起提起的,另外几个人也没经历过送异端去学校这种事,于是兴致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为此忙了一个暑假,期待着开学把吸血鬼送到附中读高三——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酷啊! 至于司景的弟弟司雁浓也在七班,要安排他们两个坐同桌之类的,根本就是小事嘛!司景堂弟都在调查局上班了,柏恩去陪他表弟一起玩玩怎么了?而且这对于柏恩来说也是一个能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的好事,虽然他不一定想要融入,但是这件事,刑年也是同意了的。 对于异端融入人类社会,调查局一直在做出相应努力,把柏恩送入学校算是一种新的尝试。 至于柏恩本人的意愿,学校里的那些学生本人上学意愿难道很强吗?柏恩这种心理状态正好能无缝融入。 对于朵七研制的魔药,阿忒司生了几分兴趣,问她能不能给一点试试。 朵七表示:“这个药还没临床试过,目前就柏恩用过。他是吸血鬼,肯定不会被一个魔药吃死,但是人类就不一定了。” 阿忒司遗憾放弃了看见少年司景,不过之后,他还是通过某种方式看见了。 第54章 天才 “还有别的照片吗?”阿忒司问,翻动着手头的相册,是从司景六岁到十二岁的各种照片,有在照相馆拍摄的艺术照,也有随手一拍的日常照,有的是司景一个人,有的是他和司雁浓,还有三个人一起的合照。 百合花丛中,几岁大的司景鼓着包子脸,一脸严肃,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水灵灵的,穿着背带裤,软萌可爱。 阿忒司取出这张照片,高高兴兴地说:“我想要这张!” “不是不行,只是这照片你放哪?不如我把电子版传给你,放在手机里你还能设成壁纸。”司雁浓说。 阿忒司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存下电子版。 他既没有设成壁纸,也没有设成桌面。 他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微信聊天头像。 阿忒司的微信加的人不多,司景、司雁浓、李栗、刑束城、调查局里的人,他也就认识这些人。而刚巧,这些人都能认出来幼年时的司景。 属实是司景小时候跟现在真的很像,表情都差不多,复制粘贴式长大。 他与司景很少有交流的聊天框里,司景发了串省略号。 司景:【你想干嘛】 阿忒司:【可爱,我喜欢】 司景:【……】 司景:【随你】 于是阿忒司把朋友圈背景设置成了他特意找人p的,自己与幼年司景的合照。 太可爱了,可爱的小孩阿忒司见过很多,但一想到这个是小时候的司景,阿忒司就忍不住觉得他变得更可爱了。 司景:【背景那张不可以】 阿忒司不解:【为什么?很可爱啊】 司景:【如果是小时候的你和小时候我的合照,可以,现在的你和小时候我的合照,不行】 阿忒司没懂司景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好可惜地撤下照片,换上一张自己单独的照片。 他更不懂的是,司景忙得连家都不回,却时时刻刻关心着他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背景,连司雁浓都发现得比他晚。 司雁浓:【你竟然设成了微信头像???】 司雁浓:【我哥怎么说】 阿忒司:【他说,随意】 司雁浓:【……好吧】 离开司家的时候,他特意带上了家里的相册,司庆均自然想不到拍全家照,家里的照片都是雁杏拍的,前几年拍得比较多,之后就渐渐少了。司雁浓想,剧里面都有男主角父母给女主角看男主小时候照片的情节,其乐融融,十分友爱。雁杏是做不到了,但他可以代替雁杏去做这些啊!虽然他也不太记得拍照时的事了,不能配合着照片给阿忒司讲司景的趣事。可是转念一想,司景这种性格,哪怕是在小时候也没有什么趣事的吧?六岁的司景会尿床?反正司雁浓不敢想。 果不其然,阿忒司很喜欢这种分享。甚至要了几张照片的电子档。司雁浓以为他最多设成壁纸和锁屏自己看看,没想到会设成头像,也幸亏只是微信头像,如果是阿忒司那个快百万粉的社交平台头像,那就很惊悚了。 想到那个账号,司雁浓点开看了看,发现阿忒司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上一条还是司雁浓给他拍的几张cos照片。 司雁浓有些好奇,问他为什么最近没有更新。 阿忒司懒散地说,因为最近没有心情。 这句话半真半假,阿忒司最近确实没有拍照的心情,但是不更新的根本原因是朵七劝他别太高调。 身份特殊的话,最好不要过于高调,免得惹人怀疑。通常来到异世界的异端即使再强大,在陌生的时候还是会有几分警惕,不把自己过度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即使是诺莱尔这种魅魔,也只会在觅食的时候高调一点,虽然已经成了某个圈子的交际花,但真要细究在网络上的痕迹,配合着调查局的封锁,还真找不到他,胡小仙也是同样如此。 这样来看,阿忒司就又算是异端里的一个异类了。 缺少了每日夸夸的阿忒司蔫蔫的,只好开始在朋友圈营业,虽然好友不多,但都是会主动点赞评论夸夸的人,看起来倒也挺热闹。 转眼间,司雁浓也要开学了,而京大每年新入学的大一生也要在开学前半个月进行军训。阿忒司的体质在地狱里可能一般,但那是跟恶魔比,跟人类比起来,阿忒司站在巅峰。 就在阿忒司跃跃欲试准备去军训玩玩的时候,朵七表示:“你是特招,我们给你办好了,你不用军训,就提前去找我们给你安排好的导师,去实验室熟悉熟悉。” 异端的事情暴露之后,异端事件调查局成立,也有许多站在人类巅峰的科学家加入进来,研究来自异世界的物质,朵七给阿忒司安排的导师也是其中之一,许策院士,京大医药学院的荣誉院长,从来没有带过本科生,手底下都是博士,且很多年都没有收学生了。 许院士了解一些异端的事情,阿忒司在他手上调查局也放心。 第一次来到实验室,许教授对于阿忒司的形象没有任何异议,自然地跟他打招呼,进行了自我介绍,并介绍了实验室里其他几个师兄。 “这就是你们师弟了。”许教授说,“阿忒司。” “师弟好啊。”一个师兄笑眯眯地打招呼,手上还拿着烧杯,“哪个学校的啊。” “京大大一新生。”阿忒司说。 师兄手一抖,加进去的药物多了几滴,“大一?” “老师!前段时间有个大三的学弟想来我们实验室学习一下您还不愿意!转眼就收了一个大一的学生!”另一个师兄失声惊叫。 师姐摆摆手,“你们真是,老师收了师弟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比如说我们小师弟看着就……” 师兄:“怎么样?” 师姐诚实道:“就很美。” 许教授性格温和,面对这群活宝一样的学生也能纵容地笑笑:“没事,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之后,几个在许教授的实验室待惯了的师兄师姐终于明白了老师突然收徒的原因。阿忒司的专业知识并不扎实,当然,这是跟他们比起来,本科生在这方面肯定无法胜过他们,实验室的许多东西也不清楚,需要人手把手教,规则方面也有许多不懂。但是悟性极强,教了就会,对实验的上手速度让人惊诧,在许多方面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欠缺的知识也会自己私底下看书看论文弥补,接受知识的速度极快,仅仅用了半个月,就能在他们项目团队里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了。 能进这个实验室的,谁不被叫一句天才,从小就是众星捧月,即使在天才无数的京大里面,他们也是不可忽视的几个,但现在面对这个几乎稚嫩的师弟,几个人仿佛第一次看见天赋的可怕性。 吃饭的时候,之前疑问的师兄含泪道:“现在年轻人也太聪明了吧,他、他才大一啊!感觉我十年书白读了。难怪听说是什么特招入学,军训都不用参加,是不是平时课也不太用上,干脆跳级算了。” 师姐感叹:“有了阿忒司之后每天来实验室都积极了,很期待见到那张脸,让人神清气爽,希望师弟能天天来。” 另一个师兄摇头:“应该不会,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要体验大学生活呢。” 这句话也没错,还真猜到了几分。上层领导准备通过看看上大学的阿忒司和上高中的柏恩一段时间后的变化来研究如何加强异端生物的社会化,把自己闷在森林不出的弥墨纱仍旧是他们的心病。 精灵啊!温和聪慧的精灵,如果不天天抱着仪器在荒郊野岭监测什么奇怪的数据,能给调查局干实事,那多好。听说精灵亲近自然,几个植物学院士心心念念了许久,希望能一起研究,没想到人家社恐。 许教授的实验室最近的项目就是新药的临床实验,正好就是跟景氏签订了合约的药,所以好久没有见到司景的阿忒司,反而在实验室里见到了。 许教授温声介绍:“最近的临床实验非常顺利,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推出了。” 阿忒司摆弄着小白鼠,看见司景的时候手不小心一个用力,小白鼠叽叽直叫。 “别掐它!”师兄心疼道,“刚注射了药的。” “一只小白鼠而已!”阿忒司没好气道,“我都给你们喂了多少只了?” 许教授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他只知道阿忒司是异端,连种族都不知道,给他介绍时也只说了,是近几年的异端中社会化程度最高的,对于学术十分感兴趣,天赋卓绝。许教授没想到,那几个搞植物学的没有迎来精灵的帮助,他一个搞药学的反而得到了魅魔的帮助。 早年间,他对于朵七在药学上的天赋就非常心动,可惜朵七是调查局行动组组长,任务繁重,没时间搞科研,而且只了解自己带来的几种特殊植物,对于地球本土药学没有什么兴趣。 隔行如隔山,何况是隔着一个世界?别的教授都认为朵七在魔药上有天赋并不意味在地球药学上也大有可为,只有许教授觉得触类旁通,或许呢?为此,他找过朵七很多次。 这次能收下阿忒司这个学生,也是朵七在中间协调,她信誓旦旦地说:“许教授,你放心,这个异端在药学上的天赋不比我弱,而且他来自高魔位面,接收地球知识跟喝水一样。” 现在看着这个优秀异常的学生,许教授也顾不上种族不同了,自豪地给司景介绍:“司总,这是我新收的学生,简直是天才!” 许教授赞不绝口,司景认同地点头。 师姐眼睛一眯,“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人有点像师弟的头像?” 第一天见面之后,几人都加上了阿忒司的微信,首先被头像惊到了,然后就是师弟发朋友圈的频率和质量——给他们一种如同追星的感觉。 师姐无法抗拒,每次都第一时间献上点赞和花式夸赞,并表示:追谁不是追,比我师弟会科研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不,我没见过比他好看的! “而且他还会回复我,我追哪个星能条条回复我还帮我调配药剂喂小鼠?”师姐说。 几人渐渐被影响到,也开始在朋友圈追星,只能说:确实不一般。 用一句矫情一点的话说,像是枯燥的科研日常里多了一束光。 晚上,几人在食堂吃饭,顺便品鉴阿忒司新发的营业照片。 “师姐,同一件白大褂,怎么穿在他身上感觉就不一样了。” “脸啊,脸才是最重要的时尚利器。” “师姐,这个图p了吗?感觉跟本人不太一样诶。” “是镜头畸变,即使畸变也如此完美一张脸!” “师姐,那是不是……司总?” 师姐顺着那个方向抬头看去,一身西装,身材高大,确实是。 车旁边,除了司景,还有一个男人,正在与他搭话。 师兄说:“我认识,这样是我们药学系的,今年大三,就是我说要进我们实验室学习一下的。” “叫宁青宛。” “不过他竟然认识司总吗?看起来挺熟的。” “你不知道?司总曾经是我们学校商科男神。宁青宛应该很崇拜他吧,我记得他的哥哥也是商科的,不过是海归。” “诶!”众人齐齐喊出声。 他们看见,他们的小师弟也走了过去。 三个人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小师弟竟然上了司景的车! 宁青宛转身离开,视野只剩下车尾气,几人震惊。 “原来,小师弟认识司景?” 第55章 喜欢 “他跟你说了什么?”阿忒司坐在副驾驶问。 “没什么。”司景淡淡道,“你晚上没吃饭。” “魅魔又不用吃饭。”阿忒司有些烦躁,“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会来。” 今天之前,司景也不知道。只是一场会议临时取消,司景空出来了一点时间,恰好许教授跟他联系说实验进展不错,司景就想着来看一看。 是一时兴起,但是遇见阿忒司不是偶然,是有意为之。 现在距离阿忒司立志“勾引”司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进度条为零,不进反退。 这二十多天,他见不到司景,自己也一股脑沉浸在实验室,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今天在实验室见到他,不主动来打招呼就算了,还当不认识一样跟许教授说着话,手机上说在外面等他一起回家,实际他刚过去就看见司景在跟宁青宛聊天,罪加一等。 “今天司雁浓放假,晚上会在我们这里吃饭。” “你做饭?” “没时间,是阿姨做的。” 阿姨的厨艺很好,司景也特意叮嘱过阿忒司的口味,他不在家的时间都是阿姨做的饭,可能是实验室太忙了,也可能是阿忒司不太喜欢独自吃饭,那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吃东西,魔核里的魔力充足,阿忒司本就不需要进食。 看见司雁浓,阿忒司提起了几分兴致,询问他的校园生活。 司雁浓叹了口气,“高三了,作业更多了,老师也在给压力。就是新来个同学,有点奇怪。” “是你的同桌吗?”阿忒司问。 “你怎么知道?”司雁浓回答,“是同桌,老师安排的座位。哥,你说的惊喜不会是他吧?” 阿忒司没有否认,“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特意安排到你们班给你当同桌。怎么样,我听说这孩子挺好的。” 司雁浓扯了扯嘴角,“是挺有意思的。最开始老师都以为他是混血,说的话颠三倒四的,还以为是刚回国的,对中文不熟悉。直到月考,他英语四十六分。” 阿忒司震惊,“这么差?” “是啊,其他科目也一般,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走关系进的附中,特别是英语,应该是全蒙的。”司雁浓耸肩,“长得像个小老外,结果考这个成绩,给我们英语老师打击到了。” 饭后,阿忒司特意打电话问朵七,“你知道德华月考成绩吗?他英语为什么才四十六分啊?” 朵七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无奈道:“怪我们,没给他安排英语老师。主要是他长成那样,就不像是不会英语的啊。唉,老师都打电话过来了,我还是第一次当家长。会给他安排补课的,没办法,不能让孩子一年后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吧。” “我们异端的平均学历还挺低的。”阿忒司感叹。 连义务教育都没经历过的朵七脸一黑,“你别想把我也送进学校里啊。” 虽然都是异端,但是来自不同的世界,属于不同的种族,对于知识的吸纳接受和举一反三能力也是不同的,不是每个异端都像阿忒司那样变态的。所以柏恩在世界顶级教授几个月的教导下进入了高三之后还是手足无措,最后考了个班级倒数。 “是你把他送进去的,如果有家长会什么的可千万别找我。”朵七说。 “没事,我能同时给两个孩子开家长会,德华就交给我了。”阿忒司说,看见司雁浓靠近,估计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德华?”司雁浓疑惑,“他不是叫柏恩?” “小名叫德华。”阿忒司温和道,“爱德华的德华。” “真是……又洋又土的。”司雁浓咕哝。 “你觉得他怎么样?”阿忒司问,是他把司雁浓和柏恩放在一起的,柏恩即使有手环抑制,杀伤力还是远超普通人。阿忒司又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他只是看司雁浓喜欢,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如果他们相处的并不好,阿忒司也不会让司雁浓受到伤害。 “很奇怪,不怎么吃饭,天天抱着一袋奶喝,还能长那么高。像只河豚一样,很容易生气,但生气之后又不会做什么,顶多不理人,还跟我画三八线,像个小学生,挺有意思的。”司雁浓勾唇笑了一下。 “听你说的话,你跟他相处得还不错?”阿忒司问。 想起柏恩站在自己身前几招就放倒了故意找事的一群人,司雁浓笑了一下,“他人挺好的。” 司雁浓在学校里得到的大部分恶意都是来自于他的身份,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不论他是否承认,他都是一个私生子,林百川也是,他还跟林百川玩得不错,在别人看来就更是蛇鼠一窝。他早就习惯了所有人明里暗地的小动作,他不理会就好,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觉得没意思就算了,直到柏恩成为了他的同桌…… 知道这是阿忒司安排的之后,司雁浓甚至挺高兴的,如果他说的惊喜是这个,那确实很值得惊喜了。 得知他们相处的不错,阿忒司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一个幼稚暴躁小学鸡,一个中二爱幻想,相处得好也是正常的。 司雁浓离开之后,司景终于找到机会跟阿忒司单独相处,他走到阿忒司房里,阿忒司洗完澡坐在床头,司景说:“你今天吃得很少。”只动了几筷子夹了几口菜。 阿忒司不解,“你不知道我是魅魔吗?我不需要吃饭啊。” 司景垂眸,他知道,他就是有点……不安。 阿忒司进入实验室后,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样,平时也不会要他做饭了,更没时间跟他一起吃饭,有时候他下班了阿忒司都没从实验室里回来,这大半个月,阿忒司几乎没有找他,好像是——他成了阿忒司生活中那个多余的部分。 在上京大之前,阿忒司的生活很小,他占了很大一部分,可上了京大之后,阿忒司的生活变得宽阔,而他是很小的一部分。 之前,阿忒司依赖他、需要他,可是现在,他好像不被需要了。 在实验室里,司景看见他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他们志趣相投,肯定有很多可聊的吧。如果他今天没来,阿忒司会不会跟他一起吃饭?那个人也知道阿忒司喜欢吃什么吗?阿忒司会吃他做的饭吗?阿忒司会…… 酸涩的味道一点点没过心脏,司景感到心口抽痛,涌出一股暴虐的怒气,几乎想要撕碎脑海里那个陪伴着阿忒司的人影。 司景意识到,即使未来,阿忒司真的找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想要跟他解除契约,他也做不到放手。 人们常说爱到最后是成全,可是司景怎么做得到。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心割舍? 他终究是人,不是神,做不到毫无芥蒂地摒弃爱意,更不能无私地让出爱人。 他曾经有过太多顾虑,那些顾虑被阿忒司一个个打碎,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阿忒司真的喜欢他吗?魅魔的喜欢可信吗?他曾经害怕被当做一个玩物,短暂玩弄后就被遗忘在时光的长河中。 现在他不害怕了,不论是玩物还是情人,他总得拥有。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忒司找到一个新的玩物,或者是情人。 司景的眼眸变得深沉,他想要把阿忒司锁在屋子里,让他哪里也不能去,让他的生活里只有自己。各种黑暗的想法转来转去,最后,司景牵住阿忒司的手。 他是个胆小的人,不敢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去留住阿忒司,爱意总是如鲠在喉地卡住,于是只能用自己的所有去试图打动他。 司景蹲下身,额头贴着阿忒司的手背,如同宣誓一般,司景轻声说:“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愿意给你。” 怎么突然这么郑重。阿忒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就是没怎么吃饭吗?需要这样做? “不要离开我。”司景抬起头,一手捧着阿忒司的脸,干涩道。 阿忒司茫然地眨眨眼,手不自觉放到了司景头上,生涩地揉了揉。 他知道司景喜欢他,想要跟司景在一起,阿忒司一直尝试用“勾引”的方式让司景那层坚硬的壳破碎,让他主动跟自己表白,可是百般尝试都无果。 他跟司雁浓聊过,知道他的意思。 人们对于潜意识里自己拥有的东西总是下意识地留存在自己最满意的时候,司景止步不前,是因为他觉得现状就已经很好了,他害怕前路上会出现的东西。只要让他恐慌、害怕,恐惧失去之后,他会抛下之前为自己设下的所有规则,勇敢地向着自己奔来,毕竟爱意总是伴随着危机感和独占欲。 可是阿忒司不愿意这样做,即使他可以恰如其分地控制着这之间的距离,他也不愿意将司景的爱意如同某种可以肆意玩弄的玩具一样对待。司景将他的爱意看得那样珍贵,那样小心谨慎地对待,他也不能轻视。 而现在,在他完全没想过的情况下,他感觉到,司景表面的硬壳在一点点破碎,他终于愿意舍弃固步自封的禁锢、顾头顾尾的忧虑,把自己暴露在风雨中,迎着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司景终于义无反顾地抱住他: “如果你要有一个喜欢的人,要有一个能陪伴着你的人,那个人能是我吗?” 第56章 玫瑰 阿忒司的心口突兀地震动了起来,从诞生以来,他从没有听到自己心脏发出那样激烈的动静,仿佛心脏中千万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要挣脱束缚着他的血肉与骨骼,跑到某个人的手心才好。 他有些头晕目眩,回握住司景的手时还没缓过来。 “从来都只有你。”阿忒司说。 这只是一天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夜晚,司景冲动地说出了那句话,连一束花都没来得及准备,在他浑身僵硬,手足无措的时候,阿忒司就这样用最完美的答案回答了他,于是司景的身体从与阿忒司紧握着的手开始回暖,僵硬的地方一寸寸变得柔软。 司景才二十二岁,再老成也终归是青年,此刻不受控制地站起来,有些恍惚又有些急切地想着,还缺些什么呢? 他拿出手机,开始在上面操作。 “你在干什么?”阿忒司问。 “给你买花。”司景放下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订购了明天早上的玫瑰,你还想要什么?” 阿忒司坐在床边,司景蹲在他身边,比他矮一个头,身上还穿着白衬衫与西裤,贴身定制的服饰勾勒出他身上紧绷但是不夸张的肌肉线条,目光认真地凝视着他,像一泓沉静而深沉的湖水。刚确认了关系的恋人就这样陷在对方的目光之中,仅有几寸的空间被粘稠而暧昧的空气充斥着,某种情感在其中缓缓发酵。 阿忒司弯起眼睛,“我现在缺一个吻。” 司景的耳朵染上粉红,手抚上阿忒司的后颈。 那节脆弱的脖颈温顺地贴在他的手掌之中,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司景仰起头,一点点贴上那张红唇,柔软的唇瓣相贴,司景轻而缓地舔舐,品尝着舌尖的甜蜜与柔软,一寸寸品尝一般吮吸。 阿忒司被这磨人一般的小动作弄得如同隔靴搔痒,终于,舌尖顶开唇瓣,司景开始攻城略地。唇舌纠缠间,魔核好像被温泉浸泡着,阿忒司浑身发软,滑下床,几乎倒在司景怀里,两人的上下位置一下子被颠倒了。司景分寸不让,按着怀里的阿忒司,一边吻着,一边看着阿忒司满脸嫣红的模样,心旌神摇。 不知道多久以后,司景抬起头,阿忒司的唇瓣已经完全红肿,脸颊粉红,眼神迷离。魅魔浑身上下过于敏感,尚未进过食的魅魔就这样被一个吻弄得丢盔弃甲,不能自己。 心口躁动,司景的渴望愈发旺盛,紧箍着阿忒司的腰,肌肤相贴,缓解了几分燥热。 司景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他,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好乖,宝宝。” 像是克制不住自己,司景又在阿忒司的唇角、脸颊落下细碎的吻,舌尖卷走阿忒司眼角的水光,司景终于把阿忒司抱起来,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很晚了,睡吧。” 第一次吃这么饱,阿忒司还懵着,躺在被窝里,早已没有了说着“缺一个吻”时的游刃有余。 司景在阿忒司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晚安,宝宝。” 第二天早上,阿忒司是被浓郁的香味唤醒的。走出房门,他看见客厅里几乎铺满了玫瑰花。 如火的玫瑰热烈绽放,香得阿忒司有点窒息。 阿忒司:“这就是你昨晚说的买花?” 司景得承认自己的莽撞,他没想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有那么多,是清晨最早的一班飞机送来的最新鲜的玫瑰,工作人员足足搬了快一个小时。 “家里不能放这么多花。”阿忒司强调,他从几千多玫瑰中挑出一朵,“我收下一朵,就算是收下你的心意了。剩下的玫瑰你带去公司发了吧。” 司景点头答应,上前几步,把阿忒司拉进自己怀里,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你看到了就好,我马上叫人搬走,然后做饭,你先去洗漱。” 阿忒司刚往自己房间走几步,被花香熏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黑,脚下不稳,直接倒了下来。 司景正看着他的背影,察觉不到不对劲之后立马上前把阿忒司接在怀里。阿忒司面上没有任何异常,闭着双眸,如同睡着了一样,更让司景觉得心慌。 玫瑰从指间落下,他无暇顾忌更多,拦腰抱起阿忒司,快步进入电梯,按下地下一楼。 不能去医院,要去调查局。司景发信息简单描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请求朵七联系到诺莱尔。这里没有针对魅魔体质的医生,只能看同为魅魔的诺莱尔能不能帮帮忙。 司景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开着车,遵守着交通规则。前后不过十几个小时就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伏,他的心脏都不太好了。到达调查局时,司景已经起了一头的冷汗,面色比昏迷的阿忒司还要难看。 下车,他拦腰抱起后座的阿忒司,脚步一个踉跄,司景稳住脚步,同时稳住心绪。 朵七早已在门前等待,看见司景怀里的阿忒司,眉头紧蹙,脚步如风地带着司景往医疗室赶,口头还不忘安慰他:“没事的,阿忒司可是来自高魔位面的魅魔,说不定是……在进化什么的。” 面对这个情况,即使整个调查局都严阵以待,医疗室也做不了什么,林源最多也就在旁边抽个血验验。看见司景,林源平淡地移过视线,她是讨厌自己的那个私生子弟弟,但也不至于恨屋及乌到他朋友的哥哥身上。 把阿忒司轻轻放在医疗室的床上,司景手指按着棉签,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太无力了,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只能用颤抖的手拨打急救电话,现在的他也只能把阿忒司带到一个大概安全的地方。过了十年,他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所有成长,在面对他在意的人时,就如同沙堡一样脆弱,涨潮的海水能轻易将它摧毁,不留痕迹。 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到底是哪里错了,到底是…… 司景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 偌大的医疗室除了阿忒司只有三个人,司景坐在床边,眸色晦暗深沉,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片影子;朵七靠在桌子边,面无表情,紧绷的唇才泄露出几分她的情绪;林源靠在门边,烦躁得恨不得抽一根烟。 见多了生死离别,这样沉重的气氛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她。 “我去实验室看看。”林源推开门离开。实验室和检验仪器都在楼上,之前阿忒司抽的一管血也经过好几轮的检测。魅魔的身体确实与人类的身体不同,光是能检测出来的几项数据都差别极大,跟别说不少数据都是完全检测不出来的。 医疗室只剩下三个人,司景哑着嗓子问:“诺莱尔能来吗?” 朵七闭上眼,轻叹出声:“他出国了,短时间内赶不来。” 过了一会儿,朵七又看到手机,心情好了几分,“有个好消息。”她一边说,一边按下播放键。 诺莱尔的声音回荡在医疗室,他嗓子带着暧昧的沙哑,间或夹杂着几声喘息。 “不用太担心,魅魔能在这里出什么事?说不定只是困了……” “虽然我们魅魔一般不需要睡眠。”诺莱尔轻笑。 “放松一点吧,司总,别阿忒司没什么事,你给自己急出病了。”朵七劝道。 有人打来电话,司景想冷静一下,接通电话。 是他联系的搬运鲜花的人,已经到了景华苑。 司景远程打开门锁,调动客厅的监控吩咐了几句。工作人员绕过客厅的布置,开始小心地搬运鲜花。 “掉在地上的那支别动。”司景说。 一旁,阿忒司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庞静谧美好,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可是睡美人一睡百年,阿忒司,你会睡多久呢?睡美人会等待她的王子,阿忒司,你会等待我吗? 司景指尖轻触阿忒司水红柔软的唇瓣,悲伤迷惘地垂下眼,凌厉的五官变得苍白脆弱,他明明才挣脱束缚自己的枷锁向阿忒司坦白心意,他们之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哪个故事会在刚刚开场后就走向结局,他明明刚下定决心用自己短暂的一生拼尽全力去爱他。 “哥!”景良喘着气赶来,眼镜都有些歪,“嫂子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跟我说?” 朵七没好气道:“跟你说干嘛?你来添乱吗?” “我……表示一下关心啊,哥?”景良看见司景面色不太好,连忙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嫂子是魅魔,生命力肯定比你顽强,你要好好活着才能继续跟他在一起啊。” 朵七气笑了,“你在想什么呢?出去出去,就不该让你过来添乱。” “哥……” “你先离开。”司景说,“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景良只好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 现在距离阿忒司昏迷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司景却觉得这一个多小时漫长无比,他期盼着阿忒司下一秒就能睁开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地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恶劣又骄傲的魅魔会说:“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 是啊,我这样在乎你,你能不能让我少一刻的提心吊胆,能不能让我不要无助到想要去求助虚妄的神明?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源拿着一沓单子进来,眉头微蹙。 “可能找到原因了。”林源说,“不过很奇怪,我从未在异端身上看见这种情况。” 第57章 多吃点 司景心脏一紧,盯着林源,眸光深邃。 林源愣了一下,从没见过司景这么认真地看着过谁,起码当年她跟着父亲学习的时候,父亲有时隐隐提起相亲的事,司景只会冷淡地扫过自己一眼,漠然拒绝,甚至不能用“婉拒”这个词。于是此时,她甚至有些想笑,原来当初那么冷漠的人遇上爱情会变成这样,司景竟然是个恋爱脑。 “你突然笑什么?到底是什么问题,快说啊!”朵七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林源说话,忍不住道,“吊着人胃口干嘛?你是准备来演讲的吗?” 林源翻了个白眼,“好了,说数据你们大概也不懂,我们就说结论吧。” “通过上次血检和这次血检的结果对比,我们教授一致认为阿忒司的血液成分有一部分向人类转化,很神奇吧,我们从未在任何异端身上见过这种情况。” 朵七难以置信,“什么意思?他要变成人类了?” 林源耸耸肩,“不知道,原因不明,但我觉得应该也不会。” “那他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是因为什么?”司景问,握着阿忒司的手更紧了一些。 林源翻看着手上的检查单,语气犹疑,“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司景点头,确实,阿忒司最近在忙实验室的事,没怎么吃饭。不过阿忒司也说过他是魅魔,司景也就没逼着阿忒司吃,看来以后是不能这样了。 “我给他打针葡萄糖吧,以后记得好好吃饭。”林源说。 朵七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就好了?就是低血糖?可是异端怎么会向人类转化,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林源正在往阿忒司手背扎针,司景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着针尖刺入皮肉,整根推入。林源被盯得手指都僵了,松了松手指,无奈道:“不知道,我们在魅魔方面没有任何相关研究,低血糖也只是猜测,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建议,好吃好喝养着,就当半个人类一样,活多久就看命。” 司景低声答应了。 朵七和林源都离开了医疗室,室内只剩下司景和阿忒司。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忒司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的医疗室天花板。 “发生什么了?”阿忒司问。 司景将林源所说的如实相告,阿忒司本人也毫无头绪,“为什么会这样?也就是说我以后不仅要作为魅魔进食,人类需要的进食我也要?” “以后我尽量陪你吃饭。”司景说,端来了一碗景良买来的粥,“你先喝点,垫垫。”说着,他舀了一勺粥喂进阿忒司嘴里。 阿忒司只好吃了一口,手背上还扎着针,第一次打针,他好奇地碰了碰,眼神转到吊瓶上。再被喂了几口,阿忒司有点不想吃了,在这里也无聊,推开司景递过来的勺子,阿忒司说:“我想走了。” 司景收起粥,拿纸擦了擦阿忒司的嘴角,“打完针再走。” 毫无征兆地晕倒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事,至于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更是他完全没想过的,可是魔核里的魔力仍然充沛、阿忒司伸手,魔力模拟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手心炸开。 还能使用魔力。 那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阿忒司不懂,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地狱读到的书和梅斯的教导。自然没有一个会提到魅魔来到异世界后的变化。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阿忒司迷茫地说。 司景伸手盖在那只手的手心之上,温度通过肌肤相触传递,“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阿忒司回握住那只手,凑上前亲了一下司景的脸颊,小声在他耳畔说:“不用担心我,我可是魅魔,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没问题。” 到现在,司景才感觉自己的心脏稳稳放回了它该待的位置。 “有机会找诺莱尔看看,他应该比你了解魅魔的身体一些。” 这次之后,司景对阿忒司变得很紧张,即使在公司再忙,他也会中午准时打电话叫阿忒司吃饭,晚上赶回来和阿忒司一起吃饭,监督阿忒司不要太晚回来。阿忒司一直吃饭都是跟吃小点心一样,挑着自己喜欢的随便吃两口,没有喜欢的菜就不吃,这之后司景次次都让阿忒司多吃一点,他实在没时间做饭,就把阿忒司爱吃的菜全部发给阿姨,叮嘱阿姨自己的做法,尽力让阿忒司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 阿忒司有些不满,“我可是魅魔,上次是意外,我不用吃那么多,真的!” 司景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菜,“乖,好好吃饭。” 到了碗里,阿忒司一般就会吃完,只好憋屈地又给自己塞了两口。 “也不能只吃菜,吃点肉,要营养均衡。”司景叮嘱。 在司景的目光下,阿忒司只好再吃了几块肉。 吃完饭,司景收拾完碗筷,走进阿忒司的房间。阿忒司正蜷缩在椅子上打游戏,司景熟练地把缩成一小团的阿忒司抱在怀里,嘴唇印上他的唇,“乖,再吃一点。” 阿忒司的手机被挤掉,忍无可忍,“不吃了!我是饱的,无论是胃还是哪里,都是满的了!” 回家的时候抱着亲了二十多分钟,吃饭之前又在厨房里亲了十多分钟,还吃了快半个小时的饭,阿忒司的嘴就没停过。 “我现在腮帮子都疼!”阿忒司严肃表示,魅魔恢复能力强,但是又不是不会疼不会累。 阿忒司很乖,吃了很多饭,司景一边心疼一边按耐不住,只好蹭蹭阿忒司的脸,“乖宝宝,让我亲亲其他地方好不好?” 司景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阿忒司实在没想到司景这种严肃又正经的人谈恋爱之后会变成这样,但是不得不说,阿忒司很吃这一套。 “好、好吧,只能亲十分钟。”阿忒司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司景啜吻着阿忒司的脸颊,到了耳朵,轻轻舔了一下,引得阿忒司浑身一紧。不顾他身体颤动,司景的吻往下,吮吻着脖子,留下一个个红痕。阿忒司觉得自己就像个甜品,正在被人细细品尝,不放过一寸肌肤。他呼吸乱了,身体也软了,推拒着司景,使不出一丝力。签订了契约之后,魅魔从契约对象处获得的魔力增加,身体对于契约对象的反应也会更加敏感。 “好了……”阿忒司忍不住道,“肯定过了十分钟了!” 司景揽着阿忒司的手臂更紧,两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阿忒司自然感觉到了小腹处的灼热。 司景低笑出声:“宝宝,你也有反应了。” “嗯。”阿忒司答应着,挽着司景的脖子抱得很近,忍不住蹭了蹭,“我们要不要做?” “嘶——”司景被蹭地火气翻涌,汇聚到了一处,“你的厌食症怎么样?还有吗?” 阿忒司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司景知道再这样抱下去两个人都受不了,但是他太喜欢这样跟阿忒司肌肤紧密贴在一起的感觉了,这种紧密到近乎窒息的亲密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放开。 “算了。”司景亲了亲阿忒司的脸侧,“明天你要去实验室,我要去公司,不太方便。” 仅仅是拥抱和亲吻,他就很满足了。在不知道阿忒司的厌食症是否痊愈的情况下,他不会做太多。 第二天,司景送阿忒司到了京大,临走前抓住他亲了好一会儿。阿忒司舔了舔殷红的嘴唇,走入教室。 京大正式开始上课之后,阿忒司去实验室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相关知识他都是看书自学的,跟京大教授亲自讲解肯定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上课的时候阿忒司也很认真。 中午,阿忒司是和李栗一起吃饭的,医学生大四主要是临床实习,不过在上半学期,李栗还是有几节课的,故而有时间和阿忒司一起吃饭。 “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成了我的学弟。”李栗感叹道。 开学那天,阿忒司进入教室听课的身影被人抓拍放到论坛上,大家才知道他入学了京大药学系。