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为什么不给钱?》作者:椒菌 文案: 森尔是个传统RPG游戏里的勇者,人生目标只有一个:打倒魔王,拯救世界! 魔王刚刚打败,满级的森尔就穿越到了一个奇怪的新世界。 刚落地,他就和一堆怪物面对面。 森尔很惊喜: 每个勇者的成长之路都少不了怪物们的大力支持,如果没有怪物们的热心奉献,勇者就升不了级,赚不到钱,更打不倒魔王。 森尔抡死了怪物,期待地盯着怪物的尸体。 ……无事发生。 森尔:等等,我的钱呢? 可恶的怪物,快把你的财产都给我交出来! 执行小队收容失败,C-163【野餐篮】在步行街上挣脱束缚,不停有怪物从【野餐篮】中出现,情况十万火急。 然而,等到最高级别的猎鹰小队抵达现场时,发现现场格外和平 只有一个年轻人在用力的踢着那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异常:“钱,你的钱呢?快点给我交出来!” 原本桀骜不驯的【野餐篮】在装死,任由他踢,就好像它不是什么危险的异常,而是一个普通竹篮。 做好最坏打算的小队成员们:……啊? 起猛了,看见人类打劫异常。 森尔摸清世界状况后,加入了新组织。 作为勇者,拯救世界,他责无旁贷! 一次,他被派去处理收容在组织里的一个灭世级实体:苍白之魇 据说只要在它附近,就会陷入最恐怖的梦魇,被困在自己的恐惧里活活吓死。 森尔抵达目的地。 半小时后,他拿出对讲机: “队长,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他长得那么好看,讲话又好听,这真的是坏蛋吗?” 队长:“……?” 不是,你怎么回事? 才半小时你就投敌了? “魔王”苍白之魇 X 满级勇者森尔 内容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都市异闻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森尔,苍白之魇 ┃ 配角:叶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快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立意:乐于助人是一种美德 第1章 我的回合,我的回合,还是我的回合! 这是一堆森尔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 人形的,浑身上下一片漆黑,还不断往下淌着黏液。 他已经集齐了怪物图鉴,但眼前的这些怪物并不在图鉴上。 陌生的街道上矗立着一个个巨大的石柱,直插云天,脚下的地面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色,森尔用力碾了碾,发现地面踩起来像石头。 但他又没有找到石缝。 森尔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陌生的事物。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前不久为了封印魔王进入的裂隙空间也没有这么古怪。 难道是什么新任务?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任务栏,发现无论是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都是一片空白。 森尔很疑惑,很快,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些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举着什么黑色的奇怪东西对着怪物猛烈攻击,响亮的“哒哒”声礼炮一样炸开。 森尔习惯性地使用了“洞察”。 怪物名称:影人 血量:300 弱点:光系魔法 随着“哒哒”的声响,目前怪物影人的血量正在以缓慢的速度-5-5-5 怪物的数量不少,而正在“哒哒”的黑衣人们明显不敌,许多黑衣人受了伤,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还在攻击怪物的那些人身上也不断因为怪物的攻击而挂彩,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逃跑,看起来坚决地要跟怪物们拼命。 虽然森尔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出门透个气,眨眼间就站在了这个陌生的地域,但作为一个勇者,森尔知道他该干活了。 他往前冲,拔出圣光宝剑,右手一划附魔,随后狠狠给眼前这个长相丑陋的人形怪物来了一下。 伤害值:4390 怪物,卒! 作为一个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勇者,森尔第一时间发现了怪物们的邪恶诡计,它们在进攻的同时,还不断使用幻术,已经有几个黑衣人产生了幻觉。 不过这种邪恶小妙招对森尔没用,他早把自己升到满级,戴了能戴的所有饰品,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就连魔王释放的负面状态都影响不了他,何况是这些杂鱼小怪物。 “火腿三明治味道可真不错。”一个黑衣人露出恍惚的微笑,像拆开食品包装袋一样脱下手套,开始啃咬自己的手,伤口不断扩大,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把流下的鲜血舔舐干净:“这草莓的汁水真饱满。” 森尔检查了一下这几个吃得正香的黑衣人,毫不意外地发现他们头上挂着负面状态: 【幻觉】:持续时间未知 除此之外,这些人的血量也少得可怜,每个人只有一百,还不足森尔血量的零头。 凭借老经验判断,他们大概是需要保护的平民。森尔下意识扭头,想叫圣女爱雅解除他们的负面状态,再护送他们回村庄或者城镇,回过神来才想起来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伙伴们都不在身边。 ……完了,现在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负责打架的勇者,我不会治疗啊! 算了,先把怪物们解决了,再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好在怪物们很好解决,一剑一个,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新地域的战斗规则和原来森尔熟悉的世界不同,森尔不需要站在原地,和怪物们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你来我往。 他可以完全不讲武德,举着剑砍完这个砍那个,压根不用等。 我的回合!我的回合!还是我的回合! 不仅如此,怪物攻击他的时候,他还能赖皮一样的跑开,根本不用像以前一样站在原地挨打。 在原来的世界里,战斗的规则就是公平的你一下我一下,所以为了尽量少受伤,森尔把敏捷加满了,经常能够闪避掉怪物的攻击。 而现在,他不需要站在原地闪避,而是能自由的乱跑! 点满的敏捷让森尔像风一样来去自如,完美闪避所有怪物的攻击。 这……这是什么好地方?! 天堂吗? 在这个美丽新世界的完美规则下,森尔很快就把所有怪物都赖死了,他收起剑,赶紧去查看挂着负面状态的黑衣人们,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原本应该是限时状态的幻觉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消失。 森尔摁住一个正在专心致志啃自己手指头的黑衣人,拿出一瓶解除剂就往他嘴里灌。 勇者小队专用解除剂,疗效一级棒,黑衣人刚咽下去,负面状态幻觉就被解除了。他的眼神清明起来,顾不上被自己啃得血迹斑斑的左手,迅速站起,受伤的手紧握着那支黑色的远程武器。 见他没事了,森尔如法炮制,解除了所有黑衣人的负面状态。 平民们的生命危机解除后,森尔把目光放在了空地上的竹篮上。 刚刚就是这个竹篮在不断往外冒怪物,森尔提着剑走过去,使用了洞察。 怪物名:野餐篮 血量:8000 弱点:¥#&@% “咦?” 这个怪物的弱点怎么是一串乱码? 算了,问题不大,多砍几下照样能抡死。 一样的。 森尔思考了一下,给剑身上了火系附魔。 这怪物看上去像个竹篮,也许怕火? 也许是察觉到了森尔的靠近,野餐篮又开始往外冒新的影人,这些小怪对森尔完全够不上威胁,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它们全部干掉。 但这些怪物死亡后没有掉落金币和材料,就那样两手空空,毫无价值的死了。 森尔没有从它们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他很失望。 不过也许是因为现在是一场boss战,这些怪物都是boss召唤出的小怪,要等弄死boss后才会最终结算奖励。 森尔是个成熟的勇者了,经历的大小战斗不知凡几,对这一套很熟悉。 前不久和魔王的最终决战里,魔王也是这样的。 也许是怪物存货已经消耗殆尽,野餐篮里冒出的怪物逐渐变少,直到再也没有一个小怪。它孤零零待在原地,看上去十分无害,就像任何一个外出野餐的人会挎上的竹篮一样。 森尔对怪物从不手下留情,一番劈砍如秋风扫落叶,很快就把怪物的血条削空……? “你锁血?!”森尔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无耻的竹篮怪物,又举起剑狠狠地劈了它几下。 野餐篮只剩下一滴血,但这一滴血牢牢地待在它的血槽里,不论森尔怎么砍,这一滴血还是顽固地不肯消散。 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所以不能死? “你是谁?”森尔问。 怪物野餐篮不说话,只一昧地装死。 僵持了一会之后,森尔又使用了洞察,这次他点开详细信息,找到种类栏,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怪物】 根本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怪物。 沉默。 最终,森尔叹了口气,勉强退了一步:“不管怎么样,你得把战斗奖励给我吧?” 影人不给钱也就算了,它们是战斗中被召唤出来的小怪,不给很正常。 但你这大Boss不能不给! “讲道理。”森尔拿出耐心:“不是我不想打死你,而是你作弊,你锁血了。” 野餐篮依旧不说话。 难道非要打死不可? 或许是某种特殊机制,需要找到对应的弱点,击破弱点后才能干掉? 为了干掉野餐篮,森尔开始尝试各种不同的攻击手段,物理劈砍、魔法、甚至就连道具栏里的毒药和各种道具他都拿出来试了试。 没用,还是没用。 森尔困惑的围着野餐篮转了一圈,野餐篮一动不动,安静如鸡,看起来似乎正在假装自己是一个完全无害的普通篮子。 勇者打怪物,怪物掉落奖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绝对不容打破的规则! 这是勇者与生俱来的权利,也是怪物们与生俱来的义务! 毕竟,每个勇者的成长之路都少不了怪物们的大力支持,如果没有怪物们的热心奉献,勇者就升不了级,赚不到钱,更打不倒魔王。 所以今天,就算野餐篮是魔王本人在世,森尔也一定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奖励! 从森尔现身,解决掉街道上的影人,到给执行小队的成员喂下解除剂消除他们的幻觉,再到现在的为了得到战胜奖励而不停尝试,看上去似乎过去了很久,实际上耗费的时间却很短。 十分钟都不到。 幻觉消除后,执行小队很快重新整装,按道理,他们应该在恢复战斗能力后第一时间参与战局,缓解那位不知名年轻人的战斗压力。 又或者,他们应该抓住时机向总部报告,更加详细地说明现在的情况。 反正无论如何,作为训练有素的收容执行小队,他们都不应该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但是…… 其中一个队员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惊醒了还处于震惊中的其他小队成员。 “林队……你看这……” 丁鹏茫然地开口,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没办法,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超现实,根本不像是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件。 小队队长林逸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听上去十分整齐。 很快,一队训练有素的人员就映入他们的视线。 此前,因为收容失败,C-163【野餐篮】在步行街上挣脱束缚,不断放出影人,执行小队在艰难抵抗的同时向总部请求了支援。 C-163【野餐篮】是一个具有一定智慧的物品异常,它在一开始的检测中表现出的危险等级较低,以至于总部错估了它的等级。 在初步检测中,【野餐篮】表现出的特性并不危险,接近它的人会陷入幻觉,误以为自己正在进行一次野餐。但这幻觉并不伤人,且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就可以避免陷入幻觉。 但这一切都是它的伪装。 对C级异常的暂时性收容手段对它无效,但它狡猾地假装自己被收容成功了,在返程途中突然发难,表现出了自己真正的特性: 它能够释放出数量繁多,攻击性强,不易被杀死的影人,且这些影人能够制造足够逼真,无视防护的幻觉。 至于野餐篮本身拥有的其他特性,他们暂且不知道,但就看一片飚红的仪器面板,也能猜到肯定很危险。 这是一个极端危险,且懂的伪装的异常。 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加入战局的年轻人,现在他们游鱼小队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现在到来的这些人员应该就是专门处理这种情况,级别最高的执行小队“猎鹰”。 但是现在…… 原本应当十万火急的情况变成了一种十分奇特的情况。 游鱼小队和猎鹰小队的成员对上目光,双方都在对方的目光看到了茫然和困惑。 此刻,所有人的心声都统一成了一个:“啊?” 在格外寂静的街道上,只回荡着一道执着的声音:“钱,你的钱呢?快点给我交出来!” 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穿着修身银金铠甲的金发年轻人,他右手握着一柄正在微微发光的长剑,脸上的表情格外不满。 这位在执行小队成员看来十分超现实的年轻人一边摇头,一边用力地踢着那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异常,背后的红色长披风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着。 他坚持不懈道:“钱!把你的钱都给我!这是规则!” 而原本狡诈凶残,桀骜不驯的【野餐篮】在装死,任由他踢,就好像它不是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普通的竹篮。 在赶来的路上心里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猎鹰小队成员们:“……啊?” 起猛了,看见人类打劫异常。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 第2章 好,好多人啊! 森尔用尽手段,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战胜眼前这个一心装死的怪物篮子。 他不死心地把篮子提起来,开口朝下用力摇晃,很快掉出了一堆东西,各种食物在地面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并且随着森尔的动作,篮子里还在不断往外掉东西。 森尔停了手,检查起地面上的食物。 面包、香肠、牛奶、饼干,还有许多他认不出种类的食物和水果。种类多样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森尔捡起一块三明治,谨慎地洞察了一下。 物品名称:面包 食用效果:致幻 森尔的魔法抗性已经点满,就连之前在和魔王最终决战时,魔王也没能给他挂上负面buff,这区区致幻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他尝试着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吃! 森尔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的心立刻被俘获了,望向野餐篮的目光缓和下来。 此刻,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 “这一定是命运女神的安排。”森尔望着怪物篮子血条内的最后一滴血,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曾经觐见过命运女神,并且得到了女神的祝福,幸运值很高,在他的旅途中,女神的祝福帮助他避开了许多不利的情况。 回想一下过去,森尔立刻接受了怪物不合理锁血的事实,心安理得地把它从地面上拎起来,稍稍举高了一点,郑重地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宠物篮子了。” 野餐篮看起来似乎没有异议,但周身的气息仿佛更萎靡了些。 森尔耸耸肩。 很正常,宠物宝宝刚被抓到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但随着时间流逝,亲密度上去就好了。 他把宠物篮子收进背包,转头看了看对面的平民。 原本他还打算护送这些平民安全返回村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需要。 一小群同样穿着的黑衣人抵达了现场,和原先那帮黑衣人站在一起。森尔望过去的时候,他们的双眼都紧闭着,脸上的表情十分肃穆。 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 除此之外,森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是他一开始所认为的“平民”,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举手投足也和普通人完全不同,虽然他们的武器样式奇怪且杀伤力很低,但比起平民,森尔还是更加倾向于认为他们是士兵。 这瞬间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曾几何时,他只是路过了一队士兵,就被贵族当成了敌对方派来刺探军情的密探,怎么解释也没用,那贵族宁杀错也不肯放过,没办法,当时森尔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一级勇者,根本打不过对方,他只能想办法逃命。 虽说他正因此结识了同样被追捕的伙伴盗贼巴勒特,但最终他们逃离成功的办法令人难以启齿……一个勇者,一个盗贼,两人不得不假装成女仆,干了几天活之后才伺机逃走。 森尔都记不清他在那几天里补了多少双破袜子。 往事不堪回首,看到士兵,森尔立刻联想到了堆积成山的臭袜子,他眉头一皱,就想开溜。 他可不想再被贵族或者国王之类的人追捕。 趁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闭着眼睛,先溜了再说。 再不跑很可能会被逮住,这些人闭着眼睛,但看起来失去视觉丝毫不妨碍他们行动,他们动作迅速地组装着一些森尔认不出的装备,几个人相互配合,短短时间内就把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东西组装好了大半。 ——该不会是要来打我的吧? 至于为什么闭眼……说不准他们属于某种教派,所以在打算干掉某个人之前先闭上眼睛以示慈悲? 这种人森尔之前遇过,属于无法沟通的那一类人,他们拥有一套无懈可击的理论,自成一派,圣女爱雅和他们沟通的时候都一个头两个大。 森尔果断跑路,临走前不忘把之前从篮子里抖落出来的食物都收走。 珍惜粮食,从我做起! === 尽管眼前的景象十分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但在【匣中眼】的检测下,他们并没有陷入幻觉。 不远处的金发年轻人看上去已经不耐烦了,他干脆利落的提起【野餐篮】的曲柄,将它倒置过来,用力抖动。 野餐篮内部掉落出许多看似拥有食物外貌的异常物品,与此同时,【匣中眼】的眼球越来越大,在它即将撑爆匣子前,猎鹰小队队长封肃眼疾手快地将它收进黑箱,随后立刻命令道:“封闭感知!” 总局收到游鱼小队的报告后对【野餐篮】的等级进行重新检定,重新检定的结果为A级。 A级异常的失控可不是能轻松解决的事,猎鹰小队全副武装赶赴现场,虽然一开始那个金发年轻人弄得他们有些迷茫,但眼下【野餐篮】的危险程度迅速上升,他们便重新摆正心态,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方式行动起来。 至于那位金发年轻人……没有人能够在A级异常发动攻击时幸存下来,即便留下躯壳,内里也早不知是什么东西了。 可惜了。 因为时间问题,猎鹰小队还没来得及和游鱼小队交换信息,封肃按照常规下了判断: 也许刚刚【野餐篮】的无害是因为暂时进入了静止状态,而刚刚那个年轻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封肃没瞧见他的正脸,只看到了他的金发和身上那套类似动漫人物的服装,判断对方或许是打算去参加某项活动的普通人,不小心误入了现场。 刚刚的奇特举动或许是因为幻觉。 可惜了,又一条年轻的生命即将消逝。 猎鹰小队队员分工合作,在封闭感知的情况下迅速组装起了【缄默长枪】。 【A-102缄默长枪】是A级异常,一人无法承载,猎鹰小队队员每人都承载着它的一部分,它破坏力极强,是目前处理无法收容的异常的最佳手段。 只不过发动它的代价是透支生命力。 封肃精神紧绷,弥漫在空气中的危险感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毛,他克制着想要转身逃离的生物本能,和队员们相互配合。 但就在【缄默长枪】即将组装成功时,空气中的危险感突然消失了。 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封肃皱起眉,并没有放松警惕,手下不停,完成了【缄默长枪】的最后一步组装。 作为队长,封肃肩负着操控【缄默长枪】的任务,他迅速拔出腰间的战术军刀,没有分毫迟疑将其插进了左臂。 刀刃刺破皮肉,带来尖锐的疼痛感,疼痛能够让人短暂的清醒,不受幻觉干扰。 但这效果也只有短暂的几秒,机会稍纵即逝,封肃解除了自身的感知封闭,右手握住枪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然后……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野餐篮】呢? 街道寂静,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原本【野餐篮】的位置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连之前那个被【野餐篮】的幻觉蛊惑的年轻人也不见踪影。 封肃心中暗叫不好。 他唤醒了封闭感知的队员,脸上表情严肃:“【野餐篮】已逃逸,它用幻觉蛊惑了一名金发年轻人,令其携带窜逃。” “肖哲东向总局报告情况,请求开启【天眼】,其余人跟随我进行搜捕。” “是,队长!” 封肃向游鱼小队的成员点了点头:“你们返回总部报告,调取该金发人的资料,接下来的事由我们接手。” “可是——”游鱼小队的其中一个队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被他们队长打断了:“是,我们这就返回总局。” === 森尔跑得很快,点满的敏捷让他像风一样自由。 他完全不熟悉这个地区,随便选了一条路就往前冲。 他一边跑一边觉得奇怪。 太安静了。 这个区域怎么没有声音啊? 正常来讲,每个区域都有它对应的音乐,或舒缓或轻快或紧张或激烈,风格各不相同,而音乐风格正和该区域基本对应。 城镇里比较安全,因此音乐相对舒缓,野外和战斗时比较危险,音乐也相对的会激烈一些,某种程度上,音乐也算是一种指引,能够提供一个陌生区域的基本状况。 但是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好奇怪啊! 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缺点,弄得森尔整个人特别迷茫。 不过他运气好,瞎跑也没有跑到什么危险的地区。 穿过安静的街道,拐过狭窄的小巷,人群的声音逐渐响亮起来。 森尔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好多人啊!” 这是什么地方? 正常情况下,一个村庄最多十几个人,一个城市最多四十几个人。 但是……眼前这熙熙攘攘的,森尔扫一眼,就发现眼前这片地方有好几百个人。 除了人难以置信的多之外,街道上的店铺也鳞次栉比,差不多有几十间,而且每间店铺都有客人,有些店铺似乎格外受人欢迎,顾客排成了长长一队。 “……哇。” 森尔走遍了整个卡罗尔大陆,还从未见过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 他左看看,右看看,简直目不暇接。 ——这些人穿的衣服还都不一样,各有特色,都好漂亮! 难道……这里是某个避世的王城? 没错了,一定是这样,只有王城才会这么繁华! 森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任务栏,决定去觐见一下王城里的国王或者女王,问问对方这个区域是什么情况,以及他该怎么回去。 出发!去觐见陛下! 第3章 把箱子放进箱子里,再把箱子放进背包里 能够治理好这么一座繁华的王城,那位陛下想必非常有能力。 森尔想了想,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转了转,然后打开背包,挑选适合觐见的衣服。 他的背包栏最下面那一行全是箱子,森尔从左数到右,把第三个箱子拿了出来。 沉重的木箱落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咚”声,但与此同时,广场上响起了广场舞舞曲,热烈的音乐盖过木箱落地的声音,森尔一惊,赶紧抬头看去,优越的视力让他发现广场上聚集了一群富有活力的大爷大妈,他们自发整队,然后开始翩翩舞动。 而在这个热烈起舞的队伍末端,缀着一些看起来对自己的四肢不怎么熟悉的年轻人。 森尔:“……?” 这是在干什么? 集体祭祀? 那些整齐划一的应该资历比较老,跟在队伍后面的那些年轻人应该是些新人,正跟着老师们学习? 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跳舞的人正是这个王城的重要人物,他得赶快过去看一下! 出于面对一个没有音乐的新地区的谨慎,森尔藏在一个角落里,他能轻易观察外面,但外面的人不仔细注意就看不到他。 他打开木箱,从木箱里再掏出来一个木箱,如此重复三次后,他从最后一个木箱里掏出一套漂亮的贵族服饰。 这个绝妙的办法还是法师杰拉尔想到的,自从掌握了如此妙法,森尔就再也没有因为背包空间不足丢掉任何一件东西,就连伙伴们想要扔掉的东西他也会捡起来收好。 ——别扔呀,万一有用呢,是吧? 他记得当时伙伴们似乎都沉默了一会,最后纷纷把原本打算扔掉的东西给了他,法师杰拉尔还用了个水系魔法把那些杂物清理干净了。 这套贵族服饰漂亮归漂亮,可惜是个样子货,防御力很低,上面也没有附魔,森尔没丢,但因为它派不上用场,所以把它扔进了角落里。 但现在他要去觐见一位陌生的国王/女王,为了不失礼,还是得穿上。 看吧,他就说,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这就是作为勇者的深谋远虑! 森尔迅速换上了贵族服饰。 绣花衬衫,红金色外套,修身裤和长靴,再加一件褶皱小披风。 很好看,但……森尔皱着眉头,看着只有10的防御力,深深叹了口气。 唉,穿这种破烂衣服真的让他好没安全感。 但是初次觐见统治者就得这样,否则门卫都不会放人进去。 不过见完一次就好了。 森尔重新木箱套木箱,最后将它们收进背包,拨开灌木往前一跳。 勇者的闪亮登场惊吓到了一位正在喝奶茶的无辜路人,她被奶茶里的珍珠呛到了,捂着嘴咳嗽不停。森尔望着她,习惯性道:“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作为勇者,森尔理所当然要帮助他人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正在面临困扰,正需要他的帮助! 不出意外,接下来女孩就会向他吐露烦恼,然后委托他去办事,或是帮忙跑腿,或是帮忙打怪物,等到完成后,她再给他点奖励。 一整套流程非常丝滑,森尔已经很熟练了。 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一样,女孩咳嗽完毕后,望着森尔的脸双眼放光:“天哪!你是cos吗?太好看了!我能不能跟你合影?” 森尔点头:“当然可以。”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扣死”和“合影”,但有委托的话,当然是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暂时不明白也没关系,慢慢探索总会知道的。 紧接着,女孩就拿出了一件森尔从来没见过的小巧魔法道具,它呈扁长方体状,朝上的那一面不仅会发光,还亮着各种图案和文字。 女孩熟练的操作了几下,随后开心地看向森尔,“小哥哥看镜头!” 森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亮光闪过,魔法装置就显示出了刚刚他和女孩的样子。 简直和他本人一模一样,纤毫毕现! 天哪,这是什么厉害的魔法? 当初要是通缉令用的是这玩意儿,森尔简直插翅也难飞啊! 做出这种厉害魔法装置的人一定是一位大魔法师,等觐见完王城的主人后,森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访一下。 因为亮光,森尔微微侧开了眼,皱起的眉头看上去有些冷漠和不耐,他正打算道歉并请求重来一次,没想到女孩看起来特别满意,嘴里奇奇怪怪的说着什么“侧颜杀!小哥哥好酷!” 嗯……这算是通过了? 女孩看起来很开心,向森尔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森尔望着她的背影,惊呆了。 姑娘!你还没有给我任务奖励啊! 第一次被白嫖的森尔简直不敢置信,他看天看地,好想控诉说这不公平。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身边聚集了更多的人,都提出想要合影,森尔瞬间眼前一亮:明白了,这应该是一个有数量要求的小任务,完成一定数量后才会有奖励。 悟了的森尔来者不拒,直到最后一个跟他合影的人也开开心心走掉,他依旧没得到任何奖励。 森尔:“……?” 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们都不奖励我? 他检查任务栏,发现里面依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勇者陷入了沉默,勇者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森尔一脸深沉地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真理,最终决定先去看看正在进行的祭祀典礼。 想要了解一个世界的规则,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一问这个世界的神明。 森尔背包里还有一枚神降符,那本来是命运女神赐给他,在最终一战用来召唤她降临的道具。但森尔勤勤恳恳到处升级,在最终一战前已经成为满级勇者。他的伙伴们和他一样,也通通都满级。 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攒了数不清的各种药剂和道具。 因此,在最终一战的时候,他们小队凭借自己的能力(和那一背包的药剂和道具)打败了魔王,根本不需要召唤命运女神来救场。 虽然战斗结束后满地都是玻璃瓶,离开时有些无处下脚,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赢了! 这枚神降符也就留到了现在。 能召唤出自家命运女神当然最好,要是因为世界不同,召唤出的是这个世界的神明,那也行,刚好问问祂这是什么情况,以及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森尔向祭祀典礼方向靠近,想打探点消息。 但他的样子和衣着实在吸人眼球,俊美的外表搭配那套贵族服饰,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大城市居民见多识广,森尔虽然看起来很不同寻常,但人们下意识的认为他也是个搞cosplay的年轻人,除了长得好看,是个外国人以外也没什么奇怪的。 附近的体育馆里刚刚结束一场漫展,其中一些行头没那么重的cos结伴在广场上漫步,和来邀请的人合影。森尔被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森尔混入广场舞队伍末端,正打算开口问点问题,站在他前面的人就先开口了,有点磕巴:“He……hello nice to meet you!” 森尔:“……?” 听不懂。 白T恤年轻人“welcome to”了一会,发现森尔满脸问号,又切换了多种语言,森尔耐心的听着,心里默默记下,猜想这可能是某种咒语或者暗号之类的。 “嗯……” 最后,白T恤词穷了,看着没有回应的森尔满脸茫然,森尔试着把他刚刚说的重复了一遍,收获到了一张更加懵逼的面孔。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最后森尔率先开口了:“这是你们的祷告词吗?” “嗨,会说中文啊。”白T恤松了口气,“你的口音还挺地道的。” 森尔:“……?” 他和白T恤鸡同鸭讲了一会,他问白T恤信仰的神明是哪位,白T恤说平时什么都不信,考试前什么都信,间歇性的虔诚信仰财神。 森尔没太搞懂,又问这些跳舞的是在进行什么仪式,白T恤说是广场舞,老年人健身娱乐不二之选。 森尔大为震撼。 他们彼此的电波完全对不上,艰难的沟通了一会,最后森尔带着更多的疑问和他分道扬镳。 一些在广场上的cos发现了森尔,热情的围过来,开口问道:“小哥哥你cos的是什么角色啊?太好看了吧!” “凑近一看,这衣服的质感真绝了!我可以摸一下吗?——谢谢,我会很轻的!天哪这不会是丝绸吧?” “刚刚在漫展上怎么没看到你呀?我记得我为了集邮到处都逛了一遍,怎么就错过了呢,太可惜了!” “不对,你没化妆?!” “我去!真没有!没化妆也这么好看!神颜啊!” 森尔被围在中间,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好多问题都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他根本无法理解。 他艰难的回应着这些人的热情,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最后都归结于合影。 挺好的,他唯一熟悉的了。 闪光灯亮起,其中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开口:“小哥哥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吧,回去我把照片发给你?” “不、不用了。”森尔现在只想赶紧逃生,离开这些他不理解的问题。眼看结束了,他飞快的道别,脚底抹油,离开了这个他无法理解的是非之地。 他在一个角落里蹲下,潜伏了一会,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挑选合适的询问对象,顺便整理一下自己一团乱麻的大脑,最终,他选择了一个带着孩子的三人组。 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女孩,应该是一家人,成家立业后人肯定比较稳重,而且小孩子通常比较天真,没什么防备心,回答问题的时候顾忌也比较少。 好,就他们了! 森尔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个疑似父亲的男人高兴的对牵着的小女孩说:“囡囡,快,去和这个外国人练练口语!” 小女孩积极的蹦过来:“Hello,nice to meet you!my name is ……” 森尔:“……?” 森尔:“…………?” 他转身就跑。 天,女神在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第4章 为什么金币不能用了? 森尔蹲回了阴暗小角落里。 他思考了一会人生,又观察了一会来来往往的人们,低头看看自己,心想会不会是因为衣着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个生人,所以才屡屡碰壁? 但回忆了一下此前的经历,感觉又不太像。 闹不明白! 他又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打算找出一套看起来和周围人差不多的衣服。 越接近和魔王的最终一战,他得到的装备数值就越高,属性也越好,类型也基本上都是铠甲,没有什么常服。 唯一的常服就是睡衣了,但睡衣的样式也不符合要求。 森尔把放着装备的箱子都拿了出来,多亏了他的深谋远虑,翻箱倒柜了一会后还真找出一套有点像的。 这是一套黑色的修身服,是盗贼巴勒特淘汰下的装备,只要把蒙面口罩卸下来,整体看起来和外面路人的衣着挺相似。 他又翻了一会,找出一件花纹比较少的大衣,这是法师杰拉尔微服私访时穿的衣服,这家伙奢侈的很,每次换新装备就选择把以前的扔了,不过考虑到对方原本是个王子殿下,有这个臭毛病也可以理解。 作为队长,森尔把控着小队的财政大权,每次买新装备的时候都得给杰拉尔买两套,这人不要旧装备,两件是为了换洗,法师的装备又通常是最贵的,在他们小队刚刚起步,级别很低,资金也不充裕的时候,因为这个家伙,森尔不得不绞尽脑汁合理安排收支,否则他们小队就要睡大街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因为刚开始一两次经验不足,被其他队友认为他“偏心”,导致小队里的氛围有点微妙。森尔后知后觉,为了缓和队友间的关系努力端水,整天跑这跑那的,给爱雅收集有治疗作用的草药,并在对方制作药剂时打下手,帮巴勒特打听作风败坏的贵族家庭住址,并和对方一起去偷东西……忙死他了。 好在后来有钱了,他干脆买装备的时候一人买两套,决不“偏心”! 森尔抖开大衣套在身上——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发现的另外一个好处: 装备竟然不受装备栏限制了,他可以想穿多少穿多少! 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觉得这套穿着勉强合格了。 虽然属性不好数值很低让他很没安全感,但也没办法。 森尔从角落里出来,顺着人流走,试图从别人的对话里收集点消息,但他发现这些人的话他有很多都听不懂。 倒不是语言不通,每个字每个词都明白,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唉。 头疼。 还是直接问问这个世界的神明吧。 只不过召唤神明降临前要收集好供奉用品,森尔牢记命运女神最喜欢代表纯洁的莉莉花和带着露水的野莓,但这里的神明喜欢什么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没准备好供奉用品不能随意请神明降临,否则祂会生气。 女神冕下还好,作为优雅高贵的命运女神,祂脾气也不错,就算有点错漏,诚恳认错后赶紧补救就不会有大问题。但并不是每位神明都像祂这么好说话的。 陌生世界的陌生神明……贡品没准备好就随便召唤,搞不好就直接神战了……还是算了。 他在街上走着,忽然眼前一亮。 书店! 一般来说,书里通常都会记载一些重要的信息,也许他能通过书里的记载找到一些有关这个世界和这里的神明的线索? 森尔迈进书店,在柜台前站定:“你好,我想要买书。” “欢迎光临。”柜台后的店员礼貌微笑:“这位先生,请问您想要买哪类书籍呢?”她伸开右臂:“书架上方有类别指引,您可以自己挑选。如果想要购买指定书籍,请告诉我名字,我为您找一下。” “呃,那我自己挑一下吧。” 店员微笑点头,森尔满心疑惑。 为什么店员身边没有跳出一栏书籍列表? 没有购买列表栏怎么买东西? 奇怪。 但看店员的表情,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特殊的事件,森尔心里嘀咕着,慢慢走向书架。 他伸手划过书籍,想要找到能够抽出来的那一本,然后他发现……所有的书都能抽出来?! 不仅如此,打开翻一翻,书上每页都有字……好多字,好多好多字! 这是正经书吗? 森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书不正经。 他遇到的内容最多的书是十页,里面详细记载了魔王的传说,当时他觉得那本书里的内容已经很多了,毕竟一般来说,普通的书最多两三页内容。 但现在,捧着这本几百页都充满了字的厚书,森尔的世界观被完全刷新了。 他抓耳挠腮的翻了一会,两眼直冒圈。 森尔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把这本书放回书架,试图找出正常一点的书籍,可惜并未成功,所有的书都是厚厚许多页,每页布满密密麻麻的字。 森尔头疼不已,在书架间徘徊,最后他选定了三本书,一本《城市居住指南:常识与小妙招》,一本《神话传说》和一本《冷拽王子的坏坏甜心》。 他深思熟虑,城市居住指南能缓解他的燃眉之急,让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神话传说能让他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神明是哪些以及祂们各自的喜好。那本冷拽王子能让他了解这座王城里王室的基本情况。 虽然这种小说内容可能并不全是真实的——看名字就知道了,太浮夸,应该不是什么正史。但里面描写的细节,比如王室的成员和王室的习惯以及他们的风俗之类的东西对森尔会很有用。 他带着三本书到柜台前,“就这三本了。” “好的。” 店员算出总价,等着森尔付钱。森尔看着店员,等着跳出购买栏。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店员脸上礼貌的微笑逐渐变成了尬笑,再后来直接绷不住了:“先生?” 森尔应了一声,也很疑惑:“你的购买栏呢?” 店员默默地看着他,“……我们书店支持现金支付和电子支付哦,您选择哪种都可以。” 森尔:“……?” 他默默掏出了五十六枚金币摆在柜台上:“这样?” 店员:“……?” “巧克力金币不能拿来付钱的,先生。” “金币不能用?!”森尔不敢置信。 “是的先生,很抱歉先生。” 森尔如遭雷劈。 最后他没能买下那三本书,大受打击的离开了。 店员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长得这么好看,穿着打扮也讲究,刚刚怎么就闹了那么一出? 该不会……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很有可能啊!看他金发蓝眼的,也许是个外国艺术家? 很可能啊,怪不得如此抽象! 店员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心想还好她坚持住了,没有给他们晏城丢脸! 握拳! 森尔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黄金不是通用货币吗? 他盯着手里的金币,面无表情。 很坏,原本拥有百万身家的勇者大人又一次变成了穷光蛋。 唉,唉声叹气也改变不了现实,还是先出城打怪物开宝箱接委托赚钱吧。 按照森尔的经验,城市的某些角落里也有宝箱,可以先找一下,找完再出城。 森尔检查了一下小地图,地图上显示出了他经过的路线,但除此之外,他没去过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卖地图的商人在哪里。 唉,一切从头来过。 森尔给自己鼓了鼓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刚打败了魔王的伟大勇者,这点小挫折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他站起来往外走,寻找城市宝箱去了。 只不过一边找,一边忍不住去看自己一百多万金币的存款。 ——攒了那么久的钱,突然有一天发现它不能用了,还是特别打击人的。 他在大街小巷里徘徊,越走越觉得不对头,这城市也太大了,他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城墙在哪儿。 夜幕逐渐降临,这座巨大的城市亮起了灯光,到处都是光线,森尔却暂时腾不出心情去欣赏,他晕头转向的迷失在这座繁华的巨大城市里。 他没看到城墙,也没找到宝箱。 也许……拐进一个漆黑的小巷时,森尔晃了晃脑袋。 这个新世界的一切都和他原来熟悉的世界不同,所以,也许宝箱的样子也发生了变化? 这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这个世界的宝箱会长什么样呢? 森尔盯住了一个垃圾箱,它全金属的外壳和箱状的外形让森尔把它列为了头号怀疑对象。 是不是你? 森尔靠近,森尔开箱,森尔捂鼻,森尔逃走。 如果这就是宝箱的话,那这个城市对勇者来说也太残酷了点! 夜深了,城市里的喧嚣逐渐变小,夜风吹着他的面庞,森尔打了个哈欠,他困了。 他本来想找个旅馆,但想想金币不能用了,而他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宝箱。 只好睡大街了。 他随便挑了一条自己还没走过的路,然后在路边看到的第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夜深人静,就连附近的小动物都睡着了,森尔从背包里掏出宠物篮子,掀开它的盖子伸手翻找食物:“还好有你,要不然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野餐篮】:“……” 它眼睁睁地看着森尔吃了一块致幻毒蛋糕,一根致幻毒火腿,一整颗毒苹果,整个人还依旧若无其事的在它肚子里找牛奶罐。 你是人吗? 它真的好想问。 “牛奶在哪儿?”森尔用力的摇晃了它一下,“快点!” 一罐牛奶默默地滚了出来。 它是【野餐篮】最后的挣扎,里面聚集了它最精华,最恶毒的能量。 就算不能弄死这个人类,也一定要给他造成一点影响!让他不好过! 让他眩晕!让他呕吐!让他知道异常是不好惹的! 森尔拔开盖子喝了,喝完舔舔嘴唇,“好饱,睡觉了。” 临睡前,他真心感谢:“谢谢你,宠物篮子。” “宠物篮子”:“……” 气死! 第5章 勇者还是大师,这是一个问题 半夜,森尔从梦中惊醒。 他一个翻身,从长椅上翻到地上去了。 森尔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正打算躺回去重睡,刚坐回长椅就听见一阵有些细碎的脚步声。 他朝声源处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单薄长裙的女孩。 深更半夜,女孩衣着单薄在路上独行,还被他撞见了。 这代表什么? 拥有丰富经验的勇者秒懂:这一定是一个任务! 他马上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就朝女孩走去:“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女孩垂着眼没有说话,她像是根本看不见森尔的存在,径直往前走。 森尔又向她搭了几句话,她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假如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会森尔,森尔会走开的,但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女孩的状态看上去很诡异,森尔越看她越觉得这是个任务,搞不好还是比较重要的那种。 于是森尔就跟着她。 女孩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森尔的大脑里飞奔过了一群法师——有些法师擅长催眠。 最终,女孩在桥边停下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要翻身跳下去,森尔吓了一跳,飞快上前把她拽了回来:“清醒点!” 女孩没反应。 森尔对她使用了洞察,发现她现在正处于【幻觉】的负面状态里,他掏出一瓶解除剂给她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女孩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一开始还有点茫然,等到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桥边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 女孩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森尔,我本来在街边的椅子上睡觉,翻身掉地上醒过来后就看见你在街上走,叫了你也不回答,我不放心跟过来,发现你要跳河。” 女孩愣了一会,先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清晰的想起了她是怎么从家里出来,怎么走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谢谢!谢谢你!”女孩赶紧道谢:“要不是你,我估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寒风吹过,女孩被冻得抖了一下,森尔见状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女孩抿着嘴摇头,过了一会,她皱起眉,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森尔看着她:“你需要帮助吗?”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森尔非常想做任务,努力推销自己:“我可以帮你调查,我很有经验!” 女孩对森尔还有点防备,并不想答应,但现在四处无人,她决定先顺着森尔来,等到家之后,回到她的主场,她再考虑。 于是她点点头:“好,我叫花筝,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吗?” “当然可以!”森尔眼前一亮,“走吧,你带路。” 一边走,花筝一边打量森尔。 这个陌生人金发蓝眼,年轻俊美,看起来是个外国人,但中文又说得很好。 披在身上的大衣外套厚实,布料丝滑剪裁得体,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花筝还发现这衣服上没有任何商标。 除此之外,森尔的耳朵上,脖颈上,手腕上都带着精致的饰品,之前接触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宝石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睡在大街的长椅上? 花筝有点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决定等安全到家后再谈其他的。 花筝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里,她刷卡开了门,回到熟悉的地方让她感到安心。折腾了这么一通,天也蒙蒙亮了。 她住的地方是一梯一户,“能麻烦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吗?” 电梯外是一小截走廊,真正的房门在更里侧一点。 森尔爽快点头同意,目送花筝进房关门。 走廊上放着许多盆栽,里面种的植物他完全不认识,观察完盆栽后,森尔就靠着墙坐下了,花筝在房间里待了挺久的,不过森尔不介意,做任务的时候这种情况多得是,等上好几天的都有。 光等着也无聊,森尔决定趁机整理一下背包。他背包里的东西太多,有些他都记不清了,整理一下顺便重新记忆,这样等要用的时候就能及时找到了。 毕竟在这个新世界,他可是从头来过。 他从背包里掏出箱子,又从箱子里掏出箱子,一堆箱子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森尔依次打开,逐个整理。 通过监控观察门外的花筝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他……啊? 她看了看森尔,又看了看满地的大箱子,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之前是怀疑森尔不简单,比如说他其实是她爹那边派来的什么男模,目的是为了英雄救美让她陷入爱河,然后趁她恋爱脑发作昏头昏脑的时候图谋她妈妈给她留下的股票之类的……但现在看看,她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这也不能怪她,实际上森尔的一切都很怪,回房后花筝认真检查了一下森尔借给她的外套,她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件大衣肯定价值不菲,而且极大概率是手工制作的。 想想吧,一个长得这么好看,衣着打扮还如此考究的年轻男人,怎么就会睡在路边的长椅上,还在半夜碰巧遇到疑似梦游状态的她? 如果说这是巧合,那这么多的巧合连在一起,简直是巧合一家在开大会。 花筝已经过了相信偶像剧桥段的年龄了。 所以她进门后就盯着监控,想等森尔露出马脚。 长时间的等待会让人想打发时间,森尔或许会玩手机,或许会打电话……反正有可能露出点他来历的线索。 她确实发现了对方来历的线索…… 那满地的大箱子简直让花筝的脑门像个灯泡一样发亮。 她迅速换好衣服开门出来,故意弄出了点动静,这样如果森尔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特异之处的话也有时间收拾。 但森尔毫不介意,依旧在整理。 花筝站在他旁边,隔了一点距离,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吸引森尔的注意。 森尔抬起头看她,发现她脸上充满了敬畏。 她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是普通人看见了一条龙。 “不好意思,请稍等,我马上就收拾好。” 他不觉得花筝的表情奇怪,他在小队休息时整理箱子的时候,他的队友们也会露出类似的表情,森尔都习惯了。 “没事没事,大师您慢慢收,我不急的。” 森尔把箱子重新装回背包,地面上瞬间空空荡荡,花筝咽了咽口水,殷勤的把人请进门。 嗨,有这等本事的大师用得着来害她一个不算特别有钱的小富婆吗? 她那傻逼爹要是能请来这种级别的存在来搞她,她立马把头摘下来给傻逼爹当球踢。 这么厉害的人估计根本都看不上钱的,钱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串不值一提的数字罢辽。 至于图色,也不看看人家自己长啥样,要是花筝和他真有点什么,都说不准是谁吃亏。 放下警惕的花筝一口一个“大师”,她给森尔倒了杯果汁,然后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细节。 “……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我普通的上床睡觉,半夜自己爬起来了,当时没什么感觉,后来清醒过来后也回忆不出当时是怎么想的。” “大师,你说我是不是被魇住了?会不会有人用小鬼害我?或者我家里藏着什么邪恶的符咒?再或者是风水有问题?” 森尔:“……?”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无知,害怕好不容易找到雇主被他的一问三不知吓跑,绷住表情故作深沉:“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我觉得,凶手应该会再次下手,所以需要再等一等,等对方露出痕迹,这样才能找到应对办法。” 他说了一通废话,正心虚呢,但花筝满脸佩服的看着他:“大师说得对!” “那我这段时间……”花筝想起昨夜自己差点就不明不白地跳河了,背后还是一阵阵发凉:“大师大师,您卖符吗?” “就是那种清心符!”花筝道,网络小说让她具有充足的想象力:“这样要是我半夜再被魇住了,有清心符我就能清醒!” 森尔当然没有这种东西,他甚至都不知道清心符是什么,但他决定不表现出来:“我没有清心符,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段时间我可以留下来保护你,当然,不是在你家里,我会待在门外的走廊上,这样你出门我就能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样也更容易抓到凶手。” 也是哦,花筝看着森尔想,这金发蓝眼的一看就是外国人,可能不是他们本土的玄学流派。 听到森尔愿意留下来保护她,对大师的滤镜蒙蔽了花筝的双眼,“真的吗?” “怎么能让大师睡走廊?” 他们又谈了一会,但森尔坚决要求待在走廊里,花筝也不坚持,毕竟她独居,家里多出来一个异性还是挺麻烦的,虽说是大师吧,很可能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还是不方便。 “报酬的话,你看着给吧。” 森尔说:“我刚来这里,对这些也不清楚。” 花筝当然满口答应,脑子里把森尔的话自动替换成“我刚来晏城对这些不清楚”,和这样一个大师打好关系,对她的未来很有好处的。 找上大师的肯定都是些富豪,以后要是碰巧遇上了,大家都是大师的顾客,互相交流一下,感情不就拉近了嘛。 感情近了,各种事不就好谈了? “不过……”森尔有点不好意思:“你能先给我五十六元吗?我想去买点东西。” “当然,从报酬里扣,最好是现金。”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电子支付,难道是用雷电支付,把雷电当成能源所以可以起到货币的作用?如果是这样的话,雷电魔法管用吗? 算了,还是用现金吧,保险一点。 花筝不敢怠慢,但她早就习惯电子支付了,手头还真没多少现金,而且也不知道大师会不会有什么忌讳,不敢直接给一张百元大钞。 最终,她东翻西找,找出了她以前的小猪存钱罐,数出五十六枚硬币装进罐子里给了森尔,有点忐忑:“大师,这样行吗?” “当然可以!” 森尔收起罐子,转身就走。 他要去把那三本书买回来仔细研读! 争取尽快摆脱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之前忘记标注了,本文每晚九点更新,有事更不了会请假哒! 第6章 你这个冷拽王子,他保真吗? 异常收容总局内部格外忙碌。 封肃以【野餐篮】原位置为圆心进行搜捕,无果后迅速返回总部进行报告。 【天眼】的使用许可已经批下来了,但古怪的是,【天眼】并没有探测到【野餐篮】的所在位置。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输入特定异常的能量,【天眼】就能够针对性的进行搜索,只要【野餐篮】还在,【天眼】就绝对能探测到它的所在位置。 “但这不应该啊!”猎鹰小队的成员杜悦看着报告单上的“探测范围内并无发现【野餐篮】活动痕迹”,整个人都迷茫了。 她转头看向队长:“难道是我们收集到的【野餐篮】能量不够?” “不。”封肃摇摇头:“我们收集的能量已经达到标准。” 他看向队员们:“抓紧时间休息,等上面的结果出来后我们就要立刻执行收容任务了。” 队员们应了,纷纷抓紧时间恢复。 异常拥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场,只要接触就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哪怕他们小队融合了A级异常【缄默长枪】,不受等级较低的异常影响,但【野餐篮】同为A级异常,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感到不适。 封肃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起之前那个看起来像个骑士的金发年轻人。 那明明应该只是一个误入的普通人,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野餐篮】的傀儡,但他的直觉隐约告诉他事实也许并非如此。 封肃的直觉曾在很多次救过他的命,他顺着直觉往下思考: 假如金发人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个融合了异常的人呢?就像他一样? 可即便如此,结果也还是一样。 被融合的异常在人体中大部分时间处于休眠状态,必须要启用才能发挥作用,越是高级的异常,融合后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就越大,根本无法长时间启用。 不启用异常,金发人会被【野餐篮】影响,发生异化。长时间启用异常,金发人又会因为异常的副作用导致死亡。 两种可能性都说不通。 他摇摇头,挥去盘桓在脑海中的想法,深呼吸开始休息。 很快,警示声响起,封肃睁开眼睛。 纯白的缄默室里,调查员将一部手机递给他:“是这个人吗?” 缄默室能够防止异常信息造成模因污染,封肃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那张照片。 这是一个普通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信息,照片上是一群同样穿着cosplay服装的年轻人,金发人站在他们中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茫然。 ——今天遇到了超级帅气的小哥哥!幸运!宝贝们有谁知道小哥哥cos的是什么角色吗? 封肃皱着眉往下划,下面还有一堆的合影信息。 “【野餐篮】是想通过传播信息造成污染?”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已经删除了网络上所有与金发人有关的图像。”调查员这么说着,看起来也很困惑:“但我们调查了一些与金发人合影的普通人,他们没有任何受到污染的情况。” “而且图像在缄默室外也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并不会对观看者造成污染。” 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 但这绝对不可能! 经过确认,金发人已经确凿无疑是【野餐篮】的傀儡,和异常有关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无害的! “金发人的信息没有任何记录,我们还在搜寻。” “任何记录都没有?” “没有。”调查员摇摇头:“他几乎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封肃心下一紧。 调查员的话代表着金发人没有身份信息,没有消费记录,也没有活动轨迹。在信息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是偷渡来的,也会留下痕迹。 可总局没有查到有关金发人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这一定代表着更大的危机。 或者,那个金发人也是个异常? 但是如此生动的人形异常几乎都是S级的实体,普通人光是看见就会受到严重的污染,怎么那些和他合影的人还都好好的? “也许还在潜伏期,需要密切观察。” “嗯。”调查员点点头,他刚要继续说话,一段被加急标红的视频文件就传了过来,提示灯嗡鸣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有新信息了。” 调查员走到电脑屏幕前,选择了接收文件。 “一段视频?” 视频不太清晰,这应该是街边的监控。视频里,金发人的活动轨迹被倍速播放,他在城市里游荡,和普通人正常互动,最后他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凭空掏出了【野餐篮】。 调查员和封肃猛地睁大了眼睛。 视频继续播放,金发人从【野餐篮】里掏出了一些食物,并且吃了! 代表着异常能量等级的色块被标注在旁边,但金发人就那么平平常常的把触之即死的能量拟态物一口一口吃下肚,最后用力摇晃了一下【野餐篮】,掏出了一罐牛奶。 标注着这罐牛奶蕴含的异常能量的色块猩红到刺眼,普通人别说喝了,就连看一眼都会受到污染,但那金发人就这么喝了。 就……就这么喝了? 喝完后还若无其事的,又凭空把【野餐篮】收起来了?! 看着他吃完后躺在长椅上睡觉,调查员和封肃都感到一阵巨大的荒谬。 这绝不是普通人,但似乎也不是人形异常。 他们的常识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最后调查员开口了:“封队长,你也看到了。” 封肃默然点头。 “面对这种特殊情况再小心都不为过。” 他给了封肃一个定位坐标:“观察为主,在他没造成危害前,先不要惊动他。” “明白!” 森尔拿着一罐硬币重新走进了书店。 店员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看着他把五十六枚硬币倒在柜台上,心里对他是行为艺术家的身份更深信不疑了。 “这是您的书,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谢谢。”森尔提着书走了。 他原本打算在路边的椅子上看书,但想了想,他的委托人正时刻面临着威胁,因此他还是回去吧。 森尔刚出门不久,花筝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因为一梯一户,没有对应的电梯卡其他人根本上不来,花筝没多想就开了门:“大师,你——” 她剩下的话被梗在了喉咙里,一脸懵逼地看着门口的那几个黑衣人。 手比脑子先动,按住门就要关。 然而为首的那个伸手握住门沿:“花小姐,您好,我是晏城市治安局治安官封肃,这是我的证件。” 花筝迟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治安官上班不是要穿制服吗? 对方见状又道:“您可以到官网上查询我们的身份信息。” 花筝掏出手机,一边查一边警惕。 网页跳出来,门外三个人的脸赫然出现在官网上。 这下没话好说了,花筝往旁边让让,“请进。” 半小时后,她送三人出门,正想说点什么,眼前就一阵恍惚。 几分钟后花筝回过神来,“奇怪,我站在门边干什么?” “遭了,该不会又像昨天晚上那样吧?” 她飞速锁上门,又搬来一些重物抵住,这样她要是下次再陷入无意识状态时,就算搬开也要好一会。 “大师什么时候回来啊!” 同样的事情一连发生了两次,花筝惶惶不安,在她看来,她刚刚能够恢复意识,说不定是大师在门外布置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她,这也太毒了,要不是昨晚遇到了大师,她简直小命休矣! 森尔带着书回来的时候,遇到的就是格外慌张的花筝。 “别害怕,我看看。”森尔把书放到一边,对花筝施放了一个洞察,发现花筝头上顶着一个即将消失的负面状态【失忆】。 短短几秒钟内,它就消失了,森尔来不及补救。 原来是和失忆有关吗? 和花筝说了这个情况后,花筝更紧张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森尔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枚能抵抗类似负面状态的戒指给她:“戴着吧,戴着它你下次就不会再失去记忆了。” 原本森尔是打算等花筝下次中招时及时使用洞察,然后再追踪她身上的魔法痕迹去找到对她下手的法师——是的,这种情况肯定是法师下的手——但花筝既然这么不安,多给她一重保障也没问题。 花筝如获至宝,马上把戒指套进右手食指上。 安全感回来后,她才有功夫仔细看了眼手上的戒指,“大师,您审美真好,就连法器都这么漂亮!” 设计好看,上面镶嵌的宝石看起来也大概率是真货。 要不是她知道这是法器,她还会以为是哪个高奢的珠宝呢! 果然啊,大师就是有钱! 暂时解决了问题之后,很有钱的森大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花筝很细心,已经在门口布置了一些暂时供森尔起居的东西,甚至还搬了一个小桌子出来。 森尔就把书放在桌上,开始仔细研读。 权衡了一下后,他决定先选那本冷拽王子,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王室吧,而且小说一般都是通俗易懂的,比较容易入门。 等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再去看比较学术一些的城市指南。 翻开花花绿绿的封面,森尔深吸一口气,开始阅读。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森尔读了几页之后就重新陷入了懵逼状态: 校园四大王子为什么都有一些特别奇怪的称号? 为什么就读的其他贵族学生品德都这么败坏? 女主角公开向王室宣战为什么不会被抓起来? 为什么四个王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他们不是同一国的吗?不是同一国的却在一起上学? 怎么读了这么久还没看到有关女王/国王的情节? 然后森尔看到管家慈爱的开口说宋小姐,您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孩。 森尔:“……???” 这好像不是王子吧? 他又翻回封面,盯着上面的《冷拽王子的坏坏甜心》,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你这个冷拽王子,他保真吗? 第7章 森大师,好人啊! 森尔读书,越读越懵逼。 他觉得自己可能买到了什么假书。 越到后面,故事就越离谱,而且根本和王室没有任何关系,那个“校园四大王子”似乎根本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那四个家伙都是假王子。 就算刨除外在的一切,他们四个人的表现也和王子没有任何关系,要问森尔为什么知道……因为他真的认识王子,而且还把王子拉进了他的小队里。 假冒王子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森尔果断抛弃了这本花花绿绿的冷拽王子,开始看神话传说。 他把城市指南留在最后,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会在这待很久,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本书太厚了。假如他能够提前召唤出一位神明,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该怎么回去的话,城市指南就没必要看了。 这本神话传说有意思多了,森尔看的津津有味,他看了一会,翻着页面挑选合适的召唤对象。 森尔想起此前广场上那位穿白衣的年轻人口中的财神,翻到末尾也没找到财神的踪迹。 不过这无伤大雅,他已经选定了想要召唤的神明: “女娲娘娘……这个世界的人类之母。” 在书页中祂看起来既慈爱又伟大,脾气也很温和,应该是一位善神,请祂肯定错不了。 可惜书上没写祂喜欢什么。 中午花筝请森尔进屋吃午饭,因为森尔的外貌,她煎了牛排。 牛排味道很好,森尔吃了两块。 “你有睡午觉的习惯吗?”森尔询问。 花筝点点头。 森尔擦了擦嘴:“心灵控制通常会选择在人意志薄弱时发动,也许你睡着后凶手会继续下手。” “别害怕,这次你戴着戒指,能清楚的记起发生的事,我会在一旁看着,不会让你有危险。” 森尔手里也有能够避免心灵控制的装备,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花筝点头同意,她也不想头顶上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剑,能早解决还是早解决好。 临出门前,他问了一句:“你知道供奉女娲娘娘需要什么东西吗?” 他没报太大希望,只是顺口一问。 没想到花筝居然回答了:“一些水果吧?我对这些不太熟悉,不过供奉神明的东西基本上都差不多,附近刚好有座道观,大师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森尔眼前一亮:“谢谢!” 门被关上,花筝虽然有点害怕,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床睡午觉了。 森尔在外面等着。 和他预料的一样,凶手果然趁着委托人睡着时下手了。 这次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先是洞察,确定了花筝身上带着负面状态后,他就截取了一些负面状态上携带的气息,然后使用追踪魔法寻找凶手。 一根细细的能量丝线从花筝身上往外延伸,森尔顺着丝线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丝线的来源居然是花筝家里? 不是吧?难道委托人家里藏着个法师? 不应该呀,假如真有一个法师藏着,他应该能发现才对。 难道说这个法师特别擅长隐匿? 他是为了弄死委托人,好鸠占鹊巢吗? 森尔一瞬间做出了许多猜想,他装备上圣光宝剑,又对花筝施放了一个束缚咒,免得她在森尔和法师对决时发生意外。 做足准备后,森尔按着剑柄,小心翼翼地顺着丝线的方向前进。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装着水母的玻璃瓶。 凶手不是法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森尔皱着眉使用了洞察。 怪物名:水母标本 血量:10 弱点:¥#&*@ 奇怪,这是森尔遇到的第二个无法洞察弱点的怪物了。 他把水母标本拿了下来,放在地上一剑劈了下去。 本该变成一地碎片的玻璃瓶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只是血量变成了1。 森尔不信邪,他的攻击力不可能只有9,于是他又劈了一下。 怪物身上隐约传来一点恐惧的气息,但它仍旧完好无损,血量依旧是1。 森尔气笑了:“好好好,你也锁血是吧。” 他捡起水母标本,走出门解开花筝身上的束缚咒,再给她灌了一瓶解除剂。 花筝还懵着呢,森尔就把水母标本举到了她眼前:“你认识这个吗?” “认识。”花筝下意识回答:“这是我逛街在小摊上买的装饰品。” 她回过神来,记忆也全部归拢,这次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她无意识行动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个正在哭泣的孩子发出的,含糊地重复着“水……水……” 她把自己记得的一股脑儿告诉了森尔。 森尔点点头,朝手上的水母标本扬了扬下巴,“凶手就是它了。”他把水母标本往上抛了抛,想了想,又把它递给花筝:“你用力把它摔在地上试一试?” 他想看看怪物锁血的缘故是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花筝一听森尔的话,有点迟疑地接过水母标本。 这水母标本非常漂亮,里面的蓝色水母像一朵花一样在溶液中起伏,随着外部的晃动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活了一样。 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么漂亮的水母标本会是罪魁祸首,再说了,这只是她随手买的,随便买个东西就中招,没这么巧吧? 在花筝的固有认知里,如果她是被某个物体影响了,那导致她出现这种状况的应该是某张邪恶的符咒,或者一些长相诡异的雕塑,至少也应该是一些看起来比较古旧的东西。 手上的水母标本崭新极了,玻璃瓶身光洁透亮,一看就是现代工业产物,怎么看怎么都和“邪恶”不沾边啊? 但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花筝也就半信半疑地照做,反正这水母标本也不贵,就十块钱,摔碎了也不心疼。 花筝这么想着,用力把手上的水母标本往地上一砸。 出乎她预料,被砸在坚硬瓷砖地面上的水母标本居然依旧完好无损?! 正常情况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玻璃瓶一向脆弱,被狠狠砸在瓷砖上绝对不可能不碎。 看着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水母标本,花筝彻底信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刚刚握着水母标本的手一片冰凉,她恨不得马上去洗十遍手。 森尔叹了口气,把水母标本捡了起来。 看来这怪物锁血的原因不在他身上。 “大师……”花筝有点害怕,颤巍巍地道:“毁不掉怎么办?” 她联想能力丰富,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许多恐怖片经典桥段,比如说无论怎么丢,都会回到受害人身边的灵异物品。 完了,它不会一直缠着我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它带走,在我这里,它绝对没有机会来找你。” 花筝赶紧同意了。 森尔把水母标本收起来后,她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瞬间卸下了,碎碎念道:“我就是随手买了个东西,没想到也中招了,那该死的王八蛋不会是故意报复社会的吧……我真是服了,怎么这些玩意儿也与时俱进了啊!谁能想到啊!” 森尔任由她发泄了一会情绪。 花筝松了口气,把手上带着的装备戒指摘下来还给森尔,神情颇为依依不舍:“大师,你有没有什么能保平安的法器啊?” 随便买个东西就遭此大祸,花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不明不白的嘎了,岂不是很冤? 所以她就想着买个能保平安的法器,给自己增加点安全保障。 但森尔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大师,能保平安的法器自然也是没有的。 他自动把法器理解成了“魔法道具”,思考了一会后,问:“保平安的魔法道具没有,但是有能增加幸运值的,可以吗?” 既然委托人不是被人刻意谋害,而是纯粹的倒霉,那增加点幸运值,以后应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增加幸运值的道具他有好多呢,委托人只是个普通人,既不用拯救世界,也不用打败魔王,随便一个低级道具在日常生活中就很管用了。 花筝本来还挺失望的,听完森尔的话后又高兴起来:“好啊好啊!” 她没对“魔法道具”这个词发表疑问,在她看来这很正常,大师是个外国人嘛,这可能是不同文化背景的叫法,很正常。 “多少钱啊大师?”花筝问。 她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了,心里暗暗决定就算是再贵也要买下来。 钱虽然很重要,但明显命更重要啊! 其实花筝也悄咪咪猜过,会不会是大师钓鱼执法,先给她下个套再出面解决什么的,毕竟这可太巧了。但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光大师那一身行头就至少几十万了,经过她的观察,从没有商标这点和衣服上的扣眼判断,大师身上的衣服很大概率都是手工制作的,做工很精细,用料也考究,肯定不便宜。 更何况大师身上那些看上去就精致昂贵的饰品,更是价值不菲。 要是真要骗,去骗那些千万富豪不是更有效率? 再说,森尔凭空取出箱子的场面她可是见过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森尔真的做局骗了她,花筝觉得她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就一个普通人,和大师这种人对上,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花筝可珍惜她的小命了。 “说吧大师,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森尔掏出一枚能增加三点幸运值的银手镯给她,看了一下售卖价格: “六十元,不过不用给了,你之前给了我五十六元,四元钱就当打折了。” 花筝:“……啊?”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大师您说多少?” 森尔重复了一遍:“六十元,直接给你吧。” 花筝:“……!!!” 她之前的想法真是太黑暗了,大师明明就是高风亮节的得道高人……啊不,得道圣子啊!怎么可能做局骗她! 森大师,好人! 作者有话说: 勇者:一金币=一元,银手镯价格六十金币,就是六十元,没毛病。 第8章 我勇者走南闯北打魔王,从没用过身份证 森尔在花筝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拔高了,简直到了要自发散发圣光的地步。 花筝之前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能省钱还是省下来好。 只不过这省得也太多了,从原本的心理预期几十万变成六十块,还打折减了四块。 手上的银镯子沉甸甸的,雕花极其精致细腻,就算光是当成饰品卖,没有增加幸运值的作用都不止六十吧? “这也太少了。”花筝忍不住道:“大师,肯定不止这个价的,您原价卖我吧。” 她没想到,原本还在心里暗暗打算,要是森尔收费太贵要怎么用合适的办法砍价,没办法,她真不是那种千万富翁,没办法一下子给个好几百万的,结果现实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不仅没能砍价,反而倒过来求大师多收点。 “这就是原价呀。”森尔奇怪地看着她。 这银镯子算是他很早期的装备了,价值只有60金币,便宜得很。 等到他受到女神的祝福后就再也不需要这些加幸运的装备了。 花筝悄悄看森尔,发现他不是言不由衷,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不是跟她客套,心下大受震撼:天,这就是不慕名利的高人吗? 不过她的视线转过森尔身上的着装和配饰,心里原本的那点忐忑又消退了。 看看大师那一身行头就知道大师肯定不缺钱,随手送个镯子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收个六十块估计只是意思意思,或者是他们行业的规则? 花筝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觉得自己不了解其中的门道,还是听大师的吧。 不过她心里暗暗决定,把给大师的报酬再往上提一个档次。 她把银镯子套在手腕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银镯子的功效,她感觉自己的心里特别踏实。 只不过对她来说银镯子有点太大了,只能勉强地松松挂在手腕上。 森尔见状,把银镯子拿过来,用力压了一下。这本来就是开口镯,比较方便调节,森尔比照着委托人的手腕把它压小到合适的大小,然后递过去:“现在看看合不合适?” 花筝重新戴上,这下真的合适了:“谢谢大师!” “不客气。” 问题解决了,就剩下森尔的报酬没给,花筝试探着开口:“大师,五十万块够吗?” 五十万? 森尔自己的存款都只有一百多万呢,这一下就干到他原本存款的二分之一了! 虽然他很想收下,但这也太多了。 通常情况下,他接个委托最多赚个几百,最多的那一次委托人给了他七百金币,他小发了一笔,休息时也不露营了,奢侈的进城,和伙伴们在旅馆里点了最昂贵的房间。 也许委托人不懂行情? “五百就行了。”森尔说。 “这怎么行?!” 花筝激动的都破音了。 虽然她之前还想着要尊重大师这一行的规则,但现在,她觉得还是要稍微干预一下的! 五百怎么够啊! 之前她家里新公司请人看风水都花了十几万呢! 森尔可是真的帮她驱了邪!还救了她的命! 大师不要是情分,但她给是本分! 她拿出过年回老家时收拒红包的架势,跟森尔极限拉扯了一会,最后强硬地塞给了森尔一千块——这是森尔愿意接受的极限了。 当然,作为深谙收拒红包拉扯之道的人,她在和森尔拉锯的过程中悄咪咪往他口袋里放了块表。 这块表本来是她装逼用的,由独立制表师手工制作,光等就等了两年,更别提价格了,是她最贵的饰品了。 但装逼哪里比得上命重要,大师不肯收钱,花筝只好出此下策。 给红包的小套路,她早已熟谙在心。 虽然大师肯定不在乎钱,而且那块表是制表师为她量身定制,不符合大师的气质,可能根本入不了大师的眼,但不给她良心不安啊。 再说,她决定以后就只戴这枚银镯子了,洗澡睡觉都不摘! 临走时,花筝诚恳地发问:“大师,您在哪里工作啊,我能给您送面锦旗过去吗?” 森尔:“……?” 锦旗是什么? “不必了不必了。”森尔赶紧把电梯卡和小区门禁卡还给委托人,拔腿就跑:“我走了,再见!” 森尔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委托人所在的小区。 走在街上时,他还心有余悸。 刚才委托人还说加个联系方式,非常热情的掏出了之前森尔见到过的那种扁平发光的魔法道具,但森尔根本没有这种魔法道具,这一看就特别高级,肯定很贵,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买。 不过问题不大,现在他的伙伴们不在身边,森尔也不需要和谁联系,没有就没有吧。 完成委托后,他从委托人那里拿到了一千块,这可是大赚了一笔。 森尔看看时间,决定先去委托人说的道观看一看,观察一下给神明供奉什么比较合适,然后再找个旅馆休息一下,休息好后用神降符请来这个世界的神明问问情况。 当然了,要是能请来命运女神就更好了! 直接一步到位,请女神冕下带他回家。 不过走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发现口袋里多出来了一件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块缩小的钟表。 和钟表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小纸条,是委托人写的,说可能入不了大师的眼,但这是她的心意,让森尔无论如何务必收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他口袋里的。 不过这表也太小了吧? 在森尔朴素的认知里,钟表这种东西就应该越大越好。 这样哪怕隔着很远,也能一下子看清时间。 大就是好,好就是大! 他最喜欢的就是大教堂顶端的钟楼,那个表才是价值连城。 这个表这么小,应该不值多少钱,可能是个什么便宜的小玩意儿。 那收下就收下吧。 森尔把它放进了背包的“杂物”类别里。 今天是周末,道观里的游客不少,森尔顺着人流往里走,他认真地侦查了每一座殿宇,然后发现之前的委托人说的没错。 每座神像前的供奉品似乎都差不多,保险起见,他还问了道观里广袖长袍的道士,对方告诉森尔,一般情况下准备五种贡品就行,分别是香、花、灯、水、果。 森尔问的比较详细,对方解释的也详细,还告诫森尔说不能随便在住处供神,假如真要供神,最好要到正规庙宇里请。 “否则请回家的是不是神明可就难说了。” 道士看着森尔金发蓝眼的,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外国人,担心他不懂敬畏胡乱作死,还特意给他说了几个事例,告诫他千万不要胡来。 森尔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他没太往心里去。 他又不是要请神回家,他只是请个神明来问一下。 而且女娲娘娘应该是善神,就更没有问题了。 不过鉴于道士的警告,森尔决定到时候还是找个偏僻的野外请神吧,这样就不会“家宅不宁”了。 ——连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家宅”? 没有家宅,自然就没办法不宁了。 道观旁边就有一家香烛店,森尔需要的东西在里面都能找到,他干脆直接买了,七七八八花了花了快两百块。 天色也晚了,森尔手里还剩下八百块左右,这可是不少了,他决定找家旅馆,点个最贵的房间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早起去请神。 手握八百元巨款,森尔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就金碧辉煌的旅馆。 其实他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旅馆,毕竟招牌上写着“酒店”,森尔还以为这是卖酒的。后来他发现一些带着行李的人走进去,隐约听见他们说“办理住宿”,才发觉这是旅馆。 于是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走进去,对柜台后的接待人员说:“你好,我要办理住宿。” 接待员礼貌微笑:“好的先生,请问您有提前订房吗?” 森尔:“没有。” “好的,请问您要什么规格的房间呢?” 森尔心想我可是有八百块钱呢,当下就毫不犹豫:“我要最贵的。” 接待员:“好的先生,顶层套房,一晚一万二。” 森尔:“……?” 他不敢置信:“……什么?!” 一万二?! 这不对吧? 之前他住过的最贵的旅店房间一晚上也就一百金币,还能给他们全队添加增益状态。这里最贵的房间一晚上居然一万二? 这么贵?住一晚是能升级吗? 森尔之前还觉得八百块是一笔大钱,现在他直接蔫了:“对不起,没有那么多钱。” 接待员脸上的笑容不变:“那么先生,请问您的预算是多少呢?” 森尔老老实实:“八百。” 接待员:“嗯,这里符合您预算的房间是普通标准间,一晚六百,请问您要入住吗?” 森尔掏出钱:“要。” 接待员:“好的,请您出示身份证件或者护照,我给您登记一下。” 森尔:“身份证件?护照?” 这又是什么东西? 从来没听说过住旅馆还要这种东西? 森尔满脸疑惑:“不是交钱直接住就行了吗?” 接待员:“不好意思先生,也许和您的习惯有些不同,但在我们这里住旅馆是需要出示身份证件并登记的,这是法律规定。” 森尔:“……我没有。” “那么很抱歉,先生。” 接待员把森尔刚刚付的六百元还给了他。 森尔再一次碰壁,悲伤地离开了: 我勇者走南闯北打魔王,从没用过什么身份证,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啊! 他都没听说过的! ……看来只好再去睡大街了。 唉,这个世界真是多一分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森尔决定马上就去召唤神明。 还是赶紧回家吧。 这么想着,森尔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寻找城市宝箱的时候进去过,本来还以为自己出城到了野外,想着打点怪物攒攒钱,没想到一路走来一只怪物也没碰上,后来问了公园里的其他人,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座开在城市里的花园,供普通人玩耍的。 怎么说呢,这个城市的女王/国王人还怪好的。 天一点一点变黑了,森尔走进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在小路旁的石头长凳上坐下来。 他先是把宠物篮子从背包里掏出来,饱饱地吃了一顿晚餐。 【野餐篮】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手段,认命的接受森尔的点菜,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森尔大快朵颐。 周身气场十分萎靡。 森尔拍拍它安抚了一下,然后把它收回了背包里。 接下来他开始换装备。 虽然神话传说上写着女娲娘娘是一位善神,但万一出现意外,召唤出来一位恶神就遭了,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森尔换回了他属性最好的铠甲和饰品。 冰冷的金属反射着月光,厚实的红色披风垂坠在身后,随着夜风的吹拂轻轻摇摆。 头环,项链,手环,腰饰一应俱全,饰品上的宝石颜色不一,因为附魔的缘故在黑夜里也微微发亮。 准备完毕后,森尔按照之前道士所说的,把他买来的供品按照顺序摆好,轻轻打个响指,火焰魔法点燃了香烛,烛光摇曳地映亮了他的下半张脸。 森尔握着神降符单膝跪地,金属和石板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垂眸道: “慈爱宽容的神明啊,请倾听我的祈盼,来到我的身边!” 神降符微微发亮。 紧接着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声中,一道极其恐怖的威压弥漫开来。 森尔抬头看去,“吾之神明?” 月光下,空中出现了一道苍白的虚影,看不清样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祂发出一声轻笑:“应邀而来。” 森尔:“……?” 不是,这位神明冕下,我召唤的也不是你啊! 你应的什么邀? 女娲娘娘呢?! 第9章 你们是国王/女王派来的追兵吗? 封肃一行人藏在安全通道里,监视着森尔的一举一动。 尽管森尔目前看起来比较无害,但他们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对于这样一个能完全压制【野餐篮】的存在,他们已经可以明确判断对方不是正常人类了,但森尔身上却也没有异常那种能对人造成污染的能量场。 假如刨除森尔之前的所作所为,仅从他和其他人的互动判断,他看起来就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但…… “队长,我们真的不用组织居民撤离吗?”顾源小声询问。 肖哲东也有点忧虑:“是啊队长,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他很有可能是S级人形异常,万一造成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人形异常是极其罕见的,尤其是和人类如此相像,一举一动和人类没有区别的异常,那杀伤力简直是灾害级别的。 他们迄今为止只发现了一个人形异常,那就是被收容在总局的灭世级实体,苍白之魇。 这个异常还是他们局长趁着对方沉睡时借机收容的。但哪怕对方还在沉睡,没有展露出任何攻击意图,周身散发出的恐怖能量场也让异常收容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尽管苍白之魇是相当温和的异常实体,对人类并没有敌意,也没有任何想要逃逸的意图,但它光是存在,就会对附近的人类造成极大的危害。 它就像是一场自然灾害,并不是有意害人,可人类一旦靠近,就会像洪水中的蚂蚁那样无处逃生。 根据研究,苍白之魇除了会无差别的对附近的一切生物造成危害,还能全然压制并号令其他异常,宛如一位能令所有异常服从的王者,如果它彻底展露出攻击性,那么人类社会将要面临的危机是极其可怕的。 好在异常和人类不同,对同类没有同理心,而且苍白之魇奇迹般的脾气不错,从未表露出敌意,哪怕在苏醒后发现自己被收容了,它也平淡的接受了这一事实,没有试图反抗,否则收容局能否真的收容住它都难说。 “你们是认真的吗?”杜悦冷静地反问:“保守估计,人形异常能轻易摧毁一整座城市,难道我们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组织整座城市的居民撤离?” 顾源和肖哲东呐呐地不说话了。 的确,人形异常的破坏力和其它异常不是一个档次的,面对其他异常,撤离当然是一种有效的保护普通人的手段,可…… “反正也跑不了,那就随便咯。”杜悦道。 封肃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思考了一会,安慰自己的队员道:“不用太悲观,对方目前对人类展现出的全是善意,且周身也没有会造成污染的能量场,也许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也是也是。”顾源点点头,自我安慰:“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呢,你看那【野餐篮】在他手里就跟孙子一样,让往东不敢往西的。” 他们嘴上虽然说了几句,但注意力始终牢牢锁定在眼前的屏幕上。 他们趁森尔外出期间,在花筝的家门内外装了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还用了B级异常【变色龙】做好隐匿,等外勤的同事将森尔正在返回的消息告知他们后,他们便及时离开,躲进了安全通道里,顺带用【变色龙】伪装好自己。 小队四个人紧紧地看着屏幕,而在屏幕上,那个被他们万分警惕的人形异常正翻着一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 极其高清的摄像头让他们能轻松看清书页上的字: 【他,是圣樱中学校园四大王子之首。她,是以特招生身份误入贵族中学的平民女孩。当高傲的冷拽王子遇上坚韧又有点小坏的倔强女孩,他们之间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迎接他们的会是糖果般的甜蜜,还是未熟果实般的苦涩?】 所有人:“……?” 整支小队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中,几秒钟后,三个男性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们小队唯一的女性身上。 “杜姐,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对吧?”肖哲东试探性地问道。 封肃言简意赅:“分析一下?” 杜悦:“……我初二以后就没再看过这种小说了!” 饶是如此,她依旧是全场唯一有经验的人,杜悦不得不搜肠刮肚,动用早已被忘得七七八八的知识储备,艰难地分析:“呃……也许他是在通过阅读人类文艺作品的方式学习人类的行事作风?这类小说的基本情节是这样的,女主角她……” 等杜悦磕磕绊绊地挖完脑子里的存货后,小队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虽然是异常吧,但学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杜悦幽幽地道:“最怕的就是他把里面那种恶毒反派的行事作风学进去了。” 一个普通的人类恶毒反派当然没什么可怕的,过线了就用法律制裁,送去蹲大牢。但一个特殊的人形异常恶毒反派……我的天啊!那就很可怕了啊! 想到这个可能,小队成员心里紧张地咯噔了一下,看的比森尔这个带着研究目的人还要专心致志,真情实感。只要出现一个反派,不管是大反派还是小炮灰,他们都发自内心的谴责对方: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人性在哪里?良知在哪里?真善美又在哪里?! 猎鹰小队无比忐忑,好在森尔情绪一直比较稳定。 等到森尔抛弃了那本言情小说,转头捧起神话传说时,他们刚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起来。 ——万一他学“共工怒触不周山”那种的神明行事作风该怎么办啊! 中午时森尔和花筝商量怎么找出“凶手”,小队成员的脸色才重新凝重起来。 他们此前调查过花筝的住所,当然知道造成问题的原因是一个E级的异常,但他们当时不敢轻举妄动。 和花筝谈话时候他们也得知森尔救了她,还提出会帮她解决问题。但当时他们谁都没信: 一个人形异常提出要帮人类解决因为异常带来的问题? 简直天方夜谭,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们听着森尔提出让花筝去睡午觉,心下一紧,一致认为一定是森尔打算对这个无辜的普通人下手了。 小队迅速商讨各种计划,试图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阻止森尔行凶,只是人形异常实在太危险,他们此前的经验通通派不上用场。 之前对付一个【野餐篮】他们都要大动干戈,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能把【野餐篮】当成“宠物篮子”的存在啊! 就在一整个小队都心情沉重的时候,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不是……你还真救人了啊?! 四人心情复杂,看着森尔递给了花筝一个散发着善意能量场的异常物——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异常物吗——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花筝以长辈给小辈塞红包的架势,强硬地跟森尔拉扯,最后森尔落荒而逃。 三个队员迷茫地看向他们的队长封肃: 老大,这怎么说? 封肃:“……收拾东西,跟上。肖哲东向总局报告,请总局尽快派人来调查那枚银镯子。” 森尔望着天空中的陌生神明,心情很复杂。 坏消息,来错神了,这长相明显和女娲娘娘不一样。 好消息,这神明看起来脾气还行,说不定问问祂也有用? 于是森尔就问了:“尊敬的神明冕下,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陌生神明语气温和:“我是你唯一能召唤到的神明,你无须用特殊的方式称呼我。” 森尔:“……” ??? 这位神明冕下,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才不是我唯一能召唤出的神明呢!我之前还能召唤出我们卡罗尔大陆的命运女神,你就是个陌生世界的陌生神,架子倒挺大,怪傲气的。 他心里嘀咕着,不过很聪明地没有表现出来,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问自己该怎么回去。 “你无法回转,就像人类无法重回将他孕育出的子宫,飞鸟无法重回孕育出它的雀卵。” 森尔:“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陌生神明:“有如瓜熟蒂落,或者,你也可以当成是坯胎成熟后自然降生。” 森尔:“……就这样?” 陌生神明:“是的,就这样。” 森尔:“……那么神明冕下,关于这个世界,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陌生神明看起来依旧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有了。” 森尔:“……” 森尔毫不犹豫捏碎了手心里的神降符:“……再见。” 没用的神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白浪费他一张珍贵的神降符。 好气啊! 不行,我一定要找个怪物来砍一砍!发泄发泄! 森尔提着剑,恶狠狠地看了眼地图,决定连夜行动,找到出城的路线,然后去野外砍怪。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走出公园,就被几个黑衣人叫住了。 这几个黑衣人看起来很熟悉,森尔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过他们,他们似乎是士兵? 糟了! 森尔先前的愤怒秒变成紧张: 他就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这一定是贵族或者国王/女王派来的追兵,目的是为了抓住他,因为他“刺探了情报”! 森尔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拔腿就跑! 快跑快跑! 第10章 宝箱永远是勇者无法拒绝的诱惑 森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面对追兵无力逃脱,只能和盗贼巴勒特一起伪装女仆,缝补破袜子以蒙混过关的低级勇者了。 他早早加满了敏捷度,逃跑的速度超级快。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明明是勇者且打得过,却不攻击这些很弱的追兵? 那当然是因为打了一小队,就会出现一大批! 贵族通常都很小心眼,他们的报复心可是很恐怖的,你要是不打他们的士兵,单纯逃跑了也就算了。你要是打了他们的士兵,他们就会派出源源不断的追兵,誓要抓到你不可。 森尔吃过一次教训,那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走到哪里街边都会冒出来一堆敌对士兵,他疲于奔命。直到后来森尔杀死了那个发号施令的贵族,这一切才消停。 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吃一堑长一智,森尔一溜烟就跑得老远,很快就把追兵甩开了。 他躲进了公园里的儿童小木屋,坐在狭窄的木屋里思考下一步对策。 神降符浪费在了一个没用的神明身上,看来短时间内他是回不了家了。 既然要在这里待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那本城市指南就不得不看了。 唉,本来吧,看书可不是他们勇者的专长,这都是法师们的工作。可惜现在森尔孤身一人,只好自己来了。 森尔把刚刚给神明上供的蜡烛拿出来,用火焰魔法点燃,就着烛光翻开封面。 第一页写着宣传语: 【城市居住指南,让你获得更舒适的生活体验!】 看着还行,森尔继续往下翻。 【主题一:住房】 非常契合他的需要啊!森尔想,这本书真是买对了! 然后…… 他晕了。 森尔盯着书页上的一大堆专业术语,比如通勤指数、配套设施、绿化覆盖率、噪音分贝高低、性价比……陷入了茫然: 这都是什么啊? 书上不是应该列出一系列详细地址然后让我选一个吗? 他继续往下翻。 这本书主题很多,除了住房外,还有交通、饮食、购物娱乐、社交、教育等等等等,森尔翻来覆去看了大半个晚上,也没能从里面获得什么有效的信息。 根本弄不明白! 感觉这本书里每一句话都在绕圈,跟着一行行字句往前进,森尔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感觉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盯着手上的书看了一会,最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收进了背包: 我就知道!有这么多页的书一定不正经! 第二天一早,森尔数了数自己的钱。 其实也没什么好数的,就是八张红色的钞票,每张价值一百。但森尔还是决定数一下,他一张一张翻过去,心里其实很纳闷:为什么纸也能充当钱了? 纸是很脆弱的,万一掉进泥沼或者和怪物的血混在一起,不是很容易会坏吗? 想想看,辛辛苦苦打死了怪物,结果怪物身上的钱掉进了怪物的血里,一下子就糊成一片,碰到下雨天,被雨水打湿又很容易烂掉,简直太麻烦了。 森尔还是觉得金币好,黄金耐造,也不容易坏。 用黄金当流通货币多好啊,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但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入乡随俗,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等等,会不会是这个世界没有黄金?所以只能用纸来当钱? 森尔把钱收起来,放进背包的第二格里,紧挨着第一格里一百多万的金币。 他原本以为八百已经不少了,没想到这里的物价挺高,旅馆里最好的房间一晚上居然要一万二,看来不懂行情的不是委托人,而是他自己。 第一个委托已经结束,森尔排列了一下出城,找宝箱和接委托这三项任务的优先级,心想这次委托人想给他多少他就拿多少,决不再争辩了。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露水味道,路上没什么人,倒是街边有早餐店开张了,森尔按照店主的推荐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碗豆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小笼包好吃,可惜量少,森尔就又买了两屉。 没过多久,早餐店陆陆续续来了顾客,大多数是孩子或者少年,他们匆匆咬着个肉包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森尔站在一旁看着,也许是他脸上的困惑太明显。店主笑着和他搭话:“您是外国来的,可能不清楚,我们这边的上学时间比较早,这些都是初高中的孩子,升学压力很大,吃早饭都是囫囵吞枣的。” 森尔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好意思说他没听明白。 他没上过学,读写的能力是妈妈在家里教他的,森尔十六岁生日那天被命运女神选中,然后他收拾收拾就出门当勇者了。 算了算时间,和魔王最终决战前不久他刚过了十九岁生日。 森尔转身走开,决定把接委托的优先级提到最高,刚刚光是吃个早餐就花了五十多元,这钱实在是不经花。 可惜这个世界的委托人不好找,他们都不往脑袋上顶个感叹号,没有了这么显眼的标志,森尔又该怎么精准定位呢? 森尔在路上走着,正在烦恼,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点金光,他眼前一亮,宝箱雷达立刻启动: 这一定是个宝箱,错不了! 他快走两步上前,果然发现眼前的是个宝箱,森尔惊喜不已,马上打开了。 宝箱里放着一捆钞票外加一个信封,森尔毫无压力地把钞票收进背包,拆开信封看内容。 这是一封求助信,信上写着有人陷入了困难之中,急需帮助,如果有人能解决他的问题,一定重金酬谢云云。 森尔高兴地看着信封,低头看了眼信上的地址: 往前,第一个路口右拐就到了,我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很好认出来。 真不错!森尔开开心心地过去了。 原来委托会藏在宝箱里! 哈,他已经找到窍门了! “队长,这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顾源悄悄问道,他盯着屏幕,代表森尔的小红点已经快要接近代表螳螂小队的小绿点了。 “不好判断。”封肃摇摇头,他也不能断言。 异常收容局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和森尔接触,他们原本的任务是观察,然后定时向总局报告。 直到森尔那天晚上在公园的小树林里不知道干了什么,居然把苍白之魇给弄出来了! 虽然并不是真身降临,只是一抹虚影,但猎鹰小队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要不是退的够快,恐怕融合在体内的【缄默长枪】会被苍白之魇的能量场直接吞噬。 小队一行人在外心有余悸,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当时附近有没其他人了。 也因为只是一抹虚影,不是真身,所以波及的范围比较小。 但这也足够让异能收容总局加班到天明了。 他们谨慎地用文字和苍白之魇交流,对方也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案:“一个可爱的小勇者召唤我,我就去了,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呢?” “勇者?他是异常吗?” 这次苍白之魇的回答就有些暧昧不清了:“他可以是。” 交流到此为止。 哪怕是影响力最小的文字,上面也附着苍白之魇身上的能量,尽管那能量已经被稀释了一次又一次,余下的那一点依旧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他可以是。”面色苍白的沟通员喃喃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劫难要来了?” “不。”副局长罗维沉着,缓慢地道:“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他可以是,当然也可以不是,如果我们能把他争取过来的话。” 抓住“勇者”这一关键点,调查局很快拟定了几个计划,紧急商讨后,螳螂小队自愿参与。 他们选的是危险度最高,但能最大程度探究森尔对人类态度的那个任务。 “我们队只剩下两个人了。”螳螂小队队员唐莹道:“队长和唐元明都折在了【游戏街机】的收容行动里,我们本来也打算继续探索【游戏街机】的收容条件。” “嗯。”唐谦点头:“没有谁比我们更适合了。” 探索A级异常【游戏街机】的收容条件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已经有两个小队折在里面了,他们觉得自己的生还概率也不高,索性心一横领了任务: 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他们和猎鹰小队沟通过,知道【野餐篮】已经成了森尔的“宠物篮子”从异常物变成了免费食物提供者,那搞不好【游戏街机】也会变成森尔的“宠物游戏街机”呢? 他们俩能不能活下来先放一边,但反正【游戏街机】肯定会死。 就冲这一点,干了! 森尔往前走,在第一个路口右拐,果然看见了穿着红色外套的人。 “是委托人吗?”他把信封递过去。 “是……是的,我是我是。” 这里不只一个人,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我和她都是。” 两个委托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开始说明这次委托的详情。 穿着红色外套的委托人叫唐谦,他的同伴叫唐莹,他们告诉森尔: “我们要去解决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叫作【游戏街机】,它会制造一个空间,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拉进那个空间。” 简单来说,被拉进空间里的人会成为游戏里的主角。只要通关游戏就能够离开。但这个游戏是一个处处都是杀人陷阱的游戏,稍有不慎就失败。如果玩游戏的人在游戏中失败,就会变成游戏里的怪物,被游戏机控制着去攻击新来的人。假如新来的人不反抗被控制的人,就会被杀。但如果反抗了,就会自己亲手杀死对方。 “我们想解决这个怪物,但实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发了委托,希望有个勇者来帮帮我们。” “没问题!”森尔回答:“我会帮你们的!” 虽然这个怪物的能力听上去很奇怪,不过也许是这个世界的特产怪物?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森尔的错觉,他总觉得…… 这两个委托人,有点怕他? 为什么?我不是长得很好看吗? 第11章 你要找游戏主角是吗?这里刚好有一个 担心森尔不知道什么叫做游戏,唐谦他们还特地播放了一段视频方便他理解。 这个视频是异常收容局通过幸存队员的口述,以及带回来的黑匣子里的信息制成的。看起来有点类似横版过关游戏。 唐莹点击播放,手机屏幕上一个小人开始往前进,伴随着前进,路上不仅有各种陷阱机关,还有许多怪物,怪物中又掺杂了一些原本游戏失败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的。”视频很短,和目前探索的进度一致。 唐谦观察着森尔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您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森尔摇摇头。 何止是没有啊,这简直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您现在方便吗?”听到了森尔的回答,唐莹一喜,试探地问道,问完赶紧补充:“我不是在催,您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可以的。” 她当然想早点开始,毕竟她的队长和队友现在就在【游戏街机】创造的异空间里,但她也不敢催促这个疑似人形异常的勇者。 森尔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整个人都很闲,当即表示:“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赶紧完成委托,然后赚钱。 他的回答让唐莹和唐谦松了口气,赶紧走前面带路。 因为之前森尔一看到猎鹰小队就跑,他们今天特意穿了便服,但他们已经习惯了穿作战服,就感觉特别不适应。 两人带着森尔来到一家空荡荡的游戏厅,拿出钥匙解开玻璃门上的铁链锁后,深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 他们的心情格外沉重起来。 他们没再继续往前,暂且停下了脚步。 在【游戏街机】出现前,这里原本是一家还算热闹的游戏厅,直到后来老板采购新机器时,不知怎么就采购了一个异常,一开始没人发现不对,直到后来经常来游戏厅的顾客频频失踪,这里才被注意到。 【游戏街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A级异常的,根据异常收容总局调查,【游戏街机】一开始只不过是个C级异常,但随着它吞噬的人数增多,它的等级也就逐渐上涨,创造出的虚幻游戏空间也越来越凶险。 越多的人在它的游戏空间内失败,它的能力就会越强。权衡之后,总局已经开启了倒计时,规定了剩余探索次数,假如在次数耗尽后依旧没能探索出【游戏街机】的收容条件,他们就会启动封锁程序,将【游戏街机】这个异常所在的地域封禁。 这次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了,就意味着被困在【游戏街机】里的受害者也会被一齐封锁,永远困在【游戏街机】创造出的异空间内,以怪物的姿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莹和唐谦他们此前明知他们成功率不高,也依旧要来,只是因为他们的队友和队长。 折在【游戏街机】里的人已经够多了,即便还剩下一次探索机会,但上面似乎没有继续派人的想法,唐莹他们没办法,只好自己继续来。 来前心理员劝过他们很多次,可他们始终坚持。 明知结局,依旧义无反顾。 