他的粉丝也找到了理由安慰自己——不更新是在学校学习呢! 感受到周围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眼神,李栗有些想笑,又无奈地低下头,“你算是我们学校的大明星了,一头白发,还整天戴着红色的美瞳。” “不是美瞳。”阿忒司随口说。 “那是什么?天生的?”李栗疑惑,身为医学生,他确实知道世界上存在这种人,阿忒司虽然是白发红瞳,可是看肤色也并不像白化病那样没有血色,而且不惧阳光,十分健康。 阿忒司特意点得少,即使饭不是那么好吃也能吃完不浪费。他点点头,“天生的。” 于是李栗也没有怀疑,以科学的目光来看,也有可能是某种罕见的遗传病或是基因突变。毕竟这头长发光泽柔顺,也看着不像是染出来的。 “林填最近怎么样,还缠着你在吗?”阿忒司问。 自从李栗和林填分手之后,林填消沉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性功能障碍,之后又开始骚扰李栗,打电话、发短信,甚至来学校找李栗。 李栗垂下眼眸,一句话都没说。 阿忒司也算是了解到人类的情情爱爱了,此时笃定道:“你对他还有感情。” 李栗苦笑一声。 吃完饭,两人走在路上,说曹操曹操到,林填不知道怎么通过校门进来了。 许久不见,林填面颊消瘦,温润的眼神也变得锋利,含着一股隐隐的疯狂和执拗。 果然,男人被阉了就会变态,阴狠太监文学诚不欺我。阿忒司感叹。 第58章 放弃 李栗与林填开始纠缠,阿忒司不好阻拦,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不少学生开始侧目,甚至有几个站在旁边开始围观,顶尖学府也有那么几个爱看热闹的学生,阿忒司哭笑不得,只好摆手劝他们回去午休。 “不看了昂,没什么好看的。”阿忒司道。 同学忍着笑被他劝走,阿忒司继续在一旁看着两人推推拉拉。 “李栗,我们不是说好,以后就好好在一起?” “是啊,当时你来找我,我们撕毁协议,说好了好好在一起。”李栗苦涩一笑,眼光含泪,“然后呢?你跟别的人滚到了一起去?” “林填,你别这样了。你条件也不错,能找到很多比我好得多的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阿忒司默默摇头,之前或许还能,现在不一定了。 林填抓着李栗的肩膀,手指如铁钳,指尖用力到发白,“李栗,我们在一起了三年了,三年!” 李栗疼得皱眉,挣扎了一下,“别抓着我!” “哎,”阿忒司上前,用力捏了一下林填的手腕某处,趁他疼得放手时把李栗保护在自己身后,“聊天就聊天,怎么动手动脚呢?” 林填眼中的执拗愈发重,“李栗,那不是我的错,我……我是被蛊惑了。” 李栗诧异,“林填,我以为你还是个男人,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填抱着头,“我只是看见他,就觉得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 呃……其实林填所言倒也不假。阿忒司能轻易猜到诺莱尔所谓的你情我愿是怎么做的——用魅惑之后问他,他同意了,甚至直接开始动手动脚,这不是你情我愿?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男人,扛不住魅惑确实不是他的错。 不提无动于衷的司景,就说杨滔吧,他被魅惑之后只是动了恻隐之心把诺莱尔放走了,就可见诺莱尔只是浅浅用了一下,没动真格,不同性格的男人展现出的是不一样的风貌。就像醉酒一样,有人酒品好,喝醉之后只是不说话;有人酒品差,喝醉了之后开始吹牛跳舞。 但是酒后乱性就不属于酒品的范围了,那是人品差。 至于林填是属于酒品差还是人品差,阿忒司又不在诺莱尔魅惑林填的现场,自然不知道,只是都造成了这个后果,只能看李栗能不能原谅这样的林填了。 阿忒司不至于在这里干涉他们,最开始要李栗分手已经是越线了,如果之后李栗又决定和林填在一起,阿忒司也不会阻拦他。爱的形态有成千上万种,如果李栗觉得这样能成全自己的爱,阿忒司会祝福他。 不过原本还含泪的李栗听到林填痛苦而绝望的这几句话泪光一下子消失了,脸上甚至带了几分嫌恶,“林填,不要让我瞧不起你。做了就是做了,难道你最后要怪你下面不经过你允许就起反应了?” 林填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阿忒司猜测,可能是被戳到了痛处。也不知道现在是完全养胃了还是只是不太行。 “我们回不到原来了,我放弃了。”李栗说,“好聚好散吧。” 阿忒司适时挡在李栗面前,“他不要你了,请离开这里吧,林先生。” 林填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李栗,没看到,阿忒司完全挡住了。 看着林填完全消失了,李栗松了一口气,阿忒司问:“你真的要放下了?” 李栗笑着说:“你觉得我放不下?其实就当谈了三年恋爱,会留恋,但不会放不下。” “我可是学医的人。”李栗扯着嘴角一笑,“连医都能学,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阿忒司觉得有道理。 回家之后,他跟司景讲起来这件事,问:“林填喜欢李栗吗?喜欢的话,他为什么会跟诺莱尔在一起,还不是一次两次;不喜欢的话,他为什么要来挽留李栗?” “喜欢吧。”司景说,“但不多,他还是更爱自己。” 当你愿意冒着失去一个人的风险去得到另一个东西的时候,并不是这个风险不够大,只是你不够在乎这个人。 正是因为没有那么在乎,所以敢赌。 “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司景说,“林填不太对劲,我怕他做出什么极端举动。” 阿忒司答应了,不过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李栗,他也叮嘱了李栗。 最近没太去实验室,偶尔找时间去了一次,倒是发现了一个不太常见的身影。 “宁青宛怎么在?”阿忒司直接问师姐。 “你师兄找过来打打杂的。”师姐说,想到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顿了顿,“只是打杂而已,其实做得还不错,你介意的话……”她好像也没权利把人家赶走。 “没事,我不介意。”阿忒司说。开学之后他来实验室的次数变少,次次都能见到宁青宛,宁青宛最开始见到他时以为他跑错地方了,问他要去哪,准备给他指路。 阿忒司说他就是来这里的,他的导师是许策院士,让宁青宛愣了许久。他大三申请了保研,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知道不可能选择许策院士作为导师,只是在这个实验室待过的经历会更方便他选择导师。 他没想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人,竟然已经成了阿忒司的导师。 宁青宛心情复杂,看见师兄师姐都很喜欢阿忒司很认可他之后,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这之后,他就莫名爱盯着阿忒司看。才大一,阿忒司就能流畅规范地操作实验室的各种仪器,对于各种实验的操作流程十分熟悉。甚至对于许多连他都不太理解的知识都能娓娓道来,宁青宛不禁开始观察他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 在实验室里,阿忒司会把长长的银发扎成马尾,身着白大褂,戴着手套,每完成一个实验,他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容,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弯弯的,嘴唇翘起。即使有着一头长发,长相精致,漂亮得几乎不像是人世间会有的容貌,阿忒司也并不会被人错认成女生,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态修长,纠正他的一些错误时,手指细长白皙,指尖泛着淡粉,如同最好的暖玉雕琢而成的。宁青宛有时会怀疑他是否是人类,否则为何处处都是这样完美? “你为什么不把我赶出实验室?”他情不自禁问。 阿忒司十分奇怪:“你虽然不太聪明,但还没到我要把你赶出去的程度。” 离开实验室,阿忒司脱下白大褂,散下头发,戴上那些昂贵华丽的首饰,就又从一个研究员变成了豪门小少爷。 师姐师兄有过几次约他一起吃饭,不过阿忒司不是跟李栗在一起,就是被司景接走了,所以宁青宛还没有跟他一起吃过饭。 吃饭时,宁青宛从师姐那里得知阿忒司有一个账号,有时会发一些照片。他果然搜到了,不过最近一两个月都没有更新了,犹豫了几秒,他点了关注。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司学长会喜欢这种人是理所应当的,谁能拒绝这样的一个人呢?对于司景的事迹,他大多只是听说,因为从小崇拜兄长,而司景比兄长更加厉害,他也就不由自主仰慕上了司景。可是面对阿忒司,他是亲眼看见这样一个比他小很多的人科研实力却那么强,在专业领域上,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让他挑不出错。 在实验室里,有时师姐都会出错,但是阿忒司不会,他完美强大到让宁青宛惊异。 保研的名单定了下来,宁青宛开始准备复试,去实验室的时间也就少了。他跟许策院士说明了这件事,并表示了感谢,然后开始选择研究生导师。除了许策,京大有很多实力超群的教授,其中不乏很多人愿意带他,宁青宛认真选了很久,最后定下了一个教授。 有几个学弟学妹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偏偏今年招新也没招到几个很满意的,于是找到前任学生会主席哭诉。宁青宛安慰了他们一下,想到一个人选。 “今年的新生里我有一个认识的人,能力很强,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学生会,我帮你们问问吧。” 学弟学妹十分高兴,表示静待学长的好消息。 宁青宛没有阿忒司的联系方式,只好找实验室的师姐帮忙。在搜索栏输入那串字符时,宁青宛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看见跳出来的那个账号,宁青宛愣住了。头像上的那个人很熟悉,如果是认识司景,并且认真看过司景相关报道几十上百次的人肯定能认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一时之间,宁青宛呼吸短暂停滞,心中五味杂陈,只能盯着那张头像和ID发愣。 许久,他点击申请添加好友。 没多久,阿忒司就同意了申请。他没有发消息,可能是师姐跟他说过了,不过宁青宛还是介绍了一下自己。 【你好,我是宁青宛】 【这次加你是想问你一个事,你有意愿加入学生会吗?我认为学生阶段加入学生会也是一种对自己的锻炼】 打着字,宁青宛不禁笑了一下,对于现在的阿忒司来说,这段经历也是可有可无。 几秒后,阿忒司发来消息。 【不好意思啊学长,暂时没有兴趣】 宁青宛:【没关系,大学生活自己开心最重要】 他点开阿忒司的头像,开始看他的朋友圈。 阿忒司的朋友圈是完全开放的,每几天就会发一组照片,质量很高,当然,也是因为脸的质量很高,每张照片也就显得美轮美奂,让人忍不住保存作为壁纸桌面。 每条朋友圈都有几个师兄师姐的点赞和彩虹屁评论,阿忒司会回复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宁青宛手指动了动,只点了几个赞。 “你看!”阿忒司坐在沙发上把手机举到司景面前,“我的朋友圈又多了一个人会点赞了。” 司景眯了眯眼,“谁?宁青宛?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之前来我们实验室帮忙。”阿忒司说,“也不是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他搭着司景的肩膀,凑上前,贴到司景面前,“你吃醋了嘛?可是我听说他喜欢你诶。” 司景捏着阿忒司的下巴,照着唇亲了一口,“我可没加他好友,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明天有个会,要去医院看司庆均,可能晚上赶不回来了,要乖乖吃饭。”司景叮嘱。 阿忒司有点委屈,“你陪他不陪我啊?” “对不起。”司景道歉,“他病糊涂了,要把股权转给司雁浓,我得去看看。” 生日宴上随便送一点就算了,要真是乱转股权,司家算是真完了,到时候公司倒闭行业震荡一大堆人失去工作岗位,也不是司景想看到的结果。 提起司庆均的病,阿忒司也想起来放在朵七那里让她改良的药,上次他离开调查局时朵七顺手给了他,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第59章 疗养院 早上,阿忒司把经过朵七改良的魔药喷到司景身上。 “香水?”司景问。 阿忒司如实告诉他:“不是,我调的魔药,经过朵七改良之后可以靶向针对司庆均了,你不是想让他住疗养院吗,这个药应该可以。” 司景顿了一下,“你们调查局……” “不用担心。”阿忒司耸肩道,“朵七应该跟副局说过了。” 阿忒司是后来才从夏正正那里得知,朵七与副局关系紧密,她在调查局的职权范围几乎是所有小组中最大的,所以才能同意他的请求。调查局的优先级极高,但凡是想要去查一个人,就没有查不到的,司庆均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几乎全被从淤泥中翻了出来,着实是没干过什么好事。与妖怪鬼神打交道久了,调查局大部分人都奉行一报还一报,老天不还,就我们来还。 司景接过装在喷雾瓶里的魔药,又往自己身上按了几泵。药水清淡无味,逸散在空气中。 自从老了之后,司庆均早年玩乐的弊端也就一个个降临在了身体上,随着身体的零件一个个变得残缺缓慢,生命力流逝的感觉让他恐慌,司庆均也就变得愈发固执己见、古板易怒,特别是失去性功能之后,司庆均就像是古代衰老后独裁残暴的君王,不顾后果地推行自己想要的制度。在这样的管理下,司氏每况愈下是可以料想到的。 司庆均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设施完善,应有尽有,雇的护工也是最好的。越是这样,司庆均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力,执拗地将公司的权柄窝握在手中。直到疾病突发,他被推入手术室,出来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行了,他不能让自己兢兢业业一生的成果毁在自己手上,更不愿意把股权移交,为他人做嫁衣。 长子叛逆,幼子无能。司庆均看清了目前的困局,于是故意说要将股权转交给司雁浓,意图让自从他住院后从未来过的司景来一趟。果然,他来了。 几个月不见,司庆均骤然衰老了许多,之前还能说是事业有成的大叔,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糟老头子。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司景,几个月不见,愈发容光焕发了,像是生命里出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司庆均床边坐着的律师和秘书,关于老板家里的父子关系,他们也略有耳闻,此时不约而同地想:他爹病得起不来了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事了吧。 “你还是在乎司氏的。”司庆均说。 司景站定,“司雁浓在高三,他还小,我不希望你再搞什么幺蛾子影响到他。” 司庆均虚弱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要?他的成绩和能力就那样,有了司氏就可以半生无忧。” “司氏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司景嗤笑,“你不可能把股权转给司雁浓,因为你也不想看见司氏毁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司雁浓没有八岁时的记忆,他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他眼里勉强算个父亲,所以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再给他添乱。” “没有了你,他的人生只会更加光明。” 律师和秘书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出现在这里,听多了都怕自己被灭口。 司庆均被气得开始急促喘气,“你、你只要结婚,我就把股权交给你!” 司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不用了。”他附身,在司庆均耳边低声说:“司氏会到我手上,不过到时候它还是不是这个名字,我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司景转身离开。病床床头的呼叫铃不住地响起,在短促急迫的铃声中,司景踏出病房门,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应该能赶上接阿忒司吃饭。 没过几天,医院里就打来电话,司庆均的情况更差了,司景轻声说没事,一手给司庆均安排了转院,在京郊有名的私人疗养院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就是离京城中心格外远,司庆均跑出疗养院爬都爬不回来的距离。当然,他的身体情况不一定允许他跑出去,起码司景到那里时,司庆均还昏迷着,两鬓霜白,面容苍老疲惫。 从十二岁起,他就发誓要让司庆均失去一切,十多年来,他靠着胸腔中的仇恨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进,事情进展得比他所设想的顺利许多,司景期待着司氏被收购改名易姓的那天,司庆均会是怎样的表情?所以他要让司庆均活下去,活着看着他的心血烬灭。 以仇恨为动力的人失去仇恨后会陷入一片空茫,对于司景而言,那种空茫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脑海里阿忒司的模样代替,他的胸腔中早就不止仇恨了。 司景相信着,有了阿忒司之后,他前行的道路只会越来越明亮。 开车在路上,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阿忒司说在跟师兄师姐一起吃饭,司景准备去接阿忒司。 * 晚上司景不跟他一起吃饭,实验室的师姐师兄终于有了机会,约他一起吃顿饭,阿忒司拒绝了几次,这次只好答应了。 大家家境都不错,但是也没到阿忒司和宁青宛那个程度,吃饭都是AA,就找了一个火锅店。一行人走出实验室时恰碰见宁青宛,也是共事过一段时间的同学,就请他一起来了。 点的是鸳鸯锅,牛油和骨汤两个汤底,阿忒司坐在骨汤一边,宁青宛坐在他旁边,笑着说:“吃辣容易冒痘,我吃清汤锅吧。”宁青宛给他递过围裙和擦手的毛巾,看见他散乱的头发,又问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阿忒司随手挽起头发,几缕发丝垂在脸庞,不影响吃东西。 一边烫着肉,师姐随口说:“青宛你选了汤茗教授吗?” 宁青宛抿唇一笑,“是的。” “那挺巧的。”师兄说,“我们下个项目跟汤茗教授有点合作,又能在实验室一起搬砖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阿忒司默默啃着青菜白菜,煮了之后的菜变得软塌塌的,入口即化。虾滑也渐渐浮了上来,他用勺子盛了几个。 “不吃肉吗?”宁青宛问他。 阿忒司摇头,魅魔的舌头太敏锐,他总能一口尝到肉里夹杂的腥味,与之相比,清甜的菜更好入口。 吃到一半,桌上的虾滑全没了,阿忒司也没有什么胃口了,擦完嘴坐定。 宁青宛注意到了,问:“要不再点一份虾滑?” “不用了,不想吃了。”阿忒司说,一边给司景发消息。 “阿忒司胃口比较小。”师姐暑假里跟阿忒司吃过几顿,解释道,“青宛你自己吃吧,不用担心他。” “你吃好了就行。”师兄附和,“司总会带他吃的。” 宁青宛点头,顺手准备给阿忒司杯子里添水。阿忒司拦住了他,“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要走了。” 宁青宛抬头,果然在门口处看见一西装男子,宽肩窄腰,西装贴身,气势凛然,一看就知道是司景。司景大步走过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牵着阿忒司的手准备离开。 放在以前,宁青宛会找机会与司景聊几句,可现在,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远去,宁青宛定定看着许久。 桌子上另外三人注意到了宁青宛的失神,不禁想起了某次意外看见三人的复杂关系,开始遐想万千。 年龄最小的师兄没忍住问:“你认识司总吗?” 宁青宛说:“商学院的学长,我以前很崇拜他。” 以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现在不崇拜了?改暗恋?毕竟宁青宛看着他俩背影的眼神真的很引人误会。 吃完饭,几人准备结账,却得知司景早就付清了账单,不由得又是一愣。 阿忒司坐上副驾驶,司景说:“没吃几口吧,阿姨做了点菜,回去再吃一点。”火锅店人这么多,阿忒司估计吃不了多少。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阿忒司说。 趁着红灯,司景用手握着阿忒司的手捏了捏,“是啊,今天送司庆均进了疗养院,收购计划可以开始了。” “那你又要开始忙了。”阿忒司撇撇嘴,司景一忙起来几乎连家都回不了,又不能陪他吃饭了。 司景叹了口气,他也觉得很遗憾。热恋期的情侣明明应该天天腻歪在一起,他却连每天陪阿忒司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等等我好不好?”司景只能说,“等我解决完手头的事,我就陪你。” 说的话太像画饼了,但是阿忒司愿意相信,他趁机凑近亲了司景一口,“好吧,给你一次机会。” 信号灯转化,司景收回手开车,心里软乎乎的。 “不过在忙之前我想先带你去看一个人。”司景说,他在跟阿忒司在一起后就应该带他去了,只是到了今天,他解决了司庆均之后,他才想带阿忒司去。 “谁?” “我的……”司景顿了一下,“母亲。” “亲生母亲。”他加了一句。 “你之前说司雁浓更像他的母亲,我那时就想告诉你,我其实也更像我的母亲。” “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但是她是给予我生命的人,她熬过了怀胎十月的痛苦,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她,我就不能与你相遇。”司景轻轻一笑,“我感激她对我的付出。” 阿忒司突然也很想看看景媛了,很想看看那个给了司景生命的人,好好看一眼司景的来时路。 第60章 未来 景媛葬在景家的陵园里,她是飞机失事出的事故,景家二老亲自去领回的遗骸。 那时的司景,站在墓碑之前,还不能理解母亲这个词的意思,更不懂失去了母亲是什么。他面目表情地站在坟墓前,献上一束花。 他那时还不知道,景媛不喜欢花,任何花都不喜欢。 后来,司景从小姨那里得知这件事,不过那时的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知道,母亲不喜欢花,也不喜欢他。 在景娴的口中,她的姐姐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不喜欢花花草草,尤其擅长数学物理,如果不是有景家,她估计会一路读书,最后成为学术界的教授。与司庆均联姻本就是一个意外,祖辈随口一句话,两人见了面,景媛从未喜欢过谁,更无所谓结不结婚,在她看来,如果商业联姻之后两家强强合璧,能够更好地继承景氏,景媛没有意见。 景媛貌美、冷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直,目下无尘,是很容易让司庆均这种男人起征服欲的类型。在双方的默认下,两人结了婚。 结婚不过一年,景媛就意外怀孕了。之所以称作意外,是因为他们次次都有做安全措施,景媛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打掉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可是双方家长都不愿意。这是司家的长子,司庆均的父母不可能同意把孩子打掉,老头老太太坚定地告诉景媛:“生下这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他都会继承司家。”景家二老也不愿意,劝道:“都结婚了,生孩子是迟早的事。现在趁你身体还好,赶紧生一个,等年纪大了再想生多折腾身子啊。而且你也不会有职场危机,等你生完孩子,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回归职场” 向来冷静自持的景媛第一次慌了神,景娴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姐姐也还是一个女孩而已,她不理解孩子意味着什么,更不懂该怎样去当一个母亲。结婚这么久,她与司庆均照常进行着夫妻生活,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爱上了司庆均,她觉得自己更喜欢数学物理或者是工作。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呢? 司庆均劝她:“所有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其实当他们结婚之后,他发现景媛对自己甚至没有对工作热情时,他就想找个方法绑住景媛了。 就这样,景媛经历了极痛苦的十月怀胎,危机重重的生产,拥有了一个呱呱坠地、与她血脉相连的男孩。指尖触碰到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时,景媛惊讶于怎么这么软。那只小手握上她的手指,紧得细小的手指发白。 最开始,可能是激素作用,也可能是所谓的母性本能,景媛确实好像是爱上了这个孩子,只要看见他,便万千柔情涌上心头。 可是很快,景媛就发现了司庆均出轨。 她对司庆均没有什么感情,发现他出轨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意外,只是不可避免的,她对那个孩子起了抵触心理。休息好之后,景媛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工作,见到孩子的时候越来越少。 一段时间后,她惊讶地发现,那个在她记忆里只会哇哇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路了,变得不爱哭不爱笑,静静地在一个地方能坐很久。 那时,司景已经三岁了。 三年过得很快,体现在一个孩子身上也就更快,快到景媛都来不及后悔,司景就不认识她了。迎上司景空白的眼神的那一瞬,景媛想起了司景第一次握上她的手的样子,那样纯然的依赖,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另一个人脸上看见了。她好像独自一人走了很久很久,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出去很远。 面对一个孩子的冷漠,景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办法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景娴见到司景之后惊讶地说:“姐,他还挺像你的,你小时候也不爱笑。” 不像啊。因为景媛还记得,司景才几个月时,是会笑的。 心理医生建议景媛多陪陪他,但是景媛实在太忙了,她没有很多时间分给一个与她血脉相连却对她如此疏远的孩子,她终于还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她不能任由司景这样下去,之后,景媛决定与司庆均一起解决司景的心理问题,几年来,她第一次约司庆均坐在一起聊聊。司庆均态度随意,漠不关心。景媛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查才发现,司庆均果然在外面有个孩子。 愤怒之下,她与司庆均离婚,司景的抚养权到了她名下。景媛想,等她解决了手头的事,就好好陪司景治病,那时,司景已经五岁了。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景媛所在的飞机失事,无一生还。由于母亲死亡,司景的抚养权又到了司庆均手上,司庆均马上娶回了一个女人,女人还带着孩子。 这件事在京市的上层圈子轰动一时,景家忍不下这口气,想要争夺抚养权,把司景带回景家抚养。 直到有天,他们去司家的别墅,看见司景对雁杏笑了。 景娴拦住了想要争夺抚养权的父母,“姐姐不是个好母亲,我也不会做得比雁杏更好。既然小景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对他这么好的母亲,我们放手吧,姐姐已经走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雁杏自杀身亡之后,景娴又找过司景,十二岁的司景已经很成熟了。景娴问他是否愿意跟她回景家,司景却提起了司雁浓。 景娴沉默了,景家能跟司家争司景的抚养权,但不可能争到司雁浓的抚养权。于是司景还是留在了司家,这次,是为了保护他的弟弟。 时隔多年,司景又一次来到陵墓前,轻擦陵墓上女人的照片,司景面容平静。 看见了照片,阿忒司发现司景的五官与景媛如出一辙,只是景媛的轮廓更加柔和,鼻子也没有那么高挺。照片上的景媛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与阿忒司看见司景小时候照片上的神情差不多。 “妈妈,知道您不喜欢花,我就不带花了。”司景说,“这是我的爱人,阿忒司。” 阿忒司了解人类的殡葬习俗,此时也乖巧道:“阿姨好。” 司景牵着阿忒司手,“那个伤害过你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了,马上,他就会失去一切。所以我想把阿忒司带来见见您,不是为了取得您的同意,只是想带他看看您。” 说完,他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然后带着阿忒司离开。 阿忒司回头,又看一眼立在风中的墓碑,仿佛看见了一个久立此处,不愿散去的执念,他问:“司景,你恨她吗?” 司景停下脚步。如果是儿时,他尚不知道爱是什么,就更谈不上恨了。和雁杏相处时,他会时不时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十二岁时,雁杏葬礼之后,他独自一人来了这个陵园,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看见这张照片时终于变得清晰。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原来他们如此相像,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生母子,可关于母亲的定义,他全部是从另一个人那里学会的。 “我不恨她。”时至今日,司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也是受害者。” 又一阵风刮过,秋意渐近,一片落叶旋转而下,墓碑旁的那道执念终于散去。 “我的所有过去都展现给你了。”司景轻飘飘地说,“意思是,我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你,从此之后,你是我的未来。” 魅魔不喜欢承诺,承诺意味着束缚,可阿忒司是魅魔中的异类,他会牵着司景的手说:“好,那我接住你了。” * 司庆均进了疗养院的事轰动一时,司氏股价大跌,董事会开了个会,选上了新一任董事长,司氏就这样摇摇欲坠地勉强稳定了下来。 事后,司氏高层才发现,在危机时,司景竟已经收购了司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一跃成为司氏的大股东。 司氏高层会议室中,老者愤怒拍桌:“恶意收购!这就是赤裸裸的恶意收购!” “可是司景哪来的这么一大笔资金?我记得司庆均没给司景股份啊。” “你看新闻了吗?景氏医药推出新药,股价大涨。” “应该还有司雁浓的一部分股份,司庆均在他生日时送了几个点。” “那怎么办?用毒丸计划吗?” “我不同意!我们的股价才稳住,不能再跌了。” “我也不同意。” “对啊,司景是司庆均的儿子,他的能力大家都能看见,他来管理司氏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他在公司动荡时怎么不来,反而趁虚而入,司庆均手上握着决定性的股权,到现在也不愿意把股权转给他,是为什么?” 外界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司景不在意这些评价,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收购计划,不少股东选择倒戈,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司景的速度,等到手上股权快到百分之三十,即将触发全面要约收购,司景终于决定喘口气,主要是别因为频繁股权交易引发监管关注。 此时,已经过了三个月,到了年末。 三个月,司景与阿忒司见面的次数一手可数,明明住在一起,硬是过成了异地恋。期末周来临,阿忒司去实验室的次数减少了一些,常跟李栗约着一起去图书馆。有时两人聊起林填,李栗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谈起他了,说他已经不太来骚扰自己了。 阿忒司放心了,并嘱咐,如果林填又来找他,一定要告诉自己。 考完试,阿忒司又去了几天实验室,主要是项目进行到关键时期,太缺人手了。而他每一次去,都能碰见宁青宛。 正值大四,保研成功的宁青宛本该好好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却提前进入项目组,风雨无阻地每天来实验室。汤茗教授很感动,每次组会时都会好好表扬一下宁青宛。 有的师兄不乐意地小声嘀咕:“天天来有什么用,又不在我们实验室,成天去别人实验室了。” 宁青宛轻推无框眼镜,一言不发。 离开时,他路过许策教授的实验室时停顿了一下,余光瞥见实验室里面,阿忒司今天也没来。 第61章 柏拉图 许久不见,一见面阿忒司就跳到司景身上,抱着他挨挨蹭蹭,“忙完了?以后就能陪我了?” 司景揉揉阿忒司的头,“忙到一半了,先陪你过个年,你来这里都有一年了吧。” “嗯,要给我过纪念日吗?”阿忒司已经忘了自己是哪天来的了。 “给你过生日吧。”司景说,“你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一天,就把来到这里的那天当做你新生的日子,好不好?” “可是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我记得,是一月十七日。”司景说,“还有一周。” 司景的生日在十一月份,阿忒司特意在那天提前回来,摆着蛋糕和礼物等着他,等到了深夜,司景推开门,看见昏暗的室内亮着的几根蜡烛和漂亮的奶油蛋糕,旁边还摆着一个礼盒,司景才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礼物是一支精致昂贵的金尖钢笔,笔身镶满钻,十分符合阿忒司奢华浮夸的审美。 阿忒司说:“本来想把我自己送给你的,可是你这么忙,估计也没时间享用。就送你一支钢笔吧,它能陪你的时间估计比我还多呢。” 听出了阿忒司话语中的酸意,司景又愧疚又心疼,抱着阿忒司哄着他,承诺一定会空下时间陪他。 这之后,员工就发现他们总裁桌上多了一支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钢笔,几乎是走到哪带到哪。 “司总怎么会带着一支这么浮夸张扬的笔?” “呵,你知道多少钱吗?” “多少,几千块?” “六位数快七位数,全球限量。” “这支笔真好看。” 有时签文件时拿出这支笔,合作方也会多看两眼,司景会淡淡解释:“爱人送的。” 调查局发的那点工资连阿忒司日常买衣服都不够,所以这支笔是阿忒司用司景的钱买了送给他的,但只要是阿忒司送的,对司景来说,意义就不同。 关于阿忒司的生日,司景想过很多庆祝方法,他可以办得无比隆重,在游轮上请来各界顶尖人士以示自己对阿忒司的重视。可是想到这是阿忒司来到这里的第一次生日,阿忒司的性格与他喜好奢华浮夸的审美不同,他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不喜欢太多人。 所以司景最后决定还是低调度过,他只通知了阿忒司认识的人,包了一个庄园,又请人布置了一下场地。 可是送什么呢? 司景因为这个苦恼了很久,他给了阿忒司一张卡,这张卡能买到大部分他想要的东西。司景送什么才会让阿忒司惊喜呢?除了处理收购,空余时间司景一直在想这个。直到他在听说在一场拍卖会上压轴的某皇室王妃带过的一条项链。整条项链都是由钻石和火彩极绚烂的红宝石组成,项链中间那颗足有29.17克拉的被切割成椭圆形的无烧鸽血红宝石让司景想起了阿忒司的眼睛,浓郁鲜艳,光华惑人。而巧合的是,在被镶嵌到这条项链上之前,这颗红宝石被称为“恶魔之眼”。 当天,司景就通过电话拍卖,以高达1.23亿美元的价格拍下了这条项链,由于拍卖会是在国外举行的,拍卖行决定用私人飞机将项链送到司景手上。 而刚好,十七号那天是个周六,调查局不上班,朵七等人都能来。司雁浓放了假,也能跟柏恩一起来。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前三天,李栗在深夜拨通了阿忒司的电话。 “救命——”李栗带着哭腔道,“阿忒司,林填在我门外!” 阿忒司立马坐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安抚,“你别怕,别开门,就在门口等着,我马上过去。” 另外一边只听得到李栗压抑的哭声,几分钟后,他终于缓了过来,“没事的,我报警了,太晚了,阿忒司你来也不安全,你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说吧。” 阿忒司已经换好了衣服,再说他一个魅魔,在人类世界能有什么危险? “没事,我去陪陪你。” 走出房门,隔壁的司景听到声音,打开门,看见阿忒司整装待发,“怎么了?调查局的任务?” “不是,林填大晚上跑到李栗门口敲门。”阿忒司皱眉说,“他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想起最近的传闻,司景说:“应该是喝醉了,你先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司景快速换好衣服,开车带阿忒司去了李栗的家。 上楼之后走廊并没有人,确实残留着一股浓重的酒气。李栗开门放两人进来,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 “我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警告了林填,林填说他就住在对面,警察也没办法了。”李栗抽抽搭搭地说。 大半夜,已经熟睡却被打雷般的敲门声吵醒,门外是分手很久的前男友,已经醉得不清晰,眼睛通红地通过猫眼直勾勾盯着自己,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 没想到林填疯到了这个地步,之前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体面人。阿忒司叹了口气,有点搞不明白。 “之前热搜事件之后,你们也分开了一段时间,他怎么没这么疯?” 李栗苦笑了一声:“可能因为那次是他放弃的我,他觉得我迟早会再来找他。这次是我拒绝了他,他的自尊心忍不下去吧。” 司景默默道:“也可能是因为他不行了,对谁都不行,想跟你试试呢。” 李栗一惊,“他不行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忒司咳了两声,“应该是纵欲过度吧。”其实按理说,魅魔会让人大不如前,但不至于不行,只是在酒店那天,阿忒司看林填昏倒在地,默默把之前给司庆均用剩的药撒了一点在林填身上。没想到来这不过一年,他就阉了俩了。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能让他只对你行。”阿忒司承诺。 “这……”李栗连难过都顾不上了,“这倒不用。” 李栗沉思,许久后不确定道:“如果他只是想试试的话,那大不了我跟他试试,他发现对我也不行之后就能放弃我了吧?” 司景不予置评,阿忒司若有所思,“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如果你还担心被骚扰的话,要不换个地方住?司景房产不少,给你找个离我们近的地方。” “不用了。”李栗说,“我不缺钱,如果有需要,可以帮我介绍一个景华苑的房子吗?”三年下来,林填也给了他不少钱,买套房还是够的,只是景华苑的房子很多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司景答应了,阿忒司打了个哈欠,他作息规律很久了,这么晚还不睡确实有点困。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李栗说,开门送走两人时,他不自觉地看向对面的那扇门,林填说他搬来了,可这是李栗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他。怎么喝得这样醉? 出神了几秒,李栗捏捏把手,缓缓关上了门。 一离开李栗的视线,阿忒司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司景身上,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坐到车里之后司景说:“你下次别掺和进他们的事了,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 阿忒司迟迟不说话,司景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阿忒司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司景无奈地笑了一下,从一边拿起毛毯,盖在阿忒司身上。 凌晨三点,京市依然灯火通明,街上车水马龙,嘈杂被隔绝在车窗之外,车内静谧无声,只听得到阿忒司清浅的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车外掠过的灯火与车内昏睡的阿忒司映在司景的眸中,是爱意最好的代名词。 醒来时,天光大亮,阿忒司躺在床上,一身睡衣。 他掀开衣服仔细观察,全身上下只找到了魔纹旁的一点红痕。出去时,司景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这几天,司景大多时间都留在家里,阿忒司也是。两人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但是至今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阿忒司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一定要问清楚。他们正坐在沙发上,屏幕放着电影,阿忒司窝在司景的怀里,直起身子来问:“你很保守吗?”他是了解一些的,有些很保守的人类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可是别说华国没有同性婚姻法,就算有,他也不是人类。 司景:“不算吧。” 阿忒司:“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做?” 司景一愣,“你不是有厌食症吗?” 阿忒司委屈,“你都不愿意试试?” 司景沉默了,试到最后他吐床上怎么办?他至今还记得阿忒司强行咬了他一口之后的干呕,不敢想象如果做到最后一步阿忒司吐床上他该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但是他连试都不试试,多少也说不过去,于是找了个片子,投屏到电视上。 通过屏幕,白花花的肉体变得更加刺眼,喘息声通过音响响彻客厅,伴着黏腻的水声,屏幕上的两个人相互摸索着,当镜头移到某一幕时,阿忒司终于忍不住,奔向厕所。司景立马关了电视,拿起一瓶水,跟着阿忒司进了厕所。 眼前再次浮现出不尽的血色,胃里翻涌着,胸口发闷,阿忒司扑在马桶上呕吐,后背被人轻拍着。司景递来水,阿忒司漱了漱口,吐了一场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了。 司景心疼地捧着阿忒司发白的面颊,“下次想吐直接吐就好,不用跑到厕所来,我会清理的。” “算了,我嫌弃。”阿忒司说。 再次坐回沙发上,屏幕上放回了原本的电影。 想起之前看过的书,阿忒司于是问:“你是准备跟我柏拉图恋爱吗?”进行一场摒弃肉欲的精神之爱。 司景思考了一下,如果阿忒司一生都治不好厌食症,他还会跟阿忒司在一起吗?没有任何犹豫,他的心就告诉了他答案,“也可以,我不介意。” 可是司景也好几次去浴室淋冷水,他是有需求的,只是自己不行。阿忒司有点愧疚地说:“我会尽力克服的,这次我忍了三十秒,比上次进步了一些。” 司景摇头,阿忒司每次吐完都很虚弱,如果他想要的事需要阿忒司这样伤害自己,那么他可以放弃,“不用你克服,你做自己就好,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你。” 第62章 生日宴 尽管听了司景的真情告白,阿忒司依旧准备开始训练,他不能真的吃不上肉。只是坚持时长就这样卡在30秒,进入正题后,阿忒司最多忍30秒,就会开始吐。 这次训练在某次被司景发现之后被迫停止了,司景很严肃地说:“真的不用你这样做,宝宝,你怎么才能相信我?难道要我自宫?” 阿忒司震惊,连忙摇头,再也不敢偷偷训练了,连手机里存的所有资源都被司景收缴了。 十七号当天,阿忒司被司景温柔地抱起来,连衣服都一件件给他穿上,阿忒司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最后被司景牵着手带到车里。 司景有些洁癖和强迫症,向来不让人在车里吃东西,但是面对阿忒司,他只会带上早上煮好的馄饨,叮嘱他多吃一点。 为了给阿忒司布置生日,可能需要更改庄园内的很多装饰,最后,司景还是选择从它的主人手上把它买下来。其实京市哪有什么庄园,最接近的是园林,什么皇室园林、亲王府邸,司景肯定买不了,在国外司景倒是有座庄园,可是国外再带上一群人又麻烦,最后只能选择一个环境好的私人别墅区,勉强也能当做平替了。 一下车,阿忒司就彻底清醒了,连面前的铁门都缠上了花,整个别墅被装饰得鲜妍无比,一片烂漫。 不知道司景为什么要给一个出身地狱的魅魔装饰这样梦幻的生日现场,阿忒司还是很喜欢的。 司景轻吻阿忒司的脸颊,“现在他们都还没来,上午的时间我们一起度过,好不好?” 阿忒司热情地在司景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牵着司景的手探险一样进入了别墅。 入目的是一楼大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束百合花。偌大的大厅中间突兀地放着一束百合花,阿忒司凑近看,其中一朵花的花瓣断了一半,这是他当初送给司景的那束花。 “百合花很难制作成干花,我请朵七和夏正正帮忙才成功的。”司景说。 阿忒司笑眯眯道:“我们那个时候还没在一起呢,你就想留着我送你的花了?” “没办法,”司景说,“毕竟它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束花。” 阿忒司再次看到所有地方随处可见的玫瑰,“这些不会都是你那天早上送给我的吧?” 司景点头,“你让我送给公司员工,我有点舍不得送。就都做成了干花,装饰在这里。” 他带着阿忒司一层层地走,每个房间都被装饰成了不同的样子,电影房、游戏房、衣帽间、首饰间…… “最开始,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就想着每一样都送一点,觉得合适的就买下,渐渐就凑了这么多。” 再到了一个房间,不同于其他房间被放得满满当当,这个房间只放了五盆花草。 “我最多只能从朵七手上再买五盆了。”司景无奈道,“所以没能给你摆满。” 阿忒司是知道这有多难买的,假如只要有钱就能买下,阿忒司早就从朵七手里买下了。就连朵七本人,使用这些异界来的花花草草都要打报告。虽然司景送给他的不是原株,而是插杆栽培的,阿忒司还是很满足了。 参观完整栋别墅,阿忒司才发现司景远比他所知的了解他,他的所有兴趣爱好,司景几乎都了如指掌,甚至专门用一个房间来放他那个账号所发的帖子和底下对他夸赞的热评。 司景摸着他的头说:“我知道你很喜欢夸赞,我会尽量在生活中也多夸夸你的。” 阿忒司不受控制地抱上他蹭蹭,“不需要了,我已经感受到了。” “不够,我还要你听到、看到。”司景低声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阿忒司轻轻眨了下眼睛,心脏触动。 两人抱了很久,逛完整座别墅,司景又带着他离开。这里附近有家马场,司景今天也包下了,还把罗西带了过来。 高大俊美的黑色骏马挺拔站在面前,阿忒司抚摸着罗西光滑的皮毛,眼带笑意,回头跟司景说:“怎么把罗西也带过来了?他也要给我庆祝生日?” 司景笑着说:“是啊,我希望你周围的一切都爱着你。” 罗西难得温顺地蹭了蹭阿忒司的手心,阿忒司蹬着马镫,翻身上马,司景也坐在了他后面。 跟上次一样的姿势,不一样的心境。这次,亲密接触的两个人没有感到一分一毫的不自在,紧密地贴近,驾马驰骋。 不知走到哪里,入目是一大片花田,种满了玫瑰与百合。寒冬腊月里,阿忒司却能看见整片的玫瑰与百合在风中摇曳,花香传来,告诉他不是干花,每一朵花都扎根在土壤里。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先种了这两种,以后你有想种的也可以改种。”司景低声说。 “我就喜欢这两种花。”阿忒司说。地狱没有花,他也本没有喜欢的花。所有的花都只是花,只是因为百合与玫瑰上面承载了他们的感情,也就变得有意义而特别了。 阿忒司下马赏了好一会儿花,最后是司景担心他在寒风中吹感冒了,把他拉回来。 “魅魔怎么会感冒?” 司景捏了捏他的鼻子,“你都会低血糖,怎么不可能感冒?还是注意一点。” 两人骑在马上,司景起码还能给他挡挡风。 两人骑马绕了几圈就放慢了速度慢慢踱步,司景的手突然扶着阿忒司的下颌将他的头转了过来,他低头,深深吻上了那片唇。 罗西缓缓踏步,马背尚有些颠簸,司景的攻势不减,缠着阿忒司的舌头,他的手转而扣住阿忒司的后颈,阻止他后仰,于是阿忒司就只能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抓着司景的衣领。 等到阿忒司脖子也酸了,舌根酸痛,司景终于放过他。阿忒司的嘴唇晶莹,面颊浮起红晕,眼神醉人。 司景没忍住,再次贴了上去,一点点舔砥轻咬着阿忒司的唇瓣,等到双唇也变得红肿了,司景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阿忒司只觉得抵着自己尾椎骨处的灼热越发硬挺明显。纵使嘴唇已经肿得有点刺痛,阿忒司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下午才来,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阿忒司说。 司景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为了防止阿忒司误会,他解释:“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那样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等阿忒司脸上的红晕消下去,司景下马,把阿忒司抱下来。 阿忒司故意顺势用膝盖摩挲了一下,听到司景的闷哼声才满意,“你这样可以吗。” 司景按下膝盖,无奈道:“你别碰就可以。” 幸亏冬天的衣服都很厚重,司景穿着阔版大衣,勉强遮住了动静。 别墅里的主卧在朝南方向。 司景坐在主卧的沙发上,阿忒司坐在另一边看电影。这次两人离得不近,因为司景说害怕影响他恢复。 到了冬天,阿忒司还是希望司景能少洗一些冷水澡,怎么说他也是人类,即使身体素质好,也不能这样造。 等司景恢复了,他带着阿忒司来到衣帽间,看着他一件件地试衣服,整栋别墅都有暖气,在室内穿什么都不会冷。 每一套都很好看,各有千秋,主要看阿忒司最喜欢哪一套,司景很有耐心地一套套看下去,给了不同的夸赞。 试完衣服,两人又去饰品间,各种首饰静待挑选。阿忒司试着项链、胸针、手环、戒指,不喜欢的就直接堆在一边,加在一起能买栋房的首饰就这样被人像是丢垃圾一样堆在柜子上。 司景只是笑着,再次给出不重样的夸赞,即使有问题,也是这个宝石的颜色不配衣服,这条手链的做工不够精细,这个戒指的设计过于夸张。 尽管是惯于享受夸赞的阿忒司,听见司景一声声温柔得滴水的“宝宝”“真漂亮”“就像小王子一样”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扬起下巴:“是吗?我也觉得很好看。” 最后,阿忒司选中了一枚铂金的藤蔓纹素戒和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因为司景说:“这个宝石像你的眼睛,但是没有你的眼睛漂亮。” 手链和胸针也是参照着那枚戒指选的,红色尖晶石串连而成的手链,镶嵌着细钻的手环,和原本就在身上的小恶魔胸针。 一切都恰到好处。 时间接近中午,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司景让阿忒司先下去吃饭,吃完了再做造型。 阿忒司这张脸着实不需要别的修饰了,只是银发及腰,可以编个漂亮的辫子。他走在前面,随着步伐发丝飘动,司景伸手,银色的发丝就划过手心。捏了捏空荡荡的手心,司景有点舍不得了。他跟约好的发型师说,到时间他还是照常来,但是不用亲自上手,要他指导自己完成发型,费用会按照三倍出。 发型师不明所以,在高昂的费用下,立马答应了。 活了二十三年,罕有什么是让司景感到困难的,编头发是一个。手指刚触到阿忒司的发丝,司景的心就一下子提了起来,又软又滑,仿佛是一块上好的丝绸,让人下意识不敢下重手。 发型师无奈道:“你用点力,把辫子编紧一点,你这样一下子就松了。” 司景多用了三分力气。 发型师:“不会疼的,真的,你这样编到明天也好不了。” 阿忒司坐在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等睡过一轮醒了,头发依旧是那样。而司景面容严肃,托着手中的头发。 发型师已经麻木了:“司先生,我把钱退给你,你放我走吧。” 第63章 魔法师 到最后,发型师决定教给司景最简单的编发,司景终于顺利完成,缠上宝石链条,看着也像模像样。发型师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一个流苏发卡,中间是红色水钻组成的五瓣花,底下坠着长短不一的金色流苏,卡在阿忒司头上时,流苏在脸颊边晃动,灵动自然。 “不贵重,就是觉得很配,送给你啦。”发型师笑着说。 发卡做工很好,镶嵌的红色水钻闪亮耀眼,不贵是跟缠在辫子上货真价实的宝石链条相较而言的。 转账的时候,除了原定的酬金,司景又添了五千块钱。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正在布置楼下大厅,把做好的大蛋糕推进来,并在周围摆上各种点心。 等头发弄完了,人也一个个来了,最早来的是刑束城,司景其实没有邀请他,毕竟他跟阿忒司也算不上熟。只是司景拍卖项链的事被他发现,得知要为阿忒司庆生之后他毛遂自荐。 “我跟你认识了十来年了,你有对象了也不通知我一声,现在他的生日也不让我去?就当我是代替我妈去的好吧,我起码也是天天在他朋友圈底下点赞发彩虹屁的人。” 司景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刑束城捧着一个礼物盒率先来了,他从那次吃饭就知道了司景撑不了多久,果然,现在大张旗鼓给人家过生日。看见阿忒司的时候,刑束城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 真不怪司景自制力不强,谁顶得住呢?刑束城感叹着,把礼物递给阿忒司。 “祝你生日快乐!” 阿忒司接过礼物,对刑束城道谢。 “真是‘巧言倩兮,美目盼兮’。”刑束城感叹。 司景冷冷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刑束城一耸肩,已经不指望溺在爱河的好友能站在自己一边了。 不久,朵七、夏正正、景良、胡小仙也来了。几人跟阿忒司寒暄几句,把礼物放在礼物堆里。胡小仙穿得艳光四射,让站在一旁的刑束城看呆了。 “真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刑束城端着香槟朝胡小仙走来,“这位女士,可否知晓你的芳名?” 夏正正用看着勇士的目光看向刑束城,朵七和景良也纷纷侧目,不忍直视。 胡小仙媚眼如丝,杯沿轻撞,笑得勾人心魄:“胡小仙,古月胡,仙子的仙。” 刑束城还没喝几口香槟,几乎就要醉了。 几人懒得管他们,绕开社交。 然后来的是李栗,他穿得朴素,依然不掩颜色,来的人里,他只认识刑束城,可是他正忙着,李栗便也不打扰他,与阿忒司聊着天。 最后就是司雁浓和柏恩了。吃了药之后,柏恩一副少年体型,站在司景旁边也矮了几厘米,脸还是那么臭。 一进大厅,司雁浓就直朝阿忒司奔来,亲手递给他礼物,“哥!我亲手挑的,不贵,就是一个心意!” 看着慢吞吞跟在后面满脸不乐意的柏恩,司雁浓拽了他一把,“哥,这是我的同桌,柏恩。你们肯定认识,就是你把他安排到我旁边的嘛!” 李栗站在一旁,为整个大厅的颜值水平惊讶。 阿忒司笑眯眯点头,“是啊,柏恩。”今天心情好,他也不拿那个称呼取笑他了。 司雁浓眨眨眼,“哥你以前不是叫他小名吗?德华?” 阿忒司忍不住笑了,柏恩脸色很差地转过身生闷气,又被司雁浓拽了回来。 “哥,生日快乐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柏恩的袖子。 “……生日快乐。”柏恩不乐意道。 头一次看见柏恩这样“乖巧懂事”,阿忒司满意地笑了笑,从一边的桌子上端来两盘小蛋糕递给他们,“你们还小,先别喝酒,吃点蛋糕喝点果汁吧。” 已经几百上千岁的柏恩面无表情地接过蛋糕。 接着是师兄师姐,三人送上礼物,然后高兴地凑到桌子边开始吃东西。 二师兄往嘴里塞着小蛋糕,“上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蛋糕,还是陪老师去……” “没有这个好吃!”三师兄道。 这只是个朋友间的小聚会,自然也没什么仪式一说,人都到齐了,大家就聚在一起切蛋糕,为了避免浪费,司景没有订几层的大蛋糕,只是一个三层的小蛋糕,来的人多,倒也够分,分完蛋糕就聚在一起聊天。 司雁浓拉着柏恩找到司景,“哥,我寒假想参加冬令营。” 阿忒司对这个略有了解,“你想上哪个学校?” 司雁浓抿了下唇,“不是那种冬令营。是机构组织的,一边玩一边学的。”寒假司景不让他出去旅游,他就拐弯抹角找了个冬令营去,也算是出去玩了。 “你一个人?”司景皱眉,“你成年了,按理说我不应该再管你这些了,可是一个人出门还是很危险的,我不建议。” “不是。”司雁浓匆忙道,“不是一个人,还有柏恩,我们一起去。” 司景神情严肃,阿忒司则挑眉。 有柏恩在一旁的话,就确实没什么危险了,可是他们已经这么熟悉了? 柏恩语气硬邦邦的,说:“我会保护好他的。” 柏恩这种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吸血鬼,可不像是会去当某人的保镖的性格,短短三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司景的态度没有软化,司雁浓朝着阿忒司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嫂子——让我去嘛,我真的很想去,我现在想好好学习了。” 阿忒司哭笑不得,“这跟学习有关系吗?好吧好吧,如果柏恩家里人能同意,你就跟他一起去。” 没办法,阿忒司向来很顶不住司雁浓撒娇,少年人脸颊还有婴儿肥,眼睛又大又亮,湿漉漉的,像个软糯糯的米团子,或者是森林中眨巴着大眼睛的小鹿。 柏恩的家里人,说的自然是调查局,如果调查局同意,这次的行程就会更加安全了。 司景没办法,只好也同意了,等司雁浓拉着柏恩离开,他才低声跟阿忒司说:“你就这样惯着他吧。” “你不也是惯着他?”阿忒司说,“你还跟他说不用学,你以后会养他的呢。” 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差谁。 “如果你也能这样跟我撒娇,我什么都能惯着你。”阿忒司说。 司景失笑,掐了把阿忒司的脸蛋,“我不会,你跟我撒个娇我看看。” 阿忒司后退几步,“我去找朵七她们,先问问柏恩的事。” 朵七周围除了夏正正和景良,还有几位师兄师姐和李栗,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阿忒司好奇这几个人是怎么聊起来的,想起许策老师,他想到几位师兄师姐应该都跟过老师的项目,说不定认识朵七,只是不知道调查局具体是做什么的而已。 果然,一凑近就听到师姐熟稔地说:“朵七姐,我也想当你同事,有这个可能吗?你们这种编制是不是难考一些?” 朵七一笑:“欢迎啊,不过这得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 李栗好奇,“这么玄乎吗?” 朵七意味深长道:“你跟我们的缘分还挺深的,好好学习。” 李栗受宠若惊,“这样啊,我们主要哪方面很有缘?” “你看,”朵七开始举例,“你的朋友是阿忒司是吧,阿忒司正好就是我们编内人员啊!” 师姐说:“阿忒司还是我们师弟呢,我们老师还是你们调查局的人呢,按理说那也是我们缘分深一些啊。” 这自然不一样,李栗可是置身过异端事件的人,他的朋友是阿忒司,前男友还是林填,曾经闯入过他们办事现场,接近过柏恩,模样还被柏恩模仿过。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跟他们说的,朵七只能继续摇头,高深莫测地说:“这不一样。” 二师兄说:“这怎么不一样了?我们跟小师弟和老师的关系还不够近?这还不能给我们走个后门。” 夏正正嘻嘻一笑:“因为我们都不是魔法师了。” “魔法师?”阿忒司听了半天,这句话是真没听懂,这跟魔法师有什么关系?全场唯一跟魔法师关系近的只有曾经的女巫如今的社畜朵七小姐了。 景良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们曾经流传过一个说法,到三十岁还是处男,似乎就会变成魔法师,很遗憾,我们不是了。” 朵七无语,夏正正点头,李栗恍然大悟。 埋头科研数十年,甚少恋爱的三人组:“……” 三师兄望天,“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受到这种暴击。”面前三人不必说,另一个成员在跟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聊得火热,自然也不必说,更别说貌美如花的小师弟,原来调查局真的不收魔法师。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远离了充满不纯洁气息的地方。 阿忒司反而若有所思了,“我好像懂了。” 景良:“懂了什么?” 阿忒司摇头,不跟他们说,提起柏恩要去冬令营的事。 朵七说:“这我们哪里管得了,他带上手环也不是我们打得过的,胡小仙现在对这个类型也不感兴趣,他去就去吧,多接触一下自然人文气息,如果回来之后还能写个思想报告就更好了。”用思想报告作材料上交个任务报告单,就说此行是为了增强异端归属感的一个尝试,以此报销此行费用并索要经费。 “游后感是吧,我给司雁浓布置一下。”司雁浓看似文静,有时敏感脆弱,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是最会蹬鼻子上脸的,从那天晚上他哭着说了一堆话吧司景气个半死就能看出来,这个高需求的孩子最会恃宠而骄,他必不会自己一个人写游后感,正好柏恩也不知道为何对他容忍度十分高,到时候他哭着拉上柏恩一起写,柏恩也拒绝不了。 第64章 浪费了 送走了所有人之后,阿忒司坐在沙发上拆着礼物。身价丰厚的,例如刑束城,就送得贵重一些,送了副名画,挂在别墅很好看。其他人也没有攀比,送的都是在自己负担之内阿忒司也会很喜欢的东西。李栗送了一条亲手织的围巾,让阿忒司非常感动。 司景:“我送过你很多围巾。”不止围巾,阿忒司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司景一手包揽。 阿忒司摇头,“那又不一样,这可是李栗亲手织的!” 司景不死心,“我……” “你还是别织了,不值。你织围巾的时间拿去干别的事能买几千上万条围巾了。”阿忒司说。 师姐师兄送的是药学相关的东西,正是阿忒司现在需要的,他们也了解得更详细一些。 夏正正送了自己新发明的小东西,一条链子吊着一个像怀表一个的吊坠,说明上写着可以根据注入的力量判断出异端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景良送的貌似是一件衣服,阿忒司没有细看。 司雁浓送了一副耳夹,坠着成色上好的红宝石,还写了一张贺卡。 “亲亲嫂子,这个礼物没有当初你送给我的礼物好,是我挑了好久的宝石,自己设计的图纸,希望你喜欢~” 自从发现撒娇对阿忒司特别有用之后,司雁浓就几乎不在他面前掩藏自己黏糊糊的本性了。 最后一个,阿忒司拆的是朵七的礼物。她送了一个大木盒子,抽开小屉子,里面是一些草药的叶子或者花,都是经过一定处理的。 朵七忍痛从自己的私人草药园里采了草药母株的叶片供阿忒司入药,特意写了张纸条叮嘱:“随便用用,但是千万别用这个投毒,算我求你。” 拆完所有礼物,面前又出现一个绒盒。 司景递给他,“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阿忒司惊讶,“之前那些都不算礼物吗?” 司景说:“你就当那些是我弥补你之前的生日礼物吧。”那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单论没有都不够珍贵,加在一起勉强够成为礼物,但是司景不喜欢勉强。 阿忒司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耀眼的红宝石与钻石组成的项链,中间是一颗硕大的椭圆形红宝石,颜色浓郁,鲜红如血。 看着那块顶级鸽血红,司景说:“这样的宝石,才堪堪能与你的眼睛相比。” 阿忒司的心仿佛被泡在蜜水中,甜蜜又满足,又惊又喜,他太喜欢这条项链了,几乎爱不释手。 昂贵、美丽、华贵。这条项链的每个点都能狙击到魅魔的审美。 他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扑倒司景怀里抱着他亲了又亲,不是缠绵悱恻的亲法,而是像孩子欣喜地亲自己最爱的人那样,一口接着一口,亲出声音,让人满脸口水的亲法。 司景无奈地像控制一只兴奋的猫一样控制住阿忒司,“要戴上看看吗?” 阿忒司坐了回去,合上盒子,摇头,“不要,我等会儿自己戴。” 这栋别墅房间很多,但大部分都被司景充作他用,除了主卧倒还有几个房间,但阿忒司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 “我们一起睡。”阿忒司说。 司景叹了口气,“宝宝,你是想折磨死我吗?” 阿忒司目光奇异,仿佛想起什么,“司景,你是不是想成为魔法师?” 司景:“魔法师?” 阿忒司说:“我听说了的,人类男性三十岁还是处男就会变成魔法师,你就是想当魔法师所以不愿意跟我上床对不对?” “别听这些……”司景扶额,“都是谁说的?他们骗你的,没有魔法师!” “乖,你睡主卧,我去旁边睡。”司景说着,往另一边走。 阿忒司一把拉住司景,“不!算了,这样吧,你睡主卧,我去旁边睡!” 说完,不等司景回答,阿忒司就冲入另一个房间。 司景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进入主卧。 每个房间都有准备合适的衣服,就是为了住进来的人方便。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见时间已晚,司景拿着衣服进入浴室。 说不想和阿忒司一起睡是假的,患有皮肤饥渴症后,司景比常人更加渴望亲密无间的拥抱,谁没有想象过跟自己喜欢的人相拥而眠,清晨起来时最先见到自己爱的人。只是他习惯了冷静克制的生活,自己在阿忒司面前总是轻易失了尺寸,自然就要更多注意一些。 洗完澡,司景一边系上睡袍,一边走出浴室,抬头时,司景愣住了。 主卧中央深色的大床之上躺着一个雪白的身影,阿忒司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景,银发蜿蜒,他披着轻纱一样的衣服,小腹处一颗珍珠作为扣子,白纱下的皮肤若隐若现,仅有几片薄布料和细丝带,艳丽奢华的红宝石项链戴在白皙的脖颈之上,硕大的鸽血红宝石贴在莹白的皮肤之上,红与白的对比像是在司景脑子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司景喉咙一紧,不由得上前几步,走到床边,“你……” 阿忒司修长雪白的长腿微动,撑起上半身,红宝石吊坠于是也在胸前晃动,折射的光华动人心魄。 “漂亮吗?”阿忒司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司景耳畔。 漂亮啊,当然漂亮,好看得司景……不敢直视。 床很大,大到阿忒司从中间挪到旁边很要一点时间,不过司景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很方便阿忒司动。 他挪到床边,跪坐在边上,支起上半身,双手搭在司景脖颈上,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挂在司景身上。 司景搂住阿忒司的腰,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粉色。 阿忒司眼睛眯起,抬眼看司景时带着一股天真的娇憨媚态,“好看吗?” 司景喉头滚动,一言不发。 阿忒司舌尖探出,舔了下嘴唇,不满道:“还不亲我吗?”尾音微微拉长,有一股不自知的嗔怪娇气。 如同被蛊惑,司景低下头,一点点吻上那片带着水光的唇,愈吻愈深,如饿狼捕食。 啧啧水声响起,司景一手搂着阿忒司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脊背,身体俯下,指尖碰到他的发丝,微凉,带着些许潮意。 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于是喘着气起身,准备去浴室里冷静一下。 阿忒司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司景离开,他缠在司景腰上的双腿微微用力,不设防的司景就这样又被扯回到床上,手撑在阿忒司头边,司景无奈道:“你有厌食症。” 阿忒司分毫不惧怕。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阿忒司说。 手臂上青筋鼓起,剧烈的快感如同电流冲击过大脑转而流向全身,司景沉醉地望着阿忒司,嘴唇贴得极近,呼吸在唇齿间交换,湿热的气息暧昧地混杂在一起,两片唇瓣只相距分毫,却不触碰。 没有人说话,愈演愈烈的喘息声与水声却昭示了在发生什么。 阿忒司轻声说:“……我爱你。”两人唇贴得那样近,那三个字仿佛就这样从阿忒司舌尖滚到了司景心头上。 那一刻,司景眼瞳骤缩,微微失神——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瞬。 阿忒司白皙干净,透着点粉色,像是玉雕成的,沾上污秽后让人忍不住一点点细细擦干净。 “这怎么擦得干净?”阿忒司忍不住说。 司景反应过来,点点头,抱着阿忒司去了浴室,一点点把两个人冲洗干净,顺便洗了洗项链。 等把阿忒司一点点擦干净之后,已经很晚了,阿忒司打了个哈欠,在司景胸前蹭了蹭软软的胸肌,满足道:“我今天就要跟你一起睡,你不准偷偷去侧卧。” 司景现在特别好说话,阿忒司说什么他都想同意,给他套上了一件自己的衬衫,把他放进被子里之后点头,“嗯”了一声。 看着阿忒司乖巧的睡颜,司景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脸蛋,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开始在浴室解决生理问题。 抱着一具恰好嵌进自己怀里的身体,司景睡得分外香甜,连生物钟都失了效。窗帘厚重,遮光能力很强。司景醒来时卧室还是一片黑,拿起手机他才知道已经十点钟了。 想起昨天晚上,司景还有些意犹未尽,突然反应过来,那件衣服是哪来的?他可从来没给阿忒司买过这样不正经的衣服。 第65章 新任务 司景亲了一口阿忒司睡得红扑扑的脸蛋,轻轻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来,阿忒司哼唧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含糊道:“干嘛?” “我去准备早餐。” “不要。”阿忒司伸了个懒腰,把司景抱得更紧,嘟嘟囔囔道:“好饱,不吃东西了。” “不行。”司景捏了一下阿忒司的脸,“乖,你不能不吃。” 在这种问题上,司景向来不容置疑,没办法,阿忒司只得起床吃早餐。 吃完早饭,司景开车回到景华苑。虽说他是给自己放了个假,但不可能完全不处理公务,回去之后就待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阿忒司则点开了那个很久都没有点开的软件,消息爆满,不过第一时间,阿忒司还是点开了生煎包的聊天框。 差不多半年没有动静,生煎包给他发了五六十条消息,前十几条都是催他更新,后面可能是知道了他在京大上学的事情,只叫他好好学习了,最近发的一条是了解到京大已经放了假,问他还回不回来的消息。 阿忒司:【大概率不会再发了,如果你还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加个私人联系方式】 远离生煎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回来啦我要哭了呜呜呜呜】 远离生煎包:【真的吗宝宝,太感动了,这是我的账号,你扫码加就行了】 加上微信后,生煎包一连给他发了好几个可爱的小动物表情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放弃那个账号吗?是因为最近出的事吗?】 阿忒司一个个保存了表情包,回:【什么事?】 生煎包:【就是最近娱乐圈出了一个唱歌超好听的人,叫喻欢,被称为人鱼歌姬,之前一直都是蒙面,最近揭了面具,发现竟然是个男人,长相与歌声一样雌雄莫辨,然后前段时间出了个帖子】 生煎包把帖子发来,标题叫作【盘点那些漂亮得不像真人的明星】,里面就有喻欢和阿忒司,两个人的粉丝就这样在评论吵了起来,主要是喻欢的粉丝说阿忒司一个网红,叫什么明星,况且发的都是照片,谁知道是不是p的。 阿忒司的粉丝愤怒回怼,现实中见过阿忒司的京大学子也纷纷说真人比照片更加好看,转而嘲讽喻欢不知道哪里出来的,过往经历一片空白,还人鱼歌姬,怕不是九漏鱼。 可喻欢最近热度正高,再加上阿忒司很久没有更新,所以被屠得很惨。 搜索这件事时,阿忒司看见了喻欢的视频,确实好看得惊人,皮肤瓷白,眉眼清冷迷离,如出水芙蓉,水蓝色的发丝拂过面颊,淡粉色的唇瓣微启,一串动人的吟唱出口,几乎要让人醉在歌声里。 阿忒司一顿,看完了视频,然后给生煎包发消息:【确实好看,我不更新不是因为他。】 生煎包:【是因为要好好学习吗?】 阿忒司:【差不多吧,参加了某个保密项目,要减少曝光,所以我现在都在朋友圈营业了】 点进阿忒司的朋友圈,生煎包一次性看了个爽,一个挨着一个地给他点赞,顺便补上半年来的彩虹屁。 阿忒司满意了,觉得自己加到了一个好人。之前的好友虽然也会夸他,但没人夸得有生煎包这么让人舒心,长期混迹娱乐圈的人果然不赖。 等看完所有朋友圈,生煎包又给阿忒司发消息:【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李迩畔在挑事,那个帖子就带上了李迩畔,一看就是想给他颜值抬咖,他的粉丝挑起了你们两家吵架,自己就能美美隐身】 阿忒司恍然大悟:【你们娱乐圈还挺复杂】 生煎包:【应该是李迩畔这半年掉了太多资源,急了,他一直记恨着你,你要小心点】 阿忒司不太关心这些,从冰箱里拿了一盆洗好的草莓,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慢吞吞地打字,【没事,我后头有人】 生煎包发来一长串“哈”,也不知道信没信。 自昨晚之后,司景也就不逃避与阿忒司亲密了,没尝过还能拒绝,尝过之后司景一刻也离不开了,正式搬到了一起睡,除了开会的时候会避开,有时一腻歪就是一整天,阿忒司的魔核无时无刻不是满的。 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两人平时的精力算是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某次意乱情迷时,阿忒司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成了一簇簇的,微微颤抖。 “宝宝……很难受吧。” 正是情到浓时,阿忒司猛地掐住司景的手臂,从喉咙中挤出来两个字:“不行。” 阿忒司说了不行,就是真的不行了。司景只好抽出手,掐着他的腰,无奈吻下去。 厌食症没有完全好这件事,阿忒司也很不能理解。好像是从身体内部就抗拒着被进入,当胃里开始熟悉的反应时,阿忒司瞬间就意识到了,快速制止了司景。睡在一起的一周,他们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阿忒司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脱敏治疗,谁知道治疗得还不够彻底。 第二天,阿忒司就尝试看视频,记录跟上次几乎一样,这一周与司景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实质上改变什么。或者说,也有可能是他只能接受司景。 总之,两人的进度就卡在这里走不动了。阿忒司听梅斯说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食对于魅魔来说是一次蜕变,魔核会因此扩容,魅魔也就会变得更强。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阿忒司是难以在近期迎来蜕变了。 再急也没办法,况且阿忒司也不愿意把这样快乐的过程视作达到某个目的的必走流程,他还是更愿意享受。进行蜕变听着是很有吸引力,但是这么多年没有蜕变阿忒司照样在地狱活了下来,更何况是在人类世界。 过了一周,冬令营的事情司雁浓已经计划好了,调查局也安排好了一切。当天早上,阿忒司和司景陪着司雁浓到了机场,景良也陪着柏恩来了。 司雁浓尚有些没反应过来,“景良哥?你怎么也在这,你跟柏恩一起来的?” 景良沉默了,朵七以自己身为队长事务繁忙为由不来,夏正正更是不敢跟着柏恩,胡小仙不见影子,杨滔是队里唯一一个在干正事的人,到最后,只有景良能跟柏恩一起来。在此之间,景良挣扎过,他告诉朵七他认识司雁浓,如果让他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朵七微微一笑:“是啊,锻炼你的时刻到了,想一个完美的理由吧,你可是我们调查局的编制内人员。” “咳,”景良清了清嗓子,“阿忒司拜托我带带柏恩,他家里人比较忙。” 司雁浓点头,他确实没见过柏恩家里人,也从未听柏恩提起过。 柏恩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 目送两人进入候机室,阿忒司与景良默默对视一眼。 阿忒司:“衣服在哪买的?店铺推一下。” 景良:“定制的,一次性用品,很好用吧。” 司景看向景良的眼神带了几分危险,“你送他的?” 景良忙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是我送的,但我是为了哥你,你敢说你那天晚上不高兴吗?你放心,这件衣服我碰都没碰看都没看,设计师做出来洗干净之后放在盒子里直接给我的。” 司景:“设计师推给我。” 景良:“好。” 不过景良来这里还是有正事的,他转而看向阿忒司:“最近有个任务可能需要你去。” 阿忒司正在甜蜜二人世界,不太想接任务,“胡小仙不能去?” 景良:“根本联系不到人,你要不去找找那个刑束城?他俩宴会的时候聊得挺好的。” 阿忒司摇头,“他是刑年的儿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玩的人,胡小仙最多跟他聊聊,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而且看最近刑束城的朋友圈,他疑似处在失恋状态,每天唉声叹气,深夜emo。 “好吧。”景良无奈道,“那就更找不到胡小仙了,诺莱尔也又失联了,不知道跑到哪个大洲去了,只能找你了。” 