只不过现在多了森尔这一个变量,原本被框死了的结局似乎迎来了转机? 唐莹他们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森尔可是一个疑似人形异常的存在,他们叹了口气,对森尔说道:“再往前走就是【游戏街机】的力量覆盖范围了。” 他们的语气有点迟疑:“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准备的吗?” 森尔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也要去吗?” 两人立刻局促起来,紧张地问:“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森尔想了想:“没事,要去就一起去吧。” 他在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任务类型。 原本森尔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打怪物救人质的任务,现在一看,还有要保护委托人的部分。 保护倒是不难,最怕的就是委托人自己找死,森尔看了唐莹和唐谦一眼,开口道:“到时候你们都要听我的,不能乱跑,可以吗?” 听他的口气,仿佛他们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唐莹和唐谦两人感觉很古怪,但还是应了。 “那就没问题了。”森尔刚准备进去,“等等,我换个装备。” 然后他就当着唐莹和唐谦的面换装备,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套上了他属性最好的装备,右手握住圣光宝剑,准备完毕后:“走吧?” 唐莹和唐谦眼睁睁地看着他凭空变装,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心情稍微轻松了点。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眨个眼的功夫,他们就被拉进了【游戏街机】构建出的虚幻游戏空间里了。 耳边响起了略显单调的电子音乐,森尔发现自己站在了起点上,身后是一片黑暗,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长路向前延伸。 音乐! 这太让他感觉亲切了! 这才是一个正经世界该有的样子,没有了音乐,世界该会失去多少色彩啊! 森尔误入的陌生世界就太单调了,到处都很安静,这安静有时让他感觉孤独。 他情绪高涨,正跃跃欲试,迈步前回头看了眼两人,叮嘱道:“你们就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两人一同保证道:“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那就出发吧。” 把可能拖后腿的委托人安排好后,森尔一身轻松的出发了。 鉴于他之前看过的视频,森尔知道这里会有很多陷阱,他一边前进一边开洞察,很快就发现了前方隐藏在普通路面下的地刺。 森尔挥剑狠狠往下一劈,原本用于掩饰的薄薄路面就被劈开,露出了下方狰狞的地刺,尖锐的刺尖上闪着寒光,只要有人不慎掉下去,立马就会被扎成筛子,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游戏街机】的恶意可见一斑。 森尔举起右手,吟唱了一段咒语:“土盾术!” 一块泥土盾牌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型,森尔伸手往下一指,盾牌顺着他的指挥冲进地刺陷阱,直接把它填平了。 跟在森尔身后,正打算给出应对办法的两人:“……?” 啊? 满怀恶意,默默关注着他们的【游戏街机】:“……?” 它头一次和参与游戏的人类感同身受了。 不是?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人类吗? 此刻,它还不知道,它给自己找来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游戏主角。 森尔对他们的震惊毫不知情,确定安全后,他朝身后两个委托人挥挥手:“过来吧,安全了。” 唐莹和唐谦两人恍惚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踩过被填平的地刺陷阱时,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样就行了? 我是不是做梦还没醒? 第12章 屠龙是勇者的老本行你不知道吗? 地刺陷阱算是新人杀手,不知道有多少栽在里面。 就算提前知道,有了心理准备,这个陷阱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了。 【游戏街机】制造出的前进路线只有一条,所有人只能直线向前,这个陷阱又长又宽,也没办法绕路,不借助特殊工具,没人能单凭自己跳过长达三米的距离。 异常收容总局的任务小队融合了异常,且日常训练强度高,能力和身手都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他们在不启用体内异常的情况下也无法突破人类的极限。 所以别看唐莹和唐谦两人穿着便服,在衣服的下面可是藏着不少工具,就等要派上用场的时候拿出来。 说辞他们都提前想好了,就说是提前了解过情况,准备了一点。 没想到现在…… 他们心情有点复杂地跟着森尔走。 被一个人形异常在另一个异常手里保护了什么的……想想就特别诡异啊! 森尔没回头看两个委托人,也不知道他们内心丰富的思想活动,他径直往前走,碰到陷阱就填平,然后没过多久,眼前出现悬空的平台。 通往前方的路断在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中,想要继续前进就只能往上跳,但悬空平台和地面并不相连,一个不好就会直接跳空,游戏结束。 这个森尔熟啊! 当初去天空之城觐见命运女神的时候,他和伙伴们就是这么一路跳上去的。 小意思。 他双膝微曲,一个起跳,毫不费力的就站在了悬空平台上,转身拿出一条绳子放下去,对委托人说:“你们顺着绳子爬上来吧。” 还没等两人回应,他又不放心地改口:“不,你们用绳子把自己绑好,我把你们拉上来。” 森尔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总结出了一条守则: 在带有保护部分的任务里,一定要时刻把被保护人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主动性行为。 否则他们很可能会自动踩进火坑,冲下悬崖,主动接敌人的攻击……而且被保护人通常很脆弱,被敌人碰几下就死了。 森尔叹气。 他最不喜欢这种任务了,可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委托,他也没得选。 森尔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委托人爬绳子爬着爬着就掉下去摔死,然后委托就此结束。因此,他严密监视两人,督促他们用绳子牢牢绑住自己。 “多缠几圈,对,打个死结。不用担心解不开,有我呢。” 唐莹和唐谦:“……好的。” 等他们俩把自己当成粽子一样绑了,森尔才开始拉绳子,一边拉一边叮嘱:“别害怕,千万不要乱动,一下就上来了,不会有事的。” “……不会乱动的。” 等到两人站上平台了,森尔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继续告诫:“不要往后冲,也不要往前冲,会掉下去的,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让你们动你们再动。” 被当成了废物的两人:“……好,好的。” 心情就格外古怪。 平台不止一个,他们又这样重复了好几回,眼前才终于又延伸出了一条直路。 森尔见多识广,什么陷阱他都遇到过,此刻再次处理起来根本不会有半点手忙脚乱,唯一让他感到忧虑的就是身后跟着的两个委托人。 真的很怕他们把自己作死了,每隔一段路,森尔就会停下来,不厌其烦的告诫几句。 唐莹和唐谦两人都麻了,反正就是一直被当成个废物,还是脑子不好会主动找死的那种。度过了一开始那种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心情,他们现在已经躺平了,森尔每说一句他们就“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森尔觉得这次的委托人态度真不错,也很听话,蛮高兴的。想着他们在后面跟着也无聊,就一人分了一根棒棒糖——他之前在店里买的。 “想要什么口味的呢?”他问。 唐莹和唐谦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个哲学终极命题。 森尔以为他们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唐莹:“……草莓的,谢谢。” 唐谦:“……和她一样,谢谢。” 森尔给了他们一人一根草莓棒棒糖。 随着前进,路上的各种机关也越来越凶险,什么地刺,陷阱平台,超级流星锤等等恶毒陷阱扎堆出现,森尔的应对方式也很简单,通通暴力破解。 依靠灵巧和敏捷避过陷阱这条路是不存在的。 地上的坑通通填平,陷阱平台全部打散,超级流星锤直接一剑劈开,然后随手把残骸扔进道路两旁的黑暗中。 跟在他身后的唐莹唐谦已经吃完了棒棒糖,眼看着森尔过五关斩六将,完全没有他们两个任何事,他们就跟在森尔后面,主要起到一个挂件的作用。 而且为了预防他们搞事作死,森尔每隔一会就会给他们分发点小零食,转移一下注意力。他们望着森尔的背影,霎时间感觉仿佛穿越回了幼儿园,正被老师带着郊游…… 直到耳边的电子音乐节奏突然激烈起来,森尔神情一凛。 常年养成的习惯,导致他对音乐的变化特别敏感,耳边的音乐稍有变化,他就立刻判断出了接下来的大致情况。 果不其然,眼前迎面走来了两个“怪物”。 说是怪物,实际上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他们是人类的,只不过他们神情扭曲,手脚不自然的弯曲,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样逐渐朝森尔走来。 森尔刚想举剑,猛地想起之前委托人说这里的怪物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被抓进来的受害者。 于是他收起剑,在背包里随便拿了根长棍,往侧边一扫,狠狠打中了怪物的膝弯,怪物受力往前扑倒在地,森尔立刻释放束缚咒控制住,紧接着又对另一只怪物重复了这一流程。 电光火石间,两个怪物已经被轻松拿下。 保险起见,森尔还掏出了绳子,打算把他们牢牢捆起来。 两个怪物穿着漆黑的作战服,唐莹和唐谦一眼就认出他们原本是异常收容总局任务小队的成员。 怪物刚刚出现时,他们两个的内心都很挣扎。 森尔的杀伤力他们刚刚已经完全见识过了,说是一路砍瓜切菜都不为过,眼前的前同事自然也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那把锋利的宝剑一挥,他们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眼睁睁地看着同事死亡让他们很难忍受,但终归是理性占了上风。 如果不解决这些被【游戏街机】控制的“怪物”,最终的结局就是他们也变成怪物。 唐莹和唐谦的目的是探索出【游戏街机】的收容方式,在他们原来的想法中,如果不能成功,那留在这里为队长和队友陪葬也好。但现在明明有了希望,他们就不得不摒弃那些优柔寡断的情绪。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请求森尔手下留情。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森尔一整条丝滑流畅的操作。 森尔没杀他们?! 大悲大喜之下,两个人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稍微有些扭曲。 森尔误解了他们的想法,还以为他们是害怕这两个怪物,担心他们在恐惧的驱使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最终把自己作死,赶紧安慰:“没事的不用怕,我已经把他们绑起来了。” 两人知道森尔又误解了,也不辩解,小心翼翼地开口:“好的,我们不怕……能不能把绳子给我们,我们来照顾他们?” 森尔:“……” 一路上委托人这么配合,他还以为他们很合作呢,这下露出马脚了吧。 他面无表情:“不行,这可不是能拿来乱玩的东西。” 唐莹唐谦:“……” ……算了。 耳边的音乐越来越激烈,前方的怪物也越来越多,但因为道路狭窄,最多只能供三个怪物并排前行,这让森尔轻松了不少。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难度…… 随着时间流逝,他手上牵着的绳子越来越多。 最终,这些绳子开始严重妨碍他的行动,森尔想了想,用木系魔法在原地催生出一棵树,像牵牛一样把绑着怪物的绳子系在树干上。 两个委托人表示愿意留下来照看,森尔怀疑地瞅着他们。 “我们保证不会乱来!”他们很诚恳。 森尔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们。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决不能让弱智和怪物待在一起! 要不然等会回来要是看见委托人已经被怪物打死了,森尔觉得自己一定会心态爆炸。 唐莹和唐谦没办法,只能继续跟着森尔。 他们依依不舍地看着被绳子绑住的队长和队友,原本心上的大石头已经卸下。 一路走来,哪怕明知森尔是个人形异常,但在森尔救下他们的队长和队友后,他们对森尔的好感也直线上升。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森尔总把他们当成弱智。 难道是身上这套便服的原因? 唐莹低头看了看自己套头衫上的海绵宝宝图案,默然无语。 早知道穿个没图案的了。 森尔一路前进,马上就要抵达终点。他也遥遥看见,【游戏街机】的本体正躲在终点处。 马上就要抓到它了! 然而【游戏街机】已经成为了A级异常,并不会让人轻易抓到,它还有一个保护自己的杀手锏。 一条巨龙咆哮着降落,守在终点处。 它狂躁地喷吐着火苗,扑打翅膀的气流化成大风朝森尔吹来,额前的金发飘动着。 ——这是人类无法逾越的巨大障碍。 距离【游戏街机】越近,它身上散发出的恶意也就越明显。 它的本体就在巨龙身后不远处,看起来十分笃定森尔他们过不来,无法抓到它。 即便是融合了异常的人,在前面那么多的困难下也早已力竭,更别提对付这个他们在全盛时期也对付不了的巨龙了。 但森尔可以。 “我是勇者啊。”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哪个勇者没屠过几条龙?” 咦?这是什么?恶龙?屠一下! 你好,我是勇者,屠龙是我的老本行了。 第13章 人类你不要过来啊! 一条巨龙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不可逾越的高峰,但对身为勇者的森尔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不过……伟大的勇者在屠龙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准备工作要做。 “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动。”森尔转头对着他的两个委托人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尖叫着跑掉,可以吗?” 唐莹唐谦:“……可以的。” 可恶啊,为什么森尔对他们的误解那么大啊? 他们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个情绪不稳定容易暴雷的弱智啊? 唐莹觉得,自己也算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了,虽然他们螳螂小队不像猎鹰小队那样是融合了A级异常的最高等级小队,在所有任务小队中也算是中上游水准吧? 我不是应该看起来很可靠吗? 然而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森尔也不能免俗,在他的眼中,站在左边的委托人脸上写着“弱智”,右边的委托人脸上写着“不能自理”。尽管得到了两人的保证,他还是不放心。 森尔犹豫了一会,看向唐莹唐谦两人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怀疑。 唐谦干脆破罐子破摔:“要不然你把我们俩绑起来算了。” 森尔一喜:“真的可以吗?” 语调明显上扬,表情跃跃欲试。 唐莹唐谦:“……” 呵呵。 最终两人赌咒发誓,绞尽脑汁地解释说自己真的不会因为受惊一边尖叫一边乱窜。 森尔虽然还是很怀疑,但没办法,总不能真把委托人绑起来吧? 他叹气,觉得委托人可比巨龙难搞多了。 一番拉扯后,森尔最后半信半疑地看了唐莹和唐谦一眼,临走前留下了一堆小零食,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们就在这里吃东西,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两人疲惫回应:“……知道了。” 两方都很心累。 森尔安置好委托人,转身看向一脸凶残的巨龙,心情放松了不少,步伐轻快地朝它走去。 和那些由普通人转变的怪物一样,这条恶龙也是由【游戏街机】控制的。 它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虽然这个人类似乎很强,但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人类,他也许能避开各种陷阱障碍,也能打倒由人类转变而成的怪物,但无论如何,人类是不可能打得过一条巨龙的。 这是客观事实,体型差距摆在那里。 也许这个人类敢于上前的原因是体内的异常? 【游戏街机】恶意地窃笑:假如这个人类仗着体内的异常,觉得自己能够逆境翻盘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在这个由它一手搭建出的虚幻空间里,它能够完全压制和它同级的异常,之前那些蝼蚁前赴后继来送时它没有压制,只是为了制造一种幻觉,让他们以为能够正常启用体内异常的力量。 【游戏街机】很自信,在它的判断中,森尔体内的异常也不过是A级异常,级别不可能比它高,否则它能提前感知,根本不会把森尔拉进来。 它现在非常期待,期待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在发现体内的异常启动不了时绝望的表情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人类的确很强,它会小心一点,不会彻底毁坏这个人类,等到这个人类失败后,它就能拥有一个强大的傀儡了。 “可恶的恶龙,接受制裁吧!” 森尔可没想那么多,提着剑一个横斩就过去了。 【游戏街机】都懒得操纵恶龙躲避,它傲慢地看着森尔,根本不觉得这种人类锻造出的小刀片能对恶龙坚硬的鳞片造成什么伤害。 森尔觉得这条恶龙真笨,躲都不知道躲,比他以前遇到过的恶龙可差远了。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进入战斗后恶龙没办法活动,但也会努力闪避。结果这个世界明明可以随便自由动作,这条龙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点也不争气。 心里这么想着,森尔趁着恶龙没有动作时候往前冲刺,又一剑戳进恶龙的皮肉里,随后借力往上一翻,跳到了恶龙的背上。 后知后觉的恶龙终于开始有动作,可惜已经晚了,森尔一手紧紧抓住它的龙角,另一手随意把圣光宝剑往下一插,空出手来攥成拳狠狠轰击恶龙的脑袋。 这是森尔早就想做的事了。 他狠狠地用拳头殴打恶龙的脑袋,一边打一边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误入陌生世界遇到的挫折全发泄出来了。 开心开心开心! 【游戏街机】被打得晕头转向,又不敢抽离神经触手,否则恶龙被打倒了下一个就是它! 它一边挣扎反抗一边震惊不解:这真的是人吗? 还有,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能突破龙鳞的防御?按道理来讲,这绝壁不可能啊! 要不是这个虚幻游戏空间是它自己创造出来的,它都要怀疑这家伙作弊了! 人类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这不合理啊! 而且【游戏街机】还感觉到,对方根本没启用异常,就是单靠自己的能力跟它打。 它一边挨打,一边不敢置信,咆哮着扇动翅膀,激烈挣动,试图把森尔从身上甩下来。 但森尔抓着龙角,牢牢地骑在它的身上,它怎么甩都甩不下来。只能硬挨拳头,脑瓜子被打的嗡嗡作响。 不只是它,在一边旁观的唐莹和唐谦也满脸震撼,相对无言。 虽然他们之前就见识过了森尔的强悍,但饶是如此,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把一条巨龙当野狗来打啊! 直到最后【游戏街机】实在是被打得受不了了,迫不得已收回了神经触手。 没事,反正这些人类也不能拿它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带它回去收容,它完全不会有更大的损失。 巨龙轰然倒地。 森尔从巨龙身上跳了下来,帅气地转了一下宝剑——这是他在原本世界的胜利结算动作。 上一次打败野餐篮时遇到了士兵,他顾不上摆造型先跑了,现在不用赶时间,森尔马上拾起老习惯。 虽说这个世界很自由,他的胜利结算动作也不是固定的,但森尔暂时还没想好有什么更帅气的动作,干脆就直接重复他在原来世界的胜利结算动作了。 摆完造型后,森尔从巨龙身上跳过去,目标明确地朝【游戏街机】的方向走去。 “你好。”森尔用力踹了它一脚。 【游戏街机】装死不回应。 就让这个人类慢慢摸索它的收容条件吧,要是没能摸索出来,也只能怪他自己没那个能力。 他释放了一个洞察。 怪物名:游戏街机 血量:9800 弱点:%&@# 毫不意外,弱点又是一团乱码。 森尔想了想,把圣光宝剑收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柄锤子。 这是他路过一家废弃铁匠铺时从里面捡到的,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反正按照老经验,这怪物应该也会锁血,所以随便打,没关系。 ——当然,要是能直接打死就更好了。 【游戏街机】看着森尔收起了手上的剑,正等着眼前的人类做些滑稽的试探,来探索它的收容条件呢。没想到他前一秒收起了剑,后一秒就凭空拿出来一柄大铁锤?!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森尔毫不犹豫的举高,狠狠往下一砸。 巨大的铁锤直接砸在了【游戏街机】的屏幕上。 也是【游戏街机】不会说话,否则它马上要尖叫出声了: 人类!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第14章 勇者带打,包通关的 森尔从来没有当过铁匠,也不怎么向往这一职业,但当他抡着大锤“哐哐”往下砸的时候,他突然就体验到了铁匠这一职业的魅力! 用锤子砸东西,爽! 一柄捡来的锤子,伤害力当然没有森尔的圣光宝剑高。用圣光宝剑把【游戏街机】打到只剩一滴血只需要两三下的功夫,换成无名铁锤……好吧,森尔已经“叮叮哐哐”了很久了。 他打铁打得不亦乐乎,【游戏街机】的血量也以一种非常稳定的方式往下降。 可能是逼急了,【游戏街机】亮起屏幕,试图通过屏幕上的文字和森尔交流: 人类,我劝你最好停手,否则把我逼急了,我们就鱼死网破! 森尔不理它,继续砸。 【游戏街机】在游戏厅待久了,观察了很多人类样本,又读取了受害者们的记忆,更加狡猾,屏幕上显示着猩红的倒计时,机器的音响还开始播放警报。 人类对待异常总是很谨慎的,【游戏街机】试图虚张声势把森尔吓住。 森尔果然停手了,【游戏街机】洋洋得意。 它还没得意几秒钟,就听见森尔自言自语:“算了,我快点把它打死好了。” 【游戏街机】:“……?” 刚好森尔也玩够了,他收起大铁锤,换上圣光宝剑,刚劈第一下,【游戏街机】的血条就见底了。 它锁血,和森尔之前猜的一样。 难道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所以不管怎么打怪物都不会死? 那岂不是很适合当出气筒? 森尔又“邦邦”给了【游戏街机】两拳。 【游戏街机】此刻已经懵了。 不是,就眨个眼的功夫……我怎么好像要死了? 它没办法像森尔那样看到血条,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非常虚弱,甚至——它惊恐地意识到,以它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一个极为弱小的D级异常都能直接吞噬它! 好可怕! 鉴于存在信息差,【游戏街机】并不知道自己“锁了血”,它甚至认为,森尔真的有可能直接把它弄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游戏街机】很快就服软了。 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面白旗,伴随着一行字,直接说明了它的收容条件。 被收容总比直接被弄死好吧? 人类之前派了那么多人来,主要目的都是收容它,并没有说直接把它弄死,这就说明人类还是更倾向于收容它的。 抱着这种想法,【游戏街机】无比老实的列出了它的收容条件 “置于游戏厅或类似布置的室内,每24小时需有人进行游戏,且游戏结果必须胜利……” 森尔皱着眉头念,撇了撇嘴:“麻烦。” 你以为你是什么?游戏街机王子? 区区一个怪物,不值得如此慎重对待。 只剩一滴血的怪物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森尔准备先去检查一下他的委托人,临走前警告的踢了【游戏街机】一脚。 唐谦和唐莹两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眼看着森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A级异常狠狠教训了一顿,这场景给了他们俩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森尔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他只是过来检查一下委托人现在的情况。 毕竟,你永远也猜不到你护送的人会以什么奇怪的方式弄死自己,经常去检查一下他们的状态是很有必要的。 在森尔转身离开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跟上去看看【游戏街机】,森尔这次同意了。 也不能老是拒绝委托人,他们还没给钱呢,趁现在安全了刷点好感,这样等任务结束后他们说不定会多给点。 ——勇者冒险小贴士之一,你记住了吗? 森尔反正是记住了。 他带着两个委托人走到【游戏街机】前,考虑了一下他们可能会想要“亲手打败怪物”,遂一人发了一把小木剑,“砍吧,出出气。” 真正的武器他可不敢给,怕等下委托人自己把自己给砍死了。 虽然唐谦和唐莹对森尔的行事作风多少有了点了解,但听到森尔那副哄小孩的口气,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小木剑,还是沉默了。 【游戏街机】整个异常都震惊了。 但它现在毫无反抗之力,想法也无人在意。 两人迟迟不动手,森尔还以为他们不敢,鼓励道:“没事,打吧,我在这呢。” 唐莹唐谦两人听了这话什么想法不好说,但在【游戏街机】听来,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老老实实挨砍,你敢反抗一下试试?我可还在这儿呢! 【游戏街机】:“……” 它觉得自己好惨,同时又开始怪人类:有这么个大型杀伤性武器不早派来,非得投送一堆小鱼小虾过来,导致它凄惨翻车。 唐莹和唐谦身体里融合了B级异常,尽管现在他俩并没有启用异常,但也能隐约从能量波动中感觉到一点【游戏街机】的状态。 这个之前非常嚣张强大,甚至让异常收容总局不得不考虑启用封存手段的A级异常,此刻非常顺从,已经做好了抱头挨打的准备。 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一丝一毫都没有。 两人:“……” 既然如此……他们想到此前折在这里的同事和他们的队长,抱着出一口恶气的想法,举起了手上的小木剑。 完事之后,森尔赶紧把他们手上的小木剑收回来,开始考虑怎么让那些受害人恢复原状。 【游戏街机】用文字说明:带他们出幻境,他们就能离开了。 森尔上过很多次当,已经学聪明了:“我要的是恢复原状。” 要不然放一堆怪物到外面有什么意义? 【游戏街机】开始装死。 森尔拿出铁锤狠狠锤了一下:“快说。” 【游戏街机】已经吸收了这些人类的一部分灵魂,这也是它能够自如操控这些人类的原因,想要让这些人彻底恢复原状,就只能把吸收的部分灵魂吐出来。 它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再把这些灵魂吐出来,又会损失一大笔力量,不仅如此,它原本是个C级异常,成为A级靠的就是这些人类的灵魂能量。 要是让这些人类全部恢复,那它会重新由A级掉落到C级。 这简直就是硬生生剜它的肉,【游戏街机】宁死不从! 森尔若有所思:“真的宁死不从?” 他握着铁锤锤柄,跃跃欲试。 【游戏街机】:“……” 【游戏街机】:“…………” 假的假的假的! 老大我这就执行你的命令! 异常和人类不同,没什么情感或者道德上的坚持,推测了一下违抗森尔的后果可能会直接死亡后,【游戏街机】就从了。 但它还留了一手:想要恢复,只能让那些人过来再玩一局游戏,成功通关后才能返还灵魂能量。 森尔面无表情,看着又想动手,【游戏街机】赶紧解释:这是核心规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像素字块在屏幕上跳动,森尔皱着眉看向身旁的两个委托人。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了解,还是问问本地人吧。 唐莹和唐谦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头。 唐莹和唐谦沉默着。 他们知道这是【游戏街机】的诡计,它不想返还灵魂能量,可这又的的确确是规则。 在他们接受培训时,异常收容总局曾反复对他们强调:规则第一。 规则共同约束着异常和人类,异常利用规则伤害人类,增强自己。人类也能利用规则收容异能。 就像【游戏街机】不能直接吃人,必须等人失败后才能吞噬人类的灵魂能量。现在他们想要取回人类的灵魂能量,也只能通过游戏通关的方式。 而在这里,唯一能够带着神志全无的“怪物”们通关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森尔。 森尔:“……” 好吧。 多送几……几十次而已,没问题的。 【游戏街机】还在暗自窃喜,心想就算森尔想救人,他也不可能全救,这都快一百个了。 森尔顶多是挑几个重要的救了,剩下的不得不放弃。 又或者,森尔想要全救,那救下这么多人,他一定耗费很大。 人类一开始没有派他来,一定是因为派森尔过来的代价很大,所以不能随意派遣。况且,它没从那些小队成员的记忆中发现任何与森尔有关的信息,这说明森尔的保密性很高,肯定是人类的秘密武器。 所以一般人不知道。 假如森尔真的不切实际想要全部救下来,那等他把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它就能趁机翻身。 森尔这么强,如果能趁他虚弱的时候把他吃了,它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成为S级异常。 想要救人,就只能进入【游戏街机】制造的虚拟游戏空间,如果这一次没把人救完就直接离开,下一次学聪明了的【游戏街机】肯定不会再把森尔拉进来了。 所以只能一次性搞定。 唐莹和唐谦两人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知道这个隐藏规则,他们小心翼翼的告诉了森尔,“能不能请您……” 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有点过分,毕竟森尔也不是他们异常收容总局的人,而且这人数也有点太多了…… “我们按人头算钱,一个人十万,可以吗?” 他俩从事高危工作,工资还是很可观的,都攒下了不少。 森尔本来就打算一次性把这些人全救出来,没想过分批次。 任务嘛,肯定要一次性完成,拖着拖着可能就失败了。 他都打算直接去干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真的?” 森尔猛地回头:“一个人十万?” 他惊喜地看着唐莹和唐谦,两人呐呐地回应:“啊,是,是啊。” 森尔顿时充满了动力:“一定完成任务!” 不过…… “你们先跟我过来。” 这么好的委托人,可千万别死了! 鉴于一点私心,他们请森尔先帮他们的队长和队友。 森尔对此无所谓,反正他都不认识。 而且这些人他都会帮,谁先谁后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流程,鉴于这些人都没有理智,森尔很干脆的把他们捆成了粽子,强制性拖着走。 唐昌和唐元明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穿着动画片里那种铠甲的金发青年从一条红龙的背上跳下来,红披风在他身后晃动,而他背后的龙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目瞪口呆,然后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动弹不得。 而扶着他俩的正是他们的队友,唐莹和唐谦两人。 好一会,他们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你们醒啦!”唐莹和唐谦很惊喜。 危机当前,他们没有叙旧和表达感情的时间,唐昌这么想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快速报告一下当前的情况。” 唐莹:“我们找到了一位勇者,请他来帮忙。” “是的。”唐谦点头,眼看着危机即将解决,他的心情松快不少,快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多问,免得引起森尔怀疑。 唐昌和唐元明懂了,不再多问。 可目前的情况实在令人疑惑。 唐谦简单给他们总结:“放心吧,勇者带打,包通关的,我们只需要起到一个挂件的作用就行。” 唐昌/唐元明:“……?” 第15章 要取钱吗?看看身份证先 唐谦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队员,唐昌一直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代沟,毕竟小年轻有时候满嘴的网络流行语,他听不大懂。 但现在,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抽一点时间,认真的去学习一下这些年轻人喜欢用的网络流行语。 什么“勇者”啊,“带打”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相信自己的队员,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没再多问,安静地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然而越观察,他的疑问反倒越多。 这个金发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这么强? 难道是总局隐藏的秘密武器吗? 森尔注意到了唐昌的打量,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 两个委托人他还勉强可以控制一下,现在可是足足有四个啊! 万一他们被路上的小石头小花小草吓到了,尖叫着乱跑然后把自己给作死了,那该怎么办? 虽然新清醒的这两个人看上去一副很稳重的样子,给人一种可能会很靠谱的印象,可森尔早就学会了不要以貌取人,越是看着稳重,越有可能在你放下警惕后瞎捣乱。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森尔已经吃了一堑又一堑。 他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初出茅庐的天真勇者了。 所以他立刻叫停两个委托人给两个新人松绑的动作:“等等!先别解开!” 唐莹刚想问为什么,看了一眼森尔的脸色后,秒懂。 她试图解释:“这是我们队长,他面对危机的经验很丰富,绝对不会受到惊吓,也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森尔这种把他们当弱智的想法是怎么来的。 森尔:“不行。” 与其去赌被保护人乖乖听话的可能性,不如把意外的萌芽先掐死。 唐莹唐谦有求于勇者——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去救呢,当然不能跟他死犟,见森尔态度坚决,也就放弃了给唐昌和唐元明两人松绑。 虽然他们已经在心中粗浅的把森尔划分成对人类友善的异常,但异常还是异常,需要小心应对,不能唱反调。 唐昌和唐元明两人不知道目前的情况,也没有贸然开口,他们相信自己的队员,就沉默地观察森尔。 森尔见两个委托人比较配合,也挺满意,往起点的方向走,准备继续自己的任务。 不过离开前,他把两个委托人也给带上了。 防的就是他们偷偷给人松绑。 唐莹唐谦:“……” 大哥,真的有必要这么防备我们吗? 两人也不是没被防备过,但被当成弱智来防备还是头一遭。 忍不住要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精英了。 剩下的流程对森尔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就是简单的枯燥重复,何况一条路来回也没多远,更是轻轻松松。 森尔一趟一趟的带人,始终很耐心,没有不耐烦。 毕竟从前他们没钱的时候还一遍遍去打怪物攒钱呢,攒个几次下来,再急躁的性子也磨平了。 【游戏街机】一开始还存着想要趁森尔力竭时吃掉他的想法,但没想到森尔愣是一点疲惫都没有,而且为了追求效率,殴打终点BOSS恶龙时的手法也越来越狠,刷刷几剑就把恶龙送走。 原本【游戏街机】还以为森尔的轻松是装出来的,期间有偷偷摸摸增强恶龙的能力,结果还是被立刻送走!这人类的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造的,一剑下来痛得要死,而且越打它就越感到虚弱,精神触须都缩水了一大截,由原来的碗口粗变成了手腕粗。 被这样殴打了二十多次之后,【游戏街机】最后一点小心思也彻底熄灭了,不得不老实下来。 于是,当森尔带着人再一次来到终点时,就发现恶龙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问。 【游戏街机】的电子屏幕上显示:您总是打恶龙也很辛苦吧,我帮您省掉这一流程,您直接把人带到终点就能通关了。 森尔眉头一皱:“不行,把龙放出来。” 这该不会又是这个怪物的诡计? 在勇者的固有思维中,通关就必须要打败关底BOSS,否则那根本就称不上通关。 假如他真的相信了这个怪物的话,等到最后,那个怪物再说什么“剩下的人都没有通过恶龙的检验所以不算通关,条件不成立”,那该怎么办? 哪怕【游戏街机】这回真的是诚心诚意,只求不再被打,可惜勇者和怪物之间没有信任。森尔踢了它一脚:“赶快把龙放出来,要不然再打你。” 【游戏街机】:“……大人我是诚心的,我真的没有打算动手脚!” 森尔的回应是掏出了铁锤。 【游戏街机】被勇者爆锤了一顿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再度放出了恶龙,然后继续被重复殴打。 ……有时候一个异常在外面真的很无助 森尔救出来的人不全是异常收容总局的人,还有一些常去游戏厅的普通人,他们就不像那些队员一样沉得住气,有惊慌失措的,以为自己被绑架试图逃走的,还有以为自己进入无限流世界痛哭流涕的,有不了解情况但发现自己被绑住拼命大喊挣扎的……简直是众生百态,态态不同。 有个人刚清醒没多久,就看见一条龙正在喷火,吓得原地变身尖叫鸡,尖叫声高亢无比,森尔猝不及防,吓得差点一跟头摔到地上。 森尔:……我就说这些人一定要看紧吧!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赶紧补上一剑,把恶龙给戳死了。 这混乱的现象让他心中对被保护人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 看看看看,要是没绑着他们,现在的场面森尔简直都不敢想! 好在最终唐莹和唐谦稳住了局面,他们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解释,再配合上森尔一趟趟从起点把神志全无的人带回终点,然后那些人就恢复了正常的景象,人们也渐渐被安抚下来,不再恐慌了。 人最恐惧的是未知,弄清楚现在的处境,加上除了被绑着以外也没什么危险,大家就慢慢放松了许多。 而且不仅仅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被绑着,就连那些穿着黑制服的人也一样被绑着,普通人心里也平衡许多,接受了唐莹的“这是能保护你们安全的特殊绳子”的解释。 其中有些胆子大的,还开始好奇地问这问那,有个人还认出了森尔:“这不就是当时网上那个帅哥嘛!我还纳闷怎么突然照片都没了,怎么找到找不到。” 唐莹:“当时他去处理事务,怕伪装被发现,不得不跟人合影,后来任务完成,我们就把照片都删除了。”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害怕被戳穿,因为等结束后,这些普通人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到时候自有后勤部的人去安排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一说,又有一两个人想起来了,他们也记得这件事,唐莹的话顿时信服度直线上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等待事件结束。 人类们目前情绪稳定,但【游戏街机】和他们的感受截然相反,它被打了一次又一次,心气彻底被打没了。森尔彻底治好了它担心自己等级下降的焦躁和内耗。 ——现在,它只需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在最后一个人抵达终点的时候活下来,不用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多好啊。 等到最后的受害人也顺利抵达终点,成功“通关”,【游戏街机】简直比他本人还高兴,激动地播放了一段欢快的电子音乐,生怕自己再被殴打,殷勤地在终点后造出一个门,屏幕上显示:从这个门出去就行了! 森尔点点头:“走吧。” 他虽然从始至终都没跟受害人们交流过,但他实在强,过机关斩恶龙带人通关全是他一个人在干,大家都是被他救下的,对他的信任度比唐莹唐谦他们两个还高,所以森尔一招呼,普通人就全跟上去了,剩下一些原本来这执行任务的小队成员虽然心有疑惑,但本着对唐莹他们的信任,也没有质疑。 异常收容总局早早派人在游戏厅内等待,既是等待结果,也是为了接应和处理突发状况。 和以往的后勤工作不同,这一次进入异常构筑空间的除了他们总局的任务小队成员外,还有一个疑似人形异常的生物,他们在紧张的同时,又很如临大敌。 因为和苍白之魇的那一通交流,总局对此万分重视,做好了各种预案,虽然在这里等待着的外勤人员不是很敢相信会有异常对人类友好,但他们依旧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 游戏厅里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游戏街机】本体所在的位置。 忽然间,他们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许多被绳子牢牢绑住的人,和记忆一对照,全都是曾经被拉进【游戏街机】构筑的虚拟游戏空间的受害人。 除了这些普通人外,还有他们曾经试图来收容【游戏街机】却失败的同事! 全都出来了,而且看起来神智很清醒,并没有被污染! 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被绑起来了? 虽然欣喜,但外勤人员的心里还是很紧张,直到他们看见了安然无恙的唐莹和唐谦,才又放松了一点。 森尔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一出来就直奔【游戏街机】本体,不容置疑地道:“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宠物游戏机了。” 虽然森尔不是很想要这个宠物,但鉴于【游戏街机】锁血,没办法打死,留在原地等会再有人受害怎么办?干脆直接收为宠物算了。 他也不管【游戏街机】同不同意,直接就把它收进背包里了。 至于之前【游戏街机】说的那一大串收容条件。 ——有一个格子给你就不错了,别想太多。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给周围的人们造成了多大的震撼,转身走到唐莹唐谦两人面前,准备领取任务奖励。 九十三个人,一个人十万,就是九百三十万! 住旅馆最好的房间可以住好几百天了。 唐莹望着森尔期待的蓝眼睛,略带一丝罪恶感继续自己的任务。 她掏出手机:“勇者大人,我转账给你吧?” 森尔:“……转账是什么?我没有这个魔法道具,不能直接给我吗?” 唐莹:“啊,可是钱太多了,不能随身携带,所以我们现在都用电子支付了。” 还没等森尔开口,她就继续道:“不如这样吧,勇者大人,我带您去我们总局取现金,可以吗?” 森尔考虑了一下:“那好吧。” “那我们先走吧,这里就留给我的同事们了,我们坐车回去,放心,很快就到了。” 森尔有点迷茫地跟着她走了。 很快到了地方,森尔本以为这下总行了,没想到柜台人员开口就是:“九百三十万吗?好的,勇者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 森尔:“……我,我没有身份证。” 不妙的预感缓缓涌上心头。 该不会白干了吧? “不白干不白干!”唐莹赶紧道:“来来来,我先带您去办身份证。” 一套小连招十分丝滑。 森尔被带到一个纯白的小房间里,一个从头包到脚的人安排他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勇者先生,这是办理身份证需要填写的资料,等您填完,我们现场审核,审核通过后就会给您发放身份证了。” 他往森尔面前摆了一摞厚厚的问卷:“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会给您解答。” 森尔翻了翻,发现除了前面的一些基本问题外,后面还有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 【你是否容易激动或者冲动?】 【你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感到满意吗?】 …… 【他人的生命在您看来价值如何?】 【请问您如何看待以下观点:为了达成目的,使用欺骗或者恐吓等手段是正常的】 森尔:“……身份证要填这么多?” 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的人点点头:“是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森尔摇摇头,拿起笔开始填。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6章 总有那么一个万恶之源,你说是吧? 森尔对他人口中的“身份证”一直感到疑惑。 身份怎么还需要有一个专门的证明?至少在他原来的世界,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很好奇,于是那个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行走的麻袋的人告诉他,因为这里人太多了,不用身份证很难认清谁是谁。 这解释有点牵强,森尔狐疑地看着对方:“再多能有多少人?一千?两千?” 麻袋人:“光我们国家就十四亿。” 森尔:“……??!” 他不敢置信: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卡罗尔大陆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人呢! 这个庞大的数字把森尔彻底震撼到了,他默默无言,想指责麻袋人骗他,又觉得人家可能没说谎,毕竟他的确见识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和大到让他迷路的城市。 他悄悄看了麻袋人一眼,转头拧了拧身子,避开对方的目光偷偷掰手指头,个,十,百,千,万……亿 天啊,足足九个手指头。 森尔数完,又愣着头脑风暴了一会,最终默默提起笔重新开始写。 要写的东西太多,森尔有点头昏脑涨,手上的笔也让他觉得很神奇,写了这么久都不需要加墨水,明明看着墨水就那么一小节。 这个新世界真的把他弄迷惑了。 他一边做些不着边际的猜想,一边继续写: 【偷东西是冒险旅途中不可缺少的一环,黑心商人是我们发家致富的好帮手,先让勇者——也就是我——和商人对话,然后让盗贼绕到黑心商人身后偷东西,等把东西偷到手后,再让法师给他释放一个隐形术,如此这般,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我们需要的装备和钱。】 【当钱实在不够用的时候,还可以考虑对一些品行不端的贵族下手,先由法师出面,用高雅的谈吐和行为举止降低他的防备心,等到法师和贵族相谈甚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贵族府邸里一边闲逛一边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森尔可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可都是他们伟大冒险的一部分! 当然了,事后免不了要被圣女爱雅说几句,但因为他们挑选的受害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勉强能用“惩奸除恶”的说法糊弄过去。 尤其是黑心商人,仗着当时他们暂时无法离开那个区域,五金币的恢复药剂他敢卖五百金币,那就只好给他上一课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 写到最后,森尔还特地标注了一些小窍门,比如说对话的时候一定得是勇者,也就是他本人出马,这样才能完全吸引住商人的注意力,否则换成其他人有概率失败。 【可能是因为我是勇者吧,看着比较正义,欺骗性强。】 翻到最后一页,森尔看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您对自己的勇者身份怎么看?】 森尔提笔写道: 在正式打败魔王之前,我还不够资格被称为勇者,但现在我拥有了这个资格。 因为不是勇者拯救了世界,而是拯救了世界的才是勇者。 写完之后,他又有点烦恼: 还没拯救世界的时候,森尔顶多算一个预备役勇者,没有任何偶像包袱,现在就不一样了,偷东西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很糟糕,等下被人指着说“快看!勇者偷东西了!” 在原来的世界他当然没有这种烦恼,冒险都结束了,大家各回各家,享受平静安宁的生活了,也不需要偷东西了。 森尔冥思苦想,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拯救了世界的才是勇者。 我拯救了卡罗尔大陆,所以我是卡罗尔大陆的勇者。但我没有拯救这个世界,所以在这里我不是勇者! 太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之前写的东西划掉,在空白处重新作答: 我不是勇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剑士。 这样再干点什么不符合勇者身份的事,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被发现了,别人顶多说是他森尔偷东西,不会说什么勇者偷东西! 写完上交,白色麻袋人拿着一叠纸离开了,森尔等了一会,门又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新的白色麻袋人,说要带森尔去体检。 “体检,那是什么?” “检查身体,录入一些个人数据。” 森尔:“不需要吧,我很健康。” 越来越怪了。 白色麻袋人语气平静地道:“我明白的,检查的是您究竟有多健康,检测一下水平,然后把数据录入进去。” 这勉强算是说得通,可森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经过长长的走廊后,森尔被带到一个特别空旷的大房间里,他先被要求到一台机子里待一会,很快又出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森尔感觉到,他从机子里出来后,白色麻袋人明显轻松了很多,说话语气也不那么一板一眼了。 森尔偷看他手里拿的小板子,发现对方正在填写他的种族:人类。 后面还打了个问号,添了三个字“非异常”。 还有什么“无污染性能量波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如什么“异常指数”、“异常等级”之类的,这些栏目下面都是空白,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通俗易懂了,测量身高体重,摁指纹什么的。 森尔看了一眼身高,181cm 白麻袋人问他:“请问您的年龄和生日?” 森尔回答:“今年十九,生日是晨曦月第六天。”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森尔皱着眉纠正对方:“一年只有三个月,每个月二十天。” 一年怎么可能有十二个月那么多?每个月还三十天左右,那一年不是太长了吗? 最标准的一年就应该是六十天!不多不少刚刚好。 白麻袋人盯着森尔看,森尔也盯着白麻袋人看,两个人都被对方震惊到了。 白麻袋人一贯机械般平稳的声音出现了波动:“也就是说,你从出生到现在,也就过了1140天多一些?” 森尔:“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他就看到白麻袋人给他填了了个“未成年”。 “你怎么能乱写?”森尔不乐意了,“我十六岁生日过完就成年了!我现在都十九岁了,已经是一个标准的成年人了!” 白麻袋人看着森尔,语气都有点悬浮:“如果按照我们这里的标准,你大概……三岁多一点。” 森尔:“……???” 三岁?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为了让森尔相信,他默默拿来了一份日历。 森尔翻着日历,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对吧,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他受不了了:“神殿在哪里?我要问问怎么回家!” 这个地方也太奇怪了! “其实。”确定了森尔的安全性后,白麻袋人终于开口了:“有件事我们需要和您说。” 森尔很沮丧:“什么事?” “请先跟我来。” 森尔跟着他出去,又被带到另一个有很多人的房间,其中年纪大的人比较多。 森尔在座位上坐下,默默地等着。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看上去年级最大的人开口了:“勇者同志,很抱歉,我们之前隐瞒了您一些事情。” 他先是自我介绍,说他是异常收容总局的副局长,叫罗维,然后他就开始解释了。 期间还用各种图像和视频佐证他的说法。 森尔听着,然后开口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办法回家了?” “不。”罗副局长摇摇头:“我们不能断言您回不去,也许在某个地方存在一个能够让您回家的办法,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只是我们的世界现在也面临着危机。”罗副局长继续道:“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在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内给我们一些帮助,当然不是无偿的,我们会给报酬,也会帮助您寻找回家的办法。” 森尔想了一下:“异常,就是怪物,对吧?” 罗副局长点头:“可以这么认为,它们大部分对人类有害,您也见过几个了。” 森尔点点头:“我明白了。” 女神在上,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或许,是命运女神把他送到这里来,让他帮助这个世界的人度过难关。 这样一来,说不定等打败这个世界的魔王之后,他就能回家了? “我懂了!”森尔自信地开口:“好吧,告诉我你们这里的魔王住在哪儿?我去了结他!” 他可不是当初那个十六岁出门的一级小勇者了,他现在是满级! 而且这个世界还不用你一下我一下的来回打,他可以躲开魔王的伤害! 也正因为这一点,就算现在他身边没有伙伴,他也有信心干掉魔王!还这个世界一个清静。 然后等他完成任务了,女神冕下就会来接他回家啦! 就是这样的,准没错! 森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期待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些人:“给我一份地图和坐标吧,我这就去!” 所有人:“……” 罗副局长一下子给森尔整不会了,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斟酌了一会,慢慢地道:“这个……我们这里没有魔王……” 森尔不赞同地摇摇头:“肯定有那么一个魔王的,他就是万恶之源,解决了他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 “说不定是你们没有找到。”森尔皱着眉:“那你们这里的魔王还挺狡猾的,他肯定藏起来了!” “你们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只能一直打他派出来的小怪,所以才这么没完没了的!” 罗副局长沉默了一会:“……您说的也有可能,但我们现在的确找不到魔王的踪迹。或许您能给我们提供一点帮助?” 术业有专攻,森尔自信开口:“这有什么难的,把你们这个世界整片大陆都走一遍就行了,最后一定能找到。” 所有人:“……” 比较有游戏经验的唐谦默默低下了头:这种办法在游戏里当然行得通,但问题是,他们这里是现实世界啊! 在游戏里搞全收集,只要你足够细心,基本上没什么特别大的难度。 但是,在地球OL里搞全收集……勇者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森尔还没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一个大陆,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的,我有经验,让我去吧,先给我份地图。”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后,他们给了森尔一套地图。 摆在最上面的是世界地图,森尔看了眼:“也不是很大嘛。” 然后他往下翻,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什么……什么叫做总面积五亿一千万平方……平方千米?!” 怎么会这么大?! 他走成老爷爷了也未必能走完啊! 森尔看着地图,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不是,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作者有话说: 勇者励志的人生: 出生第960天被命运女神选中,出门当勇者! 出生1140天左右打败魔王拯救了世界! 让我们为他鼓掌! 第17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宝箱探索者 森尔又是茫然,又带点猎奇心理翻着那一套地图。 然后没多久,他又被震惊到了:“这上面说你们这里被总称为地球,而地球是一个星球,圆形的?!这怎么可能呢?” “圆形的……那旁边和底下的人不是会掉下去吗?” 太可怕了这个世界!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只剩下森尔翻地图时“哗啦哗啦”的声音。 森尔还在试图消化事实,罗副局长就小心翼翼地问他愿不愿意暂时留下来。 他旁边的人立刻帮他补充,说他们可以给森尔安排一个老师,“可能是世界不同。”那人说的还挺委婉:“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许多地方不一样,我们可以帮您分辨其中的差别。” 森尔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也挺好。 刚要答应下来,又想起了之前旅馆最好房间的价格,“请老师要多少钱?” “我只有刚赚的九百三十万,多了可出不起啊。” 唉,他的盗贼小伙伴也不在这,没办法快速致富,金钱的来源真是一个大问题。 他这个问题让异常收容总局的人轻松了很多,当即表示这是他们提供的帮助之一,不收钱的。 森尔领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大堆各种东西,就连手机这个他之前以为的“高级魔法道具”都发了一个。 异常收容总局确认了森尔的来历之后就在不断向他释放善意。 倒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想趁着森尔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先把森尔拉到他们异常收容总局收编,但罗副局长没有丝毫犹豫就否决了。 “是,他刚来,对我们的世界不了解。短时间内的确可能成为我们的强大帮手,但以后呢?待久了,见的人多了,他难道不会反应过来自己受骗吗?”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自己最聪明,可以占尽所有便宜。”罗副局长摇摇头,“我也知道诸位是为了大家好,但这个办法实在是太短视了。” 在森尔填那一大摞调查问卷的时候,异常收容总局也在开会,森尔每写完一张,内容都会同步投放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确定了森尔对人类的危害性极低,甚至还有极大概率帮助他们后,异常收容总局就敲定了对待森尔的基本办法。 帮助森尔了解他们的世界,让森尔多感受一点来自他们的善意。 有句鸡汤文不是说什么“你若芬芳,蝴蝶自来”? 异常收容总局现在就有点像“花”,要努力芬芳,吸引森尔这只“蝴蝶”自来。 这样做也许耗时比较久,但从长远来看,是收益最高,也最不容易被反噬的办法。 骗人家来帮你有可能会导致反目成仇,但人家主动来帮你,那就不一样了。 森尔勇者的身份和曾经拯救过世界的履历也是异常收容总局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因素。 虽然这位勇者可能不是特别的伟光正,但那点小瑕疵根本不算什么。 森尔按照指示点开银行APP,存款里已经存好了九百三十万。 他在手机上东摸摸,西摸摸,翻来覆去地找,暂时负责帮助他的唐莹疑惑地问了一句:“您在找什么呢?” 森尔的老师还没选出来,异常收容总局在这点上非常慎重,生怕选到一个不合格的,误导了森尔,也给他们自己带来麻烦。 “我想把钱拿出来一点。”森尔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办法,“怎么拿呢?” 他还以为手机有点类似他的背包,九百三十万元也可以像他的金币一样取出来。 唐莹:“……呃,这里面的钱是不能拿出来的。” 森尔很疑惑:“那怎么花呢?” 唐莹思考着措辞,开始教森尔扫码支付,森尔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会在桃子APP上网购了。 森尔此前哪儿见过这个,页面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看得他眼花缭乱,那真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再一看价钱,基本都是十几二十块,多的几百块。 他现在可是有九百三十万呢! 先花一百三十万买东西玩玩吧。 唐莹一开始有点想劝森尔理智消费,但看了看森尔购物车里的“电动钓鱼玩具”、“尖叫鸡”、“童年回忆古早掌机”、“拳击沙袋”、“未开刃绣春刀”……再想想对方账户上的九百三十万,默默地闭嘴了。 森尔暂时住在异常收容总局里,同时,在暂住的这段时间里,异常收容总局不收钱,但请森尔帮他们一点忙。 “什么忙呢?”森尔问。 罗副局长回答:“我们这里有一些还没被收容的异常,能不能请您帮忙探索一下它们的收容条件?” 经过科普,森尔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怪物和他熟悉的怪物有所不同。 在这里,怪物被称作“异常”,想要对付它们,就只能摸索出它们的收容条件,然后按照收容条件把它们“关押”起来。 没办法杀死,因为“锁血”。 异常的收容条件也不容易探索,它们本身并不配合,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就只能自己摸索,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先暂时控制住异常,把异常带回总局,再慢慢探索收容条件。 这些异常因为没有被真正收容,所以经常会闹一些幺蛾子,严重些的还会危害巡逻人员的安全。 “好啊。”森尔一口答应下来。 认了一下自己的住址之后,森尔就积极地跟着引导人员前往地下收容所。 地下收容所也被称作“环形监狱”,关押着所有异常收容总局收容的异常。 电梯运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在倒数第二层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未收容异常所在的地方了。”引导人员道:“它们在这里还算安分,我们一般会把没探索出收容条件的异常统一放在这里,等到探索出收容条件后,再按照异常等级,将它们分到对应的层级去。” “但是按照之前的说法。”森尔有点疑问:“没收容的异常就放在这里,它们不是会逃跑吗?” “一般是这样没错。”引导人员点头:“但这里靠近底层,底层存在一个……实体,它能够困住这些异常,让其无法出逃。” 森尔听到这里,又问:“那既然这样,一直关在这里不就好了,反正也跑不了,为什么还要费心去探索收容条件呢?” “主要有两个原因。”引导人员道:“一是为了防止底层的实体失控后我们无法收容那些异常。二是因为有些异常可以为人所用,探索出收容条件后,就能够在一个比较安全的情况下观察和研究异常,找出让人能比较安全的融合它的办法。” 森尔点头:“明白了。” 引导人员全副武装,越是靠近底层,那种污染性的能量波动就越明显,哪怕他已经全副武装,但为了避免被污染,他还是不得不激发了体内的异常。 引导人员体内的异常等级并不高,只有C级,启用异常的那一刻,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感立刻如潮水般涌来,那种仿佛和顶级掠食者共处一室,害怕自己被吞食的恐惧像是一只大手用力攥紧他的心脏。 未收容异常也算是异常收容总局内部一个令人比较头疼的问题了。 因为距离地底实体太近,异常无法逃逸的同时,前来探索收容条件的人也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森尔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他看着引导人员额头上的冷汗,稍微有点诧异:“很难受吗?” “还好。”引导人员深吸口气,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一边打开一扇扇厚重的铁门,一边向森尔重复:“这一次我们请您帮忙探索收容条件的是一幅名为《幽灵城堡》的油画。” 隔着厚厚的单向透明玻璃,森尔能清楚的看见里面漂浮着一幅油画。 这副油画有着非常精美的画框,画面整体色调偏暗,画的是月下的华丽城堡,矗立在悬崖边上。 这幅《幽灵城堡》最开始出现在一次画展上,看过这幅画的人会开始做梦,梦见一个打扮考究的贵族邀请他进入城堡小住,而做梦者无一例外,都会答应对方的邀请,然后他们的灵魂就会被吸入画里,成为城堡里的住客。 “邀请人是一名女贵族。”引导人员复述着资料上的信息:“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廷礼裙,疑似具有魅惑能力。” 根据任务执行小队传回来的信息表明,城堡会给“客人”提供无比奢靡的生活,但客人们的灵魂在城堡里待得越久,就会越虚弱,最终成为城堡的养料,成为它为客人提供奢靡生活的能量来源。 《幽灵城堡》是A级异常,只要看一眼,入睡后就必然受到邀请。 而且目前为止还没能找到离开的办法,就连之前进去探索的任务执行小队也没能出来,他们一开始还能传回来一些信息,后来就杳无音讯了。 因此,引导人员在靠近后就用厚厚的防护眼罩遮住了眼睛。 被困在城堡里的受害者挺多,其中也包括进入探索的执行小队,异常收容总局也是希望森尔能像之前在【游戏街机】那表现的一样,把受害人救出来。 看完《幽灵城堡》后,森尔就被引导人员带到一旁布置好的探索室里。 这里已经躺着八个昏迷不醒的探索人员,都挂着吊瓶在输液,总体看起来都很虚弱。 森尔找了一个空床位躺下,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也不知道是他入睡快,还是《幽灵城堡》的缘故,森尔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和引导人员说的一样,果然有一个贵族来邀请森尔去他的城堡做客。 但也有和引导人员说的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来的不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贵族,而是一个男贵族。 贵族打扮的十分考究,面色苍白,长相俊美,说起话来显得温文尔雅,但又带着点不自知的天生的傲慢,森尔几乎瞬间就想起了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碰到的贵族。 怎么不同世界的贵族还是同一个样儿? 森尔坐上马车,贵族在他对面,一开始他试图跟森尔聊天,但森尔没怎么理会他,他不太喜欢跟怪物聊天,因为又没意义,又浪费时间。 由于进入的是灵魂,所以森尔的背包变得空空荡荡的,那些物质性的物品都没办法带进来,不过这不包括他的圣光宝剑,因为圣光宝剑受过命运女神的赐福,是和森尔的灵魂绑定的。 这也是森尔没怎么犹豫就同意帮忙的缘故。 意识到森尔似乎不打算跟他聊天后,苍白的贵族微微一笑,“看来您并不健谈。” “唔。”森尔回了个语气词。 “至少,我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森尔回答:“我就叫宝箱探索者。” 经过紧急培训后,森尔也知道,最好不要随便向异常透露自己的名字,有些异常会污染你的名字,然后间接污染知道你名字的所有人。 苍白的贵族莞尔:“宝箱探索者?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第18章 勇者的心已经比他的圣光宝剑还冷了 森尔掀开窗帘往外看,车窗外是一片黑黢黢的森林,月光被茂密的枝叶拦住,洒不下什么光辉。 “请不要心急,目的地马上就到了。”苍白的贵族开口道。 森尔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对方没开口介绍,他也没问。 “就快到了?”森尔探出半个身子,果然,华美阴森的古堡就在不远处。它矗立在悬崖边上,森尔越看越觉得它有点像吸血鬼的城堡。 临走前,森尔朝苍白的贵族释放了一个洞察 怪物名:古堡主人 血量:1000 弱点:@¥%*…& 才一千的血量? 森尔登时改变了注意,不打算跳车了。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森尔当机立断,立刻召唤出圣光宝剑,往前一跃,锋利的剑刃就横在苍白贵族的脖颈上:“把城堡的钥匙交出来。” 剑刃横在脖子上,那种特殊武器带来的强烈威胁感让他感到新奇。 “您这是?”苍白贵族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语气不疾不徐。 看着还挺有一份临危不乱的魅力。 不过森尔没欣赏到这种魅力,他心里甚至还觉得对上了:卡罗尔大陆上的一些贵族也是这副样子。 有时候明明心里怕的要死,表面上依旧装模作样。 说实在的,森尔还对这些贵族怪有好感的,因为所谓的“贵族的荣光”,他们从来不大喊大叫,也不会在受惊之后尖叫着逃跑,而是会被吓成一根呆立在原地的木棍,方便搬运,非常省心! 而且这些贵族往往都很有钱,有时候森尔实在没钱了,就和队友们一起上门拜访,去贵族家里挑点喜欢的东西带走。 ——他们可是专业团队! 因为这种相似的表现,森尔对苍白的贵族多了一份好感,于是他手腕一动,剑刃就深深嵌进了苍白贵族的脖颈里,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这位客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苍白的贵族语气依旧不疾不徐:“难道说,您很喜欢这颗头颅,所以想要砍下来收藏吗?” “不是。”森尔义正言辞:“我不做这种事。” 贵族语气带点讶异:“那么您是想?” 森尔:“我在威胁你,你看不出来吗?” 算了,可能这个怪物有点傻吧。 森尔抽回剑,稍稍后退了点,又一剑捅进苍白贵族的胸口,森尔没控制力道,反正这里的怪物会锁血,不会死的。 问题不大。 苍白的贵族显然不是人类,被这么一弄看上去也没感觉疼痛,但森尔觉得这可能就是因为什么“贵族的荣光”在装模作样,因为对方的血量只剩下一了。 森尔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逼问了。 还没等他开口,苍白的贵族就拿出一张丝绸手帕,轻轻擦去森尔脸上的血迹:“抱歉,不小心把血迹溅到您身上了。” “没事。”森尔宽容大度:“原谅你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对吧?” 面对这些贵族,森尔还是有点对付经验的,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死要面子,对他们有礼貌一点,他们衡量一下实力,觉得扛不住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但假如又要威胁人家又没礼貌,那有些贵族真的是会死扛到底的。 古堡里还有一大群受害者等着他去救,森尔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对方的配合。 “尊敬的古堡主人。”森尔很有礼貌:“是这样的,我决定去你家里抢劫,真的很不好意思,但可以请你配合我一下吗?对不起了。” “好吧,当然可以。”苍白的贵族点头,脖颈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森尔对怪物一向是没有同情心的,就算是人形的怪物也一样,他在卡罗尔大陆鲨了三年的怪物,他的心已经比他的剑还要冷了。 见古堡主人这么配合,他也挺满意:“你先把你家的钥匙给我吧。” 贵族摊了摊手:“没有钥匙。” 森尔:“那怎么开门的呢?” “用能量。” “好吧。”森尔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决定先不把怪物贵族收进背包了,还是把他当成钥匙留下来开门吧。 毕竟人家这么配合,虽然很有可能是被吓到了不得不配合,但只要一直保持这种态度,等结束后应该也会说出收容条件。 如果贸然把他收进背包,保不齐他会觉得受到了屈辱或者什么的,等下死扛到底就不好了。 开局顺利,森尔很高兴,他正打算把剑收起来,想了想,决定还是保险一点,又捅了贵族两剑,一边捅一边很有礼貌的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怕你打我,抱歉抱歉,请原谅我吧。” 苍白的贵族被森尔捅了好几剑,脸上的微笑不变,只是眼神多了些疑惑,但听森尔这么说,他还是道:“没关系,请不要放在心上。” 森尔非常满意,又说了两句好听的奉承话,把剑收起来了。 两人很快到了古堡,森尔先跳下马车,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保持礼貌,于是他转身伸出手:“来,我扶你下车。” 贵族要的就是这种被人尊敬的态度,你态度摆好一点,说话客气一点,有时候贵族都不会记恨你,这是森尔的经验之谈。 现在看来,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这个经验也依旧很管用! 苍白的贵族搭着森尔的手下了车,动作优雅和缓,不过他脖子和胸腹处都有着深深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血。 森尔就是行凶的那个,他也不觉得怪物需要止血,反正锁血嘛,就是流了一个小池塘的血也肯定死不掉,不担心。 受害者本身也不提出要包扎,可能是觉得怪物的身份被识破了,所以懒得装了吧,森尔猜。 古堡大门紧闭着,森尔望向人形钥匙:“请开门吧,我想进去。” 苍白贵族抬了抬手,然后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很抱歉,我现在打不开这扇门。” 森尔:“为什么?” 苍白贵族:“你下手太重,我的能量全被抽调去维持生命了,无法再用来开门。” 森尔:“……” 森尔:“…………” 他清了清嗓子,面对怪物毫不讲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 想到对面可能是个自尊心脆弱的贵族,森尔赶紧改口:“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我的问题。” 苍白贵族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我不是要责怪您,我只是陈述事实。” 森尔看了眼对方,贵族浑身是血,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唉,早知道就进了城堡再捅了,提前下手不可取啊。 “你往旁边让让。”森尔掏出开锁工具,对着城堡的锁眼一通操作。 作为一个勤奋好学的勇者,他和自己的队友学了几招,不过他是剑士,没有那么灵巧,所以哪怕盗贼巴勒特倾囊相授,他依旧只能开一些最简单的锁。 森尔鼓捣了半天,弄坏了三个开锁工具,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门锁终于开了。 森尔推开门,一把拽住贵族,“门开了,你把受害者放了吧,然后我再进去挑点东西,在这之后你把你的收容条件告诉我,我们和平结束,好不好?” “我很愿意答应。”苍白贵族道:“但您看,我已经抽不出任何能量来为您效劳了。” 森尔:“……” 后悔,早知道切他脖子稍作警告就行了,不捅那么多刀了。 “唉,好吧,不好意思啊,早知道我就晚点下手了。”森尔道歉,然后又问:“那我该怎么救他们出来呢?” “救?”苍白贵族微微一笑:“为什么要救?您不进去看看吗?所有人都很喜欢这里。” “城堡里有他们想要的一切,奢靡的生活,仆从的服侍,他人的尊敬。”现实中,他们不过是无人在意的普通人,但在这里,他们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再也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奔波,只需要享受。” 森尔提取本质:“哦,所以你是用怀柔手段慢慢杀死受害人?” 和【游戏街机】很不一样啊。 不愧是贵族,还是这个德行,明明坏事全干了,最后还是要两手一摊,说是受害者的错,而他清清白白什么问题都没有。 太熟悉了。 想当初森尔还是个一级勇者,因为“刺探军情”被撵得到处跑,最后不得不假扮女仆才得以脱身,后来他去找那个贵族,结果贵族张口就是“反省你自己”,“如果你不路过什么事都不会有”,“我还没追究你冒充我家仆的事”,“区区平民,快滚吧”。 森尔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打一顿了。 顺便一说,那是他第一次零元购,从此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森尔想对怪物贵族再动手,但又觉得只剩一滴血了,再捅几刀说不定连话也不说了,遂作罢。 城堡内部的装饰极尽奢华,许多仆从站在门前,分作两排,正打算对归来的主人和客人鞠躬行礼,结果还没来得及弯腰,就看到了身受重伤的主人和一个满脸无辜的客人。 管家惊得胡子都抖了两下,赶紧上前,随即招呼了一帮仆人,想把他们受了重伤,流血不止的主人送到楼上救治。 森尔没阻止,他还想着等贵族被救治好了让他放受害者呢,于是在一片混乱中跟着上了楼。 古堡里住着医生,听到消息赶紧提着医药箱过来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帮贵族解开衣服,露出衣服下的伤口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他们以为主人脖子上的伤口就已经足够骇人了,没想到胸口和腹部居然也被捅了三刀! 凶器直接刺破了背部,凶手也太狠了! 森尔听见外围的女仆窃窃私语,一边为主人担忧,一边痛斥凶手心狠手辣。 然后她们注意到了站在门边的森尔,发现森尔身上也有血迹,马上一脸歉意的围过来:“抱歉怠慢了您,您被吓坏了吧?” “受伤了吗?” 森尔摇摇头:“没有受伤,我挺好的。” 但女仆们依旧快速动了起来,她们给森尔端上一杯热茶,一盘小饼干,还拿来一条毯子给森尔披上。 森尔:“谢谢你们。” 然后他就一边吃饼干,一边看医生给苍白的贵族包扎,心里那是一点儿愧疚也没有。 饼干不错,等会去找一下厨师吧,问问做法。 第19章 捅人几刀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互动 森尔吃完了一整盘小饼干,苍白贵族的伤口总算被包扎好了。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听着管家吩咐说要派人去古堡外巡逻,务必抓到凶手,让那个胆大包天的恶徒付出代价! 森尔心如止水,在管家的目光不小心看过来的时候还配合的点点头:“嗯嗯,就这样做。” 医生和仆人们陆续退出房间,管家向主人行了个礼,轻轻关上门,也出去了,好让苍白贵族“静养”。 本来他想把森尔也叫出去,问问情况什么的,但森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出去,管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没什么表示的主人,最后也就放弃了。 门一关,森尔立刻现出原形,跳到床边,也不问贵族伤好了没有,直截了当地开口:“现在你有能量释放那些受害人了吗?” 苍白贵族摇摇头,看着还是彬彬有礼:“很抱歉。” 虚弱的贵族靠在天鹅绒枕上,绿色的双眸朝森尔看过来,“如果客人您感到着急,那么我有一个建议。” 森尔:“什么建议?” 苍白贵族轻声道:“您的能量非常充足,如果您愿意让我吃一点,我很快就能恢复。” 森尔:“……吃一点?” “嗯。”苍白贵族道:“不会对您造成任何伤害,我只需要稍稍品尝一下。” 森尔叹了口气,果然是怪物,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吃人。 他心平气和:“这个不行,我不能让你吃。” “那么,您的武器?” 森尔大怒:“更不行了!” 他和苍白贵族对了几句话,发现对方是没指望了,说是没有能量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要恢复能量,就要吃一点森尔或者森尔的武器。 “那我该怎么带人出去呢?” 苍白贵族笑了笑,“出不去的,留在这里的都是灵魂,灵魂没了依托就会消散。” “城堡就是灵魂的依托。” 森尔问:“他们原来的身体不是依托吗?” “当然是。”苍白贵族道:“可他们已经选择了这里。” 森尔:“怎么个选择法?你问他们了?” “他们接受邀请前来,这就是选择。” 森尔:“有办法让他们重新选择吗?” 苍白贵族微笑,朝森尔微抬下巴。 森尔懂了,这意思大概是“你让我吃一口我再告诉你”。 森尔可不想让他吃,说实话,怪物维持这种虚弱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受害人是一定要救的,苍白贵族帮不上忙,那森尔就只能自己来了,无非是麻烦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临走前,森尔本来想保险一点,把苍白贵族收进背包里带走,但想想现在还在人家的城堡里,而且虽然是怪物,一路上态度也不错,一直很配合,也没有向他的仆人告状说一切都是森尔干的。 这么一想,森尔顿时觉得苍白贵族这个怪物真好,很省心。 考虑到对方是个怪物贵族,为了避免伤害到所谓的“贵族荣光”引起逆反心理,森尔决定不把苍白贵族收进背包了。 毕竟救完受害人之后还要收容这个异常呢。 但防护措施不能不做。 “你好。”森尔低头看他,重新礼貌了起来。 苍白贵族很有修养:“你好。” 森尔:“是这样的,我要出门工作了,但是我怕你趁我不在的时候逃跑或者阻碍我的行动,所以我想再捅你几刀,你配合一下,可以吗?非常感谢。” 苍白贵族好奇地看着森尔,“你想吃掉我吗?” 森尔:“我不吃怪……贵族的,你放心好了,只是捅几刀,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苍白贵族没有说话,森尔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冒险也挺久了,森尔知道不留后患最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怪物会锁血,他就直接把苍白贵族干掉了。 他掀开被子,拨开苍白贵族披着的丝绸睡衣,拆掉医生包扎好的绷带,露出了贵族胸口和腹部那三个深深的伤口。 苍白贵族没有动作,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森尔,却也没带什么恶意,多是探究和好奇,全然一种观察的态度。 森尔说了声对不起,用圣光宝剑在贵族原来的伤口上又捅了几下。 眼看着怪物贵族越来越虚弱,看起来随时可能断气后,森尔才停手,他还很好心的把染血的旧绷带捡起来,重新给苍白贵族包扎。 “我无法理解你的做法。”苍白贵族开口道:“你为什么在伤害我之后又要救治我呢?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吗?” 森尔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本来想杀你的,但你杀不掉,就只好多捅你几刀了。” 他快手快脚包扎完伤口,手上衣服上全都是血,森尔眨了眨眼,把被子重新给苍白贵族盖上了,掩盖床单上的鲜血。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再见。”森尔临走前道:“千万别告诉你的仆人都是我干的,谢谢了。” 苍白贵族应了一声,依旧好脾气的同意了。 森尔把城堡BOSS处理好后,准备先去看看受害人们的情况,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至于怪物说的什么“依托”…… 森尔伸手按了按胸针背后的按钮:“我是森尔。” 进来之前,异常收容总局给了森尔一个B级异常【灵魂通讯仪】,这样即便处于灵魂状态,森尔依旧能够向外传递信息,之前异常收容总局得到的有关【幽灵古堡】的情报就是这么来的。 联络员的声音传来:“现在情况如何?” 森尔:“一切顺利。” “我现在在城堡里,刚捅了城堡主人几剑,他的血量只剩下一了。” 联络员:“咳……” 什么?捅……捅了城堡主人几剑? 联络员知道森尔曾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野餐篮】和【游戏街机】,但毕竟不在现场,只是看过资料,冲击力没那么大。 直到现在他听见森尔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刚捅了城堡主人几剑,他的血量只剩下一了”。 这是何等的大杀器啊! 联络员稳住心神。 森尔继续道:“然后我跟他聊了几句,他说受害者的灵魂需要依托,没了依托灵魂就会消散,现在他们的灵魂已经把城堡当成依托了。” “我想问问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聊了几句? 联络员迅速替换成“逼问了几句”。 联络员组织语言:“灵魂无法独立存在,需要一个载体,最好的载体是灵魂原本所在的身体,而如果灵魂离开了身体,落在另一个载体上,很快会因为无法匹配而逐渐虚弱。” “而一般情况下,能够承载灵魂的载体不多。”联络员思考着:“您看需要我们派遣人员为您送进去吗?” 森尔:“可以啊,是什么载体?” 联络员:“木偶人,一次可以承载一个人的灵魂,我这就为您申请。” 森尔:“等等,一次就承载一个?” 联络员:“是的。” 森尔于是拒绝:“那不用了,我用其他办法吧。” 一次才一个,受害者足足有三十四个,如果只能一趟趟来回搬运的话,那效率也太低了,耗费的时间也久。 还不如他自己来。 城堡很大,里面的走廊错综复杂,森尔绕来绕去半天,终于找到了客人的所在地。大部分仆人也都在这里。管家正代替他的主人殷勤地招待客人。 森尔一推开门就被所有的人发现了,他血迹斑斑的衣服一下子攫住了管家的眼球,他急匆匆地朝长桌上的客人们鞠躬表示抱歉,随后飞快走过来,关上餐厅的门,站在走廊上问森尔:“尊敬的客人。” 管家压低了声音:“您是否遇上了那个袭击我主人的恶徒?” 森尔可没傻到告诉他恶徒就站在他面前,他摇摇头:“没遇上。” 管家盯着他身上和脸上的血迹,眼里带着怀疑,但没说。 森尔无辜地看着他:“这血迹是你主人身上的。”他含糊地道:“我们进行了一点比较特殊的互动。” 他没说谎,只是有点含糊其辞。 捅了人几刀肯定算得上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互动,对吧? 森尔面不改色,他已经锻炼多年,可以一边跟商人说话拖延时间,一边对自己正在掏商人口袋的伙伴视而不见,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坦然地面对着管家的目光,看起来再光明正大不过了。 管家先是看起来有点茫然,但很快他似乎领会了什么,然后不自在地转过头,“我的主人现在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太好。”森尔诚实的回答。 管家一听,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跑去叫医生,森尔发现对方离开前用一种比较复杂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着什么“真是胡闹……不顾身体……”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反正森尔成功的把他打发走了。 森尔走进金碧辉煌的餐厅,这里点着许多蜡烛,摇曳的烛火被水晶反射着,整个餐厅都特别明亮。长桌两边都坐着人,所有人打扮的都很考究,不管男女都穿着礼服,看起来全是贵族,森尔环绕一圈,认出他们全都是受害者。 他正想说些什么,这些人就被他身上的血迹吓到了,尖叫声此起彼伏,森尔痛苦的捂住耳朵。 女神在上!他耳朵要聋了! 别叫了各位,我们是一伙的呀! 第20章 盗贼是勇者的好帮手 森尔花了点时间证明自己的无害。 想要快速取信于人很简单,森尔练过,教导他这方面的老师是盗贼巴勒特。 在卡罗尔大陆上冒险的时候,他们小队一共四人,他们当中最合适的人选是圣女爱雅,爱雅光是站在那微笑,别人就忍不住想相信她,但爱雅过不去良心上的坎儿,于是森尔作为第二顺位人选被巴勒特紧急培训。 森尔一开始也是拒绝的。 盗贼巴勒特:“那钱从哪儿来?” 森尔义正辞严:“我们去刷怪赚钱。” 盗贼巴勒特:“然后刷一天怪赚五十金币?我提前打听过了,下一座城里卖的装备很不错,但给我们所有人换上需要至少一千金币,这还不包括杰拉尔的额外换洗法袍。” 森尔:“……” 巴勒特:“马上就到下一座城了,队长,你快想想办法啊。” 森尔:“……” 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没错。”森尔坐到了餐桌上,“他被凶手连捅了三刀,血溅得到处都是。”森尔面不改色:“脖子也被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当时我和他就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餐桌边的客人发出了一道道惊呼,客人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森尔身上,想要得到更多的细节。 森尔毫无压力地描绘细节,最后补充:“你们看,我身上被溅得全是血。” 没有一句谎话,但没人认为凶手是他。 客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森尔趁着这段时间把档案上看到的资料和真人对上了号。 他一边熟练的应对客人们的问题,一边在心里思考。 这些人的表现和他在资料上看到的很不一样,举止做派都彬彬有礼,但原本他们并不是这么讲究的人。 受害者们的身份各不相同,其中有去欣赏画展的艺术家,考虑是否要投资的富人,也有打算拍照打卡的学生……但现在他们的举止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端庄优雅。 除此之外,他们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邀请他们来城堡的那个贵族是女性。 和森尔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同。 符合之前引导人员告诉他的“穿着繁复华丽的宫廷礼裙”。 “咦?可是来接我的城堡主人是个男贵族。”森尔疑惑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女宾客,她叫王颖,原本是进画展拍照打卡的学生。 “真的吗?”这个信息又重新让客人们讨论起来,森尔时不时插一句话,看着全情投入:“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很有可能啊!” 桃色和血色融合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热情澎湃,森尔看着他们提出一个又一个猜测,还有几个大侦探言之凿凿地说昨天女主人的脸色看着很不好,八成就是因为这事了。 森尔继续问:“谁是最先被邀请来的客人?他最早到,说不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一个人热情的举起了手:“是我,我一个月前来的。” 这人森尔在资料上看到过,是个搬运工。 所有人都冲锋在推理的最前线,抽丝剥茧,相互讨论让他们变得灵动起来,从端庄的木偶贵族模样变成了更贴近他们原本生活中的样子。 森尔心里暗暗有了个想法,他以换衣服为借口离席了。 原本森尔打算在餐厅里说他要帮助这些人回到身体里,但现在他决定还是先缓缓。 他进入城堡没多久就察觉到一道视线,仿佛有人躲在暗处偷看他,但森尔仔细排查后依旧没有找到视线来源,他猜测也许偷偷盯着他的人就是那个女贵族? 怪不得那个男贵族跟团棉花似的,原来还藏着后手。 他还得找到那个女贵族,也给她捅几刀,然后把她和男贵族放一块儿叠好,在此之前还是先别轻举妄动了。 巨大的古堡内部错综复杂,这里也没有地图,森尔就用自己的小地图开始一点点排查。 排查当然要撬锁,但他带来的开锁工具不剩多少了,森尔摸了摸口袋,还剩七个。 他为了保险,向异常收容总局要了十个,开大门的时候弄坏了三个。 毕竟探索建筑的时候,总有些门找不到钥匙,这时候就必须要撬锁了。 看来还是不够,早知道多要一点了。 可惜他现在单枪匹马,如果巴勒特在的话,他随便用个发卡都能开锁,那才叫真正的大师。 森尔决定先找个地方练练手。 他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开始专心致志的撬锁。 撬锁十分钟,弄坏开锁工具一个。 森尔低头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开锁工具,心里的天平开始朝着“大力出奇迹”这个方向倾斜。 他是战士,不是盗贼,灵巧始终上不去。 “太逊了。”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压低了的声音,森尔迅速转身,发现开口的是个小姑娘,看着大概十二三岁左右,她抱着胸,身上穿着的不是豪华的礼服,而是一套普通的日常衣物。 森尔完全没有被抓到撬锁的不好意思,“你是谁?” “我是你爹。”女孩开口就是一句,很不客气,她防备的双手环胸,一双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森尔。 森尔疑惑:“这不可能啊,你比我小这么多,而且我的父亲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女孩:“……” 她被噎住了,和森尔面面相觑了一会,最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外国佬”,清清嗓子重新开口:“喂,你也意识到这里不对劲了吧?” “我们合作一起从这里出去吧。” 森尔明白过来了:“你也是受害人?但资料上没有你的名字。” 这句话让女孩的脸色阴了一下,随后她满不在乎地扬起头:“不要你管。” 但很快,她重新把视线对上了森尔:“你是进来救人的吗?我帮你开锁,你帮我出去,怎么样?” 女孩盯着森尔:“我还能躲在人的影子里,我很有用,你可以派我去危险的地方。” 森尔悟了:“我说怎么一直感觉有人在暗地里观察我,那人就是你了?” 女孩傲慢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森尔也不在意,他往旁让了让身子:“那你来开吧,这是开锁工具。” 女孩没动:“你发誓带我出去。” 森尔发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女孩这才接过开锁工具,和笨手笨脚的森尔不同,她的手指灵活的可怕,“咔哒”一声锁就开了。 森尔盯着她,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澎湃:“你是盗贼?” 女孩像是被踩到脚一样:“你才是贼!” “我倒是想。”森尔耸耸肩:“灵巧值不高,干不了这个,我是战士。” 门开了,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热情邀请:“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 “我正好需要一个队友!”森尔已经很习惯招募伙伴的流程了,按照经验,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定就是他的盗贼队友了。 女孩瞧了他一眼,“你们团伙干什么的?” 森尔兴致高昂:“我们可以一起拯救世界!” 女孩:“……有毛病。” 她躲回了森尔的影子里:“有事叫我。” 森尔心情不减,都是套路,他明白的。 想要让队友加入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了,按照经验,他都需要和新队友一起经历一些重要的事,这样才能让新队友同意加入。 他太高兴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这么快就遇到了新伙伴。 森尔在大门撬锁失利时,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伙伴们。 他脑子里也会想,他的伙伴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森尔还是挺不希望伙伴们也来的。 魔王被打败后,他们的小小团队也各自回归了生活,圣女爱雅成为了教廷的主人,法师杰拉尔继承了王位,盗贼巴勒特以一个魔术师的身份重新开始,立志要成为名声传遍整个大陆的魔术大师。 森尔原本的打算是回家开酒馆,他想要成为那种隐士高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出门赚了一笔钱回来开酒馆的普通人,就凭卡罗尔大陆那种通缉令上的画像都和本人毫不相似的情况,根本不会有人认为森尔就是拯救世界小队中的一员。 也许有一天,他会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躺在树下休息,然后看见一个拿着木剑玩耍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他一边枕着青草,一边懒洋洋地开口:“这样握剑不对,注意你的脚步。” 等对方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森尔就会问:“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等他的徒弟长大,想要离开家乡前往远方冒险的时候,森尔就能在徒弟临行前送出自己的圣光宝剑,再递上三份信封:“一份给教廷的主人,一份给艾赛亚国王,一份给全大陆闻名的魔术师,他们看了信后会照顾你的。” 然后在徒弟长大嘴巴的震惊表情中潇洒地说:“哦,忘记告诉你了,你师父我就是当年的勇者。不要太放在心上,出发吧。” ——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 可惜他的梦想得往后延伸延伸了,在回家的路上,他一脚踏进了这个新世界,又肩负起了拯救世界的责任。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等到他回家了,他就有更多的传奇故事可以分享了! 森尔推开门,门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装潢华丽的房间,森尔照例检查了所有的抽屉和柜子,没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就继续下一个。 他和藏在影子里的小姑娘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他们一路从偏僻的地方来到了仆从经常会经过的走廊,森尔和对方闲聊,吸引注意力,小姑娘就趁机开锁,成功后躲进他的影子里。 当森尔指着衣服上的血说这是他们主人的血后,没有一个仆人忍得住好奇心。 森尔适时结束对话,然后抓住空当一闪身进了房间。 “你能把那个东西给我吗?”小姑娘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指着假人模特脖子上的金项链道。 “我不要多,就要一条。” 森尔想起那群穿着礼服的受害人,赶紧劝她:“说不定有诅咒,万一你和那些人一样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耽误帮你做事的。”小姑娘很执拗:“就当是给我的报酬吧,等之后碰到危险情况的时候,你可以派我去。” “那倒是不用了。” 森尔把项链拿下来,保险起见,还是用圣光净化了一下。 “喏,给你。” 女孩迫不及待,一口就把金项链吞进肚子里。 森尔目瞪口呆:“吃……吃了?” “吃下去的东西才是我的。”女孩看起来很高兴,“它在我的肚子里很安全。” 森尔不好评价。 女孩的情绪积极了很多。 在那之后,森尔又给了女孩很多金项链和宝石之类的东西,女孩通通吞进了肚子里,她看上去非常满意。 森尔问过很多次她的名字,她都不肯说。 “关你什么事。”女孩像个刺猬,竖起了刺。 森尔于是不问了,他自我介绍:“我叫森尔,是个勇者。” 女孩问他:“你小学毕业了吗?” 森尔:“没上过学。” 女孩:“……” “不要难过。”她别扭地说:“你也拿点金首饰宝石什么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拿去卖了,你就有钱上学了。” 森尔:“我不想上学。” 女孩:“不上学没前途,找不到工作。” 她说完,端详了一下森尔的脸:“就算是当小白脸,和富婆没有共同话题也会很快被甩掉的。” 森尔:“……” 森尔:“…………?”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在4.16入v,喜欢的小天使们还请多多支持呀! 第21章 伤害他的心,物理版本的 森尔摸遍了除了苍白贵族所在地以外的所有房间。 但还是没有找到女贵族的蛛丝马迹。 他们甚至找到了城堡的地牢,里面黑漆漆的,有的牢房里还有几具白骨,森尔上去摸了两下,女孩的声音带着迟疑:“你喜欢这个?” “不喜欢。”森尔还在摸:“我在找钱。” 女孩:“……” “都成骨头了!一看就知道没有钱吧!” 森尔说:“这可不一定。” 尸体上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呢? 女孩看他如此自信,也有点不确定了,沉默了一小会,试探地道:“那我去摸另外一具?” 她从小胆子大,但也没大到面对尸体无动于衷的地步,一开始还是挺害怕的,但看着森尔把白骨当成抽屉一样翻,白骨一直逆来顺受的,没有怒而诈尸,她心态就慢慢变了。 不就是骨头架子吗,学校里也有,摸就摸了,万一真有钱呢? 于是两个人蹲在地牢里摸骨头架子。 女孩:“你找到钱了吗?” 森尔:“没有。” 女孩:“我也没有。” 两人把白骨仔细地盘了一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森尔很纳闷,离开地牢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不应该呀。” 女孩沉默地躲回了森尔的影子里,心里在骂人。 不骂别人,骂自己傻。 找了半天,女贵族还是不见踪影,森尔决定去找苍白贵族,严刑逼供! 女孩出谋划策:“你不要狠不下心,他刚被凶手捅了几刀,只要用手戳两下他的伤口,他就会痛的不行,很快会交代了。” 森尔表示同意:“很有道理。” 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管家就在门外等着,森尔马上猜:苍白贵族干坏事去了,估计是去找女贵族了,把手下留在这里把风。 “我要进去。”森尔立马开口。 管家摇头,有点紧张:“这位客人……主人他……他受伤很严重。” 借口。 森尔态度强硬:“我现在就要进。” 管家不让。 森尔:“我要踢门了,连你一块儿踢。” 管家马上让开了。 森尔推门进去前,管家又重复了一句:“主人的伤势真的很严重。” 森尔觉得他是在垂死挣扎,在他的想象中,门一推开里面指定是空的。 结果门一开,苍白贵族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看起来依旧是那副仿佛马上要断气的虚弱模样。 森尔懂了,就在他和管家在门口纠缠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苍白贵族肯定接到消息赶回来了。 至于怎么赶回来的? 闪现?传送门?秘密通道? 都有可能。 森尔气势汹汹,兴师问罪:“你刚刚去哪儿了?” 没等人回答,他又继续:“把你恋人的藏身地点说出来。” 刚刚餐厅里的客人讨论太热烈,森尔下意识接受了他们的结论,即男贵族和女贵族是一对儿。 管家默默把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了,顺带往旁边挪了一点。 苍白之魇的语气很温和:“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城堡里只有我一个主人,我没有恋人。” 森尔:“那女贵族呢?” 苍白之魇语气轻飘飘,“被我吃掉了。” 语气像是在说我吃了一块蛋糕。 “味道很不好。”他继续道:“用人类的比喻,就是味同嚼蜡。” 森尔:“……” 吃人怪物而已,森尔见过不少,很快和对方的话题接轨:“那你还吃?” 苍白之魇回答:“因为城堡只能有一个主人。” 森尔懂了,鸠占鹊巢之怪物版本。 但他也没全信,万一苍白贵族在说谎呢? 女孩悄悄道:“戳他伤口!” 森尔:“也对。” 不管苍白贵族有没有在说谎,捅他几刀削弱他的能力肯定没错。 森尔抽出剑,掀开苍白贵族的被子,稳准狠的戳了他三下。 鲜血横流。 女孩在他戳第一下的时候就震惊了,她本意是让森尔用手指戳对方的伤口,或者随便找根小木棍也行,怎么上来就用剑啊?! 她有点被吓着,对森尔身份的猜测开始往另一个可能倾斜。 不过苍白贵族和正常人不同,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疼,表情还是如一汪湖水般平静,看向森尔的目光带了更多好奇,女孩后知后觉,这家伙是个怪物,哪怕长得再像人也是怪物。 她壮着胆子去看,苍白贵族长得很不错,但根本没办法欣赏,怪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她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人,看的时间长了,还会喘不过气,像是一颗恒星朝她碾压过来,尤其是他的眼神,女孩像被冰锥戳到,赶紧收回目光。 森尔觉得还不够,又俯下身去听苍白贵族的心跳,准备在他心上扎一刀。 怪物的心脏位置和普通人可能不一样,最好提前确定一下。 苍白贵族全程没有反抗,但他的态度让森尔感觉很古怪,因为他没感觉到对方有任何一点害怕,苍白贵族的情绪全程是平静的,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点波动,像是一口没有底的井,无论森尔往下扔花还是扔石头,通通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可如果他不害怕,他又为什么不反抗呢? 森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苍白贵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森尔下意识转头,苍白贵族虚弱的躺在天鹅绒靠枕上,对他微笑:“我能感觉到,你的味道很好。” 他道:“你需要帮助时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森尔皱着眉,抽出自己的手,问:“你真会帮我?” 苍白贵族点头。 森尔:“那好,马上把你的收容条件告诉我。” 唉,这怪物想吃人想得魔怔了,选了一个他咬不动的,森尔想。 苍白贵族道:“除非我自愿,否则没人能够收容我。” 森尔摇摇头,马上在心里把苍白贵族和卡罗尔大陆上那些满口空话,不干实事的贵族划了等号。 ——等我把受害者都送回家,再来打你一顿,你就自愿了。 推门走出房间后,管家立刻急哄哄地进去,森尔听见他又急又无奈的声音:“主人,您怎么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啊,看看,伤势又加重了……” 森尔走了一会,女孩突然道:“刚才那个怪物。” 她措辞:“他看不见我。” 森尔:“他瞎了?” 女孩马上想起森尔没上过学,重新道:“他看到我跟没看见一样。” 森尔:“唔。” 女孩:“但他看你的时候很专心。” 森尔:“怪物想吃人嘛,很正常的。” 女孩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觉得怪物那种目光更像是在看一只小昆虫,可能是小蝴蝶之类比较漂亮的昆虫,但还是昆虫。 蝴蝶落在人手上,人会欣赏蝴蝶的美丽,至于蝴蝶在此期间踢了人几脚……人可能都感觉不到,更别提讨厌或者反抗了。 森尔最终决定,先把人都救出去,至于女贵族的下落,先不管了。反正如果到时候她敢现身,就跟对付苍白贵族一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反复几次,直至怪物倒伏无法行动就行了。 于是他找了个房间,准备就地取材,制作替身木偶。 森尔在一座小村庄长大,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很辛苦。 森尔稍微长大一点后就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修补房屋,砍柴挑水,上山打猎。除了这些户外工作外,他有时也会参与室内工作,例如煮饭,做一点编织,扫地拖地……总之是家庭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后来十六岁时被命运女神挑中,森尔离开家之前请女神冕下看顾他的母亲,女神冕下很慷慨大方,从此家里的仓库永远都堆满了新鲜的食物,房屋永远坚固整洁,家门口甚至多了一口井。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教会的修女前来陪伴母亲。 所以制作替身木偶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森尔掏出圣光宝剑,随便挑了一个倒霉的柜子劈开,把木料削成一个个大体拥有人形的小木偶,然后再撕开地毯和窗帘,简单地把它们包裹起来。 桌上放着羽毛笔和墨水,森尔用它们在替身木偶背后写字,受害人的名字和生日。 这还只是初步完成,还剩下最重要的一步,给它们附魔。 “这什么?巫毒娃娃?”小女孩问。 森尔摇摇头:“原本是,但后来杰拉尔改造了魔法,把它变成了替身木偶,这样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它就可以为我们抵御掉。只要稍作改造,它就能暂时变成灵魂的栖息之所。” 剩下最后一个小木偶,森尔问:“你叫什么名字?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自己写。”女孩依旧决定对自己的名字保密:“万一你写错了怎么办?” 森尔也不坚持,直接把小木偶递给她。 女孩走到另一边低头写字,飞快写完后马上用木偶外部的布料包裹好,她把小木偶给森尔:“不要偷看!” 森尔点头:“不偷看。” 女孩狐疑地瞅着他。 森尔开始逐一给小木偶附魔,他念咒语,施法,做手势,原本的小木偶逐渐发生了改变,变得有些活灵活现起来,女孩偷偷看他,背过身捡了一块小木头模仿,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她气恼地把小木头扔飞了。 “完成了,你要不要先进去?” 森尔问,他之前已经把自己进来的原因,以及解决办法都告诉女孩了。 “不要。”女孩断然拒绝:“我要最后一个。” 先看看别人是什么样的再说。 “好吧。” 森尔收起替身木偶,准备去找受害人们,说明情况后把他们的灵魂装进去。 他以为自己遇到的阻碍可能是来自怪物的阻止,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来自受害人们本身: “什么?你们不想回去?”森尔震惊地问:“为什么啊?” “这里什么都有,我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我干嘛要回去?” “待久了灵魂会虚弱,然后被这座古堡吃掉。”森尔说明代价。 “没关系,值得!” 森尔:“……???” 哪里值得了?! 第22章 咱们团伙很有可能进去,提前预防一下 对八卦的讨论停止之后,这些受害人又变回了原本的木偶贵族模样,讲起礼仪,端起架子来了。 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城堡里举办了舞会,宾客们衣冠楚楚,或是滑入舞池,或是在一旁和人笑着闲谈,谈的都是些风景艺术历史之类的话题,森尔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根本听不懂,更别提找什么线索了。 也不知道是谁举办了这场舞会,舞会准备期间森尔正在到处闯空门。 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在厨房里翻找食谱,想把之前吃到的好吃小饼干的做法记下来,可惜没有成功。 森尔想了想,又去找了苍白贵族,反正是对方自己开口说要帮忙的,那就把这个怪物的利用价值榨干! 很快,森尔揣着管家给他的一本厚厚食谱走了。 路上女孩问他:“你不怕他们?” 森尔摇摇头:“不怕,怪物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都是我的钱包/经验包。 舞厅,森尔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他对受害人们使用了洞察,结果和他的猜测大差不离,这些人的神志被迷惑了,所以才会沉迷在城堡创造的环境里,拒绝回家。 如果是在现实,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一瓶解除剂灌下去,一切就都解决了,只是现在因为只有灵魂的缘故,森尔的背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用解除剂,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森尔做过这种任务,知道大概流程: “我只要找出他们心中最在意的东西,然后就能用这个来唤醒他们了。”他分析。 女孩问:“那你要怎么找?” 森尔:“一般情况下,他们会把重要的事或人写在日记里,或者把重要人的小像做成项链带在身上。” 都有流程的。 但森尔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啊,我们把城堡的所有房间都翻遍了,怎么一张日记都没有找到?也没找到什么看起来很有用的饰品?” 各种杂物倒是很多。 “这太奇怪了。”森尔对躲在影子里的女孩道。 女孩被他的发言震撼了:“找日记,饰品?你认真的吗?” 森尔:“一般情况不都是这样的吗?” 女孩:“……你重复一遍,你的身份是什么?勇者?” 森尔挺胸抬头,郑重介绍,想吸引队友加入他的行列:“我是勇者,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拯救了卡罗尔大陆,但是这个世界也处处是危机,所以为了世界的和平,请加入我的行列吧,我们会一起经历一场伟大的冒险!” 女孩:“……你几岁了?” 森尔:“今年十九!”想起异常收容总局那个白色麻袋给他填的“未成年”,森尔赶紧补充:“是一个成熟可靠的成年人!我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队友的!” 女孩:“……” 她嘀咕着:“国家应该禁止文盲玩游戏。” 这下好了,没上过学,没接受过教育,结果虚拟现实傻傻分不清。 她看了眼森尔的外貌,金发蓝眼,难怪没上过学,说不定父母是偷着跑进来的黑户。 两个大黑户生下来一个小黑户,然后小黑户就成了小文盲。 两个文化水平加起来没超过初一的人蹲在角落里冥思苦想。 森尔负责“冥苦”,女孩负责“思想”。 “有什么是他们无法抗拒的诱惑呢?”森尔想知道。 女孩作为地道的地球本地人,对现代社会和现代人了如指掌,灵光一闪:“手机?” 现代人离开了网络和电子产品,就像鱼离开了水,很快会在无聊的空气里渴死。 森尔作为一个外来户,还没来得及深入体会电子产品的魅力,只知道手机里可以装存款和买东西,但就这两项功能,已经足够让森尔觉得它很有吸引力了。 森尔秒懂:“我明白了!” 女孩没有怀疑,在她看来,森尔作为一个虚拟现实傻傻分不清的人,最懂电子产品的魅力了。 森尔飞快行动,转身就出了舞厅,但他的行为让女孩感觉迷惑不解,因为森尔别的不干,最先去收集了一大堆窗帘,然后用剑把它们劈成一段一段长布条。 森尔带着长布条首先来到了苍白贵族的房间,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绑了。 “你好,先生。”森尔礼貌地开口说:“是这样的,我准备开始抢劫了,所以我想把你和城堡里的仆人们都绑起来,你看可以吗?” 他秉承着把怪物的利用价值像榨果汁一样榨干的态度:“你之前说过我可以找你帮忙的。” 苍白贵族还是那副观察漂亮蝴蝶的样子,等森尔说完后就温和点头:“当然。” 森尔还需要苍白贵族走一段路,但对方看起来随时可能会死掉,奄奄一息,但还是挺配合森尔的,森尔想了想,难得对怪物起了那么一丁点同情心。 主要也是因为对方从始至终一直足够配合。 于是森尔划开左手指腹,几滴鲜血流了出来。 “怪物都爱吃人,我知道。”森尔以一种见怪不怪的语气说:“你一直很想吃我,但我是不能给你吃的,不过你这段时间一直很配合我,所以我决定给你喝一点我的血,就当零食了。” 其实正常情况下,除了吸血鬼之外,怪物对人类的肉更感兴趣,但森尔可不想切一块肉下来,给几滴血就已经是他对怪物同情的极限了。 “你要吗?”他问。 “多谢你的慷慨。”苍白贵族的视线紧盯着森尔的左手,旺盛的食欲让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森尔把手递过去之前郑重警告:“不准咬我的手,我知道肉更好吃,但不行。” 苍白贵族同意了。 他将森尔的食指含进口腔,仔细舔去伤口上的血滴,和人类的不同,他的口腔内没有一点热度,反而很冰凉,舌面干燥没有唾液,还有细密的倒刺,森尔指腹的伤口被狠狠刺了几下,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森尔把手抽回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苍白贵族就先道歉:“抱歉,这具载体太低级了,我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食欲。” 贵族的漂亮话,森尔一个字都不信,但也没多计较,只想着等把受害者送回家之后再来算总账。 他把苍白贵族绑好,又去绑了管家和仆人,碍于“贵族的荣光”,除了苍白贵族之外,其他人都被绑成长长一串,森尔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带到舞厅外,又进去把正在演奏音乐的人和侍者一块儿绑了。 管家愁眉苦脸地走着,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苍白贵族,然后又转头看地板。 “唉。”他深深叹气,心想主人这回可算是引狼入室了。 森尔很快搞定,城堡里的所有仆人基本上都被他捆成了一团粽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按道理来讲,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类是没办法一次性把将近五十人的演奏团队一次性绑了的,别说人了,就算是五十只兔子,一次性绑了也够呛。 何况人和兔子不同,反抗的力度比较大,但森尔愣是眼也不眨,就把他们统统拿下了。 你问消耗体力? 勇者的各项数值里没有体力这一项,只有红蓝条,一个代表生命值,一个代表魔法值。 体力?什么体力? 难道跑步和打架还会累不成? 舞厅里陷入了小小的混乱,眼看着森尔拿着长绸带四处绑人,原本正享受舞会的受害者们惊慌不已,四散奔逃,但森尔早有准备,门窗都封的死死的,他们想跑也跑不出去。 等森尔把该绑的都绑好后,他终于腾出空和舞厅里的受害者们对话了。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大家留在这里的原因。” 森尔很快把宾客们的情绪安抚了下来,等大家没那么惊慌,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继续道:“城堡这里虽然不错,但终究比不上外面的世界,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比较好。” “可是。”一道声音响起:“在这里我能享受一切,在现实里我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对啊!” “现实里压力太大了,这里多好,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轻松的很。” 八个原本进来拯救受害人的执行小队队员沉默着,森尔认出了他们,他们没说话,躲在人群里,表情和目光都挺呆滞。 也许是因为在现实中对抗异常压力太大? 当然,也有可能是城堡对他们的压制比对普通人更深。 森尔表示理解:“这倒也是。”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也逐渐跟上,舞厅顿时成了诉苦大会,一个个都在回忆生活中的不易和艰辛。 谁不想轻松快乐自由的活着?城堡只是针对地放大了人心中对这一方面的向往,再针对性的给出替代品,趁虚而入,把自己构建成一个乌托邦,这就足以让人沉溺其中了。 森尔耐心的听完,更加了解了他们的心理,等他们都说完之后,森尔开口道:“大家生活中那么辛苦,都是为了忙着赚钱。” 他特别能理解这一点,钱在生活中是多么的重要啊!没钱简直寸步难行。 这样一看,这座城堡还真成了人们向往的避难所,只不过这个避难所是会吃人的。 “所以,我们只要在现实生活中变得很有钱,不就可以过得比在城堡更好了吗?”森尔道:“城堡里都不能用手机买东西。” 手机这个关键词显然触动了一些人的心弦,他们向往地问:“怎么才能在现实生活中变得很有钱呢?” 森尔:“好简单,我们只要把这座城堡抢了不就行了?” 宾客们:“……抢……抢了?” 森尔自信:“没错,这座城堡里有好多值钱的东西,对吧,我们只要把它们统统带走不就行了?” “不用担心,各位,我把城堡里所有能反抗的人都绑了,优势在我,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 森尔带头,小姑娘跟他打配合,两人开始洗劫舞厅,把值钱的东西通通搬走,为了让场面更具震撼性和鼓动性,森尔没把东西塞进背包,小姑娘也没有把东西吞进肚子,他们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往大袋子里装金银珠宝。 眼见着他们的袋子越来越鼓,原本呆呆不动的宾客们也有点蠢蠢欲动,直到有个人先动,一把攥住了长桌上沉甸甸的纯金烛台。 随着先动带动后动,最终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在这种零元购的氛围中,他们身上那种木偶贵族似的状态也逐渐消退。 兜里的贵重物品越来越多,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快乐笑容。 “大家别抢。”森尔开始维持秩序:“城堡里房间多着呢,我们一个一个来,走,我们先去找大袋子。” 这会可真是一呼百应,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跟着森尔出了舞厅。 路过舞厅外那一大串被绑起来的仆人和坐在走廊凳子上,满身是血的男贵族,宾客们的举动就有些迟疑了。 道德和良心让他们有些畏手畏脚,有些人甚至还打起了退堂鼓。 城堡的主人好心好意邀请他们到城堡里做客,给他们提供无忧无虑的生活和顶级的物质享受,结果他们却忘恩负义,转过头来把人抢了? 森尔看着,立刻开口,给他们的道德导航指明了方向:“大家不要觉得对不起他们,我们只是拿他们一点钱,他们可是要我们的命呢,大家在这待的时间越长,他们吸收走的寿命就越多,我们的寿命都被他们吞了一截,命肯定比钱珍贵,所以我们拿多少都没事。” “对不对?我们可以随便拿你的东西,你不反对吧?”森尔低头问苍白贵族。 苍白贵族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看起来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还有点被逗乐了,“当然。” 为了让大家的道德更落地一点,森尔还问:“原先城堡里的女贵族在哪儿?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可以请你重复一遍吗?” 苍白贵族怪配合的:“我吃了她,不过味道不好。” 这下一众哗然,森尔趁机道:“我们快点拿了东西逃跑,等回家之后就没事了。” 他发现还有些人面露犹豫,立刻道:“不用担心有后患,他已经被凶手盯上了,等我们走了就把城堡大门敞开着,到时候凶手进来了,看见被绑住的他,那会做什么还用想吗?” “看看他身上的伤,那凶手多狠啊,我们不快点跑说不定等会被一块儿解决了。” 森尔说:“我虽然有点厉害,但没办法在那个凶手面前保护所有人,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森尔想:我可没办法在我自己行凶的时候保护别人。 “有道理啊!” 所有人都心里一紧。 虽然他们之前觉得留在城堡里挺好的,哪怕是灵魂慢慢变虚弱,最后被城堡吞噬也不想走,其实更主要的是因为事情暂时还没发生,而且距离死亡还挺远。 就像明知道早睡早起,好好锻炼身体能够多活几年,但还是很多人忍不住熬夜,平时也不运动一样。 现在外面有一个正在游荡的凶手,搞不好过一会就杀进来了,代价近在眼前,那还是会害怕的。 森尔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苍白贵族。 苍白贵族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对,苍白贵族像是被什么逗乐了一样莞尔一笑。 森尔看他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稍微放心了点。 没关系,应该暂时逃不掉。 他领着一众宾客四处搜刮,以一种连地皮都不放过的气势雁过拔毛,最终每个人都背着重重一袋金银珠宝,哪怕那重量压得他们直不起腰,他们也感觉怪幸福的。 森尔感同身受:这就是幸福啊! 他自己也扛了一袋。 很大一袋。 反正异常调查局最终要收容,那在他们收容之前,他们拿点东西走应该无关紧要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森尔打开一扇又一扇门,还不忘提醒大家:“优先把背包装满,然后如果看到更值钱的再更换。” 他可熟练了。 有些原本在现实生活中亚健康的人,多爬几层楼梯都会累的不行,现在生龙活虎的,扛着重重背包跟着森尔走,也不喊累。 等到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拿了足够让他们在现实中财富自由的东西后,返回现实的渴望就变得格外强烈。 这时候森尔再拿出替身木偶,就没人反对了。 “别急。”森尔很有条理:“每个人把自己的背包打结,然后在上面写名字,免得东西掉出来或者弄错。” 森尔把墨水瓶和羽毛笔分下去,但羽毛笔笔触太细,很多人干脆直接用手指头沾着墨水写,不仅写了名字,还特别仔细的注明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等他们都搞定了,森尔再让他们一个个进入替身木偶,想了想,拿出剩下的长绸带把小木偶和他们的背包紧紧绑在一起。 和自己的战利品待在一起,别提有多心甘情愿了。 三十四个大包裹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森尔最终看向女孩,女孩这段时间也对森尔积攒了一点信任,虽然她觉得森尔可能不是什么好道儿来的,但问题不大。 “……我告诉你我家的地址,你应该可以找到我,对吧?”女孩问。 从森尔说出“资料上没有你”的时候,女孩就在留意了,后来森尔又说出什么“团队”,女孩心里就渐渐有了猜测。 “可以的。”森尔回答。 女孩犹豫地看了森尔一会,最终道:“喂,你之前说要让我加入你的团队,现在还算数吗?” 森尔点头:“当然!你答应了?” “还没有。”女孩哼了一声,考虑了一小会,最后道:“这样吧,我想要你亲自送我回去,等我在现实里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答应加入你。” 她这样说着,又强调道:“我在现实里也有现在的能力,我很有用的。” 进入替身木偶前,女孩道:“你亲自送我,不要别人。” 她黝黑的目光里带着倔强,像一只警惕的小野兽。 森尔回答她:“放心吧,我一定亲自来。” 他把女孩的替身木偶放进口袋,再把一个个大包搬上马车。 还剩下几个的时候,马车装不下了,森尔想了想,干脆把车厢里的座椅和桌子之类的内饰拆了,腾出空间来。 这下空间够了,森尔把剩下的几个大包全搬上车。 车厢被三十四个大包堆得满满当当,森尔关好车门,坐到前面开始赶马车。 离开《幽灵城堡》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 简单的地方在于需要有一个灵魂带着进入载体的其他灵魂抵达画面边缘,然后就能自行脱离。 困难的地方在于,那个没有进入载体的灵魂会在脱离《幽灵城堡》这副画的时候,因为没有载体而消散。 但这对森尔来说不是问题,他的灵魂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会因为失去载体而消散。 不过,事情并不一帆风顺,森尔抵达画面边缘的时候,发现大袋子和大袋子里面的财宝开始融化。 没错,就是融化,融化成一堆黏糊糊的颜料。 他赶紧退后了几步,因为他发现作为载体的替身木偶也开始融化了。 森尔:“……” 怎会如此?!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紧急把这些灵魂转移到他的圣光宝剑上,圣光宝剑也能承载灵魂,之前森尔没选它是因为宝剑只有一柄,灵魂则有三十五个,挤在一起等之后出去了处理起来不如替身木偶来得快。 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三十五个灵魂挤在一起,森尔握着剑,悲伤地看着一袋袋金灿灿的财宝就此沦为地上一滩粘稠的颜料。 这其中,他的那袋财宝是最庞大的,融化成的颜料也是很大一滩。 森尔心都要碎了。 那可是他精挑细选,最昂贵财宝的集大成者啊! 等到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悲伤还没消除完毕。 “怎么了?”后勤人员问他,语气和表情都特别紧张。 森尔自己醒了,其他人还没什么动静,加上森尔那悲伤的表情……后勤人员的想法忍不住朝着糟糕的方向滑落。 后勤人员屏住呼吸,“您还好吗?困在里面的人呢?” “唉,我还好,他们也没事。”森尔下了床,难过地道:“我的钱,还有他们的钱,大家的钱,都变成颜料了……” “钱?”后勤人员有点弄不明白,不过这倒也不重要,人没事就行。 他们松了口气。 灵魂回到身体后,背包也重新变得满满当当,森尔拿出圣光宝剑,打起精神:“受害人在哪儿?我一个个帮他们把灵魂送回身体里吧。” 本来按照森尔的设想,他只需要把对应身份的替身木偶给异常收容总局的人,他们就会接手最后的工作,但现在情况有变,三十五个灵魂挤在他的圣光宝剑里,看来他只好亲力亲为了。 后勤人员:“好的,请跟我们来。” 森尔先走到同一房间的八个探索小队成员身边,逐一把他们的灵魂放了回去,剩下的人也好办,异常收容总局收集到这些受害者的信息后,就统一把他们转到了一家医院里,森尔按部就班,一个一个来,也都把他们的灵魂放回去了。 做这事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愧疚:本来吧,大家都收集了那么多财宝,眼看着回到现实后就能财富自由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财宝变成了融化的颜料,压根没法儿带出来。 出走一个月,归来仍是穷光蛋。 森尔实在很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夸下海口,最后只好悄悄地在每个受害者枕头底下放了十枚金币。 虽然只有这么一点,但聊作安慰吧。 通过受害人们在城堡里对黄金的狂热,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黄金也有价值,但还不知道多有价值,暂时还没空了解。 异常收容总局的后勤人员跟着森尔,发现森尔的动作后赶紧阻拦。 “为什么?”森尔很不解。 后勤人员道:“普通人最好不要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会用特殊手段消除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 森尔问:“那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后勤人员肯定道:“是的。” 森尔挺疑惑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后勤人员脑子里顿时浮出一大堆规定和专业术语,不过她最后简练地道:“为了维护稳定。” 森尔不太明白,但他想着,人家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规定肯定有其道理。 最后,森尔的圣光宝剑里只剩下一个灵魂了。 他说:“我找到了队友,我现在要去接她,你们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森尔把女孩报给他的地址说了一遍。 后勤人员听了,一阵激动,在森尔之前填写的问卷里,他就有提到过自己的队友们:一个是圣女,一个是法师,还有一个是盗贼。 四个人最后能够打败大魔王,水平肯定都不赖,随便哪一个都是特别大的助力啊! 她赶紧把这件事上报,上面的反馈也来得非常快。 “既然受害者都已经救出来了,那最后的收容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后勤人员对森尔道,顺便又问他要不要异常收容总局派人派车送他到对应的地方。 森尔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后勤人员点点头:“好的。” 异常收容总局对森尔的态度趋向于散养,不限制他的自由,多多释放善意,好最终把他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这也是因为他们对森尔的性格和行为方式有了把握,确定他不会伤害到普通人才作此选择。 于是后勤人员没过多插手,只是重复了一遍森尔口中的地址,然后给了他一个详细的路线指引,告诉他应该往哪儿走。 森尔点头谢过,正准备要走,又被叫住了。 他去《幽灵城堡》里的这段时间,异常收容总局给他准备了一些日常衣物和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比如现金,银行卡和公交卡之类,他们甚至帮森尔单开了一个户口本,森尔欣然收下,以为这是任务奖励的一部分。 异常收容总局给森尔准备的都是些偏正式的衬衣衬裤之类,因为他们之前观察到森尔穿过类似的衣物。 森尔没穿,这些装备没有任何属性,还不如他压箱底的那些属性很低的衣服呢,他随便在背包里挑了两件和周围人的衣服相比起来不太突兀的装备换上了。 森尔按照后勤人员给出的路线指引走,先是坐地铁,然后是公交车,先进的现代设施不止一次弄得森尔一头雾水,不过由于他金发蓝眼,一副外国人的样貌,他这种缺乏常识的样子也没让人觉得奇怪,不少人自告奋勇的帮助他。 一个帮助了森尔的人问他:“你觉得我们国家怎么样?” “很好。”森尔发自内心地道:“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 那人听了,很是自豪,跟森尔道别的时候还哼了个小曲儿。 森尔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地往前,最终抵达了目的地,裕兴村。 和繁华的城市不同,村庄的环境让森尔倍感亲切,女孩的话在他耳边响起:“顺着路直走,我家就在倒数第二个。” “不要让别人看见你,你悄悄的来。” 森尔觉得这可能是什么特定的条件,在他看来,女孩的背景无比神秘,她可能是什么盗贼世家的继承人,或者是自学成才的绝世天才之类的。 于是他照做了,给自己释放了一个隐身术,然后悄悄地走进村庄,来到了指定的倒数第二座房子。 两层,没有铺瓷砖的灰水泥墙,应该就是这儿了。 门关着,森尔小心翼翼地从女孩说的地方找到了备用钥匙,开锁推门进去,警惕着想象中的陷阱和暗器。 但最终什么也没有,他在二楼找到女孩,把灵魂放回女孩躯体里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暗器。 很快床上有了动静,女孩醒了,她猛地睁眼,然后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不受控制地开始呕吐,吐出了一大滩颜料。 森尔:“……” 明明好像也不是他的错,但他就是很心虚。 女孩吐完了,就不可置信地望着床上的颜料,然后脸上露出了希望和梦想一同破裂的表情。 “唉,就知道没那么好。” 不过这些颜料也证明她之前经历的不只是一个梦,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没人。 森尔发现女孩似乎在找他,赶紧解除了隐身术。 “你好。”他说,用了个清洁咒把床上那些颜料清理干净。 女孩吓了一跳,盯着突然出现的森尔,很快又松了口气,语气带着迟疑:“你真的亲自来了?” 没等森尔回答,她就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愚蠢的念头一样,“你到门外等我一会吧,我换件衣服。” 森尔照做了。 女孩很快换好衣服,开门请森尔进去。 相比于《幽灵城堡》里,现实里的她多了点拘谨,给森尔搬了张椅子,想了想,直接主动钻进了森尔的影子里,然后又从影子里跳出来,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吞进了肚子里,随后又原模原样的拿了出来。 “喏,我没骗人。”女孩道。 森尔想了一下,给她鼓了掌。 女孩瞅了森尔一眼,问道:“如果我加入你们团伙,我会分到多少钱?” 森尔:“钱?没钱啊,我们拯救世界是无偿行动!” 女孩:“……” 女孩:“……去去去,我不加入了!” 森尔:“哎呀,你不要这样嘛。” 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之前的金银财宝变颜料的事打击太大,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要不要金币,我给你金币?” 女孩狐疑地瞅着他:“拿出来看看。” 森尔就从背包里拿了一百个金币出来,金灿灿的金币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女孩看看金币,又看看森尔,态度马上软化了:“谈谈谈,还可以谈的!” 女孩坐下了,问:“加入你们团伙后,我要负责干什么呢?” 森尔想了想,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可能和他们卡罗尔大陆不太一样,于是开始详细地说明了小队成员需要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只不过一起冒险。” “在拯救世界的途中,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我们就帮助他们,然后一路打败各种怪物,最终抵达魔王的城堡,打败魔王,还这个世界一个清静。” “因为我是队长嘛,一般都是我来管钱,如果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日常零花钱也是我来发。” 森尔想了一下,“对了,平时做饭也是我来,不过其他人也会给我打打下手。” 他很快说完了,女孩皱着眉头,这和她想象中的团伙作案活动有点不太一样,听着怎么那么像游戏里的情况? “噢!对了!” 森尔掏出手机,“我们的零花钱占比是团队资金的百分之十以内。”他算了一下,“93除以4,等于23.25。” “小队一共四个人,所以每个人的零花钱是二十三点二五万。” 女孩:“……!!!” 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声嘶力竭:“我要加入!我现在就要加入!我也要拯救世界!” 森尔:“所以你同意加入我的小队了?” 女孩疯狂点头:“同意同意同意!” 她已经叫上队长了:“发点零花钱吧,孩子要没钱吃饭了!” 森尔已经学会了手机转账,就给女孩转了,转之后还叮嘱:“不要大手大脚的,在下一个任务完成前,零花钱就只有这么多,花完了就没了。” 女孩死盯着自己手机账户上的余额,心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乐死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多好多钱啊! 虽然加入一个比较危险的团伙可能会有风险,但女孩觉得问题不大,就凭森尔这二十三万多的零花钱,她就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我今年十三。”她话也多了起来,整个人洋溢着快乐的氛围,秘密地低声说:“要是有什么事我都扛,问就说我年纪小不懂事!” 森尔:“……?” 什么意思,不太懂。 看看天色,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去了厨房,森尔没看到灶台和锅架,就从背包里拿出厨具准备就地生火,女孩差点吓飞,赶紧说:“我来吧我来吧,用电磁炉就行了。” 她煮了面,森尔觉得没有肉怎么能算一顿饭呢,学着女孩的样子用锅煎了两份牛排。 他把牛排端上桌,女孩瞅着他,小声地开口道:“队长,你们能帮我改名吗?” “为什么要改名字?” 女孩“哼”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口:“因为我原来的名字没有用了。” 她腰板挺得笔直,故作平静地开口,假装云淡风轻,用老成的语气道:“我叫许招娣,现在有弟弟了,这个名字就没用了,我本来想改成许招财,但现在想想,不如我改成许避祸吧?” “帮我改吧队长,你放心,我的名字灵得很。”她强调。 她看着森尔,小声嘀咕道:“我就是觉得咱们团伙很有可能进去,提前预防一下。” 第23章 我队长还真是游戏里的勇者啊! 女孩和森尔一起挑选自己的新名字。 森尔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听完女孩详细说明了自己名字的故事后,他大为震撼:“你的名字居然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呃……”女孩瞧了眼森尔,安静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其实……也可能是一种巧合。” 女孩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因为这名字让她上学时候总受到嘲笑,直到后来她弟弟出生,她总算想出了一个反击的办法。 “我弟弟出生是因为我的名字很灵。”她说:“我的名字会带来好运,接下来我要改名,我要改成许上大学,许招财,许致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笃定,看起来很令人信服,像是在阐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我还没想好要改哪个。” 她这样说,也让自己这样想,于是她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很特别的,很珍贵的人。 但再特别,再珍贵也没用,爸妈带着弟弟进城打工去了,临走前爸爸说:“你年纪大了,又上了学,带你去城里转学手续很难办。” 妈妈则说,弟弟还小,需要照顾,但她很聪明,完全可以照顾自己的,对吧? 女孩点头。 她想,我不仅聪明,我还很特别,很珍贵。 是的,就是这样。 她硬是压住了心底的那丝小声音,那声音说其实她一点也不聪明,也不特别,还不珍贵。 这才不是真的。 于是聪明特别珍贵的她留在了村里,虽然她也想跟着爸妈一起去城里,但没办法,她太聪明了,所以只能留下来。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挺好,很自由,就是去年爸妈离婚了,他们给她打的钱越来越少了,但省吃俭用也够花。她烦恼着要给自己改个什么名字,每天都有很多灵感,但总拿不定主意,她总想选个最好的,因为她名字可灵了,不能马虎。 “我决定了,就叫许避祸。” 当那个叫森尔的外国人把牛排端上桌的时候,她不再犹豫,在心里一锤定音。 我很特别,我很珍贵,而且我的名字很灵。 我很有用的。 森尔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神奇的事,作为一个卡罗尔大陆的勇者,他按照固有经验判断:“有可能是巧合,但也有可能是一种特别的魔力。” 他刚说完,女孩就显出一副兴奋的样子:“我就说嘛!” 森尔说:“名字很灵,称号肯定也有魔力。不如名字不变,起个称号叫灾难终结者?” 他觉得名字最好不要乱改,因为名字是人的锚点,乱换锚点船容易沉,可以隔一段时间改一个称号。 女孩听了,很沉默,她用眼睛瞟了森尔好久,终于叹气。 长长的,深深的叹气。 “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终于,她说。 “那就换个喜欢的吧。”森尔说,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一开始,森尔给出了很多建议:朱丽叶、安吉丽娜、凯茜。 “多萝西雅这个名字最近很流行。”——指卡罗尔大陆的流行。 女孩说他的建议不靠谱,抱怨道:“许朱丽叶?许多萝西雅?等下我的名字变得中不中,洋不洋的。” 但森尔态度如此随便,她的心态也轻松起来,轻快地道:“我还是看看字典吧。” 森尔根本没见过字典,卡罗尔大陆也没有这种东西,他感觉非常新奇,女孩清了清嗓子,骄傲地教了他使用办法。 字典的字太多了,他们以一种盲翻的方式找来找去。最终女孩放弃了,她决定去看古诗。 “许长风。”她说,“或者许云帆?” “为什么呢?” 女孩念了句古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喜欢这句诗。” 森尔严谨地问:“整句都喜欢吗?” 女孩点头。 森尔就提议:“那把整句诗都放到名字里不就好了?” 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起来有点想给自己一拳醒醒神,好判断一下刚刚究竟是森尔说话了,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许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那我的名字会变得很长很长啊!” “这有什么。”森尔满不在乎,“我认识一个法师,我们平时叫他杰拉尔,但实际上他的名字长的可以写满整整一页纸。” 王子的名字里包含了他自己的名字,他父亲的名字,他母亲的名字,他祖父的名字,他祖母的名字……恨不得把家谱统统抄上去。 女孩心想还是洋人奔放啊,不过她不是洋人,还是不要太奔放了。 要不然等会字太多身份证上写不下。 参考了一下森尔的意见,最终决定:“那我叫许行路好了。” 那首诗叫《行路难》,但“难”这个字不好放到名字里。 正如她所说,她的名字那么灵,放个“难”字进去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许行路了,决定了!” 许行路道:“姓许名行路,字灾难终结者!” 天,我好酷! 森尔很赞同:“一直在路上?这个好,刚好我们要一起去冒险!” 诗的意思他半懂不懂,但这两个字的意思他还是能明白的。 两个人都很满意。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许行路干劲满满,“我准备好了!” “现在就可以走。”森尔说。 她二十分钟不到就背了个书包站在了森尔的面前。 “为什么背着?”森尔问。 许行路恍然大悟:“是哦。” 然后她一口把书包吞了。 两人一路离村,许行路具有反侦察意识,坚持让两人一路隐身离开,“这样监控就拍不到了,被找到的几率小了很多。” 她看过类似题材的电影,觉得自己也要走上浪迹天涯的道路了,既然如此,提前做好预防是很重要的! 但快到公交站牌附近的时候,森尔想找个地方解除隐身,许行路说起码再走远一点。 “而且,我们还可以逃票!”她热情洋溢地道:“省钱!” 森尔:“不需要钱啊,我有公交卡,今天刚有的,他们说可以随便刷。” 许行路:“那就刷!” 不刷白不刷,就像饭卡里的钱,已经拿不出来了,那该用就得用。 两个隐身人上了车,森尔刷了两遍公交卡,机器“滴”了两遍。 时间接近黄昏,没多少上车的人,司机听见机器的声音,也听见了投币的声音,一共收了三次钱,但上车的人只有一个…… 司机和那个唯一的投币乘客对视了一眼。 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 “说不定是机器坏了。” 司机勉强地笑了笑,乘客也点点头:“这老车,也是时候换新的的。” 公交车开始行驶,森尔和许行路找了后排的位置坐着,许行路开了窗,风吹在她脸上,她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激动,森尔那句“伟大的冒险”让她有非常多的遐想。 坐在另一边的乘客突然被风吹了,一扭头发现原本关着的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乘客:“……” 哎呀我滴妈呀! 乘客沉默的,悄咪咪地往前挪,最终在最靠近司机的位置坐下了。 公交车上还可以这么来,但地铁就不行了,两人过了安检,许行路悄悄地对森尔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地铁。” “我也是今天早上第一次坐。”他说:“为什么这车这么长,能载这么多人,还跑得那么快?” 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的勇者猜测:“一定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魔法!” 许行路:“……是汽油啦!” “汽油是什么?”森尔问。 “嗯……”许行路答不出来了:“汽油就是……呃,汽油?” 他俩的对话落到其他乘客耳朵里,引发一阵笑声,许行路有点不好意思,森尔则没什么感觉。 两人一路走,许行路一直对她未来要待的老巢有无限猜想,直到她站在了“老巢”大门口。 “异常收容总局?”她一字一句地念,然后又转头看看森尔,小声道:“我懂了,我们要渗透进去?” “不是啊。”森尔道:“我们就住里面,里面人很好的。” 直到女孩坐在了行政部门的椅子上,填写更名申请和各种资料的时候,她才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 不是,我都做好打算要成为一名传奇的江洋大盗了,结果你告诉我不对,我们是正规军? 异常收容总局还问了她的意愿,要给她转学。 许行路:“转学?” 说实在的,当她做好决定和森尔出来的时候,她就默认自己就此不上学了。 虽然她老说不上学没前途,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许行路也不伤感,反正她本来也没钱上高中嘛,多半是初中毕业就出门打工了,多读两年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趁早出门闯事业,不是还有好多大老板小学都没毕业吗? “这个!”森尔发表意见:“晏城第一中学,第一肯定最好!” 许行路语气里都带着梦幻:“……晏城一中?” 真的可以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只是转学籍,平时基本上得在异常收容总局接受教育,然后等到考试的时候去考,或者不去考也行。 行政人员是这么说的:“因为您身上的特殊情况,所以不方便和那些普通的学生一起读书。” 她脸上保持着亲切的微笑,看起来无懈可击,但心里的惊涛骇浪直到现在还未曾平静。 原本异常收容总局以为森尔是去找他原来的队友,就是他在问卷上提到的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直到森尔带着人回来,异常收容总局才发现他带回来的不是他的队友。 “我的队友!”森尔这么宣称。 然而经过检测,这个小姑娘是个吞噬了异常的存在,她的所有特殊能力也来自被她吞噬的异常。 想要获得异常的能力,主要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异常收容总局所采用的,经过严密的测试,选出身体素质足够好的人,通过特定的办法将异常纳入体内。这种办法耗时费力,但优点是对人的伤害比较小。 启用异常时,根据异常的特点和启用时长,分别付出一些不等的代价,例如血液,大量的食物,寿命之类的。但在不启用异常的时候,纳入异常的人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到达一定年龄后,还能够将体内的异常取出,从此退居二线。 第二种办法则是非正规的组织会采用的,那就是直接吞噬异常物。这种办法能够最大限度的获得异常的能力,但这非常危险,生存率也低。就算幸运的熬过了最开始的融合期,成功获得了异常的能力,但也不意味着就此万事大吉。 吞噬了异常的人会成为一个类似异常的存在,他们对其他异常的抗性会增加,但会不停地被体内的异常所污染,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异化,这时候就会被处理掉,体内的异常被取出重新利用。 而就许行路的情况来看,她应该已经初步被污染了才对,但她直至目前仍旧没有任何被污染的迹象,反而能够自如的运用那个异常的能力。 异常收容总局有两个猜想,第一个猜想是非正规组织改变了方法,第二个猜想则是由于森尔的影响。 他们没向两人说明真实情况,担心两人的情绪波动影响到许行路体内的异常,就这么默默地观察了起来。 森尔找到了队友,接下来就该帮助找到《幽灵城堡》的收容条件了。 但正当他准备去的时候,就有研究人员告诉他,《幽灵城堡》失效了。 “我们本打算例行检测后将它暂时封存起来,但就在我们检测的时候,我们发现它失效了。” 失效,或者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这个异常“死了”。 对方继续道:“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幅普普通通的画,没有任何特殊能量了。” 异常收容总局找不到原因,森尔也觉得很奇怪,他洞察了一下《幽灵城堡》,发现它真的从怪物变成了一幅普通的画。 “这是为什么呢?”研究人员仔细检查了那八名调查人员的报告,认为问题可能出在那个“苍白的男贵族”上。 但就在他们打算进一步探索的时候,那八名调查人员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名男贵族的任何细节,不论是外貌,举动,还是声音,统统都记不起来,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男贵族”的概念。 而当他们向上级申请更多研究支持时,上面的反馈却是一个封档通知。 “很奇怪。”研究人员对森尔说,“不过异常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不可能被完全探究。” “总之解决了就好。” 森尔点点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的老师也到位了。 “祁源。”老师笑吟吟道:“可以叫我祁老师。” 祁源带着银丝眼镜,穿着白色长袍,一副研究员的打扮,斯文俊美,看着就很有知识的样子。 森尔瞧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熟悉,但搜索记忆,这张脸又的的确确没有见过。 最终,森尔把这归结于“文化人的气质是相似的”。 “你好,祁老师。”他礼貌地称呼。 祁源看他如此礼貌,轻声笑了笑,“好,请坐吧。” 他开始给森尔上课,“首先,我要向你介绍一下你所处的这个世界。” 他语气平稳,不疾不徐,平静无波的好像某种电子合成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复述着枯燥的概念,森尔没听两句就眼皮打架了,他悄悄拧了自己一下,顽强地坚持着。 森尔为了打起精神,小声地跟着复述“地球……七大洲……文化……” 听着听着,他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祁老师讲课的方式好像不是在讲他自己的世界,反而有点像是超然于这个世界以外的观察者,但鉴于他没上过学,森尔也就以为这很正常。 森尔和许行路都在各自学习文化知识,但他们毕竟和普通人不同,所以还会有额外的课程,介绍异常收容总局的历史,各种和异常有关的知识。 但和异常有关的课程中理论课比较少,更多的是沉浸式的实操课,森尔和许行路与刚进入异常收容总局的新手们一起,分批进入特定的区域,去收容已经被异常收容总局控制住的异常。 各个小队们凝神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虽然是已经被控制的异常,但如果过于鲁莽,也可能遭遇致命危险。记住准则,细心,耐心,必要时果决。如果陷入困境,及时发送求助信号。” “这虽然是一次课程,但请大家不要轻慢,将其视为一次实操。” 森尔和许行路两人单独为一队,走进自己对应的课程室。 异常收容总局的课程室是由一个名为【空间魔方】的安全异常构成的,魔方上的每个方块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于是异常收容总局就将其进行改造成了课程室,避免异常对外部空间造成影响。 森尔和许行路面对的异常是【雪花水晶球】,根据他们得到的资料,雪花水晶球会导致以其为圆心的特定范围内连续降雪三天,在降雪过程中,被雪花沾染上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猎物,【雪花水晶球】会挑选特定的生物和物体,将其放置在球体内部,成为造景,他们需要在时间限制内找到这个异常并进行收容。 否则等降雪结束后,【雪花水晶球】会进行随机在空间内转移,然后再来一场大雪。 森尔阅读着它曾经造成过的危害。 “第一次出现时,造成一栋二层别墅和八棵松树原地消失。第二次出现时,造成三辆汽车,一截公路,和一个道路指示牌原地消失。第三次出现,造成一座喷泉雕塑,五名人类消失……后经调查,消失的生物和物体均出现于水晶球内,已成为造景,【雪花水晶球】会随机展示内部造景。” 许行路听完,问:“这就没啦?” “没了。”森尔回答。 许行路吐槽:“首先,异常是一种拥有超自然力量的能量体,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威胁。其次,为了维护人类社会的和谐稳定,我们必须尽量收容异常,收容异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及时控制住带回总局探索收容,一种是找出它的收容条件直接收容。” “好了。”她戳戳资料的边缘:“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现在去收容异常吧,加油!” 森尔被她逗笑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进入【空间魔方】对应的方块,跨过门槛后,森尔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条空旷的街道中,回头一看,原本他们进入的门已经消失了。 试探着往后走走,也没碰到什么阻碍。 随着两人的进入,天空中开始往下飘着细小雪花。 森尔拿出异常收容局配备的检测仪,检测仪会感知空气中的异常能量波动,帮助使用者确定异常物的所在地。 一般来说,找到异常物的所在地,那么收容就算正式开始了,执行人员需要开始做准备,找到最安全的靠近异常物的方式,等到和异常物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执行小队就需要开始判断最好采取哪种收容方式。 绝大部分异常的初次收容方式都是及时控制后带回总局,因为异常物的收容条件千奇百怪,盲目的尝试除了浪费时间以外没有意义。所以对这些还在上课的执行人员来说,接近异常物后就可以开始准备战斗了。 一边战斗一边抵抗异常物的能量污染才是课程的重头戏。 但对森尔来说,他们只需要在三天内找到【雪花水晶球】的所在地,这次的收容课程就算结束了。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开始?不,已经结束咧! “队长?”许行路跟在森尔身边,小声开口。 之前她一直没开口问,就担心异常收容总局内部有什么监控监听的手段,现在在【空间魔方】这个异常内部,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广播里特意提醒,【空间魔方】内部是独立的空间,信号的传输会受到严重干扰。 “嗯?”森尔看她。 许行路道:“队长你跟我说句实话吧,我们究竟是不是来这里卧底的呀?” “如果是的话,我好做点心理准备。” 森尔:“……” “不是。”他有点纳闷,“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卧底?” 许行路:“呃,这个嘛……” 其实主要是您的作风就不太像是好道来的…… 她可是亲眼见证了《幽灵城堡》里森尔的所作所为,捅人,零元购,信口开河,那是样样都来,而她自己也不遑多让,开锁,偷东西,躲人影子里什么的,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应该和正义的一方没什么关系啊! 森尔:“……?” 这和我们要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吗? 许行路:“当然有吧!拯救世界这活儿不应该都是那种特别伟光正的人物来干的吗?怎么看都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面对队友怀疑的目光,森尔不得已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历,说完后,他重申:“虽然我们偷东西,骗人,抢劫,黑吃黑,但我们真的拯救了世界!” 许行路:“……” 她一脸恍惚。 淦,我之前还以为队长纯粹是现实虚拟傻傻分不清,结果…… 结果我队长还真尼玛是游戏里的勇者啊! 第24章 我管你异常还是这那的,偷! 许行路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炸裂的事实。 她小心翼翼:“所以我们拯救世界也是真的喽?” 森尔:“那当然了!” 许行路:“……” 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伟光正口号,专门用来吸引人的呢…… 短短时间内,许行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发生了数次重大的改变。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要跟着森尔这个队长走上浪迹天涯的飞天大盗路子。然后,站在异常收容总局门口时,她对未来的猜想和自己看过的经典谍战片融为一体。最后,在森尔朴实无华的语言中,许行路愕然发现: 我去,我竟然真要拯救世界去了? 她脑子里不由得响起了各种悲壮的bgm。 拯救世界,拯救世界…… 另一个问题突然跳出来:怎么办?我好像不是什么品德比较高尚的人啊! 我应该去进修一下,升华一下自己的道德品质吗? 许行路还在纠结,就听见森尔道:“感应到【雪花水晶球】的位置了,不过我们先不急着去,街边好多房子,我们先去里面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许行路顿时精神一振:“好!” 太好了,我怎么就忘了,我的队长也不像是好道来的呀! 我们完全可以一边偷东西,骗人,抢劫,黑吃黑,一边拯救世界嘛! 这又不冲突! 森尔推开了路边一幢房子的门,她喜滋滋地跟了进去。 异常收容总局对环境的复原很真实,屋子里的一切都和真实中的无异,唯一有点违和的地方在于没人。 屋子里生活气息十足,进门的衣架上有挂着的外套,茶几上有随意放着的钥匙串,桌上还摆着碗筷,像是原先待在屋子里的人因为某种缘故突然全部消失了一样。 森尔环视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人之后迅速关门上锁,然后轻车熟路地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他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电视柜的抽屉,望着站在门边的许行路道:“别站着呀,一起来。” 森尔提醒她:“随便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许行路:“……好嘞!” 零元购,她的最爱! 她喜气洋洋的窜进了卧室,开始搜刮衣柜里的抽屉,成功找到了一些被藏起来的金条。 这就叫做走对路子跟对人! 哈哈哈哈哈! 两个土匪开始了细致的工作,务必做到掘地三尺。 水果大米零食冻肉?拿一下! 电脑电视音响手机?拿一下! 金条首饰现金钢琴跑步机?必须统统地拿一下! 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别墅区,好东西也多,森尔还发现了一些比较私人的东西,例如奖状奖杯,私人日记,挂在墙上的手绘画作等等。 他毫无侵犯他人隐私的意识,逐页翻着那本日记。 一般来讲,日记里记录的要么是故事的关键线索,要么是面对困难的一些解决办法,反正看就对了。 但森尔往下翻,却没发现日记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整篇日记非常流水账,记录也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比如说今天出门遇到了可爱的小猫,到超市买东西发现商品涨价,工作做不下去了好想辞职之类的,并不关键。 森尔想起了资料上提到过的,这个空间里的建筑和一切事物都和【雪花水晶球】的受害者有关。 要么是他们的家,要么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 异常收容总局是有意这么安排的,之前的理论课也提到过,尽管很多异常是随机挑选受害人,但他们还是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线索和规律。 讲台上的老师苦笑着摇摇头:“或许,这是我们人类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希望通过掌握规律来规避风险。” 不过这种布置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有一部分异常物的收容条件就是通过这种办法被找到的。 森尔捏着日记,思考它究竟有什么用。 但不管怎么研究,它看起来都只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森尔就把它放回原处,继续搜刮物资了。 两个人以检测仪的指示为准,绕着圈把【雪花水晶球】附近的建筑通通搜刮了个遍,森尔虽然收东西收的很快乐,但也有一点抱怨:“我都没有找到装备和武器,全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许行路道:“我们世界和你们世界不一样啦,队长。” 森尔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尝试过把盗贼巴勒特的装备给许行路,但许行路根本装备不了。 “根本不能穿啊!”许行路捧着硬邦邦的衣服:“拉链都拉不开,而且一点都不软,怎么跟块板子似的?” 森尔从旁指导:“装备!这不是穿的,直接装备就行了!” 许行路:“怎么装备?” 森尔:“把它放到装备栏里就行了,很快很方便的!” 许行路:“……队长,我没有装备栏。”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面面相觑,彼此的世界观都受到了一点冲击。 森尔无法想象没有装备栏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许行路则无法想象拥有装备栏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两人把能搜刮的东西都搜刮了个遍,坐在一起开始分类物品,森尔是什么都拿,许行路就比较有选择,只拿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他们把东西摊在别墅的大客厅里,森尔熟练地箱子叠箱子,很快就把所有东西分的清清楚楚。 “任务时间是三天。”别墅里没有电力供应,森尔支起帐篷,在别墅的院子里生火做饭,他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正咕噜噜冒泡的奶油蘑菇汤,再把滋滋冒油的烤牛排翻了个面,跟许行路分析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很多受害人被困在【雪花水晶球】里,我们应该先把他们解救出来。” 牛排烤好了,许行路叉起一块就吃,有点口齿不清:“好啊。”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勇者小队的一员这个事实,未来将要跟着森尔一起去拯救世界。 虽然她觉得【雪花水晶球】里的人可能已经死了,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森尔想这么做,就试试呗。 第二天的雪下得更大了,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气温降下来了,但两人都没觉得冷。 森尔拿出检测仪,检测了一下【雪花水晶球】所在的方位,朝对应的方向走去:“【雪花水晶球】喜欢挑东西造景,它在这儿关久了,一直没能造新的造景,肯定一早就盯上我们了,等下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就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它里面的景色偷出来。” 许行路之前跟森尔交流过她的能力,她能够躲进其他人或物体的影子里,而不管是什么东西的影子,只要她成功躲进去,不被发现,她就能支配影子的主人。 当然了,影子的主人在察觉到自己被操控后也会尝试着反抗,这就是意志力的比拼,谁赢了谁就能占据主动权。 如果许行路赢了,她就能操控影子的主人去做任何她想让对方做的事,而如果影子的主人赢了,就能把许行路从影子里赶出来。 在这种能力的加持下,如果她能成功潜入对方的影子里,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偷点东西简直轻而易举啊! 和普通小偷只能翻口袋不同,只要是影子主人有的,她就能偷! 这么说吧,只要她成功潜伏进一个人的影子里,她甚至能直接把对方的内脏偷走。 只不过偷的东西越重要,那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偷点普通东西可能发现不了,但如果偷的是内脏这种重要的东西,就很容易被影子的主人察觉。被察觉后,许行路如果不能及时离开,就得开始比拼意志力,影子主人如果拼意志力拼成功了,就能及时把内脏夺回来,顺带把许行路从影子里赶出去。 为了证实这种偷窃方法的可行性和通用性,许行路这段时间可谓是狂偷不止,躲进松树影子里偷松树的树叶,躲进茶杯影子里偷茶水,森尔还放出了宠物篮子和宠物游戏街机,许行路潜伏进它们的影子里,偷了宠物篮子里的一片面包,偷了宠物游戏街机的一个按钮。 许行路:我管你异常还是这那的,盗贼大师来也! 偷就完事儿了! 只不过如果许行路单独实施偷窃的话很容易失败,因为异常很容易警觉,它们能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但如果有森尔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的话,那许行路的偷窃成功率就高了很多。 直接从百分之三十左右飙升到百分之九十往上。 ——全副心神都用来防备森尔这个大杀器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打死打残,哪儿还抽得出功夫去注意自己影子里那点小异样? 两人逐渐接近【雪花水晶球】,森尔对许行路点点头,许行路就躲进了他的影子里,这样等森尔吸引了【雪花水晶球】的全部注意力后,她就趁影子交叠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进【雪花水晶球】的影子里。 检测仪的指示越来越明确,森尔握着圣光宝剑往【雪花水晶球】所在的位置走,很快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找到了它。 森尔毫不犹豫,一个横劈,高大的松树直接整棵倒下,【雪花水晶球】也掉在了地上。 随即他一个跳跃,控制住方向,让影子完全覆盖【雪花水晶球】和它的影子。 背包里一格物品不见了,这是森尔和许行路约定好的暗号,说明许行路潜入成功。 现在她只需要安静的躲一会,接下来就是森尔的工作了。 森尔捡起【雪花水晶球】,这个异常看起来就像森尔曾经在街边的某个商店橱窗见过的小装饰品,一只手就能托起。 透过透明的球体,森尔能清楚的看到内部的造景。 一幢二层小别墅坐落在球体内部的正中央,周围错落有致地围着八棵松树,配合着球体内部飘扬的雪花,整个场景看起来静谧漂亮。 就在森尔握着【雪花水晶球】的时候,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从【雪花水晶球】内部传来的一股拉力,它显然是想用对付之前那些受害者的手段来对付森尔,把森尔也抓进它的球体内部成为造景的一部分。 森尔把它丢在地上,用自己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它。 森尔特意收敛了力道,用剑尖敲了敲【雪花水晶球】的圆形玻璃外壳,只造成了一点伤害,看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奇怪,老师让我进来收容异常,说的那么玄乎,我还以为很厉害呢,没想到就是个破烂玻璃球。” 他撇了撇嘴,轻蔑地用脚尖踢了踢【雪花水晶球】,“除了下雪以外,根本一点用的没有,这算什么异常。” “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道具太厉害了,它现在说不准都暂时休眠了。” 几句话一出,森尔能清晰的感知到【雪花水晶球】的能量波动变的剧烈起来,里面带的情绪特别强烈,主要是愤怒。 不管是人还是怪物,怒火攻心的时候就容易露出破绽,森尔之前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就经常嘲讽怪物,因为他的血量是最高的,理所当然要吸引火力,免得比较脆弱的队友被集火。 这招森尔经常用,早已轻车熟路。 先嘲讽,吸引火力,再打输出。 “这么弱的异常,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他蹲下来,用指节敲了敲【雪花水晶球】的玻璃罩,然后站起来,一脚把它踢远了点。 【雪花水晶球】骨碌碌地在地面上滚了一会,整个异常都是懵逼的,又听见那个可恶的人类道:“这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又不准提前出去,我干脆踢这个异常玩玩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弱的异常,什么时候收容都来得及。” 这话简直让【雪花水晶球】愤怒到了极点:一个只配当我猎物的人类,竟然也敢这么大放厥词?! 它被关在这个可恶的空间里很久了,造景好久没换新的了,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个人类捕获成为它的造景! 【雪花水晶球】在这里待久了,对进入这个空间的人类也基本有了了解,他们体内都会封着一些异常,但不论他们封存的异常有多厉害,在异常未启用的时候也就是普通人一个。 之前进来的那些人类一个个还没靠近它的时候就如临大敌,通通启用了体内的异常,现在这个人类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竟然没有启用体内的异常! 森尔估摸着时间,在【雪花水晶球】的愤怒抵达顶点的时候,举起圣光宝剑一剑砍了下去。 【雪花水晶球】的血条一下减少了三分之二。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森尔又是一剑,这下它的血量只剩下一点了。 怒火还没来得及喷发,就被强制性打断,然后变成了茫然。 【雪花水晶球】:……发生了什么? 清空【雪花水晶球】的血条后,森尔又是一脚,它就被踢飞了,整个水晶球在地上翻滚着前进,每当有停下来的趋势时,森尔就补上一脚,助力它继续前进。 【雪花水晶球】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前脚刚准备把这个可恶的人类做成造景,后脚这个人类就一剑劈了下来,它的能量一下子就逸散大半,只剩下一点勉强维持生存。 随后这个人类就把它当成球来踢,【雪花水晶球】本来就因为血量只剩下一点而特别虚弱,森尔踢它时候的“踢击”也有伤害,它就更晕头转向了。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雪花水晶球】的注意力已经牢牢锁定在森尔的身上了,原本应该很快被察觉到影子里的异样,也因为极度虚弱和注意力全在森尔身上而压根没注意到。 森尔踢着【雪花水晶球】滚了一会,他很有技巧性的设定好了路线,保证让【雪花水晶球】无法注意到被许行路从体内偷出来的那些受害者。 没办法,许行路虽然能够把一些物体吞进肚子里,但容量有限,一个人类那么大,她根本吞不进去,偷到手了也没地方放,只能丢在外面,森尔和她打配合,两人一个吸引注意力一个狂偷,很快就把【雪花水晶球】体内的受害人偷了个精光。 等到最后一个受害人也被成功偷了出来,许行路回到了森尔的影子里,把东西放回森尔的背包里。 森尔立刻注意到了,他捡起【雪花水晶球】马上塞进了背包里,就是防止它捣乱。 危险消失了,许行路从森尔的影子里跳出来。 刚刚森尔在踢,她在偷,又要防止被【雪花水晶球】注意到,简直是速度与激情,太刺激了! 许行路激动地脸都红了。 “成功!”森尔很高兴,伸出右手,许行路和他击了个掌。 太有意思了,她想。 受害者已经偷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看看怎么救了。 森尔挨个把受害者们扛回他们暂时的大本营,许行路已经在地上和沙发上铺好了床褥,森尔挨个把他们放在了地上。 受害者一共十四个,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状态像是被定格在了被【雪花水晶球】捕获的那天,手脚的姿势也一直保持着,四肢一点也不软,放在地上了也没有像正常失去意识的人那样瘫软着平躺,一个个看起来更像是蜡像馆里逼真的蜡像。 森尔对他们使用了洞察,查看他们身上的状态。 很快状态就跳了出来,这些人身上的时间被冻住了,一直停留在他们被捕获的那一刻。 这也是一个负面状态,用解除剂也能救回来。 森尔就挨个给他们灌解除剂。 解除剂很快生效,受害者们身上的时间又重新开始流动。 一开始还有点小小的混乱,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明明正在家里/在广场上散步/在开车/在路上,怎么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换了一个地方?! 一时间真是鸡飞狗跳,尖叫声,小孩的大哭声,惊慌的质问声,通通夹杂在一起,让森尔脑瓜子嗡嗡的。 森尔学着之前唐莹的样子安抚受害者,他花了点时间解释,最后重点强调:“你们都在屋子里呆着,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得知很快就能离开,众人的情绪都稳定了许多。 虽然得知了真相,但他们还是没多少实感,没办法,因为时间被冻住了,因此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好端端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好在森尔足够令人信服,很快稳住了局面。 然后他就拿出异常收容总局给的脱离装置,启动后,原地生成了一扇门:“大家不要挤,一个个推门出去,外面就是总局,会有专业人员来帮助你们的。” 受害人还有点懵,但森尔看起来太令人信服了,他们不自觉就照着森尔的话去做,一个个推门离开了【空间魔方】。 等所有受害人都离开后,森尔才从背包里把【雪花水晶球】拿出来。 普通人跟森尔他们不一样,对异常的抵抗力几乎为零,更何况这些人之前还被【雪花水晶球】抓到过,谁知道【雪花水晶球】会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记,假如森尔和许行路刚把人救出来,下一秒他们就又被【雪花水晶球】给抓了回去,那事情可就不太好处理了。 所以森尔一开始就决定趁【雪花水晶球】无暇他顾的时候先把受害者们安全送走。 【雪花水晶球】刚刚重见天日,就被扔到了地上,又挨了一剑。 森尔知道这些异常基本上都会锁血,也就随便砍,反正它们轻易不会死,只是会变虚弱。 “你好。”森尔居高临下地瞧着它。 他逆着光站着,阴影完全笼罩了【雪花水晶球】。 也是【雪花水晶球】不能动,否则它现在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类啊?! 先是把它暴打了一顿,让它的能量都逸散了个干净,就剩下维持存活的那点本源。然后又把它关到一个黑漆漆的悬浮空间里,它在空间里慢慢回过神来,结果发现自己造景里的人类小摆件全都没了! 太可怕了这个人类,实在是太可怕了?! 【雪花水晶球】从地面往上看,总觉得这个人类的表情阴恻恻的,不知道又要对它做些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他真的是人类吗?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啊?! 培训的实操课程都有专人盯着。 这些人大多是退下来的高级执行小队成员,由于年纪的缘故,无法再承载体内的异常,于是就取出了体内的异常,退居二线,向新人传授对抗异常的要点和方法。 “我负责的这个空间倒是不用担心了。”专门负责看顾森尔他们进入的空间的助教轻松道:“这两个都很特别,他们肯定第一个出来,【雪花水晶球】是个B级异常,估计都用不到半小时。” 然后一天过去了,其他执行小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森尔他们还是没什么动静。 负责森尔他们的助教急得要命,【空间魔方】里的信号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他们没办法实时监控内部的情况,唯一能观察到的就是里面人的生命体征。 森尔和许行路的生命体征很稳定,指示灯都是安全的绿色。 “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了啊!”不止负责森尔的那个助教,其他结束工作的助教也很好奇。 终于,森尔他们的脱离装置被触发,门开了。 助教们松了口气,想问问森尔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导致待了那么长时间。 然而走出门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人。 而是一个普通人,还不止一个! 他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一共十四个人! 助教们:“……啊?!” 进去两个,出来……十……十四个?! 超级加倍??? 第25章 必须尽情释放天性?那我偷东西去! 出来的十四个普通人让在场的助教们都茫然了一会,但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这件事。 “你是谁?” “呃,齐梦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在路上好好的开着车,结果一个眨眼就到了一个房子里面,我都吓死了,房子里一个外国人告诉说我遇到了什么异常,但我现在安全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让我出来,我就出来了嘛。” 齐梦辉? 负责森尔他们这个空间的助教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资料。 ——这不就是曾经被【雪花水晶球】捕获,变成它体内造景的受害者之一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助教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梦辉,好像他是什么珍稀大熊猫一样。 想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有些对【雪花水晶球】受害者信息不太清楚的助教们经其他助教提醒,整个人也呆住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助教们盯着齐梦辉的目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眼冒金光。 “这个人交给我!”负责森尔他们的助教激动道:“大家一人负责一个!” 齐梦辉:“……我能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这些人看起来好可怕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感觉整个人毛毛的,好想逃跑啊! 负责森尔他们的助教回答:“这简直是奇迹啊!” 很快,全部基本询问过一遍之后,在场的助教们确定了,出来的这十四个人都是之前【雪花水晶球】的受害者!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能够活生生地走出来啊! 这件事很快震动了异常收容总局,研究员第一时间到场,很快接手了这些受害者,力求在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可是从异常袭击中奇迹般获救的普通人啊,他们提供的一手信息绝对是极其珍贵的! 研究员带着受害者们离开后,留在原地的助教们还是很激动。 “绝对是勇者救的吧!” “这还用猜吗?现在我就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强了!”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啊?”讨论了一会后,其中一个助教问。 不过相比之前的焦躁,现在助教们都淡定了许多,负责森尔他们的助教想也不想:“肯定在里面忙正经事呢,不急不急,我们慢慢等就好。” 留在【空间魔方】里的森尔正在堆雪城堡。 卡罗尔大陆很少下雪,偶尔碰上了,那真是像过节一样。森尔一开始就想玩雪了,只不过那时候受害者还没救出来,他不能玩。 可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雪花水晶球】也被殴打至只剩下一滴血,翻不起什么风浪,正好趁机玩个尽兴! 森尔很快堆好了一个挺大的雪城堡,他退后两步观察,觉得很满意。 许行路看看自己堆的雪人,又看看森尔堆的雪城堡,佩服地向他竖起大拇指:“队长,强啊!” 森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队友的赞美,随后抄起已经认命的【雪花水晶球】,仔细瞄准,找到角度,朝堆好的城堡狠狠一砸。 “砰”,原本像模像样的雪花城堡顿时被砸碎,碎成一地雪沫。 森尔心满意足:“好爽啊!” 被当成保龄球投掷出去的【雪花水晶球】已经麻了。 被森尔残酷地殴打了一顿之后,它开始假装自己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晶球摆件,不是异常,选择对发生的一切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 森尔回头看看许行路堆好的雪人,有点蠢蠢欲动,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快乐的消遣应该属于创造者本身,不该由他人插手。 “你想试试吗?”他问。 许行路:“……” 原先漂亮城堡所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地残骸,许行路看看森尔跃跃欲试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费劲心力才搭好的小雪人。 “不不不队长!”她挡在自己的雪人面前:“我的雪人是个好雪人,它是我们这一边的!” “呃……”她揣测森尔的想法,继续道:“虽然制造它的雪可能是邪恶的,但它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森尔:“……?” 我只是想问问她要不要尝试一下亲手打碎雪人这等爽事而已,怎么还扯到雪人善不善良上去了? 等到森尔终于心满意足地出来后,助教们都已经等的花都谢了。 “森尔!” 终于盼到他出来的助教惊喜地喊了他的名字。 森尔抬头看他,仿佛只是一眨眼,他身前就堆满了人,各种问题下雨一样冒了出来,共同落在他身上。 “嗯……”森尔开口了。 霎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森尔和十几张屏住呼吸的脸面对面,他考虑了一下灌进自己脑海里的那些问题,最终决定也提一个问题。 “现在食堂里还有饭吗?”他问,“我饿了。” 森尔吃完了满满一盘饭,跟着坐在一旁等待的研究员去了问询室。 他如实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行为,研究员听完后,询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救那些人的?” “正常情况下,我们默认他们已经死了。” 森尔回答:“我没有想,我只是觉得这是正常的流程。” 勇者打败怪物,从怪物口中救下无辜的受害者,然后踏上下一步旅程。 这是自然而然的,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因为森尔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研究员低头,迅速在一份资料上写了几行字,然后他抬起头来:“如果救出来后发现他们已经死了呢?” 森尔自然地道:“那一定是我找错了办法,或者我去的晚了。” 研究员看了森尔一会,目光透过透明的镜片射出,像两道柔和的光柱,“哦,好的。” 临走前,研究员和森尔握了手:“谢谢你,勇者先生。” 森尔有点疑惑,“不客气?” 再一次进行文化课的课程时,祁源翻开书,还是像往常一样机械地灌输书面化的概念,森尔听得昏昏欲睡,不得不用拧自己的方式来打起精神。 突然,他听见祁源道:“森尔,你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森尔顿觉不妙,猛地直起身体:“没有,我很感兴趣!” 祁源轻笑了一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单独停留在纸面和课堂上是不够的。” “我不太赞同异常收容总局的安排,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新的教学方案。”祁源温和地道:“我想带你出去,让你用真实的双眼去自己看看这个世界。” “这个和你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森尔眨了眨眼,对上祁源平静的面容,“你想试试吗?” 森尔打起精神,“好啊!” 天天坐在这里听课,每次都是一场痛苦的煎熬,每当森尔因为那一长串书面化的概念而想合上眼皮时,他心里都会漫上一股淡淡的羞愧。 明明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学术课程,就是简单的介绍这个世界而已,他居然也想睡觉。 “但这是我擅作主张,如果被异常收容总局发现,我们也许会受到处罚。”祁源道。 实际上,会受到总局的大概只会有他一个,至于森尔,异常收容总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 森尔一听祁源讲课就困,心里怪愧疚的,也不知道祁源的话里有水分,听了就信誓旦旦道:“放心吧老师,要是到时候真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听课听不下去,逼你带我出去的。” 祁源扶了扶眼镜,微笑道:“好啊。” 森尔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尽量让自己的喜悦看起来不那么明显,跟着祁源就往外走了。 异常收容总局里忙忙碌碌,职员们脚步匆忙,就算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也没抬头看一眼。 一路上他们两个出来居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就像空气一样被忽略了,森尔已经习惯了在没发生什么事情时,或者他主动找别人谈话之前,大家都会自动忽略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并不觉得这种场面有什么不对。 两人一路出了异常收容总局,原本出入需要验证,但祁源只伸伸手在面板上点了两下,门就自动开了。 “一点小技巧。”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森尔点头,声音也配合地压低了:“我懂的!” 祁源开了车,森尔坐在他身边,两人往外开去。 异常收容总局的位置在一个偏僻的郊外,周围还有许多伪装,如果不是内部人员,根本无法找到地方。这也导致了想要去市区就得走很长一段路。 虽说离开异常收容总局一定范围后就有公交站,专门用来方便职员们上下班,但异常收容总局薪水丰厚,除了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外,绝大部分职员都有车。 祁源也不例外,他这一次再度故技重施,拦车杆很快抬起,车没有阻碍地开了出去。 前往市区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隧道,正常情况下一分钟之内就能开出隧道,但现在车已经行驶了五分钟,他们却依然困在隧道里。 “我们似乎碰上异常了。”祁源道,语气依然是平稳的,没有什么波澜,“继续盲目地往前开有可能遇到危险,不如我们下车看看?” 他的表现其实并不正常,随便换个异常收容总局的职员来,对方马上就能察觉到祁源的不对劲,但森尔完全没感觉,毕竟还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表现和祁源类似的人实在太多了。 例如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女儿忧心忡忡,期望森尔能快点把她救回来,下一秒就问森尔要不要来一局牌的某领主,打牌打赢了还会特别喜形于色,整个人表现就特别割裂。 卡罗尔大陆上这样的委托人简直不计其数,森尔早都习惯了,压根不会过多警惕。 森尔意识到遇到危险后,立刻警惕起来。 他看看车外昏暗的隧道,又瞧了瞧身边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祁老师,从固有经验里挑选出了对应的场景: 懂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保护祁老师的同时找到脱离困境的办法。 森尔立刻道:“祁老师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吧。” 话刚说完,他就改了主意:万一他下去探查的时候,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趁他不在,直接把车上的祁源残害了怎么办? 说不定这就是对方的险恶用心,声东击西,逐个击破! 于是森尔立马改口:“不对,还是我们一起下去吧。” “祁老师你先别动。” 他迅速下车,绕到驾驶位那一侧,打开了车门:“祁老师,不要离我太远,我保护你!” 祁源依旧是那副斯文温和的样子,连语气都没变一下:“好的。” 森尔和祁源并排走着,时刻警惕着,防备着任何可能从黑暗中跳出来的怪物。 走了一段路后,黑暗中依旧寂静着,没有任何怪物跳出来攻击他们,隧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有风?”森尔率先发现:“奇怪,怎么像是海风?” 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圆点,想来距离出口不远了,但很显然,这个出口通向的绝对不是现实中隧道的出口。 果然,等两人抵达出口后,眼前不是一截通向远方的公路,而是一片沙滩? “我们应该是碰到了异常。”祁源平静地道。 他这也太波澜不惊了,换其他人可能就要开始怀疑他知道什么内幕,进而质问一番了,也就是森尔,不仅没怀疑,反而赞同的点点头:“很有可能啊。” 祁源的这种表现甚至让森尔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不少:不愧是研究员兼老师,就是临危不惧啊,还能一直保持冷静,都没有尖叫着跑来跑去,这表现实在是太完美了! 稳重,冷静,配合! 这妥妥的就是被保护人的榜样! ——要是他遇到的所有被保护人都像祁老师这样该多好啊! 想虽然是这么想,森尔的行动上还是诚实的:“祁老师,你千万不要走开,这里说不定有危险,你什么都不要做,跟着我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祁源点头,把一张叠起来的纸放进白袍的口袋里:“好的,谢谢你。” 森尔没多注意他的动作,思考了一会,还是开口叮嘱了几句。 虽然祁老师看起来成熟稳重,但森尔踩坑无数,还是决定谨慎为上,把对待其他委托人的行为标准拿过来再给祁源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来时的隧道洞口已经成为一个浅浅的山洞,嵌在竖直的崖壁间,森尔进去探索了一翻,除了沙子和几株顽强的植物外,他什么也没找到。 抬起头,天空碧蓝如洗,沙滩外是一片茫茫大海。 森尔试图寻找出路,但很快发现他们待在一座岛屿上,孤立的小岛,像白纸上的一滴墨水一样坐落在大海中。 掏出手机一看,顶部也显示没有信号。 他谨慎地把小岛转了一遍,想要找点线索。 岛上不大,沿着沙滩往上,有一块地势高一点的地方,生长着一些树木,整座岛半个小时就能走完。 这里也没有什么人类的痕迹,就是个纯粹的荒岛。 祁源一直安静地跟在森尔身后,也不说话,森尔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回头看顾一下。 终于,在森尔检查完了周围的环境,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祁源开口了:“现在怎么办?” 他把疑问句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平静的称得上淡漠,仿佛深陷困境的不是他,他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森尔沉思了一会,他习惯了拿主意,即便现在看起来好像陷在这个岛屿,没什么出路,他也没有乱了阵脚。 折腾了这么一段时间后,太阳逐渐西沉,森尔想了想:“先搭帐篷,找个地方过夜吧,慢慢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他手脚麻利地支起了帐篷,祁源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来帮忙,森尔不以为怪,他很熟练,没过一会就弄好了。 森尔生起火,架好了厨具,决定照顾一下情绪一直特别稳定的祁源:“祁老师,你想吃什么?” 祁源听到问话,望了森尔一眼,视线透过镜片落在森尔身上,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 “我可以不吃东西。”他最后道。 森尔点点头,理解成了“我现在没胃口”。 “那我就随便做点我爱吃的东西了。”森尔道。 祁源没有说话,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他的表情有一种近似冷漠的平静。 森尔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安静地注视着森尔,像是学者观察自己的研究对象那样专注。 尽管祁源说不吃东西,但森尔还是给他留了一份,这样等有胃口的时候就能吃了。 这荒岛和森尔遇到过的所有异常都不一样。 按照经验,一般遇到异常或者异常创造出的领域时,只需要把异常的本体找到,进入战斗模式将异常的本体殴打至只剩下一滴血,然后就能够顺利收容或者脱身。 但森尔在这座荒岛上找了好几天,依旧没能找到异常的本体在哪儿。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岛屿,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就连大海也一直很平静。 确定这座岛屿基本上安全后,森尔离开找线索时就把祁源留在帐篷里了。 祁老师看着很斯文,整天跟着森尔到处跑肯定受不了,万一走一半走不动了,森尔还得扶他或者背他,还不如就把人留在原地呢。 不过每次出门前,森尔都不厌其烦地叮嘱:“祁老师,最好尽量待在帐篷里,不要乱走,大海很危险的,不要跑去玩,也不要随便爬树,摔下来会受伤……” 森尔如此谨慎,也是害怕自己哪次探索回来后就发现祁源像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不靠谱的被保护者那样,把自己给作死了。 “一定要记住哦。”森尔最后道。 “好的。”祁源礼貌点头。 他注视着森尔的背影,等森尔的背影消失在肉眼的视线范围内后,他收回视线,继续把玩掌心上的半张纸片。 【这是一个受到了诅咒的孤岛,来到这里的人不仅要面对缺水少食的危机,还会随着时间逐渐诱发出自己内心深处被深深压抑的欲望。著名作家罗登·科丽蔓的全新力作,人性与欲望的挣扎,文明与荒野的对抗,困在这个被诅咒岛屿的七人能否在无规则束缚的情况下坚守本心?逃出孤岛?抑或他们会在诅咒的影响下向内心被压抑的欲望屈服?敬请期待《绝命孤岛》!】 纸片上的内容到此终结,祁源重新将它叠好,放进了白色外袍的口袋里,安静地等待着。 森尔已经外出找线索找了三天,每次都一无所获。 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焦躁不安了才对,但森尔的心情依旧比较平和。 ——这算什么呀,想当初他在卡罗尔大陆刷怪物升级的时候,为了能够在和魔王决战时达到全员满级,他可是带着队员们一起连续花了三个月重复机械性地打怪。 这才三天而已,简直毛毛雨。 更何况,森尔不相信这个孤岛异常没有任何破解的地方。 离开的线索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假如实在没有线索,那就可能是时间因素,比如说碰到月圆之夜还是什么特殊的时间点,这座岛屿会显露出和现在展现的完全不同的真面目之类的。 总之可能性很多,耐心找就一定能发现破绽。 然而今天似乎出现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都是他的错,不是吗? 一道声音从脑海中想起,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认为是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出馊主意,带你出来,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你也不用被困在孤岛里。 “祁老师明明是好心。”森尔下意识反驳:“他又不会预言,怎么会知道我们出个门就能碰上诡异?我到这里只是因为纯粹的倒霉,再说了,明明是那个诡异的错,它不给我们添麻烦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森尔冷冷一笑:“等我找到它,看我不扒了它的皮。” 勇者先生从温和态度瞬间切换到冷酷态度,两种态度切换无缝衔接,非常自然。 他话音刚落,被放在白袍里的纸片就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纸片小心地看了一眼垂眸的祁源,继续努力: ——被异常捕获是很危险的,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对吧?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内心了,你知道你想要什么的,就这样用双手把它变为现实吧?再说,少一个累赘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让那个跟着你的拖累溺死在水面和膝盖齐平的海边。嘘,别再犹豫了,就这么去做吧,反正你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不是吗? 森尔没有任何触动,他对伤害无辜没兴趣。 不过,说不定,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到这个怪物的藏身之地? 于是森尔装作一副有点动心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会,又摇摇头:“算了,我不想这样做。” 那道声音打蛇随棍上,继续蛊惑。 森尔很快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诱饵上钩,然后他火速往回赶,在靠近帐篷附近的时候蹲下身子开始潜行。 ——对,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需要压抑自己,尽情释放天性,你就喜欢这样,不是吗? 祁源就站在帐篷外,看起来正在沉思。 森尔装作被完全蛊惑了的样子,低声回答了一句:“对,我可以尽情做我想做的任何事,而且我现在就要去做,没人可以阻止我。” 被折叠好放在白袍口袋里的纸片激动的轻轻颤抖起来。 它看到森尔逐渐靠近了祁源,十步,五步,三步……马上他就要……嗯? 森尔冷静又小心的,把祁源口袋里的折叠纸片偷了出来。 是的,谁说去偷东西不能算是释放天性的一种呢? 折叠纸片:……?!!! 我是让你去杀人啊!你偷我干什么?! 第26章 他是谁不重要,到手的任务奖励才重要 偷到纸片的第一时间,森尔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纸片上散发出了强烈的能量波动,之前它待在祁源口袋里时森尔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但现在一被他偷出来,森尔就立刻察觉到了。 不过他没第一时间检查,他还在偷东西呢,别给发现了。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人,偷他东西被发现也会掉一大截好感度的,所以还是要悄悄地来,不能让祁源发现。 森尔把纸片放进背包里,蹑手蹑脚地退走了。 大部分异常都有精神污染的功效,森尔退了挺远的,到了小岛的另外一边才停下,免得让祁源这个普通人遭受池鱼之殃。 确定距离隔得够远了后,森尔从背包里掏出那张纸片。 “你还挺会藏?”森尔对着它说:“挑软柿子捏,很聪明啊。” 异常身上都会带着一些能量波动,能量波动有的弱有的强,异常收容总局制造出了一种机器,能够通过能量波动的强弱粗浅的判断异能的等级,大部分判断都不会偏离太远,除了极少数有意识掩藏自己真实等级的异常外。 比如【野餐篮】。 这个野心勃勃的异常本打算扮猪吃老虎,结果遇上了森尔,也只能饮恨成为宠物篮子了。 森尔观察手上的纸片。 这纸片明显就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除了被折叠的叠痕外,整体显得很新,就连撕开的那部分都挺整齐。 森尔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心里已经确定它是异常本体了。 这怪物还挺狡猾,为了掩盖自己的能量波动,找了祁老师这个普通人当掩护,这还不够,居然还想怂恿森尔去杀了祁源。 真不是个好怪物。 比苍白贵族那种的差远了。 森尔之前放过话,说等找到怪物后要扒了它的皮,但一张纸怎么扒皮? 但纸最怕火和水,火就算了,纸上写着说小岛上会进来七个人,但现在岛上就森尔和祁源两个,森尔不确定还有没有另外五个人,不过他这段时间快把整座小岛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 万一真的有,只是森尔看不见呢? 所以不能先用火烧,假如烧成灰了,那五个人就没线索。 先用水泡泡它。 森尔释放了一个水球术,毫不犹豫地把纸片扔了进去。 他不知道这种怪物纸片怕不怕水,但先试试嘛。 放进去一小会之后,纸片没什么动静,似乎并不受到水的影响,森尔使用了一个洞察,发现怪物纸片的血量还挺高,足足一万五。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不是怪物弱点的那一行乱码,那个森尔都习惯了。 奇怪的是怪物的名字,它的属性是怪物,可怪物名显示【生成中?】。 这又是怎么回事? 森尔决定不去理会,反正一个怪物到底叫什么他也不在乎。 水对怪物纸片有影响,只不过很小,基本上都是一滴血一滴血的掉。 森尔看了它一会,有了个新主意。 他就地生了一堆火,把水球放在火上烤,水球匀速缓慢地在火堆上转圈,没过一会就沸腾了起来。 沸水煮怪物纸片! 我真是太有创意了。 这下血量掉的速度快多了,森尔也不跟怪物纸片说话,忽略了它能量波动中的类似求饶的情绪,就心情很好的看着沸腾的小水球。 他特意从背包里拿了点边角料食材丢进水球里,故意说道:“不知道能不能煮熟,先试试看炖个汤吧,也许煮久了可以把纸片煮烂?嗯……我听说吃什么补什么……” 想了一下,他还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条鱼,把水球挪开了一点,削了两根树枝开始烤鱼。 森尔专心致志的烤鱼,一副全心全意要野餐的架势。 他这边悠闲惬意,异常纸片却快吓死了。 它才刚出生不久啊!本想着先吃两个人增加一下能量,好提升等级到人口密集的地方去大快朵颐,没想到一开始就碰上了硬茬子。 先是那个穿白袍的,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异常纸片落在他手里时硬是一点力量都发挥不出来,根本无法影响到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间歇性的有了点发挥力量的机会,它马上就选定了那个金发的人类,想先让那个金发人类把白袍人类干掉,再蛊惑他带着自己到人流稠密的地方去。 结果……结果这金发人类也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开始明明蛊惑成功了,异常纸片就期待着白袍人倒地,结果金发人没杀了白袍人,只是单纯的偷东西,偷的还是它自己! 本来吧,要是一切按照异常纸片的设想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结果落到金发人手里之后,它是能发挥自己的力量了,可它的力量对金发人一点用也没有! 不论它怎么尝试继续蛊惑,或者干脆想直接把金发人给吃了,都完全做不到! 这一个两个的,身上明明没有能量波动,就是普通的人类而已,结果居然都是难啃的骨头! 这也就算了,最离谱的是,金发人类居然还把它直接拿去炖汤,自言自语着“吃什么补什么……”,他还烤鱼!准备一边吃烤鱼一边喝汤! 太惊悚了! 从来都是异常吃人类,怎么到它身上就要倒过来了呢? 在沸腾水球里翻滚的怪物纸片悔恨不已,早知如此,我惹这个金发人类干嘛啊,老老实实待在白袍人类口袋里不好吗?在那里只是发挥不了什么力量,现在好了,落到凶残的金发人类手里,已经被拿来炖汤了! 森尔做戏做全套,就像真的在煮汤一样,时不时往沸腾水球里撒一点佐料,随着时间流逝,还真有点汤的样子。 异常纸片悲悲切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能量逐渐逸散,这软刀子割肉,它简直心如刀绞。 “好香啊。”森尔闻到了汤的味道,他有点心动,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怪物纸片还在里面煮着呢,谁知道它有多脏啊,还是不尝了。 异常纸片不知道森尔在心里嫌弃它,它的能量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并且还在匀速地持续逸散,搞不好它真的会被这个人类炖汤炖死啊! 这恐怕是异常最憋屈的死法了,就算侥幸逃出生天,它也元气大伤,运气不好路上再碰到一个比它强大的异常,再被一口给吞了。 森尔感觉到怪物纸片能量波动中越来越悲切的情感,但一看血条,觉得还是得再晾一晾它。 刚好烤鱼也熟了,他马上开吃,津津有味,细嚼慢咽起来。 等到两条烤鱼都吃完了,怪物纸片也进入一滴血锁血状态了,森尔才转头看向沸腾的水球。 “我读过你上面的字。”森尔直接了当的开口,问话的时候也继续让水球汤保持着沸腾的状态,“我想知道,另外五个人在哪里?” “我现在很想做点什么。”他说,假装自己还处于之前被蛊惑的余波中,“祁源是我的老师,我不想对他下手,但另外五个人就不一样了,对陌生人下手我不会有心理负担的,如果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就先留着你。” 他把吃剩的鱼骨头和小树枝丢进火堆里,“我仔细地思考过你之前说过的话,你讲得很有道理,这里是一个释放天性的好地方,而且我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你对我还是很有用的。” 异常纸片原本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它就知道!它的蛊惑不会一连失效两次! 一股积极的情绪从能量波动中传来,森尔感觉到了:“看来你决定加入我了?” 纸片能量波动里闪动的情绪更积极了。 森尔于是灭了火:“为了长久的快乐,暂时牺牲一锅汤是值得的。”他意有所指,重重地在“暂时”两字上读了重音。 森尔驱散水球,怪物纸片在水球里滚了太久,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崭新了,它变的潮湿,还有点皱巴巴的。 “好了,现在告诉我,另外五个人在哪里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纸片上的空白区域慢慢浮现出一行字,和原有的内容一样是标准的印刷字体: 【这座岛上只有两个人,我还没来得及抓满七个。】 纸片实话实说,这倒不是它不想,只是在白袍人类口袋里时它的力量时有时无的,它当时就想先把那个奇怪的白袍人给吃了,所以在人数未满的情况下把人拉了进来。 “真的吗?”森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捡起一根小树枝轻轻敲击掌心:“你想吃独食,对吧?我知道怪物都不喜欢分享。” 他拉长声音:“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么——” 这话题走向往危险的一方滑落,异常纸片吓都吓死了,空白部分立刻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的解释了一遍,求生欲极强。 “真的?”森尔问。 【真的!但是如果你能带我去人多的地方,我立刻能够满足你的愿望!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干掉任何你不喜欢的人!你想对他们做什么就可以对他们做什么,我们会是最好的搭档!】 纸片写是这么写,但心里可不这么想,它的真实打算是先利用森尔多多吃人,弥补自己的力量,等到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吃掉森尔的时候,再反过来把森尔给吃了。 但这个打算它一点也没透露,就继续给森尔描绘他们的远大前景,保证只要森尔带上它,从此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完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它本来就有很强的蛊惑能力,字里行间也尽是煽动之意,要是森尔一个不坚定,还真有可能着了它的道。 不过森尔对“释放天性”,“为所欲为”,“不用负责”等等诱惑不感兴趣,他专注一个问题:“所以,你的意思是,岛上只有我和祁老师两个人,没有更多的了?” 纸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森尔笑了:“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立即召唤出一团火球,毫不犹豫地把纸片丢了进去。 森尔毫无诚意地道:“蒸蒸桑拿,消消火吧,一天天的戾气这么大,和善一点,这对你有好处。” 森尔变脸太快,异常纸片毫无准备,被丢进火球里的时候,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虚弱感深入骨髓,所有的能量都逸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点维持存在的本源,它完全傻了,甚至觉得很委屈,就特别想问森尔一句为什么。 我明明都那么配合你了,虽然我打算等以后强大了之后把你吃了,但我又没说! 森尔对怪物纸片的想法毫不关心,他带着火球往回走,森尔不是法师,所以他释放这种需要长时间维持的魔法时,需要的专注力比法师更多,因此他走得比较慢,花了差不多两倍的时间才回到帐篷的位置。 这怪物纸片还挺顽强的,被烧了这么久也没死,森尔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感觉意外。 “祁老师。”他回到了临时营地,收了火球,把奄奄一息的怪物纸片拿出来,现在它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光是继续维持自己的存活都很艰难了。 不过森尔还是担心祁源被影响,毕竟祁老师可是一开始就被这个怪物挑上的软柿子。 “不用担心,它影响不到我。”祁源说道,语气还是很平静。 森尔于是靠近了。 过了一小会,祁源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好奇:“你不责备我吗?” 森尔有点摸不着头脑:“责备你?为什么?” “它一直在我这里。”祁源说,“如果我早点让你知道,你就不需要白白出门探索那么长时间了,不是吗?” “祁老师,你这样想是不对的。”面对无辜者,森尔总是很有耐心:“找出路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责任,跟你没关系呀,这不是你的责任,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呃……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偷到了”。 “再过一会我们就能出去了,祁老师你别着急,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森尔说完,立刻去收拾帐篷了,可不能就大手大脚地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必须统统收好了再走! 很快,他们回到了现实,而且仍旧好好地坐在车上,对比一下时间,他们在怪物纸片制造的领域里待了三四天,现实里才过去了三四分钟。 “还挺好的。”森尔说:“可惜它是个坏东西,要不然我还真喜欢它。” “喜欢?”祁源问,发动了汽车:“为什么?” “它很好啊。”森尔解释:“你看,一张小纸片,可以随身携带,占地也不大,但它的领域可是整整一个小岛,那么大片的地方,可以放好多东西,假如它能听我的,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背包不够用了。” “可惜。”森尔叹了口气:“我就担心如果我把东西放进去,它会不会饥不择食地给吃了!” 想想看,原本打算把它当成仓库,放了一堆东西进去,结果没多久它就给吃了。 森尔光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长长叹气。 他就信不过怪物,否则宠物游戏街机也会制造领域,也是个放东西的好地方。 “你担心这个?”祁源沉静地道:“可以先把它给我吗?” 车开出了昏暗的隧道,在路边停下了,现在不是异常收容总局的上下班时间,路上空荡荡的。 “可以啊。”森尔把怪物纸片递了过去,祁源拿下胸前口袋上插着的一支钢笔,打开笔盖,都没找一个用来垫底的东西,就直接在白色的纸片上写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把纸片还给了森尔,森尔好奇一看,发现祁源划掉了原来的文字,在空白处写道: 【一座度假岛屿,美丽宁静,没有任何危险。】 森尔有点疑惑,他对怪物纸片使用了洞察。 物品名:度假岛屿入口 作用:可以让您随时抵达一座美丽宁静的度假岛屿 纸片的属性一下从怪物变成了物品? 森尔稍微震惊了一下,心想: 天!这简直是神器啊!这个任务奖励也太好了! 问:祁源明明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却能够做到这种事,要不要怀疑一下? 森尔立刻回答:不需要! 祁老师究竟是普通的研究员,还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的隐藏身份,难道这很重要吗? 假如这很重要,那以后森尔迟早会知道的。 ——就像之前微服私访的法师杰拉尔王子一样。 现在嘛……反正任务奖励已经到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森尔喜滋滋地把【度假岛屿入口】放进了背包,心里太美了,这下不论他捡了多少东西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而且,以后可以拥有一个移动的固定营地,他和队友在里面休整了几天,出来也只过了几分钟! 森尔越想越高兴,一遍遍地看着物品说明。 “你很喜欢?”祁源问。 森尔立马回答:“很喜欢,谢谢祁老师。” “我很满意这个效果。”祁源重新发动了车辆:“我这么做是为了讨你欢心,你喜欢,那很不错。” 他说完这句话,很自然地接了下一句:“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个异常,我们继续之前的目的吧。” 正常情况下,遇到意外了,这意外还是异常,怎么说都得先回异常收容总局报告一下,但祁源很自然地继续,就像下载到一半网络信号不好,不得不暂停,等网络好了之后,下载又重新断点续传一样。 “好啊。”森尔也没有异议。 “我们先去距离最近的娱乐设施。”祁源道:“星光游乐园,这是人类放松身心,消遣时间的地方之一。” 森尔很赞同,像这种玩乐的地方,他都很喜欢,因为一般任务都很简单,又有奖励。 祁源带森尔到了星光游乐园,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里的游客不算多,大部分游乐设施不需要排队,森尔在游乐园门口拿了一份地图,上面标着游乐园里所有的游乐设施。 森尔看了一遍,把它们记在心里,誓要拿到所有的奖励! 距离最近的是旋转木马,森尔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种类似“赛马”的游戏,很快旋转木马开始运行,速度不紧不慢的,森尔急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加速开关在哪里,他在旋转木马上一通好找,最后有点急了,拍着塑料马头道:“你倒是跑快一点啊!” 坐在他附近的旋转木马上的一个小孩没忍住笑了,“哥哥,它就是这么快的啦,不能加速的。” 刚好时间到了,旋转木马停了下来,森尔从马上下来,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原来坐旋转木马的游客都去玩下一个项目了,新游客又买票上马,森尔呆呆地站了一会,不敢置信:“这就完了?” 我的奖励呢? 奖励在哪里? “这是一种以娱乐为主要目的的行为。”祁源温和地解释:“游玩过程本身就是奖励。” “什么?”森尔不敢置信:“游玩过程本身就是奖励?” 这算什么奖励啊,奖励不是那种拿到手里的东西吗? 就算只是一些没用的小玩意儿,他也不会嫌弃的,可不能什么都没有啊! 得知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是这样,游玩结束后不会得到奖励,也没有什么比拼第一名的环节,森尔立刻兴致缺缺起来。 他甚至觉得刚刚的旋转木马白嫖了他,很想要回自己的票钱。 森尔放弃了玩遍所有游乐项目的想法,随便在乐园里闲逛起来。 祁源非必要不开口,他没有和森尔并排而行,而是落后了几步,镜片后的眼珠专注地盯着森尔,像个追踪珍稀品种蝴蝶的昆虫学家那样专注,仔细。 森尔也没过多注意这一点,他很快被抓娃娃机吸引了注意力。 “这才是真正的游乐项目啊!”森尔一边感叹,一边把换来的硬币投进投币口。 他想着,这里面的娃娃说不定有什么特殊作用,比如是什么特殊道具,或者能给人带来好处什么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森尔开始抓娃娃了。 抓钩准确的抓到了森尔看中的那个娃娃。 “很简单嘛,这就——”森尔话还没说完,娃娃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森尔:“……???” “再来!” 结果再试一次还是老样子,每次都是抓钩抓起娃娃,然后在移动的时候抖了一下,娃娃就掉了,根本没办法移动到出口。 他试了好多次,都是同样的失败。 “别试了。”一个经常来这里的游客好心提醒:“这个娃娃机特别黑,我上次抓了五十块钱,结果一个娃娃都没抓到。” 但是每次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花点钱试着抓一下娃娃,原因无他,娃娃机里的娃娃实在是太可爱了。 森尔抓到关键:“所以,这样是没办法抓到的?” 好心游客点头:“是啊,反正我只抓到过一次,算一下价钱,还不如直接去买呢。” 森尔若有所思:“我懂了。” 好心游客点点头,心想这位小哥还是听劝的,打算及时止损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睁大了眼睛,惊道:“等等!这位小哥,你把娃娃机放下来啊!” 森尔直接搬起娃娃机,然后倾斜机身,直接“哐哐”往下倒娃娃。 我的天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游客都惊呆了。 这金发蓝眼的外国小哥看着也不是很壮啊,怎么力气这么大?直接把娃娃机给搬起来了! “不可以吗?”他无辜地问。 好心游客:“……呃,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 负责娃娃机的职员赶紧过来:“先生,这样是不行的,请用规定的办法抓娃娃。” 森尔不得已,只好把到手的娃娃重新交了回去。 投钱是不行的,之前试过了,所以森尔干脆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想: 明白了,我等没人的时候,再偷偷地过来! 第27章 靠感觉就行,因为这是命中注定 游乐园的各种娱乐项目对森尔基本上没有什么吸引力,很多项目他都体验过真实版本的,对这些模拟的就没什么兴趣,甚至还有点疑惑,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跳楼机和蹦蹦床?森尔他们小队经常从很高的地方跳上跳下,而且是自己亲自跳,也就是跳之前法师杰拉尔会释放一个缓降术。 过山车?森尔曾经为了干掉一头恶龙,被它带到天上去飞了很长一段时间,恶龙费尽心思想把森尔从背上甩下来,不仅速度快,各种特技动作也是一个接一个。 鬼屋?真正的幽灵森尔都不知道干掉多少个了,这些人假扮的根本吓不到他,也没什么意思。 森尔对大部分游乐设施都不感兴趣,就算原本有些兴趣的,一听没奖励后他也不想试了。 他兴致缺缺,祁源便说道:“剩下的时间够去一趟电影院,你愿意去吗?” 森尔不知道电影是什么,祁源给他解释了一下,森尔明白了:“我明白了,就是剧院。” 森尔对剧院可没什么兴趣,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一次他们小队为了放松,在法师杰拉尔的提议下去了一趟剧院,结果入迷的只有他和圣女爱雅,盗贼巴勒特和森尔两人只撑过了第一幕,然后就在椅子上东倒西歪了。 虽然森尔对剧院不感兴趣,但他也明白,大部分学识高的人都很喜欢欣赏戏剧,考虑到祁源之前给了森尔一个那么好的任务奖励,森尔就想提升一下他的好感度,这样下次给的奖励说不定更好。 “好啊,我们去吧。” 两个对电影都不感兴趣的人就这样去了电影院。 抵达电影院后,祁源让森尔挑影片,森尔大开眼界,这才知道是自己狭隘了,他逐一阅读影片的简介,最后选了一个名叫《极速营救》的电影。 典型的动作商业片,森尔咬着可乐的吸管,看着大荧幕上惊险刺激的场景,十分投入,目不转睛,连饮料都忘记喝了。 祁源并不看大荧幕,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专注地观察着森尔,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肌肉变化,记下森尔每个情绪起伏所对应的情节点。 森尔第一次看节奏如此紧凑,剧情如此刺激的电影,这感觉不亚于一个古代人初次看见飞机起飞。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看完后,他还满口都是刚才的电影,赞不绝口。 “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戏剧!” 祁源点点头,“可以仔细说一说你的想法吗?我想听听你对这部电影剧情的评价。” 客观呈现出的东西进入思维后,再经由主观输出,其中不可避免会夹杂着自身的评价,有时还会因为个人的好恶有意或无意的歪曲客观事实,将输出的观点与客观事实相互对比,期间的主观评价和歪曲的部分就能显示出观察对象的价值取向和基本的行事作风。 森尔马上答应了,他真是有很多话要说。 《极速营救》是一部合格的商业片,但也因为电影整体节奏很快,所以对男女主角的情感刻画并不细腻,祁源阅览着一些观众的影评,很多人都在吐槽这一点。 【我不明白,男女主才见一次面吧,怎么就爱生爱死起来了?】 【我也搞不懂,第二次见面就滚到一起去了,这爱情真来的有这么快?】 【我也想说,怎么这些片子都是这样,男女主对视一眼就一见钟情,然后决定对彼此至死不渝,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大家别较真了,商业电影嘛,都是这样的,加一点这种爱情元素讨好观众,但又不能让男女主的爱情拖慢电影节奏,所以就这样了呗。】 不过森尔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事实就是这样啊,有些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特殊的,我没有恋人,但我有队友,虽然有点不同,但也有类似的地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根本不需要花时间仔细分辨。” 根据生活经验,森尔自有一套理论,而且在他看来这很天经地义。 就像他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基本上第一次遇见队友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会和自己结伴同行了,因为他们就是很特别,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与众不同。 而且这套经验非常实用,就算是到了新世界也一样,当初在《幽灵城堡》里,森尔第一次和许行路相遇,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盗贼队友,通过后续发展来看,他的判断一点儿错也没有! “哦?”祁源询问道:“为什么呢?你是依据什么来判断的?” “很简单。”森尔回答:“靠感觉就可以了,这是命中注定,就像我被命运女神选中一样,他们也是被选中的。除此之外,有时候,特殊的人也有自己的目标,他们会遇到困境,需要我的帮助,等我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至于恋人……”这森尔倒是没遇到过,但他想应该也差不多:“我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恋人,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祁源平静地问:“如果你第一眼认不出来呢?” “不可能。”森尔非常自信:“命中注定的感觉很特别,我是不会错过的,绝对第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一个人是你的恋人,但你第一眼没有看出来,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森尔道:“因为命中注定,如果一个人可能成为我的恋人,但我第一眼没有认出来,那就说明这不是我的命中注定,只是一种可能性。” 