离开机场,司景就直接开车到了调查局,在熟悉的会议室,朵七、杨滔和夏正正坐在一边,三个人都很头疼。 看见阿忒司来了,朵七眉头松了点,“这件事有点难办。” 阿忒司没骨头一样靠在司景身上,“什么事?” 大屏上出现了几个人的基础信息,朵七说:“最开始,是杨滔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时感觉不对劲,用了探测铃,没反应,但是夏正正新发明的异端怀表对异端力量更加敏感,转动了一点点。” “我们查了那个人的生平信息和周围接触到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朵七说,“我们以为是夏正正的发明有问题。” 夏正正拍桌:“我的发明怎么会有问题?我跟无数个相关领域的专家研究了几年才研究出来对异端力量更加敏感的装置的!” 杨滔点头,“我也觉得没问题。之后我带着怀表随机测了很多个人,大概一千个人里面有十个人身上会携带这种能量,很微弱,但确实有。” “然后我们调查了那十个人的生平信息和接触到的人。”朵七按下按钮,大屏上的信息开始滚动,“如你所见,几乎没有重合。” 阿忒司托腮,“也就是说,这件事目前毫无头绪?” 朵七沉重点头。 阿忒司:“那你叫我来干嘛?你要是有目标了我帮你抓抓人就算了,连目标都没有,叫我来一起抓瞎?” “也不能这样说,你也是异端嘛,我们这里刚好有一个携带异端能量的小姑娘,你看看能不能检测出那是什么力量?”朵七说,“刚好那一股力量也是来自高魔界面的。”杨滔拿着怀表测人的时候,顺带着把整个调查局都测了一遍,还真找出来了一个携带异端能量的人。 阿忒司无语:“我又不是验钞机,还能通过力量看出来是什么异端吗?就算是验钞机,你往验钞机里放纸它能检测出来是什么种类的纸吗?” “算了,你把她带来,给我看看。” 第66章 泥石流 朵七口中的小姑娘是个三十来岁的成年女性,长相十分显嫩,来这里的时候满脸不安,揪着衣角。 “我不知道,我没有接触什么不对劲的人。”她说。 阿忒司走到她面前,细细感受着那股气息,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也不属于他所在的世界,如他之前所想,把纸片放入验钞机,验钞机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纸。他朝朵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看不出来。 朵七没办法,叫走了女孩,杨滔只得继续分析着每个人的路线图和关系表,试图找出重合,夏正正继续研究怀表。 阿忒司自觉现在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跟司景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局的疑案没有任何进展,杨滔只是发现了更多携带异端能量的人。 某天,朵七发来消息,高兴地告诉他:【有新进展了,那些人普遍有一个共性,最近感觉很疲惫,有的最近还去了医院】 阿忒司正坐在司景腿上看司景处理公务,两人很是腻歪,这么长时间也没腻。 阿忒司:【知道了,恭喜你,找到了目标再找我】 这几天,司雁浓也会每天给他报平安,说说今天一天都去了哪里,明天又要去哪里,看他的行程,冬令营游学不知道学没学,反正游了挺多。 根据他昨天的报备,今天要去最近的一座山上,司雁浓身体不好,还找他抱怨了一下。 司雁浓:【我以为到处玩呢,结果还要爬山,我最讨厌爬山了】 阿忒司:【让柏恩背你,他体力好】 司雁浓回了个表情包,不说话了。 阿忒司是真的因为柏恩体力好才提出这个提议,当时爬山,柏恩一个人一马当先没管任何人,不知道这回会不会照顾一下司雁浓。 说来有趣,到今天,他也没有柏恩的联系方式。 阿忒司亲了一下司景的脸,司景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垂头问:“怎么了?” “你有柏恩联系方式吗?” 司景眯了眯眼,“没有,你要干嘛?” 阿忒司又亲了他一下,这次亲的嘴角,“别吃醋嘛,只是想让他照顾一下小浓。” 司景埋头亲了下来,两人又纠缠到一起去了。 到了下午,天色泛阴,一阵阵风起,阿忒司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一条新闻赫然进入他的眼帘,阿忒司心一惊,捏紧司景的手臂。 “密山泥石流,小浓去的是不是就是密山?”阿忒司说。 司景也蹙起眉头,仔细浏览了一遍新闻,脸色越来越严肃。 阿忒司忙给司雁浓打电话,几分钟后,电话一阵忙音,没有人接。 心仿佛被吊在悬崖之上,阿忒司明白人类有多脆弱,特别是自幼身体不好的司雁浓,他昨天才跟自己说不想去爬山,如果自己今天阻止了,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 阿忒司不安地跟司景说了这件事,十分愧疚。 司景抱着阿忒司轻声安慰,“他们就住在密山山脚下,无论你说什么都有危险。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身边不还有柏恩吗?” “可是柏恩戴着手环,力量被压制了。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他们两个出门,太危险了。”阿忒司六神无主道,“怎么办?柏恩力量被手环压制了,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我现在去密山找他们,我一定要把司雁浓救回来!” 司景把阿忒司压在怀里,“冷静一点,宝宝。现在西南部暴雨,飞机都飞不了,我们去找调查局,调直升机救援,会没事的。” 他也很慌,但是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冷静下来的,阿忒司现在已经很愧疚自责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去怪他。再说,这件事跟阿忒司关系不大,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同意他们参加冬令营。 没等司景联系,朵七主动打电话过来。 “泥石流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到了,刚刚柏恩与我们主动联系了,他们被困在一个山洞里,身上带了一些吃食,暂时没有危险,你们放心。”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阿忒司问:“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展开救援?” 朵七说:“估计得等雨停了才能开始大范围的救援工作,你们别担心,柏恩比你想得要强一点。” 阿忒司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雨停了之后我也要去密山。” “不许去。”司景说,“哪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会请救援队,肯定能把司雁浓安安全全带回来。” 朵七诡异地停了一会儿,缓缓说:“你们怎么有点像儿子遇到了危险的父母?” 阿忒司没心情再开玩笑了,见惯了生死与生死降临到身边亲密的人身上是完全两回事。也可能是因为阿忒司被司景在人类世界这个安稳的社会生活久了,血腥与厮杀都远去,所以现在一个小小的泥石流就把他吓得六神无主了。 京市也开始下雨了,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了晚上。阿忒司缩在司景怀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心脏难以安定。 他知道司雁浓对于司景来说有多么重要,雁杏走后,他就是司景最重要的亲人。司景为了他留在司家,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只是自己表现得太慌张了,司景不想让他更难受罢了。 躺在床上,两个人都睡不着,如同等在急诊室外的家人。凌晨五点,雨终于停了,除了官方救援,司景私人安排了几架直升机,更是给官方捐了不少钱。 可是密山地形复杂,雨停了后又再下了几次,救援工作一直进行得不顺畅,一两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人。 就在阿忒司忍不下去,决定自己去密山的时候,他突然浑身僵住,心脏猛然跳动,只感觉周身的束缚消失,魔核瞬间变得充盈无比。 那不是通过进食得到的魔力,而是交易完成得到的魔力回馈。 阿忒司意识到了,是司雁浓的愿望实现了,他的愿望不是世界和平,那么是什么? 半晌,他想起来了,是司雁浓过生日时许的愿——“希望有一天能见到奇幻生物,生活变得刺激!” 看来柏恩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阿忒司现在也顾不上担心了,只觉得好笑,他在这里担心司雁浓的安慰,司雁浓倒是觉得这个挺刺激的。 见阿忒司突然愣在原地,司景问:“怎么了?你要是真想去我陪你一起去。” 阿忒司摇头,“算了吧,司雁浓还觉得挺刺激的。” 他把交易完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一时连司景都说不出话来。 两位家长算是彻底放了心,安心在家等司雁浓回来。 司景搂着阿忒司的腰,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碰了碰他的鼻尖,“给我亲亲吧,好久没亲了。” 阿忒司亲了口司景的嘴唇,“也没有很久吧。” 司景拖着阿忒司的臀部把他抱起来,低低说了一声:“因为我离不开你啊。” 三五天之后,直升飞机找到了司雁浓和柏恩,只在密山当地待了一天修整一下,两人就坐私人飞机回来了。调查局已经知道了司雁浓和柏恩的事,这次朵七也来了,主要目的是签保密协议。 被困了好几天,司雁浓瘦了很多,小脸都尖了,本就清秀的五官瘦得带着点病气的漂亮。阿忒司怜惜地抚了抚司雁浓的脸颊,眼尖地发现了司雁浓脖颈上的一点印记。司雁浓身边的柏恩却一切如常,看着甚至比之前还要强了,看来某些时候危机确实能激发潜能。 “回去之后多吃几顿大餐补补。”阿忒司说。 司雁浓埋进阿忒司怀里撒了会儿娇,被司景拎着后领提了出来,挣扎了一会儿,“我要吃肉。” “好。”阿忒司答应了,“想吃什么都行,带你出去吃。” “不过要先去签个保密协议。”他补充了一句。 司雁浓装傻,“保密什么?” “保密你发现的秘密啊。”阿忒司温柔道。 司雁浓看向身边,所有人都神色自若,那个女人他也在阿忒司的生日会上见过,此时站在柏恩身边,递给他一袋牛奶。 不过司雁浓现在已经知道那不是牛奶了。 他神情逐渐呆滞,不敢置信道:“你们都知道?!” 声音太大了,阿忒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车上,经过朵七的科普,司雁浓的心情已经从“原来我是天选之子”变成了“原来我只是关系户”。 司雁浓眉眼沉郁,“所以你们才是天选之子吗?” 朵七疑惑:“什么天选之子?” 司雁浓双手托腮,“就是被奇幻生物选中进行契约的天选之子啊。” 契约?朵七想起了什么,“这样说的话,你哥才是天选之子。” “为什么?”司雁浓没懂。 柏恩微微挑眉,噙着一抹笑意,幽幽道:“你不知道吗?阿忒司是魅魔啊。” “?!!” 司雁浓震撼,司雁浓难以理解,司雁浓不敢置信。几乎一瞬,他就想到了自己画的那个阵法和突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小猫。 在这之后,司雁浓从未在司景身边看见过这只猫。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猛地回头看向司景,“哥!阿忒司是我召唤过来的是吗?他是我的恶魔!” 这句话刚说出口,司雁浓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睁睁看着司景的脸色一点点变黑,这昭示着,他刚刚两眼一摸瞎的胡言乱语很有可能是真的,戳到了他哥的痛处了。 柏恩和司雁浓坐在中间那一排,此时柏恩捏着司雁浓的脸颊,把他的头掰了回来,“你已经有一只吸血鬼了,还想要一个恶魔?” 阿忒司冷哼一声,一边安抚着司景,一边说:“某只吸血鬼不是说自己有洁癖?怎么还咬人呢。” 第67章 又召唤 柏恩不说话了,可能是心虚。他撸下手腕的手环,丢给朵七,“坏了。” 朵七也不懂,把手环放好,准备给夏正正看看。 到了调查局,司雁浓好奇地左顾右视,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像一个很常见的机关的布置。 杨滔正在调查最近的异端事件,见朵七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下意识道:“抓到异端了?” “不是,”朵七否认,“柏恩的身份被一个人知道了,带人来签保密协议。” 杨滔:“把那段记忆删除不就行了,签保密协议多麻烦。” 司雁浓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看向阿忒司,“哥,我不想被删除记忆!”阿忒司安抚道:“不会的。” 朵七朝杨滔耸耸肩,“知道了吧。” 异端事件中,调查局很少启用保密协议,大多数都洗去这段记忆了,少数被招进调查局。上次填写保密协议,还是刑束城——副局长的儿子。 杨滔懂了,原来是关系户,那就签保密协议吧,还能怎么样呢。 司雁浓和柏恩被朵七带走了,阿忒司坐在研究坏掉手环的夏正正旁边,问他:“诺莱尔最近在哪?他什么时候回国?” 夏正正心疼着手环,随口道:“不知道,最近没联系上他。” “怎么了?”司景问。 阿忒司抚着心口,蹙眉道:“最近感觉身体不太对劲,灵魂好像一直在被牵引着。”诺莱尔在各方面都更加有经验,他想问问他。 见司景十分担心,他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的,应该……吧?”主要是现在找不到原因,光担心也没有什么用。 司景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但是在阿忒司身边,他却不得不经历这种感觉,他仿佛握着一手的细沙,即使再用力,沙子也在一点点流逝。 签完了保密协议,司雁浓出来时还带着一点兴奋,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嘀嘀咕咕:“我能不能加入调查局?” 司景面无表情:“目前来看,你的学历不行。” 司雁浓遗憾:“还要求学历啊?” 司景:“最低的也是top10的本科生。” “那柏恩呢?”司雁浓说。 司景也听说了柏恩月考英语四十几的战绩,顿了一下,“人家是异世界留学生。” 闻言,司雁浓凑到副驾驶,“嫂子,你带我去你们世界看看呗。” 阿忒司好笑,揉了揉头,“我都回不去了,怎么带你去。” “那……”司雁浓小心翼翼道,“你是我召唤过来的吗?那天我在房里看见了一只小猫,是不是……” “是。”阿忒司承认了。 司雁浓激动地跳了起来,头撞到了车顶,疼得捂着头哼唧。 “司雁浓,他跟你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司景强调,“他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什么交易?实现愿望吗?”司雁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柏恩是在实现我的愿望?他就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算是吧。”阿忒司打了个哈欠,“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发现他的身份。” “那也不是没有关系了吧。”司雁浓小声说。 司景抬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司雁浓正经道:“他是我的嫂子啊。” “不过我刚见到嫂子的时候,算时间,他才来这边没多久吧。”司雁浓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阿忒司是在司宅,两人把司庆均气了个半死。 “哥,难不成你真就是见色起意?”司雁浓说。 司景不说话,阿忒司闷笑。 头又开始疼了,阿忒司闭目养神,他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浑身不适,坐在副驾驶睡着了。司景示意司雁浓安静一点,让他递来放在后座的毯子,停在路边给他盖上。 阿忒司是魅魔这件事,在司雁浓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美得实在不像是人类,银发红瞳,谁会整天整夜戴着美瞳?只是他完全不掩饰,行为举止也像人类一样,司雁浓就不会朝那个方向深思,现在想来,其实处处是破绽。 半路,阿忒司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问:“还没到吗?这是哪?” 司景:“快到了,不是说带他出来吃东西。” 司景带他们来了京市一家预约制餐厅,在一众讲究摆盘精致的所谓五星级餐厅里,这家餐厅以菜量大方,调味浓重出名。司景没有预约,但刚巧,他在这家餐厅里有股份,以前经常和刑束城一起来吃,有专门一个包间。 更巧合的是,在餐厅门口,他们正好遇见了刑束城,而他身边那个人,他们也很熟,是胡小仙。阿忒司尚记得在几天前,刑束城还在唉声叹气,怎么今天就能把胡小仙约出来了? 两拨人对视上,刑束城眼睛一亮,低头对胡小仙说了几句,大步走来,“司景,你今天也来这里吃?我们一起拼个桌?” 司景无所谓,这一餐本来就是为了司雁浓才特意来这里吃的,点头同意了。 “这是司景的弟弟,司雁浓。这是我的…朋友,胡小仙,仙女的仙。”刑束城介绍道,顺便解释,“我是预约了,但不如司景,他在这家店有持股,那个包厢视角特别好。” 一上桌,刑束城拿到菜单,率先点了五六道著名的“鸡”,司雁浓又点了自己比较喜欢的两三道菜,服务员说:“先生,我们家菜量很大的,这些不一定能吃得完,可以减少几道。” 刑束城招招手,“没事,你们上吧。” 司景在外卖上点了几道阿忒司爱吃的菜,打电话让服务员拿进来,他一道道摆在阿忒司面前,又拿出皮筋给阿忒司把头发绑上。 刑束城笑了一声:“你这伺候公主呢?” 司景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胡小仙敲了一下刑束城的脑袋,“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刑束城嘿嘿一笑,从口袋拿出皮筋,“我也给你扎上。” 胡小仙只接过皮筋,自己扎上,“你说当朋友我才过来跟你一起吃饭的。” “朋友啊,就是朋友!”刑束城强调。 吃饭的时候,司雁浓才知道刑束城为什么说没事。那个名字里有仙漂亮得像妖精的美女,吃起鸡来可谓是……大开大合。几人份的菜量,她一个人就能干完。司雁浓吃着,忍不住频频往她那边看,收获了好几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如果她盘子边没有那么多骨头的话。 “看什么啊。”刑束城没忍住小声说,收获了胡小仙的白眼,“你管人家看什么?” 阿忒司说:“他就是觉得好奇。” 他侧过头,跟司雁浓解释:“她是狐狸精。” 胡小仙配合地亮出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司雁浓眼睛一亮。 “可以摸摸吗?” 胡小仙对幼崽,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幼崽一向是很温柔的。她放下筷子,走到司雁浓旁边,低下头,“摸吧。” 司雁浓还是有点敬畏的,只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耳朵。绒毛拂过指尖,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一下,触感让人着迷。 刑束城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回去的路上,司雁浓还一直回味着那个触感,不禁问阿忒司:“哥,你有没有什么魅魔的特征啊?” “有啊。”阿忒司说,“有犄角、翅膀和尾巴。” 到了家里,阿忒司还变出来给司雁浓看了看。漆黑的泛着光泽的小角,是跟狐狸耳朵完全不一样的诱惑,司雁浓禁不住,“我想……” 司景一把把阿忒司拉入怀里,护得紧密,“你不想,不可能。” 司雁浓只得悻悻作罢。 从密山回来,只休息了几天,阿忒司就提起可以让司雁浓跟柏恩一起学习。给柏恩补课的可都是顶级教授,他当年都没有这样的师资力量,正好司雁浓好像很向往调查局的工作,可以顺便提前接触一下。 司景点头,揉着阿忒司的太阳穴,“你不用管这些了,我会跟司雁浓提的。” “有好一点吗?”司景说。 阿忒司摇摇头,伸手握住司景的小臂,“我好像大概知道了。” “有人在召唤我。”阿忒司轻声说。 在一个交易完成之前,恶魔处在不可被召唤的状态,而在司雁浓的交易完成之后,他就可以被召唤了。强大的恶魔可以选择是否回应召唤,但是阿忒司暂时没有这个能力,他还不够强。 今夜,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却又疲惫得很,只能在入睡前对司景说:“要等我。” 司景眸光沉沉,握紧阿忒司的手,“我会一直等你。” * “滴答,滴答,滴答……”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滴滴答答的水声规律响起,四面无光。 阿忒司醒来时,就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他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躺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正值严冬,寒气透过薄薄的布料沁入体内,皮肉连带着骨头都发着凉意,潮湿得如同流水一样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地下室的霉味,阿忒司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这样严峻的环境危机了。 他坐起身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勉强看清了周围,偌大的地下室空荡荡的,自己所躺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法阵,用某种鲜红液体画就。果然是有人在召唤着他。 阿忒司尝试调动身体里的魔力,可是这个阵法似乎还融合了某种克制魔力使用的阵法,一调动魔力,魔力就开始飞快流失,阿忒司只好停下动作,站起来探索。一边有一个开关,控制着地下室天花板正中间一个灯光微弱的灯泡。在地下室一角,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即使是他用尽全力,也只能把铁门砸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揉了揉泛红的指骨,阿忒司撇撇嘴,找到原先的地方抱膝坐下,开始发呆。 幸亏之前跟司景打过预防针,发现他不见了司景应该很慌张吧。阿忒司在心底默默地想,不要害怕,他会回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外响起脚步声,阿忒司的目光移向铁门,厚重的门一点点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见水蓝色的发丝时,阿忒司愣了一下。 那人径直走到阿忒司面前,带着笑意的黑色双眸隐隐闪着蓝光,他惊喜地说:“原来那本书上写的是真的啊?”缱绻的声音优美动人。 “世界上真的有魅魔呀?” 第68章 宠物 “喻欢?” 是的,眼前这张面孔就是阿忒司曾在视频中见过的,那个被称作人鱼歌姬的喻欢。 “你知道我?”喻欢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也对,我很有名。” “你真的是恶魔吗?”他伸手,想要摸摸阿忒司的头发,被他躲过去了,喻欢并不在意,“应该是的吧,那本书上说这是个召唤恶魔的法阵,我练习了很久才找到地方画,为了防止你逃跑,我还在法阵里套了一层克制魔力的法阵。” “怎么样?我是个法阵天才吧?” 阿忒司心情复杂,理论上来讲确实是,但如果这种天赋用到自己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反正阿忒司不是被卖了还会夸绑匪绑架技术好的魔。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喻欢也不需要他发言,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阿忒司快要受不了这种仿佛刺破皮囊的打量的,忍不住说:“你召唤我要干嘛?” 喻欢眼中蓝光愈盛,认真地说:“我想养你。就像那些书里一样,与恶魔做一个出卖灵魂的交易,你需要我的灵魂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忒司还坐在法阵里,魔力一点点流失着,他不耐烦地问:“交易交易,知道什么是交易吗?你只要别许什么离谱的愿望就不会要你的灵魂,许愿吧。” “许什么愿?”喻欢眨眨眼睛,“我说了啊,我想养你,我还没养过恶魔呢?你是什么品种的?当我的宠物吧。” 啪! 阿忒司一把拍下喻欢伸过来的那只手,“滚。” 喻欢看着手背上的红印,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轻声感叹:“好烈性的宠物啊……” “你穿着睡衣,是从别人家里出来的,你能当别人的宠物,为什么不能当我的宠物?”喻欢问。 阿忒司要被这个自说自话的人气得头疼了,“我从来没有当过任何人的宠物!” 喻欢叹了口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忒司,暗沉幽蓝的双眸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他转身离开了地下室,把那扇厚重的铁门锁得很死。 阿忒司尝试走到角落去,但无论在哪里,魔力都在一点点流失,如果不使用的话流失的不多,一旦微微调动,就是成倍地流失。而他能用什么魔法逃走呢?空间魔法耗费的魔力巨大,他的魔核满的时候才堪堪能用一次,移动十几米的距离。只用魔法穿过那扇门的话又要跟喻欢对上,阿忒司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听不懂人话的神经病了。 这样看来,他只能在地下室等着了。他失踪了,司景和朵七肯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这次近身见到了喻欢,感受到了喻欢身上来自其他位面的气息,阿忒司也隐隐明白了之前的异端事件大概是什么引起的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人鱼歌姬的名头怕并不是什么称号,估计他就是一条来自其他位面的人鱼。在大多故事传说里,海妖的歌声都能影响人的心智与精神,经过网络传播之后这种力量会减弱,但是原本身体孱弱的人也会容易被影响到,从而携带上微弱的异端能量。所有人的共同点大概是,都通过视频听过喻欢唱歌。 不过这个共同点实在是太难发现了。调查局大部分人也并不关注网络消息,阿忒司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才能被解救出来了。 就这样,阿忒司在地下室待了很久,一片黑暗,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魔核里的能量流失得只剩下一点点底了。魔力流失的异常速度让身体的所有状态压缩成最适合生存的模式,阿忒司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之后,灯泡坏了,地下室又回到一片漆黑,在四周静谧无声的黑暗中,阿忒司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的。 铁门处终于传来了一点响声,阿忒司目不转睛地看向声源处。敞开的铁门透过一点微光,隐约能看见喻欢的模样。 他把头发扎起来,额发拂过眼睛,走到阿忒司面前站定,俯身,盈满笑意的眼睛看着他,“才三天没见,怎么就这么憔悴了?不过憔悴了也好看,想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当我的宠物?” 阿忒司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魔核处隐隐发疼,朝喻欢翻了个白眼。 喻欢蹲下身,一颗颗解开阿忒司的扣子,“我看那本书上说,不同的恶魔魔纹在身体上的不同位置。你不想告诉我,我只能自己看了。” “别挣扎哦。”喻欢笑着说,“我不想把你绑起来。” 他的目光凝在阿忒司小腹处,指腹轻按,仿佛强行压下兴奋道:“这就是银纹啊,魅魔?” “我听说魅魔以体液进食,你的魔力快干涸了吧。”喻欢凑近阿忒司,“小魅魔,要吗?” 阿忒司后悔了,他应该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就动用魔力跟他同归于尽,而不是把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处境,跟他刚被召唤来这个世界差不多了。 他不想成为第一个魔核枯竭而死的魅魔,可当他面前的人不是司景时,他还会选择签订契约,即使是厌食症也强行进食吗? 可能当他身为魅魔,却患有厌食症时,就已经代表了他内心深处的自厌与自毁。厌食症没有完全治愈,证明他内心的自毁倾向从未消失。在司景身边时,他尚且正常,可当离开了司景,又陷入极端境地,尚未愈合的伤口又会再次裂开。想到司景,阿忒司想,从本质上来看,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互为对方的药,将对方拉出泥潭。 看着面前紧闭双眼拒绝配合的魅魔时,喻欢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用指尖划开脉搏,将血液滴到阿忒司唇齿边。 “我还不想我的宠物直接死了。”他淡声道。 血液通过唇缝溢入口腔,铺天盖地的呕吐欲望袭来,阿忒司撑起上半身,吐出血液,干呕了许久。 银白色长发垂下,阿忒司掀起眼皮,猩红的眼睛冷锐锋利,形容苍白脆弱,他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任何伪装了,所有属于魅魔的特征都露了出来,非人的生物被禁锢在地下室,无比狼狈,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这就是陆地的造物吗?”喻欢着迷一般望着他,不解道,“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宠物?当我的宠物,我会给你提供食物,只需要你取悦我就好,我知道,你们魅魔很擅长这个,不是吗?” 他的声音让阿忒司想起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带着引人深入的蛊惑。即使是一只飞蛾,也会被这声音引诱得去扑火,可是他面对的是阿忒司,生来擅长魅惑的魅魔。 阿忒司迟迟不回答,他只能遗憾道:“那好吧,你再自己想想吧。” 脚步声远去,地下室再次回归静谧。阿忒司无力地倒在地上,魔核疼得仿佛快要碎裂,小腹痉挛,他痛苦地蜷缩起来,收拢的翅膀在颤抖。心口的那颗痣火灼烧般疼,是到了最后关头,身体为了自救,强行解除了契约。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掉到地面,很快被吸收了,只剩一点湿痕。 * “阿忒司消失之前魔核是满的,如果只是普通人召唤,他很快就能回来。是个异端召唤的他。”司景声音喑哑,像被刀子划过一样破碎,“是有人控制住了他。” 司景眼睛通红,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朵七都担心人类的躯体是否能抗住这样的高压,司雁浓也在一旁劝他,“哥,你休息一会儿吧,嫂子看见了也会担心你的。” 他从没见过司景这样颓废,眼睛布满红血丝,下巴长满碎胡茬,不修边幅。他已经连续看了十几个小时的监控,意图找到携带异端能量的人的共同点。 司雁浓一边担心阿忒司的安危,一边担心自己的哥哥。这几天,他也没吃好没睡好,每天一起床就是来调查局,拜托柏恩陪他一起找,走投无路时,他破罐子破摔地问柏恩:“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你是吸血鬼,不能通过阿忒司的气息分析到他在哪里吗?” 柏恩一脸莫名其妙,“我是血族,不是狗。而且我又没有喝过阿忒司的血,哪里知道他的什么气息。你能不能别异想天开了?” 最后,连胡小仙都被惊动了,陪着大家一起翻动人员的个人信息时,看到某处,她突然一顿,“这个人……” 司雁浓:“怎么了?” “好漂亮。”胡小仙感叹。 朵七余光瞟过,正掠过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看过去,“我在另一个人的手机里也看过这张图。” 于是司雁浓在开始效仿她们,找网络的观看记录,果然,无一不看见那张面孔。 司景揉了揉太阳穴,“有没有可能我们一直找的方向错了,并非现实世界里接触到的人,而是在网络上。” 夏正正搜索到了这个人的信息,“喻欢,被称作人鱼歌姬。”朵七开始放视频,随着喻欢开口唱歌,怀表的指针开始一点点挪动,幅度很小,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司景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司雁浓连忙扶着他,“现在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哥你先睡一会儿,找到嫂子了就把你叫醒好不好?” 司景摇头,“我还撑得住,我要找到他。” 柏恩瞥了一眼兄弟俩,“阿忒司这个人最看脸了,你要是这个模样去见他……” 胡小仙点头,“别到时候在他面前晕过去了。” 司景迟疑了。 景良扶着司景另一边手臂,和司雁浓一起把司景拉了出去。两人不放心司景现在开车,所以是景良开车,把司景送回景华苑。 一切布置恰如阿忒司消失那天,换下的衣服扔在地上,连被子都是凌乱地堆在了床上。 衣服都没脱,司景躺在床上,准备囫囵吞枣睡一觉。他睡得并不好,梦中光怪陆离,他是被手臂上某个灼热的点唤醒的。撸起袖子,他发现小臂上那个跟阿忒司契约之后长出来的痣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住了他的心。 第69章 不一样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周围好像很吵。阿忒司皱起眉头,不适地睁开干涩的双眼。 剧烈的碰撞声通过水泥穿入耳中,阿忒司意识到了什么,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脚步声愈来愈响,最后到了铁门旁。细碎的金石碰撞声响起,片刻后,“轰”地一声,铁门被踹开。 司景大步走过来,看见躺在地上连翅膀都露出来的阿忒司时心脏猛地一缩,疼得眼眶瞬时红了。他几乎是飞奔到阿忒司身边,抱起他。 感受着怀中虚弱的身躯,司景几乎想杀了外面那个人。 阿忒司靠在司景肩膀上,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一样,只有你。” 他终于能回答司景曾经的疑问了,从一开始,司景就是不一样的。如果他刚被召唤来这里,遇到的是别的人,他不会选择签订契约。 司景愣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他知道阿忒司是什么意思,所以此刻才更加震撼。 看见那颗象征着契约的红痣消失时,司景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他还记得阿忒司说的,签订了契约之后,魅魔只能从契约对象那里进食,遇到绝境时,身体会自动解除契约,被困四天十三个小时,阿忒司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连契约都自动解除了。 无论经历了什么,阿忒司永远是阿忒司。 他没有想到的是,阿忒司没有选择进食,即使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一边为阿忒司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而心疼无力,一边又为自己是特殊的而感到雀跃。 司景低头,吻上阿忒司的唇,唇舌交缠间,他惴惴不安了四天多的心脏终于安定了,阿忒司小腹那颗几近碎裂的魔核也像是被泉水滋养了一样,一点点充盈。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阿忒司搂着司景的脖子,突然感觉脸颊一凉。 一吻毕,阿忒司看见司景面容格外憔悴,眼眶通红,睫毛还带着点湿意。 司景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说:“对不起。” 阿忒司如归巢的幼鸟一样埋进司景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委屈道:“好疼啊,司景。” 司景的心脏也跟着一起疼,只能一遍遍地跟他说:“不会再这样了,宝宝,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哭累了,阿忒司靠在司景怀里,昏昏欲睡。司景抱着阿忒司走出地下室,外面显然经过一场打斗,最后二打一光荣胜利。胡小仙捆着喻欢,柏恩揣兜靠在门边,司雁浓看见两人上来,忙凑上前,“嫂子没事……” 看见阿忒司苍白瘦削的面孔,他的话止住了。 “我们家最近真是倒大霉了。”司雁浓嘀嘀咕咕,“先是我,再是嫂子,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胡小仙泰然自若,“要拜狐仙转运吗?我很灵的哦。” 朵七踹了胡小仙一脚,“这种时候你就别插科打诨添乱了好吗?” “这是什么时候?”胡小仙很无辜,“异端抓到了,阿忒司救回来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he结局嘛?” 可是人家本人很显然不这么想啊!这不是无妄之灾吗?朵七瞪了胡小仙一眼,示意她别再瞎说话了,走到喻欢面前问他:“书放在哪?” “二楼书房,就在桌上。”喻欢乖巧道。 朵七眼神示意夏正正去拿,接着问:“画召唤恶魔的法阵干嘛?” “就试试啊。”喻欢诚实道,“你到了异世界,手上拿着一本书上有据说可以召唤到恶魔的法阵,你不想试试吗?” “你还在召唤法阵里套了一层吸收魔力的法阵。”阿忒司虚弱添加道。 朵七眼神一凌,“那就是故意伤害了。” “哪有。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真的召唤到恶魔,我那里打得过,要是被祂反杀了怎么办?我只是做事周全了一点而已。”喻欢道,“而且我哪里伤害他了?我最多只是画了个法阵而已,你们可以看我手腕,上面有道疤,我还想过给他喂食呢,谁知道他一吃就吐。” “他这么虚弱了,你为什么不放他离开?”司雁浓说。 “为什么要放他离开?”喻欢不解道,“我想要他当我的宠物啊?” 此话一出,室内的温度骤降,司景阴沉着脸,眼中杀意闪烁,“你说什么?” 喻欢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不可以吗?可是我去过你们海洋馆,里面也有各种鱼和鲸鱼,还有人扮演人鱼呢,鱼就不能养宠物了吗?” 司景的脸更黑了,如果不是抱着阿忒司,他就要动手了。 朵七忙捂住喻欢的嘴,避免他再说出什么惹怒了司景,“这、这个异端我就先带回局里了啊。” “他也要进行社会化?”司景问。 “啊……?”朵七不太懂。 胡小仙友情提示道:“司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异端可以直进行人道主义毁灭了。” 柏恩终于起了兴趣,“这也可以吗?谁来毁灭?”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朵七小声说。 夏正正已经拿到书下来了,门外有调动的警卫等候,司景抱着阿忒司进了一辆车,司雁浓扯着柏恩跟了上去。 喻欢大概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了,说:“能给我安排一个带浴缸的牢房吗?我是人鱼,很需要水的。”声音动人,朵七的心蓦地一软。 就在她要答应了的时候,胡小仙一把拍了一下朵七后脑勺,“清醒了?让你小心他的声音吧,回去把他声带割了。” 朵七眼神清明,严厉地看着喻欢,“少说点话,老实点!” 