森尔继续道:“可能性是不重要的,注定才是重要的。” 身为命运女神的信徒,森尔对命运十分笃信,他是忠实的“第一眼印象”拥护者,而且只认同“命中注定”这一点,什么细水长流,日久生情之类的,他通通觉得不靠谱。 “这只是一些人没找到自己的命中注定,然后在诸多可能性中挑选了一个,慢慢磨合而已。”森尔摇摇头:“我是不会这样的。” 第一眼没能打动他,那就永远失去了机会,没有重来的可能。 祁源问:“那么,你觉得你该怎么寻找你的命中注定?” 森尔:“不需要找,命运会自然让我们相遇,如果我没有遇到,就说明这还是一种可能性,而可能性是不重要的。” “如果你遇不上那个人呢?你会去找吗?” 森尔耸耸肩:“不会,我会接受这件事,然后忘掉。毕竟没有人的生活是十全十美的。” 拥有一个恋人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他没有,好吧,那他会接受命运。 祁源点点头,他启动了汽车,朝异常收容总局的方向开了回去。 重新回到异常收容总局后,森尔发现他之前买的东西到了,一大堆快递亟待领取,森尔拆快递的时候许行路也在一旁帮忙,她最近正在疯狂学习,她原来学校的教学质量和晏城一中的相距甚远,教学进度也不一样,特别是英语,她前不久才刚接触英语,但晏城一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小学就开始学了,所以她要追上不太容易。 马上就要期中考了,尽管行政部门的人说她可以不参加考试,不影响她拿毕业证,但她还是坚持要去。 不仅坚持,她还想努力取得好成绩。 “我还是得靠自己呀。”她说:“把知识吃进肚子里。” 她下意识说:“像我这种穷人家的小孩……” 话没说完,她哽住了,然后乐不可支起来:“哈哈哈,我不穷了!” 森尔就问她:“有钱了还要学习吗?” 许行路看了森尔一眼,“要。” 她嘴里都是些什么“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你看过凌晨三点的哈耶大学吗”,“将来的你会感谢现在愿意吃苦的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等话语,森尔虽然大部分没怎么听懂,但即便是这种半懂不懂的情况下,他也觉得有点毛毛的。 森尔和她住对门,看到她拼命学习,每天半夜三更才睡觉,心里怪佩服的,而且现在他还没有找到魔王的线索,还不到踏上追讨之路的时候,也就不去打扰她。 快递盒被逐一拆开,森尔非常积极地把拳击沙袋挂了起来,攥紧五指就是一拳,但拳击沙袋太轻了,一下就撞到了天花板,发出重重的“咚”声。 随后它加速回荡过来,森尔又一拳上去,来回几次后,森尔没兴趣了。 “手感不好,轻飘飘的。” 然后又是他买的未开刃的长刀,这刀的造型实在漂亮,森尔立刻上手尝试,一分钟后,刀断成了两截。 森尔:“……” 可恶,这都能坏,质量太差了! 许行路:“……” 天哪,这都能坏,大力出奇迹! 最后,最得他俩欢心的是一个音乐电动旋转钓鱼盘,两个人分别拿着一个钓竿,盘踞在钓鱼盘两侧,进行速度与技巧的比拼,看谁钓的鱼多,森尔眼疾手快,每局都赢,得意非凡。 许行路就不服气,想着等我赢一次就不玩了。 然后他俩玩了整整三个小时。 “耶!赢了!我赢了!” 许行路简直热泪盈眶,跳回了自己房间,继续学习去了。 接下来进入了一小段平稳期,高等级的异常不会频繁出现,而大多数低等级的异常,执行小队们就能处理的很好,森尔就觉得自己应该寻找一下突破口。 众所周知,所有的怪物都是魔王的手下,而这个世界的魔王非常小心谨慎,不像卡罗尔大陆上的魔王那样,拥有一个华丽的魔王城堡,他把自己藏的很好。 但藏的再好,肯定也有办法找到线索,森尔决定从异常收容总局里的异常们下手。 想要知道老大的行踪,逼问手下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森尔决定先从自己的宠物们问起。 宠物篮子和宠物游戏街机都说没有什么魔王,森尔打了它们一顿,它们就改口了,说它们真心崇拜森尔,森尔就是它们的魔王,有资格号令所有异常。 倒反天罡! 第三次,宠物篮子和宠物游戏街机又改口了,供出了所谓魔王的线索。 为了不挨打,它们绞尽脑汁地搜刮记忆,森尔仔细地问了一遍,在备忘录上记下: 宠物篮子:一个月前诞生,被某种存在(魔王?)刻意投放到晏城。 宠物游戏街机:一年前诞生,也是被某种存在(魔王?)刻意投放到晏城。 它们的来历很相似,都是在诞生后不久被扔过来的,但森尔继续细问的时候,它们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还有一个【水母标本】,这个异常是森尔第一个委托任务的怪物,但等级很低,智慧也不足,没办法像宠物篮子和宠物游戏街机那样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被打了之后只会用能量波动传达出害怕和求饶的情绪,问不出什么来。 这魔王还挺谨慎的,森尔想。 他检查自己的备忘录,没办法,现在他的任务栏不会主动浮现任务条目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之处,森尔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太放在心上,自己写就行,问题不大。 不过看一下时间,森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记法和卡罗尔大陆上的相差好多,一年竟然有十二个月,每个月的天数还有差别,祁老师之前给森尔上课的时候有详细讲过,他还提出了一个叫做闰年闰月的概念,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时间是很重要的,森尔虽然不习惯,但还是决定改一下,免得和人说话时被误解。 他打开手机,调出日历软件,比对一下后,把“一个月前”改成了二十天前,把“一年前”改成了两个月前。 能问的怪物都问过了,森尔决定去调查一下异常收容总局里面关押的那部分。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我们有非常严格的规定。”森尔提出请求后,一个研究人员亲切地对他说:“但是我们也不想拒绝您的请求,所以我们安排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森尔问:“什么办法?” 研究人员道:“我们可以把您暂时编入一支巡逻小队里,专门负责在环形监狱里巡逻,您可以作为队员进入环形监狱,到时候您的队长和队友会提醒您一些注意事项。” “这有可能吗?”接到任务的猎鹰小队成员顾源很好奇。 队长封肃沉思了一会:“也许吧。” 他们讨论的是森尔会不会邀请他们小队成为他的队员。 自从森尔把许行路带回来之后,异常收容总局就一直试图让森尔从各个执行小队队员中寻找自己的下一个队友。 毕竟找谁不是找呢?他们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员都很可靠,既然森尔需要队友,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而如果某个执行小队的成员,或者更好,比如一整个执行小队的成员都成为了森尔的队友,那么森尔的稳定性就更强了,从观察报告上来看,他是一个很爱护自己队友的人,如果他的小队里有一个来自异常收容总局的人,那么他自然会站在异常收容总局这一边。 这很好。 不过想虽然是这么想,计划的前景看上去也非常美好,可惜的是他们一直没有成功。 他们安排人和森尔接触,甚至有人毛遂自荐,可统统都失败了。 森尔脾气不错,能和大部分人友好相处,但他和大部分人之间总有一道隔膜,总是很客气,公事公办。他能毫不犹豫的救人,但救完人后转头就把人忘记。和他对许行路的态度行程了鲜明的对比,研究员们仔细检查了《幽灵城堡》的报告,试图场景复刻,但也失败了。 森尔救起该成员后并未邀请对方加入自己的队伍。 他也拒绝了那些主动想要加入他队伍的人。 “很抱歉,不行。”森尔这么说,态度很温和,客气,语气却很坚决,不容置疑:“你不是我的队友,我不能邀请你进入我的小队。” 被拒绝的成员问他为什么。 森尔回答:“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 森尔选择队友的标准很模糊,研究员只得到了两个字“感觉”。 再具体一点,就是命运,命中注定。 还是很模糊。 “感觉……”杜悦愁眉苦脸:“到底是啥样的感觉?呃,‘此奇货可居’那样的吗?” “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命运的指引’。”顾源叹气:“这也太玄乎了。” “别想了。”封肃低头看了眼讯息,“他要来了,我们努力完成任务吧。” “要让他觉得我们小队不仅能力强,而且氛围也特别好,好吸引他。” “知道了。” 猎鹰小队四人站了起来,准备和森尔一起去“巡逻”。 且力争在巡逻过程中给森尔留下好印象,努力争取加入他的队伍。 或者,吸引森尔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样就更好了。 这是森尔第二次抵达环形监狱,他礼貌的和猎鹰小队的成员们打招呼:“你们好。” 他没认出这四个人,态度友好而客气。 “你好。”封肃率先开口:“我这段时间暂时是你的队长,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了,当然,我们也会尽全力配合你。” 森尔点点头:“好的,队长。” 这也不是他自己的小队,当个队员就当个队员了,森尔没什么感觉,反正他是来找有关魔王下落的线索的。 很快,巡逻开始了。 环形监狱里有很多能够干扰信号的异常,有些异常还会根据信号进行反向污染,因此环形监狱就需要体内融合了异能的人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 异常收容总局里的执行小队基本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极其优秀的那些,融合了高等级异常的小队,主要负责出外勤,收容异常,处理各种异常导致的危机。另一部分是比较普通的那些,融合的异常等级不高,这部分小队主要负责在异常收容总局内部进行巡逻和防护。 猎鹰小队是目前最优秀的小队了,平时主要负责出外勤,这一次来巡逻也是为了接近森尔,顺便刷点好感度。 但异常终究是危险的,即便是猎鹰小队,也不会仗着自己体内的高等级异常胡来,都熟读了规章制度,避免出现问题。 森尔不了解这些,只觉得好麻烦。 每当他想要和某个异常进行交流的时候,队长封肃都需要填写一张看起来很复杂的申请表,然后森尔才能进入异常的收容间,通过殴打这一手段和异常进行和谐友好的交流。 到目前为止,森尔和差不多二十多个异常交流过了,但没有任何一个异常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地址,基本上说法都是模模糊糊的,而且都否认了有“魔王”这一存在。 “辛苦了,累不累?”森尔从异常收容间里出来后,他的临时队友们关心地问。 ——这也是森尔第二个烦恼的地方,这些临时队友实在是太热情了,搞得森尔都有点不知所措。 “呃,不累,谢谢你们。” 临时队友们热情的有点太夸张了,森尔接受的不是很良好。 而且这些队友们太弱了,很容易受到异常的影响,森尔无数次想撇下他们偷溜,可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注视着森尔,搞得森尔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发现的间谍。 他花了点时间应对临时队友们的关心,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样盲目的询问下去是不行的,小喽啰们提供不了关键信息,想要得到有用的消息,肯定得去找厉害一点的怪物,力量越强,地位也理所当然的会越高,也就越有可能是魔王的直系下属,能够知道更多关键信息。 深思熟虑过后,森尔提出想去倒数第二层。 他之前去过那里,那里放着的都是还没探索出收容条件的异常,之前的《幽灵城堡》就是被放置在那里的。 其实森尔最想去的是最后一层,他还记得之前那个引导人员的话,说最底层存在一个能够压制这些未探索出收容条件异常的实体,它能压制这么多异常,肯定特别厉害,说不准就知道有关魔王的信息呢? 不过好戏压轴,先去倒数第二层看看再说。 听到森尔这个请求,猎鹰小队的队长封肃叹了口气,“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收队,我会向上面递交申请的。” 森尔点点头,很有礼貌:“好,谢谢队长。” 不用问,封肃也知道这一回他们的任务失败了,相处了快一个星期,森尔仍旧没有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另眼相看,仍旧是那副友善但很客气的态度。 晚上他们小队回宿舍的时候,都会认真复盘一下今天的行动,试图找到打动森尔的方式,但不管他们怎么尝试,森尔的态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真的搞不懂啊!”杜悦无奈极了:“勇者的入队标准到底是什么嘛。” “不怕标准高,就怕标准模糊不清。”肖哲东叹气:“标准高好歹还能努力一下,标准模糊不清,唉……想努力都没方向。” 接到猎鹰小队任务失败的报告后,研究员也很无奈,他摇摇头,和同僚开了个玩笑:“这标准也太玄乎了,感觉都有点像一见钟情了。” “要是一见钟情也不难,反正就是见色起意嘛,够好看就是标准,但明显不是。”另一个研究员揉了揉额角:“现在唯一的研究对象就是许行路,但你看她,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嘛,长相也不太出众,还因为营养不良整个人发黄。样貌这个因素被排除在外,年龄和性别也不是决定标准,我们之前不是试过,找来几个和许行路类似的,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唉,比异常的收容条件还难探索。” 他们正聊着,警报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轻松的氛围立即一扫而空,研究员们注视着大屏幕上跳跃的数据,很慌张。 好在没过一会,警报就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环形监狱最底层……”研究员神经紧绷地检查着数据:“奇怪,能量波动发生了变化,但刚刚好在即将触及临界点时停止了,祂在做什么?” 研究员想了想,转身拿起桌上那张申请表,拿起笔添了一行字后盖章同意。 另一个研究员看了,松了口气:“还好我们有了个勇者,他不受异常能量波动的影响,明天可以请他下去看看。” “对,我们可以试一下,看一下通过勇者传递的信息会不会消除污染。” “如果他能够隔绝信息污染,那我们就能获得更多安全的信息了。” 森尔回宿舍的路上又碰到了一个来毛遂自荐,想要加入他小队的人。 “很抱歉。”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有这么多人想加入他的小队,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那人问:“有什么具体标准吗?实力强弱?外貌?性格?谈吐?” “是感觉。”森尔回答:“我能感觉出来的。” 他叹气:“你能不能和其他人说别来找我了啊?你们真的不是我的队友,我能判断我的队友是谁,我会自己找的。” 唉,强扭的瓜不甜,你们就放弃吧! 第28章 完蛋了!勇者疑似投敌了! 第二天申请的结果下来了,森尔被批准进入倒数第二层,除此之外,他还被请求到最底层观察一下情况。 “最底层的实体是最危险的S级人形异常。”封肃严肃地道:“这是祂的资料。” 和称呼大部分异常不同,异常收容总局在资料中将苍白之魇称作“祂”,既是为了释放一个尊重的信号,也是将祂和普通的异常区分开来。 封肃递给森尔两张资料,尽管苍白之魇已经在环形监狱最底层待了很长时间了,但异常收容局对于祂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因为几乎所有和祂有关的信息都会带着高烈度的污染,必须要经过一层又一层地过滤,就之前森尔将祂召唤出去的那一次简短的谈话,祂给出的回答先是被电子扫描进计算机,然后通过二进制编码规则转换成二进制的表达方式,随后再输入第二台计算机,接着再将它转换成不同的语言,一层层过滤,有点像是幼儿园孩子们玩的传话游戏。 研究员们处在最后的接收端。 只有小部分的信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过滤,绝大部分的信息不行,曾经有一次异常收容总局想要弄清苍白之魇的外形,结果是参与那次实验的电子设备和人体过滤器都损坏了。 异常收容总局所知的,有关苍白之魇的大部分资料来自于异常收容总局的局长周浩,当年参与收容苍白之魇的人里只有他幸存了下来,但身体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和污染,大部分时间在修养,只有要作出重大决定时才会现身。 “因此,可以说祂和我们接触过的所有异常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封肃道:“这很危险,真的很危险,虽然你和我们有很多不同之处,但这件事关乎性命,你可以拒绝执行,我帮你担保。” 尽管他们之前的任务没有成功,但封肃心里也没有产生什么疙瘩,非常慎重地给森尔分析了一下利弊。 “而且,你要找的是魔王的线索,对吧?”封肃道:“苍白之魇当初还在沉睡的时候就被周局长带人收容了,祂是自然产生的异常,应该没有你要的线索。” “我知道了。”森尔回答。 他没说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接过了权限卡就往中央电梯的方向走。 封肃没再多说,只道:“我们会做好防护措施,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务必及时联系。” 猎鹰小队任务失败,也不再继续每时每刻都和森尔一起行动,以免招致反感,森尔得到了单独行动的许可,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电梯运行期间,森尔仔细考虑了一下封肃的话。 封肃把苍白之魇说的那么危险,得到的资料上也语焉不详,比较详细的部分只有苍白之魇的影响,据说只是在祂附近,就会陷入最恐怖的梦魇,被困在自己的恐惧里活活吓死。 当时收容苍白之魇的人员们大多都是因为这种方式死亡的,幸存下来的周局长也经常陷入梦魇,而这也是苍白之魇的名字来源。 说实话,这个描述,这个能力,森尔都要怀疑苍白之魇是魔王了。 就算不是,也应该是一个很值得一看的怪物。 森尔没被资料上的描述和封肃的话语吓退,反而升起了更浓烈的好奇心:好想亲眼看看这个苍白之魇啊! 和苍白之魇相比,倒数第二层的那些异常就有些不够看了,森尔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就是普通的小喽啰,它们也没能给森尔提供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但有一个异常提供的信息让森尔觉得很有价值。 那个异常告诉森尔,它是被制造出来的。 虽然它既不清楚制造它的人是谁,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地址,但好歹有了一个线索。 谁会主动制造异常这种怪物? 那还用想吗?不是魔王,就是魔王的手下啊! 这个信息让森尔振奋了精神。 和倒数第二层的所有怪物都和谐友好的交流了一番后,森尔准备去最后一层参观一下苍白之魇。 按照他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那些被制造出来的异常应该是森尔的重点观察对象,制造出它们的人就算不是魔王,至少也应该和魔王关系匪浅。 但苍白之魇让森尔非常好奇,他就想看看,这个在封肃口中和资料里被描绘成“自然灾害”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 森尔没有贸然行动,通过资料,他知道苍白之魇应该特别擅长精神攻击,因此进入最底层之前他做了充足的准备,穿戴上对精神攻击抗性最强的装备,提前喝了一瓶解除剂,又使用了一张祝福卷轴,保证自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这才走进电梯。 进入最底层的电梯是单独的,需要的权限卡也是独立的,森尔把权限卡插进卡槽,电梯开始运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验证森尔的虹膜和指纹,层层关卡,防护非常严密。 电梯门开后,最底层的景象映入眼帘,和森尔想象中的邪恶巢穴有些不同,这里像是某个地底花园,各种发光的植物交错生长,点点微光汇聚成了一片摇曳的发光海浪,森尔抬头往上看,天花板很高,高到隐没进黑暗中,看不清晰。 森尔环绕了一下四周,发现最底层很宽大,比倒数第二层大得多,因为光线的缘故,他没看到边界。 森尔用了一个光亮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目前他的精神感觉很平静,没有受到攻击或者影响的迹象,但也许是因为距离苍白之魇还比较远? 他探索着往前走,这美丽的环境让森尔之前心里对苍白之魇的所有猜测都被推翻了,本来他期待看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怪物,被关押在最深的牢房中,这怪物可能很大,很凶恶,也许是一个皮肤惨白的巨人,眼睛里闪着凶恶的光,鼻孔喷着热气,被重重的锁链锁着,却仍然努力攻击牢笼。 但现在他有点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应该期待些什么,因为就森尔的经验来看,住在这种环境里的生物可和怪物沾不上一点边,可能是个隐居的智者,也可能是一位避世的自然神祇,总之肯定是友方人物。 纸面资料和现实的极致反差搞得森尔有点糊涂了。 但同样也让他的好奇心高涨起来。 我会看见什么呢?森尔漫无目的地猜测,期待感越来越强。 他走了一段时间,在一片微光树林里前进,一些同样发光的小动物在枝头跳来跳去,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森尔,它们跟着森尔,但谨慎地不靠得太近。 在这些毛绒绒的,可爱的小动物们疑惑的豆豆眼中,怪物凶恶的外表逐渐褪去,替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优雅形象,这不能怪森尔,因为如果现在他还在卡罗尔大陆,那么在不远处等着他的大致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物。 毕竟,这么漂亮幽谧的地方,总不可能盘踞着一个丑陋的怪物吧?命运可不会这样安排。 森尔继续往前走,树林越来越密了,但脚下逐渐出现了一条小路,他沿着这条路走,抵达了森林的出口。 然后他看见一汪湖水,湖水四周摇曳着发光的小花,上空飞舞着一些蓝色的蝴蝶,一个人形生物靠在湖边休憩,上半身露出水面,下半身没入水中。似乎察觉到了森尔的到来,祂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森尔,随后祂朝森尔的方向游了过来。 祂像个精灵,但森尔清楚的知道祂不是精灵,精灵不会有一条巨大的银色长尾,森尔靠近了一点瞧祂,时刻准备召唤武器,但对方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在岸边看着森尔,隐没在水面下的银色长尾有时会露出一点,水珠从银色的鳞片上滚落,在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梦幻又诡异。祂称呼森尔为“客人”,请他靠近一点。 “你好。”森尔率先打招呼,面前的苍白之魇让他觉得很特别,也许是个能产生帮助的重要人物? 就算是怪物,肯定也是特别特殊的怪物。 “你好。”苍白之魇回答。 祂看起来很大,但并不显得笨重,反而有一种雕塑的感觉,比活生生的人体更优美,更巧妙,森尔注意到祂的头发和眼睫都像月光一样白,露出水面的长发湿淋淋的披在肩上,落入水中的部分就随意飘荡着。 祂抬起手,藤蔓从地底生长出来,很快相互缠绕成了一把藤椅,苍白之魇温和地微笑:“请坐。” 森尔对祂还怀有警惕,拒绝了:“我想我还是站着比较好。” 苍白之魇看起来并不介意,“我已经很久没有访客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了。”森尔记得苍白之魇擅长精神攻击,担心自己把名字告诉祂后,祂的力量会污染所有知道森尔名字的人,但交谈时一个称呼是必要的,所以森尔说:“不过你可以叫我宝箱探索者。” “好的,探索者。”苍白之魇回答,自作主张地省掉了前面两个字。 最重要的两个字,宝箱。 森尔有点不高兴,他抱着手臂看着苍白之魇,苍白之魇注意到了他的不满,柔声道:“你不喜欢吗?抱歉,我这么做只是想要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对我有好感,我独自在这里待了太久,我很孤独。” 苍白之魇说起话来太像个人了,而且显得非常通情达理,森尔和祂聊了一会,愈发确定祂是个重要人物,逐渐卸下了戒备,靠近了一点,直白地道:“你不像怪物,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苍白之魇的长尾掀起水花,祂的尾巴很长,长到森尔无法确定具体的长度,他还发现,苍白之魇长着一对耳鳍。 “你是人鱼吗?”森尔问,这是他记忆中和苍白之魇最相似的形象了,他曾经帮助一只被马戏团抓住的人鱼回归大海,得到了一瓶人鱼的眼泪。 人鱼都是相当柔弱的存在,因为生性善良天真,很容易被伤害,所以他们通常远离人类的居住地,居住在无人能够抵达的海底。 思维惯性让森尔放轻了声音:“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 苍白之魇看着他,慢条斯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我还在沉睡的时候就被收容了,醒来后就在这里,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什么,但我阅读过人类给我送来的书籍,也许我真的和人鱼很相似。” “其实我想过离开这里,去大海寻找那里是否有我的族类。”苍白之魇道:“这里困不住我,所以我可以随时离开,我承认有一段时间,在我最感到孤独的那段时间,我萌生过离开这里,前往大海的想法。”祂对森尔笑了笑:“不止一次。” “然后呢?”森尔问。 “现在我还在这里,因为我放弃了。”苍白之魇说:“我对人类会造成很大的危害,哪怕我无意伤害他们,他们也会因为我的力量而受伤,我无法控制这一点,就像他们资料上说的,我像一场自然灾害,所过之处人人自危。我不想伤害他们,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想象一下。”苍白之魇道:“你生活在一个充满蚂蚁的世界里,蚂蚁们充塞了每一寸土地,你只要迈步往前走,就会不可避免的踩到一些蚂蚁,因为它们不懂得提前避开,因此你为了不伤害到它们,就只能呆在它们为你划定好的圈子里,蚂蚁因为太过脆弱,而且对你十分恐惧,也无法来陪伴你。” “于是你就孤独地在这个圈子里生活,靠着书籍来解闷。”苍白之魇道,祂微笑的弧度下藏着一些未曾表达出的东西,在阴影中鼓动着:“这就是我的感觉。” “听起来不太好。”森尔说,他没有多想,但对苍白之魇的好感度已经上涨了,不再那么警惕,“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多久?” “大约二十年。”苍白之魇回答。 森尔震惊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划分,二十年就是七千三百天,换算成卡罗尔大陆上的时间,就是整整大约一百二十一年啊! 天!祂真的是人鱼啊! 耳鳍,尾巴,善良,要素非常齐全! 按理来说,森尔没见到苍白之魇尾巴的全貌,应该先确认一下是不是鱼尾巴再下定论,但就森尔对人鱼的一点了解,他决定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就像精灵的耳朵只能被恋人触摸一样,人鱼族求偶时候的一个重要仪式就是两条人鱼尾巴交缠,一个非人鱼族的生物如果向一条人鱼提出想看看尾巴,通常象征着对人鱼有意思,一种委婉的求偶辞令。 森尔可不想招致误会,他打算规规矩矩的。 他清了清嗓子:“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森尔知道苍白之魇能提供消息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来都来了,不问个问题就走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请说。”苍白之魇嗓音柔和的就像滑溜溜的鳗鱼,带着点引诱般的粘稠:“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森尔就问了:“你知道有关魔王的信息吗?我在找他。” “魔王?”苍白之魇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你为什么找他呢?” “当然是干掉他。”森尔理所当然地道:“解决了魔王,世界就清静了,众所周知,魔王就是万恶之源。” 苍白之魇听完后笑了,森尔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不过苍白之魇很快就解释了:“你为什么认为解决了魔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因为就是这样。”森尔来自一个非常典型的rpg游戏,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剧情,就是伙伴们一起踏上旅途,然后打败魔王,拯救世界。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势力牵扯,非常简单。 森尔在原来的世界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他成功了,所以他觉得把自己的经验复刻过来一样能行。 苍白之魇颔首:“假如打败了魔王之后,事情还是没有解决,那该怎么办?” “这就证明打败的那个不是真的魔王。”森尔说,很自信:“我只要继续找,总能解决真正的魔王。” 苍白之魇又问:“你为什么要拯救人类?”祂看上去很疑惑:“有什么理由吗?” 祂列举了许多人类的缺点,并给予事例支撑,“你不觉得这些人类比异常还可怕吗?” “你有强大的实力,你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一切,你可以作为强者制定规则,所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框起来呢?” “因为我是勇者。”森尔的回答很简单:“命运决定,我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人类坏不坏,好不好,要怎么评价他们,这不是我的工作。我是人,所以在怪物和人类之间,我站在人类这边,在好人和坏人之间,我站在好人那边,就这么简单。” 苍白之魇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的回答,很有启发。” 祂道:“我不知道魔王是谁,但我感觉到附近有一个新生的异常,它的生长速度太快,不是自然形成的,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地址。” 森尔眼前一亮:“在哪儿?” “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森尔的语气变得有些游移,不太积极了。 苍白之魇一笑:“我想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我在你眼中是什么形象?” 森尔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你很特别,我想你以后可能会帮到我。” “就这些?” “是啊。” 苍白之魇笑了,嘴角弧度很淡,没再多说什么,祂遵守承诺,把地址告诉了森尔。 森尔得到地址后就走了,他道别后就转身,没有留恋,也没回头看一眼。但他对苍白之魇的好感度确实上升了不少,虽然是个异常,但有点像善良的人鱼。 他想起来异常收容总局请他反馈一些有关苍白之魇的信息,遂拿出对讲机,他觉得异常收容总局对苍白之魇有很大的误解,他想帮苍白之魇说几句话。 虽然苍白之魇破坏力很强,但是祂控制住了自己,就待在最底层不动弹,以免对人类造成威胁,还是很善良的! 电梯门关上了,全封闭的电梯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就在森尔对着对讲机说话的时候,原本美丽的微光花园骤然消失,归于一片黑暗,梦幻般的潭水也不见了,“人鱼”上了岸,银色的长尾消失了,祂随意坐在黑暗凝结成的靠椅上,拿起未看完的书继续翻阅。 【艾格特知道是时候做出选择了,这是一座受到诅咒的岛,如果他再犹豫不决,结果只会像哈罗德那样永远留在这里。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柔宛若情人密语:不会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的,谁也不会知道,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是的,艾格特笑了,自言自语道:“反正不会有人知道的。”】 小说的简介页面被撕掉了,撕口异常整齐。 猎鹰小队在环形监狱的安全地带待命,等待着森尔的消息。 他们知道森尔还是去了最底层,紧张的同时还有几分期待,如果森尔不受苍白之魇的影响,那么他们的安全性就会更上一步,如果未来又出现了一个破坏程度不亚于苍白之魇的高等级人形异常,他们也不用再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了。 但他们没有手段观察最底层,这倒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曾经异常收容总局不是没有试过,但结果很惨烈,参加观察的研究员全部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污染,后来最底层就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只能侦测能量波动,无法观测到更具体的东西。 封肃拿着唯一能和森尔进行交流的对讲机站在隔离室里,三个队员站在隔离室外透过玻璃观察他,每个人都很紧张,既期待森尔传递信息,又害怕森尔传递信息。 这是一个测试,研究员们想知道通过森尔传递的消息是否会夹杂污染,封肃自愿参与测试,他的理由是,“我的体内有A级异常,如果情况不对,我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但实际上,即便体内有A级异常,受到苍白之魇的能量污染后也就是不像普通人那样直接毙命,而是会感到极端痛苦,封肃的右手搭在用于“切断讯息”的红色按钮上,随时准备按下去。 只要及时切断,受到的伤害就会小很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森尔的声音响起了。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夹带任何污染,封肃松了口气,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森尔道:“队长,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他长得那么好看,讲话又好听,而且非常的善良,通情达理,为他人着想,这真的是资料上说的那个坏蛋吗?” 封肃:“……?” 不是,勇者先生,你怎么回事? 封肃沉默了。 好消息:实验成功了,通过森尔传递的消息的确没有任何污染,他们可以借此获得更多有关苍白之魇的信息以作研究。 坏消息:完蛋了!勇者疑似投敌了! 才半个小时而已啊! 苍白之魇你对我们的勇者做了什么?! 第29章 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的新队友! 封肃从隔离室里出来,和森尔面对面,表现的很沉默。 森尔还在那里为苍白之魇说好话,显然,他的话里夹杂了太多的主观情绪,以至于都扭曲事实了,封肃就算在梦里也没办法相信森尔口中那个“好看,善良,通情达理”的苍白之魇和他所熟知的苍白之魇是同一个存在。 他话里的内容,就算是整个异常收容总局所有人所做的最狂野的想象也拍马都赶不上。 专业。封肃在心里警告自己,顺便看了一眼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的队员们,用眼神示意他们收着点。 “好的。”封肃说。森尔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现在他们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封肃握着笔,询问道:“可以大致形容一下苍白之魇的外形吗?” “他长得很像人鱼。”森尔说:“头发和眼睫毛是白色的,尾巴是银色的,只不过有点大。”森尔比划了一下:“有点像雕塑,就是那种白色的大理石雕塑。总之非常好看,一看就是友方人物!” 封肃注意到,他的队员们像是快要烧开的水壶那样呜呜作响,他踩了其中最快要烧开的那个人一脚,右手手指在桌面上用摩斯电码敲道:“谁再这样谁就承包接下来一个月的宿舍卫生和洗袜子工作。” 效果立竿见影,队员们马上就一动不动了,像蜡像那样静止。 封肃用速记法记下了,笔尖有点颤抖,写完后他快速扫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写的东西。 “好的,可以大概描述一下你和苍白之魇的接触过程吗,最好尽量详细一点。”封肃继续问。 森尔:“我刚出电梯门,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地底花园,里面的植物和小动物都会发光……他在湖边休息,看见我后很温和的请我过去……他说他很孤独,但为了人类他会待在地底……” 封肃麻木地记着,写下一行行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玩意儿。 而他的队员们已经彻底绷不住了,一个个表情扭曲的仿佛颜艺大师,显然,经过这么一遭,他们对自己脸部肌肉的控制肯定更得心应手了。 森尔说完了,封肃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森尔就道:“他太孤独了,要不然你们送点玩具给他玩吧。” 封肃:“比如?” 森尔:“我推荐电动钓鱼玩具,我买过,很好玩。” 封肃麻木地把这一条也记上去了。 询问结束后,森尔交还了权限卡,转身离开,准备追踪苍白之魇给的线索。 封肃的队员们看了一会他的轻快的背影,等人彻底消失后都变成了热锅上的干玉米粒,既爆炸,又跳来跳去。 封肃又看了一遍自己的记录,然后把记录发给了研究员。 研究员在焦急地等待着封肃的记录,要知道,这可是有关苍白之魇的信息,面对破坏力如此巨大的异常,他们目前能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除此之外,最让他们兴奋的点在于,森尔他可以隔绝异常的信息污染,这又是一条绝无仅有的好消息,象征着源源不绝的信息来源。 洪涛和乔海涵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心情像是马上进高考考场的考生那样激动,他们轮流上了几次厕所,终于等来了封肃发来的消息。 洪涛迫不及待地迅速点开,然后他懵逼了,乔海涵也同样。 由于他们俩的阅读速度过快,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自己究竟看了些什么的时候,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乔海涵迟疑了一会:“封队长是不是被异常影响了?” “我们还是把他请来现场问问吧……” “同意,我去写通知。” 森尔浑然不知自己的回答给异常收容总局的人造成了多大的迷茫,他径直去找了许行路。 调查有关魔王线索这件事,当然要小队一起出动了。 许行路给森尔开了门,表情有点萎靡,开口就是叹气,“唉。” “别难过了,你下次一定能考得更好。”森尔安慰她。 晏城一中的期中考试结束了,许行路的成绩不太理想,这倒不能怪她,她已经够努力了,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赶上人家的进度,尤其是英语,她几乎是零基础,而人家基本上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了。 “我们要行动了!”森尔告诉许行路:“我找到了有关魔王的线索,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许行路虽然觉得读书很重要,但她没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带上了几本课本,当然,直接吞进肚子里,这样方便携带。 她准备利用碎片时间背点单词什么的,拯救世界和好好学习两不误。 两人很快出发,苍白之魇给森尔的地址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废弃仓库,森尔坐了公交车到达市区,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还是太不方便了。”森尔对许行路抱怨:“这个世界都没有传送点,这么大的地图,全靠自己跑,你们都不会不适应吗?” “谈不上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许行路耸耸肩:“我们从来就没有过传送点,体验都没有体验过,自然就很适应了。” 森尔叹气,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大的都有点不现实。 “还是卡罗尔大陆好,地球不好。” 司机听了一耳朵,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玩游戏都走火入魔了,居然把游戏里的东西拿到现实来比。 司机腹诽着把森尔和许行路载到目的地,这里比较偏僻,路上拦不到车,距离最近的公交站也有几公里,他看了眼许行路,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小,大概也就初中吧,跟他家孩子年龄相仿,司机想了想,就留了个电话号码,“回去的时候要是没有车,就打我电话,我来载你们。” 两人道了谢就走了,司机掉头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他俩说什么“魔王”,“线索”之类的话,摇摇头,心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也太迷游戏了。 森尔在距离废弃仓库还有一小段路程的时候就给自己和许行路来了个隐身术,他悄悄对许行路说,“偷袭的效益最大,这里面肯定是魔王手下的一个小窝点,里面敌人大概率很多,也应该会有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我们要小心一点。” 许行路表示明白,两个人悄悄走进去。 在森尔的预想中,废弃仓库的面积应该很大,按照标准的情况来看,门口应该有看门的小怪,仓库里还有巡逻的,而正在被激发的异常物会被安置在仓库的最深处,由一个最强的敌人看守。而他们则要一路杀进去,在一定时间限制内打断异常的进化进程。 但森尔的想象和现实又一次出现了偏差,当他严阵以待地摸进去后,仓库外围静悄悄的,只有一阵不算大的能量波动,森尔朝波动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喇叭。 他用了个洞察。 怪物名:报警喇叭 血量:590 弱点:%&*@# “它在放哨。”森尔对许行路说,“必须一次性干掉它,不过它很弱,问题不大。” 森尔和许多异常打过交道,现在他能够凭借能量波动来判断异常的影响范围,【报警喇叭】的血量很低,能量波动也弱,但它的影响范围很广,森尔现在就站在废弃仓库的门口,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会进入它的影响范围。 他停下脚步,然后迅速把圣光宝剑投掷了出去,精准的打到了【报警喇叭】,一下子就把它的血量降到了一,圣光宝剑直直插进仓库的水泥墙面,竖立的剑身投下了一片阴影。许行路迅速从圣光宝剑的影子里出来,眼疾手快地拿起【报警喇叭】,马上扔给森尔,森尔迅速接住将它收进背包。 许行路松开抓着圣光宝剑剑柄的手跳下来,森尔将圣光宝剑重新召唤回来。 一套操作非常迅速,几乎就在瞬息之间,【报警喇叭】还没反应过来,能量就逸散了大半,等它回过神来,就已经漂浮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根本来不及发出警报。 很好,他们没有引起任何注意,首战告捷! 森尔继续往前走,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接下来他什么都没碰到,没有巡逻的小怪物,没有突然跳出来的埋伏,空荡荡的,只有灰尘。 继续往前走,他们碰到了一个上锁的小房间,森尔感受到了能量的波动,但影响范围很小。 许行路熟练地撬锁,“咔哒”一声,门开了,森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缝偷看。 房间里有人,但人数在不断减少,森尔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把手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的彩色封面上,掌心和彩色封面接触的瞬间,他们变成的雾气的状态,随后融入进了书本里。 人一个接一个的减少,最后剩下两个人,他们看起来并不打算去碰那本书,只是舒服地坐在椅子上。 “这本来不在计划中。”其中一个人开口了,语气里满是抱怨:“但我们原本准备的暗影猎杀者出了意外,搞得我们必须尽快弄出下一个,平白耗费了两倍的能量。”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原本多好的计划,就平白让那傻子给毁了,我觉得我们以后不要再找年纪小的了,虽说年纪小的很容易引导,但太不稳定了,一点也不听话。” “上面说想看看那小孩能坚持多久,结果后来直接不见了,肯定是被异常收容总局给发现了,早知道就直接弄死她取出异常了,哼,后来可好,白白损失了一个异常,上面还怪我看管不利,没有及时转移什么的,谁能想到一个跟死了差不多的小孩会突然消失啊!” “但这一次绝对不会出问题。”头一个人继续道:“这一次是全新的,等五十次循环过去,想象一下,一个对我们唯命是从的人形异常,虽然依旧是残次品,比不上苍白之魇,但和普通异常相比,那可是云泥之别!” 第二个人比较谨慎,提出要不要出去检查一下周边环境,头一个人就笑着说:“不用,我们有个【报警喇叭】,就算跑进来了一只老鼠,我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更别说是异常收容总局的人了,就算他们提前发现了【报警喇叭】又怎么样?就算是出动猎鹰小队,他们也照样没办法,碰一下它就会报警。” “还是您考虑地周到啊!”第二个人迅速开始吹捧第一个人。 森尔又偷听了一会,但有效信息似乎只有这些了,接下来两个人聊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什么下一步进化,戴罪立功,然后就幻想着等晏城陷入混乱后他们打算干什么,全是些白日梦。 这两个人体内都有异常,但和异常收容总局里的融合者相比,他们有明显的不同,通过洞察,森尔发现了他们是异变体,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就是异常收容总局给森尔科普过的那种吞噬者。 他们和异常融合的手段是吞噬,和普通的融合者相比,他们的力量更加强大,只是副作用也更危险。 但对森尔来说都无所谓,两个人一个血量400,一个血量210,都是渣渣,他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进去,两个人看不见隐身状态的森尔和许行路,发现门突然开了立刻警戒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森尔轻松躲掉了他们的攻击,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美好,然后毫不手软地举起剑敲晕了两人。 面对人类的时候,圣光宝剑有一个被动作用,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一滴血,不会直接杀死人类,只会让他们进入残血眩晕状态,之后或是绑起来送去审判所,还是让队友补刀直接干掉,可以自由选择。 不过森尔他们一般选择的都是绑起来送去审判所,原因很简单: 送去审判所有钱拿,越是凶恶的罪犯赏金越多。 所以森尔他们遇到人类坏蛋时的操作如下: 1.搜刮坏蛋的老巢,拿走所有能拿的东西 2.对坏蛋进行搜身,拿走所有能拿的东西 3.把坏蛋送到审判所,领取赏金,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一箭三雕,一鱼三吃,把坏蛋放进榨汁机,榨干他的一切! 有一次他们资金比较紧张,他们甚至连坏蛋嘴里的金牙都不放过,硬生生把四颗大金牙全敲了下来。 盗贼巴勒特如是说:“我们可是要去拯救世界的,拿他点钱怎么了?他这是为了拯救世界做贡献,还应该感到荣幸呢!” 圣女爱雅:“……” 圣女不语,只是一味地放沉睡术。 普通的武器没有这种效果,还得小心控制,而且经常一不小心就把坏人打死了,自从获得圣光宝剑这一赚钱利器之后,森尔再也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把坏蛋打死了! 虽然圣光宝剑的作用介绍说这是神明的怜悯,但也没说怜悯的对象是谁啊。 森尔:神明就是怜悯我穷,所以特意赐下此等神器,供我赚钱养家之用! 森尔手脚利落,迅速把两个人绑了,然后拿出之前得到的【度假岛屿入口】,把两人扔了进去。 这下他们插翅难飞,可以很方便的带回异常收容总局,看看能不能换点钱了。 “如果不能换钱怎么办?”森尔在异常收容总局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但他从来没看见墙上挂过通缉令,也许异常收容总局不需要坏蛋? 许行路让他放心:“没事,可以送去治安局。” “你怎么了?”森尔发现许行路有点奇怪,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许行路顿了一会,“呃,他们刚刚说的暗影猎杀者应该是我。” 她耸了耸肩,“之前我们在《幽灵城堡》遇到的时候,你说资料上没有我,其实我是故意去看的,我家离晏城市区那么远,我也对什么画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偷听知道那幅画有问题,找机会去偷看了。” “我有天晚上发现怪怪的,下楼去看的时候就出了意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异常,还以为是鬼或者什么妖怪呢,我想着不能死在它手里,一定要跟它拼了,当时也没武器,不过老话说鬼怕恶人,我就死死地咬住它,后来我赢了,就有了特殊能力,我还以为我吃了个厉鬼呢。” 许行路继续道:“我跟它拼命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说什么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类的,后来他们主动找上我,说什么我是强者,成功进化之类的屁话,要带我走,因为我是什么暗影猎杀者,说我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弱者踩在脚下,在城市里肆意妄为。我打不过他们,而且他们还去我的学校说我要转学搬家,大家都以为我要走了,气得我半死,我又打不过。我就说我觉得他们是骗子,除非他们带我去市里好吃好玩几天,我才相信他们。” “本来我打算在城市里趁机跑了的,结果他们太强了,我压根跑不掉,后来听见他们说什么《幽灵城堡》在展出,我就说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傻逼弱者,他们就带我去了,我偷偷看了眼《幽灵城堡》,然后就到那个城堡里去了,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后来我不是还让队长你亲自去接我嘛。” 许行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带走,但我想如果你没在家里看到我,说不定会去找我,你那么厉害,应该能打得过那些人。结果你刚刚也听见了,他们打算看看我能坚持多久,哼,不过没想到吧,我运气可好了,直接遇到了队长你!” 森尔听了:“原来是这样!太曲折了!” “我就说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的队友,果然,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森尔想了一会,问道:“你要不要报仇啊?比如把刚才那两个人干掉什么的?” 许行路早就不在意了,她觉得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不代表她不讨厌这些家伙,只不过讨厌归讨厌,杀人还是过了点。 森尔表示理解,又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把他们俩和异常放在一起,看看会发生什么?肯定很有意思。” 异常干掉了他们,是异常的错,我们只是把他们和异常放在一起而已,我们可没错,假如异常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吗? 森尔这话一下就让许行路想起了最近学的古文: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哇,我的队长真不是好道儿来的呀! 不过还好,我也不是。 许行路想了想,觉得还是留着他们俩的性命比较好,因为她觉得杀坏蛋这种事应该交给异常收容总局,或者治安局,或者随便什么局,她不想因为这两个白痴晚上做噩梦,那样划不来。再说了,她也不想森尔因为她背上人命债,那样不好,这两个白痴不配。 于是她赶紧劝森尔:“队长算了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把他们拿去换钱吧,到时候他们换的钱就不入公账了,直接都给我,你看这样行吗?” 森尔勉强同意了:“好吧,唉,你真是太善良了。” 许行路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善良过,此刻心情有点复杂。 现在小房间里只剩下森尔和许行路两个人,他们就解除了隐形,没去碰桌上那本明显是异常的书籍,而是先专注正事,小房间里放着一些坏蛋们带来的东西,森尔毫不犹豫地笑纳了,他捡起椅子上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皮包,问许行路:“你觉得这个用来装你的课本怎么样?” “太丑了。”许行路嫌弃:“我喜欢粉红色的,最好上面再画一只小猫。” “真没用。”森尔鄙视这些人:“他们都不知道带点我们需要的东西来。” 后来森尔还把那两个被绑好的坏蛋重新提溜了出来,进行搜身,连打火机都不放过,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他们扔回去。 接下来应该是最后一环了,森尔说:“他们说要制造人形异常,我们得阻止他们,说不定进去就是一场战斗。我们要做好准备。” 许行路点点头,森尔就给他们两个人上了一遍各种防护和祝福,做足准备之后,伸手触摸了书籍的封面。 森尔眼前一花,面前的场景完全变了,他和许行路现在正站在一个漂亮的森林里,他没有贸然行动,先观察了一下四周,很快,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森尔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阴着脸的法师。 森尔:“……!” “法师!是法师!”森尔激动不已:“快看!我们的新队友来了!” 命运女神在上,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的新队友! 第30章 你这勇者是不是太野了一点? 法师穿一身黑色的法袍,头戴一顶巫师帽,右手掌心里握着长长的法杖,随着他和森尔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森尔心里的笃定感也越来越强——太熟悉了!这绝对是他的新队友! 但当法师的距离又拉近一点之后,他阴沉的表情变得像是黑压压的乌云,随即一道闪电——物理意义上的——直接朝森尔劈过来。 这不是一个友好的问候,森尔敏捷地躲开了,“我没有恶意!”他大声道。 法师显然不相信森尔的话,又是几道闪电劈了过来,许行路早就聪明的躲进了森尔的影子里,所以森尔只需要照顾自己,他躲过了一道道闪电,快速抵达了法师的面前。 “可以冷静点吗?”森尔抓住了法师握着法杖的右手手腕,触感一片冰凉,像是抓到了冰块。 法师阴冷的看过来,没有说话。 森尔和不少法师打过交道,法师们的脾气都很刁钻古怪,他们常年居住在法师塔里埋头研究巫术知识,与世隔绝,脾气很自然地就变坏了,这不足为奇。 “你好?”森尔尝试,他介绍自己:“我叫森尔。” 法师没说话。 森尔继续道:“我是勇者,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当我的队友,加入我吧!” 法师眼底浓烈的敌意退去了一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起来还有点困惑,森尔和他对视,表示自己坦坦荡荡的确没有恶意。 终于,法师开口了,嗓音里带着讽刺:“好极了,一个为光明服务的勇者打算和一个亡灵法师结成同盟,他一定心怀善念,没有任何恶意。” “唔,我可不是为光明服务的。”森尔说:“我是为命运服务的,你就是我命运中的队友啊!是命运把我指引到这儿来的!” 法师:“……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你的事先来。”森尔说,“我们是要去拯救世界的,但这个不着急,可以陪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完成!” 他特别熟练,队友正式入队前,通常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森尔要帮助他们,然后他们才会正式入队。 “拯救世界?”法师的语气怪异无比,嘲讽的同时夹杂着震惊:“我,亡灵法师?” 森尔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法师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照常理,亡灵法师应该是毁灭世界那一边的,这勇者要么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另有所图,他更倾向于另有所图那一边,因为众所周知,一个傻子不可能成为勇者。 但无论如何,勇者的确很强,他决定先答应对方的要求,等之后再找机会离开或者反将一军。 “我答应和你同行一段路。”法师道:“你可以叫我厄尔克。” “你好,厄尔克!”森尔热情道:“欢迎加入!” 许行路从森尔的影子里出来了,森尔介绍道:“这是我们队里的盗贼,许行路,她还有个称号叫灾难终结者。” 厄尔克:“……” 盗贼? 什么勇者会和盗贼为伍? 他看了看那个矮个子小女孩,又看了看表情特别理所当然的勇者,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骑士呢?”厄尔克问,“你不担心他们对你改变看法,因为你和一个亡灵法师为伍?” 按照惯例,勇者身边应该跟着诸如圣殿骑士之类的随从。 森尔:“没有,我们队伍就两个人,现在加上你,是第三个了!” 厄尔克:“我有一个问题,你的勇者称号是谁给你的?” “命运女神给我的,女神冕下说这就是我的命运,成为勇者,拯救世界!” 厄尔克从来没听过命运女神这一位神祇,而且神明从来不会降临凡尘,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光明神,他有点怀疑地问道:“不是教廷颁发的?” “不是啊,是女神冕下直接给我的。” 厄尔克:“……” 破案了,这不是什么正经勇者,就是一个自封的野勇者。 厄尔克轻松了一点,这意味着这个勇者没有得到来自教廷的支持,不过他希望森尔这个野勇者不要像那些真正的勇者一样道貌岸然,就算是也没关系,他们只有两个人,只要等他们放松警惕,一切就会变得很容易。 已经是第五次了,这一次他会更熟练,即便遇到了两个变量,他相信自己也依旧能处理好。 森尔问:“你要干什么呢?” 厄尔克看了他一眼,捏紧了手中的权杖,藏在宽大袍袖下的左手已经捏好了法印,他冷冷地道:“传送阵坏了,我不得不徒步走回自己的法师塔,顺便在路上找一些尸体来把他们炼制成可供驱使的亡灵。” 这种行为是世人所不容的,谁也不想自己死后还得不到安宁。 他紧紧盯着森尔,等待他释放敌意或者开始攻击。 发怒就容易露出破绽,更方便下手。 森尔:“什么?尸体?!” 他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人类坏蛋的第四道榨汁工序: 把坏蛋交给审判所后,等待他们被处死,然后把尸体拿来给炼制成亡灵。 一鱼四吃了! 果然这就是我的天选队友啊! 森尔兴奋道:“太好了,那我们快去吧!” 正准备释放法印攻击的厄尔克:“……?” 他忍不住强调:“我是说,我将要把已经死去的人从坟墓中挖出来,将它们制作成傀儡,役使他们为我服务。” 森尔:“我懂的!”他看了法师一眼,安慰道:“别担心,到时候如果你挖不动了,我会帮你挖的!” “我也帮忙!”许行路积极道:“我力气可大了。” 森尔想了想,又问道:“我想问一下,制作亡灵一定要去坟墓里挖尸体吗?我的意思是,新鲜的能不能用?” 厄尔克:“……?” 厄尔克:“…………?” 厄尔克不敢置信地看着森尔,森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知道大概是不行了,若无其事地转开脸:“我就问问,问问,没别的意思。” 不是,你这是哪门子勇者啊!也太野了一点吧? 厄尔克被震撼到了,觉得应该建议森尔重新选择他的职业道路,看起来勇者这一职位真的不太适合他。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语言还是太苍白无力了,遂放弃。 但厄尔克一边感到了放心,一边又觉得这会不会是森尔假装出来的表象,用以欺骗他? 厄尔克摇摇头,觉得应该不会,毕竟如果森尔对自己有所图谋,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弯弯绕绕。 或许,他这一次会多一个帮手? 三人就这么暂时达成了一致,共同往前走。 他们走了一段路程,很快走出了树林,放眼望去,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一个农妇背着果篮从他们面前经过,她无意间看到了法师厄尔克,随后森尔听到了有史以来最高亢的尖叫声,他脑瓜子嗡嗡作响,觉得耳朵没聋是走了大运。 “开始了。” 在农妇一边释放音波攻击一边逃跑的时候,厄尔克平淡地道:“所有人见到我都会避如蛇蝎,再过一会,村子里的壮年男性就会集体出动来围捕我,你们——” 他正想说如果你们不想参与战斗就走远点,但还没说完就被森尔打断:“我知道,要开始战斗了。” 森尔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之前在外面就感觉到那本书籍异常的能量波动很强,大概比野餐篮还强一些,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不断变得更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难度很高啊! 所以一上来就是一场大战,面对一个村子的敌人! 非常合理! “快点,我们先准备一下。”森尔道,不容置疑地开口道:“厄尔克,你会多少法术?” 厄尔克愣了一下,不知道森尔怎么一下就进入状态了,有点迟疑地道:“闪电术,火球术,降雨术,生长术,定身术,云雾术……” 森尔迅速在心里过了一下,有点纳闷,因为根据经验,精通这些魔法的应该是一个元素法师才对,但他也没有多想,“好,我明白了,接下来都听我的。” 按照惯例,开打前先给自己上增益状态,森尔给全队释放了祝福术,防护术。 “接下来我们先隐身进去,先下手为强。”森尔说着,又释放了一个隐身术。 他的魔法不太强,各种效益的增幅也比较差,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现在也没办法,真正精通各种增益魔法的只有牧师,可他还没找到牧师队友,只好先用用自己比较蹩脚的增益魔法了。 厄尔克本来打算就待在原地,等村里那些拿着草叉锄头锤子之类武器的青壮年冲过来时正面硬刚,没想到森尔直接选择先下手为强,他有点茫然地跟着森尔的命令动,毕竟森尔听起来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我们先跟着她,等到青壮年都出动的时候,跟在他们的后面,从最后一个开始逐个击破。” 森尔道:“厄尔克,等下你负责释放云雾术和定身术,听我指令就行动。许行路,你先这样……” 他一通吩咐,条理分明,可行性强,而且特别的……呃,不光明正大,哪怕是在一个法……亡灵法师的眼中都是这样的。 “我们不会杀掉任何人。”森尔说,他希望在亡灵法师面前强调一下他们的道德底线,毕竟对一个研究黑暗魔法的法师来讲,人们在他面前很像一条条行走的肉干,充满了诱惑,“厄尔克,很抱歉,但我们是真的不可以滥杀无辜的,希望你可以理解。” 厄尔克:“……理解,理解。” 他已经彻底迷惑了,闹不清森尔究竟是哪一边的,如果是他是邪恶的,但他又坚决不滥杀无辜。可如果说他是光明的……听听他的计划吧,那计划的损人程度能让路人为受害者们潸然泪下。 不过无论如何,厄尔克感到了愉快。 他喜欢这个计划。 玛丽惊恐万状地跑回了家,连因为奔跑从背篓里掉出去的果子都没空捡了。 “亡灵法师!我看到了亡灵法师!”她尖叫着呐喊,声音像一根锐利的长针,刺破了静止的村庄,原本像蜡像一样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村民们在这声尖叫中被注入生命力,眨了眨眼,活了过来。 村长布鲁尔原本坐在大树下休息,听见玛丽的话后急匆匆地问道:“亡灵法师?就是以杀人为乐,践踏生命,还会散播瘟疫的亡灵法师?” “没错!就是亡灵法师!” “他一定是想要伤害我们!”村里的人一听到亡灵法师四个字,心中就充满了憎恨,尽管他们从未被任何法师伤害过,甚至都没见过法师,但这股憎恨却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将他们死死缠绕:“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杀死他!” “没错!”村庄里最强壮的强尼道:“我们必须烧死他!” 一呼百应,村里的青壮年全部拿起了武器,草叉,锄头,镰刀,铁锤……不一而足,他们的表情被憎恨扭曲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玛丽所说的地点,留在村庄里的老弱妇孺们很快在空地上树立起了火刑架,等待着猎巫队伍的凯旋。 然而,奇怪的是,森林入口起了雾,这是反常理的,强尼立刻道:“大家小心,这一定是该死的亡灵法师的手段!” 雾气越来越浓重,能见度越来越低,一行人像是无头苍蝇般看不清前路,他们本该就此退去,正常的保护自身的办法是在村庄附近巡逻或者架起防御措施 “杰克!杰克不见了!”突然,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杰克刚刚就在我身边的!” 领头的强尼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人大喊:“比尔也不见了!” 村民们顿时乱作一团,强尼勉强控制住局面,叫到:“大家别慌,我们互相手拉着手!这一定是亡灵法师的诡计,等我们找到他后就会没事的!” 村民们勉强冷静下来,互相抓住了彼此的手腕或者武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下万无一失了,但是很快,新的意外又出现了:“我明明抓住了安东尼的手,但是刚刚我抓的东西突然变成了一截枯树枝!” “天哪!亡灵法师也太可怕了!” 强尼:“大家冷静,亡灵法师越可怕我们越要找到他,把他绑起来烧死永绝后患,我们要为杰克、比尔、安东尼他们报仇!” 于是仇恨的毒液又重新高涨起来,村民们怒吼着,誓要让可恶的亡灵法师血债血偿! 然而他们身边的人依旧在一个又一个地消失,最终,只剩下强尼一个人了,他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草叉。但饶是如此,他也没能躲过,突然,他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动一下哪怕一根手指头。 很快,他感觉他的脑袋遭到了一阵重击,就在昏迷过去的前几秒,他模糊地听到了有人说话: “没什么好东西,他们怎么这么穷啊。” ……这不像是亡灵法师会说的话吧? 然而强尼没能想更多,他的意识很快变得一片黑暗。 “他应该是老大吧?”森尔指着倒在地上的强尼道:“说不定他身上藏着好东西呢!” “有可能。”许行路道:“咱们快点找找!” 森尔立马开始寻找,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他翻遍了强尼的口袋,也没翻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从头到脚加起来最值钱的玩意儿可能是他手里的草叉。 “算了,还是把草叉拿走吧。”森尔想了想,强硬地掰开了强尼的右手,把草叉夺了过来:“村民不应该拥有草叉,免得对无辜的怪物猎杀者造成伤害。” 厄尔克解除了云雾术的专注,笼罩着森林的雾气很快散去,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投射在大地上,在地上印出一块块晃动的金斑,地上歪七扭八地躺倒了一大堆村民,森尔和许行路已经逐一掏过他们的口袋,收获很小,现在已经对倒在地上的这些村民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很穷。 “我不明白。”森尔疑惑不解:“他们身上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没事队长。”许行路脑袋瓜一转:“他们肯定是听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出来的,好东西还放在家里呢。” “对啊!”森尔眼睛一亮:“我怎么忘了,远处还有个村呢!我们的好东西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接它们回家呀!” 厄尔克:“……” 他看着森尔兴奋的表情,很想问一句:你真的是勇者而不是什么拥有多年从业经验的土匪吗? 厄尔克望望倒在地上的村民,他们脸上原本的怨恨和狰狞表情已经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恐惧,这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怜悯,他永远也不会怜悯这些村民,他无法具体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总之很复杂,难以形容。 他们没死,只是齐刷刷地陷入了昏迷,厄尔克原本打算杀光他们的,但现在心里那种复杂而古怪的感觉让他不想动手了。 就有一种他们没死可能会更惨的感觉。 就在他望着地上的村民陷入回忆中时,森尔的声音将他从不好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厄尔克,你会炼金制药吗?” 厄尔克回过神来:“当然!”他轻咳了一声,补充道:“这是每个巫师的必修课,哪怕我是个亡灵法师,我也拥有炼金制药的能力。” 森尔:“太好了,你听我说,我有一个好主意!” 厄尔克:“……” 果然,他之前的预感没错,让这些村民活着他们反而会更惨啊。 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但到森林里去寻找亡灵法师的村民们却依旧没有回来。 留在村庄里等待他们的人逐渐陷入了不安之中,担心他们可能已经遭了亡灵法师的毒手,就在此刻,原本坐在众人中间等待丈夫归来的玛丽突然晕了过去。村民们骚动起来,老村长好说歹说才稳住局面。 就在这种不安的氛围中,突然有一个金发年轻人来到了村子里。 他容貌俊美,神情肃穆,身上穿着一件银光闪闪的铠甲,右手握着的长剑散发着圣洁的微光,他大步走进来,对正在等待着的村民们道:“我接到报告,你们中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亡灵法师的踪迹?” 金发人看上去就特别可靠,村民们像是等到了救星一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金发人静静地听了一会,然后皱眉责备道:“你们不应该贸然行动,亡灵法师可以轻易伤害普通人。”他的目光锁定在晕倒的玛丽身上:“我怀疑她的晕倒并不简单。” 他的声音沉静,却显得格外威严,大海一般蔚蓝的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村民,“我能理解你们的恐惧,但凡事都要先保护自己,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村子里所有的保护力量都离开了,亡灵法师却用一种奇异的手段闯到村子里来,你们该怎么办?” 村民们愈加不安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这样吧。”金发人道:“你们村里的青壮年都不在,你们待在村子里很危险,亡灵法师现在藏起来了,我不能确定他究竟在哪里,我先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等我解决了亡灵法师之后你们再回来。” “大人……”村长看起来有点惶恐地问:“那强尼他们……我是说,我们村子里那些年轻人们……” 金发人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太鲁莽了。不过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假如他们已经遭了毒手,那我也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 他的话铿锵有力,村民们正惴惴不安,听了这斩钉截铁地宣告,慢慢安定了下来。 “多谢,多谢大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金发人道。 短短几句话后,金发人就取得了村民们的信任,他们像一群不安的小鸭子一样跟着金发人往外走,玛丽则静静地躺在手推车上面,被人推着走,队伍很长,宛如吹笛手带着一群恍惚的孩子。 一股奇异的香味慢慢散发开来,这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村民们忍不住想,这就是来自教廷的神圣芬芳吗? 很快,他们都面带微笑,恍惚地站在原地,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任何事了。 金发人伸手在老村长眼前挥了挥,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立刻朝着森林的方向喊道:“搞定了,快来!” 森林的边缘处走出来了一个人:正在怀疑人生的法师厄尔克。 许行路从森尔的影子里跳出来,打算立刻去进行快乐的零元购活动,森尔拦住了她:“别急。” 他压低声音,对陷入恍惚状态的老村长道:“你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村子里最有钱的是谁?” 获得了回答后,森尔看向厄尔克,高兴地道:“走吧,现在是快乐的战利品收获时间!” 厄尔克:“……”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盘踞在他心里的问题:“你真的是勇者吗?” 就算是自封的,你这行为举止也和真正的勇者毫不沾边啊! “是啊!”森尔继续道,“我是勇者。” 许行路赶紧接了一句:“虽然我们偷东西,骗人,抢劫,黑吃黑,但我们真的是要去拯救世界的!” 厄尔克:“……” 啊……? 作者有话说: 厄尔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31章 他好像已经彻底融入这个小队了 洗劫二人组榨干了小村庄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就像两只精明的小土拨鼠一样,连最细微的东西都不放过。 “一大筐橘子,我喜欢橘子,你呢?” “我可能喜欢,我很少吃到水果。” 厄尔克看着森尔和许行路在一间间屋子里翻箱倒柜,行为举止自然正派,既像是在商店里挑东西,又好像是在搬家,他们招呼厄尔克一起去,原话是“快来呀,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厄尔克刚想和他们俩强调一下法师的尊严,手里就被塞了两个橘子。 “快尝尝我们的橘子,很甜的!。” ——什么时候成为了“我们的”? 老村长在药剂的影响下,把自己的财产交代地清清楚楚,他攒了整整三十六年的私房钱,藏在家里从左往右数第八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森尔把它挖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厄尔克发现他脸上只有轻快和惬意,还有一种类似丰收的喜悦,仿佛他们不是在别人家里搞些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在果园里摘果子。 森尔/许行路:“我喜欢这个,我喜欢那个,现在它们都是我的了!” 厄尔克:“……” 看得出来,这两个家伙经验老道,效率奇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明显不会受到任何道德方面的困扰,或者说,他们早就给自己的道德导航定死了目的地: “我们可是要去拯救世界的,拿他们点钱怎么了?他们还应该感到荣幸呢!” 很快,这座小村庄就被洗劫一空,空到什么程度呢,把原主人放进去,他们可能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一闪身来到了房子刚建好没多久的时候。 然后森尔道:“天要黑了,最好还是不要把村民们丢在外面吧,可能有狼,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他勤勤恳恳地把所有村民都领回了家,反正一间房子放三四个,管他是不是一家人呢,还帮他们在椅子上安顿了下来。最后关窗锁门,宣布大功告成:“我们走吧。” 厄尔克想,等药效过去,他们回过神来之后,所有村民会哭得像是刚出生的小婴儿那样响亮。 这是一个绝妙的教训,可能比死亡还要让他们痛彻心扉。 三人继续上路,森尔挑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准备过夜,他试过使用【度假岛屿入口】,但可能是因为身处一个异常的领域,现在没法进去,那就按照老一套来,搭帐篷,生火架锅。 森尔决定照顾新队友的口味,问厄尔克:“你喜欢吃什么?” 厄尔克:“清淡一点的都可以。” 很快,他手里就端着一碗奶白色的鱼汤,没有腥味的汤上飘着几朵蘑菇——原材料来自倒霉村民们。 他喝着汤,又和森尔和许行路他们共同分享了一大块烤羊排。 “还有饮料!”一大瓶苹果汁和葡萄汁被摆了出来,供所有人按喜好选取。 温暖的篝火在黑暗中跳动着,映亮了他们附近小小一块的区域,现在应该算是睡前休闲时间?厄尔克看见许行路对着一小本厚厚的书念念有词,咕哝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苹果汁摆在手边,隔很长时间才会猛喝一口,一口就是半杯。森尔则着迷于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方块体,不停地把它旋来扭去,有几次他把一整面都转成了同一颜色,但也只能这样了,当他试图再弄一面的时候,第一面的颜色就会被打乱。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厄尔克说,森尔把魔方递给了他,厄尔克苍白的手指简单地转了几下,魔方就被恢复成了没被打乱时的样子。 “哇,你好厉害!”森尔说,厄尔克向他解释原理,然后两个人都变得很痛苦,最后厄尔克改变了话题:“我觉得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森尔大惊失色:“哎呀,其实你刚刚说的我都听懂了!” 糟了,该不是刚刚表现不佳,厄尔克觉得他不够聪明,就想离队了? 法师通常都很鄙视脑子笨的人,魔法是聪明人才能玩得转的,他们一般都很傲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厄尔克道:“一座村庄不算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亡灵法师,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人找我麻烦,” “贵族的围剿,整个国家的通缉令,还有教廷派出的勇者和圣殿骑士。” “什么?”森尔不敢置信地看着厄尔克,厄尔克心想他可能被震惊到了,刚想说最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分头走,就听见森尔充满了愤慨:“勇者?教廷哪来的勇者,勇者不是就在这儿吗?”他指了指自己。 厄尔克:“……” 你是不是太入戏了?角色扮演游戏玩多了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吗? 他轻咳了一声,委婉道:“一般来讲,所有人都认为教廷册封的勇者才是真正的勇者。” “太过分了!”森尔站了起来:“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勇者。” 话题就这么被扭歪了,厄尔克挣扎着想要导回正轨:“通缉令……” “不用担心这个。”让他没想到的是,森尔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什么贵族的围剿,通缉令,假冒勇者和圣殿骑士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我全经历过,很有经验的,你放心吧!” 厄尔克原本略显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被转成了无言以对的哑然:“……什么?” 森尔:“根本没什么的!” 他看上去特别轻松,还有点跃跃欲试:“我老早就经历过这些了,现在重来一次,实在是太刺激了!” 厄尔克:“……” 哪个勇者会经历这些啊! 厄尔克原本的孤独,阴郁一下子就被一扫而空,变成一种很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最后变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之前还是太多愁善感了,看看森尔,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他有什么好烦恼的啊! 森尔兴致勃勃地对厄尔克说:“小村庄里的好东西还是太少了,贵族家里的好东西才多呢,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教廷里的好东西可能比王宫里的更多,非常值得一看!” “太好了!”森尔简直心花怒放:“厄尔克,你果然是我们命运中的队友!” “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还不能正当防卫呢!”森尔都忍不住笑出声了:“哈哈哈哈!” 厄尔克:“……” 根据、你的、经验?! 啊? 厄尔克洗洗睡了,也不继续提什么分道扬镳之类的话了,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森尔说的是真的: 他们就是命运中的队友啊! 到哪儿能随便找到一个经历了贵族的围剿,国家的通缉,教廷的包围后还如此生龙活虎,甚至积攒了经验,按捺不住想要再来一次的人呢? 躺下后,他抽空想了一下那些贵族,王宫和教廷,觉得很轻松,还有种淡淡的幸灾乐祸。 突然,他留在村庄里的小感知球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那架势,仿佛世界末日来了。 圆满! 厄尔克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森尔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大概再过不久就会有贵族发现我。”厄尔克说:“这没办法避免,就像你说的,命运。” “命运是公正的。”森尔说:“你要换个方式想想,他们简直是硬要往你嘴边飞的鸭子呀!不论怎么走,你都不会错过饱餐一顿的机会,这还不好吗?” 厄尔克不觉得这有多好,但他没和森尔唱反调,因为他觉得事实很可能就是这样发展的,当然,能让事情这样发展的人只有森尔了。 果然,他们在大路上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小队骑着马的士兵,厄尔克说这是贵族的骑士,但不管他们是什么,反正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森尔把他们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堆香肠,一些马逃跑了,还有一些马留了下来,鼻孔喷气,困惑地看着他们。 “我要教给他们一个道理。”森尔一边把绳结抽紧,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从此以后,要是听说有亡灵法师路过或者什么的,他们最好待在家里,关窗锁门不要出来。” “出门猎杀亡灵法师什么的,绝对是他们最差的选择。”森尔说,一个不懂看眼色的骑士和他唱反调,语气激烈,用词难听,于是森尔给了他一脚,然后在背包里翻出一双手套,全副武装后屏住呼吸,脱掉了他的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这一招比什么威胁都更有用,剩下的骑士们惊恐地看着他,原本还在怒斥森尔和邪恶为伍的骑士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脸色煞白的闭嘴了。 森尔把手套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又洗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水珠全甩到骑士们的脸上,骑士们没有一个开口抱怨,沉默着逆来顺受。 “快点说谢谢。”森尔说:“我让你们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骑士。”他念出了骑士的八大守则,最后道:“很多骑士都卡在谦卑这一关过不去,但你们已经在我的帮助下越过了这个坎,你们说谢谢了吗?” “谢谢……”一阵稀稀拉拉的谢谢声响起,森尔不是很满意:“太小声了,我听不见,还是说你们需要更进一步的帮助?” 骑士们快吓死了,他们的“谢谢”声响彻云霄。 “怎么样?”森尔看着厄尔克,“你要不要做点什么?” 厄尔克看着骑士们仿佛受惊的母鸡一样挤在一起,心平气和地道:“我觉得他们不够开心,我想帮他们学会笑。” 森尔马上让到一边:“还有高手?快请快请!” 厄尔克对着骑士们释放了一个狂笑术,骑士们马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先那个嘴里被塞了臭袜子的骑士笑得嘴里的袜子快掉下来了,厄尔克赶紧给他补了一个固定术。 转过身后,他忍不住笑了。 真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融入这支小队了。 “这是开胃小菜。“森尔道:“真正的大餐还在等着我们。” 厄尔克描述了一下贵族居住的地方,森尔马上有了个主意。 “许行路,这一次你来。” 许行路兴奋地两眼发亮:“我要干什么?” 加里森庄园的平静被突然打断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小姑娘惊慌失措地从远处跑过来,她的脸上和旧布裙上还有干涸的泥浆,似乎是在路上跌了几跤,也顾不上擦,“大人!大人!” 她对守在庄园门口的两个士兵道:“亡灵法师!我们村发现了一个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这四个字仿佛是某种汽油,两个士兵一听见它就像是准备开动的大货车:“亡灵法师在哪儿?” “不清楚!但是他应该快到这里来了!”小姑娘道:“我们村原本想抓住他烧死,连火刑架都准备好了,但出去找他人都消失了,杰克、强尼、伦里奇……他们全都在森林里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看着他们,悲伤地道:“本来我在路上遇到了一队骑士大人,骑士大人听说了就打算去抓住那个该死的亡灵法师,但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也不见了,一定是也遭了亡灵法师的毒手!” 消息马上传到了庄园主加里森的耳朵里,庄园里马上动员起来,几乎是倾巢出动,除了老弱妇孺之外,就连庄园主本人也准备出动。许行路觉得这个事态发展和之前那个村庄里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说的话都差不多,好像是某种已经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样,输入指令“亡灵法师”,就会按照提前预设好的模式运转起来。 许行路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明明没有任何提示,但是他们还是精准的朝着森尔和厄尔克所在的方向走。 很快,城堡里的防护力量也都没了,许行路被扔在原地无人理会,她马上走进一个视觉死角,赶紧摸出她的单词开始背。 没过多久,大概也就半个小时不到,庄园正门口的地上突然掉了一颗石头下来,许行路立刻从视觉死角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然后她就隐形了。 “现在我们把剩下的人都吓出去。” 森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行路同样小声回答:“包的,我看了超多恐怖片,很有经验!” 加里森庄园里的人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首先是走廊上摆着的精美瓷器无缘无故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一开始,女仆长和管家以为是某个粗心大意的仆人做了错事不敢承认,但他们刚刚训斥完仆人们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庄园主画像上平白无故掉在了地上。 “钉子老化了。”管家没多想,叫来两个仆人把它重新安装回去。 但就在画像重新回归墙面的那一刹那,画框里原本微笑着的庄园主加里森变成了一个张大嘴惊恐尖叫样子的庄园主加里森,所有人都吓坏了,而很快,他们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一瞬间从温暖的秋季进入了凛冽的寒冬。 豆大的冷汗从他们额头上流下,管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发现他的外套上印着一个血红的小手印,耳边传来婴儿天真无邪的“咯咯”笑声。 笑声连续不断,从微弱逐渐变得大声起来,管家僵硬在原地很久,突然间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他一边尖叫着“神啊请保佑我”,一边飞快的冲了出去。剩下的仆人们也两腿发软,跟着管家一块冲了出去。 在大厅里擦拭各项器具的女仆们突然发现闪闪发亮的银器上映出了一个古怪的倒影,绿色的,晃动着的,他们下意识地朝着对应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发现壁炉里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幽绿色,正在像海草一样诡异地晃动着,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气,厚实的地毯上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同样的,不知何时,一大滩血迹慢慢晕染开来了。 女仆们的尖叫声就像之前那些醒来后的村民们的哭声一样响彻云霄,大厅瞬间陷入一阵慌乱,她们互相搀扶着跑掉了。 最后,庄园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神龛前,小小的礼拜室挤得满满的,他们虔诚地向光明神祈求庇佑,一束温暖的微光从神像上方投射下来,所有人惊喜地往上看去,然而却发现神明雕像的双眼留下了两行红色的眼泪,还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诡异极了,明明是在笑,却满是惊恐,听不出一点快乐。 这下完了,就连神明都没办法保佑他们了,所有人尖叫着冲出庄园,逃命似地往外冲,像一群草原上拔腿飞奔的鸵鸟,一口气冲出庄园外,连停都没有停下来,也不敢回头看。 没过多久,偌大的庄园重归寂静,混乱平息了,人也都跑光了。 这时,三个人逐渐显露出身影,森尔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许行路:“我的天啊,你也太厉害了,要不是知道真相,我也得被吓好大一跳。” 明明既没有怪物,也没有什么血腥骇人的场面,就只是一些小事和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怎么就这么让人心里发毛呢? 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许行路谦虚地低下了头:“这就是中式恐怖啦。我看电影学来的,我们下次一起看?我推荐《贞子》。” “好啊,听着就很有意思!”森尔一口答应了下来:“我看过电影,太好看了,跟戏剧完全不一样!”。 他想着厄尔克可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东西,就回头热情邀请:“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去看吧,电影可比戏剧什么的好看多了!” “感谢邀请,我很期待。”厄尔克道。 他和森尔都浑然不知自己同意了什么东西,不久后他们就会感到深深地后悔。 厄尔克其实也觉得心里发毛,但碍于法师的尊严,他决定不表现出来,只是偷偷地吐了一口气 森尔搓搓手:“太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贵族家里的好东西可比之前那个小村庄的多多了,森尔和许行路一边闲逛着一边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仿佛一边在果园里散步一边随手摘个看起来可口的果子,时不时地,在往兜里塞东西之余,他们还对加里森庄园内部的装潢做点评论。 许行路看起来特别喜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太好看了,我决定了,我的新梦想就是拥有一幢像这样的房子。” “可是你不会魔法。”森尔道:“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很费劲的。” 其实不会魔法也无伤大雅,就像这幢房子的主人一样雇佣仆人来就行了,但森尔之前和许行路聊过天,她曾经说过,如果她以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她绝对不会放任何不是她家人的人进去。 “还是说你宁愿雇人?” “不不不。”许行路举起一根手指头摇晃:“队长,时代变了,我可以去买很多机器人。” 他们一路闲逛着把整个庄园都转了一遍,正准备宣布大功告成的时候,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厄尔克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他语速有点慢,看起来对自己正要说出口的东西很犹豫,但最后他还是说了:“庄园里还有两个密室和一个收藏室。” “什么?!” 森尔和许行路立刻打起精神看他,厄尔克被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紧紧盯着,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正常情况下,贵族的家里都有密室和收藏室,我刚才发现庄园里的构造有问题,房间的面积和整体面积不对等,所以,” 可能是被森尔影响了,他说:“按照经验来看,这座庄园里有两个密室和一个收藏室。” “哇……” 森尔和许行路看着他,表情有两种意思。 第一种:你太厉害了,这都知道。 第二种:哇,没想到你也零元购?所以经验丰富? “咳,这只是常识,大家都知道!”厄尔克道,声音提高了点:“谁家要是没有会被笑的!”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在前往密室和收藏室的路上,厄尔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融入这个古里古怪的小队了…… 呃……这对吗? 第32章 天,他简直就是魔王! “村庄和一个贵族庄园主。”森尔沉思着道:“接下来就是通缉令和教廷了?” 难度逐级递增,这很正常,也很合理。 “是的。”厄尔克说道,他突然感到一阵焦躁,一个村庄的人少于一个庄园的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王城,里面的所有居民都会为了把他绑到火刑柱上热情地付诸行动。 森尔点点头,低头啃了两口肉排,厄尔克看到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一整个王城!”他强调:“普通居民,王宫的士兵,还有教廷的勇者和圣殿骑士,他们全都会出现,为了追捕我。” 这和前面两场小打小闹的追捕完全不同,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厄尔克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清楚自己想要听见森尔说些什么,他有点想听到森尔宣布就此和他分道扬镳,因为面临的困境实在太大,但也想听见森尔继续满不在乎地说一句“没关系,我很有经验”。 真是古怪又矛盾。 很快,天平朝第二个选项倒了下去,森尔依旧轻轻松松:“这还不容易?” 厄尔克瞧着他,听见森尔对他说:“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面对不同的战役规模,就要采取不同的战术,森尔对此十分得心应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多也有好处,三人成虎,人云亦云,接下来会很有意思的!” 厄尔克不是很懂,但他奇异的安下心来,经历过村庄和庄园,他也积攒下了经验,知道森尔越是觉得“有意思”,他的敌人下场就会越凄惨,森尔自封“勇者”,也守住了道德底线,绝不滥杀无辜,但是……呃,厄尔克脑子里闪过村民们的哭声和骑士们惊恐的视线,觉得这种下场和死亡比起来可能没有高上多少。 森尔一句话就能让他安定下来,厄尔克想,或许森尔从前真的是某位勇者,拥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但现在时过境迁,无名的勇者失去了随从和崇高的地位,像一颗从王冠上滚落下的明珠,在淤泥里和他相遇了。 事实证明,夜晚容易让人多愁善感,萌生出不理智的想法,厄尔克望着毫无所觉的森尔,面无表情的删掉了“他曾经可能真的是勇者”这一想法。 “这样最能取信于人了。”森尔还是那副轻快的表情,“厄尔克,来个生长术,帮我把头发变长一点?” 厄尔克抹了把脸,有点想强调一下法师的尊严和魔法的崇高,但事已至此,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晃了晃法杖,释放了一个生长术,森尔原本短短的金发立刻像拉长的面条一样生长起来。 厄尔克看了一眼森尔,长长的,深深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比如我是谁我在哪和我要干什么。 森尔扯了扯女仆裙的裙摆,觉得衣着已经到位,接下来就剩下头发了,女仆通常不允许披头散发,必须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既是为了防止掉头发,也是为了美观。 “我来!”许行路自告奋勇,她很快帮森尔把头发盘好了,然后用女仆头巾绑好,森尔整个人一下就焕然一新了,他长相优越,套件麻袋在身上都好看,现在换了女仆装,除了看起来长相偏男性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破绽。 “来个混淆咒语。”森尔对厄尔克说:“最好能让人忽略我的长相和声音。” 厄尔克痛苦道:“魔法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但他的声音在森尔的目光中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还是认命的释放了一个混淆咒,魔法亮光闪起的时候,厄尔克花了点时间在心里为魔法逝去的尊严默哀了几秒钟。 “我不明白……”厄尔克无力地道:“既然有混淆咒了,你为什么还要换上……换上……” “女仆装?”许行路替他接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地特别兴奋。 厄尔克庆幸自己不用亲口说出那个词,“混淆咒可以直接作用在整个人身上。” “很简单。”森尔告诉他:“如果混淆了整个人,等事情发生后,人们回忆不起来自己究竟听了谁说话,那他们可能就会开始怀疑整件事,但是现在!” 他扯了扯女仆长裙缀着荷叶花边的白色围裙,继续道:“如果只是混淆了脸和声音,但留下这条裙子,人们就会清楚的记得这条裙子,给出一个定位和锚点是很重要的,这样人们就会记得是一个女仆说了这话,至于脸和声音,这不重要,谁会在意一个女仆呢?” 厄尔克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他皱起了眉头,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假扮一个男仆呢?” “因为取信度!”森尔传授经验:“通常来讲,一个女仆比一个男仆更容易取信于人,而且也更容易成为受害者,而且,就算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别人也不会在意。” “如果我对不同的两个人说了两句不一样的话,他们相互对照的时候就会争辩对方是否听错了,而不是那个女仆是否撒谎了,因为大部分人都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的地位凌驾于女仆之上,女仆不敢,也不会欺骗他们。” 这是在卡罗尔大陆上的时候,盗贼巴勒特传授给森尔的经验。 厄尔克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问:“你不是勇者吗?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怎么看都不是勇者应该知道的东西吧! 森尔挥挥手:“嗨,勇者也是要吃饭的嘛,赚钱养家糊口啦。” 厄尔克:“……” 总觉的你口中的“赚钱”很可疑……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 他们逐渐靠近了王城,森尔觉得这个距离其实很不合理,因为村庄和庄园以及王城之间靠得太近了,许行路很快走了一趟来回,她在各种影子里移动跳跃,最后告诉森尔:“就跟厄尔克一样,城里有通缉令。” 她还拿了一张回来,“这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很像照片。” “就只有厄尔克的?”森尔问:“有我们俩的吗?” 许行路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唉。”森尔也叹了口气:“他们真是太不专业了。” 厄尔克看着他们两个遗憾的样子,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们究竟在遗憾什么啊?!这是通缉令!不是什么荣誉勋章! “算了,我们开始吧。” 经过这一通打岔,厄尔克原本心里的一些忐忑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接下来的发展和加里森庄园一开始的发展差不多,王城平静的氛围被打破了,一个女仆从大路上冲了过来:“我看见亡灵法师了!” 女仆的声音很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亡灵法师”这四个字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女仆模糊的样貌和同样模糊的声音,城门守卫急切地问道:“在哪儿!” “在树林里!” 城门附近的守卫和听到消息的城民们呼啦啦地去了。 森尔继续往城市里跑,王城和村庄和庄园不同,规模比较大,信息传播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他继续对下一个区域的居民和巡逻守卫们大喊道:“我看到亡灵法师了!” 他装出气喘吁吁和惊恐万状的样子。 众人争先恐后地问他:“在哪儿?!” “大路西边那个废弃的小屋里!” 巡逻守卫们和听到消息的城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他一路散播着各种虚假消息,很快,一个重磅人物登场,一个金发蓝眼,穿着华丽铠甲,手持银色细剑的青年拦住了森尔,他温和地道:“请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大家的。” 森尔听见别人喊这个青年为“勇者大人”。 他打量着这个“勇者”,对比了一番之后,觉得自己在所有方面都完胜,而且就外貌方面,他也比这个勇者强上不少,这个冒牌货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根本比不上他,更别提他还马上就要上当受骗了。 森尔心平气和:“亡灵法师就在城外的牧场里,我看到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羊,混在了羊群中间。” 一秒钟都不到,“勇者大人”点了点头,带着他的随从——据说是圣殿骑士,教廷最坚实的防卫力量——离开了。 他相信了! 森尔忍不住开始想象这群衣着光鲜的家伙们在羊圈里逐一检查每一只羊,试图分辨出哪一只是伪装的亡灵法师,他乐不可支,不过强行保持住了脸上的惊恐,完美饰演一个惊慌的女仆,就站在路边上目送着“勇者大人”和他的随从。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森尔迅速地跑了。 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不正常,因为现在王城里差不多空了,跑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在墙上看到了厄尔克的通缉令,实在传神,就和许行路所说的一样,很像照片。 王城里的所有人都无功而返,他们一边咒骂着亡灵法师的狡猾,一边嚷嚷着等抓到亡灵法师后绝对要烧死他,让他“变的比煤渣还碎,变成被风一吹就飘走的灰”,他们恶狠狠地在王城的广场中央树起了一个火刑架,比一开始那个小村庄里的火刑架要大上不少。 而就在居民们回家之后,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财产蒙受了损失,不止一个人的家里被翻箱倒柜过,遭到偷窃的人数实在太多,王城守卫和圣殿骑士都忙不过来了。 一队守卫从一个财产缩水了百分之六十的居民家里出来,这个倒霉的居民因为损失已经跌倒在了地上,眼泪犹如洪水喷发,守卫记录下了他的状况和失窃的财产数量,愤恨地道:“可恶的小偷,居然趁着我们出门追捕亡灵法师的时候偷东西!” 一时间失窃的居民如丧考妣,就连猎杀亡灵法师都没办法让他们热情洋溢起来了。 由于亡灵法师疑似已经出现在王城附近,尽管所有人都没能成功找到那个亡灵法师,但王城已经开始戒严了,城门口有着重重守卫,每个进出王城的人都要接受检查。 这倒不仅仅是为了防着亡灵法师,更是为了防范那个可恶的小偷。经过调查,圣殿骑士们判断他们是团伙作案,犯罪嫌疑人的规模至少有十人以上,否则没办法造成如此大的破坏。而且小偷肯定是王城里的居民,要不然不可能这么轻车熟路! 不过这和森尔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他早就趁着王城空荡荡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房子,现在他和许行路,厄尔克就是三个非常遵纪守法的好居民,至于房子的原主人……在昏睡咒的作用下,他睡得比死了还要沉。 他们三个围在阳台的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戒严的城门口,森尔把最后一块儿面包咽下肚子,许行路向他点点头:“那我去了?” “路上小心。” “放心吧。” 今天同样的戏码由许行路上演,她躲在一层层的阴影里,很快就抵达了王城外,她打扮了一下自己,然后就惊慌失措地朝着城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很有表演天赋。 “亡灵法师”这四个字就像是某种灵验的咒语,只要一说出口,就有无数人为之上头,不过到底是第二次了,王城里的人虽然依旧对追捕亡灵法师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所有人倾巢而出,他们留下了城门的守卫,还有一些因为财产损失而伤心难过的居民不想再踏出家门半步。 不过还是有一些居民——那些没受过财产上损失的居民——兴冲冲地加入了活动,他们声势浩大的离开了,留下身后空荡荡的房子,仿佛一个装满黄金又没上锁的保险箱。 如此诱人…… 傍晚,搜捕回来的居民们一无所获,本来就心情不佳,回家一看更是天都塌了,人群喧哗骚动起来,森尔和厄尔克还有许行路他们拉上窗帘,蹲在地上整理战利品,除去一些纯粹的金银珠宝要计入公账外,他们都按喜好选了几个东西。 厄尔克一开始坚决拒绝,但在看到一本魔法笔记时动摇了,万事开头难,当你踏出了第一步之后,你很快就会发现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现在厄尔克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在战利品堆里拿走他想要的东西了,毫不脸红。 就像坐滑滑梯,当你坐上了光滑的轨道,就会自然而然往下滑。 厄尔克偶尔还会想起有关法师的尊严和魔法的荣耀之类的东西,然后他会花五分钟的时间稍微愧疚一下,紧接着结束。 “我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吵架。”许行路说道:“他们在吵昨天究竟是谁错了,一个人说另外一个人耳聋了,另一个人说这个人没把话听完就急着跑,结果搞错了。” “这不奇怪。”森尔把剩下的东西都收进背包里,“坏事刚发生的时候,大部分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因为很多人都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也不想道歉,还有自尊心,女仆身份低微,他们可能察觉出自己被骗了,但不肯承认,否则就好像承认自己被一个地位低的女仆耍得团团转,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为自己的自尊心买单。” 这也是森尔从盗贼巴勒特那儿学来的,他真的学到了很多。 第三天,愿意出城的人变得更少了,就连圣殿骑士们也不像头两天那么有干劲,森尔看着那个被称作“勇者大人”的人紧皱着眉头路过他们家楼下——是的,这当然是他们的家:)——充满优越感地想:什么教廷册封的勇者,还是不如他这个被神明承认的真正勇者嘛! 第三天出城的居民们回到家里,等待着他们的依旧是经典套餐,痛哭流涕一番之后,他们决定从此和自己的房子亲密无间,相亲相爱,意思是,他们不打算再出门了,至少短时间内不。 接下来森尔他们安安生生了一段时间,但是如此风平浪静,王城里的居民逐渐进入了疑神疑鬼的状态里,然后森尔出马了,他特别高调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在广场上向所有人宣布:“大家!我们都被骗了!” 这开场白让很多居民驻足看他,森尔今天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看上去让人想要相信:“根本就没有什么亡灵法师!” 这句话跟大部分居民的底层代码产生了冲突,很多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相信的神情,但森尔继续道:“我们对亡灵法师的憎恨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他说道:“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仔细地调查了一下,发现亡灵法师的传说最先是从那个村庄里出来的,但实际上,这很可能是一伙小偷的骗局,小偷们趁着村庄里村民们出门调查的同时把他们的家底都搬空了!加里森庄园也是这样,就连庄园主家里的密室和收藏室都被洗劫了个干净!可他们都只遭受了财产损失,没有任何一个人丧命!” “大家仔细想一想,假如真有亡灵法师,那些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再看看我们,不觉得很熟悉吗?可恶的小偷们利用这个消息,趁我们出城的时候偷我们的东西,我的珠宝被偷的一干二净,这就是他们的阴谋!” 触动了利益比触动了灵魂还痛苦,亡灵法师触动了王城居民们的灵魂,但小偷们可是实实在在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啊! 当下人群略有些骚动起来,许多居民们脸上的不信任和愤怒转变成了半信半疑,还有更多直接相信了。 森尔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道:“不瞒大家说,一开始我很愚笨,竟然受了第一天那个女仆的骗,我本来以为我没有问题,那些听到的东西和我不同的人是他们搞错了,为此我还和人吵了好几架,但后来我心平气和地回想了一下,发现实际上就是那个女仆在撒谎,她骗了我,骗了我们所有人!我怀疑她甚至都不是女仆,只是小偷假扮的!” 更多的人选择了相信森尔,不只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令人信服了,令你忍不住就想同意他的观点。 森尔最后道:“亡灵法师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出现了,是绝对要消灭的,但我们不能容许有人利用我们对亡灵法师的愤怒欺骗我们,到我们家里行窃!” “没错!”居民们应和他:“居然利用这一点来欺骗我们,实在是太可恶了!” “虽然这样说。”森尔点点头:“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认为我们接下来要把声称看见了亡灵法师的人抓起来仔细审问,问出小偷把财宝都藏在哪儿,把我们丢失的钱财追回来!不能再轻易地相信他们的话了。亡灵法师会带来瘟疫和死亡,我们应该把防范重点放在这上面,仔细调查那些生病和即将死去的人。” “说得对!”居民们同意了,追回钱财和他们的利益对上了,防范亡灵法师这一点和他们的底层代码对上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同意:“就该这样,我们不能继续上当受骗了!” 森尔觉得恰到好处了,鞠了个躬转身离场,留下居民们慢慢把他的言论发酵。 接下来,无数小道消息在王城里流传,有说其实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什么亡灵法师的,全都是小偷放出的烟雾弹,也有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亡灵法师干的,因为亡灵法师转行了,他操纵着亡灵大军来偷窃。更有甚者,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等等…… 森尔说厄尔克是时候出门了,厄尔克照办,他在王城外的大路上走了一会,有三个人看到了他,他们激动地回去报告,守在王宫门口的守卫立刻朝他们三个走了过去,不过不是为了听他们自己描述亡灵法师的位置,而是扭住他们的胳膊:“好哇,还在玩这种把戏,把我们当傻子是吧?” 是的,森尔他们最优先照顾的就是守卫们的家,大部分守卫都已经家徒四壁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气。 厄尔克目睹了全程:“……” “大部分人已经相信了。”森尔道,“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厄尔克看着森尔面前的纸上写着“我们纳了那么多的税,但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勇者和圣殿骑士也是一群废物,根本保护不了光明神虔诚的信徒,就看着我们蒙受损失,而他们却躺在丝绸大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觉,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 森尔一边写一边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厄尔克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天,他简直就是魔王! 