人类世界的医疗对阿忒司没有用处,司景直接把他带回了家里。 他走之后叫了阿姨来,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了。司景亲手给阿忒司洗澡,给他换上新的衣服,把他抱进被子里。 司景担忧道:“你需要完成他的愿望吗?” 阿忒司摇了摇头,他没有感受到交易的存在。 “睡一觉休息一下吧。”司景温声说。 阿忒司拉着司景的衣角,指尖抚上他眼下的青黑,“一起睡。” 蜷缩在熟悉的怀抱中,手掌下稳健跳动的心脏声就能带给阿忒司安全感。他闭上眼,睡了个几天来最舒服的一觉。 深夜,司景突然惊醒,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位置,感受到怀里熟睡的阿忒司时才松了口气,凝视他许久,难以入睡。 第二天醒来,阿忒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身体敏捷度下降,力气变小,听力与视力都减弱了,像是……要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了。估计召唤所达成的交易也是因为这个在契约消失时自动消失了。 他试图通过蜕变来改善这个现状,可是司景不同意,他觉得阿忒司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何况还有厌食症。 他跟朵七说了这件事,朵七带他去找了林源,又抽血做了检查。结果显示,确实如阿忒司所想,他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 林源推测,“可能是身体遭受了一次极端情况之后透支了魔力,迅速……”她斟酌了一下,道,“退化。” “我们即使召集全部力量研究,对魅魔的了解也很浅薄。”林源无奈道,“要不你们还是把另一个魅魔叫回来?” 朵七叹了口气,“要是能叫回来就好了,诺莱尔在国外玩得乐不思蜀了。连弥墨纱都罕见地主动找我了,诺莱尔还是联系不到。” “不说这个事了。”朵七说,“这件事你跟司景说了吗?他能让你一个人来这里?” 阿忒司摇摇头,“还没跟他说。”这几天司景几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天晚上都会惊醒,然后盯着他看上一阵,别说放他一个人来调查局,他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儿都要紧张。要不是司景被他提醒了,也觉得不对劲,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还找不到机会来调查局。 不是他不想坦诚,只是这种解决不了的事说出来了也是给他添堵,司景的精神状况已经够差了,他不想再让他担心了。 阿忒司拿起手机看了看,“他快到了。” 目送阿忒司离开医疗室,林源淡淡道:“找好人代替我了吗?” 朵七不情不愿道:“我们编制哪里不好?你就说,我们改。” “因为我要回去继承家业了。”林源说。林填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公司也不管,天天追在一个小男孩后头当舔狗,正好方便了她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那个私生子弟弟赶出家门,哼。 终于让她等到弃医从商的一天了。 被“继承家业”四个字堵住,朵七只觉得心脏中了一箭,一想到她编制之下是万贯家财,酸得眼睛都红了,假笑道:“这个我们改不了,你知道的,我们体制内就是稳定。” 司景走进来的步伐有些急切,阿忒司迎了上去,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司景抱得很紧,仿佛要勒碎他的骨肉,融入自己身体里。 “我就是来看看。”阿忒司拍了拍司景后背,安抚他,“不会出事的,我可是恶魔。” 几道目光射向这里,是夏正正、景良和胡小仙。 有人窃窃私语:“我是坐在调查局的办公室里吧?为什么有人在调查局秀恩爱撒狗粮?” “不是调查局,是银河。” “他俩像是会乖乖被隔在银河两岸的?” 朵七终于出来了,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对着抱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说:“今天找你们是为了一起商讨一下如何处置喻欢。” “危害公共安全,非法囚禁。目前给他定的罪名就是这两个,如果能得到受害人的谅解,可以从轻处罚。” “不谅解。”司景斩金截铁道。 朵七也不强求,耸了耸肩,“好吧,会从重处罚的。他的心理评估结果很烂,我猜测应该要被人道主义消灭了。” “朵姐,”景良皱眉道,“现在网络上有人带阿忒司和喻欢的节奏,他们拍到了我们那天从喻欢家中出去的照片。” 第70章 照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哪个狗仔蹲点在喻欢的别墅外,拍到了喻欢被绑着带走的照片,照片里还有被抱着的阿忒司,只有一张侧脸,但是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和银色的头发就很显眼了! 喻欢凭借脸和声音,在娱乐圈很是火了一把,借着他的名头,照片的热度也很快上来了,调查局的人都来不及撤,就在网络上彻底爆了。 听到消息,朵七心中一紧,骂道:“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是专门有个部门负责这一项吗?!”她连忙凑到景良电脑旁,看到底下的评论后平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正常人类的颜值吗?还是你们都偷偷进化了不带我????】 【圈重点,被抱起来了的银发小哥哥,模糊的半张脸已经美得我神魂颠倒了,被绑起来的蓝发小哥哥简直是清冷仙子,还有在蓝发后面的橙色大波浪大美人就是魅惑众生的妖精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啊啊请给我组团出道】 【银发应该是某退圈了大半年的博主,蓝发是最近很火的人鱼歌姬喻欢,橘发姐姐暂时没找到痕迹】 【所以是染发了就能变好看是吗】 【不是,是因为别人好看所以染发才好看,这三个发色没有一个是好驾驭的】 【不瞎说,其他几个人也很好看,抱人的那个帅哥简直A气爆表,还有后面那个卷毛混血帅哥和牵着他的清纯学弟,长成了我初恋的样子,短发姐姐又酷又飒,另一个卷毛小哥哥也很萌,带着眼镜的小哥哥简直是我梦中学长的样子,所以好看的人真的只和好看的人玩是吗】 【我不管,你们中间随便派一个过来跟我谈恋爱再给我两百万】 【照片很诡异……但是好好看嘿嘿……】 …… 但也不全是这些评论,许多人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舔完颜了,大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比如这群人为什么聚在一起,姿势造型又那么奇怪,我放大看了,银发头上有犄角,背后有翅膀,还有尾巴,没有人发现吗?】 【为什么要把我们小鱼绑起来???这些人是非法分子吗??】 【像橘发那种长成这样还在网络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可能吗?】 【大部分人都查不到,但有个有意思的,抱着人的那位,是最近登上商界杂志的司景,司氏集团继承人,自己创办了并收购了好几家公司,现在还是景氏集团执行总裁】 【……原来有钱人都玩得那么花啊】 【看路边停的车,全黑,全部是防弹玻璃,我敢保证这群人不一般】 景良推了推眼镜,理智分析,“现在强行删除可能会激起民众的逆反心理,我们可以先控制传播,然后想个公关方案出来。”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到了我就是‘也很萌’,是没有其他词汇了吗?”夏正正无法释怀。 景良冷静道:“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世界吗?站在这群人旁边,你还能获得一个这样的评价,你应该感激网友的善良。” 又是弥墨纱,又是喻欢,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照片,朵七被一堆事烦得焦头烂额,“请问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察觉到有人在拍照片吗?” 朵七扫视全场,气势一点点变弱。 阿忒司:“我半死不活,有人给我一刀我都反抗不了。” 司景:“我抱着他,没心情想别的。” 刚下课的柏恩:“我刚跟喻欢打一架。” 胡小仙:“同上。” 夏正正和景良,一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个冷静地推眼镜,“你指望我们?” “算了。”朵七无力道,“想想怎么解释吧。” 调查局已经在尽力控制照片的传播了,但是人类八卦的本性阻止不了。他们还派了一拨人去查照片的源头,几个小时后找到了最开始拍到照片的狗仔。 在场的所有人身份足够特殊,被意外曝光到网上,已经能给狗仔判个危害国家安全罪了,审问之后发现,他还真就是个单纯的狗仔,不是间谍,更不是故意捣乱的异端。人家还很老实,一五一十地什么都交代了。蹲喻欢是因为最近看他很火,照片被一个人买走了不是他发的,问起是谁买走的又是一问三不知。 到现在,底下的评论已经完全变异了,颇有管他黑的白的全部搞成黄的的趋势。 【聚众淫/乱,有个人甚至路都走不了了】 【我也觉得像,不然干嘛一身情趣道具还被抱出来】 【喻欢身上的衣服很凌乱,感觉很激烈】 【一个两个长成这样不搞黄我都要瞧不起他们】 胡小仙和柏恩叹息:确实是一场很激烈的战斗。 阿忒司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他是魅魔,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被瞧不起吧。 许久,朵七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众人看向她。 “很简单。”朵七一摊手,“用喻欢的账号澄清,就说是朋友一起玩。”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了,如果真的动用官方申明,可能会暴露身份,这样造成的舆论危机就会更大。 “不过只澄清还不够,接下来要有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转移大众注意力。”景良说。 他登上喻欢的账号,简单地进行了澄清,又在下一条说明自己要退圈。果然,大众被喻欢退圈的消息吸引,纷纷在底下留言问为什么。 阿忒司打开手机,果然有很多人问他照片的事,他一个都没回,准备退出来时一不小心点到生煎包的聊天框。 生煎包发给他一张截图,图片上的评论皆是一些辱骂之词,她没有问为什么,只说:【我可能知道是谁干的……】 阿忒司发了个问号过去。 许久,生煎包回:【我在娱乐圈工作,这个事可能是李迩畔做的】 几秒后,她快速撤回。 紧接着,调查局也查到了那个买了狗仔照片的人,确实是李迩畔工作室的人。 果不其然,之后,网上多了许多吹嘘李迩畔的帖子,都不信喻欢的澄清,话语中对喻欢与阿忒司两人多是贬低,什么人品低劣、花瓶、脏了、不知道暗地里都玩些什么花样之类的话,倒是把李迩畔衬成娱乐圈里唯一纯洁的白莲花。 也有清醒的网友表示喻欢澄清了,只是朋友间玩闹而已。 【谁玩闹起来装扮成那样啊,傻子才相信】 【喻欢还被绑着手,他可能喜欢吧[捂嘴笑]】 这一来,李迩畔本来略显颓势的热度一下子水涨船高,粉丝纷纷吹嘘粉上了最省心的演员。更是在阿忒司昔日的帖子下大规模团建刷屏。身为魅魔,被造黄谣就算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就被造黄谣,那可真是让人不爽。 司景第一时间动用了手上的资源给阿忒司维护舆论,效果斐然。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颜值就是正义,好看到让人无力辩驳就能堵住大多数人的嘴。 放过李迩畔是不可能的,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阿忒司又不是包子,还能原谅他。 正准备派人好好查一查李迩畔时,李栗找来了。 还在冬天,他穿着松软的羽绒服,整个人裹得像个小面包,进屋之后摘下围巾,脱下外套,搓了搓被冻得发白的脸蛋。阿忒司端给他一杯水,李栗捧着水坐在沙发上,姿态有些拘谨。 阿忒司看着司景,眼神示意他走远点,司景只好躲到书房去。 李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对不起。” 这句话太突然了,让阿忒司都愣了一下。 “网上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李迩畔做的。”李栗苦笑,“他是我哥哥。” 阿忒司不禁想起之前那张暧昧的照片,很多人将上面的人误认为李迩畔,阿忒司却认得,上面是李栗。 “我考上大学那年,李迩畔把我送到了林填房里,作为资源交换。我们父母死得早,相依为伴长大,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一直是他给的。在娱乐圈多年,他也不容易,所以之后我和林填签了合约,我跟着他,他会给李迩畔资源。” “直到那次热搜,李迩畔毫不犹豫地把我推了出来,我跟他吵了一架,算是闹掰了,我也跟林填分开了。之后林填再找我,我也没有提合约的事。他在这之后在娱乐圈掉了很多资源,我知道,但是我跟了林填三年,他也得到了无数资源,我觉得我们之间算是还清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阿忒司说。 李栗摇了摇头,“他大概是查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之前你在网上说过他,他也记得。现在他会到这种境地,伤害你,也有我的错,而且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所以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我手上有李迩畔的一些证据。”李栗坚定地看着阿忒司,“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给你。他与林填的交易,我有相关的聊天记录,我可以站出来证明这件事。” “可是……”阿忒司困惑道,“你为什么在当初那张照片爆出来的时候不用这些证据呢?” “那个时候我力单势薄,发出这些证据不仅是李迩畔,林填也会阻止我。”李栗真心实意地笑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身后有司景,你也不是我。” “不用压力太大,我站出来也不只是为了你,也当是为了当年那个我报仇吧。” 李栗知道他自己,他很胆小,墨守成规、安于一隅,很容易被同化,也很容易堕落,需要有人拉他一把,如果不是阿忒司,或许他至今仍陷在泥潭。 李栗上扬的狐狸眼弯起,朝他笑着说:“就当是给我一个拯救以前的自己的机会,好吗?” 第71章 盒子 生煎包女士是娱乐圈的一名搬砖工,认识很多知名明星,包括李迩畔,自然也见识了那些据说温柔的明星私下的模样。 在网上刷到阿忒司的照片时,浸润娱乐圈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惊艳的一张脸。没有任何p图痕迹,只是简简单单用原相机一拍,就美得让人难以忘怀,她在底下留言,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回复。 之后,她就和这个名叫“阿忒司”的博主越来越熟了,甚至有时他发博之前会问问自己的意见,她也曾问过他要不要进入娱乐圈,她多少有一些人脉,甚至不用人脉,她相信有无数个人在私信问过阿忒司,只是阿忒司拒绝了。 阿忒司更新一直很稳定,虽然只有照片,但凭借过硬的脸蛋成功捕获了一群粉丝。最开始发言有些冲动,也很快解决了。可是半年后阿忒司突然断更,然后被爆出来入学京大。生煎包非常惊讶,原来阿忒司年纪才这么大,刚刚上大学的年纪,而且还是京大,确实不应该浪费时间在娱乐圈上。 紧接着,娱乐圈突然爆火一个人鱼歌姬,生煎包见过他,确实精致漂亮、仙气飘飘,唱的歌也让人沉醉,有那么一瞬,她怀疑自己真的要爱上这个人了。立马,阿忒司的照片浮现在她脑海里,她不能爬墙!然而火很快烧到她家了,由于李迩畔的一个营销,喻欢的粉丝和阿忒司的粉丝打了起来,一个只在网上发发照片还断更了半年的小博主怎么可能打得过人鱼歌姬?她更担心阿忒司被这件事影响到。 知道阿忒司没事后,她松了口气,特别是还借此加到了阿忒司的微信,原来他一直有在微信上面营业,她高兴地补上了半年的照片,都存进特意为阿忒司建的相册里。听到阿忒司说他背后有人时,她是相信的,毕竟大部分时候,阿忒司的路都走得顺风顺水,即使曾经与李迩畔有过矛盾,舆论也被很快清除了。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她自然知道这个清除舆论的速度与质量的含金量。 之后的照片事件,身处娱乐圈某工作室的生煎包女士自然是清楚前因后果,无论是照片被曝光,还是舆论的引导,中间都有李迩畔的手笔,可李迩畔就干净吗?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哪有身无依靠还能干干净净的小白花?即使跟她无关,她还是选择了告诉阿忒司这件事。一时冲动也好,一叶蔽目也好,她相信但凡是跟阿忒司深入接触过,就无法抵抗这种魔力。或许真如阿忒司最开始跟她说的那句话一样,他是魅魔。 解决完所有工作之后,她辞职了。 现在,事态反转,之前让李迩畔深陷包养绯闻的男主站出来,他发了个视频,讲述了自己的身份和遭遇,并附上证据。 把自己亲弟弟卖给别人换取资源,这可以说是比被金主包养还炸裂的丑闻了,一时间娱乐圈热议纷纷,大批粉丝脱粉,但仍然有一部分粉丝负隅顽抗。 是,他是长得像李迩畔,还有身份证明,但这也有可能是造假的啊!而且他跟那个总裁也很享受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如果不愿意他自己不能跑吗? 直到林填因为被卸任林氏总裁,他的助理爆出林填与李栗、李迩畔的协议。这下子算是铁证如山,剩下的一部分粉丝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跟阿忒司和他背后的势力有没有关系,她还是高兴地跟阿忒司说了她辞职了的事情。阿忒司祝福她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生煎包见惯了污秽与肮脏交易,可是除了娱乐圈,她又不知道还能在哪工作。就在她迷茫之时,一个据说是星旗娱乐的人联系了她,这个公司出了很多影帝影后,按理说是不稀罕她这样的小角色的。直到她入职后,发现公司的一个大股东名叫司景。 见过照片的她当然知道司景是谁,那个抱着阿忒司从别墅走出来的人,她一眼看出来这个人的身形与阿忒司曾发过的一组游乐园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样,两人的关系自然也不必多说。更别说她还发现,公司的公关部门有一部分会专门盯着网上关于阿忒司的舆论。 知道阿忒司一切都好,她也就放心了。这么久,她对阿忒司的喜欢已经不止是因为脸了,他直率可爱的性格总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对于她一个在网络上萍水相逢的人也能施以援手。 * 林源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报表:“帮你们一次,不用太感谢我,算是我对你们帮忙拉下林填的感谢吧,以后有事还能找我帮忙。” “真的?”阿忒司毫不客气,“那你把你弟赶出家门之后能不能还让他念京大附中,我们家雁浓在那里,他本来朋友就不多,不能再少了。” 林源没有犹豫,点头同意了。把林百川赶出家门只是她说的气话,最多取消他的继承资格,毕竟老林总还活着在呢。 挂了电话,司景好笑地看着阿忒司,“怎么这么关心司雁浓。”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阿忒司弯着眼睛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我爱你呢,爱屋及乌嘛。” 司景一下子被甜得心都要化了,一把把阿忒司抱到腿上,蹭了蹭他的脸颊,埋到他颈窝里,只觉得满心的喜欢快要溢出来了。 司雁浓和柏恩已经开学了,离阿忒司开学也没有多久,司景的收购计划正在进行中,马上又要开始忙起来。司景现在算是懂了古代帝王为何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说了。每天抱着阿忒司醒来,看着阿忒司睡眼朦胧的模样,他也不想工作,只想一直抱着怀里人。 他依依不舍地吻着阿忒司,“马上就要上学了啊,请个假再陪陪我吧。” 阿忒司无奈,“那你的工作呢?也不干啦?”他抱着司景,摸了摸他的脑袋,把头发弄得一团乱,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头发长了。” 司景任由他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只宠溺地笑。若在遇见阿忒司之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到这个人对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信的。但到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给出去的还不够多,对他还不够好。如果这是阿忒司对他下了蛊,那他心甘情愿。 司景坐在书房的座位上,面前的电脑上是收购合同,他有一堆工作没有完成,却只是静静地抱着阿忒司,享受着时光缓慢地从他们之间流淌而过的感觉。 阿忒司喜欢看电影,魅魔对于美的事物总有一种近乎于直觉的天然敏锐,休息时间,两人总是坐在一起看电影。灯关了,窗帘也拉上了,只有面前的屏幕发着光,阿忒司认真地看着屏幕,他的面孔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静谧而纯洁。为此,司景计划着装一个电影房,他送给阿忒司的生日礼物里有,但是两人不常在那边住。 关于网络上的闹剧,阿忒司周围的人都有所了解,知道内情的人无需多问,如刑束城和许策院士,而师姐师兄们也不好意思多问,事实上,他也无法解释那张照片上自己的犄角、翅膀和尾巴。 随着热度逐渐下降,那张照片在网络上开始消失。调查局在对喻欢的处置结果上出现了分歧,一部分认为喻欢无法融入人类世界,对这个世界有一定的威胁;另一部分则认为喻欢可以进行社会化培养,不强求其融入人类社会。 “他们觉得喻欢是人鱼,全世界只有一条了,多少算个保护动物。”朵七无奈道,“再加上他没有像某些异端一样无法沟通造成伤亡无数,自身也有研究价值,都想把他留下来。” 阿忒司坐在调查局的工位上,托着腮问:“柏恩的心理测试结果怎么样了?” 朵七面上出现了几分笑意,“你提的方案果然有用,上了半年高三之后柏恩整个人……整个鬼都变得活泼又开朗了,已经被评定为轻害异端了。” “那就把他的手环给喻欢戴着。”阿忒司随口说。 “是个好主意。我们还想过要不要给他安排社会化培训,之后发现,他最需要补的是思想道德。”朵七说。 阿忒司说:“他在原来的世界有自己的族群与社会,来到这里对这里也没有身份认同。在他眼里,人类更类似于种族仇敌吧,没必要社会化了,养着吧,看哪天有没有机会丢回去。” 朵七眼神古怪,“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什么?”阿忒司问。 朵七蹙着眉,游移不定道:“前段时间弥墨纱找过我,从被收容之后,她申请调到偏僻的森林工作,主要任务是监测各地的异端指数,异常的地方就是出现了异端,然后调查局再派人收容处理。不过除了京市和较为繁华的大都市,其他地方异端出现的概率很低,据说是因为什么数据导致的,那群科学家说的,我不太清楚。” 阿忒司懂了:“那她相当于一直在放假?” “差不多吧,但是人家是精灵,你不能指望精灵上班吧,所以她说是监测,也就相当于外出放风了,经常一年半载不联系总局,偶尔汇报一下工作。”朵七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们调查局的管理一向宽松,只要不违法,我们就不会怎么样。” “可是最近,弥墨纱突然联系我,说是在某处发现了异常高的异端指数,我们想着能派谁去,她说可能不是异端。” 阿忒司微微挑眉,“那是什么?” 朵七自顾自说道:“你知道吧,我们这些异端都来自其他世界,可是一般而言世界都有屏障,我们怎么来的呢?就像严密的盒子,里面不断地出现小虫子,只有一种可能,盒子破了。” 第72章 离开 “总之,这件事情尚且存疑,副局长带人过去探查了,我只告诉了你,你还是不要声张。”朵七说,强调道,“也别跟司景说。” “什么不要声张?”夏正正凑过头来。 “跟你无关。”朵七翻了个白眼,“行动报告写好了吗?” 夏正正:“不是早就写好了吗?” “不是抓获喻欢的,是你拿到书的行动报告。”朵七说,“好了,快去写吧,不该你知道的事就别好奇了。” 阿忒司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他问:“那本从喻欢那里拿到的书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猜测那本书里关于地狱与恶魔的事情应该很多,喻欢所用的召唤法阵与司雁浓用的截然不同,她还在里面套了一层吸取魔力的法阵,这个法阵的等级极高,应该是在魔王的藏书库里,而不是流落到异界。 “这些书的保密级别很高的。”夏正正说。 “不过你也算是一个捐赠人,能看,我给你担保。”朵七说,她带着阿忒司签了个单子,坐上电梯,带他进入了某间房间。 房间的展台上平放着五六本类似的本子,都翻开了第一面,乍一看,连笔迹都十分相似。 朵七用指纹验证取出最新放进去的那本,递给了阿忒司。 “只有一本?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呢。”阿忒司说。 “你把我们这里当图书馆了?”这样说着,朵七却接连取出其他几本书,“看吧,看个够。” 如他所猜的那样,这本里面几乎都是关于地狱恶魔的内容,简要记载了如何区分不同的恶魔,还有十多个十分珍贵的法阵与魔药配方,连阿忒司都没有见过。书带不出去,他只能坐在那个房间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一看就是一下午。凭借这些知识,即使他回到了地狱,也不愁生计了。 只是……他真的想回到地狱吗? 想到这个问题,阿忒司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连思想都变得凝滞。 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虽然是恶魔,但是地狱里也没有他在乎的事物,而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很多他在乎的人了。 特别是司景,他怎么能放弃司景呢? 阿忒司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原来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如果是这样,世界这个盒子有没有裂口就与他无关了。 看书看了一下午,朵七早就离开了,嘱咐他看完把书还进去,阿忒司还了书之后又待了一会儿,才下到一楼。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阿忒司坚定地说,“我喜欢这里,也喜欢司景。” 朵七笑眯眯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阿忒司有些惊讶地问:“你真的喜欢刑年吗?可是她已经有家室了啊。” 朵七语塞了一瞬,脸色一下子又青又红又白,“人类之间的感情不是只有爱情。我对副局是崇敬,崇拜敬仰你懂吗?” 魅魔生平没有崇拜敬仰过谁,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手机响了,阿忒司看了眼手机,“司景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目送阿忒司的背影,朵七不禁开始琢磨,“来的所有异端里就他找到了爱情,魅魔这个种族难不成真的有点说法?” 夏正正默默说:“魅魔不一定有说法,但是搞纯爱的魅魔肯定有说法。” 胡小仙不知何时凑过来,震惊道:“他竟然还没吃到?!” 于是三人齐齐震惊。 朵七:“你不是跟副局去北边了?!” 胡小仙:“别这么吓人,我让景良去了。跟着上司出公差,多好的晋升机会啊,我已经不图晋升了,这种机会该让给新人。” 夏正正笑了:“你是怕刑副局知道你勾搭她儿子的事吧。” “说什么呢!”胡小仙义正词严,“我没有,最开始我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了,纯友谊关系,不信你去问阿忒司,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狐狸精最会满口胡言瞎编,夏正正不信,无语地离开了。 对着朵七,胡小仙才摸着下巴琢磨道:“阿忒司变化挺大的啊。” “他一直都很纯爱啊。”朵七说。 “不是这个,”胡小仙脸上难得没有戏谑,“他变弱了,比起我第一次见他弱了很多。不过我跟他不是一个物种,还是得问诺莱尔,联系到他了吗?” 朵七叹了口气,“他最近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了,信号经常不稳定,我尽量联系吧。” 对于他的身体现状,没人比阿忒司自己更清楚,体液仍然可以补充魔力,但是魔核运行滞涩,调动魔力变得万分艰难,身体素质也比之前退步了一大截,连多走点路都会喘。所以他至今都没有补上与司景之间的契约,他怕自己的身体状况会通过契约给司景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处置下来了吗?”司景问。 阿忒司还想着身体的事,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消灭,管制起来了。” 司景皱着眉,不太满意。 “没事。”阿忒司轻声说,“他不会好过的。”毕竟阿忒司向来有仇必报,从不生隔夜气。 趁着还完书的时间,他走到了关着喻欢的地方,比当初关着柏恩的地方条件恶劣多了。他承认,喻欢在法阵上天赋很强,但很遗憾,比不上他。阿忒司可是仅仅通过一本书就能自学魔药学的魅魔,他看了那五六本书,从里面找到了与人鱼有关的内容。那个世界以魔咒为主,强大的咒语配合稀世的材料能发挥出巨大的能量。阿忒司在自己血中下了几个魔咒,挤入喻欢喝水的杯子里。 魅魔血融入水中后自然消散,无色无味,是绝好的下药材料。 他下的几个魔咒也不过分,一个是让他嗓子哑掉,从此再也不能操纵声音;另一个是让他只要踩在陆地上,双足每分每秒都会感到针扎般的疼痛。 不是人鱼歌姬吗?那就成为真正的小美人鱼吧。 阿忒司愉悦地想着,顺口将这件事告诉了司景。调查局没多久也会知道这件事,但喻欢本就是无法收容的异端,更别说阿忒司还是铁板钉钉的受害者,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报复没有人会追究。 看着阿忒司得意骄傲的模样,司景只觉得他可爱得像一只做了恶作剧的小猫,只会让人想要摸着爪子夸奖他,生不出一点责怪之心。 更何况他只是为了自己报仇,既不谋财也不害命,他做错了什么呢? 司景笑着夸赞他:“真厉害,宝宝怎么这么聪明,一看书就学会了。” 进了屋子,两人自然地拥吻在一起,亲了好一会儿,司景才进了厨房,把阿姨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最近怎么饭量又小了?”司景蹙眉问。 阿忒司顿了一下,眨眨眼,“我不饿嘛。” 司景没有起疑心,只是无奈地让他尽量多吃一点。 吃完饭,司景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牵着阿忒司的手下楼散步。景华苑的绿化做得很好,司景从前不常看,和阿忒司在一起之后才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添了这一项。与自己的爱人牵着手走在风景之中,是司景从前毫不了解的滋味,令人沉迷。 他曾以为别人口中的爱只是激情与多巴胺,直到与阿忒司在一起,他才知道,爱是见到他便觉得开心,与他在一起便觉得安心,只要身边有他,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值得惧怕,一切困难都会被克服。阿忒司给予了他不惧万难的勇气,更是给予了他热爱世界的温柔。 晚上,两人相拥入眠。有的人不习惯抱着人睡觉,睡到一半就会松开手。司景这种从小一个人睡到大却格外习惯抱着阿忒司入睡,无论入睡前入睡后是什么姿势,阿忒司总是在他怀里的。 当然,两人之间也有几乎所有情侣都会出现的问题——“你压到我头发了。” 对此,司景的解决办法是在每天入睡前仔仔细细地梳一遍阿忒司的头发,然后低低扎成一束,既不影响睡觉,发丝也不会乱跑。之后司景承包的范围越来越大,从睡前梳头,到洗头发后的吹干,涂抹护发精油,涂身体乳,他几乎一手包揽。 身为魅魔,阿忒司本不需要这些,但是魅魔本性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安逸的环境里,自然是怎么繁复精致怎么来。 一切进行到最后,司景就可以抱着他亲手装点得漂漂亮亮香喷喷的阿忒司入睡了。对于司景这种控制狂而言,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恨不得能亲自帮阿忒司洗澡。 来自身体的变化不免让阿忒司忧心忡忡,为了避免擦枪走火,他只能拒绝了司景帮他洗澡的申请。 随着时间推移,刑年带着景良和弥墨纱的北山之行终于出了一个结果,在北山之巅,有一处时空裂缝,异端正是从裂缝中进入到此世界的。 这件事的印证还多亏了诺莱尔。朵七终于从诺莱尔忙碌的旅行之中抽空联系到他,听了阿忒司最近出现的一系列状况,又得知他们发现的时空裂缝,诺莱尔懒懒地说:“对,我就是从那里来到这个世界的。” 朵七震惊:“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诺莱尔笑了一下,“我还知道该怎么离开,你们身上都有来自属于自己的世界的连接,穿过时空裂缝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关于诺莱尔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理由骗他们。保守起见,调查局试着实验了一下。 他们把之前收容过的不具有智慧的生物丢进了裂缝里,穿过裂缝之后,它的气息果然消失了,裂缝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小了。 对此,诺莱尔的解释是:“内部的外来能量减少了当然能促进伤口愈合啊。” “那阿忒司的变化跟裂缝有关吗?”朵七问。 “有关,但关系不大。”诺莱尔道,“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成年后从未正式进食的魅魔。这意味着他的魅魔血脉并不稳固,来到异世界后受到异世界能量冲击血脉产生改变是极有可能的。” “总之,”诺莱尔下结论,“阿忒司需要马上回去,不然他就会寿命大幅减少,变成人类。” 第73章 回家? 这件事,朵七直接告诉了阿忒司和司景。阿忒司脸色如常,倒是司景沉默了。 窒息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被扼住了喉咙。 “我……” 阿忒司刚张口,就被司景打断了。 一想到要与阿忒司分开,司景的心脏痉挛一般疼痛着,可他抚着阿忒司的脸颊,轻声说:“人类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人类脆弱、无力,被生老病死困在百年之内。我不想看见你经历这些不该你承受的苦难。” 他不愿意看见阿忒司为了自己放弃什么,尤其是放弃他自己。 相比起人类而言,恶魔可以算得上是高等级生物,更强健的体魄,更漫长的寿命。阿忒司为什么要为了他放弃这些?与恶魔的一生比起来,人类的百年短得如同一瞬,司景可以只求这一瞬的美好,可他不希望阿忒司只能拥有一瞬。 他不能这么自私,把爱情视为此生救赎,要求阿忒司为了爱放弃一切。 司景的手缓缓放下,阿忒司一下子握着他的手,将脸蛋贴在他的手心,“我不想离开你。” 他这样说着,仍然有些迷茫。他以为自己身体的不适只是一时的,现在才知道他只要待在这里,就会一直如此,他会从一个恶魔变成人类。变成人类,他就会拥有一副脆弱的身体,短暂的寿命,再也无法使用魔力。恶魔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可以为了自己放弃全世界,更何况如今阿忒司面临的选择并不需要他伤害任何人,他只需要遵从他刚来时的想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是离开司景,回到地狱,就意味着他又将会回到那种孤寂的状态下。 阿忒司之前自然是不觉得自己孤寂的,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可是来到了人类世界,遇见了司景,身边多了很多人,他才发现,自己从前竟是那样活下去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这样无助迷茫,却下意识摇着头,求助般望着司景,渴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要司景说爱他,要司景挽留他,要司景恳求他。 只要这样,永远自私的恶魔就愿意为了他退化成人类,他们会拥有短暂却幸福的一生。 司景读懂了阿忒司眼中的请求,他朝着阿忒司苦涩一笑,“不要为了爱牺牲自己。”人类的爱意瞬息万变,即使他现在如此爱他,也不敢承诺会这样爱他一生,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没有那么爱他了,那阿忒司该怎么办?他为了自己留下,失去了一切,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会想杀死未来那个可能爱意衰减的他。 “我陪你过去,好不好?”司景说,大多数人逃避离别,企图通过不见不听来告诉自己离别不存在,司景不会,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是。面对命中注定的离别,他要亲手把阿忒司送上那座山,亲眼看着他离开,连他最后一面的模样都要深深刻进脑子里。 “……不好。”阿忒司低声喃喃,眼前一点点模糊,司景最喜欢跟他表白,可为什么此刻连一句“我爱你”都吝啬。 眼泪滑落,阿忒司不再看司景,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日光刺眼,如同他刚来那日。 司景抱住了阿忒司,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埋在了他的怀里,高大的身子缩成了一团,仿佛是在寻求保护,又好像疼得蜷缩了起来。 不过很快,司景就又强大了起来。三天后他们会启程前往北山,这几天,司景推了所有工作,每天都陪在阿忒司身边。两人一大半的时间的待在床上,不会做到最后,只是耳鬓厮磨,恨不得时时刻刻紧贴着他,享受着恋人之间的亲密距离,时间好像凝固在那一刻。 他几乎吻过了阿忒司的每一寸肌肤,还是觉得不够,汗涔涔地压在阿忒司的心口,几乎无度地索求着。阿忒司的身上总是湿哒哒的,除了汗水、口水,看见司景赤红的眼睛时,阿忒司还会疑心着里面有没有司景的眼泪。他捧着司景的脸,低下头与他接吻,尝到咸咸的味道时嫌弃地退出来。 司景笑了,“你自己的你也嫌弃啊。” 阿忒司撇撇嘴,“谁让你不吐出来。” 司景说:“你不是说浪费吗?” 阿忒司瞪大眼睛:“我那是说你的,我是魅魔,我们体质又不一样。” 司景低声说:“可是宝宝,我最近发现你很容易累。”他的手顺着摸到阿忒司的尾巴,又开始揉捻尾巴尖的心。魅魔的尾巴跟猫不一样,摸起来是皮革质感的,覆盖着短短的绒毛。 阿忒司被激得软软地哼了几声,魅魔浑身敏感,尾巴尤其,被抓着尾巴尖揉捏实在太刺激了,阿忒司的腿缠在司景的腰上,下半身稍微远离床,汗液一点点滴落,床单一下子就被他打湿了,惹得司景又低声笑了两声。阿忒司尾巴用力,趁机挣脱出来,尾巴下意识朝前缠着自己的腰。 司景吻着他的魔纹,舌尖一点点顺着纹路描摹,自然地含住尾巴尖,轻轻舔砥,阿忒司猛地喘了两口气,嗓子里溢出惊叫。 司景闷笑地抹去脸上的东西,“宝宝,你这样魔力会下降吗?” “我们魅魔就是这样的。”