你还当什么勇者啊!直接登基算了! 第33章 相信我,绝对会很有意思的! 森尔热情洋溢地修改着他写好的草稿,许行路靠在他旁边积极地提出建议,就好像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但实际上它在厄尔克眼里并非如此,他站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保持沉默。 森尔很快就修改完了,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很有效率,他跳上椅子,抓着手里的修改稿认真的念了一遍,声音饱含感情,语气抑扬顿挫,许行路给他鼓掌,厄尔克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森尔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谢谢,谢谢。” “感觉怎么样?”他问,用手指弹了弹初稿,纸页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不错。”厄尔克干巴巴地道,他觉得自己预见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混乱,再看看森尔和许行路,这俩家伙脸上都是一副“接下来会很有意思”的表情。 他悄悄地考虑了一下,想着当初他们的“我们要拯救世界”的目标是不是在语言上做了一点修辞,比如说,在他们要拯救的世界里,人类算友方还是算敌方? 不过迄今为止,森尔的确算是守住底线,没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丧命。 厄尔克发自内心地感谢森尔口中的“命运女神”,因为照森尔的话,就是她告诉森尔,让森尔成为一个勇者的,他都不敢想,假如是邪恶势力先找到了森尔,那后果会有多糟糕,可以预料,绝对会诞生一位天才级别的魔王。 而且还不是那种“我要统治世界/毁灭世界”的传统魔王,是更可怕的: “我想做这件事,因为很有意思,什么?过程中有好多伤亡,哇,那更有意思了,下次还干!”的新品魔王。 “最近我在看新闻。”许行路说,学校要求的,每晚都要看新闻,她道:“缓解矛盾,提升内部凝聚力的方式就是塑造一个外部敌人,让大家同仇敌忾,这样恶意和怨气就能倾泻出去,自身达到‘赢赢赢’的效果,但如果外部敌人不存在了……” 森尔心领神会:“那么内部矛盾就会爆发!” “我明白了,看来还是要修改一下我们的计划!” 他们相视一笑,那笑声让厄尔克感到害怕。 真的,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幼稚了,想想之前,他满腹怨气地想要屠杀村庄,加里森庄园,王城,让所有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还认真的拟定了一个计划,结果到头来深思熟虑不如人家天赋型选手灵机一动。 他在心里为王城和王城的居民默哀了几秒,在两人看过来的视线中,沉默了一会,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好像是很有意思。” ——没错,他们三人同为一个队伍成员是有原因的。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公正的命运。 厄尔克想了一下,也慢慢笑出声来: 哈哈哈! 王城最近很不太平,城里大部分居民都心烦意乱,小部分是因为亡灵法师的传言,大部分是因为自己损失的财产,城里的气氛都非常萎靡,就连大部分守卫们也提不起精神。 直到有一天,之前那个揭穿了骗局的金发青年又站了出来,他宣布道:“大家,我已经抓到了假装亡灵法师的小偷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城的居民们没有受到来自亡灵法师的安全上的威胁,反而饱尝了家道中落的苦果,大半生的辛苦积累就此被劫掠一空,有些居民想起来还会忍不住掉眼泪,哭哭啼啼地希望这是一个梦。 他们越来越相信亡灵法师是一个骗局,因为没有死人,根本没有,所有人都好好的,不管是村庄还是庄园还是王城,没有任何一个人死,假如真有亡灵法师,那么这是不可能的。 大家的命都还在,只是变穷了。 这个时候,之前的金发青年再度出现,宣称他找到了小偷,所有人都激动了,就连一些守卫都溜号过来,期盼着让自己空空如也的家恢复原状。 “大家!”金发青年道,显然很是激动:“我们先一起去问问那些小偷!弄清真相。劳驾,有没有人愿意去请勇者大人和侍卫长官过来?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有专业人士在场比较好。” 王城居民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当下就有两人往不同方向跑,一个向着教廷,一个向着王宫。 勇者居住在教廷,侍卫长官则在王宫。 森尔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带着所有人抵达了“罪犯”们的所在地,一共十五个罪犯,缩头缩脑地待在笼子里,根据其原型的不同展现出不同的姿态,这是一批蔬菜荟萃,有南瓜土豆西红柿包菜等等,森尔记得自己选了一个大南瓜来当罪犯老大,他往旁边一让,好方便所有人更清楚地看到罪犯们的真容。 罪犯老大长了一张和厄尔克一模一样的脸——这当然是有意为之——此刻正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开始王城居民们还被吓了一跳,但发现对方被好好地关在笼子里,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 “我问你!”森尔提高声音开口了:“亡灵法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亡灵法师。” 罪犯南瓜老大:“……没,没有,我们只是传播谣言,因为这样大家就会出门去找,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到他们家里去……一开始我们没打算搞这么大,真的,但事情传播的太快了,我们尝到了甜头……” 他的一番说辞其实细究一下有很多漏洞,如果是一对一的审讯,绝对能察觉出异样,但这就是森尔有意为之,人在群体中的思考能力会显著降低,呈现一个随波逐流的状态,很容易相信一件事。 现在让大家都相信了,等把罪犯送到勇者和侍卫长官手里,让他们一对一审讯,等他们发现了问题,想要解释的时候,大家是会愿意相信他们呢?还是会更愿意怀疑他们呢? “好哇!原来都是你们干的!”许行路在人群中充当捧哏,第一时间跳出来喊话,不少人被她带动,也愤怒起来,森尔任由人们发泄了一小会,然后大声道:“大家冷静一下,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回自己的钱财!我们问问他们把我们的钱藏到哪里去了!” 关切到自身利益,原本发泄情绪的人们逐渐冷静了下来,森尔又重新问了一遍:“快说!你把我们的钱藏到哪里去了?!” 这下罪犯们就不肯说话了,他们的沉默让人们越来越生气,群情激愤,就在大家的怒气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之前去找勇者和侍卫长官的两个人回来了,勇者和侍卫长官都各自带着随从,威严无比。 森尔立刻道:“大家冷静一下,我们是普通人,不会审讯罪犯,但现在勇者大人和侍卫长官大人来了,他们那么优秀,那么厉害,一定能让罪犯老实交代,我们把罪犯交给两位大人们带走吧,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弄明白,我们只要等待真相就可以了!” 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没毛病,包括勇者和侍卫长官,他们俩威严地点点头:“没错,罪犯只要交给我们就行了。” 许行路在人群中悄悄发力:“太好了,那我的钱财能不能找回来就全靠两位大人了,我相信你们!” 众人也同样表达了他们的想法,他们还是很信任勇者和侍卫长官的。 罪犯被两人带走了,森尔和许行路也回家了,他们上楼和厄尔克打了个招呼:“我们回来啦!” 厄尔克还是有点忧虑:“漏洞太多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森尔:“放轻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相信我们吧。” “还有。”厄尔克继续道:“等到今晚十二点一过,那些‘罪犯’就会重新变回南瓜土豆之类的东西,这也没问题吗?” “当然!”森尔继续道:“相信我,我超有经验的。” 厄尔克:“……” 好想问一下这个经验是什么方面的,当魔王的经验吗? “才不是!”森尔不太懂厄尔克为什么总觉得他是魔王,他觉得好冤枉:“我明明就是正儿八经的勇者!命运女神冕下亲口认证的!我很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我很优秀!” 厄尔克:“……好吧。” 他们只回来了一小会,换了一套衣服后又旋风一样刮出去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我们晚饭之前回来!” “好的。”厄尔克犹豫了一会:“呃,玩的开心?” “哈哈哈当然!” 厄尔克默默地维持着对法术的专注,心想:幸好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果然,就在当天晚上十二点过后,罪犯们变回了“南瓜土豆黄瓜西红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的菜篮子在牢房里打翻了。 第二天,勇者和侍卫长官没多想就把事实公布了出去,顺便把罪魁祸首重新定成了亡灵法师,说这一切都是亡灵法师搞的鬼。 不过就在前一天,森尔和许行路在人群中不遗余力的大肆宣传勇者和侍卫长官是他们的希望,他们能力这么强大,绝对能够查清楚真相,找回他们的财宝。 “一想到我的财富不久后,三天,不不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要回来了,我就幸福地要晕倒了!” “谁不是呢!来,我们提前庆祝一下吧,为勇者大人和侍卫长官干杯!” “没错!祝他们健康,也祝贺我们大家,丢失的财宝即将重新回归了!” 他俩不断拔高大家的期待值,让所有人都相信,把罪犯交给勇者和侍卫长官,王城就太平了,青天就有了,所有人的财富就都要回归原主人的腰包了。 而就在这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勇者和侍卫长官公布出的真相就像是兜头给大家浇了一盆冷水。 巨大的希望转变成巨大的失望,两极翻转,不过这种情绪过山车不是谁都能适应的,不少人晕车了,无法接受现实如此残酷。 其实他们本来都差不多要接受了,打算自认倒霉,然后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轨迹,只是希望被突然挑起,再被重重拍落,这会都不用森尔和许行路出手了,王城居民的心里自动涌上一股情绪,像是酒缸里静待发酵的酒。 很快,王城居民间开始流传起一张小宣传单,谁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分发的,也不清楚原作者究竟是谁,但它以极快的速度在人们之间传播,由于内容实在太大逆不道,大家都不敢声张,只敢悄悄地传阅。宣传单上的内容触碰到了他们的心坎,他们想看又不敢,然而随着持有宣传单的人越来越多,王城内部暗流涌动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宣传单被教廷和王宫发现了,上面的内容让他们勃然大怒,开始收缴所有宣传单,还往监狱里丢了一批人。 “真是忘恩负义,要是没有我们的保护,你们早就被亡灵法师害死了,结果这就是你们对我们的回报?诋毁,贪婪,无端的指责?真是好样的!” “根本就没有亡灵法师!我们有谁见过亡灵法师吗?有谁被亡灵法师伤害过吗?根本没有!亡灵法师只是一个靶子,是你们用来欺骗我们的工具!” 审判庭上,法官被满口大话的犯人气得耳朵冒烟,罪魁祸首森尔许行路和厄尔克则坐在观众席上大大方方地观看。 厄尔克迟疑:“这也是我们的手笔吗?” 森尔压低声音,悄悄回答:“不是,他是自然产生的,跟我们没关系。” 许行路补充了一句:“没错,咱们可是守法好公民!”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的,一个传言悄悄传开了: “其实根本就没有亡灵法师,偷走我们钱财的也不是之前被找到的那几个小偷,他们只是个幌子,想想看,一整个村庄,一整个庄园,再加上几乎整整一个王城,单凭他们是根本搞不定的!之前勇者和侍卫长官不是还说这几个犯人的口供漏洞百出吗?就是因为真凶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替罪羊,没有做过的事情,要怎么实话实说?说谎肯定是漏洞百出的!” “而且,变成瓜果蔬菜?这简直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把戏,说是亡灵法师干的,那也要演得像一点,哪个亡灵法师会把人变成瓜果蔬菜?不是都变成幽灵骷髅之类的吗?” “至于真正的凶手,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能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人选还剩下多少呢?” 流言越传越凶,这么大一顶黑锅扣上来,教廷和王宫自然都不认的,毕竟他们真的没有做过啊!于是全力镇压,可这像是压弹簧,压得越狠,后期的反弹就越激烈。 又过了几天,流言不再肆意传播,风平浪静,好像一切都已经平息了,森尔换了套衣服,入夜后去了酒吧,他已经有了不少拥趸,一踏进酒吧门口,酒吧里的人就都盯着他看,像是想要从他身上找到希望,森尔当然不打算辜负他们:“大家,悄悄跟我走,我有关于我们钱财的消息了。” “不要声张!”他抬起手,制止了想要大声嚷嚷的酒客:“否则就拿不回来了!” 他带着人走了,很快他们来到了王宫附近的一个屋子,推开门,点亮灯,一地的财富珠宝灼烧人的眼球,不少人认出,其中有些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 “很抱歉。”森尔道:“我只能弄回来这些,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大家自己认一下,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唉。”他说这话时,对着王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只是普通人啊,能力有限,很对不起大家。” “不,森尔大人!”有人道:“不用道歉,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很感激您的!” “是的没错!您能帮我们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行路在人群中道:“唉,有件事我偷偷告诉大家,大家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有一个朋友在教廷里工作,一天他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偷偷把我的红宝石项链拿给了我,但多的他就不敢再动了。” “而且我们本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大家都是光明神的虔诚信徒,神明一直保佑着我们,大家还记不记得,在没人提出‘亡灵法师’之前,我们过得都很顺利,直到……我听说教廷里有好多对神明不虔诚的人,他们害我们在神明面前失宠了。” 这一夜过去后,看似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改变了什么。 流言又开始传播,只不过这一次是静水深流。 然而突然,平静的火山就此喷发了,王城的居民在一次深夜集结起来冲击了王宫和教廷,甚至不少守卫都放水或倒戈,形势顿时一片混乱。 当森尔说现在他们可以用隐形魔法去王宫和教廷里参观参观,并且挑点喜欢的东西带走之后,厄尔克整个人都混乱了。 他震撼地看着森尔,“队、队长……你说你很有经验,你以前也干过这个?” “可能吧。”森尔回答:“不过以前没有这么麻烦的,我以前可是有王子殿下和圣女阁下充当内应,白天说好,晚上就能摸进去,哪像现在这样这么麻烦。” 王子……圣女……内应……? 啊? 老大,你这路子是不是有点太野了?王子和圣女都能收买成内应啊?! 三人组趁着混乱快快乐乐的到王宫和教廷里转了一圈,好东西是真多啊! 森尔/许行路/厄尔克:“我喜欢这个,我喜欢那个,现在它们都是我的了!” 突然,森尔在一幅画像前停住了:“这是谁?”他盯着画像上垂眸微笑,看上去温和又圣洁的男人,感觉有点熟悉,而且他总觉得怪怪的,仿佛这幅画上的人一直盯着他,视线也随着他的行动而移动。 “据说这是光明神的真容。”厄尔克道:“是教廷的至宝,不过谁也没见过光明神,所以我对此保持怀疑,可能是他们随便画了一张像。” “至宝?”这两个字让森尔很兴奋:“它有什么用?” 厄尔克:“没用,只是一件圣物,供人崇拜。” “哦。”森尔没兴趣了。 但许行路突然开口了:“圣物肯定很重要吧?这只有教廷的人见过吗?有没有普通人见过?” 本地人厄尔克:“当然有,光明神的真容每年都会被请出来供所有人瞻仰的。” “队长,我有个想法……”许行路看向森尔:“我们给他脸上添点料吧?教廷连自己的至宝都保不住,不就显得他们很无能吗?”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许行路轻轻松松地道:“给他加点大胡子什么的?” “唔。”没想到森尔反倒摇头了,“还是不要了吧。” 作为命运女神的忠实信徒,森尔还是对神明抱有一定尊重的,哪怕他不信仰这个神明:“毕竟是神明,这样有点亵渎了,不太好。” 然而,他话锋一转:“我们直接把画偷走不就行了?至宝消失,效果是一样的嘛!” 说干就干,他马上跳上供桌,把画抱了下来,转手塞进背包:“搞定!” 王城现在像是沸腾的大锅一样混乱,三人腰包鼓鼓,轻轻松松地出了城,朝着厄尔克法师塔的方向走去。 厄尔克回头看向混乱的王城,那里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人再提起什么亡灵法师,也没人再说什么要去狩猎亡灵法师了。 他深吸口气,用了一个冰冻术冻住了广场上竖起的火刑柱,再一个闪电术劈过去,火刑柱霎时变成了一地碎片。 厄尔克长长吐了一口气,心底的愤懑彻底消散了,他把王城甩在身后,快走几步跟上森尔和许行路,两人正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我没吃过辣味菜。”他也加入了讨论:“可以试一试。” 他们很快抵达了法师塔,森尔和许行路原本以为接下来是暂时休息,然后找到这本异常书籍的本体,进行最终的决战什么的,结果在法师塔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睁眼,又站在了他们刚刚进入异常书籍时的那条森林小路上,不远处,厄尔克快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第六次?!” 厄尔克显得很难以置信,他看看表情困惑的森尔和许行路,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以为……算了,让我从头说起吧。” “我其实不是亡灵法师。”厄尔克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元素法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遇到我的所有人都认定我是亡灵法师,迫不及待地想要烧死我,不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 “更古怪的是,我像是陷入了一场循环诅咒里。”他沉默了一会道,“和你们同行时是我经历的第五次循环,之前的四次我都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了,但我被烧死后,又会重新出现在这里。我本以为只要不被烧死,就能离开这个循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乐观了。” “等等……”森尔突然想起来,在之前他听见仓库小房间里两个人有提到什么“五十次循环”“收获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形异常”。 许行路明显也想到了,她看向森尔,“队长……” “我知道。”森尔向她点点头,然后问厄尔克:“假如没有碰到我们,你就一直循环下去,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光所有人。”厄尔克轻松道:“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是他们先污蔑我,打算烧死我的,不是吗?” 森尔:“……” 懂了,彻底懂了! 那两个坏蛋提到的“人形异常”绝对是厄尔克啊! 不管是被烧死,还是熟练之后有能力反杀,在这样的情况下循环五十遍,性格绝对扭曲啊! 至于言听计从……不清楚,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森尔:“厄尔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厄尔克:“什么事?” 森尔:“我们可能还要循环四十四次。” “不过你放心!”森尔赶紧保证:“这种重复性工作我特别熟练的,你不要紧张,四十四次之后我们三个就能出去了。” 厄尔克已经判断出了森尔和许行路的来历可能不同寻常,现在听他们一说,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四十四次循环…… 他没问森尔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追问他们的来历,只是耸了耸肩:“好吧,都听你的,队长。” 许行路掏出自己的单词书,脸上满是庆幸之色:“幸好我带了单词来!不会浪费时间!” 很好,大家意见一致,森尔满意点头:“那走吧,我们这次玩点不一样的。” “相信我,绝对会很有意思的!” 第34章 真的,相信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按理来讲,经历整整四十四次重复循环,应该会感到很无聊才对,但森尔和许行路把这本该无聊的循环当成了一个绝妙的控制变量实验游戏,很快,厄尔克也加入进来,搞研究是法师的强项。 “这一次我们来玩一个平行世界的游戏。”森尔和许行路充满热情的在火堆旁编写脚本,厄尔克时不时提出一点建议,他现在特别心平气和,对曾把他绑上火刑柱的人们的憎恨逐渐褪色,现在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那么一点同情。 上一次循环他们玩了一个叫做“大家都是亡灵法师”的游戏,由厄尔克提供技术支持,将瓜果蔬菜变化成骷髅和尸体的模样,假装成被那些普通人召唤出来的样子。 一开始那几个被最先挑选出来“变成”亡灵法师的人惊慌失措,不断试图解释,可根本没有人听,那些人似乎灵魂里就刻着“厌恶亡灵法师”的印记,所以即便发现亡灵法师是自己的亲人也丝毫不打算手软。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亡灵法师。 这下子马上成了“我真有一头牛”的故事了。 把别人绑上火刑架很容易,但我自己上可不行啊! 等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成了“亡灵法师”后,很快就假装无事发生,森尔他们三人光明正大的路过,也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只是一个劲儿的偷偷盯着厄尔克看,目光特别复杂。 森尔:“咦?你一直盯着厄尔克干什么?现在冒险小队里带上一个亡灵法师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你们也都是亡灵法师不是吗?我看出来你们还是天生的呢!” 人们:“啊对对对!太正常了,特别正常!” 教廷还连夜修改了他们的圣典,从此也不提“亡灵法师是邪恶的必须烧死”了,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光明神同样会护佑亡灵法师等等,厄尔克为他们的灵活度感到万分震撼,但森尔和许行路两人却见怪不怪。 森尔:“教廷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信奉命运女神的教廷根本不承认森尔的勇者身份,圣女爱雅发现了真相,犹豫着来和森尔接触,后来……她就成了森尔在教廷里的内应,帮助森尔一起揭露真相。 许行路作为地球花国人,更是对这一点习以为常,“实用性为主啦,念经归念经,总不能真的为了念经连命也不要了吧?” 总之,当自身性命和“烧死亡灵法师”这一底层代码产生冲突后,大部分人挣扎了一段时间,最终都特别诚实地选择了自己的命。 大家都非常默契的若无其事,假装无事发生。 厄尔克看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森尔还在研究细节:“平行世界的精髓就是熟悉又陌生。一件事情你明明记得你做过,可等你去查找证据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其实你根本没做过。” “又或者,一件事你明明记得你没有做过,但所有的证据都表面其实你做过。” “事实和记忆的冲突!”森尔热情地道:“我觉得这肯定会很吓人的!” 厄尔克:“嗯,一定会的。” 他光是听听就觉得特别毛骨悚然啊! 果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很快所有地方都乱了起来,大家都被吓得够呛,这种恐怖和血浆怪物那种类似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往你脸上打的恐怖不同,更像是梅雨季的潮湿,无孔不入。 刚发现的时候可能不是特别害怕,但晚上仔细琢磨,那真是越想越恐怖,背后一阵阵发凉。 时机成熟后,森尔他们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宫,特别自然地向所有人打招呼,并且准确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被他打招呼的人根本不认识他,可有了之前那么多记忆和事实相冲突的情况,他们也特别自然地回应了森尔的招呼。 在森尔皱起眉,露出狐疑表情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森尔啊,昨天我们还一起讨论事物呢,难道你又……?”的时候,被问到的人还会连连摆手:“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你,森尔嘛,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森尔心里偷笑,表面上做出疑惑消散的表情:“那就好。” 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捏造自己的各种身份,只要表现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也没人会质疑,都特别丝滑地承认了,压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自己编的。 事件逐渐发酵,森尔主动站出来说可以结束这种状态,并且真的结束后——本来这小手脚也都是他们三个人动的,要结束只要停手就行——他顿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大救星。 教廷说他是被光明神赐福的圣子,老国王更是直接把王位让给了他。 ——不让不行啊,所有人都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种事实和记忆经常对不上号的状态了。 当森尔拿起王冠戴到头上时,厄尔克简直幻视魔王陛下加冕。 “来来来。”森尔戴了一会就把王冠摘下来了,“我们都来玩一下吧,拍个照片纪念一下!” 于是每个人都披上冕服,戴着王冠坐到王位上照了照片。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厄尔克突然觉得: 没错,真的很有意思!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循环,森尔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第一点就是这里的人好像不是真正的人。 不管是村民,加里森庄园的人,还是王城的人,全都不是。 他们看上去十分生动,但实际上,他们更像是某种傀儡,依靠着能量来驱动,厄尔克用魔法抽出他们体内的能量后,他们立刻失去了所有生机,变成了一个人偶娃娃。 刚发现的时候,厄尔克吓得赶紧自检了一下,最后松了口气。 他和这些人不一样,他的的确确是人。 “呃……”森尔看着人偶娃娃,想起了那两个被他扔进【度假岛屿入口】的家伙。 很可能是他们搞的鬼。 “出去后再研究吧。”他把人偶娃娃递给厄尔克,厄尔克把之前抽出来的能量重新注入它的体内,它又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还有一点。”森尔道:“这也很奇怪。” “所有的东西都会重复,但只有光明神的画像没有重复。”森尔把之前从教廷里偷出来的光明神画像从背包里拿出来,靠近了一点仔细端详:“也许这真的是神明的画像?所以具有唯一性?” 厄尔克对这一点也很感兴趣,他们三个人一起围着画像看,但只有森尔感觉到了画像上的光明神在注视他,厄尔克和许行路两人则什么都没感觉到,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像,除了画像上的光明神长相格外不错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我就是觉得他一直在看我。”森尔道:“这注视感太强烈了,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想多了。” “或许只有你才能察觉它的特殊之处?” 厄尔克和许行路怎么研究都研究不出什么特殊性。 许行路迟疑:“队长,难不成因为当初是你把它从供桌上拿下来的,所以他一直盯着你?” 森尔点点头:“有可能啊。” 厄尔克关注的问题比较实际:“有恶意吗?或者有什么负面情绪?责备,愤怒之类的?” “这倒是没有,感觉挺平和的。”森尔道:“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那就好。” 不过这个问题也让森尔决定开始探索一下有关光明神的事情,毕竟他们现在正处于一本异常书籍中,万一光明神存在,且是什么异常,那可就不好办了,和神明有关的事情一般都比较棘手。 保险起见,还是探索一下比较好。 于是后来的循环里他们把探索重心放在了教廷里,森尔试图通过教廷的藏书找到一点什么特殊的秘密,但很快,那些充满了长句和专业术语的厚厚大部头就弄得他头晕眼花,宣告放弃。 许行路和厄尔克倒是很擅长读书,只不过他们也没什么进展,且被书里无处不在的宣教和洗脑言论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直到一次循环,他们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光明神的画像无言地注视着森尔,森尔看看画像,决定下去探索一下。 这条地下通道看起来非常古旧,而且似乎被人遗忘了,纯属意外发现,他们只是想要试一下如果把教廷炸掉,那光明神会不会现身,当然,森尔很谨慎,挑选的是教廷边角,一个不受重视的角落,这样如果光明神真的现身了,也不至于太生气,可以解释一下。 但爆炸声结束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一片废墟,没有光明神。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通道。这通道被灰色石砖牢牢砌着,上面还压着一堆木箱,如果不是被炸开了,大概根本发现不了。 只不过因为动静太大了,王城和教廷里的人们全都被惊动了,他们三个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啊,果断开溜,等到事情平息了之后才过来。 厄尔克把逃跑前在地下通道那儿释放的混淆咒解除了,看情况,教廷的人应该没发现这个异样。 他们三个走进了地道,厄尔克不忘回过头再补上一个混淆咒。 地下通道很长,也挺深的,但走到后面,墙面和脚下的阶梯都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原本黑暗的通道。 而且越往里走,这光芒就越强,不刺眼,是一种柔和的淡金色光芒。 森尔:“……呃,难道光明神住地底下?” 这不对吧?神明不是都住在天上吗? 许行路翻过教廷里的一些典籍:“应该不会吧?按照他们书上说的,光明神住在天上,世间的一切光芒都来源于祂,地底则是什么邪恶的魔神居住的地方。” 森尔:“……” 这金光,这像魔神吗? 魔神的光芒应该是紫色黑色或者红色那种的吧? 许行路也觉得有点费解:“确实不太像啊,这光芒还有点暖暖的。” 他们看向唯一的本地人,厄尔克也搞不清状况:“我是法师,对教会和神明之类的领域没有研究。” 三人满头雾水地继续往前走,最后,一切都沐浴在了柔和的金色光芒中,他们到达了底部,面前是一扇门。 尽管周围的金色光芒和魔神的风格很不搭调,但森尔进去前还是决定先做好准备,他们花了点时间给自己上增益状态,然后森尔把手按在门板上,轻轻往前推。 门被推开时候也是毫无声息的,森尔清晰的在门上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门后是一间宽阔的大房间,森尔看到了之前在现实中触摸异常书籍封面然后进入其中的人,他们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但还有呼吸,在他们身后是两片帷幕,柔滑的金色布料闪着细碎的光芒。 森尔站在原地不动,仔细地观察了一会,还从背包里找出一些投掷物丢了出去,小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静止了,既没有引来什么怪物,也没有触动什么机关。 那这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森尔保持着警惕,掏出绳子把他们三个绑了,然后分开扔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还想问几个问题,但无论使用什么方法这三个人都醒不过来。所以只好作罢。 这三个人暂时没办法扔进【度假岛屿入口】,就先留在原地吧,等离开的时候再带上。 森尔拨开帷幕,然后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光明神,神明看起来十分虚弱,被困在地上一个猩红色的红色魔法阵中。 神明注意到森尔,祂稍显费力地坐了起来,安静地看过来,祂的头发和双眼都是浅淡的金色,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不过和画像相比,看起来更加圣洁,更加……森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总之能看出来祂是个神明。 祂被困在法阵中,猩红色的法阵好像在不断抽取祂的力量,森尔没有轻举妄动,按照面见非信仰神明的礼节弯腰行了个礼,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之前偷来的画像,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这画上的是你吗?” 光明神点点头,但祂看起来很困惑,“我不记得我曾经有过画像。” 森尔刚想继续说话,就发现光明神抬起了右手,森尔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结果发现光明神并不是要攻击他,一条淡金色的光带绕着他转了两圈,霎时间,森尔立刻感觉到了神清气爽,疲惫也全部一扫而空。 这感觉……和圣女爱雅释放治愈术时的简直一模一样啊! 森尔:“……!” 天! 我一眼就认出他是……不对不对,等一下! 按道理来讲,神明是不会成为队友的,至于理由……人家可是神明啊!还需要跟着你到处奔波劳累吗? 神明只需要在自己的神殿里舒舒服服地待着,要是有什么事情想干,只需要下一道神谕,或者选中一个人让他去做就行了。当然,他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指出这是神明不可能成为队友的原因。 但……治愈术啊! 在现实中森尔问过很多次,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法师,也没有能够释放治愈术的牧师。 但现在! 牧师不会释放治愈术,但神可以啊!他这不就遇到一个了吗! 森尔就很纠结,脑子里的思维在“祂肯定是我的队友”和“祂是神明不可能是我的队友”两种念头之间不断拉扯。 “我忘记了很多事。”光明神道:“我注意到时空发生了变化。”祂还是那副圣洁温和的样子,“时间被截留出一段反复循环,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力量之上。” 神明示意地面上猩红色的法阵,“这个法阵在不断地抽取我的力量,你能帮我毁掉它吗?” 这个森尔倒是没意见,那法阵一看就很邪恶,把光明神困在这还抽取祂的力量,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应该毁掉。 “怎么毁呢?”森尔问。 “很容易。”光明神微微一笑:“只需要破坏掉地面就行。” 这个也简单。 森尔倒也没质疑说光明神怎么不自己来,一来被困在法阵里可能受到了很多限制,二来他早就习惯了,以前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有些委托人连就放在手边的东西也要让森尔帮忙递过去。 他掏出圣光宝剑往地上一劈,灰色石砖立刻龟裂开来,法阵的纹路被打断。 但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也因为法阵被破坏而摇摇欲坠起来。 厄尔克反应极快,一个复原术飞了过去,地上龟裂的石砖重新恢复完好,原本正在震荡的空间也慢慢恢复平静。 “抱歉。”光明神也没露出什么恼怒的样子,语气依旧平静温和:“我此前未曾说明,这段循环的时空是依靠我的力量存在的,一旦法阵被破坏,那么时空也会逐渐崩塌。” 祂说完后就保持沉默了,垂眸安静地看着森尔,也不继续开口要求森尔做决定。 显然,在祂看来,后果如此严重,森尔已经不会同意帮助祂了。 在不伤害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帮助他人是容易的,可如果情况发生变化,向他人施以援手的代价变高了,那再提供帮助就不容易了。 森尔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时空崩塌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光明神回答。 森尔点头:“我明白了,我想想办法。” 救肯定是要救的,但是盲目的救肯定不行。 森尔朝光明神道:“你等一等哦。” 光明神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森尔退出帷幕,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临走前,他把那三个昏迷的家伙给带上了,厄尔克把他们暂时变成了方便携带的瓜果蔬菜,三人退出地下室,悄悄离开了教廷。 回到落脚地后,厄尔克先发话了:“我觉得那个光明神不对劲。”他说,法师总是对各种能量很敏感:“祂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到了祂的光明之力,但在这股力量底下,好像还藏着某种相反的本质。” 许行路不懂这么多,不过她也道:“我也觉得祂怪怪的,队长,祂……让我想起了幽灵城堡里的那个贵族。看见我了,又好像没看见我。” 很像某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尽管光明神的长相非常优越,按理来说正常人应该对祂挺有好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许行路看见祂的第一眼就立刻想起了那个苍白贵族。 两人都觉得这个光明神有问题。 他们看向森尔,显然是等着森尔拿主意。 森尔虽然对光明神很有好感——主要是治愈术这一点牢牢抓住了他的心——但也觉得厄尔克和许行路说的有道理,“祂肯定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就像之前祂让我们破坏法阵,也没告诉我们说会引发空间震荡。” “但我觉得,救肯定是要救的。” 就算抛开治愈术和对方的神明身份不谈,森尔也肯定是要救人的,这一点不需要思考和抉择,只不过现在让他感到烦恼的是:“怎么找到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救?” 保证安全的同时还能把人给救出来? 厄尔克把变成瓜果蔬菜的三人恢复原状,森尔决定弄醒他们问问情况,费了好大力气把人弄醒,结果他们醒来后却呆呆,好像大脑受到了极大损伤一样。 森尔问了他们好几个问题,他们都没能给出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儿胡言乱语。 直到他问道:“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的时候,三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五十……五十次循环……终点……法师塔离开……” 他们现在正好是第四十九次循环。 下一次就是第五十次了。 参考这三人的话,五十次循环后,离开的终点就在法师塔。 “我们再下去一趟,我做个试验。”森尔道。 他们重新回到了光明神面前,森尔举起剑砍向地面,破坏了绝大部分的法阵,空间震动地越来越剧烈,但没有立刻就轰然倒塌,森尔静下心感受了一下,顿时有了主意。 他让厄尔克用复原术恢复了地面,然后朝光明神道:“神明冕下,再经历一次循环你支撑的住吗?” 光明神抬眼看着森尔,祂浅淡地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点了头。 “那就好。”森尔说:“麻烦您等一等了,我下一次循环就来。” 他们很快结束了这一次循环,第五十次循环也不玩了,飞快地通过,三人朝着法师塔的方向走去,不过在距离法师塔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森尔停下了脚步,他担心一旦靠近法师塔的范围就会自动离开。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法师塔附近,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传送门一样的存在,只有主动走进去才会离开。 森尔对厄尔克和许行路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情况不对就先走,我去把祂带出来。” 厄尔克和许行路都不太赞同,毕竟有危险。 “太危险了。”厄尔克道:“再说了,祂可是一位神明,肯定有能力脱身。” 许行路连连点头:“是啊队长,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森尔摇摇头:“谢谢你们担心我,不过,我不能就这样走。” “我可是勇者啊,命运女神亲自选中的,我可不想让祂失望。” 祂安静地坐在猩红色的法阵中央,垂着眼眸静静等待着。 不过祂并不是期望森尔来救祂,只是安静地等待一切结束。 五十次循环已经走到尽头,传送阵也感应到了附近的人。 祂等待着纯白的灵魂染上瑕疵,然后,一点一点变成纯黑,从而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然而就在祂愉快地微笑着等待时,门被突然推开了。 “抱歉久等了。”森尔道:“我来了。” 他举起剑,一剑就将绘着猩红法阵的灰色石砖全部劈裂。空间猛地震荡了起来,地动山摇,森尔正准备往外跑,眼角余光发现神明正艰难地撑起身体,那副虚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能跑起来的样子啊! 没时间犹豫了,森尔拽着神明的长长袖袍,一蹲身将人背在背上,迅速往外跑。 就因为耽误了这点时间,地下通道的入口被落下的一块巨石挡住了,森尔语气急切:“神明冕下,您能自己抓着我吗?” “可以。”祂的双臂紧紧地环了上来,森尔于是松开手,重新召唤出圣光宝剑,狠狠一劈,挡路的巨石立刻裂成两半。 通道露了出来,森尔一刻不停地往外跑,期间不断有石头摇晃着落下,地面也开裂了,森尔跳过一个又一个裂口,劈开一个又一个落石,往法师塔的方向跑去。 从地下通道出来后,森尔发现王城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人偶娃娃,他立刻明白过来:原来给这些娃娃供给力量的就是光明神啊! 他朝着法师塔的方向奔跑,躲过各种障碍,踏过摇晃的大地,跃过地上的裂缝,右手握剑,时刻准备着劈开各种阻碍。 神明伏在他的颈侧,长长的浅金色发丝蜿蜒着落到了森尔的身上,仿佛一条条缠绕着人的蛇。 祂没有开口说话。 一开始,祂专注着盯着森尔的脖颈,白皙的,起伏着的,藏着红色河流的脖颈。后来,祂抬起眼,专注地望着森尔的侧脸。 疑惑,奇怪,最后归于平静和一点点的愉快。 “马上就要到了,别急。”森尔道,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神明带出去,但先试试总不会有错。 “你可以叫我戈梅兹。”神明回答。 森尔:“……?” 这什么答非所问? 不过现在形势危急,森尔也没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好的好的。” 空间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好在终点也快到了,厄尔克和许行路在传送门前焦急地等待,见到森尔后明显安心了许多。 “快走!”森尔道:“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三人赶在最后一刻穿过传送门,回到了现实世界。 森尔松了口气,转身一看,虚弱的神明还伏在他的背上。 真带出来了? 太好了! 要不试试?他在心里道: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可是治愈术啊!值得一试! “咳咳。”森尔把神明放下,转身充满希望地看过去:“尊敬的神明冕下,我们能找到你,完全是因为命运的指引!”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森尔脸不红心不跳:“这代表你是我们命中注定的队友啊!” “真的,相信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所以加入我们吧!” 第35章 森尔/厄尔克:被中式恐怖吓晕 森尔没想过自己会成功,他只是试试。 有点像心血来潮拐进体彩店买了张彩票,幻想着自己一夜暴富,但理智上又明白这不可能。 所以,当神明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森尔还有点不敢相信。 “什……什么?” 神明温和地重复道:“我忘记了很多东西,除此之外,我也丧失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只剩下一些本源。”祂掌心向上,一团微弱的金色小球缓慢的旋转着,随后它逐渐升空,像一朵礼花一样“砰”地一声炸开。 顿时,治愈的力量环绕在三人的身边,森尔他们立刻感觉到了神清气爽。 “这是我唯一剩下的力量了。”神明说道:“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能力,不能再被称之为神了,你可以称呼我为戈梅兹。” “如果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让我加入你的小队,那么我很乐意接受邀请。” 森尔本来盯上的就只是这个治愈的力量,完全没有任何嫌弃,连连点头:“太愿意了!加入我们吧戈梅兹!” “我很乐意。”戈梅兹道。 森尔美滋滋的,太好了,现在他的队友都集齐了! 虽然神明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森尔完全不可惜: 大概率就是因为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所以森尔才能拉他入队嘛!假如力量没有失去,那估计人家还不屑加入他们小队呢! 现在这样刚刚好,果然是命中注定,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让他遇到一个失去大部分力量的神明? 厄尔克和许行路两人倒是对戈梅兹这个原神明的加入不怎么感到兴奋。 表面上看,戈梅兹原本是光明神,长相好就不提了,主要是气质也很圣洁,性格也温和,怎么看都是一个正义阵营的神明,也应该是非常不错的队友,可两个人都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厄尔克因为是法师,觉得戈梅兹的能量不对劲,但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 虽然他和戈梅兹算是出自同源,可以归类为老乡,但他是研究魔法的,法师对神明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可以以一种纯中立的态度来观察。 许行路则是靠直觉,一看这戈梅兹就想到了当初那个苍白贵族,两个人明明完全不一样,她也找不出什么类似的地方,但就是觉得像。 不过既然森尔都邀请他入队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反对,挺友好的表达了欢迎。 毕竟,治愈系是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啊! 怪点就怪点吧,反正队长在呢,问题不大。 森尔心满意足,转头去看桌上那本异常书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散发着异常能量波动的异常书籍变普通了,用洞察一看,它的的确确成了一本普通的书籍。 不过也不奇怪,他不仅把厄尔克带了出来,还把藏得特别隐蔽,给里面绝大部分人偶供给能量的光明神也带了出来,两个算得上是核心的存在都被他挖走了,变普通了也正常。 但这本书里讲的究竟是什么呢,森尔还是很好奇。 他先向两个新队员解释了一下他们的来历,“……没错,就是这本书。” 厄尔克作为一个法师倒是接受良好,法师很擅长接受新事物,也乐于研究新事物,他不纠结自己来自书里,现在更想研究一下书里究竟讲了什么。 戈梅兹则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见森尔看过来,他解释道:“我曾经触碰过世界壁垒,发觉到我所处的世界是个受到限制的时空,十分无趣,就陷入了沉睡。因此算是早有预料。” 也就是说,戈梅兹早就发现自己的世界很狭小,现在发现是一本书也不意外,不愧是当神明的,就是不太一样。 “那我们一起来看看这本书吧。”森尔道。 他先看了眼花花绿绿的彩色封面,念出标题:“《太骄傲的魔法师》。” 森尔的目光偷偷瞟到厄尔克的脸上。 ——这个指向很明显啊! 厄尔克:“……” 我哪里太骄傲了? 我特别平和好不好! “咳咳。”森尔清了清嗓子,翻开了下一页。 然后他发现这本书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最正经的书了! 书页里全是图画,每页只有一两句文字,整本书页面还少,简直是一本完美的书! “魔法师走在森林里,他一想到自己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回到魔法塔,他就很不高兴。” “他路过一个小村庄,村庄里的孩子问:‘魔法师先生,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魔法师想,普通人都是笨蛋,我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于是他回答道:‘走开,笨小孩,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最后,魔法师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回到了他的魔法塔,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对大家说:‘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看不起你们,说你们是笨蛋。’大家原谅了魔法师。” “后来,魔法师经常离开魔法塔去普通人家里做客,大家都很欢迎他,他明白了,魔法师并没有多么了不起,每个人的头脑中都藏着智慧,只是智慧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厄尔克:“……” 什么破故事…… 魔法师并没有多么了不起? 魔法师就是很了不起! 什么都有智慧,只是智慧的方向不同,洗碗扫地的智慧怎么能和魔法的智慧相提并论? 森尔倒觉得是个好故事,他合上书,问厄尔克和戈梅兹:“你们谁想带着自己的家乡?” 戈梅兹摇摇头:“书里都没有提到我。” 厄尔克面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呵呵。” 两个从书里出来的原住民都表示不想要自己的家乡,于是森尔就把惨遭他们抛弃的家乡收进了背包里。 四人稍作整理,森尔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和这个世界的概况,他们的接受态度依然挺良好,和他们知道自己是从书里出来时的表现一样。 厄尔克甚至对异常的存在很感兴趣,森尔从他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那好。”森尔也觉得挺省心的,心里还有点敬佩——他当初知道自己换了个世界的时候,态度可没有厄尔克和戈梅兹这么平淡。 但仔细想想也合理,法师一向很聪明,不容易大惊小怪;神明就更别说了。 森尔把那三个被变成瓜果蔬菜的坏蛋也扔进了【度假岛屿入口】,准备等回了异常收容总局之后再说,把他们知道的东西都问出来后再看看这些坏蛋能不能换钱。、 厄尔克不是亡灵法师,这点让森尔之前构想的第四道人类坏蛋榨汁工序消失了,有点遗憾,不过也没办法。 许行路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喊叫,森尔转头看她,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看时间,队长!” 她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着:14:43。 “距离我们进去的时间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很高兴:“我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背了大半本单词!” 这太让她惊喜了。 森尔向她表示祝贺,然后开始考虑离开的事情,之前送他们来的司机说这里比较偏僻,很难打到车,还留了电话号码说找不到车可以给他打电话,他来载人。 于是森尔就给出租车司机打了电话。 “大概要半个小时到。”司机说。 “好的,谢谢你了。”森尔表示明白。 在等待司机到达的这段时间里,四人各有事做。 许行路继续专心背单词,厄尔克找了个角落研究森尔给他的异常【报警喇叭】,森尔则决定和新队友戈梅兹说说话,培养一下团队感情。 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戈梅兹此前的身份是神明,森尔现在虽然换了个世界,但没换信仰,还是命运女神的忠实信徒,因此神明在他眼里还是比较特殊的。 “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地方吗?”森尔问。 “没有。”戈梅兹摇摇头:“我已经不是神明了,把我当成普通人来看待就可以。” “再说,我也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恰好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干脆把这当做重新开始吧。” “好啊。”森尔点头,心里对戈梅兹的好感增加了。 他真心实意地道:“你真好。” 森尔和戈梅兹说了一会话,发现戈梅兹真的一点架子也没有,特别温和,性格也很好,就是身体不太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可能是之前被抽走了太多能量的后遗症,但他可是治愈系的,所以这很正常,不算缺点。 他看着戈梅兹身上华丽的神袍和装饰,建议道:“这个世界的人穿衣风格比较朴素。你换件衣服吧,不然容易被误会。” “好啊。”戈梅兹欣然同意,“你建议我换成什么样的呢?” “唔……”森尔想了想,把异常收容总局给他准备的衣服拿了出来,“大概是这样的吧。” 森尔看了看戈梅兹,“之后我去问问异常收容总局,看他们能不能帮你买一些,不是我不想把这些衣服给你,主要是不合适。” 森尔不矮,他足足有一米八,但戈梅兹比他还高,体型也大了一圈,森尔的衣服他穿不了。 “没关系。”戈梅兹道:“变幻衣物外形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瞬间,他头上华丽的冠冕消失了,长长的金发被一条丝带系在脑后,身上的神袍也变成了衬衫西装的样式,“看起来怎么样?” “很不错!”森尔道:“好看!” “你喜欢就好。”戈梅兹温和点头。 许行路一开始还在专心背单词,但背着背着就忍不住去看一眼森尔。 她队长正和那位前光明神相谈甚欢,两个人看起来相处得特别和睦,她就觉得怪怪的。 之前她还在心里琢磨了一会,为什么她会觉得戈梅兹很像苍白贵族,毕竟两人可以说是毫不相像,直到现在,她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戈梅兹看着好像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他从来没搭理过除了她队长以外的人啊! 就连和他同出自一本书的厄尔克他都没多看一眼。 怪傲气的。 想想戈梅兹对厄尔克和她的态度,再看看现在他对队长的态度,那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许行路也没纠结,人家毕竟以前是当神明的,再傲气都很正常。 果然还是队长厉害啊,看看看看,连神明都拜倒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变个衣服都要问森尔喜不喜欢。 许行路顿感与有荣焉: 我队长厉害——被队长特意招募的我自己当然也很厉害啊! 哈哈哈哈哈! 赢!大赢特赢! (看多了新闻的后遗症) 又过了一会,司机到了,电话联系了一下后就等着两个年轻人过来。 然后他发现两个人变四个人了! 新出现的两个人中,一个是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金发外国人,司机干这一行多年,眼力还是有的,光看外表就能判断出他不是一般人,衣服看着就很贵,而且不仅气质看起来高不可攀,就连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好看到都有点不真实了。 然后是第二个穿着一身黑袍的,看着就很阴郁,司机还听他说:“不要怀疑我的魔法造诣,我很快就能研究出来……” 得,又是一个游戏走火入魔的小年轻。 四人依次上了出租车,森尔安排戈梅兹坐在前面的副驾,他和许行路和厄尔克在后座挤一挤。 司机踩下油门,他本来还想和副驾的金发外国人聊聊天,倒也不为什么,就是爱聊,而且还可以问问对方对那位著名的抽象总统有什么看法,但他还没开话头,就听见这个看起来挺靠谱的外国人加入了后面三个年轻人的话题,他说:“很有启发,也许我也可以尝试制作一些带有治愈力量的道具。” 司机:“……” 看走眼了! 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啊! 表面上看着那么唬人,一副身居高位的精英模样,没想到也是玩游戏走火入魔的一员! 怪不得混一块,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司机囧囧有神,顿时谈兴尽失,专心开车了。 森尔他们在异常收容总局附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倒不是不想直接坐到异常收容总局门口,但异常收容总局外部有防护,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得持有身份卡才能进入。 于是剩下的路四人步行。 今天是异常收容总局比较难得的平静一天,直到森尔和许行路领了两个陌生人回来。 “这是我的新队友。”森尔对询问的人回答道,很高兴的介绍:“厄尔克,一位非常厉害的元素法师。戈梅兹,前光明神,有特别强的治愈能力!” 听到的人:“……?” 是你有事还是我的耳朵有事? 接待人员看向厄尔克,被称为元素法师的青年抬了抬下颚表示打招呼。 他又看向被称为“前光明神”的戈梅兹,身材高大的男人金发金瞳,看着圣洁出尘,但接待人员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和一股从心底萌生的抗拒,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手无寸铁地站在一只老虎面前,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 “你还好吗?”森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怎么了?” “没事。”接待人员深吸口气,勉强保持镇定:“既然是您的新队友,就请来做一次检查和登记身份吧。” 他迅速上报,研究人员很快就位,听了森尔的大致说明后,研究员们一边震惊,一边给厄尔克和戈梅兹安排了全套检查。 和之前森尔不同,这一次异常收容总局没给厄尔克和戈梅兹安排什么调查问卷,毕竟性格就完全不一样,怕到时候事与愿违,没收集到多少信息反而把人给激怒了。 不过他们对森尔也比较信任了,再想想森尔之前带领的那一支小队,觉得他应该能看住这两个新队员。 负责厄尔克的研究员感觉还好,法师的性格虽然高傲了一点,但问题不大,也挺配合的,算得上是有问必答。而负责戈梅兹的研究员就不一样了,戈梅兹看着挺平易近人,但那简直就像是捕食者的伪装一样。 研究员问他问题的时候,戈梅兹一概用“我失忆了记不清”来回答,语气虽然温和,但态度极为强硬,十分漫不经心,直到后面森尔解释完毕后过来,他的回答才发生了变化,勉强算是装出了几分温和。 说辞也变成了“我失忆了,但我可以试着仔细回忆一下”,基本上也变成了有问必答。 森尔还在旁边用充满好感的表情看着他,“你真好,不过不用太勉强。” “谢谢你的赞许,这是我应该做到的。”戈梅兹回答。 经历了一切的研究员:“……”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算了,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能被森尔这个勇者管住,危险性就不算大。 等到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两人虽然没有被判定为异常,但体内的异常能量波动也极高,如果这是两个正常人类的数据,就代表着他们融合到体内的异常已经快要把他们吞噬了。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这两位是从一本书籍里出来的,那本书他们也看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儿童绘本,中心思想是教导孩子不要瞧不起别人,挺普通的。 “诶对了。”森尔突然想起来自己收集的五个人类坏蛋,问了问旁边的研究员:“你们这里收容人类坏蛋吗?” 他道:“我抓了五个,他们说是达尔文会的,如果你们这里不收的话,那我把他们拿到哪里去能换钱呢?” 在等出租车的抵达的那段时间,森尔花了点时间进去审问了两个最先被他抓住的,他们交代了一些有关什么达尔文会的东西,但当森尔准备进一步问的时候,他们就突然晕过去了,直到现在都没醒。 森尔也没继续,他想着既然这些人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些线索不是现在他该知道的,就跟之前他找魔王一样,得一步一步来。 反正也没用了,不如把他们拿去换点钱吧,队伍里又多了两个人,森尔作为队长,得肩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啊!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什么?人类坏蛋?”研究员惊讶极了,“达尔文会的?” 森尔点头后,研究员立刻惊喜起来:“收的!”他回忆了一下执行小队的任务和报酬,“一个人五十万。” 森尔大喜:“五个人就是二百五十万了?” 他立刻把五个人都从【度假岛屿入口】里拉了出来,丢在地上。 五个人中两个人在昏迷,另外三个在阿巴阿巴,研究员也不嫌弃,马上通知对应的执行小队来接人。 达尔文会的成员不算多,但破坏力极强,又特别隐蔽,总是躲在暗处使坏,根据他们的调查,森尔接到的第一个委托人中的那个【水母标本】就是达尔文会的手笔。 后面的【游戏街机】也一样。 他们的信条就是进化,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宗旨,认为异常的出现是人类往下一个阶段进化的契机,平等的把不能和异常融合的普通人当成猴子或者大猩猩来看待,毫无对待同类的同理心。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人类进化成功了,但猴子和大猩猩没有。谁会把猴子和大猩猩当成同类?现在,我们进化成功了,而大部分人类还没有,我们会帮助更多人类进化,而那些无法通过进化考验的,不就是人类眼里的猴子和大猩猩吗?” 达尔文会的人经常把一些异常投放到人员密集的场所,美其名曰“帮助他们进化”,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抵抗异常,更别提和异常融合了,他们就是纯纯的在残害他人。 而这一次,他们又想弄出一个“对他们言听计从的人形异常”,幸好被森尔打断了,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研究员庆幸不已,觉得他们能遇见森尔实在是走运。 勇者帮他们减少了多少伤亡啊! 检查完毕后,异常收容总局也像是对待森尔那样,给厄尔克和戈梅兹办理了各种身份证明和一些现代社会的必需品。 “至于住宿。”研究员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森尔:“您的宿舍附近还有一些空房间,可以凭借喜好自己挑选。” 森尔点头,他和许行路都比较熟悉了,就一人带一个新队友去置办生活用品,许行路先选了厄尔克,他们俩很有共同话题,主要是厄尔克的数学造诣很深,能轻而易举解出许行路想不明白的难题,经历过一遭后,许行路立马就崇拜上了。 而许行路也很聪明,算是一点就通,厄尔克教她的时候也特别舒心。尤其是许行路嘴甜,一口一个“哇你好聪明”“哇你太厉害了”,厄尔克听了高兴极了,尽管嘴上还一直嫌弃,说这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基础题,但只要许行路问,哪里不会他就教哪里,一大带一小,两人相处特别和睦。 森尔就带着戈梅兹走了。 处理完所有杂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用过晚饭,森尔就提议道:“刚好今天我们队都齐了,不如就一起看电影吧。”森尔兴致勃勃:“之前说好了的,呃……中式恐怖?” 他看向许行路:“你有经验,你来挑。” 许行路:“好嘞!” 异常收容总局的宿舍里配备了网络电视和投影仪,许行路找片子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连vip都开好了。 她之前一直在忙学习的事情,也没发现。 她很快找好了片子,关了灯打开投影,“《山村尸体》经典香江片,包好看的!” 森尔和厄尔克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兴致勃勃地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郎在芳心处,妾在断肠时……” 幽怨恐怖的粤剧唱段响起时,森尔和厄尔克两人已经完全石化了。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啊!!! 他俩已经灵魂出窍了,感觉再多看一眼就会被直接吓晕。 厄尔克借口出去上厕所,五分钟之后森尔的手机响了。 厄尔克虚弱的声音响起:“队……队长……麻烦来接我一下……” 森尔立刻站起来,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现场。 为了尽可能离电影远远的,厄尔克去的不是宿舍里配套的卫生间,而是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森尔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又过了一小会,看得正起劲的许行路手机响了。 她心不在焉地接了起来:“队长,怎么了?” “……能,能不能来接一下我们俩……” 许行路:“……?” 不是吧你们?有这么可怕吗? 第36章 “天才勇者六岁半” 许行路正要起身,没想到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戈梅兹先动了。 “我去吧。”他语气温和,淡淡微笑道:“如果是因为害怕鬼怪,那我去的效果更好。” 许行路想想也是,戈梅兹曾经可是光明神啊,神圣光芒剿灭一切邪恶。 人家专业对口的。 “好哦。”她点点头,双眼又紧紧地盯着屏幕不放了。 哇楚人美又开始了她的猎杀时刻!精彩不容错过! 戈梅兹推门往外走。 公共厕所就在走廊的尽头,他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靠得很近的森尔和厄尔克,两个人一个紧握着剑,一个放出了魔法屏障,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 “这里都是异常,没有鬼吗?” “不清楚啊,说不定鬼也是异常的一种呢……” “我好紧张啊队长……” “我也紧张……” “你们好。” 戈梅兹微笑着走过去,掌心里浮现出了一颗浅金色的光球,光球里饱含的神圣之力让原本被白色灯光充塞的走廊增添了许多暖意。 森尔和厄尔克见到来人,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戈梅兹以前可是当光明神的,这下真“妖魔鬼怪快离开”了。 浅金色的小光球也给了他们很多安全感。 但等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两人又踌躇不前了,害怕不敢看,又不好意思直白地开口,干脆就在门口聊起天来,你一言我一语,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放任自己的舌头随意发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注意力全在隔着门板传出来的电影音效上了。 属于是又好奇又不敢看又想看。 最后两人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放许行路一个人在里面,这也太吓人了,她一个人看说不定也特别紧张。 然而等推开门一看,许行路聚精会神地坐在沙发上,大屏幕反射到她脸上的惨白光芒映照出她兴奋的笑容。 他们来的时机不太巧,楚人美的猎杀时刻还没结束。 而许行路不仅不害怕,她还激动的手都攥成拳头了,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为楚人美加油打气。 森尔/厄尔克:“……” 两人一步一步挪到沙发边,僵硬地坐下。 大屏幕的惨白光芒同样照到了他们俩的脸上,映出了同样凝滞且惊慌的表情。 许行路搞不懂他们俩,“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传授自己看恐怖片不害怕的秘诀:“不要把自己的受害者当成同一阵营,要这样想:‘我和鬼才是一边的,她越厉害我们阵营越强’,这样就不怕了!” 而且,只要这样想,在鬼杀人的时候,你甚至会感到一种“我的队友真争气”的诡异兴奋。 森尔想象了一下电影里的那只鬼和他是同一阵营的…… 心脏骤停! 还是不要了吧……要不起啊…… 电影播放完毕后,中式恐怖的余威还在震荡着森尔和厄尔克,于是许行路又找了一部搞笑片,这才安抚了他们受惊的心灵。 平静了几天后,森尔开始思考一个重要问题,如何追踪魔王的线索。 他现在知道了达尔文会这个存在,显然是要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 而作为一个勇者,他获取线索的方式和侦探截然不同,侦探可能需要仔细推理,抽丝剥茧,但森尔很有经验:他只要做任务就行了。 线索都藏在任务里,只要把该完成的任务完成了,自然会获得往下一阶段前进的提示。 他的队友不就是在做任务的过程中找到的吗? 森尔规划了一下,打开异常收容总局的内部软件,点开任务栏观察起来。 异常收容总局的任务分为几个等级,从最低的F级到最高的S级都有。 越是低级的任务越简单安全,奖励也越少,越是高级的任务越困难危险,奖励也多。森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唯一的那个S级任务。 高等级的任务一般都比较关键,除了丰厚的奖励外,一般都会附带一些额外的信息或者线索。低等级的任务嘛,奖励一般就只有钱,属于是生活比较拮据的时候用以改善生活的手段了。 但现在森尔小队也不缺钱,就先接高等级任务了。 接下任务后,纸质版的任务资料直接从宿舍的传真机打印了出来,内容不是很多,森尔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此次任务是关于调查多起离奇的失踪案的。 最近晏城出现了多起儿童失踪案,而且失踪的儿童家庭条件都比较优渥,儿童本身也属于比较聪明乖巧的那类孩子。 一开始失踪案是由治安局负责的,但很快负责前去调查的治安官也失踪了,几天后一个快递寄到治安局,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着几个小玩偶,赫然就是那些治安官的样子。 凶手还轻蔑地在他们身上贴了一张“进化失败,废品”的标签。 这个案子就被紧急转移到了异常收容总局。 “我能去看看这几个被变成玩偶的治安官吗?”厄尔克道,法师的研究精神又上来了:“很可能是某种诅咒,我对异常能量的研究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我看看能不能解除他们的诅咒。” 森尔道:“好啊。” 被变成玩偶的治安官被安置在环形监狱的最上层,这里有一个专门的部分用来安置那些受到异常影响而无法复原的受害者,主要也是防止他们异化。 申请很快通过,两人获准进入了存放着玩偶治安官的区域。 “唔……”厄尔克仔细地检查了一通:“我应该可以把他们体内的异常能量抽取出来,这样他们应该就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听到他话的研究员激动无比,忙问厄尔克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厄尔克道:“把释放魔法的过程倒着来一遍就可以了,再把控制的魔法能量替换成异常能量,就能够达到抽取的效果。” 研究员:“……魔法?” 这显然只有厄尔克才能做到。 不过研究员也没有就此放弃,暗暗决定,如果厄尔克成功了,那他们一定要想办法请厄尔克加入他们的研究。 ——说不定可以像融合异常那样,通过某种方法让普通人也有操控魔法的能力呢? 厄尔克握紧手中的法杖,低声念了一串咒语,随着异常能量不断被抽出,原本的玩偶治安官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研究员大喜,盯着厄尔克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火热! 几个治安官还有些摸不清当前的状况,不过接下来的事就不由森尔他们负责了,自有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处理。 “这就是一种诅咒。”厄尔克道:“只不过效果很单一,也没有什么防护和反噬手段,很轻松就能解除,算不上挑战。” 他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傲气,森尔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家乡,那本惨遭抛弃的《太骄傲的魔法师》。 不过魔法师通常都很骄傲,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森尔顺着毛摸,夸赞他:“都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一下就能想到!” 厄尔克的下巴抬得更高了点,很得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这不算什么。” 他忍不住透露:“我最近在研究附魔,有些异常的能力很适合被剥离出来制作成附魔物品,不过我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你知道的,有些异常拥有自主意识,甚至称得上很聪明,我觉得直接抹除它们的神志有点太可惜了,但留下它们的自主意识,又有被反咬一口的风险,我在考虑如何做到两全其美。” “你一定行的。”森尔继续道:“如果缺少实验样本了就跟我说,我虽然不懂研究,但抓样本可是很在行的。” “好。” 任务给出的线索不算多,只大致框定了一个区域,经过调查显示,大部分失踪的孩子都有在同一个区域内活动过。 不过那个区域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繁华的步行街,两旁有很多童装店、文具店和儿童玩具店等,父母带孩子去那里购物也很正常。 线索很少,危险性也高,总的来说比较棘手。 森尔的目光盯着最底下那行字,短短几行字,概述了失踪的儿童数和他们的共同之处。 “只抓小孩吗?” 森尔顿时有了主意。 午饭时,他对自己的队员们说道:“到时候我假扮成孩子,让厄尔克给我施加一个伪装术或者什么有年龄倒退功能的魔法就行。只不过,还需要一对家长。” 小孩子是最主要的诱饵,之后遇到的危险也最大,森尔作为小队里唯一的剑士,当然得亲自上,这样最安全。剩下的家长就可以由队友来担任了。 他把任务资料摊在桌面上:“一对优秀的家长。” 森尔的目光从队员们脸上扫过,许行路年纪太小,排除,剩下厄尔克和戈梅兹,父亲从他们俩中间随便挑一个来扮就行。 “……至于母亲。”森尔本来想提议让厄尔克或者戈梅兹男扮女装的,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自己给否决了。 之前在异常书籍的循环中,森尔假扮了一次女仆,厄尔克的反应都那么大,让他自己上,绝对不可能。 戈梅兹……更不行了。 虽然人家没架子,但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神明,这样不太好。 诶等等! 有缩小年龄的魔法,肯定也有增大年龄的魔法,让厄尔克给许行路施加一个增长年龄的魔法不就行了? 他刚要开口,戈梅兹就提前道:“其实并不一定要父母都在。” “假称母亲暂时在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的。” 戈梅兹指了指受害者详情上的一行字,的确,有几个儿童的父亲或者母亲在孩子失踪时正在外地出差。 对哦! “那就不用找人假扮母亲了。”森尔点点头。 许行路还要忙学习呢,这也不是必要的事,问题不大。 “那么现在。”森尔的目光在厄尔克和戈梅兹之间巡梭着:“你们谁要扮演‘爸爸’?” 厄尔克有点感兴趣,但又放不下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戈梅兹适时开口:“我来吧。” 他金色的双眸微微眯起:“正巧我没有什么事情。” “而且,身为新队员,我也希望可以和队长多相处一些时间。” 此话一出,厄尔克和许行路都一致转头看他,戈梅兹表情平静,温和地看向森尔:“可以吗?” 许行路没有特别多的想法,只是又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我们队长的个人魅力,把一个前光明神直接折服成粉丝了,厄尔克的想法更复杂一点: 虽然作为一个法师,他对神明主要保持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再怎么说心里的潜意识还是认为神明的地位很高的,结果现在……听到戈梅兹说出这种话,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比较震撼的。 主要是戈梅兹虽然看着温和没架子,但厄尔克还是能感觉出他实际上还是相当骄傲的,但在森尔面前戈梅兹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很快想到之前森尔折回去把戈梅兹救出来的事。 理解了。 厄尔克想,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他是戈梅兹,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被森尔给救出来,他肯定也是这个态度。 那可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啊,空间崩塌多危险一件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折在里面,但森尔还是去救了,没有放弃戈梅兹。 相当于是历尽千辛万苦把人给捞了出来。 在这样的救命之恩下,戈梅兹放下神明的架子和身段就不奇怪了。 森尔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戈梅兹温和没架子,脾气特别好,是个非常不错的队友。 而且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伪装人选问题,谁来都一样,他也没多想:“当然可以。” 他一拍板,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伪装人选已经定了,那剩下的就是开始伪装然后去骗凶手了。 “厄尔克,你现在就帮我伪装吧。”森尔道:“我先适应一下,毕竟不是真的小孩,以免到时候露馅。” “好的。” 厄尔克释放了一个高阶伪装术,把森尔的外表变成了五六岁小孩的样子。 森尔照了照镜子,感觉不错,严肃地点点头,然后习惯性地以队长的身份发表讲话和安排任务:“……所以,第一步就由我和戈梅兹伪装,然后我伺机潜入,你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优先找到失踪的孩子,等把他们都安全救出来之后,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这样……” 他说着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为什么呆呆地看着我?” 因为变矮了,他说话都得仰着头看队员们,“如果对计划有意见可以提的,我们一起商量。” 他森尔可不是那种独裁的队长,他是会听队员们意见的,“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然而……事情和森尔想的有点不一样,他队员的反应好像不是因为他提出的计划。 许行路捧着脸:“我的天!队长你好可爱啊!我可以摸你的脸吗?” 说真的,当看到森尔变成五六岁小孩的那一刻,许行路连怎么当经纪人推童星森尔出道然后大赚一笔的计划都想好了。 如此萌物,一经推出谁能抵抗? 金钱滚滚来啊! 森尔:“……呃……行,行吧?” 许行路得到同意,赶紧伸手揉了揉森尔的脸,圆鼓鼓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许行路心里连自己成为经纪人大赚一笔后要在哪里买房子都想好了。 就去燕京!到市中心买一栋楼! 厄尔克:“……队长,我想看看我的魔法够不够逼真。” 森尔:“……行吧。” 然后第二只手揉了上来,厄尔克清了清嗓子:“不错,看来我的魔法造诣还是很高,没有退步。” 森尔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戈梅兹也开口了:“队长,我可以测量一下你现在的重量吗?” 森尔已经彻底无语了,不过本着公平的原则,他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被戈梅兹掐着腋下抱了起来,“21.8千克。”戈梅兹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森尔:“……麻烦把我放到椅子上,谢谢。” 森尔脚踩椅子,这会身高比队友们高出了一截,自觉气势已经重新补足了,然后继续严肃发言,说明自己的计划。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森尔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们有什么补充意见吗?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许行路看了看天花板:“……呃……这个嘛,没有!” 厄尔克比较直白:“可以重复一遍吗?”他说,棕色眼珠转了转:“我刚刚正好想到了一个魔法难题,有点太入神了,没注意你说了什么,抱歉。” 戈梅兹则温和道:“我觉得你考虑的很周到,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森尔耸了耸肩,法师就是这样,容易走神去思考难题:“好吧,那我再重复一遍,我们要先这样……” 许行路掏出手机,在桌面下悄悄按了录音,然后语音转文字。 顺便偷拍了一张,发到他们小队的内部四人群里。 厄尔克还没学会拼音打字,但已经学会发表情包了:点赞.jpg 戈梅兹也难得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拍得很好看。 森尔正专心致志在他的计划上,没注意手机响了。 和队友们制定好计划之后,森尔就准备去找异常收容总局报备一下,顺便问问伪装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和戈梅兹毕竟不是本地人,万一不小心露馅了就不好了。 很快到了柜台,原本很矮的柜台现在直接挡住了森尔的视线,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他,森尔原地起跳,扒住柜台就做了一个引体向上,露出脑袋,“你好,我是森尔,我想问一下……” 柜台后面的引导人员先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等森尔说完自己的诉求后,她夹着嗓子,连声音都柔和了好几度:“好哦,森先生请跟我这边走。” 森尔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 怎么回事?突然变小带来的新鲜感这么强烈吗? 他疑惑地左右张望的表情被一个异常收容局的员工捕捉到,发到内部交流群里:【快看,勇者的新造型!】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新型萌化战术吗?】 【呵呵,我就直说了,我是魔王,这种战术对我没有半点作用,不信就让勇者来跟我决战,我的地址是XXXX】 【胡说,你这个魔王坏得很,报的是假地址,我看不下去了,其实魔王的地址是CCCC】 【上面的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森尔跟着引导人员往里走,但周围人群的注视越来越强烈。 他皱起眉头,谨慎地想:难道我哪里露馅了,有很强的违和感,所以他们都盯着我看? 第37章 既是优秀的勇者,也是优秀的游戏设计师 “要先在这里潜伏一段时间。”森尔道,他打量着新公寓,身形矮小让他很不适应——简直不敢相信,他现在和他的圣光宝剑差不多高。 公寓是租的,异常收容总局办的手续,费用也由他们报销,后勤部干这活儿已经很专业了,还给森尔和戈梅兹安排了一套极其逼真的假身份。 当然逼真,因为专门向官方打了申请,上面批准后身份才送来,手续齐全,和真身份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效用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自动废除,假如需要继续使用的话,得再打申请。 伪装到位,接下来就是去步行街吸引凶手注意力了。 森尔很少出门玩,主要是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城市又没有可供探索的宝箱,角落里也没有藏着什么道具或者药品,没有了这些,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吸引人。 出门散步,欣赏美景? 没有可以探索的东西不就是瞎逛吗? 有这时间不如多接几个任务。 步行街繁华热闹,森尔决定把街上的每家店都探索一遍,他仰起头,刚想开口说明,戈梅兹就在他面前屈膝蹲下,丝带束起的长长金发被揽至胸前,以免落地。 “怎么了?”他问。 森尔和他视线平齐,也不用仰头了,他顿时觉得戈梅兹人真贴心。 他说出了他的计划,问问戈梅兹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戈梅兹回答。 “那好,我们就先去逛一逛。”森尔学着街上的父母和小孩那样,牵起了戈梅兹的手:“出发!” 森尔此前还担心自己装小孩出现错漏,但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他刚拐进一家玩具店,就已经被货架上的东西迷得神魂颠倒了,宛如第一次进城,都是他没见过的有趣东西,他买了一大堆积木和拼图,想着等休息的时候可以全队一起玩。 想想看,用积木拼成一个大城堡,然后再从远方投球,让大城堡一下子分崩离析,想想就觉得很爽! 同样的,森尔也在一家店里发现了许多真正的好书,都是图多字少书本薄的类型,他没花多久就和周围一起看书的小朋友打成了一片,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交流读后感导致的互相欣赏,森尔纯粹是用极为优秀的射弹珠技术脱颖而出。 当他一个人赢走了几乎所有的弹珠,然后又把弹珠送还给大家,并且无偿教授射弹珠的技巧和方法时,他非常自然的晋升成了这帮小孩的头头。 这家店有一半托儿所的性质,不仅出售商品,还有许多供儿童玩乐的区域,主要都是老人家带着孩子过来,因此在等待区域里,戈梅兹的存在就显得非常显眼。 老人家们都非常稀罕地看着戈梅兹,心想这外国人不仅俊,对孩子还好,亲自带着孩子出来玩,怪负责的,而且就坐那看着,也不玩玩手机什么的。 原本忙着打毛衣和聊天的老奶奶毛衣也不打了,试着向他搭话,不为什么,好奇嘛。 一开始她们还和这外国人搭不上话,不论问什么对方都是轻描淡写地回个语气词,要么就不回,看着彬彬有礼,实则瞧不起人,就在她们打算不理他的时候,这外国人回答了: “嗯,是。”他点点头,还露出一个笑容:“我带他出来接触一下这个世界。” “当然,他很可爱。” “是的,没错。他是我的,他属于我。” 戈梅兹说话时腔调十分柔和,咬字也清晰,但话里的内容就很怪异,不过多亏了他的外貌,老人家们以为这是外国人对中文还不熟悉,所以讲话也怪怪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得到回应后,原本打算中止谈话的老人家来了劲,很快,她们就开始下意识的交流起育儿经来,其实都是讲过很多回的了,但现在有了个新的听众,貌似还颇为捧场,老人家们一下子就谈兴大发,滔滔不绝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森尔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小朋友们对他依依不舍,追着问他:“哥哥明天还来玩吗?” “不会了。”森尔回答:“我要去的地方很多。” 小朋友们明显有点失望,但他们还是礼貌地说了再见。 “玩的开心吗?”森尔一过来,戈梅兹就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屈膝蹲下和森尔说话,森尔和他交流了几句,然后两人牵着手离开。 小朋友们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想:哇,大哥哥真酷,他爸爸跟他说话都蹲下来! “奶奶,你能不能也蹲下来跟我讲话呀?这样好酷啊!” “哎呦,奶奶老了,蹲不下去,回家让你爸妈蹲着吧,他们俩年轻,有劲儿!” 森尔花了一段时间在框出的范围内活动,不过为了掩饰他的真正目的,不被凶手识破,森尔完美的模仿了一个外国小孩的生活轨迹,偶尔也去附近的美术馆水族馆动物园看看。 然后,他就决定收回他之前说的,外面的世界并不有趣这句话。 刚刚走进海底隧道的那一刻,森尔就被深深的震撼了,不停的录视频拍照发到群里,邀请道:等这一次任务完成了,我们一起出来玩啊。 三人都同意了。 许行路作为地球本地人,但也从来没去过这些地方,也很新鲜。 剩下三个人就更别提了,虽然他们的身份看起来好像都闪闪发光,一个勇者,一个光明神,一个元素法师,但是要真的细究起来,勉强都能归入“土包子”之流,对现代文明的花花世界没有丝毫涉猎。 过去快半个月了,凶手依然没有动手,不过森尔一点也不着急,S级任务嘛,难一点才是正常的。 直到有一天,凶手终于对森尔下手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下手,实际上是森尔顺水推舟,凶手使用的是精神攻击,试图通过迷惑森尔让森尔自己往前走,不过森尔的精神抗性很高,根本就没有中招。 凶手果然不是普通人,当森尔走到特定区域后,直接就原地消失,应该是传送,再一眨眼,他就到了一个铁笼子里。 在这里的并不只有他一个小孩,铁笼子有很多,每个铁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小孩,只不过他们都很安静,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森尔还在几个笼子里看见了之前和他一起玩弹珠的小孩。 除了小孩之外,还有两个大人,也许是因为在场的都是被精神控制的孩子,他们说起话来就没有什么顾虑: “傀儡师的事真多,本来做傀儡嘛,随便抓几个小孩就行了,他还挑来挑去的。” “就是,他倒是清闲,结果跑腿的活全都是我们来干。” 这两个人的地位应该不高,嘴里全是抱怨的话,“不过谁让人家成功融合了A级异常呢,本来我们至少还会有一个A级的暗影猎杀者和一个S级的人形异常,结果全都没影儿了,只剩他一个,总部门要全力培养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都是那几个不靠谱的蠢货的错,搞丢了一个A级异常物就算了,连培养S级人形异常都没做好,让异常收容总局给全端了,这下倒好,就留一个傀儡师一家独大。” 当他们靠近的时候,森尔也假装成一副呆呆的样子,免得被发现。 他刚刚听见这几个人说傀儡师抓小孩制作傀儡,还挑来挑去的,那被抓的小孩肯定有很多,他决定先都找出来再开战。 森尔呆呆地站在原地,两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走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见森尔就停下了脚步,“这小孩儿长得真好,傀儡师肯定会满意的。”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黑袍人道:“这小孩家庭条件应该非常好,他爸爸一看就是个大富豪,估计是来体验生活的,还特别爱他,走哪里都牵着,连说话都蹲下来说,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还真不好下手。” “再不好下手还不是被钱哥你逮到了?” “那是,再有钱的富豪又怎么样,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跟我比。” “可惜呀可惜。”其中一个戴面具的黑袍人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森尔的脸,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投胎投的挺好,可惜命不好,落到咱们手上。” “谁说不是呢。”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他们指点完森尔后,又挨个指点起了其他几个让他们比较有印象的小孩,森尔仔细听他们的话,提取了不少有效的信息,比如说现在他就知道,那些在傀儡师制作傀儡中失败的孩子都被扔在后面的废品室里,等满了之后统一处理。 还有,他们是全国各地到处抓小孩,这里抓一两个,那里又抓一两个,然后集中汇总过来。 两个黑袍人很快开始干活了,他们逐一把装着小孩的笼子分成两排整理好,然后又过来把装着森尔的笼子排到最显眼的第一个,整理一通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厚重的铁门被重重关上,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森尔凝神静静听了一会,然后继续待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据那两人所说,傀儡师要过一会才会过来,且每次他制作傀儡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 森尔在心里列了一下清单,总共有三波受害者,都需要救。 第一波就是森尔现在所处的群体,这些正要被抓去做傀儡的孩子们。 第二波就是被扔在废品室里,在傀儡师制作傀儡时失败的孩子们。 第三波就是被傀儡师制作成功,变成他手中傀儡的孩子们。 森尔没有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不越狱,主要就是为了第三波受害者。 不能让傀儡师产生警惕,如果他提前跑路了,那被他制作成傀儡的孩子们就救不出来了。 森尔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傀儡师出现了。 他在一阵烟雾中缓慢现身,非常符合森尔认知中魔鬼出场的方式,和前面两个黑袍人一样,他也戴面具,只不过那两个黑袍人的面具覆盖了整张脸,而傀儡师的面具只遮住了他半张脸。 傀儡师环顾四周,表情很平淡,但在看到了森尔之后,明显露出惊喜的表情,还说道:“不错嘛,这次那些废物总算提供了一个优秀的傀儡胚子。” 他欣喜地朝森尔的方向走过来,“真可爱,放心吧小宝贝,我会非常仔细,非常小心的,你会成为我最漂亮的洋娃娃。” 傀儡师这么说着,伸手打开了铁笼的门。 然而,就在他准备牵起森尔的手,把森尔带去工作室的时候,森尔突然动了。 傀儡师震惊地看着这个他最中意的可爱孩子凭空掏出一把和身高相等的大宝剑,然后毫不犹豫的捅了他一个透心凉。 失去意识前他整个人还都是懵逼的。 不是……这不可能!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森尔看他没第一时间昏过去,又给他补了一拳,然后把昏过去的傀儡师捆成了粽子。 傀儡师工作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但森尔还是想更保险一点,所以他把傀儡师扔进了【度假岛屿入口】,紧接着自己也一闪身进去了。 岛屿依旧是那个宁静的岛屿,天气晴朗,海面蔚蓝,森尔站在傀儡师身边,思考着该怎么从他手里把傀儡都抢回来。 直接威胁? 肯定不行。 根据经验,森尔知道如果他直接开口,那傀儡师就会知道他在意那些被制作成傀儡的孩子们,进而反过来用傀儡们充当人质威胁他。 这样一个处理不好,被制作成傀儡的孩子们就有危险。 必须想一个办法,让傀儡师既看不出森尔对这些傀儡孩子们的在意,还能把傀儡孩子们都抢回来的办法。 他思考了一会,眼角余光滑过他为了节省背包格子,而扔到小岛上的异常。 森尔看了它们一会,异常们越来越害怕。 最后,森尔幽幽地开口道:“宠物游戏街机,你好,现在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游戏街机】:“……” 它默默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老大我都听你的! 傀儡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脸上还残留着惊骇的表情,一睁眼就立刻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那个捅了他的金发小孩。 他咬牙切齿,恨得不行,想着等他抓到了那个小孩,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他制作成傀儡!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 奇怪……这是在哪里?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长路,路的左右两边都是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一阵欢快的电子音乐声响起。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道非常可爱的孩子的声音,来自上方: “你好呀亲爱的玩家。”那个之前捅了他一剑的金发小孩变的巨大无比,正从上往下看他,脸上带着开开心心的笑容,就像在观察蚂蚁一样:“欢迎来参加我的游戏。” 森尔做出忧愁的表情:“在你之前,已经有367个人死在游戏里了。” 他挥挥手,道路两旁的黑色虚空中显露出了一大堆尸体,而且死状都特别凄惨,血肉横飞。 很快,尸体们消失了,黑色虚空中重归寂静。 “你们玩游戏的能力真的好差劲。”森尔摇摇头,露出惋惜的表情。但紧接着,他精神一振,作出开心的样子:“我希望你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第368号玩家,而且,如果你顺利通关了,就可以获得我为你准备的巨大奖励哦!” “至于是什么嘛,我先不告诉你,这是个惊喜!” “好了。”森尔道,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现在游戏开始!” “第一关,超级打地鼠!” 傀儡师警惕着,他察觉到了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个异常的领域内,恐怕这个金发小孩就是异常了!只是这异常把自己伪装得特别好,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泄露,他心里又是恼怒又是紧张,恼怒是因为那几个废物居然抓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害得他身陷险境。紧张是因为这个异常一看等级就很高,居然能完全压制他,百分百是S级的人形异常! 正面对抗是不可能的,那只好照着这个异常的话,努力通关游戏了。 傀儡师眼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尸体堆,心里一阵恐慌,知道他如果输了,绝对会成为其中一员。 不过他又安慰自己,他可是融合了A级异常的人,那些废物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他一定能活下来! 这么想着,他听见了异常宣布的第一关名字,立刻绷紧了神经,视线牢牢锁定在地面,准备在任何一只地鼠冒头时给予迎头痛击。 然而地鼠迟迟没有出现,地面反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傀儡师抬头看去,只见那个长相非常可爱的金发人形异常笑着掏出了一柄大铁锤,慢吞吞地道:“哦,忘记告诉你了,打地鼠的是我,你可要跑快点哦。” 话音刚落,大铁锤就重重地砸了下来。 傀儡师:“……!!!” 卧槽快跑啊!!! 作者有话说: 祝小天使们五一快乐! 第38章 你好呀,我们是拯救世界的小队哦! 大铁锤“哐哐哐”地砸下来,不仅声势浩大,每次被砸的地面上还会深深的凹陷出一个大坑,傀儡师回头看的时候,吓得近乎大脑空白。 认真起来的话,森尔的准度相当惊人,但他的目标并不是砸死傀儡师,不是说这个傀儡师不该死,而是他先得把他身上的傀儡们都抢过来。 之后怎么处理傀儡师就看他心情了。 森尔一开始砸大铁锤的时候,让大铁锤和傀儡师的距离相隔较远,然后他逐渐加快速度,最新的一次落锤,大铁锤的边缘刚刚好擦过傀儡师的脚后跟。 傀儡师卯足了劲儿往前跑,然而大铁锤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准,他简直头皮发麻。 他的能力是傀儡术,主要是精神控制以及驱使自己的傀儡做事,并不是加速类的,尽管融合了异常之后身体素质明显上升,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好,并没有达到超人的程度。 大铁锤还在无情地往下砸,傀儡师的体力却快要耗尽了。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终于,也许是那个人形异常玩够了,巨大的铁锤瞄准傀儡师的脑袋狠狠砸下,就在傀儡师近乎绝望的时候,铁锤停滞在了半空中,和傀儡师的头顶仅有一点点距离。 “哦。”森尔摇摇头,叹息道:“天哪,太可惜了,你输了!” “但是不用担心!”他开开心心地道:“你有一个增加一条命的机会!当然,不是免费的。” “你可以拿一个你觉得很重要的东西来换。”森尔道,语气轻快,配上他现在稚嫩的童音,带着点莫名的惊悚:“手,脚,耳朵,眼睛,鼻子,血液,肉……或者和这些差不多的东西,都可以用来换一条命哦!” “或者我喜欢的也可以。”森尔继续道:“糖果呀,玩具呀,我也可以接受哦,之前有一个幸运玩家随身带了几颗糖果,太可惜了,他几乎都要过关了,唉。我为他感到难过。” 傀儡师先前的一点庆幸已经荡然无存,越是听这个异常说话,他越是冷汗直冒,和异常打过交道的他深知异常的可怕和残忍,他可以肯定,这个金发异常的目的就是要玩死他,还是那种软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慢慢玩死的方法。 但他知道,尽管他心里明白,可他绝对不能说出口,维持着表面的规则他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直接撕破脸皮,恐怕他当场就会殒命! 冷汗打湿了他的背,傀儡师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开口道:“如果……如果我选择用血来换的话,是要多少血呢?” 损失一点血对人的损伤不太大,如果要求的血少的话,他打算先用血来换。 森尔轻快地道:“多少?咦?血还分多少吗?当然是全身的血啦。” 他歪了歪头:“你确定要用血换命吗?其实我不推荐啦,为什么不先从耳朵手指开始呢?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我也不是不答应哦。” 傀儡师:“……!!!” 妈呀! 好狠! 全身的血没了,就算逃过这一劫又怎么样?就算在这个异常的领域里苟活了下来,等离开它的领域之后还不是一样要死? “不不不!”傀儡师惊慌地摇头:“我不用血来换。”他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我,我听您的,从其它的开始。” 傀儡师的大脑飞速运转,猛地想起之前这个金发异常所说的“糖果或者玩具也可以接受”,他想起了自己拥有的傀儡们。 ——那能称得上玩具吗?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 不到别无选择的时候,傀儡师不想用自己的身体部位去换,要是用傀儡能换,那最好不过了。反正就算把手里的傀儡都换出去了,只要他能活着出去,他就能轻轻松松得到一批新的。 “我是个傀儡师。”傀儡师道,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讨好笑容:“我手里的傀儡都很可爱,您可以把他们当成洋娃娃来玩……” 金发异常看着有点心动:“哦,洋娃娃?我喜欢玩具,你的娃娃长什么样子?” 傀儡师召唤出了一个他最不喜欢的,这是一个小女孩,穿着蓝色的蕾丝蓬蓬裙,打扮的就像是橱窗里的玩具娃娃一样。 “哇,真可爱,我可以玩茶话会了!”金发异常道:“我喜欢这个洋娃娃,我决定了,如果你用洋娃娃跟我换的话,一个洋娃娃可以换两条命!” 傀儡师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只要他能活着出去,这些傀儡他要多少有多少。 森尔一把抢走了这个表情呆滞的蓝色蓬蓬裙傀儡,为了不被傀儡师操控傀儡反咬一口,他直接把傀儡放进了宠物篮子里。 原本正常人类孩子大小的傀儡在被放到宠物篮子里的时候自动缩小成了娃娃的大小。 宠物篮子的容量很大,森尔第一次和它见面的时候它正疯狂地往外吐怪物,所以装下这么多孩子傀儡也完全绰绰有余。 根据他在异常收容总局里学到的知识,处于异常内部的事物会和外界完全隔绝,只要傀儡师没打败宠物篮子,他和傀儡之间的联系就会完全断开,他也找不到傀儡的位置所在。 傀儡师之前还抱有一点点侥幸,想着之后能不能靠着傀儡在重要关头拖住这个人形异常,给他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结果他和傀儡之间的联系直接断掉了。 细微的侥幸直接断掉,傀儡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逼自己冷静下来。 森尔收回大铁锤,伸手在前方画了一个圈,原本笔直的,无限往前延伸的单一道路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湖里有许多个头极大的凶猛食人鱼正狰狞地开合牙关,锐利的大牙齿上下碰撞,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咯”声。 “第二关!”森尔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救人的同时给自己找点乐子,简直一举两得,而且不会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他兴高采烈地拿出一根鱼竿,只不过这鱼竿上的钓鱼线是一条长长的绳梯。 “钓鱼大转盘!”森尔移动鱼竿,让傀儡师爬上去,继续道:“收集到十朵在水上漂浮的花花就可以过关了!很简单吧?” “刚才跑了那么久,你肯定很累了,这次不用跑了,休闲关卡!” 傀儡师紧紧地抓着绳梯,柔软的,在空中飘来荡去的绳梯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傀儡师看了眼湖里狰狞的食人鱼,再看看那少得可怜的漂浮花朵。 不用跑了,休闲关卡? 哈哈,是啊,太休闲了,休闲到可以直接闭眼长眠了。 森尔开心地把鱼竿往食人鱼最密集的地方移动:“小心!不要被鱼给咬到了!” 傀儡师:“……” 我的天啊!你直接弄死我算了! 他想是这么想,嘴上半点不敢说,就怕这人形异常说到做到。 森尔悠悠哉哉地晃动着鱼竿,顺便拍了几张傀儡师艰难求生的照片发到群里,和自己的队友共同分享这一有趣瞬间。 拍照时他注意到了傀儡师的目光,毫不脸红地道:“我给你拍照呢,等你通关后可以纪念哦。” 傀儡师:“……”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是一个人形异常居然会玩手机,还是那个异常说的什么通关后纪念。 就在这时,鱼竿又大力摇晃了一下,傀儡师差点直接掉进食人鱼嘴里。 ……好想死啊! 森尔浏览着相片,发现了拍照记录生活这一方式的魅力,他挑挑拣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然后把它们归类保存起来,上传到群内相册时还逐一起了名字。 森尔时松时紧,他知道不要表现得太有压倒性,否则傀儡师很可能破罐子破摔,时不时的要给点甜头,让傀儡师有个盼头,这是很重要的。 他抢过来的傀儡越来越多,森尔逐一把他们放在在宠物篮子里,小心翼翼地让他们并排躺着,站着当然能更节省空间,但是站着比较累,还是躺着比较舒服点。 虽然森尔不知道这些被制作成了傀儡的孩子们对外界还有没有感觉,但保险起见,森尔还是给他们选择了最舒服的等待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傀儡师拥有的傀儡都已经被森尔抢了过来,人质通通到手,游戏也就顺势结束了。 傀儡师站在终点的时候,几乎要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落下泪来。 森尔为他鼓了鼓掌:“恭喜你成功通关!”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给你准备的通关奖励了!”森尔道:“相信一路走来的你也有很多感慨吧,过程就是最好的奖励哦!” 这是之前祁老师带他去游乐园时说过的话,森尔活学活用。 傀儡师:“……” 这一瞬间,几千句脏话从大脑里蜂拥而出,不过由于选择太多,脏话们堵车堵了好一会,等它们终于决出胜负后,傀儡师已经失去了说出来的欲望。 ……算了,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森尔说话算话,说让傀儡师通关就让傀儡师通关,只不过在把傀儡师从宠物游戏街机的领域里放出来之后,毫不犹豫地举起圣光宝剑,再度捅了傀儡师一剑。 “惊喜!”他喊道。 傀儡师:“我¥%@#” 他还没说完,就满脸震惊愤恨不甘心的失去了意识。 森尔把他捆好,又逐一把躺在宠物篮子里的傀儡孩子们拿出来,把之前收集到的沙发和椅子掏出来摆在沙滩上,又支起了几把遮阳伞,让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看看海。 森尔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或者说看到后会不会喜欢,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大海嘛,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 “将就一下吧。”森尔对他们点点头,“不会很久的。” 他把傀儡师丢进宠物篮子里,想了想,又把他捞了出来,从宠物篮子里掏了一罐牛奶出来,启开瓶盖给他灌了下去。 刚灌几口,傀儡师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森尔眨了眨眼,又灌了几口。 不过想想这傀儡师还能榨点汁出来,现在死了有点太浪费资源了,于是森尔就收起了牛奶罐。 森尔摇摇头:“真没用。”他重新把人丢进篮子里,拍了拍宠物篮子的曲柄,“看好他。” 他离开小岛,重新回到安静空荡的黑暗大厅里,孩子们一个都没少,还在笼子里待着,森尔逐一解开笼子,精神控制的影响还没有消除,森尔想了一下要不要先给孩子们都解开。 他害怕如果提前解开了,马上就要听取“哇”声一片,但如果就让他们这么待着,似乎也不太好,最终森尔决定冒着耳膜破裂的风险解开他们的精神控制。 森尔希望自己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刚刚解除控制的孩子们还有点茫然,这短暂的安静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没过多久,第一个孩子开始抽泣,紧接着剩下的孩子们也加入了行动,森尔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得不站出来控制局面。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外貌还是孩子样的缘故吧,也可能是森尔本身的说服力,小朋友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眼睛被眼泪浸润的水汪汪的,挤挤挨挨地簇拥在森尔身边。森尔点点头:“我现在要带你们去一个秘密的地方,然后我还要去做一些事,在那之后我就会送你们回家,所以保持冷静,不要哭,好吗?” 其中那几个和森尔玩过射弹珠游戏的孩子们特别依恋森尔,可能是在陌生环境下对熟面孔的亲切感作祟吧,森尔不得不把这几个可爱的小牛皮糖从身上拔下去。 不过他刚拔完一个,另一个又黏了上来,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最后他深深地叹口气,认命了。 等孩子们逐一保证过后,森尔就把他们用【度假岛屿入口】送到了小岛上,这神奇的变化让孩子们张大了嘴巴,有的孩子们眼泪还挂在腮边,嘴巴已经开始笑了,森尔叮嘱了他们几句,顺便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和坐在沙发上面朝大海的傀儡孩子们。 他不觉得应该对孩子们保密整件事,毕竟孩子们只是年纪小,又不是智力发育不正常,有些事最好让他们提前理解,这样他们就会更加配合。 森尔把可能会造成伤害的异常物收回了背包里,在沙发上留下一堆玩具,“在这里乖乖地待一会。”他道:“我要去外面救另一批孩子了,不要哭,好吗?” 一部分的孩子的眼睛已经往森尔留下的那堆玩具上瞟了,森尔松了口气,心想果然,这些东西太好玩了,没有人可以抗拒它们的魅力。 他留下来盯了了他们一会,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担心他们跳水里淹死,但孩子们告诉森尔说他们并没有那么傻,森尔半信半疑,最后他决定还是上点保障,于是用厄尔克给他的魔法卷轴框出了一个壁垒,孩子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沙滩上的一块特定区域内。 这下没有孩子们无故跳海的风险了,他们顶多摔跤,但脚下就是软绵绵的沙滩,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批,森尔很快找到了废品室。 废品室里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歪七扭八地扔着许多玩偶,和森尔之前见过的,那些治安官的玩偶很类似。 他想起那张“进化失败,废品”的字条,深深皱起眉头,然后逐一把箱子里的玩偶们捡出来,轻轻拍掉他们身上的灰尘,再逐一安置在小岛面朝大海的沙滩上。 确定所有受害者都救出来后,森尔笑了起来:现在他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地方了。 现在在附近徘徊的都是一些人类坏蛋,也是正在移动的可利用资源,森尔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爱怎么干怎么干了! 这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随便乱来的感觉可太棒了。 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森尔微微一笑,摆出一副无辜天真的茫然表情,慢慢朝门外走去。 “咦?那怎么有个乱走的小孩?”原本在外巡逻的黑袍人呵斥道:“站住!” 森尔站住了。 黑袍人快速朝他的方向跑过来,“奇怪,难道是傀儡师出了错漏?”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先把这个小孩关起来,等之后再交给他吧。” 森尔仰起头对他微笑,圣光宝剑毫不留情地捅了过去:“你好呀,见到你很高兴。” 稍晚些时候,森尔拿出手机,在群里给队友们发了他现在的坐标位置: 【我已经抓住了所有的坏蛋,快来呀!】 没过多久队友们就到场了,森尔带他们走进建筑里,反锁上门,然后把傀儡师和其他黑袍人逐一放在地上,“看,我们的战利品!” 许行路最先鼓掌:“哇,队长你好厉害!” 森尔点点头,高兴地接受了她的夸赞,然后继续道:“这么多人,送到异常收容总局里应该能卖不少钱,不过在此之前。”他看向厄尔克:“我记得你之前说没有实验品,现在有了!” 厄尔克兴奋地搓了搓手掌:“还都是高质量的!我能感觉到他们体内都有能量波动,简直是绝佳的试验品啊!谢谢队长!” “不客气!” 现在已经不必要继续维持幼童状态的伪装了,森尔就让厄尔克帮他把状态解除了。 不过他发现解除后,许行路和厄尔克,甚至连戈梅兹都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森尔:“……” 不是,我的幼童状态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勇者深沉的思考着,觉得以后说不定可以把这个幼童伪装发展成一种战术,好好的利用一下! 很可能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这个建筑非常大,周边还有用以掩饰的一小片建筑群,逮捕坏蛋没有耗费森尔太多的时间,他更多的时间主要用来翻箱倒柜了,把队友们叫过来也主要是为了分享战利品。 森尔收集来的战利品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和队友们挑挑拣拣,每个人选几样喜欢的,剩下的就计入公账。 三个人都在挑,只有戈梅兹不动,森尔问他为什么,戈梅兹说这里面没有他需要的。 森尔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可能不是主要原因。 想想看,当时厄尔克刚加入他们小队的时候,也是不会主动挑选战利品的,森尔记得厄尔克当时老提起什么法师的尊严和魔法的荣耀之类的话,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厄尔克也就慢慢不再提了,也开始选战利品了。 戈梅兹估计和当时的厄尔克差不多,主要是拉不下脸来,毕竟戈梅兹以前可是当神明的,可能还是有点不习惯,森尔就帮他挑了几个。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森尔把东西递过去。 戈梅兹收下了,温和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森尔心想果然如此啊!不是不喜欢,是不好意思主动拿。 没事,这种症状很快就能治好,具体请看痊愈病患厄尔克。 厄尔克最先挑好,他匆匆站起来就往傀儡师他们所在的方向走,特别的迫不及待。 很快大家都挑好了,森尔把自己之前买的积木大礼包拿出来,供谁想玩就玩,他自己则开始逐一把剩下的战利品记到账上。 傀儡师在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中醒过来。 他记得他好不容易通关了那个金发人形异常的游戏,本以为捡回了一条命,逃出生天,结果那个人形异常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但现在……傀儡师头痛欲裂,茫然地眨了眨眼,他还活着? 周围的环境很熟悉,就是他们的临时据点,傀儡师心中一阵狂喜: 难道那个人形异常最终还是选择放过他了? 然而他的喜悦还没有完全发酵,一道陌生的声音就响起了:“哦,你醒啦?” 傀儡师猛地抬头,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袍带着兜帽的人,只不过黑袍的制式和他们的不太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问题,那人就继续道:“第一次实验很成功,接下来是第二次实验,我希望你能仔细感受,然后把感觉告诉我。” 来者不善啊! 傀儡师发现自己被绑的死死的,他努力想调动体内的异常,就算现在他的傀儡都没了,他也可以动用精神控制的能力,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体内的异常都没给出什么反馈,就像……就像消失了一样。 这个事实顿时让他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发现地上除了他之外,还绑着许许多多同样在据点里的成员。再一转,傀儡师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小姑娘一边看书一边玩积木,还有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东西——有好多都是属于他的——拿着本子记录,而一个有着长长金发的男人弯着腰站在他旁边,两人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那个金发蓝眼的青年看着可太眼熟了! 傀儡师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金发的人形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思绪被骤然打断,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涌了上来,傀儡师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森尔吓了一跳,笔在本子上划出了长长一痕。 他扭过头对傀儡师说:“你能不能小声点,都打扰到我记账了。” 厄尔克立刻道:“没事的队长,我给他一个禁言咒。” “谢啦厄尔克。”森尔扭过头去。 傀儡师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了,一阵阵惊惧涌上心头。他看着眼前这近乎魔幻的场景,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老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还是说……我在做梦? 尼玛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啊?!!! 第39章 湿漉漉的勇者别具风味 当异常收容总局收到通知赶来的时候,傀儡师恨不得抱着执行小队成员的裤腿痛哭流涕。 不只是他,这个据点里所有的成员都露出了差不多的表情,一个个的,望着执行小队的眼神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 “我是傀儡师!”傀儡师迫不及待:“都是我干的,我愿意说!快把我抓走吧!我什么都肯说!” 执行小队成员们看到他这副表现,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是不敢置信。 达尔文会的成员一向极端傲慢,自诩高等生物,被异常收容总局抓住的那些,面对审讯时往往也是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从头到脚就写着三个字“看不起”。 不仅不配合,还动不动就嘲讽异常收容总局的人,态度万分气人。 傀儡师也是异常收容总局的重点关注对象,根据此前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傀儡师本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视普通人生命于无物,认为普通人就是未曾进化的低劣生物,可以随意对待。 但现在……? 执行小队成员们看向森尔他们,森尔耸了耸肩:“只是让他帮点小忙而已。” 执行小队:“……” 虽然很想问一问这个“小忙”具体指的是什么,但现在不是时机,执行小队开始行动,逐一抓捕在场的达尔文会成员。 收到消息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异常收容总局派来了五支小队,就是为了防备达尔文会成员们的反抗,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这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家伙们一个个就像鹌鹑一样,别提有多配合了,相当积极主动,有几个被落在后面的还急了,挤着上前,求着执行小队快点抓捕他们。 傀儡师的双手被特制的镣铐拷得紧紧的,不过这沉甸甸的重量反而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他低着头,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然被抓了,但也比待在那几个恐怖魔鬼的身边强啊! 然而傀儡师还没来得及放松多久,车里又上来了一个人。 “你好呀。”金发蓝眼的勇者向傀儡师打招呼:“我是来看着你的,你配合一下,别逃跑。” 傀儡师:“……!!!”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之前的遭遇。 当时那个叫厄尔克的黑袍人直接就在他身上做活体实验,搞得他痛不欲生。后来厄尔克看着他的表情,下手的时候很犹豫。 “队长,他好像快要扛不住了?” “你实验做完了吗?” “没有,还有点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那就继续嘛,他要是真的扛不住了,会自动死掉的,不用担心,他没有其他用处了,顶多损失五十万,没关系的厄尔克,我们现在不差钱。” “太好了,那我就继续了!” 傀儡师刚以为自己要逃过一劫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串令人窒息的对话。 长了一张天使的脸,却说出这么魔鬼的话! 他又惊又惧,好不容易熬过了下一步试验,在厄尔克解开禁言咒想要听听他的感受时,怒斥他们的残忍和没人性。 “咦,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被他骂了之后,并不生气,只是很疑惑。 “可是你们不是达尔文会的吗?”那人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高等级的生物可以随意对待低等级的生物,就像人类对待猴子和大猩猩一样,这是你们的宗旨,不是吗?” 金发蓝眼的青年笑了,笑容很漂亮,傀儡师看了却后背发凉。 只听他道:“你自己选的嘛,你不能在只有自己是强者的时候,才推崇弱肉强食,不是吗?” “好啦,小猴子,别抱怨了,乖乖配合试验,这是你这个低等生物最大的用处了,你应该感到荣耀才对,感激的接受吧。” 傀儡师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最后崩溃道:“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啊!” 金发蓝眼的青年耸耸肩,看起来毫无触动,平平淡淡道:“哦,没事,除了你之外,我们还有很多人可以用。” 傀儡师:“……” 我的意思是再拿我做实验我就要死了!所以别拿我做实验了,懂吗?! 他惶急地左顾右盼,“喂,你们……你们就这样见死不救?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 金发金瞳的高大男人压根没搭理他。 一边看书一边玩积木的小姑娘回答:“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这是你活该的!” 准备拿他做实验的黑袍人回答:“就是,你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不找别人就找你?自己反省一下。” 傀儡师都绝望了,这群人怎么一副完全没有道德的样子啊?! “听见了吗?”他的思绪被森尔重新拉回现实,傀儡师往身边坐着的执行小队成员挨了挨,紧张地回答:“知……知道了。” 森尔打量了他一会,他越看,傀儡师越害怕,恨不得缩成一团。 车上的执行小队们看着他的样子,又是好奇森尔究竟做了什么,又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一开始,一些小队成员还担心傀儡师他们是装的,目的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心,但很快这个猜测就消失了,因为傀儡师他们就像是神经过敏一样,森尔随便的一个小动作都会让他们一惊一乍的。 这得是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啊! 太活该了! 达尔文会的成员就交给异常收容总局了,森尔他们只需要再对孩子们做一点收尾就行了。 正常的孩子们全都先放出来,让异常收容总局派人送他们回家,那些失败的,以及被制作成傀儡的孩子们,就交由厄尔克来恢复原状了。 在森尔通知异常收容总局的人来之前,厄尔克就已经把他们体内的异常都提取了出来,正在研究怎么附魔和制作道具,目前已经初步有了成果,厄尔克的计划是把异常做成类似耳机手表之类的穿戴性道具,做到戴上即用,用完就摘的效果。 傀儡师体内的异常被揪了出来,厄尔克察觉到这异常被人为改造过,它失去了神志,不再有自主意识,因此可以供人随意操纵。 “手法很熟练。”厄尔克道:“剥离了神志,但本身的功能没有受到影响。” 厄尔克迫不及待想去研究这个特殊的异常了,但被异化的孩子们实在太多,就在厄尔克焦头烂额的时候,戈梅兹出手了。 “诅咒也许能够被净化。”他看着森尔,“让我来试试吧?” “好啊。” 戈梅兹伸出手,掌心慢慢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球,然后它平均分成许多小小的金球,漂浮在被异化的孩子们的头顶上。 随着小金球融进被异化的孩子们的身体中,他们也渐渐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然而,和恢复的孩子们形成对比,戈梅兹的状态看上去有点不太好,他变得更虚弱了。森尔担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平静地回答:“没关系,只是力量有些透支。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森尔对戈梅兹的好感又增加了,心想怪不得在那本异常书籍里那么多人信仰他,这么好的神明谁不信啊! 可惜他已经有了信仰,要不然即便戈梅兹力量衰退了,森尔也很愿意当他的信徒。 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对命运女神的信仰的。 恢复的孩子们离开时都很依依不舍,而且令森尔感到吃惊的是,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森尔。 森尔觉得有意思,逗孩子:“为什么你确定我就是大哥哥?我不可能是他爸爸吗?” 孩子一本正经道:“我就是知道,可能是感觉吧。”他道。 哇!森尔眼睛一下子亮了,见到一个和他同为感觉派的,森尔感觉十分亲切。 “太有眼光了!”森尔说,伸出手和孩子击了个掌。 后勤人员来了,把孩子们一批一批的带走,联系治安局来人把他们送回家,对外则统一了口径,森尔小队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新闻上说治安局跨省联合,侦破了一起巨大的拐卖儿童案件,解救出了儿童XX名,正陆续将其送回家长身边等等。 森尔还是觉得很奇怪,主要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异常收容总局要这么煞费苦心的掩盖事实,这个问题他之前在解决幽灵城堡事件的时候也问过,当时异常收容总局给出的回答是“维持稳定,以免造成恐慌和混乱。” 他不太能够理解,因为在卡罗尔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有怪物,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家还是平平静静的生活,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混乱。 但许行路提醒他说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主要是人太多了”她说的时候有点不确定:“人一多,小事就会变成大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然后越变越复杂……呃,我猜的。” “好吧。”森尔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没多纠结,也没要求异常收容总局一定要公开异常的信息或者之类的,森尔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他是勇者,不是官员,这个世界的人肯定比他更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不需要他指手画脚。 任务完成后,森尔和队员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挑个时间去水族馆里玩。 不过与此同时,森尔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本给他上课的祁源申请调动,几天前就已经调到另外一座城市去了。 森尔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他心里也没什么想法,很轻松地道:“那以后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祁先生临走前和我们说明了您的学习进度。”职员硬着头皮道:“基本上该教您的他都教完了,但如果您想要继续学习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派遣一位老师过来。” “那就不用了。”森尔摇摇头:“再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上课。” 森尔离开后,站在原地的职员松了口气。 实际上,祁源根本就不是因为申请调动而离开的,而且事关重大,异常收容总局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同意他调离,起码也得先通知一下森尔,询问一下意见,之后再做处理。这只是一个借口,因为祁源是直接凭空消失的! 这太可怕了,等到祁源消失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异常收容总局里根本就没有祁源这号人,把祁源当成同事的人只不过是脑子里被凭空植入了一段记忆。 祁源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之后又凭空消失了,在这过程中,没人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是最惊悚的。异常收容总局已经启动集体自查了。 他们没把事实真相告诉森尔,主要是害怕森尔心生芥蒂,想想看,专门请了老师,结果是个凭空出现又突然蒸发的存在,压根就不是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如果知道了真相,就算森尔心里没有疙瘩,肯定也会觉得异常收容总局不堪大用。 森尔一行人不知道异常收容总局内部的风暴,他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不属于异常收容总局。 事实上,森尔已经在考虑搬出异常收容总局的事了,他现在有了【度假岛屿入口】,相当于有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基地,完全可以在小岛上建一个房子,然后住在里面,又安全,灵活性又高。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先去水族馆玩吧。 四人都换上了常服,森尔提前做好了规划,公交上人不多,他们到后半段的双排座位上坐下了,四人的样貌都不错,森尔和戈梅兹自不用说,厄尔克摘下兜帽后除了太过苍白一点,总体样貌也很好看。许行路之前头发和皮肤都发黄,这段时间营养跟上来了,整个人生机勃勃,也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他们四个人十分吸睛,不少人都偷偷打量他们,不过没人上前搭讪,倒不是不想,只是每当有想要上前的念头时,心里都会莫名地产生退却的念头,要是还没放弃,那在靠近后不久,心里就会涌上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 仿佛再接近就会产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一样,越靠近,心里的不安和危机感就越严重。 他们是长得很好看,很让人想去搭讪要联系方式,但再好看的样貌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全,所以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没人继续坚持了。 四人很快抵达了水族馆,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人不算多,森尔买票入场,他提前研究过了水族馆的内部布局,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依次进入各个展馆,幽蓝色的水中,各种各样的鱼类穿梭其中,内部的造景也很美,不过最令人震撼的还是海底观光隧道,森尔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但对他的冲击依旧很大。 厄尔克和许行路都贴到玻璃壁上去了,森尔听到厄尔克嘟囔着什么压力承重之类的,但嘟囔到一半就因为看鱼看入迷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重新开始嘟囔。 森尔本来也在认真地参观,但突然从远处游来了一条美人鱼,他震惊的不行:“这个世界的美人鱼居然不住在海里吗?” 他的话让一些游客笑了起来,作为四人中的唯一一个地球本地人,许行路赶紧打补丁:“是吧,我也觉得,这个美人鱼表演实在太美了,简直就像真的美人鱼从深海游出来了一样。” 许行路这么一说,其他游客也不深思了,把森尔刚刚那句话当成一种赞美。 许行路松了口气,赶紧摁手机解释,森尔看完后表示明白了,不过厄尔克很实际地接了一句: 【问题不大,就算我们自己到处说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的。】 是哦。许行路马上放松了,顶多被人当成没见识。 他们慢慢往前走,但奇怪的是,越往前走,附近的游客就越少,直到根本没人。 长长的幽蓝色隧道里只剩下他们四人,一开始没人发觉不对,甚至觉得游览体验更好了,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又走了很长时间,却依旧没能走到隧道出口。 这就很不正常了,一百二十米的海底隧道,按理来说早就该走到出口了。 森尔一点也不慌张,不就是突发危机嘛,早习惯了。其他三人也毫不紧张,他们开始往回走,但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其他人,路依旧长长的没有尽头。 但他们还挺惬意的,因为几乎可以肯定是遇到异常了,森尔还琢磨着:“不知道这个异常只是能延长路径还是能凭空创造一个海底隧道,如果能凭空创造的话,那就太好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带走!” 森尔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厄尔克点头,说这种环境有助于他思考和研究。许行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说学累了就看看鱼,岂不美哉。 戈梅兹一贯话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缺乏存在感,但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和森尔互动的机会,此时也点点头:“很美,适合散步。” 这下子,大家都斗志昂扬起来,寻找异常的积极性显著提高。 不过他们走了很久,海底隧道里很空旷,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 掏出异常收容总局给的探测器找了找,也没找到可疑的东西。 森尔开始逐一检查海底隧道里的科普小标牌,就在他触摸到一个新标牌的时候,眼前猛地一花,视线倒转,只一个瞬间的缘故,他人就在隧道外了。 与此同时,那个明显有问题的科普小标牌也在被触碰后变成了碎片。 森尔游到了玻璃旁,他的队友们已经紧张到准备强行打破玻璃了,森尔赶紧制止了他们,用手势示意他没事。 变成了碎片的小标牌已经失去了效用,这异常很可能是打算逐个击破,又或者只是想看看某一个人在同伴的眼前无助的窒息而死,但这招对森尔根本没用。 他曾经救过一条美人鱼,将其送回大海,得到了一罐珍珠的同时,也获得了人鱼的祝福,这祝福让他能够在水下呼吸,所以他压根不会窒息,也没有被突然送到水里的恐慌,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森尔让队友们不要随意碰海底隧道里的东西,他有水下呼吸的能力,队友们可没有,现在这样刚刚好,可以在两个方面展开调查。 森尔扭头就在水里寻找了起来,时不时地还和鱼玩一玩,厄尔克和许行路看了还怪羡慕的。 又过了一会,森尔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水里的范围是有限的,大概也就十几米的长度,上方也被一堵厚厚的玻璃堵住了,他的队友们不断往前走,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这下他肯定异常物就藏在水里了。 森尔开始逐一检查,最后在水底找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玩具鱼,能量波动不强,也不厉害,血量只有一千出头。 这个异常不强大,但胜在阴险,一般来说,人类不具备水下呼吸的能力,被突然扔进水里后会本能的惊慌失措,要是不会游泳的,直接就完蛋了。但会游泳也没用,就算冷静下来后努力往上游,试图探出水面重获呼吸,最后也会被那堵厚厚的玻璃断绝生路。 人能够憋气的时间很短,在这样的惊慌和恐惧下,就更不可能发现藏得隐蔽的玩具鱼了。 就算有人奇迹般的找到了,玩具鱼也是个异常,普通人也根本拿它没办法,得体内融入异常的人才能想办法令其暂时休眠,期间还要抗拒异常能量的精神污染……总之生还率非常低。 本来应该是无懈可击,逮谁谁死,但可惜今天这异常不走运,碰到了森尔。 异常玩具鱼被逮到的时候也很崩溃,原本无往而不利的招数惨遭滑铁卢,它怎么想得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能在水里呼吸的人?这还是人吗? 但它也不甘心把人放走,想着就算这个人能在水里呼吸又怎样?是人就要进食,只要把人困在这里,时间长了人自然也会死。 结果人还没死,它就先被找到了,这还不算完,还被暴打了一顿,能量直接逸散大半。 这下它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了,老老实实地把森尔送回了原地。 一个瞬间,森尔又听见游客的声音了,他赶紧先把玩具鱼收回背包,周围有普通人,不适合研究异常,免得影响到他们。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简单解决了,但还是留了后遗症…… 在水里游过一遭的森尔早已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还不断往下淌水。 今天出门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打湿之后,半透明的白色布料直接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了肌肉线条的形状。 森尔刚想切换装备栏换件衣服,就有游客走到附近了,人越来越多,森尔也没办法通过切装备换衣服了,至于常规方式……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脱吧? 几个游客原本正专心欣赏鱼呢,结果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森尔,整个人都呆住了,戈梅兹往前迈了一步,直接把森尔挡得严严实实的。 “披我的衣服吧。”戈梅兹脱下外套递给森尔。 “不用了吧。”森尔不理解他的行为有何用意:“等下把你的衣服也弄湿了。” 戈梅兹:“……披上吧,队长。” “好吧。” 森尔还是不理解,但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多争辩,披就披吧。 许行路默默看了眼森尔,默默地道:“队长,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原本森尔的样貌就很不错,现在被水打湿之后,衣服下方若隐若现的肌肉和顺着肌肤往下淌的水珠……嘶……杀伤力一下子提升了好几倍,没看好几个游客都不会说话了吗? 一段时间后,达尔文会总部,一个人平静的打开手机,准备看看那个屡次阻挠他们的家伙悲惨的死状,几秒钟后,他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 “死亡照片呢?怎么是艳照?!” 作者有话说: 换了可爱的新封面!这下专栏里封面的风格全部统一了[加油] 第40章 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和他预想的根本不同,邓力岸想要看到的是一具在水中飘荡的尸体——如果恰巧被鲨鱼啃了几口就更好了——而不是现在这个……这个愚蠢的艳照。 他瞪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然而艳照的主人公依旧矗立在原地,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变成一具漂浮的尸体,除此之外,照片里还有其他游客出镜,他们脸上呆滞的表情让邓力岸想起了愚蠢的猩猩。 “这是怎么回事?”邓力岸不相信他的计划会出现问题,靠着他的【塑料鱼】,他已经成功完成了许多次任务,这一次也不可能例外。 “事实就是这样。”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道:“他活了下来,回收组进行回收的时候发现【塑料鱼】也消失无踪,很可能被他收容了。” “不可能!”邓力岸自从绑定【塑料鱼】后从未经历过失败,本想凭借杀死森尔的功劳继续晋升,结果现在看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塑料鱼】可比森尔的死活重要多了,邓力岸立刻道:“【塑料鱼】已经被我绑定,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操控它,它也无法被收容,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和它的联系,我要你们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就在刚刚,【塑料鱼】和邓力岸之间的联系被断开了。 这粗暴的截断让邓力岸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小会之后,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和【塑料鱼】的联系断开了?! 但理论上来说这根本不可能!经过处理的异常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被抹除了神志融入体内的,另一种是保留了神志,和人进行绑定的。第一种只要宿主死亡,异常就会自动掉落,可以重复利用。基本上用于达尔文会的低级成员。 如果融合了异常的低级成员立下功劳获得了晋升机会,他就能够前往在总部进行异常摘除手术,摘除手术十分痛苦,风险也高,可如果能够在手术中幸存下来,成功摘除体内的异常,就能够和异常绑定,绑定完全是随机性的,主要看运气。 (“进化也是如此,进化成功的物种绝对需要一点幸运”,当时邓力岸的负责人如是说。) 在此之后,成功绑定了异常的成员就能成为达尔文会的中级成员,实际上,说的直白一点,走到这一步的人才算是正式成员,脱离了耗材的范畴。 接下来,正式成员会分散到各地的“总部”,当然是掩人耳目的“总部”,管理低级成员,积累了一定的功劳之后,就能够正式晋升成为真正总部的成员。 邓力岸是青光省“总部”的成员之一,主要管理晏城的分部,结果糟糕的消息接二连三,原本他的布置被全部打乱,就剩下一个傀儡师也被抓了,整个晏城分部算得上是被人连根拔起,这下别说功劳了,不被问责都算他运气好。 邓力岸不敢贸然前往晏城,他惜命的很,而且对【塑料鱼】相当有自信。 但现在……他不仅没能杀了那个将晏城分部连根拔起的罪魁祸首,反而把他最大的依仗也丢了? 邓力岸感觉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他听不见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的话的,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我完了! 森尔收回手,浑然不知他刚刚斩断了一个达尔文会正式成员的最后希望,他把【塑料鱼】带回了【度假岛屿入口】,觉得可以正式开始在小岛上建家的事宜了。 很长时间内,这将是他们整个小队共同分享的住所,因此在做规划时,所有人都要参加,森尔打开他自己的地图,把探测到的小岛地形完整地描绘在一张白纸上,带出去和队友们共同讨论。 厄尔克想要一个法师塔,最重要的是一个高高的阁楼。许行路则想要一个开阔的大房间,森尔逐一把他们的要求记录下来,然后他转头看向戈梅兹,“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戈梅兹笑了笑:“不论什么地方,都比地下室要好,所以除了地下室以外的地方都可以。” “好的。”森尔点点头,把戈梅兹的意见记录了下来。 小岛上的天空永远湛蓝,海面也永远平静,它不是真实世界中的海上小岛,不用担心涨潮退潮的问题,原始的小岛上没有任何建筑,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森尔只会一些比较简单的木工,他会做篱笆,搭畜棚,这都是他曾经干过的家务活,从零开始盖一栋房子还是第一次。 应该不会很难吧? 森尔想,只需要按照搭畜棚的方式来,制作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就行了。 “绝对不行!”厄尔克道,他严肃道:“需要先计算结构和承重,这不是搭积木,没有经过精密计算的屋子会塌的。” “好吧。”森尔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厄尔克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作为一个法师,他有着接触陌生领域的丰富经验:“我们学。” 他搬回来了一大堆和建筑有关的书籍,显然是打算自学成才,森尔敬佩地看着他,不过那些有关建筑的书森尔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迷上了一个叫做金牌改造家的电视节目,期期不落。 森尔他们要自己制作新家的消息很快在异常收容总局传开,森尔不是异常收容总局的人,也不会向他们事无巨细的报告自己获得的战利品。异常收容总局不知道【度假岛屿入口】的存在,只猜测这可能是森尔的家园空间? “很多游戏里都有。”肖哲东说道,他平时也玩玩游戏,知道很多游戏都有一个家园系统,但有一点让他迷惑:“正常来说,任何家园系统都不可能真的让玩家从头开始吧?” 异常收容总局试图询问,但森尔并没有透露详细的信息,在他看来,这是属于他们小队的核心基地,和外人没有关系,不必广而告之。 不过他透露了自己的打算:“等房子建好之后,我就可以走了。” “走?”询问的人有点惊慌:“您打算去哪里?” 森尔理所当然:“当然是去找魔王的踪迹啊。”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找到这个世界的魔王,然后消灭他。 异常收容总局挺好的,里面的人也很不错,帮了森尔很多,但待在这里不行动是找不到魔王的,你总不能指望在家里坐着,然后魔王的线索就突然从天而降吧? 当然得主动出击,四处寻找才行。 这下没人关注森尔要盖房子的事情了,异常收容总局紧张起来,他们不希望森尔离开,因为森尔是个强大的助力。 “根本就没有魔王。”会议上,一个中年人道:“他留下对我们更有益,可以显著的减少我们的伤亡,更别提他还有隔绝异常能量的能力,可以为我们的研究提供很多信息,如果他离开了,我们对苍白之魇的研究就会中断。” 他停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留下来。” “没错。”另一个人赞同了他的观点,“而且,说到底他是个异界来客,最好还是留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如果离开了,万一被达尔文会的人拉拢,那就糟糕了。”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大多数人都倾向于把森尔留下来,提出的方法也多种多样,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口头劝导,到严肃的利益交换谈判,还有人异想天开,想要直接下达命令让森尔同意。 副局长罗维深深叹了口气,他等所有人都发言完毕后,开口道:“大家的想法都很好,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他不同意呢?” “他为什么不同意?”一个中年领导耸耸肩,理直气壮道,“我们对他多好,加入我们又没有什么坏处。” 罗副局长沉默了一会:“大家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他是勇者,而且是曾经拯救过一个大陆的勇者。” 真的,罗维觉得自己的同事们实在是想得太美了,还在用老一套办法面对新人新事,把自己的利益考虑的非常周到,却忽略了森尔的特性。他们潜意识里把森尔当成了和执行小队成员差不多的存在,但实际上,森尔和完全听命于异常收容总局的执行小队完全不同。 这其中可能还有对游戏的轻蔑,罗维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森尔可以成为一把好用的刀。因为他们觉得,森尔是游戏主角,而且还是打败魔王拯救世界这种老套幼稚的游戏出来的主角,那一定跟个孩子一样非常好糊弄,毕竟在他们心中,游戏就是给不务正业的小孩子玩的,既然如此,游戏主角就跟孩子差不多,当然是他们这些“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段时间森尔的配合也给异常收容总局的很多人产生了错觉,那就是他们觉得森尔很听话。 可是认真读完森尔填写的所有问卷的罗副局长知道,这完全大错特错了! 这是一个有主见,有能力的游戏主角,而且他还拯救过世界! 不要因为是游戏就觉得这很容易,因为森尔拯救世界的时候可不知道这是游戏,那是他实实在在的生活! “不要阻止他。”罗副局长最后道:“强行把他留下来,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会议室里有些人还不以为然,他们显然还是觉得让森尔留下来是最好的,罗副局长很担心他们坏事,深吸口气道:“在座的各位,有谁了解游戏吗?” “这有什么好了解的?”最开头发言的那个中年人道:“不就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嘛,操控一个角色打来打去。” 他又抱怨了几句,显然,他是那种“游戏有害论”的拥趸者,认为游戏是毒害小孩子心智的垃圾,相当于电子鸦丨片,就应该全部禁止算了。 罗副局长:“……” 有时候一个人和这些老僵尸当同僚真的很无助…… 他打起精神来,心想决不能让这些思维落后的人拖了他们异常收容总局的后腿。 森尔可不知道他要离开这件事在异常收容总局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的。 顶多耸耸肩,然后制定一个新计划,提前考虑好异常收容总局变成敌对势力后的处理办法。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个观点是根深蒂固的,那就是人分重要的和不重要的,用他新学到的词来表达,就是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对森尔来说就是NPC,他们是不重要的,森尔会友善对待他们,会克服艰难险阻拯救他们,但他们依旧是不重要的,他们的意见也无法影响到森尔。 重要的是森尔自己和他的队友们。 要是好好说话,有道理的话森尔也就听了,该配合也会配合,但如果有人想把森尔当做下属来命令,那纯粹属于异想天开,森尔根本不会听。 很快,就在森尔筹备着建房子的时候,罗副局长托人请森尔去解决一个异常。 【鬼屋】,这是一个因为付出了许多代价也无法探索出收容方式的异常,早已被异常收容总局封存处理。 这倒不是罗副局长故意为难,他请森尔去解决这个异常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根据他获得的资料信息,这个【鬼屋】的核心是一个拟真模型,只要能够成功收容,就能够获得一个受控的建筑,如果森尔他们有能力直接收容了这个异常,那也不用考虑建房子的事情了,直接带走住【鬼屋】里就行。 第二,【鬼屋】所在的位置距离异常收容总局有点远,先把森尔他们支开,他好趁着这段时间做做那些僵尸同僚们的思想工作,避免森尔对异常收容总局的印象下跌。 ——好不容易刷了这么多好感,可千万别因为一些僵尸的缘故前功尽弃啊! 得知森尔没有什么异议就接下了去收容【鬼屋】的任务时,罗副局长松了口气。 说真的,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年轻的缘故吧,有时候他真的弄不清他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同僚们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也许是他们发号施令惯了,拥有了太长时间的权威,罗副局长一直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只不过收效甚微。 罗副局长心里也清楚,在大是大非上,这些思维僵化的同僚们还是靠得住的,如果说出现了一个机会,只要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那么世界上的异常就会全部消失,那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不会苟且偷生。 这也是他头痛的地方,既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又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唉,难办啊。 【鬼屋】坐落在一个人流十分密集的马路边,从外表上看,它简直和周围板板整整的立方体形建筑格格不入,第一眼望过去,森尔对它的初印象就是一个词: 城堡。 【鬼屋】的整体是灰色的,墙外还爬着一些藤蔓,显露出几分荒凉破败的样子,但整体来看,它显得非常庄严,整体看起来比周围的建筑要华丽得多。 但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像是看不见这座城堡式的建筑一样,熟视无睹地从它身边路过。 这就是异常收容总局封存后的效果,主要作用是让所有人降低对【鬼屋】的注意力,普通人经过时,他们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建筑,懂的要避开,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不会注意到这座建筑长什么样,更不会有想要进去的念头,等路过后,他们更是会完完全全的忘记掉这座建筑的存在。 森尔他们带着对应的钥匙,可以不受影响,直接看到它。 “进去吧。”森尔道。戈梅兹点了点头。 这次来的人只有森尔和戈梅兹两个。森尔本来想自己来的,不过戈梅兹说他也没事可做,两个人就一起来了。 【鬼屋】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森尔一进门,天花板上就猛地掉下来一个恐怖的小丑玩偶,伴随着一阵恐怖的音效。 森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拳攻击了过去。 小丑脸上夸张诡异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懵逼地飞了出去。 森尔看了看飞出去的小丑玩偶,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这一刻,他领悟了一个真理: 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第41章 获得一个主动倒贴的大城堡需要几步 森尔踏入了鬼屋。 本来吧,做任务这种事最好是一整个小队都来,大家的能力都不一样,相互配合才能效益最大化。然而……这次有点不一样。 异常【鬼屋】,顾名思义,它就是一个闹鬼的屋子,和游乐园里那种人为制造的假鬼屋不同,这完全是货真价实的鬼屋,里面真的有鬼的那种。 之前那部《乡村尸体》给森尔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弄得他半夜有时候感觉毛毛的,总是要左右环顾一下,比较紧张。这样可不好,要知道在拯救世界的过程中,有很多工作都是需要在半夜进行的。 而且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弱点,森尔下定决心要克服,这个【鬼屋】的异常收容请求对他来说基本算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来得正好。 森尔打算利用这次探索尽量克服自己的弱点,坚持一个人来也是为了尽量在队员面前维持自己队长的威严,并不是为了坚持权威地位,只是身为队长,森尔也是要点面子的! 他本来想就自己一个人来了,但临出发前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这时戈梅兹主动提出陪伴,森尔纠结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主要也是戈梅兹在森尔心里的印象很好,再说了戈梅兹之前是光明神,要是森尔真的遇见了什么他搞不定的鬼魂,有戈梅兹在他还有一个逃跑的地方。 在森尔的预想中,此次练胆行动应该是充满了心惊胆战的危险旅程,起码森尔已经做好贡献出第一次尖叫的准备,然而这场被提前涂成黑色的冒险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露出了残缺的一角: 没错,就在森尔一拳打出去的那一刻。 小丑玩偶的长相令人极端心理不适,猩红弯起的大嘴,不协调的五官和夸张鼓起的苹果肌,游离在似人非人的分界线,森尔当时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激发出了面对危机的本能反应,一拳挥了出去。 他没有控制力道,反正接下来的一切在他眼里变成了慢速播放的影片,恐怖小丑玩偶被森尔一拳打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弧线,随即是落地的重重“咚”声。 森尔盯着自己的拳头,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改变了。 他跨进华丽却破败的大厅,举起圣光宝剑就朝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东西砍,那是一个古董花瓶,碎裂之后露出一个流着血泪的苍白鬼魂,森尔紧张了一下,用更快的速度朝它砍去。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鬼魂消失了。 森尔双眼亮了亮,“我觉得我找到窍门了!” 其实他不是害怕鬼,只是害怕在遇到鬼的时候无力反抗的处境! 而现在,他发现他完全打得过! 他转头看了看戈梅兹,戈梅兹一贯话不多,但在森尔看过去的时候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怎么了?” 森尔叮嘱道:“你要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落单,我保护你。” 他还记得戈梅兹说的他能力被抽取了大半。 悟出“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这一真理后,勇者的自信又回来了,“放心吧,有我在,这些怪物不可能伤到你的。” “谢谢。”戈梅兹道:“你真好。” “没事。” 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森尔就把目光对准了【鬼屋】的内部,鬼屋的内部保持着死亡般的寂静,如果没有开头那一遭的话,这气氛会让森尔感觉后背发凉,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 森尔笑了起来,决定在这栋【鬼屋】里搞一次拆迁。 水晶灯?砸下来砍碎。装饰茶几?一剑劈成两半。地毯?卷起来烧成灰…… 在【鬼屋】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之后,森尔几倍几倍地还了回去。 而且,在这种肆无忌惮的破坏过程中,他体会到了非凡的乐趣,简直比一下子砸碎一个刚搭起来的积木城堡还爽! 太快乐了! 森尔一路从大厅杀到尖塔阁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犹如台风过境,原本华美残破还带着诡谲气息的房间秒变叙利亚风格。 “哦!”森尔全速前进:“太好玩了!” 【鬼屋】本来就已经因为他的行为濒临崩溃的边缘,听了森尔的话之后,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作为一个特别喜欢玩弄人类,把人们逼到恐惧的极限的异常,【鬼屋】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它恨不得求某个人离开屋子。 本来吧,【鬼屋】的日子过得相当顺利,总有源源不断的人类进来送死,他们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就像待宰的羔羊踏进了屠宰场。不过【鬼屋】和一般的屠夫不一样,它从来不会主动杀死人类,只会利用各种手段把人类逼到恐惧的极限,从而自己主动走向死亡。 一开始进来的都是些普通人类,完全不经吓,没过多久就会被吓疯。后来可能是消息传出去了,许多比较特殊的人类开始逐渐进场,妄想着要“收容”它,他们的心智比普通人要坚强很多,不容易崩溃。【鬼屋】简直见猎心喜,在他们身上试验了许许多多的恐怖“艺术”。 而且,不论原本进来的人心灵有多么坚韧,只要随着时间的流逝,【鬼屋】内部的特有能力也会慢慢地浸染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逐渐恐惧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那群特殊的人类在它外面布置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人类主动踏进来了,【鬼屋】愤恨不已,它就这么度过了很长一段无聊的时间。 直到今天,有两个人类发现了它。 显然,他们也是那种比较特殊的人类,依旧做着收容它的美梦。 【鬼屋】暗暗窃笑,然而无聊了这么久后主动送上门来的小老鼠算是难得的调剂品。 慢慢来,它想,一下子把人吓疯可就没意思了,重要的是一点一点来,让他们看见希望,再无情的掐灭希望,这样就能让他们的心灵最终完全崩溃。 先来点开胃菜吧,【鬼屋】给难得的客人送上了意外的惊喜,木偶小丑在【鬼屋】里的排名只是倒数,除了跳吓之外没有其他能力。 但总要循序渐进嘛。 【鬼屋】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一切,就在它满怀期待,准备欣赏这个人类惊恐的表情时,它反而先呆住了。 ……发生了什么? 它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类一拳把木偶小丑打飞,力道大的让它都感觉很诧异。 不过没关系,刚刚这个人类的神态他也注意到了,还是有被吓到的,可能只是惊吓之后的本能的攻击反应,它见得多了,这样的人可比那些被吓到之后只会尖叫的人来的有意思。 【鬼屋】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只可惜接下来的走向和它预想中的完全不符。 只见那个人类打飞木偶小丑后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拳头看了一会,仿佛领悟了什么东西一样,随即双眼一亮,看起来充满了自信。 本来这也没什么,一开始有多少人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有号称自己摸透了各种吓人的把戏绝不会害怕的,有说看恐怖片只觉得无聊希望这里不要太无趣的,反正不论这些人一开始多有自信,最后还是被吓得主动了结性命。 然而,这一次完全不同啊! 【鬼屋】茫然地看着金发人类凭空拿出一把剑,然后开始在它的内部大肆破坏,简直就像个推土机一样,看见什么都要上去砍两下,它精心设计的各种恐怖元素,例如瓶中鬼,画中怪物,血肉地毯……全都被他毁了个干净! 这哪是人类啊,这简直是大力金刚! 【鬼屋】被这个完全不按剧本来的人类搞得非常头痛,不止一次试图把事件的发展掰回正确的轨道,它设置了很多吓人的鬼物,然而这个一开始会被木偶小丑吓到的金发人类面对这些更恐怖的存在时反而无所畏惧了,甚至还主动追着砍! 他跑得还快,追了一小会就把恶念怨灵给砍死了。 砍……死了?! 啊? 【鬼屋】:“……” 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紧接着事态开始急转直下,恐怖的金发人类像是被激发出了什么破坏狂的本性,那架势,恨不得把墙上的石砖都扣下来砍碎。 他就这么一路往上窜,字面意义上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论【鬼屋】怎么费尽心思想要阻止他,最后都失败了。 就连精神影响这一此前无往而不利的大杀器最后都失败了。 “我想试试看这个尖塔能不能炸掉。”它听着这个金发人类道,然后惊惧地看着他掏出了一堆东西,然后隔了一段距离扔了一个火球过去。 不是……你来真的啊?! 爆炸声震耳欲聋,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夹杂着那个可怕人类“哇!好爽!”的感叹声。 【鬼屋】:“……” 这个以吓唬人为乐趣,能够从人类恐惧的表情中获取极大乐趣的异常,头一次和被它吓唬过的人类们深深共情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啊! 【鬼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它认了,真的,它认了。 它屋内所有的怨灵和恐怖的玩意儿都被这个人类消灭了,要么直接砍死,要么砍成一堆碎片,【鬼屋】的能量不断减少,它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已经降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如果这个人类再不停手,它恐怕会变回一开始那个孱弱的模型。 死亡的威胁真真切切悬在了【鬼屋】的头顶,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与其被这么屈辱的搞死,还不如被收容呢! 森尔真的觉得太快乐了,这个叫做【鬼屋】的异常,简直算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游乐场。 根本不用担心损坏什么私人财物之类的,也不用感到痛心,因为这座建筑本来就是异常的化身,不论打什么最终都是在打异常,在狠狠教训了一顿异常的同时,森尔自己也玩得非常尽兴。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搞破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爱好嘛,森尔就觉得完好的东西被破坏的那一瞬间很吸引人,如果破坏的实施者是他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从小就喜欢这样,在闲暇时用沙子堆成建筑,然后再用石头直接打散,一开始森尔都是偷偷摸摸的玩,因为他觉得这样似乎不好,被发现了可能会挨骂,后来他妈妈发现了,森尔本以为会被教训一通,已经提前低头作忏悔状了。 然而他的妈妈并没有骂他,而是很温柔地道:“没关系,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做什么都可以。” 当时森尔抬起头看他妈妈,表情有点迟疑:“妈妈,你不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妈妈摸了摸森尔的头,道:“命运赐予了我们每个人不同的爱好,你喜欢这样是命运的安排,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又没有伤害到别人,你自己玩自己的,砸的也是自己堆起来的城堡,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你要答应妈妈,不可以因为好玩就随便去伤害无辜的人,好吗?” “好!” 森尔一直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从来没有因为乐趣去伤害其他人。 当然,后来当了勇者之后,他遇到了特别多的坏蛋。 哦……反正那些坏蛋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家伙,既然如此,他们多遭一点罪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森尔碰巧在其中找到了一点乐趣,嗯……完全是为了维护正义,给这些坏家伙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可不是为了找乐子。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无辜的人。 有时候森尔很好奇亲手破坏一幢建筑是什么感觉,不过每当他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不可以因为好玩就随便去伤害无辜的人。 于是好奇就偃旗息鼓了: 好吧,不行。 但是现在,一幢华美的城堡,还是一个异常的化身,大肆破坏既是维护正义又能满足乐趣,简直算是弥补了童年缺憾一样的存在。 因此,当森尔看到墙上出现了字迹清晰的收容条件时,他可一点儿也不想照办。 “墙上出现字了。”森尔自言自语:“讲的是什么呢?好好奇呀,不过太可惜了,我不认识字。唉,没有上过学。” 他听到戈梅兹在轻笑,森尔赶紧瞧过去,给了戈梅兹一个暗示的眼神,让他别说漏嘴。 戈梅兹轻轻点头,看起来愿意配合森尔表演。 【鬼屋】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只觉得天塌了。 它简直难以置信:不、认、字? 虽然它是个异常,但多少对人类的世界有一些了解。 不认字? 这个时代还有不认字的人?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森尔非常自然地无视了【鬼屋】主动给出的收容条件,心情很好地往下一个目标走。 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鬼屋】看着森尔忽略了所有提示,继续大肆破坏,终于意识到,它可能真的碰上了一个不识字的。 用人类的话怎么说来着……九漏鱼? 这条九漏鱼显然是条破坏力极强的大鲸鱼,【鬼屋】已经被他整出心理阴影了,但问题是,他又不是一个人,身边不是还跟着一个人类吗?那个人类看外表就很有文化的样子,怎么都不提醒一下? 而且那个身材更高大一点的男人一直也没有展现出什么能力,就安静的跟在大鲸鱼旁边,看起来是个可以捏的软柿子,【鬼屋】作为异常,天生欺软怕硬。墙上渗出猩红的血字,内容带着威胁: 【你,快去提醒一下那个不认字的,说我愿意被收容,否则……】 血字还没完全显示出来,森尔就怒道:“什么意思?诽谤我不认字还威胁我?好好好,我就知道异常没一个好东西,你给我等着,我非要让你心服口服不可!” 【鬼屋】:……啊?! 不是你自己说不认字的吗? 这变脸神功让【鬼屋】都愣了好一会。 不论它怎么努力,它都无法说服森尔停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森尔在它的内部大肆破坏。 花瓶碎了,花被踩烂了,钢琴变成一堆看不出原状的混合物,风景画破了个洞,和裂成两半的画框一起倒在地上,厚厚的地毯被卷起来,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这些东西本身就是【鬼屋】的一部分,被毁了受伤的可都是它啊! 而且因为森尔是从内部一件件破坏的,对【鬼屋】来说,和凌迟也差不多了。 不,甚至更糟,因为这是从内部开始的凌迟。外表看似一切正常,实际上内里已经七零八落,碎成一团了。 不仅痛苦,能量也随之逸散。 【鬼屋】心惊胆战,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随着时间的推移,森尔发现墙上的字迹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略显惊悚的猩红血字,变成规规矩矩的黑字或白字,字体也逐渐变了,从扭曲变得端正整齐起来。 内容也随着字体变化,从一开始还带着些不甘心的颐指气使,到后来只求活命的小心恳求,显然,随着破坏进度的推移,【鬼屋】的反抗心理也逐渐消失了。 但是森尔还没玩够,所以他耸耸肩,轻快地道:“哎呀,不认识字。” 【鬼屋】:…… 从未像现在这样共情那些被它玩弄于鼓掌之内的人类。 它悔恨不已,真的好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干脆配合那些特殊人员被收容,现在好了,一场恐怖的自然灾害在它体内肆意破坏,而它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而且是精神上和实体上的双重打击。 特别坏人类!恨来自异常! 森尔眉头一挑:“什么意思?怎么,你不服气?” 墙上的字迹迅速变化: 特别好人类!爱来自异常! 末尾处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爱心。 森尔:“……” 不是很想要一个异常的爱。 “这里真是太好了。”森尔跟戈梅兹道,双眼闪亮:“我要住在这里!” 【鬼屋】差点没昏死过去。 什么?住在这里? 天哪,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森尔像犁地一样把【鬼屋】的所有地方都犁了一遍之后,找到了一个地下室,这地下室是【鬼屋】的核心,装饰的极其华丽,房间的最中央静静放着它的本体,一个小小的城堡模型。 这地下室没有门,是森尔硬生生劈开砖头找到的,【鬼屋】见自己藏得那么隐秘的核心都被发现了,吓得半死,整座建筑都像是发抖一样震动起来。 森尔跺了跺脚,言简意赅:“不许动,否则……你懂得。” 震动停了下来。 森尔很满意。 他对【鬼屋】特别满意,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它搬回小岛上当做他们小队的家了,所以最好还是摒弃掉这个异常的所有小心思。 森尔自己倒是不怕,【鬼屋】如果敢有什么小动作,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再来一波大破坏。 但他的队友们和他可不一样,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谨慎点好。 于是森尔装作想起了什么似的,摸出手机,给许行路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正常情况下,身处于异常的领域内是无法和外界联系的,主要也是因为异常能量覆盖,但想要和外界联系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异常肯配合,那信号还是能传出去的。 不过,问题是,异常一般都不肯配合。 但对森尔来说这不是问题,哪怕他没有开口要求,看到他摸出手机打视频电话的【鬼屋】也赶紧配合了一下,它恨不得森尔跟对面的人煲个电话粥,好延缓一下它受罪的时间。 电话很快接通,许行路和厄尔克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此时立刻开始演出,许行路捧着脸:“哇!队长你现在在哪里呀?你旁边看起来好漂亮啊!” 还没等森尔回答,厄尔克就开口道:“是啊队长,这是不是你给我们找的房子啊?” “啊?”森尔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连连摆手道:“不是啊,这是个异常,【鬼屋】,它很坏的,会故意放出各种恐怖的东西吓唬人,还会使用精神攻击,不适合我们一起住里面。我的精神抗性比较高,我还是打算自己一个人住里面。” “啊……”许行路拉长了声调叹气,看起来很失望:“可是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也好想住啊,队长你想想办法吧!我真的很想住啊!” “对啊。”厄尔克也道:“就墙面来看应该是座城堡吧?队长你知道,我是法师,我非常需要高高的阁楼。” 森尔为难地皱起眉:“呃……这个嘛……” 三位下一届奥斯卡金像奖候选人拉扯了一会,最终森尔挂了电话,依旧愁眉苦脸,他望向戈梅兹:“唉,戈梅兹,怎么办啊,他们都闹着要住进来,可是这里根本不安全嘛!” “队长,堵不如疏。”戈梅兹双眼闪着笑意,温和道:“一味的拒绝反倒不好,不如这样,让他们进来住几天,体会到这里的危险之处后,自然就会改变主意了。” 森尔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这【鬼屋】是个异常,压根控制不住自己害人的欲望,等他们住进来被吓了几次之后就会知道厉害了,到时候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天天搞破坏,其乐无穷!” “而且。”森尔一本正经道:“也就这一个房间好看了,其它房间都成废墟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说不定他们看一眼就会放弃了。” “唉,好了,先带回去吧。” 【鬼屋】从森尔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就凝神仔细听,越听越兴奋。 一道希望的光芒逐渐升起,它觉得自己找到了在大魔王手里活下去的办法! 那就是讨好他的队友! 这大魔王看起来还挺重视他的队友的,而他的队友看起来很喜欢它,都表示想要住进来。 只要它好好表现,让大魔王的队友们住得舒心,住得快乐,那大魔王的队友就不会搬出去,大魔王也就没理由对它下手了! 至于很多已经变成废墟的房间……只要它想,再花点能量就能恢复成华丽完整的样子,根本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鬼屋】差点热泪盈眶,不过它还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喜悦。 对,不能表现出来! 绝对不能在大魔王面前露馅! 要等到大魔王的队友入住时才表现出来,到那时候一切已成定局,看在队友的份上,大魔王也不太可能对它下手了! 就这么办! 【鬼屋】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喜悦,它悄悄看向一无所觉的金发大魔王,心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一定会让你的队友特别满意,看你还怎么对我下手! 哈哈哈哈哈! 终究还是我更胜一筹啊! 第42章 出门一趟,弄丢了一个魔王队友? 森尔把【鬼屋】的核心本体带走后,原本矗立在街边的城堡就消失了。 但城堡消失后,它原先所占据的地方并没有空出一大片面积来,原本和它相邻的两座建筑直接挨在了一起。 差不多也应该是这个异常的特殊功能吧,森尔觉得还挺不错的,毕竟他的小岛面积不算太大,【鬼屋】这样凭空给自己创造一片面积的建筑非常好。 这一次行动非常圆满,森尔对收获也很满意。 他朝着附近的公交站方向走,打算回去和队友们一起商量一下搬家事宜。 “森尔。”戈梅兹突然开口了,森尔看向戈梅兹,“嗯?” 戈梅兹的话一向不多,很是沉默寡言,森尔倒不是对这点有意见,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嘛。但这段时间下来,森尔也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戈梅兹几乎从来没有主动与许行路和厄尔克说过话。 戈梅兹唯一感兴趣的似乎只有森尔。 除此之外,森尔也没发现戈梅兹有什么兴趣爱好,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主动性的行为也比较少,最经常做的就是和森尔待在一起,森尔能感觉到戈梅兹的目光,这让森尔有点困惑。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很值得别人盯着看一看,但再好看的外表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况且,戈梅兹注意的地方好像也不是森尔的外貌,而是其它的一些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 森尔当然知道在一个队伍里,不可能要求每个队员之间都亲密无间,但像戈梅兹这样太游离于边缘也不好。森尔一直有在想办法增加戈梅兹和其他队员的互动,只不过目前看来效果不佳。 他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和戈梅兹聊一下,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维持队内成员们的和谐也是队长的责任啊。 森尔等着戈梅兹开口。 戈梅兹看了森尔一会,慢慢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森尔点点头,示意戈梅兹继续说下去。 “无意冒犯,只是单纯的疑惑。”戈梅兹语速平缓:“你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戈梅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世界的一切最终都会消亡,走向寂灭,所有的所有最终都会归于虚无,在最终之后,人类也好,其他生物也罢,都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也就是说,无论做了什么,结果都是零。” 就像一张试卷,无论你做或者不做,做对了或者做错了,都没有任何区别,得分都是零。那还有什么做的必要呢? 他淡金色的瞳孔盯着森尔,语速依旧缓慢,带着真真切切的困惑:“那么,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戈梅兹,或者称它为苍白之魇,在诞生之初就清楚的明白,一切的一切都会归于寂灭,终于虚无,因为它本身就是虚无的集合体。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说,只要靠近它,就会陷入最恐怖的梦魇,被困在自己的恐惧里活活吓死。 但是其实没有什么恐怖的梦魇,苍白之魇只是让他们看见了虚无。 一切最终都会消逝,一切都会归于虚无,所以一切都没有意义。 拼命从异常手里救出普通人又怎么样呢?最终他还是会死。 不断隐瞒异常的存在,想要保全并延续人类社会又怎么样呢?最终人类社会还是会灭亡。 活着又怎么样呢?最终所有人都会步入死亡。 长远来看,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人并没有做噩梦,他们只是触碰到了虚无,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主动步入了终局。 苍白之魇清楚地明白一切毫无意义,所以在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收容也没有反抗。 它不进食,对人类也不感兴趣,更对那些从长远来看在进行自毁的异常不感兴趣,有时候它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依旧存在,意义又是什么,然后得出结论,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因为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不会有任何东西存在。 直到它发现了森尔。 森尔很特殊。 这特殊不在于他的来历,他的身份,而是在于森尔心里有着强烈的毁灭欲望,却始终在抗拒着毁灭。 最特殊的一点在于,他喜欢毁灭东西,可他是勇者。 这太矛盾了,苍白之魇很想知道为什么。 它曾经说过,森尔是属于它的,不过这其中没有夹杂太多主观情绪,更多的是客观事实,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归于虚无,生的目标就是死,从这个角度来看,森尔最终理所当然是属于它的。 苍白之魇觉得森尔和它很相似,但又有着不同的地方。 他们的心里都明白毁灭是一切的归宿,苍白之魇的应对是漠然,而森尔的应对是以毁灭外物为乐,但最终,苍白之魇依旧漠然,森尔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毁灭建筑,本质是是毁灭人的居所,而人们最大的居所就是这个世界,所以如果一切正常,森尔应该会积极的投身于毁灭世界的事业中去,但相反,他却成了一个勇者,抗拒了内心的毁灭欲望,积极地去拯救这个世界。 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苍白之魇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森尔放弃了原来的正确道路,转而义无反顾的踏上崎岖的小路,从刚才的举动来看,森尔的心依旧向往着毁灭,他的心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可是他的行为却背离了自己的心。 这是为什么?是他自愿的,还是无意间被愚弄的? “嗯……”森尔很少考虑这些听起来比较哲学的问题,他又不是法师,对吧,这种问题应该交给那些聪明的文化人去考虑。 但是这是戈梅兹的问题,而且是在问他,森尔认真地想了一会。 “我不知道很多高深的概念,毕竟你也知道,我没有上过学。”森尔想了想,继续道:“但你让我想起了我之前所在世界的魔王。” “不是说你很坏啦。” “魔王的目标就是毁灭世界,曾经这一点让我很疑惑,因为魔王也是住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又不能凭空活着,对吧?所以假如世界毁灭了,那他也要死。” “我就问他,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然后魔王说脑子有问题的是我。他说,一切都会毁灭,卡罗尔大陆最终也会走向灭亡,所有神明都会陨落,那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问他然后呢?他就说,只有毁灭是真实的,既然一切都会走向灭亡,那为什么不能由他来完成这个壮举。” “那你也会死啊。我就问他,然后魔王说,与其被动走向死亡,不如主动充当这个推手,相比于被时间无情的生吞活剥,垂垂老矣的,像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一样被丢进毁灭这个垃圾桶,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力壮,还有着生命的尊严时,主动反抗,这样,一切的毁灭就不是我们只能被动接受的结果,而是生命的主动选择。” “这样的话,即便结果依旧是毁灭,我们这些智慧生命也保有了一丝最后的尊严。” “他说他是在保全我们所有人的尊严,如果我还有点骨气,就应该加入他而不是跟他作对。” 苍白之魇很好奇:“那么接下来呢?” 森尔耸耸肩,“接下来是法师杰拉尔和圣女爱雅和他辩论,不过糟糕的是,他们说不动魔王,自己还有点动摇了。魔王就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为了生命的尊严而战。” “我说我不要,魔王很惊讶,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我不在乎什么智慧生命的尊严或者之类的东西,我想活着,而且我刚刚赚了钱,可以和我的队友们去好好的大吃一顿,吃很多好吃的,这就够了。” “我要阻止他毁灭世界,因为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我就还有更多时间去做一些让我快乐的事情,和队友一起去玩,一起吃好吃的东西,搭建一个城堡然后毁掉。杰拉尔经常用魔法元素给我搭城堡让我毁着玩,爱雅会改变药剂的口感让它变成很好喝的饮料,巴勒特跟我一起去偷东西,进行刺激的行侠仗义,我们很快乐,活着,我可以继续快乐,哪怕我老了,我也能快乐,我很懂怎么给自己找乐子,当然,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觉得我活着可以找到快乐,而且除了我之外,很多人活着都能找到快乐,那我们就应该活着,为了我们能够继续活着,这个世界就应该继续存在,不应该为什么乱七八糟的智慧生命的尊严主动毁灭。” 森尔看着戈梅兹,说道:“然后魔王问了我一个问题,跟你之前的问题很像。他说,快乐了,然后呢?又有什么意义呢?快乐转瞬即逝,毁灭永恒,一切终将毁灭。” “我说我感觉到了快乐,这就够了,而且如果我想继续快乐,只要有时间,我就可以快乐。如果有一天一切都会毁灭,那又怎么样呢?我曾经快乐过,这就值了。” “所以对你的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执着的要寻找意义,但后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只有人,或者说智慧生命才会寻找意义,动物没法寻找意义。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智慧生命不是在寻找意义,而是在赋予意义,意义是我们给这个世界的礼物,没有智慧生命,这个世界就只不过是一堆死物而已,可能有点绕,但我的意思是,你去寻找意义的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意义了,而只有活着才能寻找意义。” “所以活着本身就是意义,而且只要活着,我们就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你说世界终将毁灭,你说的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曾经快乐过,我曾经帮助别人快乐过,这就够了。” 森尔握住戈梅兹的手腕,道:“你知道吗,当初和魔王辩论完毕后,杰拉尔和爱雅陷入了沮丧中,很长一段时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就告诉他们,别想那些抽象的玩意儿了,我带你们去找点乐子。意义是虚无缥缈的,但快乐是真实可感的,不需要纠结什么意义。” “总之效果立竿见影。” “戈梅兹,我觉得我现在也应该带你去找点乐子,讨论这么多抽象的东西,我都快晕了,我一点也不擅长这个,呃,我们先从吃的开始吧,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我不能理解……” 他话还没说完,森尔就轻咳了两声,他可不想再讨论什么意义不意义之类的话题了,那可太抽象了,不适合他。因此森尔言简意赅地道:“停!” “别说了,你跟着我来吧。”他拽着戈梅兹就走,打算找家酒店进去吃一顿,不过走到一半,戈梅兹道:“我的味觉无法识别这些普通的食物。” 味觉无法识别普通的食物? 这是为什么?神明的特点吗?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脱离了抽象派,森尔就问他:“那你的味觉能识别出什么样的食物?” 苍白之魇道:“人,或者异常。” 森尔:“……” 他瞪大双眼看向戈梅兹:“……人可不兴吃啊,我还是带你去异常收容总局吃点异常吧,他们那里关了好多,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呢,我带你去吃自助。” 森尔掏出手机,正打算向异常收容总局申请一下,戈梅兹就突然笑了起来,“不用了。” “你说的有道理。”他笑着道:“美味的食物能够让人心情愉快,虽然我还是不太同意你的看法,但这一点你很对。” 森尔没接话,他害怕自己一接茬,就又要面对诸如“可是吃好吃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之类的话题,之前的那番话已经挤出了他所有能力,要是再陷入这个话题,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吃好吃的有什么意义? 呃……因为好吃? 也许他真的应该去多读点书了…… “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对吧?”苍白之魇轻声说道,它此前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但现在,曾经尝过的森尔的血液的味道又漫上舌尖,不得不承认,那的确非常美味。 “不是‘想’。”森尔纠正他,“这是我的工作。” “好,你的工作。”苍白之魇点了点头:“实际上,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就要消灭所有的异常,或者说它们的起源。或者照你说的,了结掉魔王,还世界一个清静。”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实话。”苍白之魇说:“其实我就是苍白之魇,我到你身边来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看着你,你很特别,仅此而已。” “如果你想要拯救世界,那就试着来真正的收容我吧。虽然我依旧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意义,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愿意配合,毕竟,你的血液真的很美味。” 森尔震惊了一会,迅速进入状态,“所以你是魔王?” 可恶,要下手吗?有点下不了手啊! 森尔决定还是先洞察一下。 怪物名:无 血量:无 弱点:无 森尔:“……” 不是……啊? 当初他洞察魔王的时候,魔王的洞察面板上也不是这样的啊! 森尔不死心,又尝试了几次,结果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三个大大的“无”。 “这不奇怪。”苍白之魇道:“我本来就是虚无,你要如何杀死虚无呢?” 森尔不纠结这一点,他很务实:“你说你愿意配合我,你准备怎么配合?” “我也不明白。”苍白之魇回答:“我没有确切的弱点可以告诉你,但我可以让你来探索我,或许你能够找到真正收容我的办法,尽管我对此持悲观态度。” 这话说的,好像苍白之魇是什么名胜古迹一样,可以探索。 苍白之魇道:“你应该听过异常收容总局的说法吧?其实那些靠近了我的人只是受到了我力量余波的影响,但仅仅因为这一点影响,他们就因为无法承受主动步入了死亡。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进入我的核心,但那里非常危险,我也无法控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现在我要回去了,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没有理由再在外面逗留了。很抱歉欺骗了你,我会在我原来所在的地方等待你,如果你还愿意来的话。” 森尔在他转身前叫住了他,“我会去找你的。”他道:“但是我觉得你很好,我不想杀你,所以我也会去找另外的解决办法。” “嗯,对了。”森尔想了想,又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会让你喝我的血,你不是说味道很好吗?那你可以期待一下。” “顺便,如果你要回去的话,记得玩一下我让异常收容总局送你的电动旋转钓鱼玩具,真的很好玩,试试吧,很有意思的。” “谢谢,我会的。”苍白之魇道。 森尔看着戈梅兹……苍白之魇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唉,这都是什么事嘛,出来一趟赚一栋大房子,结果没想到失去了一个队友。 回去的路上,森尔还在思考,在他看来,苍白之魇并不符合他对魔王的定义,至于为什么……魔王一般都有很强的行动能力,比如说卡罗尔大陆上的那个魔王,人家可是干劲十足的要毁灭世界。 苍白之魇则是“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会毁灭,所以不如什么都不做”,他被抓了都因为觉得没意义懒得反抗的,之前费劲伪装潜入森尔队伍里,也不是为了干什么,单纯是就想观察观察森尔,得到答案之后相当干脆利落的走了,走之前甚至还直接自爆,说愿意帮忙森尔收容他自己。 一点儿心气也没有,这怎么能当魔王呢? 没有那个能力,知道吧。 不过森尔倒也不觉得苍白之魇是在骗他,也许苍白之魇自己也不知道真相? 又或者,这是一种可能性? 但森尔是命运女神的信徒,他从来不要可能性,他只要命中注定。 所以他会多多的探索和尝试,找到那个最优解,也是唯一的那个命运。 森尔相信自己,他一定能够找到的。 毕竟,他是命运女神的信徒。 不过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森尔也没打算改变步调,回了异常收容总局就按照原计划去找了许行路和厄尔克。 两人看到森尔独自一个人回来,有点好奇:“戈梅兹呢?” “唉。”提起这个森尔就叹气:“他走了,实际上他是苍白之魇,完成自己的目的就走了。” “什么?!!” 两人一开始的关注点不同,但最后都归于同一个:“他的目的是什么?” 森尔解释了一下,一边解释,一边紧张,担心许行路和厄尔克也陷入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的抽象思考,好在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因为许行路一听完,就立刻道:“我懂了,队长!他说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招揽你!想让你跟他走。” 森尔有点懵:“没有吧,他没这个意思。” “哎呀,队长你不懂。”许行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他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服你拯救世界没有意义,所以不用拯救了,直接跟他走算了,一步到位,一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完蛋。” 森尔:“……啊?是……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许行路一锤定音:“这个可恶的魔王坏得很,还想动摇军心!” 由于苍白之魇只关注森尔,和厄尔克跟许行路完全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所以他们非常丝滑的接受了这一切,没有一点纠结。 在得知森尔没有动摇,也没有受到伤害之后,他们很快就安心了。 森尔:“……”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想了想,道:“走吧,我们去小岛上,先把【鬼屋】安顿下来,然后收拾东西搬进去。” “好耶!”许行路最积极主动,厄尔克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连一刻也没有为丢掉的队友苍白之魇可惜,勇者小队下一刻要赶赴的战场是【鬼屋】! 华丽大城堡万岁! 第43章 森尔:没事,命运女神护佑着我 虽然队友变魔王最后直接离队这一点让森尔觉得有点难绷,不过还好,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苍白之魇的事先放一放,把他们的大本营收拾好比较重要。 森尔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栏,许行路和厄尔克的名字都亮着,戈梅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苍白之魇,并且灰了下去。 森尔作为小队的队长,可以自主选择队友,也拥有把队友踢出队伍的权力,按理来说,苍白之魇不仅透露出自己“魔王”的身份,还直接离队了,森尔就应该先把他踢出去,空出一个位置来,免得新队友无法入队。 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放着吧,等找到了新队友再踢也不迟。 唉,森尔摇摇头,感觉非常痛心。 ——我那么大,那么珍稀的一个治愈系队友,就这么没了! 该去哪里找到下一个呢? 好失落。 【度假岛屿入口】这个道具只供森尔一人使用,不过因为森尔的队伍系统,在把许行路和厄尔克放进队友栏中后,森尔就可以主动选择向他们开放一些道具的使用权限,有点像是主卡和副卡,主动权还是在森尔这边,但队友们可以随便使用森尔开放了权限后的一些道具。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队友们没有物品栏和装备栏,所以快捷链接物只能以实体的状态存在,还是挺不方便的,好在无论是许行路还是厄尔克都有各自的储物空间,许行路可以直接吞进肚子里,厄尔克则是放进他的魔法裂隙空间中,整体来看还是挺安全的。 森尔很早就把【度假岛屿入口】的权限给队友们开了,队友们谁想去小岛都能随时去,只不过小岛上没什么东西,面积又小,基本上也就饭后消食会去遛点弯什么的,其他时候也没人去。 他想了想,还是把给苍白之魇开的权限都关了。 虽然苍白之魇看着好像挺好的,但他毕竟是魔王,还是得防着点。 三人抵达了小岛,勘测了一会地形后,森尔把【鬼屋】放到了距离海边较近的位置。 华美的城堡很快矗立在三人的视线内,它的外形和森尔当时看见的一模一样,看似没有任何改变。 三人对视了一眼,森尔率先迈开脚步,他伸手推门,一边推一边道:“你们看,我就说这个城堡已经被我弄成垃圾场了,所以你们——” 森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鬼屋】华丽的内饰,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不对呀,我明明都已经把大部分房间砍成垃圾堆了……咳咳。” “这不算什么。”他很快又说道:“可能只是异常的自我修复能力比较强。” 许行路已经冲进去了,睁着星星眼四处打量,表情满是梦幻:“天哪,好漂亮的城堡!队长,我要住在这里!” 七分演技,三分真实,毕竟漂亮华丽的大城堡谁不喜欢呢? 她小时候做过公主梦,馋的就是漂亮大裙子和漂亮大城堡,裙子倒是简单,有钱就能买,唯一困难的就是大城堡,没想到现在居然实现了! 厄尔克也踏了进来,他的表现没像许行路这个小孩一样夸张,比较矜持,但还是能看得出他的满意,“队长,我刚刚在外面看到有阁楼,我们去看看吧。” 这个城堡比他之前的法师塔华丽多了,跟这个大城堡相比,他之前的法师塔简直就像是一根小火柴。 森尔脸上满是为难,他刚想说什么,厄尔克和许行路就打断他:“哎呀队长,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他像是拗不过自己的队员一样,虽然很想反对,但最终还是带着两人朝阁楼的方向走去了。 【鬼屋】的内部比森尔第一次来的时候华丽了好几倍,没有了初见时破败古旧,还带着点幽暗气息的样子,现在的【鬼屋】内部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而且还不显得庸俗,总体来看华丽又典雅。 “这不对呀……”森尔道:“我第一次来可不是这样的。” 但他的队员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进自己队长的话了,许行路兴奋地几乎算是跳跃前进:“队长,这哪里不对了?这简直太对了!我好喜欢这里啊!” 厄尔克也点点头:“是啊队长,这里真的很漂亮,你不要总是对异常有偏见,该用我们就得用。” 森尔像是被堵住话了一样,虽然依旧皱着眉四处打量,但没再开口了。 【鬼屋】一直在暗暗观察他们几个人,发现事态的发展和它预料的完全一样,不由得骄傲起来,尤其是那个金发大魔王脸上郁闷的表情,更是让它得意非凡: 哈哈哈!嚣张的大魔王,没想到吧,这就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 他们抵达了阁楼,厄尔克对阁楼万分满意,当即表示:“这才是法师该有的住处啊!” 森尔看起来很无力:“这可是个异常,要不然你再想想?” “不用想了。”厄尔克的表现像是完全上头了:“我就要住在这里,决定了!” 森尔:“……” 他沉默了一会,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语气重新坚定起来:“这是个会害人的异常,不仅会用精神攻击你们,还会在各种角落藏着鬼魂可恐怖怪物来吓唬人,总之特别危险,你们没看过之前的资料吧?有许多人都被这个异常吓得宁愿自杀。” 此话一出,许行路和厄尔克的欣喜之情明显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犹豫。 也是啊,住个房子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怎么想都非常不划算。 【鬼屋】注意到事态发展,急得不行,真害怕这两人就这么放弃了,然后它又得回到恐怖大魔王的残酷统治下。 许行路和厄尔克犹豫的时间有多久,【鬼屋】就忐忑了有多久,它急得恨不得直接在墙上写字说“放心住进来,绝对没有任何危险!”,但也知道如果它真的这样做了,反而看起来很可疑,像一个陷阱,说不定还会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直到许行路说道:“这样吧,队长,我们先在这里面住几天,要是遇到危险了,就立刻搬出去,怎么样?” 厄尔克也点点头:“嗯,这样就算最后我们不能在这里久住,也算是过了一把瘾。” 森尔考虑了一下,最终勉强同意道:“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此话一出,【鬼屋】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 它总算要脱离大魔王的魔爪了! 尽管森尔一边往外走还一边道:“你们要小心,这个异常非常邪恶,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伤害你们的,或者也可能利用精神来影响你们,要是发现了有哪里不对,一定要及时向我报告。” “放心吧队长!”许行路和厄尔克点头答应。 两人分头去逛城堡内部,并挑选自己的房间了,森尔则在大厅的扶手椅上坐下,自言自语道:“不用担心了,顶多三天,他们一定会主动搬出去的。” “哼哼,到时候就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森尔说到这里,忍不住邪恶一笑:“一定会特别快乐!” 听见他话语的【鬼屋】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不过看到正在精心挑选房间的许行路和厄尔克,它的恐惧又降下去了点。 这两人是他的救命稻草,它绝对要让这两个人住的舒心,住的快乐! 至于害人,吓人……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个吗? 活着最重要啊! 一段时间后,三人离开【鬼屋】,相当有默契地互相看了眼,然后一起离开了小岛,回到了异常收容总局内。 刚一出来,许行路就忍不住大笑,森尔也没忍住:“哈哈哈它真的信了!” 厄尔克也觉得特别有意思,不过作为严肃谨慎的法师,他还是提醒两人不要太过放松戒备,毕竟是个异常。 为了避免被【鬼屋】发现端倪,他们还是得再演几天的戏。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森尔几乎是拿着放大镜找错处,【鬼屋】被他搞得战战兢兢,生怕出现错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服务自己的住客们。 被褥每隔几天就换新,晚上睡上去的时候既松软又带着太阳的味道;地板和各处陈设永远一尘不染,干净如新,垃圾桶里的垃圾会自动消失,不需要人去倒;盆栽和绿植也自动浇水自动修剪,不用照顾。还会在对应的时间摆好各处陈设,不用人操心。 森尔:“那又怎么样?”他看上去像是负隅顽抗:“这里再好,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煮饭?我们去外面住酒店多好?饭直接给你送到门口。” 许行路劝他:“哎呀队长别这么吹毛求疵嘛,我来做饭,我来做饭。” 厄尔克也表示:“我们先轮着来吧,等哪天烦了再出去。” 森尔:“好吧。” 三人商议完毕,往厨房里堆了许多食材。 结果当天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就餐厅里摆好了,色香味俱全,吃完就走还不用洗碗。 森尔/许行路/厄尔克:(^v^)V 耶! 在【鬼屋】万分周到的服务下,森尔的态度看起来也渐渐软化了,【鬼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心想可算把这祖宗给服务好了。 它看着森尔有时候对着各处华丽陈设时脸上的渴望表情,心里就暗爽: 哈哈哈,大魔王看起来好想拆家呀,可是拆不了了,只能在那干看着。 这就是我,凭借我过人的智慧,成功在恐怖魔王手里保全了我自己! 赢! “唉。”森尔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寂寥地喝了一杯热茶,然后孤独地走回了主卧,躺到足以供五个人睡的松软大床上睡觉了。 被子是今天刚晒的,还有阳光的味道。 好评。 搞定了全队的基地后,森尔就在许行路和厄尔克忙着搬家的时候向异常收容总局提交了前往环形监狱最底下一层的申请。 这段时间以来,罗副局长总算是把自己的老僵尸同僚们的脑回路掰回来了一点,不过他用来说服同僚们的理由不是什么游戏主角自主性强之类的,这个理由根本行不通,最终说服他们的还是那个大杀器:学习。 “许行路还在读书。”他这么说:“小姑娘还在上初中,让她定时回来考试,强制要求参与家长会什么的,森尔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这小姑娘对学习有多看重大家都知道,他们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要有什么异变我们也能立刻发现。” “而且,”罗副局长顺着同僚们的思路,道:“森尔的年纪很轻,在他自己看来是十九岁,换算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看,就更小了,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味限制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大家也都是当过长辈的人,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怎么样心里还没点数吗?更何况我们跟森尔又没有血缘关系,就更不能硬来了,一个弄不好这孩子直接摔门走人,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学习和青少年叛逆,精准拿捏中老年领导的痛点。 你跟他们说游戏主角有自主性,主动性,所以要尊重人家,他们不以为然。但你跟他们说不许硬来,否则孩子会叛逆,等会把桌子都给你掀了看你怎么办,他们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游戏他们没玩过,叛逆青少年他们可实打实的见识过。 罗副局长趁机加一句:“森尔可不是那些只打打手机或者电脑上的游戏里的怪物的孩子,人家是真刀真枪杀过不少怪物的。咱们能做什么?又不是他真的长辈,也没法用断掉生活费零花钱的方式威胁,大家好好想一想吧。” 老僵尸领导们:“……” 天哪,懂了,完全懂了! 这么迂回的讲了一通,异常收容总局总算是达成了一致,决定继续采取放养政策,当一个“开明的好家长”,博取孩子好感。 所以这次森尔来申请的时候,甚至感觉异常收容总局的职员们对他更热情了。 他领了申请表,在理由那一栏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原因。 负责审核的研究员强忍激动:“您是说,它打算主动配合您的收容?” “可以这么说吧。”森尔点点头,顺便更新了一下苍白之魇的身份信息,“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收容条件是什么,只不过他愿意配合我的探索。” 研究员飞快地记下了森尔带来的新信息,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许多方案。 森尔拿了通行证,像上次一样一路来到了环形监狱最底层。 电梯外依旧是一副地底森林的梦幻模样,但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后,森尔看见的苍白之魇却不再是第一次露面的人鱼模样。 他安静地坐在池边,身体大半都是虚幻的黑雾,剩下的那半实体看着无比苍白,其中还有一些掺杂着黑雾的裂缝,整体看起来像个被打碎了的大理石雕像。 森尔盯着看了一会,主要是好奇。 苍白之魇温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森尔对他点点头,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要喝点血吗?” 森尔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苍白之魇:“喏,给你。” 他来之前仔细考虑过了,勇者说话算话,不会出尔反尔,但问题在于,要怎么给? 让苍白之魇直接咬肯定不行,森尔喜欢把主动权放在自己身上。那像上次一样制造出一个伤口,让苍白之魇直接对着伤口喝吗? 感觉好像也不好,有点怪怪的。 不太像是勇者和魔王之间的正常相处。 综合考虑了一下之后,森尔就提前抽了点血出来,做了冰镇处理,此时直接像递一瓶饮料一样递给了苍白之魇。 “谢谢你。”苍白之魇也不推辞,接过后就仰头喝了下去,鲜红的血液让他原本淡色的双唇殷红了许多,他没喝完,留了半瓶,然后从脖颈处浇了下去,血液顺着重力蛛网一样往下流淌,最终消弭在雾状的虚空中。 森尔:“……呃,味道不好了吗?” 拿出来太久了?要不然下次直接带个空瓶子下来,现场取血? “不是。”苍白之魇摇摇头:“我并非人类,所以进食方式也不同,我只是想要更深的感受一下你的血液甘美的滋味。” 森尔:“……好吧。” 苍白之魇原本如大理石般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色的细线,和原来的黑色裂缝相互交错,看着有种奇异的美感,森尔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自在,可能是因为那些红色细线其实是他的血液吧。 “我在回味。”苍白之魇解释道:“就像人类把美食多留在口腔里一会相同。” “这样让你不高兴了吗?”苍白之魇问:“如果是,请告诉我,我是想要讨你欢心的,不愿意惹你生气。” “这倒没有。”森尔觉得越来越怪了。 哪家勇者和魔王是这么相处的啊? 在卡罗尔大陆上的时候,森尔和魔王的相处可从来没有这么和谐,魔王一开始还想着招揽森尔,说可以两个人平起平坐,共襄壮举。 后来发现森尔不可能入伙后,看见森尔就要骂两句,说森尔没见识,没文化,贪生怕死,与其当勇者不如回去读几本书提高一下修养,森尔可不甘心白白挨骂,也会骂回去,说魔王脑子有问题,想死就自己去,为什么非得拉整个世界一块儿死,自私没下限,坏的没边。 基本上各有输赢。 总之,这两位比较传统的勇者和魔王一碰见,那气氛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针尖对麦芒,唇枪舌剑,都逮着彼此的痛脚猛戳,还要上演全武行,狠狠地对打。 后来魔王输了,被森尔封印了起来,森尔还特意带了一大堆好吃的到他面前去,津津有味的吃完后,还感叹一句:“啊,活着真好,东西真好吃,我太快乐了!” “魔王大人,其实我本来也想分点给你的。”森尔晃了晃手指:“可是我害怕你生气,我记得你说过一切都要毁灭,所以什么都没有意义,既然如此,对你来说吃好吃的肯定也没有意义,所以我就自己吃了,好香啊,好好吃啊,怎么样,我很为你考虑吧?” 魔王的表情十分扭曲,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森尔没仔细听,反正都是些骂人的话。 森尔爽完了之后就扬长而去,顺便把最后一道封印也死死盖上了。 哪里像现在这样这么和谐。 苍白之魇还公开表示说想要讨森尔欢心。 哪里像个魔王的样子。 森尔心里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更笃定了。 苍白之魇不是个做魔王的料子,真的,如果森尔把苍白之魇领到卡罗尔大陆上那位魔王面前,宣称说这是新世界的魔王,那么卡罗尔大陆的魔王绝对会气炸,他会先把这个所谓的新世界痛批一顿,说已经堕落完了,没救了,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把苍白之魇开除魔王籍。 想到这里,森尔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哇,肯定是魔王在说他的坏话,手下败将,被封印了也不老实。 可恶! 森尔知道不同的路径轨迹会通向不同的结局,所以苍白之魇很可能不是真正的魔王,只是通往一个结局的路径轨迹。 他没下断言,但已经做好准备要多多探索了,随便选一个路径轨迹走下去可不好,最好是把能找到的路径都走一遍,然后通过对比判断出哪个是真正的命运轨迹。 不管怎么样,先走一走苍白之魇这一条路径吧。 森尔把心思转到正事上来,道:“你之前说愿意让我探索一下你的核心,是怎么个办法?” “在此之前,我想要提醒你。”苍白之魇道:“这会非常危险。” “我不怕怪物,我打得过。” “不是这种的危险。”苍白之魇道:“你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但你的精神很可能遭受痛苦的折磨,我无法控制。” “我都已经到这里了,肯定不会放弃的。”森尔说:“我要探索,不会改变主意。” “好吧,既然如此。”苍白之魇看着还是不怎么赞同,但他依然同意了森尔的要求。 他伸出虚化的雾气左手,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随即往外一掰,露出了内里的一团黑洞般的核心,“如果你执意要探索的话,请将手伸进去。” “这很冒险。”在森尔伸手之前,苍白之魇轻声道:“我并不赞同你这样做,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没事的。”森尔没有半点退缩:“我是勇者,命运女神护佑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毫不犹豫的将手探进了苍白之魇黑洞般的核心。 一阵强大的吸力袭来,森尔眨了眨眼,很快被扯进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森尔。” 一个人拍了拍森尔的肩,“你怎么站在走廊里发呆啊?” 森尔回过神来,“没事,我只是突然走神了一会。” “没事就好。”那人看着十分疲惫,表情还有点麻木:“快回去吧,还有好多病人在等你呢。” “哦,好的。” 森尔点点头往回走,最近的病人越来越多了,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但问题不大,病人更重要。 他得赶紧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卡罗尔大陆勇者小队成员的代表作如下 森尔:《说话的艺术》《交际的手腕》 巴勒特:《致富经》《他们还得谢谢咱》 爱雅:《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饮料大亨是怎样炼成的》 杰拉尔:《三句话,让队长为我花二十万》《魔法的十万种妙用》 第44章 失去了记忆的勇者也还是勇者 森尔触摸过苍白之魇的核心后,精神就被拉进了核心的许多碎片中,构成黑雾的是无数虚无粒子,构成核心的是更紧密的粒子,苍白之魇并不清楚森尔将要面临什么,但他明白一点,无论是什么,都非常危险。 精神陷入核心后,森尔的身体就安静的躺在苍白之魇的前方,蓝色的双眸紧闭着,一向积极愉快,生气勃勃的表情消失了,变的平静宁和,苍白之魇有点犹豫的触碰了一下森尔散乱的金发。 触感柔软,细腻。 他收回手,但那道转瞬即逝的触感依旧停留在他的指尖,苍白之魇盯着自己触摸过森尔发丝的手指看了一会,有点困惑。然后收回目光,安静的看着躺在草地上的森尔。 勇者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苍白之魇对森尔出来后是否能继续保持乐观不抱希望,并不是他瞧不起森尔的意志,这只是纯粹的客观事实,再坚硬的钢铁也会被高温熔化,这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还记得曾经被他的力量余波影响到的那些人类。 鲁岳,怀着一腔热血,积极与异常斗争,总是试图最大限度的保护普通人。 他陷入了其中一个碎片的情境,在那个情境中,每当鲁岳历经艰难险阻,付出了大代价保护住了普通人,但那个普通人下一秒就会陷入死亡,或是被其他异常所杀,或者是遭遇了意外,总之,他救下的人无一真正生还。 这是一场循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鲁岳经历了几百回,几千回,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积极救人转变为最后的麻木不仁,等到碎片的进度条抵达最终,铺天盖地的异常席卷了整个人类社会,无数普通人在他面前死去,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鲁岳奋力和异常做斗争,死亡后睁开眼,又到了循环的最开始,救人,被救者死,一遍一遍的重复,最终异常铺天盖地,人类社会灭亡。 一次次的重复中,他带着记忆,普通人也带着记忆。 无尽的重复中,普通人甚至都懒得再向他求助了,麻木呆愣的接受死亡的命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鲁岳彻底麻木了,他坐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面无表情,已经连任何一点情绪都无法牵动了。 普通人在他面前死去,原本溅在他脸上,让他感到滚烫的血液也渐渐冷却。 后来他终于脱离了碎片的影响,醒了,精神重新和身体嵌合,但他曾经的热血和坚持被永远留在了那片碎片中。 鲁岳的信念崩塌了,在碎片中经历的一切让他的心头无时无刻萦绕着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最后惨笑着主动走向了死亡。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许多人。 苍白之魇平静地看着。 现任异常收容总局的局长受到他力量的余波影响较小,很早就从碎片的循环中挣脱了出来,饶是如此,他依旧夜夜噩梦缠身,再不复一开始的锐意进取,将大部分事宜都交给了副局长处理。 他相信森尔的意志力坚强如钢,但再坚硬的钢铁,也会在高温下熔解成滚烫的铁水。 鲁岳如此,异常收容总局局长如此,许许多多的人也是如此。 森尔也不会是例外。 苍白之魇观察着森尔,这具暂时失去了精神的躯壳,想起了薛定谔的猫。 在这个理论中,箱子里的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猫死亡,一种是猫没有死亡。 在观察者没有打开箱子观察前,这两个可能性同时存在,但只要观察者打开了箱子,就一定会出现一个既定的结果,相叠的可能性消失了,确定性的结果出现了。 猫要么活,要么死。 在没有观察者的情况下,两种可能性是同时存在的,而一旦有了观察者,其中一个可能性就会消失。 猫是活,还是死,两个结果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端看命运的骰子掷出的是什么结果。 而现在,森尔的情况也是如此,他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 时间其实不存在,只是观察者们的一种幻觉,在观察者们的注视下,无数种叠加的可能性丧失,降格成了一个个既定的结果,不断丧失的可能性和不断出现的结果,在一个又一个相连的既定结果中,时间作为一种幻觉出现了。 只要世界上还存在观察者,命运的骰子就会不断转动,筛选出一个结果。 而现在,在苍白之魇的注视下,在无数智慧生物或有意或无意的观察下,命运的骰子正在转动。 生与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可能性的叠加态终会消失,在观察者的目光下,既定的结果终将显现。 苍白之魇头一次希望命运的骰子转动的速度慢一些。 舌尖与躯体漫上了森尔的血液甘美的滋味,他把冰冷的手掌轻轻覆在了森尔温热柔软的脸颊上。 在既定的结果出来前,他想多沉浸在这叠加的可能性中一会。 这没有意义,他知道,因为结果终将显现。 但在既定的结果出现之前,他想要多感受一会,哪怕这种感受转瞬即逝,终将会消失。 这很奇怪,对吧?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森尔作为医生,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医生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十几种颜色不同的药剂,而他要做的就是根据病人的情况将各种药剂混合起来,制成对症的药水交给护士。 病症越轻,需要混合的药剂就越少,病症越重,需要混合的药剂就越复杂。 说明书就放在医生的办公桌的桌面上,一切都写的清清楚楚,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就行。 这是一间很宽阔的办公室,森尔只是其中一个医生,加上他,办公室里一共有五名医生。 病人不算多,护士们就负责在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穿梭,将写着病人病症的纸条带给医生,再将医生根据病症配好的药带回去给病人。 森尔脑子里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他觉得医生好像不该是这样给人看病的,这个模式好像更像餐馆一样,顾客点菜,厨师做菜,店员送菜。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个感觉,当然是因为他干过…… 不对! 奇怪,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呢?森尔的职业生涯明明是从今天开始的,是医生! 他摇摇头,把脑子里奇怪的念头压了下去。 医院就是世界,世界就是医院,餐馆是什么? “哟,新人。” 森尔的办公桌靠门,和他挨着的一个医生向他打了个招呼,有气无力的,看着很没精神,“不用太紧张,照着桌上的说明做就行。做错了也没事。” 