阿忒司捂着眼睛小声说,“你是不是故意憋着了?” 司景上前拿开阿忒司的手,亲吻着他的眼睑,蹭着他的小腹。 …… 司景低声说:“这也不算浪费了吧。” 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过了三天,最终两人坐上飞机,准备去北山。一路同行的还有朵七、夏正正、胡小仙和被绑着的喻欢。 喻欢嗓子哑了,走路也磕磕绊绊的,看了经过知道事情全貌的几人权当不知道,自顾自聊着天。 “真是托了司总的福,我平生第一回坐上私人飞机。”朵七感叹。 夏正正也新奇地到处摸索着,胡小仙戴着眼罩半眯着,毫无顾忌露出来的脖子上还有斑斑红痕。 当然,阿忒司也是的,只是司景有意控制过,位置靠下。早上出门时,魅魔毫不在意,准备随便换件衣服就出门。司景不愿意,特地在衣柜里选了件高领的衣服遮住了。 “怎么这都不愿意让人看见。”阿忒司指了指下巴底下的两个,“那这些怎么办?” 司景又在印记上亲了亲,“你不抬头别人就看不到。” 阿忒司知道司景为什么特别喜欢胸口、腰和大腿根部了,原来是因为除了他没人能看见。 几个小时后,飞机就到了北山市。北山是一座很辽阔的山脉,上面有很多个山峰,一些作为旅游资源进行了开发,一些还没有,弥墨纱找到的时空裂缝就在一座偏僻的山峰之上。 机场到北山还有一段距离,朵七安排好了车,夏正正开车,她坐副驾驶。 坐上车之后,许久没有启动,胡小仙忍不住道:“怎么了?车坏了?” 夏正正嘿嘿一笑,“在连蓝牙,我想放歌听。” 胡小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着音乐前奏响起,车子终于缓缓启动。 离北山越来越近,司景的心就像是被绳子吊得越来越高,心口乱跳。阿忒司感觉也不太好,握着司景的手越来越紧,最后索性抱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 音乐逐渐放到高潮,夏正正起势——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夏正正一边开着车,一边跟着歌万分激情地哼唱起来,把快睡着的胡小仙一下子惊醒。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随着几句歌词,司景和阿忒司的心都猛地跳了两下,像是一下子被戳中。 胡小仙黑着脸:“夏正正!我昨晚一晚没睡!” 夏正正倏地噤声,小声嘀咕:“今天这么重要,你都能回家了,还折腾一晚上呢。” 胡小仙烦躁地盖上眼罩,“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朵七打着圆场,“别吵了,开车呢,到时候一死就是一车人啊。” 到了北山,工作人员接引一群人进去,到了偏僻处,面前停着一架中型直升飞机,刚好能容纳下几人。 朵七帅气地带上护目镜,“怎么样?我安排的。” “谁开?”望着空无一人的直升飞机,夏正正发出灵魂一问。 “当然是会开的人开。”朵七走上前。 夏正正:“谁会?我不会啊。” 朵七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会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们小队长我。” 一片寂静。 “掌声呢?掌声在哪里?” 迫于无奈,夏正正鼓起掌。往常胡小仙也会捧个场,但可能是没睡好,今天的胡小仙格外冷漠。 掌声渐息,夏正正认真地看着其他人,“我们爬山上去吧。” “你什么意思?”朵七瞪着眼,“你不相信我?” “你平时连车都不开,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开好直升飞机?”夏正正无奈道。 “这能一样吗?”朵七说,“我是不太会开车,但你们知道的,我以前可是骑扫帚的,开直升飞机而已,小菜一碟。” 随着机翼旋转声响起,机身渐渐升空,阿忒司的心也跟着升空了。 山巅建有停机坪,直升机一点点降落,夏正正率先出来,然后是胡小仙、司景,最后是朵七和喻欢。 远处站着三个人,刑年和景良阿忒司认识,另一个人金发碧眼,耳朵尖尖的,在晨光下轻盈得像一片雾气,想必就是弥墨纱了。 山巅之上,一处天空如同破了个口子,颜色奇异,平常人无法看出端倪,但每个异端都能从中感受到家乡的气息。 弥墨纱声音轻灵:“这个世界在缓慢修补这个裂缝,引起异端能量激荡,异端数值提高,我是通过这个才找到这里的。” 朵七摘下护目镜:“修补裂缝需要多久?” “一年。” 景良看了他们许久,好奇地问:“柏恩不来吗?” 朵七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说他想上完高三再说。” 景良语塞了一会儿,“那确实社会化得挺好,都不想走了。” 刑年平静地扫过所有人,“除了柏恩和诺莱尔,所有异端都在这里了。据说穿过时空裂缝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时间定在今天只是为了让大家有时间好好告别,此后,去留任君。” 阿忒司心里空落落的,他并没有告别,更不准备告别,可是他如果突然消失,对于认识他的普通人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弥墨纱朝着刑年和朵七鞠了个躬,“这段时间感谢关照,我要回家了。”说出回家两个字,面无表情的精灵也忍不住从眼中溢出几分笑意。她转过身,碧色眼眸在阳光下如同上好的翡翠,金色长发飘扬到身后,弥墨纱坚定地朝着那个裂缝走去,随着身影消失,属于弥墨纱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在了天地间,裂缝又小了一寸。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喻欢主动站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向阿忒司的眼神还带着隐隐恨意。他没有说话,脚步踉跄,几乎是朝着裂缝奔去。 接下来,就是阿忒司、朵七和胡小仙了。刑年转向他们,面容平静,“下一个谁来?” 司景牵着阿忒司往前一步。 他心如刀割,理智却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阿忒司有些喘不上气,握着司景的手在颤抖,感受着司景的温度一点点离开,最后,手心只剩下一捧微凉的空气。 他不属于这里,他要回去,他要做回恶魔,要拥有无边的伟力,要拥有漫长的寿命。 要与爱的人,生死两隔。 离裂缝越来越近,属于地狱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触到裂缝的那一霎,世界的意识告诉他,穿过裂缝就可以回去。 可是……他想吗?他想要拥有无边的伟力,想要拥有漫长到几乎无望的寿命吗?他想要离开他那样爱的人吗? 阿忒司顿住了,心脏化作了一只想要破开牢笼的鸟儿,啼血般鸣叫着。 司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想要用眼神刻下他的最后一道背影,他掐着手心,青筋鼓起,紧咬牙告诉自己,不要阻止他,不要挽留他。 即使他是如此爱他。 眼前逐渐模糊,阳光刺眼,司景像是看见了幻觉。 他看见阿忒司转过头,毅然决然向他奔来,银色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让他目眩神迷的色彩。 第74章 永恒 怀中撞进来一只翅膀翻飞的鸟儿,羽毛那样鲜亮,却乖乖待在自己怀里。 司景心神震动,仿佛在一瞬间被潮水淹没,手环抱着阿忒司,不受控制地用力。 阿忒司埋在司景肩膀上,流着泪说:“这段时间,我身体很不舒服,感觉听力视力下降了,身体也变得很脆弱,可能这就是人类的感觉吧,我不喜欢,但是……” “我好像能接受。”他说。 司景闭上眼睛,心脏抽疼,几滴泪珠滚下。 阿忒司的声音闷闷的,“你说我有很长的一生,可以看无数次日出。” “可是我觉得,不是跟你一起看的日出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是你的魅魔,就算以后我不是魅魔了,我也会一直陪你的,我要陪你吃每一餐饭,陪你看每一场日出,陪你去全世界。” “我们会去看很多很多漂亮的景色,你身边永远是我,也只会是我。” “我会问你眼前的风景美不美。” “你要告诉我,那些都不如我好看。” 我要和你一起,即使抵达的是死亡的尽头。 司景死死地抱着阿忒司,要把他融入怀里,他想起自己之前在两人关系中彷徨的理由:人类的寿命短暂,他们永远无法拥有童话中永恒的爱。 人类的一生都在追求永恒,他们将此等同于时间的长度,盼望着在时间的尽头看见自己的身影。 可是这一刻,在雪山之巅,金光普照,他的魅魔做了一个能改变一生的决定,对他说出了一生的承诺,于是这一刻在司景心里就成了永恒,是他不灭的永恒。即使千万年后,他化作宇宙的尘埃,世界湮灭,这一刻的颜色和温度也是永不褪色的永恒。 他万分珍惜地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控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声音低沉颤抖,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阿忒司笑中带泪:“我也爱你。” 这一刻,阿忒司也终于懂了,所谓的爱,就是我愿意放弃亘久的生命,违背种族的本性,与你共同沉沦于红尘之中。 他真正成为人类时,是他心甘情愿丢弃自己魅魔身份与一切过去时。 “咳咳……” 两人抱得忘我,就差浪漫地拥吻了,站在一边的另外几人还是有些尴尬的。刑年清了清嗓子,把两个人唤醒。 “既然你想留下,我代表调查局欢迎你。”刑年说,“即使你之后变成人类,也依旧是我们调查局的一份子。” “对对。”朵七附和道,“我会罩着你的。” 夏正正眨眨眼,擦去眼角感动的泪花,有些迷茫,“朵姐你不回家吗?” 朵七只说:“我喜欢这里。”她笑了一下,“交了十年社保了,现在走还是太亏了,我等着领退休金呢。” 夏正正又转头去看胡小仙,她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红痕大咧咧地露出来,狐媚的眼睛眯着,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懒散道:“既然你们都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我觉得还是这里的鸡好吃。”胡小仙漫不经心地拿下烟,“烤鸡、炸鸡、白斩鸡、叫花鸡……还是你们人类会吃啊。” 朵七戴上护目镜,大步走入驾驶座,“走吧各位。” 回程的路上,她还开玩笑说:“幸亏我没走,不然你们谁开着直升飞机下山?” 夏正正震惊,“是啊朵姐,你不会早就想好了吧。” 朵七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可不。” 之后,调查局内部开了个会,主要讨论时空裂缝完全封闭之后调查局该何去何从,许久没出面、年逾六十的刘局出现在会议上,还视频连线了诺莱尔作为顾问。 诺莱尔道:“你们完全无需担心,破了的东西就算补起来也不会十全十美,我见过无数个这样的世界,顶多从漏水到溢水,强大的异端无法通过,还是会泄露一些能量。而且你们世界不是也常有闹鬼之类的事,就当转个职业。调查局应该近百年内都不会取消。” 刘局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老神在在道:“上面没有解散我们局的意思,本来我们人就不多,我也快退休了,看见情况一点点变好,我也很欣慰啊。” 朵七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刘局自然不可能说谁会接他的班,但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诺莱尔说完就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是各负责人发言。调查局内部主要分为三大部分,行动队、后勤组和研究所。行动队中朵七是小队长,权限极大,手下的人都是她自己选的,比起官方部门,更像一个闲散的小组,但由于是副局直接管辖,其他部门的人也不好多说。 研究所汇报了近期关于异世界物品的一些研究,也提到了阿忒司的身体变化,谈到关于异端转化成人类的研究,汇报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一来是因为他们研究的内容在座各位都不太懂,二来是因为他们向来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罕见跟行动队联系的几次还是想把弥墨纱调到研究所来,可惜,精灵嫌研究所太吵了,不够优雅。 后勤组处理的都是零碎的事情,各种异端事件的收尾都靠他们,汇报起来格外冗长,朵七无聊得再次打了个哈欠。 会议结束后,后勤组的两个人走在一起,腹诽道:“……要是当局长了,那个异端肯定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点规矩也不讲,被罩着就无法无天了,当初就不同意让异端在调查局任职。” 朵七走在两人身后,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如果没有那些你口中的异端,你以为你生活的世界还能这么和平?” 两人脸色一下子又青又白,不敢招惹朵七,只好快步离开了。 朵七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刑年正好从会议室出来,招手让她去她的办公室。 “你说你想要留在这里,我很高兴。”刑年笑着说,“十年了,你长相也没变,倒是性格变了很多。” 还记得十年前刚遇见朵七时,她躲在城市的角落,像一只淋雨后湿漉漉的流浪猫,被带回调查局时也整天抱着扫帚。 想起当年,朵七笑了一下,“我很喜欢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最喜欢的是这个国家和我身边的人,尤其是您。”对她而言,刑年亦师亦友,是温柔的长姐,也像她未曾蒙面的母亲。 “既然这么喜欢这里,有没有兴趣再升一职?”刑年道。 朵七一愣,她现在的身份,再升一职就是——副局长? “可、可是我的身份……”朵七结巴道,她是异端,调查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许多人也不满这一点。 刑年认真地看着她,“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你现在有身份证明,有一个自己的家和户口本,你怎么不算华国人呢?我给了你最大的信任,你也回馈给我了最大的成果。” “这一次,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好。”朵七眼神坚定,“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从北山市回来之后,没有任何隔阂的两人感情更胜从前。只不过之前积压的工作太多,司景再不处理就太不称职了,再加上阿忒司也不是闲人,两人只是抱着温存了一天,第二天就各自忙了起来。 阿忒司回到了实验室,借用现代科技研究于烟鱼尾朵七带来的草药,师姐师兄们也会问起他前几天是怎么回事,阿忒司随口说是生病了几天。 师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感觉你气色和状态看起来都没有初见那会儿好了?是什么病?严重吗?要不再休息几天?” 阿忒司一怔,可能是每天都看着自己,他对自己的变化没有什么实感,就算是看出来了什么也会用“可能变成人类了就是这样的”来解释。 “可能是还没有恢复好吧。”阿忒司胡乱回道,不想再多想,全身心投入到了实验中。 一上午过去,手机上司景发来消息,说在楼下等他。 阿忒司微微一笑,跟大家道别后下楼,在电梯遇见了宁青宛。 宁青宛有些意外,试探道:“是要去食堂吃饭吗?能一起吗?” “不是,有人接我。”阿忒司随口回。 “这样啊。”宁青宛仍然微笑,“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朋友圈好像也不怎么更新了,有点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之前一起工作的时候发现你很努力,项目虽然重要,千万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 今天怎么人人都觉得他状态不对? 阿忒司有些心烦意乱,应了几声就大步走出电梯,司景的车就在楼下,司景站在车外等他。 看见爱人,阿忒司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司景问。 “今天……”阿忒司想告诉司景今天发生的事,他们之间从来如此,坦诚、直白、不掺杂任何隐瞒。 可这次,阿忒司犹豫了。 他想起司景从来不愿他因为他们的感情受到任何伤害,想起司景宁愿送他离开也要他能好好的。 于是他说:“感觉很好啊,当人类也不错嘛。” 见司景仍不放心,阿忒司便趁着一个红灯凑到司景面前,“那你觉得,变成一个人类之后,我还像以前那么漂亮吗?” 司景摸了摸阿忒司的头,温声回答,“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阿忒司满意地笑了,打开音响,跟着音乐哼着歌,开始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虽然人类寿命很短,但保守估计,我们还有……” “六十年?” “不会的,朵七带来的那么多草药,研究十几年肯定能研究出延长寿命的药的。” “那就算一百年吧!我们还有一百年呢!” “我们要去遍全世界,要永远都不分开!” “好。” 司景第一次觉得,未来是如此清晰,如此温暖,令人向往。 第75章 百年 司景将阿忒司带到提前预约好的餐厅,正好放假的司雁浓也在包厢等候,看见阿忒司之后雀跃地站了起来。 “嫂子哥,看了我的月考成绩没?进步大吧?我就说……”司雁浓声音渐弱,看着阿忒司的眼神犹疑,“奇怪,是我写久了卷子眼神不好了?怎么感觉嫂子你面色不太好呢?”私下里他喜欢叫阿忒司“哥”,这样会更亲密些,只是阿忒司和司景一起出现的时候就不好区分了。 阿忒司在他眼里向来如同加了柔光滤镜,更整个世界都不在一个图层,可现在好像变得灰暗了一些,也不是不好看了,就是…… 像是正在渐渐褪色一样。 司雁浓被自己的猜想惊得一抖,连忙摇摇头说不可能。 阿忒司可是魅魔,传说中的物种,肯定是他上学上久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就说了人不能上学吧! “可能是最近病了没完全恢复。”阿忒司说。 司雁浓便也不再细想,“那嫂子你可要多吃点。” 阿忒司刻意躲避司景的目光,坐下一边等着上菜,一边跟司雁浓聊起学校里的事。 聊起几个月后的高考,司雁浓并不担忧,反而兴致勃勃地跟阿忒司聊起了毕业旅行的事。 “我已经跟柏恩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一起出去旅游吧!” “对了对了,我也想染个炫酷的头发,嫂子你觉得我染什么颜色好看?” 吃着司景夹的菜,往常美味的佳肴此刻却无比寡淡,阿忒司有些心神不宁,回应道:“都好看,你染什么颜色都好看。” 吃完饭,三人离开餐馆,刚走出电梯,阿忒司突然说:“司景,今天那道甜品我挺喜欢的,你上去打包一道吧,我晚上当宵夜吃。” 司景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电梯门刚关上,阿忒司就一个踉跄,得亏司雁浓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哥!你……”司雁浓惊慌失措,正准备喊司景,却被阿忒司一下子捂住嘴巴。 阿忒司心跳急促,连声咳嗽,片刻后朝他摇了摇头,笑着安抚他,“我没事,病还没恢复好而已,你哥总爱担心,我不想总是影响到他了。” “可是……”司雁浓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 阿忒司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或者拖累,他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的关注与照料,司雁浓从前很羡慕他这个性格,后来,他觉得阿忒司值得被别人这样对待。 “哥,”司雁浓认真道,“不论是我哥还是我,都不希望你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不是……”阿忒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难不成直接告诉司雁浓如果你哥知道我身体不好就要把我送走?只好苦笑着向司雁浓保证不会为了人和人委屈自己的。 司景很快买好甜品下来,自然地牵住阿忒司的手。司雁浓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司景,就看见走在前面的两人亲密无间地聊起来,周身氛围融洽得让人完全无法插入。 司雁浓不当扫兴的人,决定之后再跟司景提。 回家后,司景再次询问阿忒司这几天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阿忒司吃着带回来的柠檬甜酒慕斯,顺手喂给司景一口,“没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看起来不太对劲可能是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做人呢,不太熟练。” 他的脸颊染上些许粉红,坐在司景身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晚上陪我看电影吧。” 司景自然不会拒绝他。 阿忒司选了一个细水流长的爱情片,正如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主角们会克服重重困难,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相伴到老。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俗气的结局。”阿忒司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司景怀里,看着屏幕里须发苍白的两人,他说,“我们最后也要是这种俗气的结局。” “……会是的。” 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只是司景太了解阿忒司了,他的憔悴、他的生硬、他的刻意,每一点就像是泼洒在白纸上的墨点,刺目得司景无法忽视。 时间流逝,阿忒司选择了他的欣喜如同潮水退去,只留下满地疮痍。 司景抱着怀里温热的躯体,感受着爱人微弱的心跳,心中不由得恐慌不安。 因为经历过太多次失去,所以这样的拥有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甚至会恐惧,怕他们之间的爱变成了锁住阿忒司自由与生命的锁链,怕自己所有的爱意与温存都变成了一把正在收割阿忒司生命力的温柔刀。 怀着这样的忧心忡忡入睡,深夜,司景忽然惊醒,感觉怀里的人热得发烫。 开灯一看,阿忒司面颊酡红,眉头紧皱,浑身冒着虚汗。司景心一惊,轻摇阿忒司肩膀,“阿忒司?阿忒司!” 阿忒司迷迷糊糊睁开眼,嘴唇微张,呼出几口热气,“好难受……” 司景用体温枪测了一下,39摄氏度。 他看得心惊胆跳,可是魅魔的体质怎么能送到医院?他连药都不敢随便给他吃,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拿出冰箱里的冰袋,用毛巾裹着,放在阿忒司额头上降温。 深夜,他打电话给朵七说明情况,从床上把阿忒司抱到车里,连夜送到调查局。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直以来的恐惧竟在一点点成真。司景的心脏剧烈跳动,绝望弥漫,仍强行让自己镇定起来,他不能倒下,起码不能在阿忒司面前倒下。 看见满脸通红晕在司景怀里的阿忒司时,被叫醒赶到调查局的朵七也手忙脚乱的,但在司景的影响下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朵七说,“我们调查局这个草台班子你也知道的,林源走了,我们医疗室里没人了。” 司景怀里抱着烧得滚烫的阿忒司,心急如焚,“那现在怎么办?” 朵七晃了晃手机,“所以我顺便把我们事业繁忙的林总叫来了,她还在路上,我们等等。” “要不给他吃个药试试吧?”朵七托着腮坐在一旁,突然想起什么,给诺莱尔打了个视屏过去,“他们现在正好是白天。” 十几秒后,诺莱尔接了,他正在沙滩上,抱着个椰子,上半身赤裸,并不避讳露出魔纹,戴着墨镜,阳光正好。 “又有什么事找我?” 朵七把摄像头对准阿忒司,“他好像病了。” “发|情了?”对于会让魅魔满脸酡红眼神迷醉的病,诺莱尔只知道这个。 “呃……他三十九度了……”朵七犹豫了一会儿,“你们魅魔发|情的时候会到三十九度吗?” 墨镜滑下来,诺莱尔湛蓝的眼睛透过镜头直直看着阿忒司,“一般不会,但他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魅魔有什么事都是操一顿解决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一个不够就再来几个。” 在众人被这番言论震撼得静默无声时,诺莱尔再次发问:“他怎么还在这里?” 朵七说:“因为感天动地的爱情,他即使会变成人类也要留在这里。” “谁说他最后会变成人类的?”诺莱尔灵魂发问。 “阿忒司需要马上回去,不然他就会寿命大幅减少,变成人类。”朵七重复了一遍诺莱尔曾说过的话。 诺莱尔有些无语,“我也没说他最后只会变成人类吧?算了,在这里说不清楚,我马上回去跟你们说。” 发热的事还没有解决,就再添一桩。司景不合眼地照顾着烧得快糊涂的阿忒司,终于等到了林源。 测过温验完血之后,林源说:“很典型的发热,普通人烧成这样可能脑子都要坏了,他是魅魔,我不清楚。” “输液吧。”林源干脆道,“一瓶抗生素输进去先看看,魅魔不会这么脆弱就死。” 司景垂眸,“好。” 针尖刺入阿忒司的手背,一点鲜红的血液反上来,阿忒司轻轻哼了几声。司景给他擦着脸上的汗水,眼白布满血丝,眼珠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该怎样才能留住你。 朵七坐在一旁,觉得司景现在的状态有些可怕,像是黑暗中盯着猎物的狼。 输液之后,阿忒司的温度降了一点。林源拔完针就离开了,朵七坐在一旁,司景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朵七摇摇头:“我又不是真的人类,不累的。” 诺莱尔定的是当晚的飞机,第二天下午就到了,阿忒司早已清醒,回家换了套衣服和司景又来了调查局。 阿忒司是不愿意再来了,一遍遍告诉司景他只是普通的发热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一起面对,好吗?”司景叹息道,“无论面前是什么,我都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不一会儿,诺莱尔风风火火地走进会议室,“我建议你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仿佛预知到了什么,阿忒司顿了几秒后回答:“我想留在这里,即使只有百年。” “谁说你还有百年了?”诺莱尔疑惑,“你身体溃败的速度连一年都撑不到了,你问问柏恩那些低级吸血鬼在太阳之下的下场,再不回去,你的下场也是那样。” 第76章 契约 有谁能比阿忒司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呢,从弥墨纱他们离开,时空裂缝缩小之后,他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差,只是他不想面对这个结果,他不想要一退再退的自己连个圆满的结局都看不到。 阿忒司缓缓闭上眼,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司景也并不惊讶,只是握着阿忒司的手,在手背一点点摩挲着。 见阿忒司依旧无法下决定,诺莱尔翻了个白眼,笑了,“用人类的话,你这个行为应该叫什么?恋爱脑?” “你还不懂吗?没有经历过第一次进食的魅魔根本算不上魅魔,你的魔核经受不住时空穿梭和世界屏障,所以你会因为被这个世界排斥变得越来越虚弱,等到世界裂缝大致合上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俯身,盯着阿忒司的眼睛,“我不想看见同类死在我的面前,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了地狱都不一定能恢复过来,所以我建议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诺莱尔几乎咄咄逼人,司景挡在阿忒司面前,“别逼他。” 司景知道,阿忒司是想活下去的,患有厌食症却仍在地狱挣扎求生的魅魔怎么可能没有求生欲呢? 阿忒司只是有些害怕,不想面对这个决定而已,没关系,他会替他做。 “他会活下去的。”司景低声,温柔道,他蹲下身,仰视着阿忒司,擦去他眼角的泪光,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让我送你去,好吗?” 阿忒司垂眼,一言不发。 这次还是朵七送他们,司景支付给了朵七很大一笔报酬,朵七想着两个有情人分离的事,心中悲叹,但也不想表现出来徒增他们压力,于是笑眯眯地说:“不麻烦,哪里麻烦了?司总你缺司机吗?或者驾驶员,我每天驾驶直升飞机送你去上班啊,我听说你们公司大楼顶有停机坪的。” 诺莱尔为了防止阿忒司后悔,也跟着过去了,说要去踩踩点。 有了第一次的预演,第二次离开好像变得更加轻易了,两人也不再彷徨不安,内心只有笃定的悲切。阿忒司身体不好,路上总在昏睡,司景就静静地看着他,即使他因为许久没睡眼睛发红了,也不愿移去目光。 阿忒司闭着眼睛,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是啊,命运对他何其温柔,让他穿越时空遇上了爱人;又何其残酷,让他的爱人那样无私地爱着他。 现在,他倒变成了那个逃避离别的人了。 车内一片寂静,朵七为了打破寂静,干巴巴地说着:“阿忒司你的休学申请已经办好了,许策院士很关心你,一直说你很优秀很有天赋。” 阿忒司轻轻“嗯”了一声。 朵七没话说了,气氛又变得安静得诡异。 再次登上那座山,阿忒司下去时有些走不稳。他抬头,从远处天边的太阳、云朵,看到山巅的雪,山脚的花草树,最后看到眼前的司景。 这都是他在地狱再也看不见的。 “别哭。”司景擦着阿忒司的眼泪,心里像是吞了一整块黄连一样苦,阿忒司不爱哭,在床上被欺负狠了才会落泪,可现在,他却让他流了这么多眼泪,“我这次送你过去,好不好?” 他抱着阿忒司,一步步往前走。走到诺莱尔身边时,阿忒司突然出声:“你能让我用一点魔力吗?” 诺莱尔看着虚弱得连路都走不了的阿忒司,“你还想干嘛?” “之前的契约没了,我想要再跟他签一个。”阿忒司笑了一下。 “回了地狱你还想做一个不进食的魅魔?”诺莱尔不理解道,“这个契约只对你有约束力。” “我知道。” “也就是说,之后你在地狱找不到别的恶魔,但是他能找别的人。” “我知道。” “懒得管你。”诺莱尔难得有些气愤,捏着阿忒司的手腕往他魔核里注入一些魔力,让他的魔核暂时运作了起来,“给我把契约定在他心脏!不许定在四肢那种对他影响力都几乎没有的部位!” “好。”阿忒司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或者是他在临走前特地签订一个契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不指望多情善变的人类一生爱他,但起码要记得他,不能忘了他,不能在他走后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有厌食症无法进食,魅魔阿忒司从不吃亏。 司景感受到心口处一阵灼热,心脏却莫名安定了下来,他抱着阿忒司,走到裂缝之前才放下他。 阿忒司定定凝视着面前的裂缝,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猛地回身抱紧他,哽咽道:“对不起……” “他们都能留下,为什么我不行?” “对不起……” 司景一点点吻去阿忒司的眼泪,一遍遍告诉他:“你没有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指尖碰到裂缝边缘时,隐隐的吸力传来。阿忒司的心脏被什么狠狠挤压着,喉咙哽住,控制不住地想要回头。 回头,就是那个拥有太阳、月亮、花朵和司景的世界。 他咬着牙,闭眼,投身于裂缝。 一时间,阿忒司头晕目眩,几秒就失去了意识。 而司景怔怔地看着阿忒司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人做错,两个人都挣扎过、努力过,用力地朝对方伸出了手,可就是碰不到对方。他们中间隔着的,不只是世俗、种族,更有漫长无尽的遥遥时空。 一切虚幻得就像是一场梦境,司景仿佛从未推开过那扇门,没有见到过那个第一次看见太阳就目不转睛盯着太阳瞧,在阳光下美得像是人类最瑰丽的想象的魅魔。他们不曾拥抱,不曾接吻,不曾感受过对方的体温,更不曾在一次次试探中看见对方最真诚的心。 他们的爱,就像是泡沫,消失在了旭日初升的海洋。 一路上,从北山回到京市,一两天的路程,司景都没有反应过来,飞机上还处理着工作,直到回到景华苑。 一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顶上的吊灯,是阿忒司砸坏之后换的;墙上的电视,是阿忒司爱看电影所以装的;衣帽间里,都是阿忒司的衣服和他喜欢的亮晶晶华丽繁复的饰品;床上,尚且留存着阿忒司未散去的气息。 他和阿忒司在这套房子里的所有记忆一幕幕地浮在他的面前,仿佛一把把刀子凌迟着他。 司景的心脏终于后知后觉地剧烈地疼起来,痛得快要撕裂,快要呕出血来,他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倒在床上,闻着阿忒司的味道,眼睛红得骇人,眼泪如珠滚落。 太痛了,痛得他后悔自己为何要这样爱一个人,痛得他开始恨这样爱阿忒司的自己。 他用理智筑成堤坝,来抵达情感的洪流,体面地将阿忒司送走。现在,堤坝破碎,洪流如滔天骇浪一般卷去堤坝的残骸,肆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司景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床上,那些看似被阿忒司治好的心病卷土重来,愈发刺痛。司景浑身都在抖,从柜子里翻出许久没动的依巴斯汀,塞了几颗进嘴里,又从衣柜里拿出阿忒司常穿的衣服,抱着阿忒司的衣服,司景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早上,刺目的阳光照在床上,照出司景颓废的面庞。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之前请了太多天假,工作都堆积到了一起,助理终于来找他了。 司景呆坐在床上许久,起床洗漱,一件件把阿忒司的衣服放到衣柜里,整理好卧室,又把书房里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出来,看见阿忒司常坐的那个位置时心脏又抽痛了两下。 最后,他拔了屋子的电闸,把房子锁了起来。 他在京市有很多套房,他要搬到离公司比较近的那套去。 收拾好一切,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就去到公司开始处理公务。秘书在一旁汇报他累积了好几天的工作。 “会议你看着插空排在这几天,我今天先处理比较紧急的事。与林氏的合作可以继续进行了,利益方面我们退让三个点。”司景说。 秘书点头,“收购案那边……” “持续推进,我会盯着的。” “好的,司总。不过能谈的股东我们都谈过了,接下来推进得可能会有些慢。” 第二天,司景亲自跟林源谈合作,对于新出的合同,林源十分满意,嘴头还客气道:“哎呀,我也没帮你们什么。”手飞速在签名栏签下自己的名字。 宁青宛来找他一次,他找他哥哥要到司景的联系方式,借着合作,跑到司景公司找他。 “阿忒司呢?”宁青宛问,“教授说他休学了,我想问问是因为什么?是身体不好?” 这是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司景的脑子被繁忙的工作塞满了,陡然听见阿忒司的名字,心脏还是下意识一缩,心口有些闷得慌。 “你问这个是想知道什么?”司景说。 宁青宛有些慌乱,“我、就是……阿忒司是个很优秀很有天赋……”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他的事。”司景打断他,离开会客室。 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之后,他再次逼迫自己投入工作中。 在繁忙的看不见尽头的工作中,司景有时候会突然想起阿忒司。 他微信还有阿忒司的好友,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隔几天就发一次的朋友圈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可爱的、生动的脸庞也再也没有出现,司景一次次翻看着看过无数遍的那些照片。 他会想起那天在北山某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山峰,诺莱尔和朵七陪他在山上站了许久。 最后,他哑着嗓子问诺莱尔:“如果我穿过那道缝隙,之后,会去到哪里?” 第77章 魔王 与他离开时一样,地狱还是这个模样,一点儿没变。 再睁开眼时,阿忒司回到了自己被追杀的地方,那本就是个荒凉的地方,没有几个恶魔涉足,所以他丢下的兜帽尚在原处。阿忒司捡起兜帽,里面的东西也都还在——传讯石、草药和剩下的几瓶魔药。 大衣上还挂着漂亮的红宝石胸针,阿忒司摘下手腕上和脖子上的饰品,放进斗篷的空间口袋里,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再次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屋子,阿忒司拿出自己的器材和草药,开始调配魔药。 在人类世界待了这么久,阿忒司的魔药调配得越来越好的,现在还遵循着无菌原则,魔药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阿忒司以为自己会适应很久,其实没要多久,他很快就适应了在地狱里的生活。 再次穿上兜帽长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见不到一点儿浮华,听不到任何赞美。靠着在黑市售卖魔药,像只老鼠一样在地狱活着。如果不是心口的那颗痣,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对了,恶魔不会做梦,他遇见过司景的证据又增加了一条。 回到地狱之后,魔核里的魔力终于开始运转,阿忒司的身体一点点恢复,在暴食的贫民区躲躲藏藏待了许久,一点点积攒魔力,等回到巅峰状态了,他拿出传讯石。 通过传讯石联系到之前的买家,得知他正在玛门的领域,阿忒司皱了皱眉,可能是受到早年经历的影响,他不太喜欢原罪为贪婪的那群恶魔。不过手头没有多少金币了,阿忒司没办法,准备启程去玛门的领域,这一次,他一定要避开押送灵魂的恶魔。 别西卜的领域离玛门很近,阿忒司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就是要穿过一块闹市区。 地狱没有闹市区这种概念,是阿忒司从人类世界学来的,由于靠近领域中心,很多高级恶魔聚集在此处,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阿忒司不想再体验一遍被恶魔用想要吃掉的眼神看着了。 所幸魔核里存的魔力够多,足够阿忒司用隐蔽魔法悄悄绕开众恶魔踏入玛门的领域。 远处,一批新的灵魂被恶魔牵引着进入贪婪的领域。阿忒司特地绕过,往贫民窟走,黑市一般也会开在附近。 随便找到一个空地,阿忒司放下自己制作的魔药,又仔细检查了隐蔽魔法。 不一会,一个恶魔走到他的小摊前,声音低沉沙哑:“二十瓶治愈魔药。” 这就是他的老顾客了,每次来都是二十瓶治愈魔药。 “四百金币。”阿忒司经过伪装的声音道。 恶魔给了他五百金币,“剩下一百你就当路费吧。”转眼,他就离开了。 卖了二十瓶魔药,摊子上也不剩下几瓶了,阿忒司又坐了一会儿,面前就又来了两个恶魔。 其中一个是魅魔,很少在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之外的地方看见魅魔,阿忒司多看了两眼。 