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总算有新人来了,我可算是解脱了。” 森尔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那医生却不理他了,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森尔:“……?” 啊这……工作这么轻松吗? 森尔疑惑极了,他往旁边一看,发现不只是刚刚这个和他搭话的医生,其余的医生也一样,要么睡觉,要么发呆,像一株株植物一样。 他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理他,森尔收回视线,耸了耸肩开始看桌上的说明书。 说明书上的病症也非常简单,没有具体的名号,只笼统的用数字代替,从“1”开始,“15”结束。 一号病症需要的药水只有一种,二号病症需要的药水就有两种,往后以此类推。 药水也分别有编号,一号二号三号……直到十五号。 十分的……简单。 路边随便拉个小孩都能胜任。 森尔还没来得及感觉奇怪,一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就蔓生了出来,像藤蔓一样缠住他:什么简单?哪里简单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疲惫的护士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向之前唯一和森尔搭话过的医生,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了森尔。 “新医生?” “是啊,我是!” 她点点头,把写着“3”的纸条丢在森尔的桌面上,也不催促,就沉默地站着。 森尔赶紧按照要求调配药水,他动作麻利,很快就调配好了药水,递给了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护士。 护士拿了药水就走,步履缓慢,十分没有精气神。 医院里仿佛只有这么一个护士,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且她只找森尔,对其他不务正业的医生们视而不见。 森尔试图和她搭话,但护士并不怎么回应他,森尔看到最多的是苦笑和叹气。 “到底怎么了?”森尔问。 “新医生,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护士摇摇头,拿着药剂走了。 旁边的医生摘下耳机,看向森尔的目光有点复杂,“唉,虽说你迟早会知道,但能拖一会还是拖一会吧。” 森尔:“???” 可恶啊,好恨谜语人啊! 森尔突然发现他特别反感护士和旁边医生的谜语人行为,就好像他经历过很多次以至于不愿再碰到了一样。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也被压了下去。 他好像没有碰到过谜语人吧? 这应该是头一次。 森尔不断重复相应的流程,非常有耐心,就好像他习惯了这种流程一样,而且每次动作都很麻利,经过几次之后,他在护士没来的时候提前配好药,从一号病症到十五号病症的药一字排开在桌面上,护士一到就直接把对应的药剂递给她,然后再补上空缺的那一号。 他身旁的那个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森尔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结束了一次“看诊”后,护士已经很久没来了。 “不用急。”旁边的医生对森尔道,看起来隐隐一副解脱的样子:“护士不会来了,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也无所谓。” 森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不管病人了吗?” “管?” 医生挑了挑眉,苦涩地笑了笑:“不需要了。” 他说完了,又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森尔决定不问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他讨厌谜语人,还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 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只隔了一个走廊,出门就到,森尔推开病房门。 说是病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宽大的房间,病人们零散地分布在各处,他们看起来和护士以及那些医生一模一样,都是又麻木又疲惫。 森尔看看他们,又想想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格格不入啊。 病人们看见他来了,也不说话,森尔看着他们,发现有的病人手上捏着一张写着数字的纸,和护士递给他的纸一模一样,森尔赶紧跑了一圈,把所有的病症编号都记下,回去拿药剂。 先治病,后聊天。 森尔速度很快,因为他已经提前调配好了所有病症的药剂,很多直接拿就行,只有一些重复的需要再次调配,但这么简单的玩意儿,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 他抱着一堆药剂朝病房走去,挨个分发,病人们依旧保持沉默,仰头把药剂喝了。 森尔正打算开口问他们几个问题,就看到一个之前手里没拿着数字纸张的病人突然倒地,森尔吓了一大跳,飞速跑过去看,发现他的的确确是咽气了。 还没等森尔问问尸体该怎么处理呢,病人的尸体就凭空消失了。 森尔:“……”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啊?” 森尔跑来跑去忙碌了一会,脸上的懵逼无比真实,病人们看在眼里,其中一个主动开口了:“你是新医生吧?” 森尔点头:“对啊,我是啊。” “难怪。”病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给森尔解释了一通。 实际上,医生和病人们如此麻木都是有原因的。 首先,世界每隔一百个消失就会毁灭一次,然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整个是一个循环。 其次,病人们看病喝药,半个小时内如果不能喝到对应病症的药剂就会死,可就算喝了药剂也只是多活一段时间,世界毁灭了大家照样一起死。医生们必须给病人看病,否则每当有病人没喝上药剂死亡,时间都会直接跳过一个小时,距离毁灭世界的时间更近。 最后,所有人都带着记忆,就不断的在循环。 “世界毁灭?”这好像一个关键词,立马就触动了森尔的神经,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那我们不去拯救一下吗?魔王在哪儿?” 病人:“……没法抵抗的。” 森尔断然否决:“不可能,一定有办法!” 病人:“……” 森尔又问:“世界是怎么毁灭的?” 病人摇摇头:“算了,也快到一百个小时了,你自己看看吧。”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它的表盘极大,上面的数字从一到一百,此刻时针已经指到了九十九和一百的中间。 也就是说,如果病人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 不是吧,这也太荒谬了。 不管怎么样,就算这些病人是在耍他,森尔也觉得最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马上冲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病人身边,“你好,轮椅能借我一下吗?” 坐着轮椅的病人:“……” 他看着森尔积极的模样,默默点了点头。 唉,新医生,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这么天真,等到他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世界毁灭,并且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抗之后,大概就会慢慢像其他医生和他们一样认命了吧。 一开始,医生和病人们携手同心,试图抵抗,找到抵御世界毁灭的办法,但无论试过多少次,都没有办法抵抗,时间久了,所有人都摆烂了。 有人不堪忍受,试图自杀,但就算自杀,等世界毁灭了之后他还会复活,压根没用。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就像是永生永世无法逃离的刑罚,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摆烂了。 医生们不再积极配置药水,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世界毁灭了大家都要死,死了又会活。 病人们也不再积极治病,有什么意义呢?理由同上。 他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偶尔的,在世界毁灭之后,有些人会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的新人。 就像森尔一样。 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永远消失的人,但是概率太低了。只不过要是愿意等的话,总会有机会的。 比如说,之前就有一个医生永远消失了,然后森尔才出现。 别看这个年轻的新医生现在这么积极,那是因为他刚来不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最终也会变得跟他们所有人一样的。 森尔可不知道病人们在想什么,他见病人点头同意后,就把人搬到一边的椅子上,然后徒手拆轮椅,把它大卸八块,拆出了几个钢管,森尔自己留了一根,试图把剩下的分发给一些病人,但病人们都拒绝了。 “没有意义的。”他们道。 森尔只好自己留着了。 就在世界毁灭前的十分钟,又来了一个病人。 森尔二话不说,扭头又回去拿了一瓶药剂过来。 “没必要。”那病人道:“在我死之前世界就会毁灭了。” “喝。”森尔不容置疑:“我会拯救世界的。” 所有人脑子里都蹦出了“天真”二字,那病人看了森尔一会,一言不发的接过药剂喝了下去。 终于,墙上巨大钟表的时针指向了一百。 霎时间,医院的窗户齐齐破裂,窗外的虚空中跳出了一只只凶恶的怪物。 森尔握着钢管就毫不犹豫地怼了上去,而且,在击打怪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得心应手。 病人们看着他的动作,惊讶的不行: 这不是刀枪不入的难杀怪物吗?怎么到了他这里,杀这些怪物就跟杀鸡一样?邦邦两下就敲死一个? 但这惊讶也就一会,很快就又归于麻木: 森尔再厉害又怎么样?怪物是源源不断的,他一个人能撑多久? 没用的。 有些病人被怪物杀死了,森尔来不及保护,他看着病人倒在地上的残破尸体,简直怒火冲天:对剩下的病人道:“你们都去角落里,拿点东西围住自己。” 然而没人动。 所有病人像是已经认命了,面对怪物时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很快,尸体就堆了一地。 再然后,就只剩下森尔一个人了。 医生,病人,全都惨死在怪物手下。 只剩下森尔一个人,窗外的怪物源源不断,被打死后就又冒出新的来,看起来没有尽头。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会逐渐绝望,即便不绝望,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怪物杀死。 但是对森尔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没感觉到什么体力流失,其次,他不绝望,只是特别生气。 那就一直打。 “我就不信了。”森尔怒火冲天:“死怪物,我还杀不完你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森尔也没数,只是偶尔扫到墙上钟表的时针还在转动,反正突然之间,所有怪物都消失了,破裂的窗户恢复了原样,独留森尔站在原地,手上的钢管也不见了。 他抬头看钟表,发现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九十九,只有秒针正往前滴答滴答走着。 明白了,过了九十九个小时。 此时的医院里空无一人,无论是病房还是医生办公室都空空如也。 等到时针指向一百的时候,世界仿佛重新刷新了一般,医生们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病房里出现了第一个病人。 表情麻木的医生看着推门进来的森尔,有一个算一个,集体表演了一把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要知道,除了新人以外,只要是经历过一次世界毁灭的人,都会在他该待的位置出现,森尔应该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而不是外面。 刚刚医生们发现森尔的办公桌空了,还万分羡慕嫉妒,觉得森尔实在是太好命了,一下子就触及到了极低的概率永远消失了。 “世界没有毁灭。”森尔道:“只不过怪物会出现九十九个小时而已。” “撑过去就行了,也还好吧。” 医生们:“……???” 他们麻木不堪的心灵也泛起了一些波澜,重新有了些生气: “九……九十九个小时?” 靠,你……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是人吗? 第45章 怪物:他们喊着什么羁绊啊破局啊就冲过来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办公室里爆发出了菜市场般的喧哗。 医生们麻木了太久的心灵终于见到了一丝改变的曙光,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围拢到森尔身边,争先恐后的发问。 但也有一两个医生感到迟疑,并不是他们怀疑森尔说谎,只是他们麻木了太久,就像在黑暗里长居的生物,第一缕阳光照进黑暗的洞穴时,他们感觉到的不是欣喜,反而是惶恐。 “九十九个小时?”一个医生问道,十分不敢置信:“你真的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是的。”森尔点点头,“时间一到,所有的怪物就都消失了,然后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整座医院都是空的,等到时针指向了一百,你们和病人就又出现了。” 他言语笃定,表情坦荡,看上去不像作假,但他话里的内容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令人不敢相信。 一开始十分激动的医生们过了一小会之后,慢慢冷静了下来,提出质疑: “你是怎么坚持到九十九个小时的?” 正常人怎么可能一连九十九个小时坚持高强度战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是事实! 因为有一个最简单,也最朴素的基本常识:人是会累的。 又不是机器,接上电源后就能不知疲惫的运转,医生和病人们虽然不需要睡眠,但也是会累的啊!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正常人都知道,森尔所说的,他坚持和怪物战斗了九十九个小时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 但他又的的确确是从门外走进来的。 原本的热切渐渐冷却下来,开口发问的那个医生心想,事实和森尔口中所说的不可能一模一样,好,退一步来讲,就算他超越了体力极限,能够坚持和怪物抗争九十九个小时好了。但问题在于,那可是怪物啊! 这位医生曾经也坚持抗争过,但当他好不容易集结了一些心中仍有希望的人,等世界末日开始没多久他们就都陷入了绝望。 怪物实在太强大了,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打不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地方在于,旧的怪物还没消灭,新的怪物就又从窗外涌了进来,这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怪物洪灾,带着无情的力量冲刷了整个医院,没有人能在它们的来袭中幸存。 就像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和变形金刚同时站在了擂台的两端,这怎么可能赢呢? 森尔可能只是机缘巧合,碰运气度过了世界毁灭。 至于具体碰的什么运气,那就没人说得上来了。 医院早就被搜索过一遍又一遍,毕竟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是麻木不仁的,有些人想要直面怪物,有些人则觉得也许能够找到一个安全屋,躲在里面度过世界毁灭。 然而这医院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医院,窗外是无垠的虚空,往外跳就是死。内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层,除了病房就是医生的办公室,最多再算上中间那条走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世界。 没有安全屋。 所有的医生都想到了这一点,原先希望的火苗就此熄灭,隐约的,当希望消失时,他们心里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错,他们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绝望,怎么可能突然遇到转机呢? 不会有的。 有那么一两个医生张了张口,问森尔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森尔笃定地坚持那套骗小孩的说辞,他们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坚持了。 随便吧,大概率只是巧合而已,就算问出来了又怎么样呢?指不定这一次就没用了。 无所谓,他不说就不说吧。 也能理解。 森尔发现医生们又蔫了,感觉很奇怪,刚刚不是还都精神着,怎么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了? 他的视线在医生们身上转了一圈,立刻明白了。 “你们不相信我?”森尔歪了歪头:“为什么呢?” “唉。”和森尔挨着的那个医生扯了扯嘴角,和其他老资历的医生相比,他算得上是很有活力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医生有气无力。 森尔好奇:“什么秘密?” 医生:“人是会累的。” 森尔:“噢,真的吗?” 他好像从来没感觉到累。 医生:“……” 算了,我跟一个新人较什么真啊,难得森尔这么有活力,多保持一会吧,不要紧,反正最后都会和他们一样的。 这么想着,医生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你们都不相信我吗?”森尔望着医生们,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这显然就是一种回答。 “我明白了。”森尔点点头:“好吧,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事实会证明一切的,一百个小时之后,真相就会大白,如果我只是因为运气或者某种极低概率的巧合度过了世界毁灭,那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话呢?因为虚荣?可是很快就会被揭穿啊。” 森尔慢慢道:“我想请你们帮助我,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就最后一次,行吗?” “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这是个童话故事,听着森尔的话的医生们想,谁相信谁就是得了失心疯。 他们互相看了看。 “就最后一次,行吗?”森尔道:“如果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一切如常,可是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熬过世界毁灭,哎呀,赌一把吧,最差的情况下也不就是和现在一样吗?” 森尔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即便是资历最老,最麻木,已经接受了现状的医生也动摇了起来。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终于,一个医生开口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非常简单。”森尔自信地笑了起来:“我想请你们积极地为病人治病。” “就这?” 挨着森尔的那个医生难以置信,还以为会被安排什么比较重要的任务,结果就是调配药水? “是呀。”森尔点点头,解释道:“病人很多,医生却很少,我这一次不能调配药水了,就只剩下四个医生了,我准备试着封窗,顺便制造一个角落里的安全休息点,需要很多人帮忙,病人就是很好的选择。” “你们要加油啊!”森尔临走前说道:“请尽量多帮我们争取一点时间,这很辛苦,都靠你们了。” “现在我得去找一下护士。” 医生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室内重归寂静,那个满口大话的金发小新人就这么走了。 剩下室内四个医生。 医生们沉默了一会,最后道:“要是有护士过来拿药,那我们就配。”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松动了一下,但也只是松动而已,并没有一下子就积极起来。 因为在他们看来,护士比他们这些医生还要更绝望的多。 医生们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结果只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他们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医生们本以为是森尔去而复返,但没想到的是,进来的是护士。 护士依旧是满脸疲惫,眼神麻木,脚步拖沓,但她手里捏着六张写着数字的纸。 要知道,从很早开始,她就一次只拿一张纸了。 医生们的心像上了弦的生锈钟表一样,艰涩地转动起来。 也许,这一次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森尔在世界毁灭和世界重启之间的那一个小时内,把医院转了一圈。 医院很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当做材料,但这根本难不倒他。 医生的办公室和病人待着的病房都很大,两个房间都有前门和后门,森尔盯着病房的后门看了一会,点了点头,从前门绕进去把后门锁上了。 病房里已经有病人了,不过这暂时是医生和护士的工作,不需要他操心。 森尔重新回到走廊,他靠着墙,小跑几步助跑,然后狠狠一脚踹在门板上,厚实的木板门应声而倒,落地时,自身的重量加上森尔那一脚的冲击力,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声音。 病人们吓了一大跳,哪怕他们精神上已经麻木了,但人类的生理反应还在,下意识地朝着森尔的方向看去,森尔朝他们笑了笑,解释道:“我在准备材料呢?” 准备材料? 他一边说,一边趁着护士刚出去,把前门也锁了,再度一脚把门干倒在地。 “完美!” 病人们:“……?” 不是,那么大,那么厚的一个门板,你一脚就把门框的金属合页和锁给踹断了? 他们盯着森尔看了一会,非常迷惑不解: 这医生是长得高,但他看起来不壮啊,那张脸更是好看的不行,整个人的外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大力金刚,但偏偏就是这个好看的医生,一脚就把门板给踹倒了? 一走廊之隔的医生们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本来还一头雾水,但在森尔拖着两个大大的厚门板进来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森尔拆了门板之后,看了看病人的人数,也有二十几个人了,差不多了,可以说明一下情况请他们帮忙了。 病人们和医生一样,一开始都不相信森尔,都觉得他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得了羊癫疯,开始说胡话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森尔。 还是那句话,“失败了不亏,赢了就能成功度过世界毁灭,试一试嘛。” 再加上森尔那令人不由自主就想要信服的能力,他很快就像搞定医生们那样搞定了病人们。 他把病人们带到医生的办公室里,这会暂时没有新病人来,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医生的办公室比较小,窗户也比病房少一些,所以等世界毁灭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当然,光躲着肯定不行。我是这么打算的,把门和大部分窗户都堵上,留下一个缺口放怪物进来。如果全都封住,那么怪物很可能会不断冲击各个地方,且怪物会越来越多,最终它们肯定能突破进来。” 森尔:“但是如果留下了一个缺口,它们就会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那里挤进来,其它地方就会得以保全,当然,肯定还会有撞击,但那时候的撞击就是我们能抵御的了。” “进来的怪物怎么办?”一个病人问道:“这些怪物简直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我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这个就交给我了。”森尔不容置疑地道:“行了,咱们就先这么办。” 森尔开始布置任务,这几个人去把病房里的排椅搬过来,那几个人把医生办公室里的各种东西整合一下。 “剩下的人跟我来。”森尔道:“帮忙把砖头搬进来。” “砖头?”一个病人疑惑道:“哪儿来的砖头?” 他刚问完,森尔就一棍子敲碎了病房的窗户,然后再找准角度,将棍子从外往里狠狠一敲。 第一下,墙面开始出现裂缝。 第二下,墙面的裂缝变得像一张大蜘蛛网。 第三下,墙破了,几个碎砖飞溅了进来。 “砖头在这里。”森尔点了点头,冲病人们道:“往旁边躲一躲,别被碎片打到了。” 病人们目瞪口呆,看着破墙和破墙外的黑色虚空,再看看地上的残骸碎砖,齐齐咽了咽口水。 妈呀,大力金刚! 天使的外形,魔鬼的力量! 此时,他们脑子里不约而同的都冒出了一个想法: 千万别惹森医生生气。 没拿到药病死,或者被怪物杀死,那都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但被打死可就不一样了啊! 很痛很痛的! 还是赶紧照着他的吩咐开始做吧! 很快,缺口不断扩大,更多的砖头也掉落了下来,源源不断的砖头被搬运到医生办公室里。 张堂苏恢复了意识,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里充满了麻木,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已经苍老的像是一段枯萎的朽木,再也焕发不起一点生机。 至于为什么……呵,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在无望的循环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对方的状态也不可能会比他更好了。 张堂苏在上一次循环里死得很早,很快。 主要是因为护士没及时帮他把药拿过来,导致他在半小时内没喝到对症的药剂,从而病死了。 这不是护士的错,他知道,张堂苏也不怪护士,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反正大家最后都会死,也都不会真的死,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早点死也挺好的,张堂苏想,只要半个小时,他就能再次死掉了,等待的时间大大缩短,搞不好哪一次就撞了大运,成为那个永久消失的人呢? 然而…… 当张堂苏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周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很……嘈杂? 而且有好多人在跑来跑去? 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在干嘛?张堂苏后知后觉。 不过还没等他弄清楚周围的情况,就听见一个人喊着:“又来一个病人,我把他带去医生办公室了。” “好嘞,快去快回。” 张堂苏还懵逼着,就被人半拖半拽地直接拎走了,刚过门槛,就碰到了看起来即将出门的护士,护士也不跟他说话,抢了他手里的纸张就走,随后她飞快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药水。 张堂苏本能的拒绝,“我不——” 他话还没说完,护士就把药水瓶口塞进他嘴里了,拽着他过来的人还催他:“快点喝,喝完了干活,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呢!” 啊? 发生了甚么事情? 虽然张堂苏想快点死,但周围的古怪情况弄得他晕头晕脑的,旁边的人还一直在催他,他下意识就照着他们的要求做,一口气把药水喝完了。 “走,摞砖去。” 张堂苏被人一拽,莫名其妙手上就多了几块砖头,然后莫名其妙就开始干活了。 他茫然地干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想早点死的,我干什么活呢? 然而周围的人都在干,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我不干了我就想等死。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然而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依旧是那个无尽循环的医院。然后,张堂苏又以为周围的这些人都是新人,还抱有幻想,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熬过世界末日。然而也不对啊! 循环这么多回了,病人们之间基本上也都熟悉了,就算没说话,只是随便地扫了一眼,那连着扫了成百上千眼也会印象深刻的。 周围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新人,全都是张堂苏认识的老病人。 不对吧? 上一次轮回的时候大家还死气沉沉,那状态比木乃伊还不如,怎么现在就精神抖擞地在干活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也不是这么个发法啊? “呃……”张堂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对抗世界末日。”和他一起干活的病人简单回答他。 张堂苏:“……不是,大家不是都试过了,这根本不可能吗?” “这一次可以的。”那病人道:“我们有森医生在。” 他把森尔的事情都告诉了张堂苏。 张堂苏不敢置信:“……不是?他说行就行啊?你们还真信啦?” “我不管。”他摇摇头:“简直是疯了,我可不参与,我就想等死就行了,我不干了。” “诶等等。”病人叫住他。 张堂苏:“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病人:“来都来了,试试嘛,这一次要是失败了,顶多也就是和之前一样,又没损失,可要是成功了的话,你想想看。” 张堂苏:“……” 他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碌,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四个医生桌上都摆着满满的各种药剂,护士一来就直接给她对应的。而护士则跟装了马达的赛车一样,踩着高跟鞋也不妨碍她四处冲锋。还有更多的病人们,搬砖的搬砖,拆东西的拆东西……看起来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人很容易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所有人都在忙碌,张堂苏原本坚决想等死的念头就被削弱了点。 再加上忙碌容易造成一种充满了希望的氛围,张堂苏咕哝了几句,还是继续开始搬砖往门后摆着的椅子上堆。 就这么干了一会,他想起来了,又问旁边的病人:“森医生在哪儿?” 病人:“在病房那敲砖呢。” 他对着地上的砖头扬了扬下巴:“这都是森医生从病房的墙上敲下来的。” “看那些在窗户边堆砖头的,等世界末日的时候,就要用门板堵在那些砖头后面,方便我们大家发力挡住怪物。” “那个门啊。”病人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我当时就在场,森医生一脚就把它给踢倒了。” “我看的真真的,一脚,就一脚。” 病人悄悄感慨:“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啦,但也不敢跟他对着干,你看他一棍子就把墙上的砖头给敲下来了,收拾我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目前为止,没人敢当那个刺头,万一把他惹毛了——噫!被活活打死可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啊!” 张堂苏:“……”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我懂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在世界毁灭前十分钟,最后一个病人也出现了。 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完毕了,病房里的三堵墙直接没了,就剩个地板和靠着走廊的那堵墙。 那个病人还对着破烂的病房发愣,就被人拎着衣领拽进了医生办公室。 剩下的人迅速把最后一个缺口也堵上了。 这病人还来不及反应,手上的纸就被抢走,然后硬是灌下了一瓶药水。 “大家准备好!”就在他无比茫然的时候,一道平稳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们一定可以的,大家加油。” 紧接着,巨大钟表的时针指向了一百。 瞬间,窗户的碎裂声响起,怪物们如约而至。 但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地闯进来,极其厚实的砖头堵住了门窗,所有人都听到了怪物们愤怒的咆哮声。 “还差一个!” 这病人下意识开口,大部分门窗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唯独一扇窗户,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阻挡。 长相丑陋的凶残怪物一爪子撕碎了窗户,马上就要进来收割全屋子的人命。 病人叹了口气,倒也不害怕,还是白费功夫。 然而,就在他以为他们所有人都要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玩完了的时候,站在窗边的那个金发医生一个挥棍,那个凶残无比,也难缠无比的怪物就死了,掉到了窗外的虚空中。 病人:“……???” 不只是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短暂的惊愕后陷入了无尽的欣喜! 上一次循环中,森尔邦邦敲死怪物的场景并没有被所有人看见,这是很多人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如此轻松地干掉了他们曾经无法对付的凶恶怪物。 有戏! 真的有戏! 搞不好,他们这一次真能成功呢? 所有人的积极性立刻提高了好几倍,他们铆足了力气堵门堵窗,分成几组轮换着来以免力竭,坚决不让任何怪物通过除了特意留出的窗口以外的地方。 “别发呆了!” 还在目瞪口呆的病人被猛地拍了拍肩膀:“快去堵窗!” “噢!噢!” 他也加入了抗争的大潮中。 堵窗! “一定要死死地堵住!决不能让任何一个怪物从这里突破进来!” “明白!” 第46章 勇者啊,事到如今你又在想什么呢? 绝大多数普通人是没办法单靠自己战胜强大的怪物的。 他们不是电影里那种能够以一敌百的主角,也不是游戏里那种能够轻松打败怪物,获取经验和资源升级的游戏角色。 普通人很脆弱,他们不仅战胜不了怪物,有时候还会被自己的同类伤害或者杀害,假若出现了一个人类杀人魔,他们照样只能恐惧逃窜,哪怕那个杀人魔和他们一样也是人类。就算是打架,两个普通人互相对殴,结束后也会又痛又累。 但即便如此,只要有了希望,人们就能肩负起保护自己的责任。 一人独行,三人成众,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堵门,堵窗。 这一批累了,就马上换下一批。 怪物们不知疲倦,不停地撞击门窗,但好在有了森尔留下的那一个缺口,所以怪物的撞击力度还在人们能够阻挡的范围之内。 被换下来休息的人坐在地上喘着气,护士拿着一瓶瓶药水过来。 “解解渴。”她道:“怕什么,喝不死人的,就是味道比较一般。” 被当做饮料提供给所有人的都是单一的药水,没有和其他的药水混合起来,勉强可以当做饮料来喝,起码能缓解一下人们干涸的嗓子。 坐地休息的人累的说不出什么话,也不怎么争辩,接过来就喝了。 他们看着待在唯一一扇敞开着的窗边的森尔,森尔就站在窗边,拎着个卸下来的桌腿,像是打地鼠一样不断殴打着怪物,速度又快,力道又狠,怪物们基本上算是露头就被秒。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地方。 最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森尔的不知疲倦。 他们都已经因为疲倦和力竭换过好几轮了,唯独森尔没有,他一个人守在窗边,毫不停歇地击退所有来犯的怪物,既不迟疑,也不犹豫。 当然了……好像也没人能和他换…… 歇着的人看着森尔像打棒球一样打怪物,心里既钦佩,又带着由衷的羡慕。 好强大啊,要是我也能像他这么厉害该多好? 他们看地入了神,想着,要是我也能像他那么厉害,我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保护所有人了。 然而很快,他们的想象就被打破,一道声音把他们从脑海里拉回现实。 是有人在催了:“快点,你们休息的时间到了,该轮换了。” “噢,好的。” 他们放下手里的药水瓶,重新站起身来堵门,抵抗住门外怪物凶猛的撞击。 这下子他们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堵门!用尽全部力气堵门! 森医生一个人守着那扇敞开的窗,都没有让任何一个怪物闯进来,假如事情在他们这里出了差错,那等到下一个循环来临的时候,简直无颜面对所有人啊!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大家也越来越累,但无论有多辛苦,多疲惫,也没人自暴自弃,说想要放弃。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希望,曙光近在眼前了! 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很快的。很快的。 他们能熬过去的。 森尔在打怪物之余也会抽出时间定时回头检查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没什么经验,面对怪物的撞门撞窗既惊慌又手忙脚乱,森尔及时出声稳住情况,鼓励他们。 但慢慢的,所有人都渐渐得心应手了起来,完全能够应付自如,不再需要森尔的指挥了。 森尔也就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打怪物身上了。 虽然这怪物打起来十分轻松,但森尔脑子里还是潜藏着一些疑惑。 他总觉得这些怪物应该给他点什么,而不是就这样随随便便,毫无价值的死了。 但是不论森尔打死了多少怪物,那些被他打死的怪物依旧那样随便的死了,没有给他任何东西。 呃…… 不高兴。 虽然我给了你一顿毒打,但你就不能给我一百块钱吗? 太抠门了这些怪物。 一点都不大方。 终于,巨大钟表的时针指向了九十九。 就在这一个瞬间,所有怪物全都消失不见了,破损的窗户和被森尔人为损坏的一切东西都恢复了原样。 人群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赢了!我们赢了!” 所有人欢呼雀跃,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森医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对啊对啊,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熬过去!” “我是很厉害。”森尔点点头,也很开心:“不过如果没有大家一起配合,我也只能保护住自己,怪物实在太多了,如果没有大家齐心协力,不可能所有人都活下来的。” “而且这一次多亏了你们。”森尔道:“怪物只从一个窗户进来,实在是太方便我打了,比上一次轻松了不少,不需要左右防备,只要对着一个方向用力打就行了,省了不少事。” 所有人喜气洋洋的,有些人心中还带着不敢置信,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十分丧气,觉得不可能成功,也不相信森尔的话,只是怕被森尔打才加入干活的病人们。 “真的……赢了?” 其中一个人呆呆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森尔,后知后觉,在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之后,捂着脸痛哭失声。 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不同的人表现各有不同,因此,随着成功熬过世界末日的狂喜消退之后,人们的表现就开始不一样了。 森尔手上的桌腿也消失不见了,和用来挡住窗户的桌板一起重新组合成了一张桌子。 一个医生端着一个装满药水的玻璃瓶过来,把它递给了森尔,那架势,仿佛递的是一个盛着香槟的高脚杯,“谢谢你了,森医生,我之前还以为你在说谎呢。” “没事。”森尔耸耸肩:“这样想想不是更好吗?” 医生:“……?” 森尔喝了一口淡红色的药水(饮料?),有点苦,味道不是很好。 “你看。”他道:“你明明不相信我,可在我请你帮忙的时候,你还是帮了,这不是也很好吗?比相信我说的是真话才帮我更好一点。” “为什么呢?”森尔挑挑眉:“因为你明知自己可能得不到回报,但还是帮了我。哇,没看出来,你这个人心肠还挺好的。” “喂!”医生没忍住笑骂了一句:“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 “当然啦。”森尔学着他们之前的样子,拉长了一张脸,慢吞吞地道:“看起来就像这样,只比木乃伊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吧。” “连人都不像,更别说什么好人了。” 医生:“……” 靠,这还真没法反驳! 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资源,大家简单的开了个庆功会,饮料不是酒,而是一瓶瓶五颜六色的药剂,味道最好的那一号药剂也只能说是一般般。 就在这热烈的气氛中,森尔注意到,巨大钟表上的时针指向了一百。 但这一次,和此前森尔独自一人存活时不同,不是将死去的人复活——况且这一次所有人都顺利存活了,并没有死人可供复活——而是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致。 窗外不再是无垠的虚空,而是真实的景致。 这个变化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他们离开病房,发现走廊的尽头赫然多出了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 所有人心中都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是他们为自己争取到的新世界。 大家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医院。 森尔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还担心等这一次世界末日过去后,只能获得一百个小时的安宁,然后等时间到了又要继续来一轮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 大家朝着门外涌去,森尔也随着一齐往前,但和其他人不同,他没办法离开。 大门外是翠绿的草地和湛蓝的天空,但森尔无法越过那道门槛。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的喜悦被打破了,原本迫切想要离开的欲望也暂时搁浅,都在想办法帮森尔离开。 在所有人看来,在这场艰难的抵抗中,功劳最大的就是森尔,如果没有了他,他们再怎么付出都无济于事。 森尔是构成“100”的那个“1”。 没有了他,一切归零。 然而无论人们尝试了多少种办法,都无法将森尔带出去。 先出门的人试图拉,还在门内的人用力推,所有人都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但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没办法让森尔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门也逐渐虚幻闪烁起来,森尔知道这是大门要消失了,森尔赶紧阻止这一徒劳行为,对还在门里的人说:“都快出去。” 他不容置疑地道:“再这样下去门要消失了。” 时间紧急,他没有时间和人们拉扯,直接拎着人们的衣领,有一个算一个全丢了出去。 他自己没办法离开,但他伸手丢人出去还是可以的。 “喂。”森尔对着门外的人喊:“多想点办法来救我哦,我在这等着呢。” 门外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门就消失了。 巨大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一。 一群新的医生,病人,和护士就出现了。 森尔瞬间明白了。 还是循环,怪不得他得留下来。 要是没有了他,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瞬间明白了一切.jpg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森尔心里也没有什么不甘心之类的。 也许有的人在历尽艰难后,发现在度过危机时出力最大的自己不仅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离开,去享受新世界,反而还得待在无尽的循环里,充当类似工具一样的存在,帮助其他人破局,会心生不忿,会想要质问“凭什么,这不公平!” 但森尔却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在他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咦,我好像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而面对循环,他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二个想法是: 咦,好熟悉,怎么感觉好像经历过好多好多次呢? 这两个想法马上就占据了上风,他看了眼巨大钟表,秒针还在不紧不慢的格格推进。 森尔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开始行动。 新出现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都是新人,他们和上一批人不同,都充满了活力。 虽然对森尔口中所说的“世界末日”持怀疑态度,但森尔很快就说服了他们:“试一下嘛,反正结果很快就会见分晓,如果世界末日没来,大家顶多白费点力气,可要是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就完蛋了吗?” 很有道理啊! 这些新人还没有经历过循环,都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会在第二次循环中复生,因此在他们心里,还存在着一个朴素的念头: 人被杀,就会死,生命只有一次。 于是他们抱着对自己性命的珍重,纷纷行动了起来。 和第一批人们一样,他们也紧张地利用了所有的时间和物资,等到时针指向一百的时候,狰狞的怪物骤然出现。 当漆黑丑陋,凶恶可怖的怪物撕开了留下的唯一那扇窗户时,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原来还对森尔的话将信将疑,只是以“保险一点”为驱动力行动的人们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拼命堵门堵窗。 不过由于他们是第一次经历,没有经验,有相当多一些人被怪物吓得够呛,呆立在原地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说快把最后那一扇窗也给堵上。 “怪物会越来越多。”面对这团乱麻,森尔很冷静,在一边打窗外怪物的同时,一边充当指挥,稳住局面:“如果不留下一个缺口,源源不断的怪物最终会冲破防线,到时候除了我以外,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虽然死亡后会在下一个循环中复活,但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别慌了,杵在原地当一根木头没有任何好处,快去堵门堵窗吧。” 新人们和上一批老人们的行为差异太明显了,表现也差得多,不仅不成熟稳重,一开始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吓得到处乱跳,疯狂尖叫,但森尔没有嫌弃他们,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 这才是他熟悉的情况嘛!上一批人表现太好了,搞得他都很紧张。 ……嗯?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不管怎么样,度过了一开始的混乱期,人们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习惯当前的情况,共同努力抵抗了起来。 虽然很辛苦,很累,但再苦再累,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没人敢偷懒,这笔账谁都算的明白,偷懒能暂时得到好处,但万一出现变故,命直接就没了,捡了芝麻丢西瓜的事情大多数头脑清醒的人还是不会干的。 而且那些觉得自己很累的人看看森尔后,心里也就平衡了: 我好歹还能歇会儿,森医生可是得一直待在那里打怪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多辛苦啊! 这么一对比,幸福感立刻就出来了。 虽然开头艰难了点,但好在很快大家就都度过了混乱期,最后成功的度过了世界末日。 “天哪,我们赢了?” “好可怕啊!我堵个门都吓得半死,森医生居然能面对面抵抗怪物,实在是太强大了!” “多亏了你啊森医生!要不然我们全都得给怪物送菜。” 度过危机的人们高兴之余,也不忘了感谢森尔。 然后事情的发展和第一次循环一模一样。 “都先出去吧。”森尔说:“门要消失了,快去吧。” 然后是第三次循环,第四次循环…… 事情的发展都大差不差,医生护士病人们都能离开,唯独森尔不能。 一开始森尔还会数一下,后来有一次记不清了。 “是第306,还是第307呢?” 搞不明白。 算了,不数了。 反正问题不大。 每一次循环,森尔都会不遗余力的试图拯救所有人,但每一次循环,森尔都没办法出去。 不论人们尝试了多少种办法,都不能带森尔离开。 “这不公平!”在很多次循环中,有不少人替森尔说出了这句话:“明明如果没有了森医生你,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离开,但你却出不去,这简直没有道理!” 森尔倒是比他们看得开:“因为还会有新人啊。” “想想看,如果我在上一次出去了,这一次你们过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外面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等我出去了,我肯定什么都不用干。” 人们:“……啊?” 这话题怎么跳跃地这么快? 他挑起眉看着这些人们,质疑道:“喂,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诶,等我出去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森尔耸耸肩:“你们肯定会把一切都给我准备好吧?难不成我还要自己工作吗?” “行了,别磨蹭了,快点出去努力,我等着享受你们的劳动成果呢。” 森尔把还磨蹭着不肯出门的人都扔出去了。 还有的时候,有些人会问森尔,“为什么偏偏是森医生你呢?不能是别人吗?” 森尔想了想,有点得意地回答:“那当然是因为我太厉害,没人比得上我嘛。”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每一次门开的时候,除了这一批即将能够离开的人们外,还有许多在之前的循环中离开的人们,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一条巨大的铁链,从外面扔了进来,试图把森尔拉出去。 那力道是真大,森尔虽然力气很大,也敌不过成千上万的人们一齐发力,他的脸都要挤扁了,只不过他依旧不能出门。 不过在循环的次数久了后,有些机灵的人们想到了往门里丢东西。 他们是这么盘算的:就算森医生不能出来,给他点好吃的好玩的总没问题吧? 然而也不行,门是单向的,只能从里出去,没办法从外面进来,不论是人还是物体。 还有人在外面的世界组建了家庭,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到门外:“快,叫义父。” 森尔:“……” 这就不必了吧? 不过,在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循环后,突然间,没有新人再来了,也没有世界末日了。 但医院的窗户发生了变化,森尔能从窗户里看到外面世界的景象。 和医院这个小世界相比,那真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啊。 岁月流逝,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森尔从窗户里看到了人们彼此征伐,为了私欲互相攻讦,随着记得森尔的人们渐渐死去,不再有人记得森尔了。大多数人只是把森尔和循环的事情当成了一个神话故事。 “听听就得了。”一个人这么说:“一个神话故事而已啦,你还真的信啊?太搞笑了。” 森尔陷入了沉思。 此时,一个无机质的声音慢慢响起,问道:“你在想什么?你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它此前一直都是旁观者,从不插手,只是看着,但这个人在碎片里待得时间太长了,而且一点都没有绝望,碎片里的资源都被他耗空了。 真的太奇怪了。 之前坚持了最久的人也不过是撑了不到三百次循环,这家伙都撑了快一万次了。 而且看起来还是非常有活力。 它感觉非常的好奇,忍不住就想发问。 事到如今,你又在想什么呢? 被自己亲手搭救过的人们遗忘,从此只能独自一人待在这个狭小的,物资匮乏的空间里,你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唔?”森尔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向他发问,思绪被打断了,不过他还是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看到那个人手上的鸡腿了吗?我刚刚在想象它的味道,我觉得肯定很好吃。” “哎呀,想吃。” 旁观者:“……” 它在心里预设过很多种森尔的回答。 可能是舍己为人伟大无私的,也可能是心怀怨恨满腔悔恨的,还可能是非常复杂说不出口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很严肃很宏大的方面,没想到森尔给出的回答是这个。 鸡腿的味道? 你刚刚全神贯注的,就是在思考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它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森尔兴致勃勃,好不容易有了个人说话呢,他继续道:“不止是这个,还有一件事!” 旁观者松了口气,心想这回正菜要来了。 在旁观者的期待中,森尔热情地道:“你看,那家人的丈夫出轨了,妻子知道后就拿着大棍冲了过去,现在那个丈夫正跪在他妻子和出轨对象面前,据说要跪整整三天三夜,因为他‘辜负了两个女人’,我在猜他什么时候会晕倒。” “你看那边,那孩子考试成绩差,不敢跟家里人说,老师问他家长会为什么没家长来,他说因为家里人都死了,结果老师马上给他家长打了电话,他妈妈立刻把他带回家揍了一顿,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还有……” “太有意思了!”森尔总结。 旁观者:“……” 旁观者:“…………” 它一言难尽地看着森尔。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你还是出去吧。 森尔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拎了起来,还没等他反抗呢,就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喂——”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瞬间,记忆回笼。 森尔睁开眼,发现了正在专注地看着他的苍白之魇。 苍白之魇看起来甚至有点紧张,他问:“你感觉还好吗?” 森尔摇摇头,表情很沉重:“我感觉不好。” 他道:“我等会再下来跟你聊,我现在必须要上去吃饭!吃很多饭!” 苍白之魇还没来得及回答,森尔就立刻弹射起步,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电梯里。 苍白之魇:“……”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森尔还记得要去吃饭,那应该没有问题? 他稍微用感知入侵了一下电梯,就听见森尔大声对着对讲机道:“现在食堂还有饭吗?有鸡腿吗?我好饿,我想现在就吃!” 苍白之魇:“……” 可能……真的没事? 他抱着希望想着。 第47章 你是正经魔王吗? 森尔坐在苍白之魇对面,看起来表情很平静,眉眼间的积极性一点没削,依旧是那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苍白之魇在森尔还没醒过来时没想什么,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思绪如往常一样平静。 命运的骰子还在旋转。 然而在森尔醒过来之后,尘埃落定,观察者们将重叠的可能性降格成了一个既定的结果。命运的骰子落地。 生或者死,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森尔睁开双眸时,仿佛某种机关被按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脑海中升起,苍白之魇平静的思绪泛起了波澜,他开始感到担心。 苍白之魇密切地关注着森尔的动作,从电梯一路到食堂,那段将森尔剥夺了记忆,困在循环中将近一万次的经历仿佛没给他的精神带来什么创伤,也没有动摇他对自我和世界存在意义的认知。 ——好像只是单纯的饿到了他一样。 森尔吃了很多东西,油炸鸡腿、狮子头、蒸排骨、可乐鸡翅……吃得津津有味,看起来十分满足。 等到他终于决定结束进餐,准备下来和苍白之魇继续那场中断的谈话时,手上还拎着一瓶碳酸饮料。 “我回来了。”森尔道:“太好吃了,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他望着苍白之魇:“我刚刚的经历就是在探索核心吗?” 苍白之魇点头:“是的。” 他不确定森尔这是真的没事,还是只是暂时没有表现出来。 类似的例子他见过不少。 有些人被他的力量影响,从碎片中出来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正常地生活工作,然而这只是一种假象,因为没过多久,那个人就选择了自我了断。 那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那个人从异常收容总局下班后回到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还做了家务。然而就在洗澡完上床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发生了变化。 “没什么。”苍白之魇听到了对方留下的录音:“我没有难过,也没有遇到挫折什么的,只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像你玩一个网络游戏,一开始充满新奇,每天都积极的上线打卡,做日常任务,推推主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觉得越来越没意思,新奇感消失了,重复的日常让你慢慢感到厌烦,于是突然有一天,因为某个契机,可能是一个想法,也可能是某个突发事件导致,你选择了不上线,然后就再也没有上过线。” “我们的生活何其相似?重复,重复,重复,我只是突然厌倦了这一切,所以现在我选择了下线,仅此而已。” 这段录音被异常收容总局找到后,听过的人都沉默了很久。 苍白之魇看着森尔,他担心旧事重演。 这些人只不过是被他的力量余波影响,进入碎片时还带着自己的记忆,在拥有根基的情况下,都如此脆弱,而森尔则是进入了他的力量核心,连记忆都被剥夺了,更容易被影响塑造。 情况难道不会更糟吗? 他担心命运的骰子还没有停止转动。 这种“担心”是一种很新奇,很奇怪的感情,像是空空如也的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颗小小的鹅卵石。 它并不大,和巨大的袋子相比,它足够微不足道,然而它的出现,却也昭示了一种类似本质上的改变,苍白之魇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他想要试探一下森尔的状态,于是他开口道:“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的意义是什么呢?” 森尔:“……” 啊又来了。 怎么你们这些魔王都爱思考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啊? 这是成为魔王的硬性条件吗? 森尔想象了一下,庆幸地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我的命运不是成为魔王,否则我也得天天思考这种问题,那得多难受啊。 “呃……这个嘛。” 森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觉的这个世界对我没有意义。” 苍白之魇听完后,有一种近似压迫的紧张感:“可以说的详细一些吗?” 森尔道:“这么说吧,我活着,这个世界就存在,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扩大一点来说,人类还存在,这个世界就存在,人类消失了,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堆死物,人用智慧赋予了世界意义,要不然世界本身也不过就是一堆粒子组合物而已。” 苍白之魇稍微安定了一些,“那你将拯救世界视为自己的工作是为什么呢?一个对你没有意义的世界,你为什么要拯救呢?” 森尔耸耸肩:“不是世界对我们有意义,而是我们对世界有意义,没有了我们,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我拯救世界,从来不是拯救世界本身,而是拯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一个没人在上面生活的世界,我想不出有什么必要去拯救它。” 森尔给他举例子:“鱼缸的存在是为了鱼,鸟笼的存在是为了鸟,世界的存在是为了人,你看,清晰明了。” “世界就像鱼缸,人们就像鱼。鱼缸破了,水流光了鱼就会死,所以得赶紧补上窟窿。这不是为了鱼缸好,而是为了鱼好。” 森尔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发言,觉得还挺有智慧的,点点头,给自己点赞。 不过他不想再进行什么哲学讨论了,赶紧打住,询问一些实际的,也是森尔最关心的问题:“你这个核心,我得探索几次才能收容你?” 别整那些虚的了,赶紧告诉我成功的标准,我好照着做。 “我有了一些思路。”苍白之魇点点头,回答道:“也许可以利用同化的手段。” 他说着,再度展露出自己的核心,和一开始的一团漆黑不同,森尔注意到有一个角落的颜色有些不同,不是虚空的漆黑,而是浅淡一些的灰色。 ——那就是森尔曾经进入过的核心部分,因为原有的资源都被他耗尽了,还被森尔本身的各种情绪和想法影响。 森尔也不是圣人,想法和情绪也五花八门,有正面积极的,也有负面阴暗的,因此受他影响,这部分核心的颜色就变灰了。 苍白之魇从中能感受到一道道具体的情绪流,都是森尔曾经的想法: 有期望人们过上不错生活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庆幸某些人逃过一劫的,有幸灾乐祸的……正面情感和负面情感掺杂,白与黑相互融合,变成了混沌的灰。 得知结果的森尔也没有什么感觉。 “我是命运女神的信徒,又不是光明神的信徒。”森尔如是说:“命运是公正的,不黑不白,我只需要随心就好了,根本不用像那些光明神的信徒,一味苛求纯白无瑕,有光明的地方必然伴随着黑暗,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们都弄不明白。” 所以灰色的怎么了?很正常好吧! 森尔可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不过这抹灰色在苍白之魇的核心中的面积逐渐被压缩,或者说是逐渐被其他部分的黑色吞噬同化。 就像一滴异色的颜料落进墨汁里,很快就会消失的无隐无踪。 此时苍白之魇出手了,他表情平静地掰碎了那块灰色的核心,将它独立分隔出来。 只不过灰色的核心碎块的边缘又渐渐泛起朦胧的黑色细雾。 “给你吧。”苍白之魇在这些黑色雾气尚未成型时将它递给了森尔,森尔接过后,黑色雾气没了源头的供给,渐渐被灰色吞噬,只不过速度比较慢。 森尔捧着碎片,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这是什么,魔王碎片? 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的是这样。 苍白之魇道:“如果你能够将我的核心一部分一部分同化,那么等到这颗核心全都变成灰色时,也许就算是你正式收容了我。” 森尔点点头,非常轻松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正常,阶段性任务而已,他很懂的。 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你会死吗?” “不会。”苍白之魇摇摇头,“但是因为核心的改变,我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他看起来有些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变化是什么样的。” “那就好。” 森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灰色核心碎片,虽然灰色占据主导地位,但边缘仅剩的那些黑色格外顽强,看起来距离被完全吞噬还要花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他打算把灰色核心碎片收进背包时,苍白之魇道:“我记得你之前在烦恼要去哪里寻找下一个队友?” 森尔点点头,“是啊,你能给我点线索吗?” 他眼前一亮:“之前就是靠着你的线索找到了厄尔克。” “我并不知道有关你队友的线索。”苍白之魇道:“那一次只是碰巧。” “如果你需要一个治愈系的队友。你可以利用核心。” 森尔:“怎么利用?” “这核心是我的一部分,如果你想,你可以随意塑造,但也有缺点。” 简单来讲,这枚核心拥有苍白之魇的本质属性,但由于现在它独立出来了,所以它能够被更改成森尔想要的任何形象,一经更改,就无法回头了,此后获取的其他核心也会以这一块核心为基准,只不过由于是核心碎片,平时并不能长期在外活动。 “我懂了。”森尔点点头:“只能暂时在外活动,每天有一定时限。” “是的。”苍白之魇点头,“但如果……如果你所持有的核心数量增加了,他能在外活动的时间也会变长,如果你不想让他在外活动,你可以强制让他回到核心。” 森尔听完后问道:“这也是一部分的你,我想,如果以后我获得了你的所有核心碎片,那我塑造出来的形象就完全是你的新形象了,你不发表点什么意见吗?” 这对苍白之魇来说本应无所谓。 他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变成一个和目前的他完全不同的存在,但就在他即将开口说不需要的时候,到了唇边的话突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塑造一个你喜欢的形象。” 森尔:“……” 他突然又想起苍白之魇之前的那句:“我想要讨你的欢心。” 呃,怪怪的…… 塑造的方式很简单,森尔盯着那个灰色小核心,决定还是别改变苍白之魇原本的形象了。 “你原来的样子就很不错。”森尔点头道:“还挺好看的,性格也很好,我就不改了。” 如果被改成了另外的样子,森尔反而会觉得不对劲。 还是保持原样吧。 这样就好。 “确定吗?”苍白之魇有些疑惑,随即语带安抚:“不要在意,你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来。如果你坚持要用我原本的形象的话,我的缺点也会一并带入,或者,如果你只是喜欢这个外在形象的话,你可以选择对性格或者缺点做一些更改。” “不必了不必了。” 虽然苍白之魇这么说,但森尔还是不想修改什么东西。 而且作为命运女神的虔诚信徒,森尔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去修改苍白之魇的形象性格之类的。 众所周知,一个存在诞生就是命运的意志,苍白之魇的样貌,性格,优点,缺点,这都是属于他的命运,森尔无权将自己的好恶建立在对方的本质命运上。 因为一己之私,就随意把对方塑造成自己喜爱的样子,抹除了对方的本质,哪怕这是对方点头同意的……这可不是命运女神的信徒会干出来的事情。 森尔可不会干这种事。 无论如何,森尔总觉得话题越变越不对劲了,他直接了当的问:“你这是在……讨好我吗?” “是的。”苍白之魇点头,毫不避讳:“你让我感觉很特别,我想要讨你欢心。” 森尔一下子哽住了。 啊这…… 他试探性地回答:“那……谢谢?” 苍白之魇:“不客气。” 森尔试着使用了一下那个灰色小核心,随即一个和面前的苍白之魇一模一样的存在就出现了。 “需要治疗吗?队长?”他道。 “需要。” 被召唤出来的苍白之魇点头,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森尔的身上。 森尔感觉神清气爽。 完美! 这就够了嘛! 结束了和苍白之魇的交谈后,森尔心情大好地回到了他的宿舍。 不管怎么样,反正最稀有的治愈系队友又到手了,虽然这是苍白之魇碎片吧,但那又怎么样呢?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许行路和厄尔克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就差森尔了,不过森尔收拾东西的速度比较快,所以他们还是很快就完成了搬家事宜。 当天晚上他们小队的人就全搬进去了,三个人在城堡的大餐厅里简单庆祝了一下。 森尔决定向成员们介绍一下苍白之魇的存在。 “你好,森尔,很高兴见到你。”被召唤出来的苍白之魇先是向森尔点了点头,随后很温和地朝所有人打了招呼,“各位晚上好。” 他的性格和本体相差不远,但比本体稍微热情了一点。 许行路和厄尔克看着座位上那个看起来明显不是人的苍白之魇,各自想法不同。 许行路:可恶啊又被他打入内部了,不过既然完全受制于队长,那也行吧。 厄尔克:挺好的,有了一个后盾保障,还是非常可控的后盾保障,以后的安全性会提高很多。 两个人都没过多在意苍白之魇半大理石雕塑半黑色雾气的外表。 简单表示欢迎后,许行路提出了疑问:“首先说明,我没有偏见啦。”她看向森尔:“不过队长,他这样的外表出去后很容易吓到人的。” “不用担心。”苍白之魇道:“我会依据场合来判断是否需要使用拟态。” 他说着,外表变回了此前光明神戈梅兹的样子,“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挺好的。”森尔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继续喊你戈梅兹可以吗?苍白之魇不太像个名字,更像个称号,就像许行路的‘灾难终结者’一样。” “当然可以。”苍白之魇点了点头:“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不过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随意更改。” 森尔:“……” 他观察了一下苍白之魇,发现这不是客套话,对方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苍白之魇解释道:“名字是一个称号,我希望你可以选择一个让你感觉愉快的称号。”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随意设定我的拟态,不过这种拟态无法改变本质,只是更改了外表。” 此话一出,除他以外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森尔:好怪啊。 许行路:卧槽演都不演了! 厄尔克:尊重,祝福。 他咽下口中的菜,摇摇头:“就这个吧,不用改了。” 三个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戈梅兹尝不出普通食物的味道,因此他没有吃东西,森尔表示遗憾,但他并没有说出“早知道就在之前帮你改一下了”这种话。 因为同样的,在他看来,这是命运,他无权更改。 城堡准备的食物很美味,森尔很享受,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点苦恼。 桌上有一些需要二次处理一下的菜肴,比如虾,比如鱼。 戈梅兹不吃东西,他没有干坐着,而是承担起了处理食材的责任,剥虾壳,用公筷把鱼肉里的刺挑掉之类的。 这本来没什么,但问题在于,戈梅兹用了两个碟子,一个碟子放一半。 许行路和厄尔克共享一碟,森尔独自享用一碟。 虽然戈梅兹此举比一开始强上很多——毕竟都知道要顾及另外两个队友了,算一个巨大的进步——但还是让森尔觉得很不好意思。 戈梅兹注意到了这一点,很直白的问:“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我只想让你更方便的享用这些食物,并不想惹你不开心。” 森尔:“没事的,没事的,谢谢你。” 魔王给勇者剥虾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 一个声音跳出来质疑:真的吗,我不信,哪个正经魔王会干这种事? 森尔想反驳,他想象了一下卡罗尔大陆上的那位魔王陛下给他剥虾壳的样子…… 天哪那也太恐怖了! 根本不敢吃啊,里面肯定被下毒了。 而且绝对还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 一吃一个不吱声 ——因为吃了就死了。 戈梅兹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约莫也就半个小时,时间一到,他就回到了灰色核心碎片里。 随着他的离开,餐桌上原本古怪的气氛也消散了。 “队长。”许行路看了眼森尔,看起来比较兴奋:“魔王已经拜倒在你的脚下了?” 天哪,我的队长实在是太强了,就像那个短剧里的主角一样: 只见他王霸之气一外放,那魔王便纳头就拜,心甘情愿为之鞍前马后,小心服侍。 实乃不世出之豪杰勇者也。 森尔:“……” 森尔:“…………”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搞定了大本营后,森尔他们就决定先离开这里,去外面探索。 异常收容总局也都达成了共识,没有阻拦,甚至还送了点临别礼物,增加好感。 森尔也不是打算就盲目在外面打转的,他提前找好了目标地点。 本来吧,要是在卡罗尔大陆上,只需要随便往前走就行了,因为大陆面积有限,全部走完一遍根本不是难事。 但这个世界可完全不同,面积大得吓人,提前寻找目标就很重要了。 森尔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点,正是达尔文会青光省总部的位置。 这是之前被森尔抓住的那些达尔文会成员供出来的,傀儡师的供词尤其详细,但他也只知道一些外围的信息,更深入一点的就不行了。 不过无所谓,有个地点就够了。 森尔看了一下目标点的距离,再看看交通方式,决定先买辆车。 老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也不方便,还要等时间等车次,自己有辆车多好。 然而糟糕的是,并不是只要买了车就万事大吉了。 许行路:“队长,必须考驾照,否则不能开车。” 森尔:“有可以不用考驾照的车吗?” 许行路:“有。” 森尔充满了希望:“是什么。” 许行路淡淡吐出一句:“自行车。” 森尔:“……” 森尔:“好吧,那探索先暂停,等我考完了驾照我们再出发吧。” 因为总共只有四个人,森尔简单地看了一下驾照分类,决定先考个C1驾照。 唉,太难了。 森尔盯着那本厚厚的《驾考宝典》,森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打算看书背诵的时候,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森尔直接通过了,因为他觉得可能是突发任务或者随机任务什么的。 等风的蒲公英:【你好呀,刚刚看了一下,发现我加错人了,不过也算我们有缘分,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 森尔抱着推进任务的想法回复道:【可以。】 另一边,邓力岸看着异常【电子幽灵】的屏幕,冷冷一笑。 失去了【玩具鱼】之后,他耗费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资源,总算是又获得了一次机会,绑定了一个异常,只能说他命大,第二次绑定异常也没死。 让邓力岸感到高兴的是,【电子幽灵】的能力并不比【玩具鱼】差,而且用途更加广泛。 【电子幽灵】具有迷惑性,能够在聊天的过程中不断的蛊惑对方,不断影响对方的精神,降低对方的防备。 然后,一击必杀。 而这一次,邓力岸选择让【电子幽灵】通过网恋的模式欺骗对方。 他恶狠狠地道:“该死的家伙,等你对我的【电子幽灵】神魂颠倒后,我要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自我了断。” 这就是招惹了他邓力岸的代价! 到时候,他还要提前录像,好好地欣赏一下森尔的惨状! 第48章 碰到勇者算是你个网骗倒大霉了 森尔觉得觉得这个叫做“等风的蒲公英”的人有点奇怪。 按道理来讲,委托人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和他聊一些和任务无关的事情,这个人却不一样。 就森尔的经验,他和委托人的交流一般非常简单: 1 委托人说出自己的困境,请求森尔的帮助。 2 森尔完成委托,委托人付给森尔酬劳并表示感谢。 就这两个阶段,没了。 等风的蒲公英却格外不一样。 她一句话都不提有关委托的事情,反而说些杂七杂八的话题,这几天下来,她动不动就发些奇怪的消息过来,比如拍张蓝天白云的照片说今天云朵真美,或者拍一张路边的小花朵说这花朵看着柔弱,实际上很坚强,她很喜欢。 森尔通讯录没有多少好友,除了他们小队里的人之外,就是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小队成员平时有话当面就讲了,群里的消息不算多。异常收容总局的人没事也不会来打扰森尔,除了正经事以外也不会发什么消息。 所以森尔平时手机接到的消息不多。 然而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等风的蒲公英动不动就发点奇怪的消息过来,森尔每次听到手机的提醒音,都会第一时间拿过来看,生怕错过了任务。 结果点开一看,只能陷入沉默。 等风的蒲公英:【小哥哥,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人生就像飘落的花瓣……随风而逝……】 森尔:“……”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就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等风的蒲公英:【不好意思,刚刚遇到了一点事情,心情不太好,所以有点伤春悲秋,谢谢你听我倾诉了,你真好。】 森尔松了口气,生怕对方要跟他深度探讨什么“人生的意义”,那可糟了。 他注意到了对方说的“刚刚遇到了一点事情”,任务扫描雷达立即启动,赶紧回复:【你遇到了什么事?】 赶紧做完任务把这委托人删了吧,好闹心啊。 另一边的邓力岸看到森尔的回复,心中颇有种计谋得逞的快感。 【电子幽灵】出手,没有任何人能躲过,凭借着对人性的把握和它的精神迷惑能力,就算一开始不屑一顾,最终也会被拿下。 虽然森尔的手机是异常收容总局特制的,电子幽灵无法钻进去随时窃取对方和周围的信息,但这也只不过是一点小瑕疵,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邓力岸胸有成竹。 在他看来,森尔作为一个单身男性,不仅愿意和一个陌生女性聊天,而且每次几乎都是秒回,虽然他的回复总是很简短,但是如此及时的回复速度,本身就说明了他心里的想法。 再一看现在的情况,【电子幽灵】一说自己遇到了事情,森尔就立刻关心备至的询问详情,这还需要多说吗?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心里那点想法? 鱼已经被饵料迷惑,开始在钓钩附近打转了。 邓力岸自觉把森尔耍得团团转,得意非凡。 他稳坐钓鱼台,心里原本的想法也发生了点变化。 他不仅要让森尔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让森尔在活着的时候遭受无与伦比的精神折磨。 先让森尔深深地爱上【电子幽灵】营造出来的假象,随后再狠狠地抛弃他,给他在精神上重重一击。然后再用挽回的借口骗森尔出来,蛊惑他的精神命令其自戕。 邓力岸在想象中看到了森尔绝望的面容,光是这么一想,他就爽的头皮发麻。 他没有打扰【电子幽灵】的发挥,就静静地盯着聊天页面。 等风的蒲公英:【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啦,说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今天在工作上犯了错,被上司和同事骂了一顿,其实他们也没错,就是骂的太难听了。不过也是我有错在先。现在我缓过来了,没事了。】 等风的蒲公英:【啊,我也没有知心朋友,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了,不好意思啊,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邓力岸满意地看到森尔那个傻子又是秒回。 森尔:【没事。】 他得意地笑出了声。 傻子,被我的异常耍得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 森尔失望地放下了手机。 唉,怎么又是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 什么时候任务才来啊。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因为有些任务就是有比较长的前置的,森尔经历过,而且往往这种前置比较长的麻烦任务,后期的报酬也会越丰厚。 所以这个委托人虽然很奇怪,总发一些和委托无关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但为了之后丰厚的报酬,这点麻烦还是非常值得忍耐的! 森尔把手机放回去,又低头开始看《驾考宝典》。 吃午饭的时候,许行路和厄尔克还问了一嘴新任务的进度怎么样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他们俩问。 森尔之前就把事情告诉队友们了,不过他没具体说明,只是说接触到了一个任务,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还早呢。”森尔回答道:“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一个前置比较长的任务,这种任务的报酬都会很丰厚,需要点耐心。” “哦哦,明白了。”许行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厄尔克忙着研究如何把异常做成可穿戴式道具,目前有了点进展,很快就吃完饭,急匆匆走了。许行路忙着学习,但一场考试刚结束不久,她轻松了一点,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手机看短剧。 愤怒的男声响起:“我们主人乃是保家卫国的战神,.欲.言.又.止.你们作为他的亲人,享受了他的余泽,竟然让主人唯一的女儿住狗窝?还一住就是十年?简直丧尽天良!” 许行路看得津津有味。 她当然知道这很无厘头,毕竟战神女儿住狗窝,听起来就觉得抽象,更抽象的是一连住了十年还没被发现,简直离谱。 但问题是,甭管这么多,看着就是爽啊! 几个演员的演技虽然夸张,但也比电视屏幕上的那些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同一个表情的木头人好得多。 许行路学习之余也需要放松,反正不管是电视上的长剧,还是手机上的短剧,剧情都弱智,无非是一般弱智和特别弱智的差别。不过长剧弱智又不好看,短剧虽然也弱智,但爽点密集,好看多了。 还很搞笑,看着特别解压。 最重要的是,短剧一集的时长很短,看完了就放下去学习,非常不错。 因此许行路自从发现了短剧后,立刻就一发不可收拾。 森尔也被声音吸引了,走过来凝神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太奇怪了。”他说:“为什么她不反抗呢?” 这狗窝一住就是十年,难道不难受吗? 森尔看到许行路手机上那个战神女儿,立马就想到了苍白之魇。 联想了一下,发现简直一模一样啊! 战神女儿:父亲很厉害,还有很多忠心的厉害手下,而且还是在她自己家里,但她就是能被叔叔婶婶赶去住狗窝,且连住十年不反抗不吱声。 苍白之魇:能力很强,就连异常收容总局都只能趁他沉睡的时候趁机收容,而且根本没有收容成功,苍白之魇有能力反抗,但他就是待在环形监狱的最底层,连住二十年不反抗不吱声。 天哪,完全一致! 许行路不知道森尔想了什么,她自己也觉得怪有槽点的,不过就是图一乐嘛,刚想解释一下,就看见森尔感慨地点了点头:“我懂了,怪不得她不反抗,都是事出有因啊。” 许行路:“……?” 森尔继续感慨:“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拍得太真实了。” 许行路:“……???” 一瞬间,她都不知道是手机上的短剧更有槽点,还是森尔的话更有槽点。 喂!队长你醒醒,这哪里和现实生活沾上边了啊! 森尔问了问片名,想看看这个战神女儿之后的情况。 学习一下人家的处理方式,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对待戈梅兹。 片名就叫《战神归来》,森尔赶紧看了,他完全没get到短剧的爽点,毕竟要说抓马,他本人的实际经历还是抓马多了。 森尔抱着学习的态度,去观摩战神女儿的情况。 战神女儿的出场次数不多,森尔看了眼她发生改变的那一集。 集数名非常简单直白:《宠,往死里宠!》 一句话注释:女儿,父亲要把这些年亏欠你的一切都补偿给你! 到这一集结尾,战神女儿就从蓬头垢面的小可怜变成了可爱漂亮的活泼小姑娘,效果立竿见影。 森尔一边潜心学习,一边忍不住感慨: 果然高手在民间。 神医啊! 这就给治好了! 森尔学习完毕,得到了无穷的灵感。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委托人的消息又来了。 虽然在看之前森尔就猜到可能又是一条无关紧要的信息,但等真的看到了,他还是挺失望的。 等风的蒲公英:【小哥哥下午好呀,我刚刚听了一首歌,我觉得特别好听,很想找人分享,但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朋友。我就想把它分享给你。】 等风的蒲公英:【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吧?】 森尔虽然失望,但依旧心平气和:【不算朋友,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 他不会轻易和人交朋友,更何况是这种连面都不露,只是通过手机来交流的普通委托人了。 我们顶多就是委托和接委托的关系,任务结束就是陌生人了,哪儿算得上什么朋友啊。 森尔认定的朋友就是他的队友们,都是很特别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邓力岸看着聊天屏幕,原本还有些洋洋自得,没想到看到了森尔给出了这么一条回复。 他又气愤又茫然。 本以为攻略进度逼近百分之九十九,结果一看发现自己原来是小丑! “不急不急不急。”邓力岸深呼吸,试图寻找端倪,他调动了【电子幽灵】,很快得到了很多可能性分析。 邓力岸凝神看了一会,发现原来网络上已经有不少人中了网恋骗钱的圈套,什么一个文静可爱的姑娘误加了你,然后和你聊人生聊理想,聊文学聊音乐,结果到头来是为了兜售山里爷爷卖的茶,一斤三万。 可恶啊,他之前只查询了网恋的危害,没成想早有高手提前下网,把鱼给惊着了! 森尔之前的态度一直特别殷勤,每次都秒回,结果这一次突然态度大变。邓力岸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肯定是有人发现了森尔陷入了网恋中,然后告诉了他这些案例,森尔就起防备心了! 而且就目前来看,【电子幽灵】的套路和那些网恋骗局的开头简直一模一样啊! 都是加错人开头。 怎么看都很有嫌疑! 邓力岸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失败不是因为被发现是异常,而是被怀疑是网骗! 该死的,邓力岸恶狠狠地想,别让我知道是谁透露消息坏我好事! 不过邓力岸可和那些网骗的人不一样,他不想要森尔的钱,他只想要森尔的命。 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森尔,别让他删好友。 邓力岸马上给【电子幽灵】下指示。 等风的蒲公英:【哥哥是不是看到网恋骗局了,怀疑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哥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想要骗你的钱,我也没有在山里种茶的爷爷,我只是单纯想找人说说话。】 森尔:【哦。】 邓力岸看着森尔的回复,心下稍安。 就算森尔现在还不相信,但他没有删除好友,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他肯定对【电子幽灵】伪装的身份还有好感,否则为什么不直接删好友呢?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不要着急。 邓力岸决定改变策略,让【电子幽灵】伪装成一个恋爱脑且一心一意付出,不计较得失的女孩,这样下去,还怕他不上钩吗?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好几天。 森尔刚刚考完科目一,多亏了他这段时间的苦读,一次性就过了。 回去的路上,他发现奇怪的委托人又发消息了。 这委托的前置也怪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他这样想着,打开了手机,定睛一看后,眼前一亮! 等风的蒲公英:【哥哥,今天我做了好多小饼干,本来想送给朋友,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我能寄给你吗?】 森尔果断回复:【好啊!你寄过来吧,地址是……】 他还特意更正了一下:【不过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他填了异常收容总局的地址。 因为要考驾照的缘故,他们现在还停留在异常收容总局里,也是对方很好,愿意多收留他们一阵子。 任务总算开始有进展了! 太好了! 邓力岸有点憋气。 虽然他本来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麻痹森尔,但森尔满口答应,还是让他觉得很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都答应收东西了,结果还“我们不是朋友”。哼,看来还是防备心很重啊!这样看来,得先化解了他的防备心再谈其他了。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钓到这条大鱼,前期的投入是必须的。 更何况还有那些卖茶姑娘珠玉在前,他的难度直线上升,想要取信于人,就不得不下点血本。 邓力岸本身是不会烤饼干的,【电子幽灵】作为异常,显然也指望不上,至于其他同僚……更别提了。 最后,邓力岸只能买了一些饼干,假装成自己做的寄了过去。 为了博取对方的好感,他特意买的很贵的饼干,就是想给【电子幽灵】伪装的身份树立一个“贤惠”的人设。 森尔很快就收到了快递,打开一检查,喷香浓郁,拿起一个尝了尝,味道也一级棒! 他就知道! 这么麻烦繁琐的任务,奖励一定很丰厚! 这个饼干还只是没接委托时的对话互动奖励,就已经这么好了,接了任务后的奖励,一定更好! 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森尔马上把饼干打包带回家,和队友们一起分享,收获了一致好评。 真的很好吃,大家都很满意! 森尔很喜欢这个小饼干,就在对方下一次找他说话时,直截了当地问对方要制作方法。 森尔:【你上次做的小饼干很好吃。】 等风的蒲公英:【真的吗?其实只是我随便做的,你能喜欢实在是太好了!】 森尔:【能把制作方法告诉我吗?】 等风的蒲公英:【哎呀,其实只是我随便做的,如果哥哥喜欢,我再给你做就好了,不麻烦的。】 森尔:【随便做的?能把你记得的步骤告诉我吗?】 不论【电子幽灵】想把话题引到什么方向,森尔都一直很执着的想要饼干的制作方法。 森尔:【要是现在不行的话,那我以后再问。】 森尔想,可能是任务进度还没到,所以这个食谱的奖励还没解锁吧,那他再等等。 邓力岸:“……” 他很想直接了当的拒绝,但以【电子幽灵】伪装出的人设,现在要是拒绝的话会很违和。 只能答应了。 等风的蒲公英:【不是不可以啦,我是想先整理一下,然后再把食谱给哥哥你的。】 森尔眼睛一亮:太好了! 送上门的任务奖励,不要白不要。 他迅速打字:【太好了,谢谢你,希望你可以尽快给我。还有,能顺便再寄点饼干过来吗?上一批我已经吃完了。】 邓力岸:“……” 气死我了! 他阴着脸,对【电子幽灵】示意。 等风的蒲公英:【当然可以了,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什么都愿意为哥哥做的。】 森尔:【我们不是朋友。】 邓力岸:“……” 他盯着那个简短的回复,勃然大怒。 太可恶了这个王八蛋! 收了我那么多东西,结果还是一句“我们不是朋友”? 欺人太甚!太可恶了! 不过为了继续把戏唱下去,邓力岸不得不捏着鼻子又买了很多同样昂贵的饼干,还斥巨资买来了制作方式,倒不是他不想白拿,只是他接连受挫,想着要在拿下森尔之前低调行事,以免被异常收容总局找上门来。 一通操作下来,邓力岸的钱包再度缩水。 森尔很快就得到了寄来的饼干还有饼干的制作方式,心情好极了。 他把制作方式给了城堡,接下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 完美! 戈梅兹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森尔就决定抓紧,也用之前短视频里那种神医的方式给他治一治。 药方:宠,给我往死里宠! 具体实施方法:买!什么都给买! “走!”森尔对戈梅兹道:“我带你出门买东西,别担心,用我的零花钱买单。” “谢谢队长,我很高兴。” 两个人十分和谐的出门了。 邓力岸计算着货物送到的时间,想看看这回森尔会说些什么。 然而他等到了……无。 森尔什么都没说。 森尔的想法很简单:要是有事,委托人会自己来找我的。 邓力岸不知道他的想法,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任何回复,好像那些花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他气得浑身颤抖: “死王八蛋!等着瞧,等你落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第49章 邓力岸:破防,破大防 邓力岸在【电子幽灵】列出的人设选项中犹豫。 自从知道那些卖茶女孩的“高妙手段”后,邓力岸就想竭力避免和她们的套路撞车。 这很容易,毕竟人家求财,邓力岸要命,手段可以完全不同。 看森尔现在的架势,一口一个“我们不是朋友”的,显然是还对这是不是一场网恋骗局心存疑虑,邓力岸看了眼聊天框,狞笑几声,伸手选了其中一个人设。 这个人设的关键词如下: 恋爱脑、一心付出、不计较得失,痴情 钓鱼还得先打窝,就放点蝇头小利给森尔点好处,只要最后能成功弄死森尔,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邓力岸这么想着,又在心里畅想了一会森尔上当受骗后凄惨的下场,在自我想象中得到了虚幻的满足。 “哼,前期投入是必要的。” 森尔觉得任务的进度开始缓慢往前推进了。 毕竟已经开始有奖励了! 他觉得这个委托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前期发了那么多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信息,但有奖励是真的提前给,都还没有正式提出委托呢,就已经开始给奖励了。 就很棒! 勇者点赞! 委托人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等风的蒲公英:【哥哥早上好呀,我今天出门逛街,忍不住就拐到旁边一家男装店了,看着模特身上的西装,忍不住就想知道穿在你身上是什么样的……哥哥可以把尺码告诉我吗?】 森尔精神一振:哇!这一次是装备奖励! 这个装备会不会有属性呢? 虽然森尔知道这个世界的装备基本上只起到一个外观的作用,没什么属性,就只是几层单纯的布料,中看不中用,可是……森尔还是忍不住起了点幻想。 万一呢? 万一真是有属性的装备该多好啊? 抱着这种想法,森尔试图讨价还价:“只一套?能不能不同尺码的来四套?” 不只是他需要,他的队友们更需要啊。 森尔还有压箱底的很多装备,根本不缺,但因为这个新世界的缘故,他的队友们都没有装备栏,没办法装备森尔存起来的那些装备,所以队友们更需要。 森尔理直气壮,毫不脸红。 因为他经历的多了,有时候多问一句就能得到更丰厚的奖励,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在面对那些因为遇到困境来求助的委托人时,森尔不会多问,即便他知道多问很可能会多得奖励,但何必呢?人家是普通人,再多也只能多拿点钱,还可能给人家的经济造成负担。 但面对这种特殊的委托人时,那就不一样了! 这委托人整天发些奇奇怪怪的话,显然是没有遇到困难的,又是个长线任务,且奖励都是实物,能多拿就多拿! 再说了,森尔也不是强求,就是多问一句。能当然最好,不能的话也行。 消息发出后,奇怪的委托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过了十几分钟后,才回复了一个“可以。” “太棒了!”森尔马上把小队四人的衣服尺码都发了过去。 之前异常收容总局给小队成员做体检时,各种数据都测量的清清楚楚,森尔都不用再挨个测一下。 没两天衣服就送到了。 森尔和小队成员一起开箱。 邓力岸下了血本,衣服都买的名牌,单品最低都是四位数打底,接近五位数,他本来气不过,想过要不要买一堆地摊货寄过去,但最终理智还是压过了情绪。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暗暗想。 这还拿不下你? 寄了这么贵的衣服过去,这下总该相信我不是为了钱骗你的吧? 在邓力岸的推测中,森尔提出寄衣服这一茬明显不是真心的,很可能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如果这一头的真是个网恋骗局,那肯定不会寄衣服过去,就算会,也只会寄一些便宜的东西过去。 这明显是一个机会! 网恋的骗子不会花这么多钱买衣服寄过去,但邓力岸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下森尔总该相信了吧。 说不定还会一改之前的偏见,感到愧疚不已,从而对【电子幽灵】伪装出的身份好感大增! 邓力岸看着快递信息上的“货物已签收”,得意一笑。 这下鱼总该上钩了吧。 是,我是不要你的钱,可我要的是你的命! 森尔原本兴致勃勃,但等到纸箱一打开,他就大失所望了。 “唉,还是一些没用的衣服。”他皱起眉:“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带有属性的装备吗?” “没有的。”许行路翻看着衣服,其中那件女装是属于她的,但那是露肩的粉红色的鱼尾裙,她可一点都不感冒。 她喜欢的装扮是穿一身西装或者修身裙,外面罩一件长长的大衣或者风衣,再戴副墨镜,别提多拉风了。 而且如果是裙子,一定要是红裙子,这样才能和黑色的大衣形成对比! 厄尔克也对属于自己的那套没什么感觉,作为法师,他喜欢带着兜帽的长法师袍,就算得出门,那便服也得是黑色的。 戈梅兹无所谓喜不喜欢,他的原话是:“没有什么区别,森尔你喜欢的话我就穿。” “算了。”森尔最后拍板:“我们还是等厄尔克的附魔吧。” 四人中没一个认识名牌的,许行路虽然是地球本地人,但她在和森尔组队前是个农村小女孩,平时也不关注这些,满脑子想的是怎么省钱还填饱肚子,和森尔组队后,心思就扑到学习上去了,也没空关注这些,所以不知道。 森尔是卡罗尔大陆的勇者,更不清楚了。而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在他看来,没有属性只能起到外观作用的衣服全是破衣服。 厄尔克是法师,只爱魔法袍。什么?你说名牌? 跟我法师袍上的附魔说去吧! 戈梅兹就更别提了,穿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森尔喜欢,他就算套个麻袋都没什么意见。 “这个奖励就很一般。”森尔失望地把衣服收起来了,连包装都没拆。 他不缺衣服,异常收容总局之前给他们每个人都配置了衣服,且就这种普通的不带属性的衣服,他们想要可以自己出去买。 “算了,总比没有好。” 森尔收拾了一下心情,去练车了。 邓力岸等着森尔愧疚万分,然后发来消息解释说之前误会你了,都是我的错。 然而没有。 说不定是尴尬,不敢发消息过来? 邓力岸对自己的成功非常自信,就让【电子幽灵】发了消息去试探。 森尔依旧是秒回。 邓力岸得意非凡,心想哈哈哈估计他早就想道歉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现在总算…… 森尔:【是的,虽然是普通的衣服,但还是谢谢你了。】 邓力岸:“……” 那四套衣服加起来都快十万块了,结果你收也收了,就来了一句“普通”? 一句谢谢就给打发了? 这个死王八蛋! 妈的,红温了!红温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邓力岸气的半死,【电子幽灵】收集了一些案例给他参考,邓力岸通读资料,决定先晾森尔一会。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先冷一冷这个王八蛋。 我给他花了那么多钱,一段时间后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他总不可能那么没良心吧? 森尔可不知道委托人实际上是想要他命的邓力岸,这段时间委托人没发消息过来,森尔还觉得很轻松。 至于主动找? 为什么要主动找? 有事委托人会自己说的。 现在不说话,那肯定是需要下一步触发。 不着急,慢慢等着就行。 森尔带着戈梅兹出门买东西,已经是第好几次了,但戈梅兹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森尔一边觉得量变引起质变,一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没做到位。 他又仔细观摩了一遍《战神归来》这部纪实作品,认真记下要点: 光买东西不够,还得需要赞美。 简而言之,需要几个捧哏的。 小队一共四个人,所以…… 许行路:“……” 厄尔克:“……” 森尔劝道:“大家都是队友,互帮互助一下嘛。” 许行路:“……我就不该……我以后都会戴耳机的。” 厄尔克:“……法师的尊严……不,不容践踏……” 森尔:“拜托了。” 许行路/厄尔克:“……” 唉。 因为实在是太羞耻了,许行路和厄尔克两人都戴了口罩,全副武装。 森尔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和戈梅兹两人昂首挺胸地走进一家鞋店:“老板,把你们店里这个尺码的鞋都包起来!” 说完后,他朝着戈梅兹道:“我要把你这二十年来缺少的东西都补偿给你!” 戈梅兹表情自然,温和地回答:“谢谢你,队长,我很感谢你的好意。” 许行路头皮发麻,顶着店员和顾客们惊讶的仿佛在看奇行种一样的目光,艰难开口:“天哪!队长对你可真好啊,戈梅兹,我好羡慕!” 厄尔克:“……” 法师的尊严扼住了他的喉咙,但很快,在森尔恳求的目光中,厄尔克不得不配合,他干巴巴地开口:“呃……是啊,我也好羡慕,戈梅兹,你太幸福了。” 法师的尊严……唉,就此丧尽了…… 好在带着口罩,没人知道我是谁。 店里的店员和顾客们:“……???” 我嘞个豆啊,这些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也太抽象了。 老板嘴角抽搐地走过来,“您好,客人,您想要哪双鞋呢?” 我这只是个普通鞋店啊,卖的都是一些平价的鞋子,老板万万没想到,短剧里的剧情居然会在这里上演。 靠近了一瞧,两个金发的外国人长相都非常不错,不管是蓝眼睛的那个,还是金眼睛的那个,都好看极了,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不管是老板店员还是顾客,看到他们的脸时都有点呆住了。 然而……没想到…… 森尔:“符合尺码的都包起来!” 老板小心地看了看他,又偷觑了站在旁边,表情自然无比的那个金色瞳孔的外国人。 他委婉地道:“呃,买鞋子还是要自己试一试,挑一挑,要不然……” 老板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 森尔调开了存款界面,以“三”开头的七位数存款让老板把所有的质疑都咽进了肚子里。 森尔:“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我有三百七十六万零花钱,肯定够的!” 老板和店员默默回头去打包了,森尔留下了异常收容总局的地址,请他们送货上门。 本来吧,他们是没有送货上门这项服务的,就是一普通小店,但森尔实在大手笔,而且还提前付了款,他们为此破个例也没什么。 “没关系,我们先买回家。”森尔自信道:“不喜欢的就扔,不合适的也扔!” 戈梅兹觉得森尔这样做很有意思,他发现森尔对他的重视,感到非常愉快:“谢谢你,队长。” 森尔:“不客气不客气。” 许行路忍着尴尬,棒读道:“天哪,戈梅兹,你真好命!” 轮到厄尔克了,但厄尔克还在和他那“法师的尊严”缠斗不休,许行路默默拽了拽他的袖子,厄尔克没办法,颤抖着嗓子开口:“啊……啊对!是,是这样……” 两个带着口罩的人沐浴在看“奇行种”的视线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但那两个始作俑者却看起来相当自在,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森尔是不在乎别人目光的,毕竟在他的观念里,这些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人。戈梅兹就更别说了,除了森尔他也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两个人高高兴兴,和谐无比的走出了店门。 许行路和厄尔克跟在他俩后面,感觉身形都矮小了不少,口罩下的脸烫的像是在发烧。 他们看着自由自在的森尔和戈梅兹,心想天哪,他们怎么能如此平静? 不愧是勇者和魔王……一个level的就是不一样。 照葫芦画瓢结束后,森尔就恢复正常了,许行路和厄尔克大松了一口气。 森尔还开解他们:“不要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嘛,他们都是不重要的人,我们只需要在乎我们小队里的看法就行了。” “你看我和戈梅兹就不觉得不好意思。” 许行路捂脸:“臣妾做不到啊!” 厄尔克:“……” 不过说真的,厄尔克觉得森尔和戈梅兹不愧是一个当勇者的,一个当魔王的,现在勇者和魔王搅合到一块儿去了……以戈梅兹对森尔的态度,不管队长干什么,戈梅兹都只会来一句“森尔喜欢就好。” 就连刚刚那么令人无地自容的场面,戈梅兹的注意力还是全都在森尔身上……厄尔克几乎都有点佩服他了。 要是他和戈梅兹换个位置…… 厄尔克自觉不可能做到如此平淡。 不仅不觉得尴尬,戈梅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唉,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过想想本该和他们作对的魔王都能直接倒贴进他们小队当个治愈系队友了,戈梅兹这样好像也不奇怪了。 勇者和魔王…… 厄尔克看着并排着走的森尔和戈梅兹,森尔一边走还一边跟戈梅兹说着什么,戈梅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两个人看起来和睦不已。 要是不说,谁知道他俩本该是死对头啊。 这算什么? 你(勇者)我(魔王)本无缘,全靠我倒贴? 厄尔克真挺好奇的,想知道为什么在森尔原来的世界里会和魔王是死对头。 ——那个魔王为什么不像戈梅兹这样倒贴啊? 又或者说,为什么戈梅兹会愿意倒贴啊? 望着森尔和戈梅兹的背影,厄尔克真觉得弄不明白。 算了,还是回去多想想我的研究吧。 邓力岸决定晾森尔一段时间,等森尔主动来找他。 结果一天,两天,三天……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森尔愣是没主动发过一条消息。 邓力岸之前还期盼森尔有良心,没想到这家伙真就没良心! 邓力岸咬牙切齿:“见鬼的,这么没有道德的人,异常收容总局居然也要?他们那审核不是很严格吗?” 他有那么一瞬间都萌生出了要跑去举报森尔网骗的念头了。 不过发热的大脑很快冷静下来,他如果真这么干了,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电子幽灵】只是一个B级异常,如果异常收容总局严查,搞不好会被顺藤摸瓜到这里来,那可就不妙了。 会不会是森尔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这才是这副表现? 但以邓力岸对异常收容总局的了解来看,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异常收容总局都是一些愚蠢的白痴,给自己划了一条界限,固守着一堆条条框框,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干,如果森尔发现了这个异常,第一时间的做法就是会向上打报告,也不可能收下他寄过去的那些东西。 所以,邓力岸确定了: 麻蛋的,这纯粹就是这个王八蛋道德有问题! 恨不得给他举报了。 但是没办法,自己这边不干净,就怕举报了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邓力岸从未觉得如此憋气,一向都是他阴别人,今天居然栽在了这个没有道德的王八蛋身上。 要不然算了? 不行!咽不下这口气! 或者请其他同僚帮个忙? 更不可能了,他们达尔文会内部信奉的就是一个弱肉强食,邓力岸如果敢请其他同僚帮忙,最大的可能是不仅功劳要被抢,自己还会被踩下去。 说是同僚,实际上都是竞争者。 邓力岸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放过森尔,但多做打算也挺好的,命令【电子幽灵】加上森尔其他三个比较要好的同伴。 看着自己的同伴惨死,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然而和森尔不同,那三个家伙居然没一个通过! 还是只剩下森尔这一个突破口了。 邓力岸的思绪在“及时止损”和“继续投入”中摇摆不定,挣扎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继续。 就算是个没道德的王八蛋,只要我付出的够多,他也多少会有点恻隐之心吧? 不管怎样,【电子幽灵】还有精神迷惑的作用,日久天长,就不信他能逃得过。 想是这么想,邓力岸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只凭着一股劲儿坚持下去,每当气狠了,就在心里想象一轮森尔的惨状,让这梦想的蓝图指引他前进。 不知道是不是森尔那个王八蛋尝到了什么甜头,每次都会问“你还有什么能给我的”。 如此直白,如此无耻! 假如面对森尔的是个正常人,老早就受不了了,估计在森尔说出那句“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的时候就把森尔给删了。但邓力岸不是正常人啊! 他对森尔有所图谋,所以硬是咬着牙给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先让他得意两天,等最后的时刻来临,他就能报仇雪恨了!邓力岸想。 不过从最近的聊天中,邓力岸也得到了一点信息,那就是森尔最近在学车,准备考驾照。 学车好啊!学车妙啊!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死于车祸,如果森尔也是死于车祸,那么这就是一场意外,不会引起怀疑。 但邓力岸在森尔这里受了太多的气,因此他不仅想要森尔死,还想要在森尔死前欣赏他绝望又悔恨的表情,只让他出车祸死掉,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邓力岸还在犹豫。 【电子幽灵】照例在他的吩咐下和森尔聊天。 等风的蒲公英:【哥哥的驾照已经快要考下来了吗?太厉害了!哥哥想好要买什么车了吗?】 王八蛋:【还没有。】 等风的蒲公英:【哥哥是公职人员,我知道你们公职人员又辛苦,又清廉,要是哥哥囊中羞涩的话,我……我愿意帮哥哥出一份力的……】 森尔看着聊天页面,先是切换界面搜索了一下囊中羞涩的意思,然后再回头看了看委托人的整句话,豁然开朗:又是一个任务奖励要来了! 他低头打字。 “又怎么了?”邓力岸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回应了【电子幽灵】,然后,他气得血液直冲脑门。 王八蛋:【你要出一份力?意思是你会给我一辆车吗?】 邓力岸好悬没被气出个好歹来,他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屏幕,好像能隔空指着对面的森尔一样。 他咬着牙:“好哇,我算是看透你了!” “你这王八蛋,根本就是一个捞男!”邓力岸气得口不择言:“异常收容总局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毒瘤?害群之马!人人得而诛之!” 去他大爷的,异常收容总局里不都是一些老实人吗?曾经邓力岸把那帮家伙耍得团团转,心里还得意极了,没想到现在碰到一个不老实的,脸皮还奇厚无比! “要车是吧!给你!”邓力岸狞笑道:“死捞男,我看你有没有命开!” 他已经受不了了,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弄死这个王八蛋捞男!越快越好! 森尔浑然不知邓力岸的破防,他看着委托人肯定的回复,非常开心。 森尔:【谢谢你。】 