魅魔指着摊子上的一瓶魔药说:“我要这个。” 阿忒司看了,是简单的易容魔药,他拿起魔药,“十个银币。” “不是这个。”魅魔说,“是这个后面的。” 阿忒司才发现,拿魔药时,他一不小心把放进去的手镯带了出来,是他生日是司景送给他的。 他顿了一下,很快回答:“这个不卖。”把手镯放回了空间口袋。 “我出十个金币。”魅魔说。 “一百个也不卖。”阿忒司回绝了,把小摊上的东西一个个放进口袋,准备离开。 另一个恶魔一把隔着披风抓住他的手腕,兜帽抖了抖,快散开时被阿忒司一下子拉住,他不悦道:“你们想干嘛?” 恶魔的手指微动,意味不明道:“你是魅魔?在地狱,只有魅魔才有这么细的骨架。” “我不是。”阿忒司冷声道,“我是人类。” 恶魔犹豫了,恶魔与人类灵魂气质分明,他从来不会认错,但面前这个说自己是人类的,确实有几分人类的影子。 魅魔凑过来,依偎在恶魔壮硕的臂膀之上,“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东西,亮晶晶的,把它卖给我吧。” “你不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用其他东西跟你交换。”粉色的雾气从魅魔眼中氤氲开来,魅魔笑盈盈地看了眼身边高大的恶魔,“或者你更喜欢他那样的?” 看见阿忒司无动于衷,魅魔也没办法了,“或者我带你去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不过最近魔王之争,乱得很,不建议一个脆弱的人类灵魂进入哦。” “魔王之争?”阿忒司终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字眼。 “对啊,打得可凶了,我们魅魔哪里顶得住?所以我才偷偷溜了出来,贪婪、傲慢、暴食、懒惰……听起来还是贪婪最好吧。”说起进食,魅魔就开始滔滔不绝了,“傲慢领域的恶魔太难了,谁想要吃饭之前还进行一大堆情感交流打动他们?即使打动了,他们在床上也是一副俾睨天下的样子,让人太没有食欲了。暴食那群只知道吃的家伙,我们魅魔跟他们玩不来。懒惰,听起来就感觉不行……” 阿忒司听不下去魅魔如同美食测评一样的话语了,趁机瞬移遁走,担心他们来追他,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恶魔把手伸进魅魔的衣服里,魅魔胸前和小腹前明显鼓起一个形状,还能听见恶魔说:“那还是我给你的最好吃,是不是?**” 而周围的恶魔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别说魅魔当街进食,恶魔当街杀死另一个恶魔他们都不会投以一丝目光。 临走前,他还听见了魅魔的抱怨:“如果是在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他们就一起来了。” 阿忒司深觉,自己可能还是更适合人类世界。 不过得到了一个阿斯蒙蒂斯的领域正在进行魔王之争的消息,阿忒司还是想要去看看的。 每个领域魔王的更迭是完全的实力之战,实力强者继承魔王的名讳,比如贪婪的领域前前后后有过无数魔王,但只有一个玛门,所有魔王在成为魔王之后都是玛门。 而通常,新任魔王会将前一任魔王的尸身放在宫殿作为战利品欣赏。在这一点上,不同原罪的魔王做法也会不同,例如暴食领域的魔王,会一口口吃掉上一个魔王。而色/欲领域的魔王,喜欢做成标本赤身裸。体地放在宫殿内欣赏,有时,也会用一下。 那个杀害了梅斯的魔王早在某次魔王之争后死去,可是一想到梅斯死去的模样,阿忒司就无法释怀,他曾经想要亲手杀死那个大恶魔,可身为魅魔,患上厌食症,几乎堵住了他所有变强的道路,他是个残疾的魅魔,能够活在地狱已经是幸运了,连普通的大恶魔都打不过,更何况魔王? 但现在,魔王之争再起,领域中一片混乱,这时的宫殿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恰逢阿忒司魔力充盈,他想试一试,即使只能毁了那个恶魔的尸身。 阿忒司从玛门往阿斯蒙蒂斯走,他特意从贫民区走,底层恶魔朝不保夕,厮杀争斗,血液四溅,阿忒司只能尽量用斗篷遮住自己。 路过某处时,他突然嗅到人类灵魂的味道,恶魔的聚集区怎么会有人类灵魂的味道? 他没忍住,停了一下,只朝那边瞟了一眼。 一个黑发的男人被困在众多恶魔之间,蜷缩成了一团,卷发,有点像柏恩。 他帮了也没用,在地狱里,无法掌握力量的人类灵魂只会死于被恶魔分食。如果是去到人类世界之前的他,一步都不会停。阿忒司移过目光,准备往前走。 “不……”男人呼救道。 阿忒司顿住了,这个声音,有几分像司景。他皱起眉,砸碎一瓶魔药,大步往外走。 走到一个空旷地时,手中魔力运转,那个男人便出现在了空地上。 阿忒司一眼都没有多看,继续赶路。那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跑到他旁边,“是你帮的我吗?谢谢你!” “不用。”阿忒司冷淡道。 “我、我叫德西。”男人喘着气说,“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那个魅魔是吗?” 这人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阿忒司不由得警惕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德西急切地手舞足蹈着,“我刚来地狱的时候,你被卫兵掀翻了兜帽,是银色的头发。刚刚你砸开魔药的时候兜帽散开了一点,也是银色的头发。”说完,他朝他傻傻地笑着。 阿忒司只点了点头,继续赶路了,走之前丢下一句:“别跟着我,你不自救,谁救你你都活不下来。” 不耗费任何魔力,从一个领域的中心走去另一个领域,以恶魔的速度,要走一个月,可见地狱之大。 阿斯蒙蒂斯的领域是整个地狱平均颜值最高的地方,此时弱小的恶魔和魅魔藏在屋子里,街上是各大恶魔麾下的战场,血流如河,腥气满城,路上已经没有卫兵驻守了。 阿忒司绕过所有恶魔,几乎是轻易地进入了宫殿之中,大恶魔在厮杀,魅魔们从殿内往外跑,而阿忒司逆流而上,他摘下兜帽,银发连一滴血都没沾到。 上一任魔王的尸首倒在大殿之中,但他不是他要报复的那个恶魔。 走到另一个宫殿,里面放满了水晶棺,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派兵带走了梅斯的魔王。 心中恨意正沸腾,突然,阿忒司心口某处烫得厉害,身后殿门被一点点打开,他不受控制地缓缓回头—— 看见了一个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他迫切地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视线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模糊。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竟然是眼泪。 第78章 想你 处理完所有事,亲口告诉司庆均司氏的下场之后,司景突然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了。高考那天,他在结束时去接了司雁浓,司雁浓笑得很开心,他却只觉得解脱。 现在,他终于可以放手了。 听到他的诉求之后,诺莱尔忽然笑了,“难怪他走之前要跟你签订契约,原来你们都是恋爱脑。” “行啊,我带你去。”诺莱尔说,“正好你身上有阿忒司的契约,应该能勉强定位到那个世界,再加上我的引领,没问题的。” 司景有些惊讶:“你也要回去?” “算不上回去,我有几百年没有去过那里了。”诺莱尔说,“还挺好奇那里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地狱嘛,总归就是那样。” 处理好一切事情,并跟司雁浓道别,司雁浓含着泪看着他:“哥,你还是选择了阿忒司。” 司景知道,司雁浓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可是……说他自私也罢,无情也罢,他只是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如年地活下去,只是不想一次次错过太阳。 时隔半年,司景又登上了那座山峰。这次,他没有看其他的风景,盯着裂缝,跟着诺莱尔,他毫不犹豫地走入裂缝中。 阿忒司,你能陪着我面临死亡,我也可以。 再次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紫红色的天空,天上空无一物,像是一块虚假的幕布,血红的土地,鼻尖萦绕着血腥气,周围行走着身材高大壮硕,头顶两角的生物,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一想到阿忒司前半生生活在这种地方,司景便觉得心脏难受。 诺莱尔已经晃了一圈回来了,“地狱分为七大领域,贪婪、暴食、色/欲、傲慢、嫉妒、懒惰、愤怒,分别由七个魔王管辖,很不幸,我们现在在愤怒的领域,魔王是萨麦尔。” 正说着,一个体型庞大的恶魔一拳锤在诺莱尔待过的地方,土地瞬间陷下去一个大坑。 “魅魔来我们这干嘛?还不乖乖待在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你们的小身板连我一拳都顶不住!”恶魔眼睛猩红,涎水顺着嘴角流下,“听说魅魔滋味不错……” 诺莱尔嫌弃地皱眉,“我在这上面也是有要求的。”他单手一捏,魔力萦绕在恶魔身边猛地一缩,恶魔就这样被压缩成了一小团,血肉爆开,啪嗒掉进土里,泥土更加鲜红了。 诺莱尔微笑着说:“给你演示一下,地狱的土就是这样变红的。” 即使再冷静稳重,司景也终归是人类,看见这一幕时胃里翻腾着有些想吐,被他忍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如果以后要跟阿忒司在一起,这些是他必须忍耐的。 “你觉得阿忒司在哪里?”诺莱尔问,“你跟他有契约,应该能感应到。” 感应这个说法实在太抽象了,尚且是个人类的司景努力尝试,无果。 “算了,魅魔一般在色/欲领域,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跟着诺莱尔走了许久,司景忍不住道:“还没到吗?还要多久?” 他太想见到阿忒司了,更何况他已经到了地狱,距离阿忒司越来越近。 “这么急?”诺莱尔思索了一会儿,“我也联系不到他,只能靠猜,地狱这么大,你要找一个小魅魔很难的,如果你跟他缘分够深,或许就能早点碰面。” “我的计划是先去阿斯蒙蒂斯的领域,掌握权力之后可能快一点,你怎么想?要自己去找吗?” 连诺莱尔找都难,更何况司景一个人单打独斗,“我跟你一起,不过我们能不能快一点?”慢了一点就会多一点的不确定性,司景已经知道了地狱有多残酷,他不忍阿忒司一个人在这样的地狱多待一分钟。 “可以是可以。”诺莱尔微笑,“不过瞬移会对人类的躯体产生一定伤害,你能接受吗?” “可以。”他都能为了阿忒司下地狱,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诺莱尔握住司景的手臂,转眼间,眼前景色就焕然一新了。 司景只觉得浑身都疼,几秒后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 “继续吗?” “……继续。” 直到司景的身体难以承受,诺莱尔才停止瞬移,表示:“我可不想给阿忒司千里迢迢带一具尸体。” 歇息几天后,他们再次启程,只耗费了五天便到了阿斯蒙蒂斯。 这里比之前的地方更乱,随处可见正在打斗的恶魔,诺莱尔只能用魔力护着他,防止人类脆弱的人体被误伤。 逮住正在逃窜的一个低等恶魔,诺莱尔问:“这是怎么了?” 低等恶魔神色慌乱,“魔王之争!几个大恶魔都出动了!” 诺莱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带着司景在城里晃了一圈,“有感应吗?没有的话他应该不在这里。” 司景摇头。 “我现在有个更好的办法。”诺莱尔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现在把你送到魔王宫殿去,等我解决完外面的事再来找你。” 于是,司景就到了传说中的魔王宫殿,同是宫殿,这里与人类世界的宫殿截然不同,猩红色的砖瓦隐隐浮现着金光,房屋以一种绝对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形态矗立在此处,四周是厮杀的恶魔,但没有一个恶魔看向他,可能是因为人类在地狱实在是太脆弱了。 司景站定一会儿,往宫殿深处走,心口某处突然有所感应似的微微发烫,他怔住了几秒,然后大步朝前走出,通过心口的感应,终于走到了一座宫殿前。 可能是近乡情怯,迫切走来的司景定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推开那扇门,看见站在殿中的那个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阿忒司。 爱奢华的小魅魔穿着一身黑,仅是这一点,就让司景的心隐隐作痛了。 看见阿忒司怔然回头,眼中泪光盈盈,司景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两双眼睛这样遥遥相望,如同尚隔着一个时空在看向一个泡影,又如同两人不过只有十多米的距离。 好像还在北山之巅,山风吹来,怀里扑进了一只小鸟。 时隔半年,又抱上了熟悉的身躯,麻痹的神经末梢一点点被激活,以阿忒司为中心,一切都变得鲜活,他好像终于又能感受到世间万物了。 司景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一切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许久,他才轻声说:“我好想你……” “我也是,但是……”阿忒司摇着头说,“你不该来这里的……” 连魔力都没有的人类,该如何在地狱活下去? 只是这样想一想,阿忒司就感到内心一股庞大的悲戚淹没而来。 司景知道他的意思,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什么叫作“适可而止”。他见证了爱情如何扭曲成毒药生生杀死一个人,自然明白爱应该点到为止,适度的爱意会流芳百世,过度的爱意是引颈受戮。 他一直相信自己能理智地做下每一个决定,如同当初亲手送走奄奄一息的阿忒司,如同现在慢慢处理着所有公务,做好离开后的一切决定。在理智的煎熬中,他仿佛被千刀万剐,他才发现,不是爱意,是人类的求生意志趋势着他去找阿忒司。 是他离不开阿忒司,离不开那个亲手拉他出泥潭的人,所以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 阿忒司朝司景扬起一个笑,“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同生共死了。” 司景看见殿内无数水晶棺,询问阿忒司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我想报仇。”阿忒司看着司景,执拗道,“我杀不死牠,但是我想要毁了牠最后的肉身。”这是他第一次在司景面前展现出属于地狱的极端与残忍,他希望司景不会因此远离他。 “那你去做吧。”司景说,他不知道阿忒司口中的是谁,往后走了几步,退出宫殿。 门尚开着,阿忒司走近某个水晶棺,手上的魔力凝聚成一个球,光球越来越大,最后碰在水晶棺上,刺眼的光闪出,空气炸开,气流吹开阿忒司的头发,拂过司景耳畔,变成一阵温柔的风,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水晶棺已经变成了一地齑粉。 那根刺在心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针,终于被拔了下来。 阿忒司小跑到司景身边,在司景记忆中,阿忒司好像总是这样来到他的身边的,迫不及待的、欣喜的,就像他看见阿忒司时,也是这样的心情一样。他接住阿忒司,在他耳边说:“真厉害。” 阿忒司按耐不住雀跃的心情,“我攒了好多金币,去哪里都够,我现在打不过大恶魔,只能带着你躲着走,我会努力的!等我克服厌食症,我的魔核就可以在第一次之后扩容,我就能变成更厉害的恶魔……” 司景出神地盯着他喋喋不休的红唇,慢慢低下头,终于吻上那片唇。 时隔半年,他终于品尝到了熟悉的柔软,忍不住探入舌尖一点点深入,沉醉在阿忒司的气息里。阿忒司勾着司景的脖颈,全身心投入在这个久别重逢的吻中。 一吻毕,司景舔了舔阿忒司的唇瓣,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怎么瘦了?” 阿忒司撒娇一般蹭了蹭司景,“没人做饭给我吃了。”刚回到地狱的两天,阿忒司的身体尚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没吃饭晕过几次,所幸都是在偏僻的地方。 由于领域混乱,复仇之路出乎意料地顺利,阿忒司牵着司景的手,终于想起问:“你是怎么来的?通过那个裂缝吗?你没有被时空乱流卷走吗?是怎么定位到这里的?” “就是通过世界裂缝来的,诺莱尔带我来的,你还记得你给我定下的契约吗,它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我也是通过这个感应到你在哪里的。”司景一个个回答。 “诺莱尔?”阿忒司从诺莱尔对世界裂缝的了解就觉得不对劲,他竟然还能把司景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里来,就更让他怀疑了。 “他在哪?”阿忒司又问。 “终于想起我了。”懒散的声音响起,阿忒司这才意识到附近有魔,抬起头看向周围,诺莱尔从一处走来。 “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诺莱尔说,“但我实在担心你们偷偷私奔了,那就很难找了,你们太弱了。” 阿忒司尝试理解他的意思,“那我们一起离开?趁着现在大家还乱着,我们先去别的魔王领地避避风头。” “啊,这倒不用了。”诺莱尔说,“现在不乱了。” 阿忒司听着外面的声音,确实安静了些许,宫殿内打斗的恶魔也没了,可能是决出魔王了。 “那就更危险了。”阿忒司严肃道,“一旦恢复了秩序,我们就会更难逃出去了。” 诺莱尔眨眨眼,“走干嘛?就留在这。” “我已经给你们找好宫殿住了,住一间就行吧。” 阿忒司懵了,眨了眨眼,犹豫道:“你的意思是……?” 诺莱尔微微一笑,“赢家是我。” 第79章 甘之如饴 住进魔王王宫后,阿忒司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虽然阿斯蒙蒂斯的领域一直以来都相当于魅魔驻扎地,但是历任魔王,从没有过魅魔,一大原因是,大部分魅魔都不够强。 与其他恶魔比起来,魅魔的身体几乎是孱弱的,即使魔法天赋不错,也很难在魔王之争中占领一席之地,尤其是魅魔依赖其他恶魔进食、身体过于敏感等加重了魅魔的劣势。 总之,诺莱尔一己之力战胜其他大恶魔成为魔王的事直接击碎了阿忒司的刻板印象,震惊了他许久。 他不禁感叹:“你这么强是因为……你吃得多吗?” “不,是因为我活得久。”诺莱尔说,耸了耸肩,“只要活得久,你就能变强。” “不过你这么弱确实是因为你不吃。”诺莱尔又说,“趁现在在魔王王宫,你赶紧开个荤吧,以你的实力,还能在地狱存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找个恶魔,想办法激活你的魔核。” “找个恶魔?”阿忒司重复。 一旁的司景手一紧。 诺莱尔道:“你吃独食就算了,还只吃一个东西?”他才反应过来一样,“哦,你签订了契约。” “即使去过那么多世界,我也很难想象一个魅魔会签订契约只吃一个食物。”诺莱尔重申,“但是鉴于我跟你很投缘,我也确实是第一次看见一个这样的魅魔的份上,我可以善意地提醒你,只有恶魔的体液到了你的身体里面才能激活魔核,类似于生殖隔离,人类的是没有用的。” 诺莱尔的眼睛弯起,“你们准备怎么办呢?我听说忠贞在人类的世界是很重要的呢?你也会这样去要求一个魅魔吗?”他看向司景,眼中闪着恶劣的光。 “我不在乎这些,对于我而言,阿忒司的安全健康最重要。”司景说,“不过我不可能看着我的爱人与别人上。床,我已经来到了地狱,我可以变成恶魔吗?” 诺莱尔笑了,“恭喜你,找到了唯一一条正确的路。” 他拿过一张羊皮纸,用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一个配方,“听说你是魔药师,按照这个配方配出一种魔药,再取任意一个恶魔的精血,在王宫的血池里就能从人类变成半恶魔。友情提示,最好找一个强一点的恶魔的精血。” “不过从人类变成恶魔可不一定是件好事,你确定想吗?”转向沉默的司景,诺莱尔一字一句地问,“你要抛弃你的种族,舍弃你的一身血肉,变成一个令你陌生的物种吗?你能肯定这样的付出会为你带来你想要的回报吗?漫长的寿命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哦,如果很久很久以后,你疲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拼命地想要挣脱,绝望寻死之时,可没有人能救你。” “我连地狱都闯了,自然不怕。”司景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回报,只是因为我想要做,既然我要做,我会承担一切可能。” “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拦你了。”诺莱尔把羊皮纸递给阿忒司。 拿过羊皮纸,上面写的都是一些阿忒司见都没见过的草药和材料,这些字的笔迹十分熟悉,阿忒司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内容不一样,但下笔的轻重缓急十分相似,而内容会因为进入不同的世界自动被世界意识修正。 “你……”阿忒司犹豫道,“是不是写过几本书?” 诺莱尔微微挑眉,“我确实曾有过一本日记,不过在上一个世界一不小心被时空乱流击中,丢了。” 阿忒司眼睛发亮,“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日记,你能不能给我强大的魔王精血。” “魔王精血?”诺莱尔道,“你倒是会做生意,可以。” “就在调查局。”阿忒司干脆道,“其中几本被人类捡到,画上面的召唤法阵,才把我召唤到了人类世界。” “这样说我们还挺有缘的。”诺莱尔随口说,对于自己的日记被调查局封存的事,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王宫的宝库随你翻,看你找不找得到这些药材,找不到就来找我要。” 诺莱尔走之后,阿忒司坐在司景怀里,对于这个魔药多少有点担忧,“真的能成功吗,成功不了怎么办?而且诺莱尔说的那些……要不我们还是柏拉图吧。” 司景埋在阿忒司颈窝,无奈道:“宝宝,我不是性冷淡,我想跟你与其他情侣一样。” “那也可以就这样做,我不扩容魔核了。”阿忒司说。 “不行。”司景捏了捏阿忒司脸蛋,“那个魔药对我们都好,如果我们以后想要在地狱生存下去的话,就要变强,我不想要在看着你躲躲藏藏了,你要相信我,无论在哪里,我都能给你最好的东西。”他尝试过无力的滋味,比谁都想要变得强大,纵使变成恶魔之后有千般万般不好,只要能变强,能保护阿忒司,他就愿意。 阿忒司争不过他了,温存一番后就去了王宫藏宝库。 藏宝库里大多是金玉宝石、权杖王冠,走到存放药材的地方,阿忒司一下子顿住。 不对,他也不知道那些药材长什么样啊。 他只好又去找书上的记载,翻着书找到药材的特征模样,然后再到藏宝库找对应的药材,一找下来,就花了两三天时间。 从他亲手毁了老魔王的尸身之后,阿忒司的厌食症就好像消失了。所以晚上,两人擦枪走火了好几次,最后都是以司景硬生生压下枪,温柔地哄他睡觉结束。 找到就差两三种药材之后,阿忒司就去找了诺莱尔。听见殿内的呻吟声时,他本来不准备进去的,只是诺莱尔已经发现了他,踢下床上的恶魔,让牠请阿忒司进来。 恶魔赤着身体,还挂着粘稠的液体,就走到面前请阿忒司进去了。诺莱尔身上倒是穿着衣服,薄薄的几件轻纱,穿了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 阿忒司终于知道司景为什么不喜欢出门了。从前居住在这里时,那群恶魔也是干事不分场合,没有半点羞耻心。做完一切之后,他一定要带司景离开阿斯蒙蒂斯的领域! “你这个表情,是怎么了?”诺莱尔问。 “想吐。”阿忒司说,“我自幼就患有厌食症,所以至今没有开过荤,从前厌食症更加严重,看见别的魅魔进食就吐,现在可能好了一点,但还是……”他的眼神绕过诺莱尔的身体,作势要吐。 诺莱尔懂了,只好一边看着阿忒司找来的草药,一边给自己穿上衣服。 他用魔力挑出几株,“这几个找错了,还有几个你找不到就放着吧,等我去找。” 面对衣服穿得好好的诺莱尔,阿忒司终于能直视他了,他真的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诺莱尔微微眯起双眼,“因为我很好奇,你们最后究竟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爱人的被凑成一对怨侣。” “你愿意为了他留在人类世界,即使自己仅剩不到百年的寿命,他也愿意抛弃一切来到地狱找你,甚至抛弃人类的身份变成半恶魔。在危机之前,你们倾诉着爱意,互为对方的铠甲和软肋,如果这个故事在你留在人类世界或者他来到地狱的时候结束,这就是个可以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 “可是我想知道,如果我帮你们扫除一切障碍,童话故事继续下去,你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又能幸福美满多久?你们的爱意,能撑过一年、五年、十年,难道能持续百年、千年、万年?” “在你们面目全非的那天,你们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你们会不会后悔背叛的自己的种族与本性去爱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灵魂?那些如烈火般热烈灼烧的感情,最后会不会烧死自己?” “等到你们恨到想要杀死对方那天……” “爱也一样存在。”阿忒司说,“如果我们有因为自己的选择恨到想要杀死对方那天,爱也一样存在。正是因为爱,才会有恨。” “你甘心面对那样的结局?”诺莱尔问。 阿忒司:“甘之如饴。” 诺莱尔笑了,“我私下里也问过司景这个问题,奇妙的是,他的回答与你一样,我很期待你们的甘之如饴。” 说到做到,诺莱尔果然帮他们找到了剩余的药材,并给出了几个选择。 “这里是七大领域曾经魔王的精血,你想要哪种?”诺莱尔说,“变成半恶魔之后,这些原罪会影响着你。” 他看着司景说:“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一个很有趣的议题,叫做忒修斯之船。一个个换下零件的船还是不是原本那艘船,变成半恶魔的你,还是原本的你吗?” “我记得地狱以灵魂论为主。”司景平静道,“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那只是血肉身躯的改变,而我的灵魂还是我自己,不是吗?” 诺莱尔点头,“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选哪个原罪?” 傲慢、贪婪、懒惰、暴食、愤怒、嫉妒、色…… 司景毫不犹豫拿起了最后一瓶。 “为什么?”诺莱尔好奇地问,连阿忒司也十分不解,因为以他在人类世界生活的经验,这两个字是会被屏蔽的,大多数人类应该会选择看起来体面一点的那个,比如说傲慢。 司景表示:“虽然恶魔的模样大多狰狞丑陋,但原罪为色/欲的恶魔多少比其他的好一些。” 很朴实的理由,诺莱尔也感到赞同。 并不是好色的恶魔长得好看,而是好色还能吃到的恶魔已经经过了魅魔的一层筛选,能在中心城区附近的,确实长得不错。 而且与其他六个相较而言,最后一个大概是对他性格影响最浅的了吧。 第80章 血池 血池在王宫深处,通常平静无波得像一面镜子,有人进去时便会像沸腾的岩浆,一点点吞噬人类的血肉,吃下魔药和恶魔精血后,配合血池的澎湃的魔力,撑过了血池的人类可以或多或少转化成恶魔。从古至今,不是没有书籍记载这个配方,只是来到地狱的多是灵魂,而稀少的几个人类中没有一个能够撑过血池洗礼。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诺莱尔说,“成千上万年里,我只见过一个人类成功,其他人类都成为了血池的一部分。” 诺莱尔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你融进了血池里,阿忒司来找我哭的话,那我就只能想办法把你的血肉从血池里提取出来再捏了,但是你知道的,”他开了个玩笑,“我又不是女娲,也不知道能把你捏成什么样子,如果到时候一不小心把别人一起提取出来了,把你们捏到了一起,那就只能请阿忒司将就一下了。” 听见上一句极高的死亡率还面色不改的司景在听见下一段之后整个脸都黑了。 阿忒司深深盯着平静的血池,又一次看向司景,他想劝司景不要冒险,比起不确定的未来,他更想要能把握住的现在。 拥有幸福的人都是胆小鬼,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失去。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司景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于是他抱着司景,在他耳边轻声说:“去吧,我相信你。” 就像你当初送我穿过世界裂缝,比起难过和不舍,更多的,是相信我能好好活在地狱,只有希望与祝福信任,才能战胜那样深刻的不舍与爱。 如果连他爱的那个人都不相信他,那他该如何相信自己? 诺莱尔守在一边,阿忒司看着司景喝下他亲手调配的魔药,他记得自己千万次确认过比例与剂量是否正确,一次又一次地问诺莱尔这个魔药就是这样的对不对,可是现在,他还是在担心。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会不会魔药的比例并不对或者诺莱尔写错了,某种草药被自己看错了? 不,不会有错,他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过,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个细节都万分确定。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池漫过司景,岩浆一样的血液沸腾翻滚着,直到漫过司景头顶,再也看不见人影。 看着血池冒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泡泡,诺莱尔出神道:“等他被吸收了或者被转化了血池就会停止沸腾。” 阿忒司没说话,只静静盯着池面。 许久,诺莱尔也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他怎么能盯着泡泡看这么长时间的,舔舔嘴唇,“你觉得这像不像牛油火锅?重辣的。” 阿忒司还是不说话,因为跟他吃不到一起去,他只吃骨汤和番茄锅。 “有时间一起约个火锅呗?”诺莱尔凑到阿忒司旁边,“我能接受鸳鸯锅。” “你怎么知道我吃鸳鸯锅?”阿忒司的心上面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紧张得一片空茫,回话都是胡说八道,“午餐肉虾滑拌沙拉酱不好吃。” “你这种荤都没开的魅魔,肯定就爱吃清淡的。”诺莱尔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也行,那你吃虾滑我吃肉,你请客。” “司景请客。” “唔……也行,你们夫夫一体。” “怎么还没好啊?”阿忒司焦急道。 “早着呢。”诺莱尔说,“你男人身体素质看着就好,血池就算吸收也得吸收好一会儿吧。” “闭嘴。”阿忒司盯着血池说,“别胡说八道,说点吉利话。” “恭喜发财?” 阿忒司此时的大脑皮层都是光滑的,诺莱尔说的话就这样从他脑子里滑了过去,他一点儿没意识到不对劲,“嗯,再说两句。”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后一个就不用了,我们有生殖隔离。”阿忒司说。 诺莱尔:“?这个你倒是听清楚了?” “前一个也不好,才百年,应该是千年万年。”阿忒司说。 诺莱尔:“也不是每一个恶魔都能活几千上万年。” 阿忒司知道,诺莱尔是发现了他的紧张不安,故意跟他聊天转移注意力,他便也配合地回答,只是回答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吃了别西卜领域的恶魔就行,他们想吃了我。” “不要,地狱哪有美食,我带你们去人类世界吃。” “我要报仇。” “好记仇的小魅魔。” …… 时间在两个魅魔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血池渐渐平息,阿忒司心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在缓缓摇晃。 诺莱尔也不说话了,殿内回归一片平静。 许久,血池毫无动静,阿忒司终于忍不住,疾步上前,被诺莱尔拦住。 “你不能进去,你的魔核还没有扩容,受不住血池的魔力。” “我要去找他!” “你以为这是什么小河小溪吗?他死在里面你下去就能捞到尸体?这是血池,如果他真的出不来了,你抽干整座血池都找不到他。” “……那我就翻了整座血池。” 这个魅魔算是完全不能思考了。 诺莱尔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你感受一下契约还存在吗?” 惊慌之下,阿忒司还真没有细想,此刻捂着心口,发现他们的契约还存在,也就是司景并没有死。 阿忒司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方才的冲动失礼,也有些羞赧,“他怎么还没出来?” “精血用得太高级了,转换得久了一点。” 得到了答案,阿忒司继续默默看着血池,宫殿内回归平静。 许久,阿忒司想起方才的对话,“你刚刚说的去人类世界……我们还能去吗?” “那就需要司景了。”诺莱尔说,“在时空乱流中去到哪个世界都有可能,世界的原住民身上有锚点,所以你们能通过世界裂缝回到自己的世界,我身上的锚点被洗干净了,手上也没有跟那个世界有关的东西,只能靠司景了。成为了半恶魔之后,他身上仍旧会存在原世界的锚点,我们带着他通过世界裂缝就能去到人类世界了。” 诺莱尔话语中对这一切都十分了解,阿忒司不禁问:“你去过很多世界吗?” “几十个吧。”诺莱尔说,他没有继续展开说自己经历的意思,阿忒司也就不便多问。 “你还是想去人类世界生活?”诺莱尔问,“即使你在那边要在政府管辖之下,无法自由地施展魔力?你要知道,魔核扩容后的魅魔跟你现在可不是一个级别。” 阿忒司点头,他相信不管是自己还是司景,肯定都想要回到那个世界。那个纵使有再多不好,身边也有朋友亲人陪伴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血池微微波动,一个人浴血而来,他身着玄色长袍,血珠一滴滴从身上滚落,血池洗礼后,司景的五官变得愈发凌厉,剑眉星目,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闪着血红的光。头顶两只墨黑色的犄角,背后的黑色翅膀展开足有四五米长。血液凝聚成一枚枚玻璃珠子滴落,又在地面汇聚成河,流回血池。 阿忒司迎上前,连呼吸都不由得变轻了,“你……有什么感觉吗?” 司景一把握住阿忒司的手,他的手热得发烫,如铁钳一样,一抓上去,阿忒司就感受到了他四肢流淌的充沛魔力和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威慑力。 看着司景在魔角的映衬下更显妖异的面容,阿忒司鼻子一酸,踮起脚,指尖拂过司景骨骼分明的面庞,“疼吗?” 司景抱住阿忒司,如同轻轻搂起一朵软云,心头也跟着软了下来,“……不疼。” “你长高了。”阿忒司闷闷说。 以前,他被司景抱着时能刚刚好把脸埋进颈窝里,现在却差了几厘米。 而且他记得以前司景的胸肌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现在浑身都结实了,连骨头都变硬了一样,像块硬铁。 他捏了捏司景的胸肌,不满道:“变硬了。” 司景眸色一深,一把单手抱起阿忒司,魅魔本就骨骼更轻一些,别说司景现在变成了半恶魔,力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能轻松地抱起阿忒司了。 阿忒司惊呼一声,坐在他的手臂上,害怕摔下来,搂着司景的脖子,脚尖踢了踢司景的大腿,小声嘀咕:“怎么这也能硬。” 诺莱尔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充:“没办法,他选的可是阿斯蒙蒂斯的精血,这算是一点点副作用吧。”他礼貌地让开,任由司景抱着阿忒司从殿门出去,看着司景结实高大的背影,舔了舔唇角,决定再从那群侍卫里选一个高大英俊的出来。 被抱回住处的路上没有恶魔,阿忒司很快适应了司景的怀抱,他不过是变得高大了些、硬朗了些、灼热了些,可他还是司景。坐在他铁一样的手臂上,阿忒司的手一点点移到司景头顶,抚摸着那对比他的犄角大上数倍的魔角。 硬质、冰凉的,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阿忒司用一只手艰难的握住,指尖描摹着上面的纹路和弧度,比起自己过于敏感的犄角,这对黑曜石般的角才应该是恶魔应该有的极具有攻击力的角。 阿忒司有些羡慕,撇着嘴说:“虽然我们原罪是一样的,但是我们明显不是一个种族嘛!” 司景没有说话,只是环着阿忒司的腰的手更紧了,脚步更快了些。 阿忒司的手终于从那对角上面拿下来,探到司景背后,好奇地抚摸着那对翅膀。 阿忒司的翅膀更像是装饰物,而司景新长出的翅膀则像是真的会飞的,翅膀根部有些毛绒绒的,其他部位则是光滑的。摸着摸着,阿忒司突然觉得抵着小腿的那个东西越发膨胀了。 “你……”阿忒司语塞,他还是摸过小司景的,以前有这么夸张吗?还是说变成半恶魔之后变异了? 第81章 回家(上) 一进宫殿,司景第一次运用魔力就是把门关上,掐着阿忒司的腰按到床上深深吻着他。。 他的手黏着腰侧的软肉,一只从后沿着脊背的凹陷滑动,掌心拂过细腻的肌肤,轻揉着阿忒司翅膀根部…… …… …… 很久之后阿忒司才知道,恶魔与恶魔之间的精力也不能一概而论,他有点后悔用了魔王的精血了。 过多而过于充裕的魔力进入体内,魔核发着烫,开始一点点变化时,阿忒司就意识到他成功了。司景拥着阿忒司,两人身上都是汗和水,还要黏糊糊地贴在一起。 …… 诺莱尔叫上好几个俊俏的恶魔卫兵,好好地解了馋,之后准备去看看阿忒司的进度,谁知他们殿门紧闭,一点儿声音也没传出来。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不由感叹:“吃得这么好啊……” 不过第一次开荤的小魅魔顶得住吗? 又过了好几天,阿忒司住着的宫殿才发出一点儿动静,诺莱尔过去,站在门口,只看见了餍足得犹如吃饱了的野兽一样的司景。 “阿忒司呢?我看看他的魔核怎么样了。”诺莱尔说。 司景领着诺莱尔到了殿内,阿忒司还睡着,银色的发丝散乱,被子盖到了胸膛,露出来的锁骨和手臂上尽是红痕,眼尾的那抹薄红在莹白的脸上尤为显眼。听见了动静,阿忒司艰难地睁开眼,双眼水光潋滟,声音软黏,仿佛在撒娇,“不要了,你答应我是最后一次了。” 司景把被子拉上了,只露出个脑袋,“是最后一次,诺莱尔来看看你的魔核怎么样了。” 魔核在体内自如地运转着,状态良好。准确来说,除了有些酸软,魔核还在一点点吸收,阿忒司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像是吃了半辈子草的狮子突然吃到了肉,惊讶地发现原来肉这么好吃,自己竟是肉食动物。他现在的疲惫只是吃得太多了,又累又撑,躺着消化会儿。 见到了阿忒司,诺莱尔就什么都懂了,春光满面,肯定没问题。为了避免打扰阿忒司休息,诺莱尔与司景在殿外聊天,诺莱尔说:“阿忒司跟我说他想要回去,你也想吗?” 回去? 听见这个字眼,司景先是一愣,回哪里去? 接着,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希望。即使变成了半恶魔,他也仍然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如果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可他看向宫殿内,想着阿忒司。 诺莱尔耸了耸肩,“是阿忒司跟我提的,你不用担心。” 司景出神,遥遥望着地狱的天空,“那阿忒司的身体……” “魔核扩容之后,他的血脉已经稳定了,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会被影响,就像我一样。” 司景本来做好了后半生都在地狱陪伴阿忒司的准备,诺莱尔所说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他也就更加慎重,问了许多问题,最后问得诺莱尔不耐烦了,说:“你回不回去?不回去我就自己走了!” “你要走?可是你已经当上魔王了啊。”司景惊讶。 诺莱尔说:“谁乐意当这个魔王啊,我还是更喜欢到处旅游,你们那个世界挺有趣的,我还没玩完呢。” “什么时候能走?”司景问。 “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吧。”诺莱尔道。 地狱之中无日月,不分年月,阿忒司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体内的魔力已经完全消化完了,司景正坐在床边,魔角和翅膀都被他收了回去。 阿忒司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要抱,司景把阿忒司从床上抱到自己腿上,跟他说诺莱尔的计划。 体型变得更高大之后,阿忒司靠在司景身上也就变得更舒服,他本就骨架不大,现在更是像坐在沙发上一样,要亲他还得抬起头亲。 两人自然地缠绵了一会儿,阿忒司说:“那我这次想多带点东西过去,上次时间不巧,身上什么都没有。” “搬一点王宫里的宝库吧!”阿忒司理直气壮地说,现任魔王是诺莱尔,而他可是被诺莱尔罩着的魅魔,拿一点宝库里的东西怎么了? 诺莱尔正式上任之后,在王宫里巡逻的恶魔卫兵也增加了,无一例外都样貌体力上乘,作为新任魅魔魔王的小零嘴。此时,宝库前正有两个卫兵驻守。 看见阿忒司,卫兵自觉让开,目光不自觉追随着阿忒司的背影,被他身边那个高大的恶魔阴冷一瞥,赶紧收回了视线。 阿忒司没有带太多,只拿了几箱药材和种子以及各种材料,留恋地看着堆成小山的珠宝钻石,最后只拿了几颗,准备离开时看见角落的书籍,出了会儿神。 他看的第一本书,是梅斯带给他的,那本书在他被几个原罪为贪婪的恶魔带走时意外遗失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要带点书走吗?”司景问。 阿忒司轻轻摇了摇头,那样沉重的仇恨,阿忒司背负了一百多年,现在该放下了。他抬起头,朝司景笑了笑,悲伤又释然道:“我想带你去看看她。” 梅斯死于魔王的折磨,在死之前就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担心尚未成年的阿忒司步入她的后尘,请求几个贪婪领地的恶魔带走阿忒司。在离开之前,阿忒司看着梅斯支离破碎的身体,悲伤得无法自拔,他不想要梅斯死后还被评判,于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梅斯埋了起来。没有什么落叶归根的观念,更没有像人类那样珍而重之地立碑,只是简单地想到梅丽斯爱美,肯定不愿意被看见这么狼狈的时刻,于是把她藏进泥土里。 阿忒司把梅斯埋在了一个贫瘠荒凉的地方,他们过去时没有看见任何恶魔,连泥土都因为缺少血液滋润而干硬厚重。 那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山包,但是在地狱里,只有梅斯一个恶魔拥有那样的小山包。 站在小山包前,阿忒司突然理解了人类的殡葬习俗,珍重地对待亡者的尸身,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寄托与念想,是为了回头时,能清楚地看见那条来时路。 他现在像一个普通的、在母亲坟前的孩子,阿忒司说:“梅斯,我去过人间了,它确实……像那些人类灵魂说的一样美好。我也见过了太阳,我第一次看见那么耀眼温暖的发光体……不,不是第一次,因为即使在地狱,也有一缕光曾经照到我身上。” “梅斯,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家’这个词,在我的前三百多年,你身边就是我的‘家’,之后我没有‘家’了。直到现在,我终于能告诉你,我找到了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我要离开地狱了,就像你以前期待的那样。”阿忒司笑着说,“我现在也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魅魔了,我……” “我还是很想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马上要消散,又很重,重得像那滴坠在泥土里的泪。 司景抱着阿忒司,拭去他眼角的泪。 “我想带你也去看看人间的太阳、月亮……” 恶魔的灵魂会在死亡那一刻破碎,所以阿忒司知道,他说这些话时,土包边不会有一个灵魂长久地凝视着他,百年前早已死去的梅斯也不会知道她的孩子现在过得很好,是她期待的模样。 阿忒司最后在土包前伫立良久,转身离开时,看见了一个压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诺莱尔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的位置,艳丽的眉眼带笑,“这就是你给梅丽斯找的位置?” 他出手,一缕风飘来,携带着一朵属于人间的花,最后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土包上。 “我觉得人间的这个习俗还不错。”诺莱尔耸了耸肩,说道。 “她捡到你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没办法,她非要养你。说什么你看起来就可爱,还是个魅魔跟那群恶魔完全不一样,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我现在勉强认同她的话了。你不仅跟恶魔不一样,跟魅魔也不一样。能感应到异世界的法阵,你确实不属于地狱。” 阿忒司忍不住问道:“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梅斯一起带走?” 诺莱尔说:“她走不了。不是为了你,不是每个恶魔和人类都可以离开原生世界的,我一般把那种没有任何异世界印记就可以逃离原世界的叫作幸运儿,比如你。” 阿忒司想知道更多关于梅斯的事情,诺莱尔却不愿意讲了。阿忒司想起那本笔记,上面记载着各种奇怪的魔药配方,不知道收集者从哪个角落收集来的。配方很详细,笔迹意气飞扬,仿佛是笃定那个阅读者会喜欢。 诺莱尔看着随意,其实很负责,将王宫内外外的所有事都处理妥当之后找了个魅魔传位。这段时间,领域内罕见地和平了许多,当然,一切还是那么“和谐”。 阿忒司问他为什么要找个魅魔,“你实力超群,把领域内的大恶魔都镇压得服服帖帖的,当然不怕,可是你找的那个魅魔连我都打不过,你走了之后那群大恶魔会把他撕了的。” 诺莱尔说:“你以为你很弱吗?魅魔蜕变后的实力跟第一次开荤的食物有关,你吃到的是魔王级别的元阳,跟以前的你不可同日而语,别小瞧自己。整个领域,那个魅魔的实力也不算弱。” “魅魔中该出一个阿斯蒙蒂斯了。”诺莱尔说,“总得让他们意识到,魅魔也不是好惹的。” “至于你担心的,我会留下一些东西保护牠,让牠活得久一点。” 偌大的地狱不是几个恶魔就能改变的,也没有恶魔想要地狱变得跟人间一模一样,他们只是想魅魔的境遇能改善一些罢了。 “准备好离开了吗?”诺莱尔说。 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芒的法阵,阿忒司有些发愣,想起了被别西卜追杀的那天,“地狱到人间的通道不是被关闭了吗?” “所以这不是我们世界的人间。”诺莱尔说,先一步迈入法阵之中。 司景牵着阿忒司的手,带着他走入法阵。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带着足以溺死人的温柔:“这是属于你的人间。” “我们回家吧。” 第82章 回家(下) 升任副局长之后,朵七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百忙之中,她委任胡小仙成为行动组的组长。 胡小仙不乐意,“我真的很忙!我平时又要吃鸡,又要泡男人,忙得分不开身。你们行动组组长就没什么对于道德品行的要求吗?我这种狐狸精也能当?” “怎么不能当?”朵七理直气壮,“行动组底下的人都不超过一个巴掌,能有什么事?再加上现在裂缝也在渐渐闭合了,你只会越来越闲的。而且狐狸精怎么了?你歧视狐狸精?我不许任何人包括狐狸精歧视狐狸精!品行?你的品行有什么问题?狐狸精不就是这样的吗?谁在阻止狐狸精吃鸡,还是阻止狐狸精泡男人?谁质疑你的品行?小仙别怕,我给你撑腰!” “……我不怕。”胡小仙挺直多年的腰还是弯了,这还是死不给批男模经费的朵七吗?推开朵七,她有气无力道,“好了,闭嘴,我当。” 如朵七所言,行动组的事务确实不多,近来没什么事,有事也是杨滔顶上。夏正正抱着那几本书不知道每天在看什么,景良从司景离开后就沉闷了许多,回到了刚来调查局那会儿的样子,自请去北山市检测世界裂缝的数据。 柏恩说着体验完高中生活再说回去的事,实际上高考完了,志愿也报了,连司景都离开了,他还跟没事一样待在调查局。从高考之后,调查局就解了他身上的药剂,他终于又回到了压迫感十足的模样,以为能为调查局做点贡献了,可是整天不着家,不知道在外面干嘛。 朵七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一副了然的神态,“孩子嘛,谈恋爱了吧。谁高考之后不跟喜欢的人表白?” 夏正正无语:“副局,您忘了,柏恩是个吸血鬼,几千岁了。” “吸血鬼怎么了。”朵七道,“我们调查局从来没有禁止异端与人类恋爱的法度吧,不然……” 说起这个,众人不禁想起阿忒司和司景,又陷入了沉默。 胡小仙罕见地安慰了众人一句,“诺莱尔既然能把人带过去,肯定也能保护司景的。这样想,他们最后是happy ending呀。”英文是听柏恩补课时跟着学的一点。 还没等他们查到柏恩的踪迹,他们先一步接到了景良的消息。 【裂缝不稳,数据大幅度起伏,似乎又要有异端要来了。】 世界当然不止在华国一个地方有裂缝,只是通过不同的裂缝,异端降临的是不同的土地,而北山的裂缝不稳,异端有可能降临在华国的任何地方,一般是在人群聚集的大城市。 【北山情况不太对,我去看看。】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再次接到景良的消息。朵七呼吸清浅,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胡小仙挑眉,“怎么,这次来的是你相好?” 朵七翻了个白眼,“什么相好,我要是能有相好我为什么不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 “那是道德底线问题!”朵七忍无可忍道。 ……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证件……”朵七还是没忍住问。 “交给景良了。”夏正正只以为朵七是想要景良有个念想,只是他也寻思过,按理来说,都是弟弟,但是司雁浓跟他们明显比景良更加亲密,要是念想,也应该给司雁浓。 可是朵七跟景良更熟啊,夏正正非常了解他这个上司,向来是帮亲不帮理,把这些给了景良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夏正正就这样错过了发现的最好机会。 等他在机场见到阿忒司和司景时,整个人都呆愣成了一个木头。 夏正正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儿哭腔,“朵姐只说一起来接景良啊,怎么你们也在?” 阿忒司大方地走上前一把抱住夏正正,“怎么还哭了?好久不见,以后大概要赖在这里了。” 夏正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太虐了你们,我听朵姐说完哭了好久。” “——怎么感觉你变得更好看了?” 一旁的胡小仙知道,倒不是更好看了,只是开了荤,浑身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本就漂亮的样貌容光焕发,自带光环。 “还有你,司总,地狱是什么整容机构吗?你怎么、怎么……”夏正正结巴了两句,没找出来那个形容词。司景本就气场强大,去了一趟地狱,五官愈发凌厉了不说,黑沉沉的眸子一压过来就让人想要跪下,就刚才阿忒司抱他时司景看过来的几眼,夏正正都被吓得一抖。 最后,夏正正憋屈地问:“二十几了也能长高啊?” 景良刚见到他们时也是这样的,震惊、不解、再三确认。 如何长高的秘籍没要出来,反而被他哥一个眼神逼得不敢说话了。 “好了,”诺莱尔说,“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真能长高你就下地狱?” 夏正正打了个寒颤,下地狱听起来还是太不吉利了,没必要为了几厘米的身高铤而走险。 离开了机场,几人第一时间到了调查局。朵七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了那一大叠她看都不敢看的合同,递给司景。 司景一翻,发现是他的股权转让和财富捐赠合同。 “当时诺莱尔来找我,把这些给我保管,说如果半年之后你们没有回来再出示这些合同。”朵七解释。 这些着实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巨额财产,如今物归原主,朵七也算是松了口气。 从合同里,景良还看见了景氏集团的股份,比起外人,他还是更信任自己这个哥哥的。 “你的学籍也还保留着。”朵七又对阿忒司说,“一切都跟你们走前一样。” 她微微一笑,“欢迎回家。” 对这些财产,胡小仙没什么想法,但是看着阿忒司,她摸着下巴说:“我觉得这个行动组组长的身份阿忒司也能胜任,他现在比我强多了。” “天呐,”夏正正小声感叹,“那我们调查局就都是关系户了。” 景良精准捕捉到夏正正看过来的目光,“我刚进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格局吧,非要说,我才是他们的关系吧?” 夏正正眨眨眼,非常单纯,“可是你是行动组里职称最低的新人啊。” “是的,为了避免我们调查局都是关系户,行动组十分需要你来担任这个组长的位置。”朵七说。 胡小仙被朵七委以重任的语气堵得说不出话来,踩着高跟鞋离开会议室。 诺莱尔懒得再跟他们纠结,敲了敲桌子,“给我分套房,我休息一下。” 穿越世界也不是一点代价也没有的。 朵七不好意思一笑,“宿舍有,但房子确实不分配。” “我在小香山有套别墅,你这几天可以去哪里住。”司景说。 朵七和夏正正露出嫉妒有钱人的神情。 “给你们也一人送一套。”阿忒司笑着说,玩味道,“感谢朵姐保管这些文件,感谢夏正正——这么想我们。” 两人这个时候哪有精力去注意阿忒司的语气怎样,满心满眼都是那套房。 “是什么?平层还是别墅?”两人激动问。 司景摸了摸阿忒司的脑袋,“我把助理推给你们,你们自己在我名下的房地产里选就好,如果他想要的话再叫上杨滔吧,就当是我给调查局行动组的一个礼物。” 为表感激,朵七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对了,你们在景华苑的那套房子我一直有叫阿姨打扫,毕竟好几个月了,我也怕落灰了你们回来住不上。” 司景是九月份时离开的,离开前,他亲手送了司雁浓进入大学。 而再一次见面,说实话,司景并没有准备好。离开时,他是抱着奔赴死亡的心态离开的,根本没有想过会再回来。 他给司雁浓留下来足以让他富裕一生的财产,为他建立了一个基金。作为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做到这些,他应该是在大众眼里的好哥哥了。 但他知道,还不够,司雁浓需要的不是这些。 “那他需要什么?”阿忒司问。 司景沉默了很久说:“窒息的拥抱、强烈的爱、坚定的选择,我给不了他这些。” “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司景说。 在他十几二十岁时,他满脑子的报仇,除学习之外,他还会看各种书,商业的、金融的、编程的,参加各大比赛,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对司雁浓的关怀只是口头的几句话、出席他的家长会,他不清楚司雁浓在学校里处境,他只能保证,司雁浓身上不会有任何人造成的伤口。 等他报仇完了,他精神恍惚,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自然更是顾不上司雁浓。 处理集团的事,处理自己的后事,为司雁浓留下丰厚的财产。光是这三件事情,就足以耗尽他的所有心力了。 明明在人间,他却过得像炼狱。而在地狱里看见阿忒司的那一霎那,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爱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东西,它让你的心里从此只能放下那一个人,其他的,都是赘余。 但司景想,或许不全都是爱,只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要偏执固执地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全部塞给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拿不拿得下,更不顾其他人。 “一个拥抱还是可以的。”阿忒司牵着他的手,缓缓说。 已经十一月份,阿忒司有司雁浓家里的门禁卡,到了他们那层楼之后敲响房门。 半晌,门打开了。 阿忒司看见了露着上半身肌肉、眉眼深邃张扬肆意的柏恩。 第83章 旅行 司景不是个死板的人,但怎么让他接受在他走之前还满眼含泪依依不舍的幼弟,没过几个月,家里就多了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他的脸霎时就黑了,偏偏柏恩也没好气地盯着司景,双方就这样僵持在门边,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 就这样,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司雁浓出门,在自家门口看见了这一幕。 他一下子顿在门口,看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同在做梦,感动且震撼,“……哥,哥?” 司景神色不改,只扫过司雁浓时发现他一身睡衣,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可疑痕迹,脸色缓和了不少。 阿忒司倒没觉得有什么,这样的极乐之事,弟弟体验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看司景脸色不大好,他本来也跟德华不太对付,当然不可能帮他。 只是现在司雁浓来了,阿忒司自然不能再让他们僵在这里了,推着司景进了门,把事情简单跟司雁浓解释了一下。 “……就是这样,我们回来了,虽然你哥物种变了一点点,但是我们应该不会离开了。” 情浓之时,司雁浓抱着阿忒司落下几滴泪来,委屈巴巴地说:“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阿忒司拍着司雁浓的背安慰他,“不会啊,你现在可是有两个哥哥。” 司景和柏恩相对而坐,一言未发却剑拔弩张。 帮司雁浓擦完眼泪,阿忒司插空问:“你跟德华是怎么回事?随便玩玩还是……” 柏恩怒目而视。 司雁浓垂眸道:“我们之前就在一起了,一直没有跟你们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根本顾不上司景,阿忒司直接道,“你跟他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好,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就算只是想玩玩他也没关系,哥帮你解决。”阿忒司说。 柏恩不爽地一把搂过司雁浓,“哪有你这样的哥哥?你是三观不正!”读书之后,吸血鬼肉眼可见变得文明起来了。 “那能怎么办呢?”阿忒司无辜地眨眨眼,“我们魅魔就是这样的啊。” 司雁浓红着脸拉下柏恩的手,“哥,我跟他是认真的。” 柏恩的脸色缓和了,司景倒是脸上更差了。 阿忒司拉过司景的手,捏了捏他的脸,“别生气了,小浓都说他是认真的了,他是个成年人了,谈个恋爱而已。” 司景蹙着眉,“可是跟一个吸血鬼……” “我还是魅魔呢。”阿忒司睨着司景,“你现在也算半个恶魔,怎么?现在不乐意了?” 司景无奈地看着阿忒司,“没有,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怎么可能……我就是担心司雁浓。” 看着司雁浓有些不安的神情,阿忒司摸了摸他的脸,“你已经成年了,我们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们当哥哥的,只会相信你,支持你,并成为你永远的后盾,不要害怕,更不要胆怯,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 司雁浓看向司景。 半晌,司景叹了口气,说:“是这样的,听阿忒司的吧。” 司雁浓终于笑了,又上前抱住阿忒司。柏恩按着肩膀把他拉了出来,“你对我怎么从不这样热情?” 柏恩上半身还未穿衣服,两人自然不会在这里久留,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司景回到公司,阿忒司回到学校,两人又一点点融入人类社会,遇到了一个难题。 开荤这种事,没有过还好,有过一次之后,司景算是食髓知味了,完全维持不住克制冷静的面具,恨不得天天粘着阿忒司。 但是接手集团不是个简单的事,虽然景氏还有景老爷子和景娴,只光一个司氏就够司景忙了,不只是在京市,还有许多跨国业务,能派别人去的当然是派别人了,但有些事,只能司景出面。 抱着阿忒司温存许久之后,司景终于要出门了。 阿忒司也不是闲人,回到京大之后,他完全放弃了日常的课程,一心在实验室研究他带回来的草药,京大的实验室保密级别不够,他就去调查局的实验室,司景见过他在实验室的模样,穿上白大褂,绑起高马尾,连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容貌也被一身冷静克制的气质给压了下来。 回到了人间,两个人反而不如在地狱黏糊了,这让司景频频怀念地狱里那座宫殿。 他回忆起那座宫殿里,阿忒司呜咽着,漂亮的眉眼散发着惊人的艳光,泪潸潸地看着他,软着声音要他亲。银发一半散乱在床上,一半汗涔涔地粘在莹白的皮肤上。 想起阿忒司小腹鼓胀,呜咽着不成声调地在他耳边说起那三个字时的场景,司景便完全不想离开了。 阿忒司浑然不觉,他是个适应环境很快的魅魔,由于之前走得很匆忙,他没来得及跟朋友告别,所以现在回来了也只用告诉李栗他之前去旅游了一段时间。实验室里的师姐师兄被老师提前交代过,也没有问阿忒司之前去哪了去,唯一对这个有疑惑的人是宁青宛。 他早听说阿忒司回学校了,只是一直没见到面,终于碰上面之后,他也顾不上矜持,快步走到阿忒司面前,急切道:“阿忒司!你……”他语塞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接上,“你回来了啊。” 阿忒司点头,客气道:“好久不见。” “你之前都去哪了?”宁青宛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我在哪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他甚至特地去找了司景,仍然一点音讯都没有。 阿忒司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就是出去玩了。” 宁青宛知道阿忒司在骗他,以阿忒司的性格,出去玩怎么可能不拍照发朋友圈?但是他的身份哪有质问他的资格?宁青宛苦笑一声,点头说:“我知道了。” “你最近也没来实验室,以后……”宁青宛小心翼翼地问,“以后还会来吗?” 阿忒司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挑眉,“去了别的实验室,以后来的次数可能不多。”这次来也是为了给之前的实验收个尾,顺便跟师姐师兄道个别。再过个十多年,师姐师兄大概就也能进调查局的实验室了。 应付完宁青宛,回家之后,抱着出差回来的司景,阿忒司轻哼一声,“你给你解决了一个情敌,怎么感谢我?” 司景把阿忒司抱在怀里,抱得很紧,鼻尖埋在他的颈窝,低声说:“宁青宛?” “你怎么知道?” “他来找过我。”司景喟叹了一声,眼神缱绻,“宝宝太受欢迎了。” 阿忒司很骄傲地抬起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司景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里软塌塌的,没忍住轻轻咬了一口阿忒司脸颊边的软肉,留下一道红印,鼻尖磨蹭着他的脸颊,“宝宝最漂亮了。” 阿忒司埋在司景怀里,手指把玩着司景头顶的魔角,开始嘀嘀咕咕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司景搂着阿忒司的腰,温柔地听着。 司景原是个不擅长表达情绪夸赞他人的人,早几年看见腻歪的情侣也只是淡淡瞥过,刑束城曾跟他开玩笑说:“不知道你谈恋爱之后跟对象腻歪是什么样的。” 他也想不到,且不认为自己会跟那些人一样。 只是跟阿忒司在一起之后,他发现阿忒司很享受别人对他的夸赞,就算他不夸,也有的是人夸,从司景偶然从阿忒司手机里窥见的几条朋友圈底下长长的评论就能看出来,甚至有时司雁浓也会掺和进去写几条彩虹屁来哄阿忒司高兴。 他养的魅魔,为什么要靠别人的夸奖来开心? 阿忒司漂亮得让人忍不住用世上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最开始,司景笨口拙舌,纵使心里千言万语,也最多说出“喜欢”两个字。 只是后来接触愈发亲密,看着眼前大片白腻的肌肤,司景用手指重重擦过,红痕便轻轻浮到了皮肉上,他着迷一般看着阿忒司泪朦朦的双眼,轻佻的话语顺滑地自舌尖吐露,那一刻,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自此之后,那些他从不说出口的话好像也变得很容易说出来,他变得比自己以前看见过的那些情侣更加腻歪,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阿忒司身边,腻腻歪歪地叫宝宝,无论阿忒司做什么都要夸一夸。 药已经被他丢了,皮肤饥渴症不知道还有没有,反正在司景口中,他只要跟阿忒司待在一起就在犯病,阿忒司要看书他都要坐在他的位置上抱着阿忒司看。 第无数次沉溺于美人乡醒来后,司景醒悟了。 工作是做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他外公外婆小姨小姨夫都活着,司氏也差不多处理好了,有这个时间,他应该多跟阿忒司待在一起。 不眠不休地处理好大部分事情之后,司景总算留出时间来进行旅游计划,正好也是在阿忒司的生日。 原本只有两个人,只是司雁浓听说后兴致勃勃地拉着柏恩加入,发誓不会打扰他们,之后调查局顺理成章知道,由于事务渐少,调查局不忙,朵七大手一挥,决定整个行动组一起放假出去玩,动静太大,刑束城也知道了,闹着要一起去,留京的诺莱尔也捎带上了,一切消费由赞助商司景先生报销。 至于司先生为什么会同意。他委婉地表示,这样才好让助理给这群人安排行程,最好没有一个行程重合。 出去度蜜月那天,在私人飞机上,两人接到一个消息。 司庆均死了。 阿忒司感叹:“真是双喜临门。” 司景笑着笑着埋到了阿忒司颈窝,“宝宝还是那么会说话。” 一旁,夏正正震惊地看向景良,小声表示:“你哥以前是这样的吗?我记忆出错了?” “没出错。”景良面无表情,余光看见坐在一起的司雁浓和柏恩,默默想:姓司的连人都不喜欢,变化这么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胡小仙带着神秘的微笑,“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诺莱尔露出轻蔑的微笑,“呵,爱情。” 第84章 我愿意 助理给大部分人做了一份安排满满的时间表,从早到晚,打卡各种地标建筑。司雁浓高兴地接受了,这也算是弥补了他期待已久的毕业旅行。朵七等人则是觉得可有可无,由于费用都由老板报销,也抱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接受了。 胡小仙摇了摇头,推开行程单,“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些的。” 她是准备在某个经典景点徜徉时偶遇“爱情”,而不是马不停蹄地逛完所有景点,打卡拍照留作纪念。 诺莱尔点头,与胡小仙达成一致,不过他的目的更明确一些。 司景在海边有栋别墅,来的人不算多,完全住得下。 一天晚上,诺莱尔没有看中的食物,百无聊赖地端着两杯刚点的酒来看阿忒司。明明是他敲的门,看见阿忒司衣着整齐来开门之后却有些惊异。 “我没事是因为没有食物,你有为什么不吃?” 阿忒司无力再纠正诺莱尔的说法,只是随意一笑,“吃撑了,歇一歇。” “……”诺莱尔咬牙,把酒杯往阿忒司手里一塞,“喝酒!” 别墅顶有座装着玻璃天窗的花园,玻璃明亮透彻,抬头就能看见头顶的星空。 桌上摆着几瓶诺莱尔从酒柜里拿的酒,此时已喝了大半。诺莱尔撑着下颌,神色不明道:“你一点也不像魅魔,魅魔从不相信爱情。但你相信,希望你有一个好下场吧。” 阿忒司望向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中,海面波澜起伏,白色的浪花一层层卷上海岸,是他在地狱从未见过的景色。 他会后悔吗?久在黑暗中的人会被光明刺痛,久在杀戮中的人无法适应平和的生活,而他是生于地狱的恶魔,被爱意铸就的绳索拉出地狱,他违背自己的本能去爱一个人。 身为魅魔,却亲手折断自己的翅膀,在诺莱尔看来,他会一败涂地。 阿忒司不这样想,他不认为是自己被拯救了。 他认为,是司景选择了跟他一起在这个正常的世界的沉沦。 从此,他进入了他的世界。 这不是高高在上的救赎,这只是爱意牵引的两个灵魂的融合。 诺莱尔只是随口提起,不为了劝说阿忒司什么,权当做看在梅斯的份上送上一个祝福,虽然“恶魔的祝福”听起来并不是很吉利就是了。 这里的酒精对恶魔的作用很小,只是在诺莱尔的有意放纵下,喝完所有酒后正处于微醺状态。 他慵懒地抬起眼,“我走了,不打扰你们的夜生活了。” 桌上摆着的几个空酒瓶,最低也是四十度,虽说没喝醉,阿忒司也是浑身发热,手脚无力地靠在椅背,懒得起身,目送诺莱尔离开,“不送你了,累。” 诺莱尔刚离开,司景就上来了,把喝得软绵绵的阿忒司捞进怀里,贴了贴他浅红的脸颊,热乎乎的。 “怎么喝这么多?” 阿忒司水光潋滟的眼睛眨了眨,手臂搭上司景的后脖颈,上半身贴近,笑眯眯地凑在司景的耳边说:“老公,我今天是烫的哦,要不要试一试……” …… 朵七正在走廊,看见他之后提起调查局里保存的那些日记,她已经从阿忒司那里得知了它们的主人,调查局的意思也是物归原主。 诺莱尔脑海里闪过阿忒司望向窗外的神情,静谧柔和,不像恶魔,像天使。 “就放在那吧,或许,我还会再来这里。”诺莱尔说。 朵七无所谓,跟着诺莱尔一起走出去的路上还在闲聊,“也不知道司总怎么想的,好好一个海景房被他装修得像酒店一样。” “你找到目标了吗?我好几天没看见胡小仙了,她最近应该吃得挺好的。”朵七一下子说到另一件事。 诺莱尔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别提了。” 朵七耸耸肩,“行吧,我不提了,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她谨慎地左右转头看了看,凑到诺莱尔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诺莱尔眉头微挑,兴味道:“可以,挺有意思的。”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阿忒司是后悔的。 他就不该兴致突发叫了那个称呼,司景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把他按在落地窗前看到了日出。 最可恨的是他都神志不清了司景还要问他景色美不美。 尤其是看见司景在书房穿戴整齐地处理公务时,阿忒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毫不顾忌地跨坐在司景大腿上,双手揉着司景骨骼感极强的脸,恨恨道:“明明都是恶魔,凭什么你精力这么旺盛?!” 司景眼眸深沉地扫过阿忒司锁骨上淡了很多的红痕,目光往下掠。 “宝宝的恢复能力也很强。” 阿忒司应激一般用手臂护在胸前,上身后仰,“司景我警告你!即使是魅魔也不能这样玩!” 阿忒司真的是个很胆小保守的魅魔。 只是在司景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 司景笑着开始安抚阿忒司,“不会的,今天一天都让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阿忒司说,“说是来旅游,我们这几天连门都没出,这叫什么旅游?” 这时,智能门铃响了,住进来的几人一般不会这个点回来,再说他们录了临时指纹,不需要按门铃,司景顺手打开监控。 “李栗?!”阿忒司一下子从司景身上下来,打开连接的视频。 “是来旅游的吗,小栗子?”阿忒司高兴地问。出来时阿忒司想过要不要找李栗,只是一起来的几乎都是调查局的,叫上李栗可能不大方便。 李栗戴着帽子,脸蛋晒得红扑扑的,“好久没见你了,听司景说你们最近在旅行,他说我来就给我费用全包,那我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阿忒司给李栗开了门,小跑出门坐电梯下楼。司景看见阿忒司迫不及待的背影,只无奈地笑,开始处理之前的事。 一看见李栗,阿忒司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发生了太多了,阿忒司才想起来,自喻欢之后,他们二人就没再见过了。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带着李栗往房间走,阿忒司问。 李栗笑得轻松惬意,“很多事情走过之后回头再看,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 “不聊这个了,这么久没见,感觉你更好看了,等会儿一起出去逛街?”李栗眨了眨眼。 “当然。”阿忒司留李栗在房间清理行李,自己则准备上楼换件衣服,“等我换个衣服,马上就来。” 目送阿忒司离开,李栗笑眯眯接上一句:“这次花你老公的钱~” 阿忒司一个踉跄。 陌生的城市,熟练的扫购姿势。 两人戴着墨镜,衣角带风,丝毫没有来到异国他乡的局促。身边没有带人,他们就填了住址和号码,让品牌将东西送到家里,没有提着大包小包,自然也就显得潇洒不羁了。 换上一身新装,尽情挥洒购物欲之后,二人照例找了家咖啡店开始闲聊。即使许久未见,他们之间仍然自然闲适,没有丝毫尴尬。 聊着聊着,李栗突然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阿忒司。 阿忒司:“怎么了?” 李栗:“你是怎么保养的?怎么大半年没见之后好像都在发光。” 阿忒司实话实说:“是爱情的滋养。” 李栗撇嘴,“算了吧,给点我能碰到的偏方。” “不过你这样平时不化妆吧?上镜也不化妆吗?”李栗道,“说到上镜,你那个账号很久没更新了,粉丝都很担心你。” “这样啊。”阿忒司若有所思,之前调查局为了安全和保密起见,让他减少曝光。现在他都这么久没有曝光了,偶尔出现在粉丝面前接受一下他们积攒已久的赞美问题不大吧? 没多久,阿忒司成功说服了自己,点开那个快落灰的APP。 更新之后再次登上账号,阿忒司发现在发帖旁边多了一个显眼的符号。 “这是什么?”阿忒司问。 “直播,你要试试吗?” 阿忒司有些感兴趣,尝试跟着指导打开直播间。 “直播什么呢?我们聊天?” 李栗也不知道,“我一般不看这个,不过听说很多主播都是直播唱歌跳舞什么的。” 阿忒司摇头,他没有这些才艺,现学也来不及。 李栗灵光一闪,“那直播化妆吧?这样也能证明你平时是素颜,这边有几间很有名的化妆室,我们一起去?” 刚打开直播间时有些冷清,不一会儿,就涌进来了百来个人,屏幕上扣满问号。 【???等等,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小司小司你回来啦!!】 【美哭我了,怎么视频比真人更美呜呜呜】 阿忒司自然地跟观众打招呼,介绍自己等会要去干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素颜?】 【素颜长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美颜开过了吧】 “美颜?”阿忒司注意到这个词,在屏幕上捣鼓了几下,画面顿时亮得快要过曝,看着屏幕里那张奇形怪状的脸和周围花里胡哨的装饰,阿忒司惊恐道,“你们管这个叫美颜?” 不忍再看,阿忒司连忙关了那些设置。 弹幕上再次涌现成片的问号和省略号。 …… 化完妆,阿忒司兴致缺缺地关闭了直播。 直播许久,得到的夸赞比发帖子反而少了,他有些失望。 李栗劝慰道:“是因为你很久没更新了,大家都以为你真的退网了呢,而且你这次直播太突然了,下次提前预告一下肯定很多粉丝来的。” 好消息是,之后没多久,直播切片火了,流传到网上,甚至登上了一个热搜。 到太阳西垂,暮色沉沉时,他们已经到了私人沙滩边,少人的沙滩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海浪冲刷海岸退潮的声音。 “沙滩,海边,落日。真浪漫啊。”李栗感叹,“你有没有觉得,缺点什么?” 阿忒司只是遗憾,这一刻司景却不在身边。 李栗了然于胸地笑笑,“等着,我给你带来。” 很快,太阳完全被海水淹没,天色渐暗,阿忒司无聊地蹲在原地摆弄着沙滩上的贝壳,好看的留下,破损的丢海里。 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阿忒司以为李栗回来了,站起来转身,却看见身后布满鲜花,灯串缠在放鲜花的架子上,整片沙滩被布置得如梦似幻。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布置好这些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阿忒司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见司景一身西装,打扮得帅气又庄重,正眉眼带笑地朝他走来。 他一下子怔愣失神,目光跟随着司景,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暖黄色的灯光下,司景眼神温柔似水。 “想过很多形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传统老套的。”司景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单膝跪下道,“阿忒司,我爱你,我们以后会有无限长的时间,你愿意和我一起体验世间万物,永远成为对方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吗?” 他们之间不缺这个仪式,早已默认会永不分离,可是司景还是郑重万分地计划了。 魅魔没有那么在意仪式,可是没有人不会因为爱人的真心而动容。 “我愿意。” 阿忒司弯着眼睛,笑意盈盈道。 话音刚落,“砰”“砰”的声音在天边炸开,阿忒司顺着声音抬头看,盛大的烟火绽放在天边,将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戒指戴上了无名指,阿忒司细细端详,不是司景最喜欢给他的红宝石红钻,而且普世意义上象征爱情的白钻,透彻明亮,光华万千。 “找到了一颗成色很好的红钻,可惜工期来不及了,结婚再用。”司景解释,“银白色也很好看,是你头发的颜色。” 沙滩那一侧,司雁浓、柏恩、诺莱尔、朵七、李栗……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大方地祝福他们。 看着诺莱尔对他眨了眨眼,阿忒司终于明白了一切。难怪李栗会在今天突然前来,难怪下午他说要一起看日落,难怪他没有发觉任何动静。 原来司景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叫上他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伙伴,一起来见证他们的幸福。 这一刻无疑是幸福的,对于阿忒司而言重要的人都在身侧,最爱的人就在眼前,仿佛富有天地,他会永远铭记。 但阿忒司相信,这不会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因为他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