等风的蒲公英:【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森尔对这个委托人好感倍增,心里暗暗决定,等到对方发布正式委托的时候,他一定要帮对方完成的尽善尽美! 这样才对得起这么好心的委托人啊! 第50章 戈梅兹表示不喜欢 其实许行路一直对森尔口中的那个“委托人”心怀疑虑。 按照她队长的说法,说这是个什么“长线任务”,对方寄来的那些东西全是所谓的“任务奖励”。 森尔是来自游戏世界的勇者,存在思维惯性,看什么都像任务,看谁都像委托者,但许行路可不这样。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她知道这个世界和游戏存在本质的不同。 抛开森尔的主观形容不看,就纯客观事实来讲,这件事的本质不就是森尔和一个女网友聊天,随后那个女网友不断给森尔寄送礼物吗? ——不对! 隔着一条网线,可不是对方说自己是女的就真是女的,万一是个男的装的呢? 后来本着务实的精神,许行路检查过该网友寄送来的礼物,全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网上都是陌生人,人家为什么要寄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 许行路聪明的脑瓜子一转,立即得出结论:“不是图财,就是骗色。” 图财嘛,有可能,但是不多。 当然啦,对方寄这么多东西过来,也可能是为了钓鱼,比如说网络上那些想钓高富帅或者白富美的家伙一样,去租车租衣服租别墅,把自己伪装成和对方同一阶层的人,进而筹谋通过婚姻进入豪门。这个寄东西的网友也可能是这种人,通过这种手段钓鱼。 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森尔的朋友圈基本上很毛坯,发的也是一些普通的,或者稀奇古怪的东西。森尔从不炫耀财富什么的,并不在乎普通人的看法。 再说了,真要是那种人,也不可能下如此血本。 所以不太可能是图财。 因此,图色的这个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许行路第一次和森尔见面,就觉得森尔肯定可以靠脸吃饭。 当时森尔正专心偷东西呢,弯腰撬锁还失败的样子没有什么气质可言,纯粹就是那张脸实力过硬,是真好看。 好看到当那张脸转过来的时候,许行路心里对他的好感度立马上涨了许多。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看一眼直接逼你硬涨好感度的好看。 当时许行路不知道森尔的底细,还劝他读书来着,毕竟年轻的时候拥有好看的脸和身材,富婆可能不会在意他空空的头脑,一旦年老色衰,那可就不一样了。 森尔的朋友圈里还是有几张他的自拍的,是刚接触手机和社交软件不久的时候发的,主要是一时新奇,原相机,无美颜,还是死亡角度,但就是在这么拙劣的拍摄技巧下,他的脸还是在照片里熠熠生辉。 所以……如果那个寄东西的网友是图色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啊! 这不就是纯纯富婆——如果那个网友真是女的——看上小白脸后寄送贵重礼物试图涨好感吗? 一开始许行路还没在意来着,主要是她知道森尔因为固有思想,是不可能和富婆谈什么感情的,要是没有委托,或者委托结束了,他立马就不理你了,没过多久富婆就会知难而退的。 闲谈? 你没有任务,我干嘛要跟你闲谈? 毕竟只有一张照片而已,人家凭什么对你掏心掏肺还热脸贴冷屁股那么久? 等富婆回过味来,认清现实后再把人家寄来的贵重物品还回去就好了,很多东西他们连包装都没拆呢。拆了的就折成现金还回去,反正他们也不缺钱,除了团队资金外,每个队员光零花钱就有三百多万呢。 许行路就一直等,等森尔说“怎么委托人突然翻脸了好奇怪”,然后就赶紧介入处理。 但是现在…… 许行路看着送到的新车,查了一下价格之后,觉得自己还是得赶紧介入一下了! 之前许行路没说,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事情多,加上觉得富婆单方面唱独角戏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放弃,毕竟富人又不蠢,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结果现在看来,这富婆还是个肯下血本的?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队长的零花钱说不定得赔光啊! 许行路复杂的看了眼森尔,痛心疾首: 队长,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全是这张脸惹的祸啊! 光是那几张拍摄技巧垃圾的照片,都能把人弄得鬼迷心窍,要是见到了真人……简直不敢想啊! 森尔挺高兴的看着新车,他的驾照已经考下来了,全都是一次性过。 很多人考科目三失利的原因不是因为技术原因,而是心理素质不行,握着方向盘上路就慌了,紧张起来什么都忘了,森尔却没有这种问题,加上他练车时间充裕,所以拿驾照还挺快的。 “怎么了?”森尔正想带着全队一起试驾,还把戈梅兹召唤出来了,正想上车,就发现许行路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 许行路正要说话,森尔就神情一肃:“等等。”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细微的能量波动,就在车里。 森尔探进半个身子,很快就发现藏在汽车脚垫下的一个小香片。 洞察了一下,发现居然是异常物。 虽然是一个E级的异常,但非常隐蔽,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人的精神,让人逐渐精神恍惚。 开车的时候人精神恍惚,非常容易发生车祸! 森尔在考驾照的时候,看了非常多有关不安全驾驶从而出事的视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退后了一步,仔细审视了一下这辆车,又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的E级异常【无味香片】,眉头紧皱。 “不对劲。” 森尔自言自语道,他掏出手机,重新把他和委托人的对话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既视感: 没做任务就给发奖励,非常大方,且一开始的奖励都没有问题,直到最后一个大奖励的时候给你藏个隐患……这怎么这么熟悉呢? 卡罗尔大陆上的魔王曾经就对森尔用过同样的招数! 没想到在这里又重新碰到了! 森尔看着委托人头像的目光顿时不对劲了。 经验让他立即断定:“这是一个阴谋!” “肯定是魔王搞的鬼!”他宣布。 戈梅兹默默地看着他。 森尔立马改口:“……不是说你,是另外一个邪恶的家伙搞的鬼!” “大家先别上车,我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这一次邓力岸为了保险,选择的是最低级,且隐蔽效果拉满,不会被异常收容总局的检测仪检测出来的E级异常【无味香片】。 而且为了防止对方起疑心,尽管他很想在车子上动手脚,但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邓力岸可是仔细考虑过的。 在车上动手,很容易在对方试驾的时候被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放一个异常就不同了。 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不会一直激发异常,因为他们并没有像他们达尔文会的人一样选择和异常永久绑定,而是暂时融合,等到了一定年龄后还会取出来。 而且也因为他们的融合是暂时的,他们的身体和异常存在隔阂,每次启用异常都要付出代价,等使用限制一到,还会把异常取出来。 简直愚蠢。 说什么为了防止异常污染身体,实际上根本就是拒绝进化,故步自封。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平时不会随意激发自己体内的异常,因为要付出代价,所以多是靠检测仪检测能量波动,检测出了异常,不得已时才激发体内的异常。 所以他很自信,自己藏在车里的【无味香片】是不会被轻易发现的。 除非那人开启体内的异常,还得是高等级的异常,才能察觉出【无味香片】的存在。 不过这不可能,邓力岸笃定,就算森尔十分谨慎,因为他们异常收容总局的行为惯性,顶多也就是用检测仪扫描一遍,发现没问题后就会开开心心上路了。 开过几次后,森尔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哈! 虽然没办法让森尔在他面前悔恨地自裁,但那死王八蛋死于车祸也能让他出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一直不冷不热的森尔发了条消息过来。 邓力岸看了眼。 王八蛋:【谢谢你,新车我很喜欢!】 下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是森尔带着和他比较亲密的三个同事一起坐在车上兜风的样子。 四个人? 邓力岸高兴的要死,忍不住搓了搓手:“四连杀,哈哈哈哈!” 要是这四个人都死了,他就能将功折过了!还能再往上爬一爬! 天大的功劳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到手。 只要他静静地等待,不出一星期,他就能听到车祸的消息了。 森尔低头打字,“这个家伙绝对有问题,不是邪恶家伙本身,就是邪恶家伙的手下。” 本来他是想直接叫“魔王”的,但考虑到队里已经有一位魔王了,森尔就改口叫人家邪恶家伙。 殊途同归嘛,都一样。 他看向许行路,许行路刚刚硬着头皮说了她的“富婆猜想”,又道:“会不会是送过来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对方是无辜的?” “不可能。”森尔仔细回忆,很快就否决了对方的富婆猜想。 “她是误加我的,而且没有看我朋友圈的权限。我没开。” 森尔的朋友圈权限只有小队里的其他三人有,其他人,包括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他都不开权限的。 森尔的想法很简单: 朋友圈,当然只有朋友能看,你们又不是我的朋友,所以不能看。 这个委托人也一样。 森尔还打算等完成任务后就把对方删了呢,更不可能开了。 森尔解释了一下之后,许行路叹了口气,看起来还一副可惜的样子。 还以为能亲身参与一下这种特别抓马的事情呢……唉。 森尔决定钓鱼,开始不动声色的和这个叫做“等风的蒲公英”的家伙套近乎。 只要他想,他可以很快获得他人的好感,只不过有点可惜,隔着一个屏幕,表情和声音的加成就没有了。 但森尔还是想要保险一点,面对面沟通效果更好,他正想征询邪恶家伙的意见,看能不能视频通话,戈梅兹就轻轻遮住了森尔的手机屏幕。 “怎么了?”森尔抬头看他。 他现在正靠在轿车边,戈梅兹站得离他很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片阳光,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困惑。 “负面情感。”戈梅兹道:“我不想要你和这个人见面,即便是隔着一层屏幕。” “不喜欢。” “奇怪,是吧?”戈梅兹摇摇头:“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抱歉,我过分了,不应该打扰你。” 但心中的排斥感依旧翻涌不休,像是暴风雨中的海面,无法平静。 其实不止如此,森尔屏幕上,那个叫做“等风的蒲公英”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相当刺眼,甚至升起了一些厌恶。 这感觉很奇怪……戈梅兹想把这些负面情感归拢好,但奇怪的是,它们很难被直接压制下去。 他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但这样干扰森尔行动,算过分吗?会引起反感吗? “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森尔立马道:“这是好事啊!” 他心下一喜,想着治疗效果初显,可不能半途而废。 之前《战神归来》这部纪录片里,战神那宁愿住狗窝也懒得反抗的女儿没过几集就被治好了,人变开朗了,也懂得为自己争取了,不再无欲无求了,但森尔照葫芦画瓢很多次了,戈梅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还是那副对很多情况都随遇而安的态度,森尔问他什么,他都说只要森尔喜欢就好。 森尔之前还心里悄悄嘀咕呢,觉得这个办法会不会没用。 但是现在一看,还是有用的嘛!虽然效果没有剧里那么明显,但还是有用的! 都知道说不喜欢了,这可是大进步啊! 森尔立马把钓鱼邪恶家伙这件事放一边,一个注定要被打败的坏蛋,能有他的队友重要吗? 戈梅兹的这句“不喜欢”让森尔大为欣慰,“好样的!戈梅兹,就要这样!” “不喜欢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嘛。”森尔兴致勃勃:“你讨厌这个家伙,对吧?到时候咱们好好搞一搞他,给你出气。” “那我不视频了。”森尔想了想,“我看能不能骗这家伙出来。” 森尔简单一句话,此前戈梅兹无论怎么做都难以归拢的负面情绪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但这正面情绪也让戈梅兹觉得有点奇怪。 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充盈感,但又不是那种沉甸甸的满溢感,而是又轻,又盈满了他的内心。 戈梅兹想起了气球。 “谢谢你,队长,我很喜欢。”戈梅兹谨慎道:“但是我现在想回去了。” 森尔疑惑:“为什么?不待满半小时吗?” “我想,但是不能。”戈梅兹摇摇头。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这种感觉还在蔓延,仿佛具象化成了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奔流。 但是气球里的气不能太多,否则会爆炸的。 戈梅兹想,那就太不得体了,最好及时打住。 “好吧。”森尔没有追问,他不是那种爱打探的队长,点点头让戈梅兹回去了。 戈梅兹不喜欢的东西诶!太难得了! 到时候等把这家伙利用价值榨干后,问问戈梅兹的意见,看是留在城堡的地牢里给戈梅兹当出气筒用,还是送到异常收容总局换钱。 都不亏! 森尔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许行路和厄尔克都没意见。 森尔看了看他们俩,赶紧添了一句:“要是以后你们有什么不喜欢的,也一定要说啊。”他拍拍胸脯:“绝不会厚此薄彼的!” 这可必须要提前说清楚,森尔可不想又因为被队友认为“一碗水端不平”从而让队内的氛围变得奇怪。 吃一堑,长一智! 邓力岸原本已经打算安安心心等待森尔那一伙人的死讯了,没想到森尔突然回心转意,不仅比之前热情了,说的话也好听多了,言语间也不再动不动要东西了。 一定是【电子幽灵】起作用了! 邓力岸把森尔发出来的那几句话又仔细看了几遍,这和之前森尔的回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扬眉吐气的爽感让他扫尽之前的郁气,重新笃定起来。 邓力岸想过,这会不会是森尔那个家伙想捞更多东西,所以才变化成这样的,但很快又都否决了。 他大爷的这王八蛋之前拿了那么多东西,也没什么改变,说真的,邓力岸觉得森尔这家伙很可能是那种想要软饭硬吃的玩意儿,不管得了多少好处都要装清高。 这会他的改变很可能是【无味香片】和【电子幽灵】相结合的缘故。 又持续了几天,邓力岸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他等了一段时间,看着聊天记录,心里得意极了。 没想到这小子也会说人话嘛,讲话这么好听,显然已经被【无味香片】和【电子幽灵】影响很深了。 邓力岸越看,越觉得神清气爽。 之前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确定森尔中招了,不是伪装,邓力岸就有点急了。 不抓紧时间的话,森尔很可能会出车祸啊! 哪能这么便宜他! 我要把他叫过来,狠狠地羞辱他,然后让他在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这先抑后扬的打脸发展,邓力岸光是想想就觉得爽。 “太好了!”邓力岸激动的一拍手:“这傻子同意了!” “太好了!”森尔高兴的一拍手:“他总算上当了!” “我们提前去。”对方发来的地址是青光省里一个不出名的小城市,灯蕉市。 巧合的是,这正好是傀儡师供出的“总部”的位置,也是森尔本来打算要去的目的地。 “果然。”森尔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和异常收容总局正式告别后,森尔就带着小队成员驱车前往目的地。 “队长。”许行路想了半天还是开口了:“万一对方不是什么坏家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办?” 游戏里的一切都是剧情发展,环环相扣,因为都是设计好的,但这是现实世界啊,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逻辑的! “不可能。”森尔断然否决。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但许行路的话他也考虑了一下,“唔,不过万一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就解释一下,然后道歉。” “没有任务的话……”森尔还是很难想象,会有人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免费给他东西。 图色? 这触及到勇者的知识盲区了。 要知道,在卡罗尔大陆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森尔想要获得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劳动,没有任何人会因为森尔长得好看就给他东西。 因为长得好看就给东西?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了,许行路才是本地人,懂得比森尔多。 森尔还是很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道:“真要没有任务……” 他叹气:“那就把东西都还回去。” 森尔开着车,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 “不是,要是没有委托的话,干嘛来找我啊?有什么好处吗?” 什么人啊!没事找事,浪费时间! 许行路:“就是图队长你的美色。” 森尔还是想不通,不过他放弃了,“唉,真要这样,到时候给拍张照片吧。” 许行路:“图色可不仅仅只是看。就是图你身子啊队长!” 森尔:“……” 他惊疑不定:“想要我的身体?意思是想要鸠占鹊巢?把我的灵魂赶出去?” 不过很快,森尔又笃定道:“做不到的,不可能。我有命运女神的祝福。” “放心吧。”厄尔克一听,脸色也变的凝重了点,“如果对方真有这个打算,我不会让那家伙得逞的,哼,在法师面前耍这种手段,简直班门弄斧。” 许行路:“……” 捂脸。 我怎么就忘了这两人的来历啊。 队长是游戏里跑出来的,还是那种勇者斗魔王类型的游戏,没有恋爱线,专注剧情和打怪升级的那种。 厄尔克就更重量级了,他的家乡《太骄傲的魔法师》许行路还拜读过呢!就一儿童绘本,也没有两性关系之类的描述。 许行路听着森尔和厄尔克认真地讨论,要是真遇到了这种抢夺身体的情况要怎么反击,沉默了。 不过很快她就积极起来了! 这样也很好啊! 可以组一辈子冒险小队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第51章 好勇者要学会给自己发任务 因为发现了新车里藏着的异常物,森尔临行前请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这辆车。 异常物他很容易就能找出来,但科技产物就不行了,森尔对现代科技还是很佩服的,半点不敢小瞧,请的都是专业人士。 他们手动检查完毕后,还把车子扫描了一遍,确定这辆车没有任何问题。 确定车子里没有窃听器或定位器之类的东西后,森尔才放心地开着它前往目的地。 一行人提前到了地方。 对方约的地点在一家咖啡店,森尔一到就发现这家咖啡店有问题。 咖啡店里人不少,乍一看似乎一切正常,但只要在店旁边站一会,就能发现不对劲。 一家开在马路边的咖啡店,行人路过时却压根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这熟悉的一幕和之前被异常收容总局封存的【鬼屋】何其相似? 森尔点进特定的APP,搜索了一下,没有对应的结果。 看来这不是异常收容总局封存的异常。 那就是那个邪恶家伙搞的鬼了? 森尔拿出了异常收容总局的检测仪,检测仪没检测出什么东西来。 坏了?还是没检测出来东西? 人能感觉到能量波动,检测仪却探查不出来? 他倒也没觉得是异常收容总局的问题,而是怀疑邪恶家伙们可能用了什么手段,让检测仪失效了。 森尔马上更新了自己的任务目标: 找出机器失效的原因,并解决这个问题。 在没有命运任务的指引下,一个好的勇者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发任务! “我先进去探探路,你们在外等一下。” 森尔的精神抗性是小队里最高的,作为剑士,他的血量和杀伤力也是最大的,因此大部分情况下,由他探路都是最好的选择。 推开门,咖啡厅里的装潢优雅,柔和的音乐在店内飘扬,客人们或是低声聊天,或是带着电脑独坐一桌,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如果是在卡罗尔大陆,光是店内的音乐就能让森尔放松下来,只不过现在今非昔比了,森尔叹了口气,他先是对着店员使用了一次洞察。 怪物名:塑料人偶 血量:800 弱点%*# 森尔皱了皱眉,又对着店里的客人们使用了洞察,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再检查一番,发现这家店真是藏龙卧虎啊,到处都是看起来不起眼的异常物,桌椅是能让人放松身心的【胡桃桌椅】,纸巾是能无限抽取的【可再生抽纸】,就连朝街的玻璃上贴着的装饰海报都是能掩盖店内动静的【遮蔽幕布】。 不像一个危险的地方,反而有点像一个舒适的窝点。 森尔眼珠一转,推开咖啡厅的门:“你们听我说,我有一个想法……” 邓力岸选择的见面地点在他的一个据点内,这样就算事情发展不顺利,也有把握让森尔求助无门。 手机上显示,森尔已经提前到了地方,在等着他。 还发了张自拍过来,照片上的人明显打扮了一下,看起来对这场见面颇为重视。 邓力岸一看乐了,心想森尔果然是被【电子幽灵】影响很深啊! 等会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虽然森尔之前破坏了他在晏城的许多布置,还把晏城的分部给一窝端了,看着能力非常强大,独自去见,而且还是这样过去,似乎不太明智,因为可能会有危险。 毕竟邓力岸新绑定的异常只有B级,而森尔体内的异常很可能是A级,万一对方反应过来想要反抗,异常的等级一碾压,邓力岸就完全没有办法对抗了。 但邓力岸根本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他早已做了防护措施。 【电子幽灵】和森尔接触了这么久,早已潜移默化地完成了最重要的事:在森尔的脑子里种下一个禁制。 这禁制就是想不起召唤体内异常。 这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而且不会有人感到不自然,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长时间影响。 有时候人们明明手里拿着手机,但就是突然想不起来手机在哪儿了,到处去找。这个禁制起到的就是同样的作用,只不过时间拉得长了一些。 一般情况在,【电子幽灵】在种禁制的时候,都会遭遇到对方本能的精神抵抗,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越是重要的大事,精神的抵抗就会越强烈,但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精神的抵抗就会越小。 比如说,【电子幽灵】针对某个人设禁制的时候,设下的是“不要跳进河里”,那除非这个人想要自我了结,否则基本上遇不到任何抵抗,毕竟人家本来就不会跳河,这个禁制有跟没有一个样。 而如果【电子幽灵】设下的禁制是“晚饭不许吃米饭”,遇到的反抗程度就会高一些。 按照事件的重要与否,精神抵抗的强度会越来越高。 【电子幽灵】影响了森尔快一个月,总算是把这个禁制给种好了。 邓力岸用【电子幽灵】暗算了不少人,积攒了很多经验,他一开始使用【电子幽灵】暗算森尔的时候,就知道森尔非常强大。 他不是第一次让【电子幽灵】给人种下“想不起召唤体内异常”的禁制了,但这一次在森尔身上,遇到的精神抗性比以往所有人都强,一直到前两天,进度才达到百分之百。 但不管过程有多么困难,这个禁制总算是成功种下了,只要邓力岸一开禁制,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森尔都无法召唤体内的异常。 这也是邓力岸有恃无恐,敢约森尔见面的缘故。 森尔再强大,不召唤体内的异常时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就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但邓力岸可是有异常在手,这是碾压级别的力量,普通人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异常的。 他也不担心森尔的伙伴会来,因为异常收容总局里的执行小队成员没事不能擅离职守,更不可能陪着同事前往另一个城市一起见“网恋对象”。 邓力岸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说真的,他的思虑还是很周详的,假如他遇到的真的是一个异常收容总局里比较强大的成员,那他可谓是算无遗漏。 只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遇到的会是一帮非正规军,而且这帮家伙还各有来头,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 邓力岸心情愉快地抵达了他的其中一个据点,一家街边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原本生意不错,地段好,老板费了大心思装修,投了不少钱,邓力岸来试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花了点心思弄到手。 那时候他才刚脱离耗材身份不久,成为了达尔文会的正式会员,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手段不如现在这么谨慎,不留神让老板给跑了,老板跑出去后还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有个咖啡厅,想跑去报警,邓力岸有点恼怒,干脆让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可是比人类更高等的生物。 人类砍伐森林的时候,问过森林里居住的动物们的意见了吗? 所以邓力岸自认为他拿走这家咖啡厅也不需要过问任何人的意见。 他非常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邓力岸唯一遇到的挫折就是森尔,这个该死的家伙给他造成了多少麻烦,不仅损失了资源,还丢尽了脸面! 不过好在现在,这个该死的家伙马上就要死了,邓力岸可以随心所欲地折磨他,直到他大发慈悲的施舍给森尔死亡。 邓力岸兴致勃勃,他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 我可以把折磨过程录制下来,然后把视频寄送给异常收容总局,让他们这帮废物看看自己的重要成员是怎么毫无尊严的死亡的。 这个主意太好了! 就这么干! 抱着这种想法,邓力岸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一进门,他就立刻启动了禁制。 检查无误,确定禁制已经生效,森尔无论如何都启动不了体内的异常后,邓力岸才施施然地把目光投向咖啡厅内。 都不需要仔细找,森尔这个家伙的皮囊是一等一的好,随意扫一眼就能直接定位到,这家伙过于好看的皮囊也是邓力岸讨厌的一点,因为邓力岸虽然自觉已经凌驾于人类之上,但他长相平平,是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和森尔那张无论在哪儿都万众瞩目的脸完全不一样。 森尔这家伙一看就是天之骄子,邓力岸最恨天之骄子。 不过无所谓,他马上就会毁了森尔,就像他之前毁掉无数他看不顺眼的家伙一样。 森尔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了。 邓力岸扬着下巴,施施然地走过去,“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在森尔面前坐下了。 他盯着森尔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好。”他听见森尔说:“你是‘等风的蒲公英’吗?” 森尔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平和,邓力岸想,看起来他是把我当成普通的顾客了,想让我回答“不是”,从而走开,让出位置。 毕竟【电子幽灵】给森尔发过伪装的照片,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柔弱的漂亮女孩子。 和邓力岸沾不上任何一点边。 邓力岸恶意一笑,回答道:“是我。” 然而,他预期中森尔脸上那种震惊恼怒和被欺骗后的茫然表情通通都没有出现,森尔的反应很平淡,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只简简单单“哦”了一声。 这不可能是他的正常反应。 难道他被【电子幽灵】影响地太深了? 邓力岸既疑虑,又有点隐约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布置,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有问题的。 “跪下。”邓力岸道,他打算先羞辱一番森尔,然后再慢慢地折磨他。 他最喜欢看那些心高气傲的家伙震惊反抗最后却不得不跪在他脚下的模样了。 但森尔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森尔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真的要跪吗?” 没有震惊,没有反抗,平平静静,好像邓力岸刚刚不是让他跪下,而是让他点一杯咖啡。 “你说呢?!”这种平静反而惹怒了邓力岸,他加大了声音:“跪下!你这白痴!” “哦。”森尔简单地应了一声,邓力岸刚有点消气,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膝盖重重一痛,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唉。”森尔叹了口气:“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跪呢?” “这是你的个人癖好吗?”他眨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盯着满脸不可置信的邓力岸,“你喜欢向别人下跪?” “你做了什么手脚?!” 邓力岸不断想要站起来,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只能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他感到屈辱极了,双眼冒火,死死地盯着森尔。 森尔对上了他的视线,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拿起碟子里一块饼干吃了,耸耸肩,“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坚持的,我问过了,你就要跪,我有什么办法?” “你他妈——”邓力岸怒不可遏,正要骂人,嘴就被塞住了。 一块肥皂? 森尔:“说脏话要洗嘴,肥皂的钱我来出,不客气。” 邓力岸:“我去你¥%!@%*&……” 第52章 勇者:哦,真有意思! 邓力岸被迫跪在地上,无论多么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嘴里还被塞了一块肥皂,满嘴的泡沫,又涩又苦,简直令人作呕。 森尔还坐在对面,依旧是那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云淡风轻,他在咬饼干,“咔嚓咔嚓”,吃一块还不忘喝口饮料,看着非常惬意。 他的注意力并不全在邓力岸身上,只是偶尔瞟来一眼,蓝色的瞳孔内深外浅,最中心是一圈浓浓的暗蓝,往外却层层变淡,最外围是一层浅浅的淡蓝,淡金色的长睫毛不卷翘,只是稍稍带一点弯曲,像是一把镰刀,上下眨动时就像是在收割某些看不见的果实。 邓力岸心里满是屈辱和愤怒,但同样也有深深的恐慌和茫然。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森尔奋起反抗,他还不会这么恐慌,但森尔像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吃点心,他自己就跪倒了,还有一个该死的肥皂凭空而动,在他嘴里不停洗刷,这太超过他的认知了。 人类最恐惧的永远是未知。 “唔……”他努力想说出一句话,质问森尔,但满嘴的泡沫让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通乱码。 “真有意思。”森尔似乎因为他的动静而将注意力转了过来,用一种在动物园参观的架势盯着邓力岸。 “现在应该学会好好说话了吧?”森尔道,语气也是那种对着小动物说话的类型:“这次先到这里。” 这种态度反而更加刺激了邓力岸,比起直接倾倒恶意,这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更让邓力岸受不了,从来都是他以这种姿态看别人,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用这种态度看他了? 嘴里的肥皂消失了,邓力岸“呸呸”几声把剩下的泡沫吐掉,他直视森尔,目光里的怒火如果凝聚成了实质,绝对能把森尔烧成灰。 但森尔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仿佛邓力岸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我一直觉得你们这种低等生物很有意思。”森尔道:“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不太好玩,反应太单一了,真的,没意思,还是你们有趣,我记得是达尔文会?我很喜欢。”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啊,我们真是志同道合。” “你还有什么别的能力可以展示吗?”森尔瞧着邓力岸,并没有因为对方脸上的愤怒而停止,继续道:“之前的傀儡师也很有意思,只不过没过多久我就玩腻了。” 森尔叹了口气:“他说异常收容总局里更有意思,让我把他带去当门票,就可以放开手脚玩了,只不过还是太枯燥了,里面关押的同类也太弱小了,我吃起来都觉得没意思。” 他喝了口茶,“你们的食物都没有味道,不过形式还是很可取的,我喜欢把同类压缩成能量,然后再塑造成食物的样子,这样果然有意思的多。” “我拜访了住在最底层的苍白之魇,但他也不好玩,我听说你们一直想要释放他?是喜欢的意思吗?”森尔笑吟吟地看向邓力岸:“他的核心碎片我还剩一点没吃完,你喜欢就给你看看吧。” 说着,他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之前获得的核心碎片,碎片在他掌心里漂浮。 那块核心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极为强大的异常能量波动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邓力岸惨叫一声,曾经初次见到异常时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不过这一次的程度更深,绑定了B级的邓力岸能立即感应到,这股能量波动的级别至少是S级的。 因为他绑定的异常【电子幽灵】正源源不断的传出“恐惧”“臣服”之类的情绪。 异常和人可不同,真正以强弱分高下。 【电子幽灵】都已经跪了,他还有什么搞头? 完了! 就在邓力岸觉得自己要完蛋的时候,那股强大的异常能量波动又突然消失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也没有任何被污染的迹象。 “别担心。”森尔轻轻说道,现在他在邓力岸眼中的形象已经完全改变了,从一个强大的异常收容总局成员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级别远在苍白之魇之上的S级人形异常。 最吓人的是,森尔身上还没有任何的异常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任谁也发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可比那些拥有强大能量波动,人只要沾一点边就会被污染的异常要可怕多了。 森尔说:“我知道你们很脆弱,所以我研究出了怎么才能不伤害你们,我只是想找你玩,至于要不要吃,我还没打算好,可能不会吧。” 邓力岸之前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牙齿打颤,额头上的冷汗一道道往下流。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猛地想起了他和森尔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交流。 虽然他之前骂森尔是个“捞男”,但仔细深究起来,这其实也不是捞男的做派。 如果真是个捞男,那他为了捞到更多东西,会不遗余力的提供情绪价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好听的话肯定少不了,这样才能哄金主开心,得到更多东西。根本不会像森尔那样,一句好话都不说,就直接开口硬要。 森尔就硬要! 不发照片,不提供情绪价值,连朋友圈都不开放,就直接在网上向一个陌生人硬要东西,要不是碰上了对他有所图谋的邓力岸,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他的! 人的脑补能力是无穷的,一旦先入为主,就会不停的寻找符合自己猜想的佐证。 邓力岸越想越觉得恐怖,如果森尔是个S级,甚至超S级异常,那他的行为就都说得通了! 因为邓力岸曾经就干过类似的事情,这个咖啡厅是怎么来的,他还历历在目,把森尔的行为用同样的逻辑套一下,这简直太熟悉了! 为什么我要讨好你,才能从你那里得到东西? 你这低等生物,就应该把我想要的东西乖乖双手奉上才对。我开口了,你就应该直接给。 森尔不也是这样吗? 一句软话也不说,开口就直接要东西,要完了还一句“我们不是朋友”。 邓力岸想到森尔一开始回答的简短,又想到突然有一天,森尔的话变多了,也好听多了。当时邓力岸以为森尔是受了【电子幽灵】的影响,现在看来,怕不是对方主动为之,就是为了和邓力岸见面! 再想想邓力岸之前设下的禁制,简直太可笑了! 一个B级异常怎么能真的设下禁制?怕不是对方主动做的伪装吧! 玩? 异常的思维逻辑和人类根本不同,邓力岸可不会天真地觉得森尔来找他玩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森尔,就联想到了那种往蚂蚁窝里倒水,撕掉蝴蝶翅膀,拔掉蚱蜢后腿的孩子,这些孩子做这些时主观上并不想作恶,只是纯粹地“觉得这样很好玩”。 果然! 森尔轻轻说:“我会小心一点的,尽量不毁坏你。” 这句话犹如一句重锤,砸的邓力岸脑瓜子嗡嗡作响。 完了!真的完了! 然而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些被异常找上门的人受害了,还能说一句倒霉,但他这纯纯就是自己作的! 森尔轻巧地站起来,邓力岸不敢抬头,只看到一双黑色的作战靴停在眼前,头顶传来轻飘飘一句话:“对了,顺便说一句,你放在车里的小礼物虽然尝起来味道一般,但心意我领了。” 邓力岸又一惊,牙齿颤地更厉害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不再被强硬压制了,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控制之下,但邓力岸依旧不敢站起来。 他根本不敢冒险动作,生怕自己惹怒了面前这个异常。 别以为这个异常看起来这么像人,就觉得他好说话,这么想的纯粹是异想天开,只不过是披了一个人皮而已,没有人类的道德束缚,也没有基本的是非观念,但拥有了类似人类的智慧,而人类的智慧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如何折腾同类的。 邓力岸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把人招来,要是他忍一忍,不故意找上森尔,森尔说不定就会留在异常收容总局折腾他们,到时候功劳还是能到手。 “算算时间,我的朋友也要到了。”森尔说:“你等一会,我去接他们。” 说罢森尔就转身朝咖啡厅的大门处走。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时机,但邓力岸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体内的B级异常【电子幽灵】被压制地死死的,他现在几乎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根本不可能从这个S级人形异常的手里逃跑,如果他试图逃跑,很可能不仅不会成功,还会惹怒这个人形异常。 邓力岸悄悄擦了一把冷汗,抬起头看咖啡厅大门的动静。 门开了,森尔正在和外面的“人”说话,估计他的朋友已经到了。 他听见森尔道:“都收一下能量场,人类很脆弱的,还有你,把头收起来一个,别吓到他了。” 邓力岸:“……” 之前他还抱有一点希望,希望森尔口中的朋友会是一些人类,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哈哈,完啦! 很快,森尔就带着他的朋友回来了,邓力岸看了一眼,这两人他都“认识”,他之前还以为这两人也是异常收容总局的成员,没想到…… “我不喜欢这张皮,绷地好紧。”邓力岸的思绪被打断,耳边是那个叫做许行路的小姑娘的抱怨声。 “还是适应不了吗?”森尔问。 “不行。”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真的太小了,我都怕把皮撑破了。” 偷偷听着的邓力岸:“!!!” 妈呀! 森尔和厄尔克的来历他都查不到,唯独许行路的可以,许行路的生平邓力岸都清楚,一个农村的小姑娘,撞了大运和森尔这个天之骄子认识了,脱离了成为达尔文会耗材成员的命运,加入了异常收容总局。 之前邓力岸只当她走了狗屎运,现在回头一看,简直处处是破绽! 许行路一直在农村自建房躺着,根本没时间和森尔认识啊! 现在一看,怕不是真正的许行路早死了,现在活动的这个是个披着她皮囊的异常! 他刚想到这里,许行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哇,队长,这有个人!你请我们来吃点心吗?我真的超级喜欢这种的!” “普通人味道一般般,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味道稍微好一点,但还是比不上这种的!” 邓力岸听到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四肢都僵住了。 只听这套着许行路皮囊的异常还在兴奋道:“这种人和异常融为一体,味道一级棒!像人类的夹心饼干!” “不是吃的。”森尔说:“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要找他玩的,‘等风的蒲公英’,还记得吗?” “哦。”许行路听起来很失望,“没认出来,这和照片上长的也不一样啊。” “这是撒谎。”那个叫厄尔克的开口了:“很正常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技能,说明他很优秀。” 不用猜,邓力岸也知道他肯定也是一个异常。 他们一行人又聊了几句,然后聚过来,像是围观一盆仙人掌一样聚在邓力岸身边。 许行路最先开口:“我能先吃一口吗?就一口?” 厄尔克摇摇头:“等之后吧。”他一边说,一边凭空拿出许多东西,然后拿出两本本子和两支笔,分别递给森尔和许行路,“先玩吧,我和队长都想看看改造品在人类身上的效果,可能会很有趣,对我们也有用。” 厄尔克道:“帮我记一下实验数据。” “等等,你觉得这张皮怎么样?”森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你不是说你适应不了现在身上那张皮吗?” “这张皮宽很多。” 此话一出,邓力岸差点直接晕过去。 他瞳孔放大,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迫抬起,许行路仔细看了看他,然后露出嫌弃的表情,“不好看,队长,你们的皮都那么好看,我也想要一个好看的。” “普通人的皮太容易坏了,之前本来想换个新皮,但异常收容总局那些人的皮也脆弱,不如这种的,和异常完全融合了,耐用很多。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不多,好难找啊。” “好吧,那之后我们再仔细找找。” “等一下队长,我先过渡一下吧,这张皮虽然丑,但我先用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呢,等之后碰到好看的再换。队长你帮我剥吧,我怕自己弄会坏,还是你比较有经验。” “好呀。” 邓力岸:“……!!!” 什么?! 邓力岸感觉到托着他下巴的力道消失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剥我的皮?!!! 妈呀!!! 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森尔,刚想求饶,就看到森尔歉意地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打算等玩完后就放你走的,但是我的队员身上的皮太紧了,只好拿你的来用用了。” “你会理解的,对吧?”森尔歪了歪头:“你跟我们可是志同道合,弱肉强食,你会开心的,对吧?” 邓力岸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恨不得冲着这几个异常大喊:谁跟你们志同道合了?! 他只想当强者欺压弱者,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可不想成为弱者被肆意搓圆捏扁啊! 但邓力岸根本不敢。 他的大脑在迅速转动,试图寻找生路。 我可不能死啊!我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对了! 邓力岸想起来,之前这几个异常说像他们这种人不好找。 他们达尔文会的人都隐藏在暗处,基本不会像异常收容总局那样暴露于人前,所以才难找! 这几个人形异常都想要他们达尔文会的人,因为他们和异常融合了,不仅好吃,皮也耐用! 几秒钟都不到,他就决定要当带路党,出卖同僚以求一线生机。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能活下去,邓力岸可完全不在乎出卖自己的同伴! 他连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 达尔文会的宗旨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以他拜倒在高等的存在之下,是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仅没有问题,反而非常符合我们的行为准则! 邓力岸这么想,马上开口了,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达尔文会卖了个干净,伏低做小道:“各位大人,不仅如此,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总部,但每隔一段时间,总部都会来挑人,我愿意帮各位通过审核。” 森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邓力岸咬了咬牙,继续道:“总部的人都是和A级异常绑定的,虽然他们对各位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如果他们逃跑了,不可很可惜吗?” 他继续说,试图勾起这几个异常的兴趣:“如果各位抵达了总部,不仅可以吃掉那些优质的食物,还能不断从分部召唤新人来,相当于拥有了一个自动养殖场。” 说到这里,这几个异常看起来终于显得心动了。 森尔思考了一会,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他看向厄尔克:“下手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不要像之前那样操之过急,别一下子弄死就行,至少给我一个叫戈梅兹出来的时间。” 厄尔克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队长。” 森尔又看向许行路:“控制一下食欲,等之后会带你去吃更多,再忍忍,我会尽快给你换一张皮的。” 许行路也点了点头:“好的队长。” 最后,森尔才朝向邓力岸:“我喜欢你的主意,但你也要坚强一点。” 他垂着眼眸,声音轻快:“等我们结束游戏,就照着你的说法来。” “我们会注意,下手轻一点,你自己也要争气,知道吗?” 森尔可没打算就这么顺水推舟,同意这家伙的办法。 这种坏蛋他见得多了,必须要让他们狠狠地痛上几回,如果轻轻放过,他们逮到机会就会反咬一口。 他往旁边一站,向厄尔克点点头,“我们开始?” “好啊。” 厄尔克拿出了这段时间他研究出的可穿戴式异常和一些附魔产物。 这些都是最粗糙的半成品,其中杂乱的能量波动他还没有消除。 本来吧,这些能量波动对厄尔克本身,以及森尔和戈梅兹来说都不是问题,但他们队伍里还有许行路,所以必须要改良一下。 要改良,自然得做实验,实验品嘛……不就近在眼前吗? 邓力岸本来还因为捡回一条命感到庆幸,但没过多久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个叫做厄尔克的异常不断的在他身上实验各种异常制作而成的东西,这些异常散发出的各种能量波动让邓力岸几乎无法承受,要不是他绑定了B级异常,他接触不超过一分钟就会死。 但即便如此,这也太超过了! 邓力岸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急速下降,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森尔叫出了戈梅兹。 这个戈梅兹他也见过,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一个人形异常!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要不是异常,怎么能和森尔他们玩到一块儿去? 戈梅兹凭空出现,在邓力岸模糊的视线中,他轻轻抬手,随即一圈淡金色的能量就朝邓力岸飘了过来,环绕了他一圈。 原本濒死的邓力岸就这么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要留下来一起玩吗?”他听见森尔这么问。 “队长,我还是想在空间夹缝里看书。”戈梅兹这么回答。 然后戈梅兹就凭空消失了。 这一幕让邓力岸心里的恐慌更深了,也让他对森尔他们一行人S级人形异常的身份深信不疑。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痛苦的循环,厄尔克不断在邓力岸身上搞实验,等邓力岸快被弄死的时候,森尔就让戈梅兹出来释放治愈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后厄尔克继续。 邓力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等到厄尔克终于结束了实验后,邓力岸已经对森尔一行人恐惧到了极点。 太可怕了!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听见厄尔克道:“队长,我还需要更多的试验品。” 然后,森尔就朝邓力岸看过来,那张脸还是那么耀眼夺目,令人心折,但落在邓力岸眼里,比最恐怖的恶鬼还要令人恐惧:“现在,邓力岸,是你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黑色作战靴轻轻点地,和地板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你会对我们很有用的,对吧?” “会的!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 邓力岸丝毫不敢停顿,经历了刚刚那一遭,他根本不敢对森尔有半点忤逆的心思: “主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我什么都会为您做的!” 半晌,他听到一阵轻笑,然后是森尔慢吞吞的声音:“你还挺有意思的。”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如果你做得好,你就可以从食物升格成宠物。” “谢谢!谢谢!谢谢您!” 邓力岸心头一松,心底居然升起了一股真心实意的感激。 森尔看着他的样子,轻快地笑了起来。 哦,真有意思! 第53章 戈梅兹: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车子一路疾驰,朝着邓力岸所说的地址前行。 邓力岸坐在后排,旁边就坐着一身黑色法袍的厄尔克。 他没认出厄尔克就是曾经他试图让晏城分部弄出的人形异常,毕竟儿童绘本上的插图和真人差距还是很大的。 厄尔克正专心研究他的实验数据,邓力岸根本不敢打扰他,也不敢挨着他,整个人缩在车门边,恨不得变成一张贴纸粘在车窗上。 森尔在开车,许行路坐在副驾驶,他们时不时闲聊几句。 许行路:“队长,你为什么要去考驾照啊?” 森尔:“避免出现驾驶事故。” 许行路:“可是车祸也撞不死我们啊?” 森尔:“这你就不明白了,我查过,路上有时候会有交警查驾驶照,要是没有,就很麻烦,总不能每次遇见麻烦就吃人吧?而且人类社会的规则还挺多,怪好玩的。” 许行路:“算了,我是搞不懂队长你啦。” 森尔:“我们之前讨论过,不动普通人类,就让他们发展人类社会,给我们提供一个规则完善的游乐场,而且这些普通人中还会出现和异常融合的人,那个就好吃了。所以我很喜欢现状,不想打破目前的平静。” 厄尔克这时候也接了一句:“就像养猪场送去宰掉吃肉的都是成年猪,小猪崽都是要好好对待的,这就叫做养肥了杀。” 森尔:“没错,就是这样的。” 许行路:“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得继续学习,人类这方面的东西我懂的不多。” 邓力岸:“……” 明明是轻快随意的语气,但他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类比一下,就好像他是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猪,听着养猪的人和别人讨论用猪肉做什么菜味道好。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起来刚才离开咖啡厅前,森尔他们几乎把咖啡厅里的异常物通通洗劫一空了,这些可是邓力岸费尽心思找到的无害异常物,用来提高自己生活质量的,结果被这些异常通通拿走,据说是预备当小点心吃了。 但即便如此,邓力岸也不敢有丝毫不满,经历过那一遭生死折磨循环后,他甚至觉得庆幸和感激。 庆幸被吃的是这些异常不是他。 感激的也是森尔他们吃异常不吃它。 “御红市正在进行外围耗材人员的挑选。” 邓力岸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据说他们得到了一个S级的异常,但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仍然没有人成功融合这个异常。” “而且这个异常是意外发现的,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一切要等成功融合后才明白。” 御红市是邓力岸的一个同事负责的地盘,那家伙最近仗着这个S级的异常整天盛气凌人,鼻孔朝天,好像一副马上就要立功升入真正总部一样。 他和邓力岸互相看不顺眼,之前邓力岸失去了那个S级的人形异常后,这人就没少落井下石,等得知晏城的分部被异常收容总局一窝端了后,更是差点没笑掉大牙。 邓力岸特别厌恶这个同事,每天都恨不得对方立马暴毙,现在发现对方很有可能成为森尔他们的目标时,原本的恐惧都消失了大半,卖达尔文会卖得更起劲了。 森尔在路口把邓力岸放下了车,临走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邓力岸就指天发誓说自己一定会忠心为森尔他们做事,不管怎么样都会提供方便。 森尔没回应,在邓力岸还没说完的时候无情地摇上了车窗,疾驰而去。 邓力岸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不尊重了,他站在原地目送了森尔他们很久,直到森尔他们的车彻底离开视线后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长长松了一口气后,他发现自己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仅如此,腿也软了,快走不动路了。 不过他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还活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回头走路的时候没看路,和一个路人撞了一下。 要是以往,邓力岸怎么样也要教训一下这个敢冒犯自己的家伙,但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前走。 刚和S级人形异常打过交道,邓力岸原本引以为自豪的一切都如空中楼台一样垮掉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高等生物,处处想要显示自己的非同一般,结果这下才发现他也不过是食物链上的一环,还是比较好吃的,最受顶级掠食者喜爱的那一环。 邓力岸看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想想自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之前那几个人形异常的观点: 普通人是猪崽,又好玩又能进化,最好别动。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和他们达尔文会的人是成年猪,好用又好吃。 想起森尔那居高临下的目光,邓力岸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邓力岸很不满意自己的长相,没想到今天还是他平凡的长相救了他一命。也就是他长相不怎么样,那个披着许行路外皮的异常才肯为了得到更多而放过他,要是他长得好,那不管他再怎么舌灿莲花,估计都逃不过这一劫。 总而言之,反正邓力岸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心气,满脑子都是怎样苟命了。 森尔虽然什么都没有吩咐,但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有眼力见,不能傻傻的以为一切就这样过去了,一定要多收集一点信息,争取能为对方提供方便。 邓力岸抱着和来时截然不同的目的离开了。 森尔则改变了目的地,开始往御红市的方向开去。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邓力岸,不是都说了嘛,好好地整完之后,再问问戈梅兹的意见,看是送到异常收容总局去换钱,还是关到城堡地牢里当戈梅兹的出气筒。 但从邓力岸口中得知的信息让森尔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原来邓力岸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总部,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真正的总部所在地成迷,就连邓力岸也不知道。 森尔当即就决定要改变计划,走达尔文会成员晋升的路子一路升到总部去。 放走邓力岸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因为达尔文会盘根错节,总部之下还有伪总部,然后才是一个个分布,像一张大网,森尔打算把达尔文会连根拔起,所以先不能引起总部的注意力。 邓力岸和之前的傀儡师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他贸然失踪或者怎么样,总部的注意力转过来了,森尔浑水摸鱼就有点麻烦了。 当然了,森尔也有问过戈梅兹的意见,邓力岸可是很难得的被戈梅兹讨厌的对象,是放是留森尔还是想听戈梅兹的意见。 没想到戈梅兹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森尔觉得他怪好的。 不过后来,他突然觉得不对。 该不会是那种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思想又占据了上风吧? 这可不行! 森尔决定想个办法。 森尔没有体力条,也不会疲惫,一路开到了御红市,时间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扫码付完停车费后,他就和队友们一起回到了营地里。 晚饭吃完后森尔开了个队内小会,分配了一下任务。 森尔:“混进达尔文会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会吸引注意力。厄尔克,你就继续研究,我会趁机给你抓点试验品进来。许行路嘛,你就在城堡里待命,帮厄尔克记录试验数据,要是有需要了会叫你出来帮忙。” 两人完全没有意见。 森尔把目光投向了安静地坐在他左手边的戈梅兹。 本来吧,其实森尔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单干,但他最近学到了点新东西,叫做“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总而言之,就是让陷入对意义探讨的人去找点事做,忙起来了就不会想太多了。 所以森尔决定也给戈梅兹找点事做。 他很快说了他的安排,问戈梅兹:“可以吗?” 戈梅兹点点头:“当然可以,队长。” 森尔观察了他一下,发现戈梅兹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还挺高兴的。 于是一切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二天,森尔就来到了邓力岸所说的达尔文会耗材挑选地点。 他也不怕自己被认出来,临走前他请厄尔克给他制作了一个魔法道具,效果就是让人想不起他的身份,有点类似混淆咒。 出示了邓力岸给的证明后,负责人不疑有他,满脸笑意的把森尔带进了场地。 邓力岸对这场选拔满是轻蔑,但现场的人表现出来的可都不是这么回事。 森尔只要了一个最普通的证明,因此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就和其他一起等待选拔的人待在了一起。 这些人虽然是普通人,可基本上都不是善类,有道德品质败坏的,也有犯过案的,达尔文会的宗旨完全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比普通人类更高等的存在。 很多在社会上郁郁不得志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他们大多觉得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是社会问题,是运气的问题,又或者是其他人的问题影响了他们,否则如果没有了这些干扰因素,他们一定会是人中龙凤。 人挺多,满打满算快两百个人。 潘宋远是通过网络发现达尔文会的,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没放在心上,但达尔文会的宣传宗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看着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今年大二,作为一个从小县城里考进大城市的学生,一开始潘宋远还是很自得的,他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但没想到的是,和在县城高中时不同,大学里潘宋远只能说是泯然众人,论成绩,他不如那些顶尖的学霸,论样貌,也不如那些真正的帅哥,论家世,他也不如那些家里有钱的富二代。他方方面面都平庸,在学校里不亮眼,落差太大心里接受不了。 于是潘宋远就开始借网贷,用借来的钱包装自己,也给自己树了一个家里有点小钱的人设,他从头到脚一身名牌,出去玩花钱也大方,每次听到别人喊他富哥,说他长得帅又有钱,心里都爽的不行。 但借来的钱总归是要还的,潘宋远自己没进项,掏钱的自然只能是他的父母,潘宋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恨得不行,心想要不是你们俩没本事,我至于去借钱吗? 他舍不得毁掉自己的人设,回到学校就继续之前的做派,享受着当富哥的感觉,他白天风光,夜里暗自忧虑,他坦白了两次,上一次父亲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前前后后帮他还了四十万,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潘宋远正烦着呢,看到达尔文会的宗旨,头脑一热就报了名。 本来潘宋远没报多大希望,结果对方真的来联系他了,还豪气地直接打了五千块过来当路费,潘宋远收到钱的那一刻,心脏砰砰跳,他觉得自己就是小说里的主角,逆袭之路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发展也和潘宋远想象的一样,他见识到了社会隐藏的一面,也看到了达尔文会里那些和异常融合的人有多么强大。 “顾名思义,我们达尔文会说白了就是进化会,自然界的规则就是优胜劣汰,我们就应该收服异常,将异常化为己用,在食物链上更进一步。各位现在站在这里,说明你们已经有了进化的觉悟,和那些不思进取的普通人划开了距离。” “只要你们能熬得过进化的痛苦,大家就能化茧成蝶,成为凌驾于普通人类之上更高等的生命!” 负责人的一席话说的潘宋远热血沸腾,然后他又听到对方话锋一转,道:“但是进化是危险的,这一次我们找到的异常是一个S级别的异常,危险性非常高,我也不瞒你们,之前有六批人试过融合,但他们全都失败了,运气差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运气好点的也遭遇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虽然说风险越高回报越大,但也不是谁都能付得起进化的代价的。”负责人道:“现在想退出的可以举手,我们会一人发五千路费让你们回家。” “不管是想留下来试试的,还是想回家的,你们都要好好考虑清楚,进化是一件严肃又危险的事,如果不够优秀,就是送上门去找死。大家好好想想吧。” 负责人说完,当即就有不少人说要退出,负责人也不卡他们,一人发了五千块让他们走了,走之前明说等你们回家后就会忘记这里的经历。 有些人犹豫了一会,最后也还是打算退出。 他们是对达尔文会的宗旨很认同,但一听要拿命去拼,纷纷打了退堂鼓,反正这一来一回也赚了一万块,值了。 潘宋远听了心里也很忐忑,他内心非常纠结,既有点害怕,又有点向往。 S级的异常物啊! 负责人融合的异常物也不过是B级,都已经那么厉害了,要是他能成功融合了这个S级的异常物,他的未来就一片坦途了。 再看看这个组织出手这么大方,显然很有钱,假如他成功融合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他就能成为真正的富哥! 如果现在退出了……虽然能收到一万,但这一万块和他欠的网贷比起来就是杯水车薪了,如果现在回去,剩下的网贷怎么办?爸妈拿不出钱,他还不上就要被爆通讯录。 潘宋远想想就觉得受不了,如果被爆通讯录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富二代了,而是打肿脸充胖子。要是真这样,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学校待下去? 于是潘宋远心一横,就决定留下。 再加上他心里还有些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很可能就是天选之子,肯定能成功融合这个S级异常的。 抱着这种想法,潘宋远就四处打量其他决定留下来的人,这些都是他的竞争对手,看了一圈下来,他挺满意,觉得这些人都比不上自己。 直到他目光一滑,看到了坐在边缘的森尔。 潘宋远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就提起了一级戒备。 潘宋远本身有点小帅,去做了个适合自己的发型,平时也注重搭配,加上一身名牌,一番包装下来,也算是个中等帅哥了,结果猛然看到这么一个样貌顶级的,马上就心气不顺了。 他盯着森尔,盯了一会,发现森尔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名牌,优越感就抬头了,再想想外国人都老得快,年轻的时候长得再帅又怎么样,年纪一大立马颜值倒退,这家伙现在好看,但没几年就会变成丑八怪。 再想想小说里这种配角都是给主角打脸用的,潘宋远心气就顺了很多,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家伙去送死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强烈,那家伙注意到了,看过来一眼。 潘宋远立刻挺直腰背,脸上露出了矜持又高傲的表情,一点也不想被小瞧,没成想人家只是轻飘飘扫了一眼,根本没有多注意他。 潘宋远差点气死,心里更恨了,因为是装出来的富二代,他心里其实是一直有些发虚的,就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现在他觉得森尔瞧不起他,巴不得森尔赶紧被异常弄死。 森尔倒是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个人的眼中钉,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坐在一边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想要离开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光了,剩下的人都是打算拼一把的。 森尔扫了一眼就发现留下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在人堆里也听了几句,有不少人都一心畅想着等成功融合了异常物要去报复谁,要让什么什么人死全家之类的。 还有人之前因为犯事进去过,记恨上了治安官,想着要是能成功,就要去把整个治安局的人全弄死,尤其是那个亲手抓住他的治安官,一定要狠狠折磨死才能解气,反正高级生物摁死低级生物没有任何问题,人还随便踩蚂蚁呢! 这些认知让森尔更笃定了:这达尔文会就是那个邪恶家伙的老巢! 看看他们找的人,全是坏蛋。 之前他还想着要找出检测仪不起作用的原因,现在想一下,真正的秘密恐怕也是藏在总部里。 很快,时间到了,负责人重复了一遍,问还有没有人想退出,想就抓紧。 “我丑话说在前头,融合异常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够优秀的去试非死即残,我们也不想看到不够格的人去送命。而且一旦决定了,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最后五分钟的考虑时间,时间一到,进了放着异常的房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负责人继续说:“等选拔开始,门就会锁上,除非有人成功融合,或者进去的人全部死光,否则我们是不会开门的。” 他盯着这些人,目光一扫,心里轻蔑极了。 都是些蠢货,也不想想S级的异常是他们能肖想融合的吗?不过是些试错的炮灰,给总部安排的人收集信息,排除困难的杂鱼而已。 负责人看了眼森尔,他对这家伙的印象特别深刻,主要是那张脸,但他也根本懒得提醒,还很恶意地想着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异常可不是看脸选人的,去了就是送死的料。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依旧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 听负责人说的这么吓人,当即又有几个人提出要退出。 时间一到,存放着S级异常的大门打开,剩下的人全都进去了。 房间很大,装下几十个人绰绰有余,森尔夹杂在人群中,一开始因为样貌引来了点注意,但即将面临生死关头,除了一开始的惊叹外,也没多少人注意了。 S级异常就漂浮在房间中央,所有人都围在隔离圈外,没人敢贸然尝试。 这种僵持的平静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个人踏出了第一步。 他深吸口气,试探性地踏入了隔离圈内。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那个人开始惨叫,他甚至都没碰到中央的S级异常物,整个人就发疯了,他惨叫了一会之后,从隔离圈冲了出来,一头撞到了墙上,有人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已经没气了。 这个惨烈的开头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尽管听负责人说了很多遍非常危险,但没人想到居然这么危险,连异常物本身都没碰到,只是踏入隔离圈,被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影响了一下,就这么惨烈的死了。 森尔平静地站在旁边,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是勇者,应当锄强扶弱,但这可不代表他就要当个烂好人,房间里有不少人都是地道的坏蛋,无药可救的那种,比如那个第一个冲进去的,就是之前说要报复整个治安局的人。 这种人的下场,命运早已注定。 他不该插手,也不会插手。 森尔靠着墙等了一会,期间有不少人去尝试,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走,森尔扫了一眼人群,剩下的人不多了,脸上都满是恐慌,没人再敢上前去试。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人上前,森尔不想等了,干脆迈步往前走。 潘宋远躲在角落里,早已悔青了肠子! 一开始他看到第一个人踏进隔离圈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着急,担心被捷足先登,结果那人刚进去就死了,死的还那么惨! 看到第一个人死得那么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恨自己为什么不拿着那五千块走人,但现在他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惨烈的死去。 之前的豪情壮志已经消失不见,和命比起来,被爆通讯录算个屁啊! 潘宋远的心情就很矛盾,他既想有人能成功融合S级异常,又不想有人能够成功融合。 一方面,要是有人能成功融合,他就能出去了。但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才是天命之子,S级异常只能被他融合成功。 可潘宋远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根本就不敢去试。 敢去尝试的人全都死了,剩下的人都被吓破了胆。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走了出来,径直朝着隔离圈走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们也对这个人有印象,毕竟是唯一一个金发蓝眼的,而且那长相,想忘记也难。 所有人都在猜,这个家伙会怎么死。 潘宋远看着森尔,心想这家伙真是上赶着找死。 不过看森尔朝隔离圈走去,潘宋远心里还是挺快意的。 就在他等着看森尔凄惨死状的时候,森尔毫发无伤地站在了隔离圈里,他看上去似乎也受了影响,皱着眉一副痛苦的表情,但没有像之前的人一样惨叫着冲出来撞墙而死。 这不可能! 潘宋远死死地盯着森尔,心里不断祈祷,希望森尔马上步之前的人的后尘。 然而不论潘宋远在心里怎么祈祷,都没能如他所愿。 他眼睁睁地看着森尔朝漂浮着的S级异常伸出手,随即一阵强烈的光芒爆发而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原本S级异常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漂浮着的人形实体。 这人形实体漂浮在半空中,背后有三对黑色的翅膀,一副堕天使的模样,皮肤惨白,外貌邪异,看着就像某种外表极端美丽但带着剧毒的生物一样,那以人类的审美来说算是极为好看的面容不仅没能带来美的感受,反而让人心里发寒,恨不得逃得远远地。 堕天使模样的S级异常握住了森尔的手,声音低哑,“你就是我的融合者吗?” 它低低地笑了一声,三对黑色的翅膀虚虚地拢着森尔:“你看起来很难受。” 潘宋远看着这一幕,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不可能! 不该是这样的! 第54章 这异常根本就是想找个情人啊! 森尔吃了一惊。 他之前说让戈梅兹自由发挥,没想到戈梅兹发挥的也太自由了。 他打量着戈梅兹的新造型,一眼看过去后立马得出结论:好看,但一看就不是好人。 黑如鸦羽的翅膀,毫无血色的惨白皮肤,猩红的嘴唇,黑色的指甲……要是放在卡罗尔大陆上,长这个样子的不是魔王,也是魔王的左膀右臂,总之肯定在邪恶阵营中具有较高的身份地位,实力也不容小觑。 不愧是魔王啊,扮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之前开队内小会的时候,森尔就说过,先让戈梅兹自由发挥,至于怎么发挥,森尔没问。他实际上也不是想让戈梅兹干活,只是想给他找点事做,免得待在城堡里往桌子前一坐,又开始满脑子都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戈梅兹当时应了好,森尔也说明了,先让戈梅兹放手去做,反正有事森尔能兜着,等戈梅兹觉得累了或者受不了了就提一声,森尔就想个办法让他合理退场。 森尔自己有实力,也自信能处理得了突发状况,现在戈梅兹的初次亮相虽然让森尔有点惊讶,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欣慰。 整花活好啊!整多了就知道搞七搞八很好玩,体会到乐趣后就不会再整天和“意义”纠缠不休了。 反正怎么搞都没事,森尔有能力兜住,而且他很会随机应变,根本不怕事情被搞砸。 为了让戈梅兹有更多的自由度,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森尔眼睛一转,低头咳了两声,做出一副虚弱又害怕的样子,把舞台C位让给了戈梅兹。 戈梅兹宽大冰凉的掌心托着森尔的手,原本妖异不善的眉眼柔和了些:“很高兴见到你,我的融合者,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森尔依旧做出虚弱状,嗓音里有些胆怯:“我……我叫森尔。” “很好听的名字。”黑翼堕天使颔首:“你可以叫我戈梅兹。” 戈梅兹用黑色的羽翼拢住森尔,外面的人看不清森尔的表情,在一开头的震惊过后,各种情绪就涌上了心头。 有些人看过之前那些尝试的人的凄惨死状,胆都被吓破了,什么野心和怨恨都没有了,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家,看到森尔成功融合了S级异常,心里也没有什么嫉妒,满脑子都是庆幸,想着总算能平安离开了。 有些人还麻木着呢,看着那么多人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直接没了,整个人被吓呆了,杵在原地像一根木头,整个人麻木不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则是心怀怨恨,虽然之前自己不敢上前,但看到森尔成功了,就觉得都怪森尔抢先一步,如果换成是他,他肯定也可以融合成功。直接选择性的把自己之前胆小不敢上前的事情给忘了,把没能成功的怨气都推到森尔身上,怪他抢了自己的机会。 潘宋远就是最后一种人,他本来是暗搓搓地盼着森尔也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惨死,而且潜意识里给自己编好了剧本,在他看来,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在尝试的过程中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最后剩下他一个,他想离开,但达尔文会的人早说过如果没人能成功融合,那就只有等人死光后才会开门,他实在没有办法,想着反正被饿死渴死也是死,而且还是非常折磨人的死亡,不如拼一把,就算死了,死法也是痛快的。就壮着胆子去试,结果没想到反而成功融合了。 他自己还懵着呢,负责人就接到消息赶来,不停的夸奖他有能力,要提拔他,让他传授一下经验什么的,但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是运气好碰巧,然后负责人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着他,说他实在是太有能力了,还这么谦虚,实在难得,当即要重点培养他。 他稀里糊涂的有了钱和权力,最后一路被别人推着走上高位,他不想上去别人还不乐意,学校里那些曾经他只能仰望的人给他提鞋都不配,校花和白富美们也纷纷投来倾慕的目光,他自己的父母也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大有能力,之前花在他身上的钱没有白费……面对这些赞誉的目光,他只能挠头,说不应当不应当,其实我只是运气好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发展的! 在他给自己编排的剧本中,森尔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炮灰,虽然长了一张好脸,但依旧没有能力死的凄惨,最后他的尸体和其他人的尸体一样被随意处理了,就像世界上从来没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而这个小炮灰起到的作用就是让人明白实力才是硬道理,脸长得好看能力不行,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不中用。毕竟他看过的那些点文里的男主哪个不是长相中等或者平平无奇的?长得特别帅的要么是小弟要么是炮灰或者反派。 怎么现在这个小炮灰没有按照潘宋远预料的那样惨死,反而还成功融合了? 潘宋远又不敢置信又嫉妒,可惜世界是唯物的,客观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想法发生变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森尔成功融合,然后那个S级的异常物现出真身,是一个看上去就非常酷炫厉害的堕天使。 人形异常通常都是最强的异常,融合了这样一个人形异常,相当于有了一个厉害的打手,日后还有什么要愁的? 潘宋远看着森尔那副虚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一边心里讥讽他没用,一边又恨不得以身替之。 早知道他就不犹豫了,直接上去,都怪这个森尔抢了他的机会,这一切本来就都是他的! 不过据说人形异常只是披了一张人皮,拥有了和人类相当的智慧,实际上和人类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道德也没有是非观念,潘立安心里又有了个盼头,心想良禽择木而栖,人形异常要选也要选一个英明的主人,他巴望着这个人形异常发现森尔中看不中用,然而怒而将其杀掉,这样他就还有机会了。 成功融合的人必须是他,只能是他,他还欠了那么多钱,假如他没能成功夺回自己的东西,让森尔这个不要脸的抢走了机会,他就完蛋了! 那么多钱,他根本没办法还! 一时间众人各怀鬼胎,人就是这样,一看到有人成功了,就觉得我上我也行,说不定本来我也能融合成功,而且他们也没发现森尔有哪里出众,他就是那么平平无奇地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就融合成功了。 空旷的房间里十分寂静,隔离圈外的人都没说话,都牢牢地盯着场中央的森尔和戈梅兹。 他们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这个黑翼堕天使性格还真不错,森尔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它也不嫌弃,还关心了几句。 至于森尔,他的表现让所有人都觉得看不上眼,胆子小成那样,说话听上去都颤巍巍的,真是没用,要是换成了他们,肯定能表现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让这个S级人形异常刮目相看。 想都是这么想,但没人开口说出来。 能留到现在的人都不是那种会一时冲动的类型,基本上都是色厉内荏,最擅长窝里横,不管心里的戏目演得多锣鼓喧天,对外都是一副“我不服但我不敢说”,就等着有人领头然后他们跟着闹一闹,隐藏在人群中搞个法不责众。 森尔没注意他们,捂着额角说了句我头疼,打算先装病当个挂件,等戈梅兹说不想玩了再好起来。 “被我之前的能量波动伤到了吗?”戈梅兹轻声道,他现在的声音和之前也不一样了,落在森尔耳朵里低低的,哑哑的,好像那种高级反派的声音,差点触发勇者的本能防御机制,下意识想动手,然后被理智拦住了: 这是我队里的魔王,我和他是一伙的。 森尔及时克制住了想捅戈梅兹一剑的冲动,小声回了一句“嗯。” “抱歉。”戈梅兹道:“我帮你揉一下吧。” 戈梅兹冰凉的右手覆了上来,轻轻地揉了起来,森尔看他这么认真,以为他把自己的谎话当真了,给戈梅兹递了个眼神,示意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全是装的。 戈梅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但他还是仔细地又给揉了一会,才松开手,温和地发问:“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森尔摇摇头,装的很无辜:“我是刚来的,负责人让我们进来试着融合你,说等有人融合成功了才能出去。” 戈梅兹点点头:“那就出去吧。” 他缓缓落地,一边翅膀收了起来,另一边翅膀半拢住森尔,给看着似乎十分难受的森尔做支撑。 森尔嗅了嗅,感觉戈梅兹的翅膀羽毛有股硫磺与灰烬的味道。 他毫无心理压力的靠着戈梅兹的羽翼,一边是想看看戈梅兹能做出些什么,一边也是很满意,觉得戈梅兹和他们小队融合的非常成功,大家演起戏来都是一把好手,这就叫做志同道合。 目前戈梅兹似乎玩得挺开心,森尔就安安心心当挂件,不打扰他发挥。 戈梅兹和森尔就这么往外走,其他人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都盼着有人能出头,然后自己跟在后面浑水摸鱼捡漏,但两人都快走到门口了,也没有一个出头的,潘宋远心里急,暗恨为什么还没人出头,他还想等,但如果再等下去,他们就要出门了,没办法,潘宋远不得不自己上。 “你好。”潘宋远挺直腰板,摆出他在学校惯常的姿态,笑道:“你是森尔对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主要也是因为森尔的表现他看不上眼,再加上森尔浑身上下连一件名牌都没有,配合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穷鬼,于是潘宋远张嘴就是在学校里装惯了的富哥的口气:“你能跟我说说融合异常时的感觉吗?” 潘宋远爽朗地笑了笑:“我之前害怕不敢尝试,主要也是心有顾虑,不瞒你说,我家里有点小钱,这次来只是看个新鲜,之前那么多人拼了命要去试,他们的下场我看着害怕,所以就怂了,哈哈。” “但兄弟你一看就很有实力,直接就融合成功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这是什么感觉,S级异常啊,就跟梦里一样。”他这么说着,还对戈梅兹笑了笑,扬起脸想给对方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结果一抬头,对上那双漠然的金色双瞳,心里一股寒气猛地窜起,潘立安双腿发软,直觉尖叫着让他快逃,但他还是坚强地挺住了。 他在学校装富哥装久了,还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被吓到了。 潘宋远挠了挠头,“我就想知道融合异常是个什么感觉。”他望着森尔,一副毫无心机的男大学生模样:“长长见识嘛,嘿嘿。” 森尔又没有融合过异常,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至于之前放在那中央的原本的S级异常,借着那阵白光的掩饰,已经被戈梅兹吃掉了。 森尔就没开口,而且也不想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坏蛋多说什么,他见的人多了,自己就擅长表演,是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没被潘宋远的样子骗过去,知道这家伙心怀鬼胎。 他抬眼望望戈梅兹,继续当挂件,问道:“我能说吗?” 戈梅兹低头对他笑笑,轻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森尔就冲潘宋远摇摇头,看起来毫无主见,根本不敢得罪戈梅兹的样子。 说真的,这个样子是森尔之前从来没有演过的,不管森尔之前演什么,都是拿主意下决定的那一个,习惯了领着其他人一起行动,现在这个模式是他从来没试过的,挺新鲜,有点好玩。 潘宋远看不上森尔这副做派,在他的想象中,融合了异常就等于收服了异常,人和异常的关系应该是主人和仆人,应该是异常听人的,但森尔却倒过来了,想干点什么还要看异常的脸色,异常不点头他就不敢说。 不过这种软弱的个性也容易利用,他没继续纠缠,知道森尔做不了主,再多问也是自讨没趣,反而有可能惹人形异常不高兴,他就掏出手机,热情道:“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遇到也是缘分,交个朋友。” 潘宋远就想着,交了朋友后争取加深感情,既可以提前知道内情,在下次挑选中抢占先机,还可以问森尔借钱,达尔文会这么有钱,森尔借点钱给他不是轻轻松松? 森尔下意识想回一句我不和你交朋友,但他装挂件装得正新鲜,就继续朝戈梅兹看了眼,问:“可以吗?” “我希望你只和我交朋友。”戈梅兹回应道。 他看起来也对潘宋远不耐烦了,稍微放出一些能量波动,不致死的那种。 潘宋远被能量波动影响到的一瞬间,脑子就“嗡”的一声,头疼得要裂开,像是被放进微波炉里后炸开的盒装牛奶,他脸上血色尽失,白着个脸愣在原地,等脑子里的疼痛消散的时候,人早走了。 狗眼看人低!他缓过来后,又怕又恨,在心里念叨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今日之耻辱来日我必百倍奉还。 非得把那个该死的人形异常弄死不可! 幻想时间结束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来,手机“叮”了一声,弹出一个通知,说还款期限到了,让潘宋远及时还款。 这下客观的物质现实击败了幻想的美好前景,潘宋远一下被扯回当下,看着还款时间和还款数额,再也顾不上什么豪情壮志,慌了一会,想着再找个网贷借出来以贷养贷好了,反正他决不能被爆通讯录。 悔啊!早知道刚刚就多坚持一会,拿到那小白脸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那家伙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哪有个做主人的样子,反倒被手下的异常给挟持了,要是换成他,肯定会让那异常知道什么才是主从之别! 但这么想没用,还款日近在眼前,别管他觉得自己之后会怎么厉害,反正现在他要是还不上欠款就直接原形毕露了。 潘宋远在急躁中脑子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等等! 刚刚那人形异常和森尔的相处细节猛地在他脑子里回放: 人形异常长得像堕天使,外表阴惨惨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森尔一把他召唤出来,他就抓着森尔的手,后来还用翅膀拢着,说话也怪里怪气的,仔细一想,听起来不像是在对主人说话,反倒像是对情人说话。 潘宋远醍醐灌顶:卧槽森尔能和这人形异常融合成功怕不是就因为他那张脸吧? 森尔能成功,不是因为他运气好,也不是因为他有实力,而是因为他长得好,那人形异常想搞他! 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网络上什么信息都有,时代也比之前开放了很多,同性相恋的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潘宋远天天上网冲浪,当然也知道这些。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种种细节都能证明!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原本对森尔的羡慕就变成了阴暗的幸灾乐祸,那S级人形异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森尔看起来又那么软弱,说个话都要先看对方脸色,要是人形异常想睡他,他难道敢拒绝,怕不是只能哭着让对方睡。 以为融合了S级异常是一步登天?接下来的生活怕不是地狱开局。 活该,让你长那么好,这下好了,被异常给盯上了吧。 这S级异常不是个好东西,他根本不是想找主人,他就是想找个情人! 森尔哪是去给他当主人的,当老婆还差不多。 他长得那么好看,现在看来是祸不是福,异常肯定天天都要睡他,弄不好今天晚上就要开始。 潘宋远想象着森尔天天被异常搞的悲惨未来以自我安慰,还款期限即将逼近的恐慌也减少了点。对自己没能融合成功的失望也少了很多,觉得虽然他现在失败了,但起码不用出卖身体出卖尊严,比森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反正森尔以后那张脸估计也没什么用了,就看那人形异常的样子,恐怕不会给森尔结婚生子的机会,而且就森尔的性格,也不可能有反抗的勇气。 怪不得之前那么多去试的人死得那么惨,一个个长得那么丑谁下得去口啊。潘宋远觉得他能理解了,要换成他是那个人形异常,肯定也要挑一个最漂亮的。 而且别看森尔现在长得好看,难道他还能青春永驻?外国人老得特别快,等再过几年他成了丑八怪,恐怕也会被这个人形异常无情的杀掉。 所以别看森尔现在这么风光,他接下来的生活可一点也不好过,这几年还漂亮的时候要天天被异常睡,等变丑了就会被杀掉。 森尔的未来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是他潘宋远的对手了。 心里那股郁气彻底出了,潘宋远摇摇头,想着幸好幸好,幸好自己没上。 森尔压根没想到自己伪装一次挂件会让人想歪的这么彻底这么离谱,他压根不会往这个方面想。但他也没多注意潘宋远的反应,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坏蛋,还是那种很低级的,没什么地位的低级坏蛋。 戈梅兹直接撕开了那扇锁得紧紧的厚重铁门,负责人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他根本没觉得有人能成功融合S级异常,像这种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就算撞了大运,顶天了也就能融合个B级异常,他送进去的这些人全都是探路的炮灰,是起到经验总结作用的,顺便这些人的死还能给S级异常增加实力。 就好像你扔一群小兔子进虎笼,让它们去收服里面的老虎,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然而这么魔幻的事真就发生了! 负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出来的两人,其中一个他知道,另一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堕天使的人形存在估计就是那个S级异常了。 天,居然是人形异常,这可比一般的S级异常要强得多! 负责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脑袋就一疼,随着二人的靠近,他也被戈梅兹周身的能量波动影响了。 好在他融合了异常,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然后他更震惊了:一个能自主收敛周身能量波动的人形异常! 此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负责人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自然的笑脸,“恭喜,我记得你是叫森尔对吧?” “你融合成功了,欢迎你……”负责人迟疑了一下,此前他还从来没和人形异常打过交道,而且他们一般都将异常作为附属品,当成工具使用,但为了不惹怒这个人形异常,还是道:“欢迎你和你的伙伴。” 然后他问出了之前潘宋远同样问过的那个问题:“需要详细回答一下融合成功的过程,我们这里要登记一下,也是方便评估你的潜力,好对应培养。” 负责人话说的漂亮,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这道流程,他只是想多收集一点信息。 他盯着森尔看,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但森尔却没开口,而是转头看了看旁边那个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形异常。 随后,那个人形异常就代替他回答了:“是我主动选择的他。” 人形异常唇边泛起一抹笑:“因为我喜欢他。” 拿着纸笔的负责人:“……???”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请收看《霸道异常爱上我》,由勇者森尔和魔王戈梅兹领衔主演![加油][加油][加油] 第55章 是靠实力还是靠美貌我自有分辨! 如果不是戈梅兹是个人形异常,负责人一句“你再说一遍?”就要脱口而出了。 不过这是个人形异常,负责人心里再多问号和震惊也不敢让他作出解释,他手上还拿着用来记录的纸笔,他不敢和人形异常对视,担心惹怒对方,转头去看森尔,想让他解释几句,或者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些端倪。 但这个打算也失败了,人形异常用翅膀支撑森尔,既借力,又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负责人只能从黑色飞羽的间隙中看到森尔,连脸都看不全,更别提什么表情了。 负责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没见过人形异常,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异常通常对人都有很大恶意,因为人类就是异常的食物,而且异常的思维其实更偏向于野兽,即使是那些有思维的异常也是如此,它们虽然有思考能力,但和人类不同,没有是非善恶观念,讲究实力至上。 低级的异常还好些,因为等级低,思维简单,只想着吃人或者吞噬同类来提升自己的实力,高等级的异常就不同了,等级越高,异常的智慧也越高,虽然依旧十分看重实力,但和低级的异常相比,它们的手段也更诡谲残忍。 就有点像人类,随时随地要饿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讲究,有的吃就不错了;而一旦生活条件上来了,就开始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各种菜式花样百出,从吃得饱转向吃得好。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异常中最高级的人形异常,通常也是最棘手的,它们实力强,手段残忍,行为也像野兽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负责人也就懵了一小会,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开始他被人形异常那一句“因为我喜欢他”给惊到了,理智回归后就轻松了许多,毕竟人类对“喜欢”的理解和异常对“喜欢”的理解通常都大相径庭,而且因为思维逻辑不同,异常的“喜欢”基本上都不美好。 他琢磨了一会,觉得森尔根本没有成功融合这个人形异常,因为融合后人对异常是有控制力的,就相当于他控制体内的B级异常一样,可以将其当成一种工具或者能力来使用,森尔明显就没这个能力,别说控制人形异常了,看起来倒像是被反向控制了。 可能也就是半融合吧,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反噬的那种。 人形异常的心思很难猜,负责人也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但他也不想猜,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森尔早晚会死。 异常信奉实力至上,森尔就一普通人,既没有实力,也没能力给异常提供什么好处,人形异常根本不可能长久跟着他,估计没多长时间就会主动反噬。 负责人没有因为人形异常的那句“我喜欢他”就觉得可能是人形异常看上了森尔,虽然从外表上来看,森尔的确很吸引人,但这是人类的观念,异常的审美和人可不同,异常的审美粗暴的和实力挂钩,在它们看来,强就是美,美就是强,越强大就越美,假如实力不行,长成什么样在异常眼里都是丑八怪。 再说了,异常也不可能对人类有什么感情,就像人不会对盘子里的菜温情脉脉一样,人可能会因为一盘菜很好吃而喜欢它,但不可能说精心呵护一盘菜,关心照顾一盘菜,或者爱上一盘菜,因为菜只是菜,是供人吃的东西。 就像被异常收容总局收容的苍白之魇一样,负责人知道一些内情,知道苍白之魇对人类没什么恶意,但即便如此,苍白之魇也只是不主动伤害人类而已,如果人类自己作死靠他太近,被他的能量波动影响到结果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能是某种恶趣味?负责人猜,吃之前玩弄一下食物,就像猫抓到老鼠后不会马上吃,而是会把老鼠玩到奄奄一息再开始进食。 反正无论如何,森尔剩下的日子都不多了。 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不如利用他多收集一点信息。 负责人不重视森尔,只想着怎么利用他,于是递过去一张表格。 他面上依旧装得很好,“按照规定,融合成功后要填写所融合的异常的信息。项目和类别都在上面,如实填写就行。” 接过表格的是戈梅兹,他扫了一眼表格上的内容,有异常名称,异常特性,异常弱点之类的空白栏,他轻轻一笑,也没说什么,收下表格后,低头问森尔:“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他们基地也提前针对这个S级设立了特殊的防护圈,这个人形异常没办法逃逸。不过负责人可不想让他们走太远,就抢在森尔开口前道:“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是暂时的。”负责人道:“最晚明天,等我们办完手续后,就会在后方的大楼里给你安排一套房子暂住,你的培养的方案也要仔细考虑,等手续办完后会详细说明。” “尽量在明天前把信息填好。”负责人看似体贴地道:“这个很重要,关系到接下来你的培养方案是怎么制定的。” 森尔点点头,道了谢,然后戈梅兹把门关上了。 就算在单独的房间里,森尔也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继续表演,倒不是他戏瘾大发,而是戈梅兹发现房间里有摄像头。 此前异常收容总局也试图用各种手段监控他,但他的能量波动会附着在信息上,造成高烈度的污染,异常收容总局废掉了太多人体过滤器后也就放弃了。 不过达尔文会也许不在乎损失,因此明知人形异常的信息可能会污染观看监控的人,依旧选择装了摄像头。 戈梅兹不喜欢被人注视,此前他独自在环形监狱最底层时,他对人类的注视并不在意,但现在他和森尔待在一起,他就不喜欢被人通过摄像头窥视了。 但镜头可以传递虚假信息,森尔在戈梅兹的核心碎片里待了很久,戈梅兹对森尔的想法基本上也初步了解,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很快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戈梅兹把负责人给的表格放在桌上,问道:“你想填这个表格吗?” 森尔看上去既期待又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戈梅兹,问道:“我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戈梅兹微笑道:“但想要知道我的信息,你又该拿什么来做交换呢?” 森尔:“……钱?” 戈梅兹微笑,声音低哑:“你再想想。” 森尔:“我——” “滋啦滋啦——” 与此同时,戈梅兹不再收敛自己的能量波动,但他也控制了许多,把能量波动的影响范围减少了很多,将厄尔克当成参考对象。 厄尔克曾经是邓力岸试图弄出来的人形异常,但法师头脑灵活,很快就学会了收敛能量波动,平时看起来就是普通人的样子,任谁也猜不出他实际上是个人形异常。 因为厄尔克并不是自然生成的S级人形异常,作为人工产物,他没办法和戈梅兹相比,戈梅兹把他当成参考标准,释放出的能量波动就没有曾经的苍白之魇那么恐怖,但信息上依旧附着污染,看一眼不会致死,只会无法理解信息的内容,想要弄清信息的内容是什么,就会昏迷过去。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温和的,没像之前苍白之魇那样谁看谁死。 “可以了。”戈梅兹释放了能量波动后就不再表演,“要不要休息一会?” 森尔活力十足,半点不觉得累,也不想休息,他兴致勃勃:“我有个灵感!” 戈梅兹颔首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既然都到反派阵营了,森尔觉得就要入乡随俗,根据自己的经历,麻溜地编了几个遭人恨的反派剧本,列出来让戈梅兹挑。 戈梅兹选了其中一个。 森尔:“邪恶仆人和虚伪主人?” 他列出的所有剧本都是根据他的亲身经历改编的,“邪恶仆人和虚伪主人”当然也有原型,是森尔接过的一个任务,委托人就是那个虚伪主人,他是个贵族,说他的仆人十分强大,且打着他的旗号在他的领地上到处耀武扬威,胡作非为,他无法制约对方,就希望请勇者除掉这一祸害。 森尔接了任务,发现那个邪恶的仆人的确到处作威作福,不是个好东西,事实和委托人说的基本一致,只不过森尔后来通过一些细节发现这邪恶仆人对委托人挺忠诚,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调查后才发现两个人其实都是坏蛋。 贵族把邪恶仆人推出去做打手,自己假装清白无辜,结果暗地里什么好处都占了,坏名声全由仆人担着。后来邪恶仆人引起民愤,贵族就想着借勇者的手除掉邪恶仆人,自己继续在领地上当好人,顺便接受民众的感激,再接着物色下一个黑手套。 森尔觉得戈梅兹选的挺不错的。 邪恶仆人主观能动性极强,属于积极干坏事的类型。虚伪主人则反过来,平时什么也不干,主要任务是营造自己管不了邪恶仆人的假象,邪恶仆人干坏事的时候也就口头上阻止一下,但邪恶仆人能察觉到主人并不是真心想阻止,所以也不会停手。 “这个不错。”森尔点点头。 “而且到时候如果你不想干了,我们还可以易容交换位置。”森尔道:“请厄尔克给我们释放一个易容术就行。” 他对戈梅兹道:“你觉得怎么样?” 森尔关心地问道:“有没有累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厄尔克易容吧,你休息一会?” 森尔主观能动性极强,非常乐意当那个邪恶仆人,让戈梅兹松快一下。 “不用了,我觉得很好。”戈梅兹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微笑:“我觉得这样很好,很有意思。” 森尔点头:“好啊,那你玩。” 虽然森尔觉得当邪恶仆人到处胡作非为很有意思,但现在既然戈梅兹也觉得好玩,那肯定要优先戈梅兹。 多让他找点乐趣,免得回头又觉得一切都没意义了。 森尔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也想顶着邪恶仆人这个角色去搞事,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队长,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队员的,点点头就把主动权给了戈梅兹。 他没多说什么,还是让戈梅兹随意发挥。 “想怎么玩都行,怎么开心怎么来。”森尔打包票:“不用担心出事,我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你队长。”戈梅兹微笑着道谢:“你对我真好。” “不用客气。” 森尔想,当队长嘛,对自己的队员不好怎么行呢? 负责人把两人送到休息室后就没再管了,转身去处理那些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不多,也就十几个,负责人对他们说道:“恭喜各位存活下来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拿五千路费回家,但回去后会忘记这里的事,第二是不领取路费,但不会忘记这里的事,等下次选拔时还能再来参加。” 人们逐渐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人看着他们,脸上表情依旧没变,给他们指了路。 但人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骗了,负责人给他们指的不是离开的路。 潘宋远没要那五千元路费,他做了两手打算,如果下一次异常融合选拔时间不太久,他还能继续以贷养贷稳住网贷欠款,那他就过来参加,而且一定要成功。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他的资金链要爆,他就拿着把柄威胁达尔文会,让达尔文会给他一大笔钱当封口费。 也是达尔文会心大,没有收他们的手机,潘宋远刚刚不仅拍了照片还录了视频,就是为了做二手准备,这样至少他也能还上自己的网贷,不用被爆通讯录,而且说不定他可以多要一点,这样不用借网贷也能维持自己的高消费。 他觉得自己最机灵最聪明,心里暗暗得意,结果事情再一次没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负责人没有让他们离开,反而把他们都关了起来!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有之前那些拿了五千元路费退出的人们! “你们根本不打算放我们走!” 然而负责人已经走了,根本听不到他的怒吼,负责他们的是更低级的人员,看样貌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双倒三角眼带着狠厉。 干瘦中年人名叫尚彭,恭敬地送走了负责人后,转身面对底下这一大群不明情况的普通人,嘿嘿笑了两声,这是他最喜欢的环节,看着这些天真的蠢货露出绝望的表情。 “你们还真以为我们会放走你们?”尚彭哈哈大笑:“往返一趟什么都没付出就白得一万块?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 达尔文会对低端的耗材需求量挺大,怎么可能把这些人放走? 之前负责人说的好听,一副全凭自愿,我们不强迫,你可以随时选择退出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做好表面功夫而已。 这是他们一贯的流程,面子上做的好看,也是为了让成功融合异常的人相信自己拥有选择权,能更配合达尔文会一点。 至于等时间流逝后发现真相? 那也不要紧,利益绑定,尝到甜头后那些成功融合异常的人也不会因为真相对达尔文会有什么芥蒂,并且,达尔文会招来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只要自己能够得到好处,别人会怎么样他们也不在乎。 “行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好好做事,争取转成外围人员,二是现在就死。” 尚彭看着这些普通人稍微安定下来表情,心里继续嘲笑。 什么外围人员,这些普通人唯一的宿命就是成为最低端的耗材,要么用来喂养异常,要么用来收集信息。 喂养异常就不说了,成为异常的食物直接当场就死。用来收集信息的倒是能多活一小段时间,但很快也会被污染而死。 反正死得很快。 尚彭还是在骗,这种说法的目的是为了给这些普通人一丝希望,以免他们绝望后殊死拼一把,虽然造不成什么威胁,但还是很麻烦。 他给这些人分了组,分别跟着负责不同区域的低级成员离开,由于还抱着一些希望,这些普通人也没有反抗,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 潘宋远被分到了信息收集组,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心想着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他是计算机专业的,还是在校大学生,肯定比其他人要强,未必不能从底层慢慢往上爬。 负责他们的那个低级成员中途接了个电话,随后就改变了前进路线。 “你们知道这次有人融合成功了S级异常吧?”这人话不多,但很懂怎么利用人性的恶意挑起这些人的积极性:“他和他的S级异常融合的不算好,我们怀疑他是半融合,没有命令S级异常服从的能力。” 低级成员继续道:“你们要做的就是监视他们的活动,发现那个S级异常的更多信息,找出那人是半融合的证据。”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成功融合S级异常这件事太轰动,已经惊动了总部,总部马上要派人来接他去重点培养,但我们可不想送个半成品上去,免得功劳没赚到反而受到惩罚。” “如果他成功融合了,那当然最好。”低级成员假意感叹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成功融合了S级异常……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不仅会被总部重点培养,还会获得很多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资源。” 说完后,他看了眼跟着他的这些普通人,发现他们眼神中或表情上的嫉恨,心里轻松一笑: 成了。 人就怕对比,同样是进来接受选拔的人,前不久还身份平等,现在其中一个人直接一步登天,未来眼看着就不可限量,而其他人则身份低微,要通过辛苦努力才有“成为外围成员”的希望,这其中的差距,足以令人嫉妒到发狂。 他都不需要特别叮嘱,这些人就会因为心中的嫉恨,想方设法地收集信息,为的就是把人拉下来,把那个前途远大的幸运儿拉到和他们同一水平,或者直接踩进泥里。 低级成员简单说明了一下接收信息时的注意事项,他刚念完,正打算点人进去,就看见有人迫不及待的举手:“大人,能让我先来吗?” 这人正是潘宋远。 低级成员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坐到屏幕前,潘宋远深深吸了口气,心想着一定要找出森尔和那个S级异常是半融合的证据,把他拉下来,成为自己更进一步的踏脚石! 这说不定就是他的机会! 虽然之前带他们过来的那人说查阅信息有受到污染的危险,但潘宋远不以为意,他之前感受到过那个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不就是让人头痛吗?他扛得住! 也是因为这一点,潘宋远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觉得原本他也能成功融合S级异常,因为他受到能量波动的影响后只是头痛而已,并没有像之前去尝试的人那样发狂撞墙而死。 偏偏晚了一步! 不过没关系,只要把森尔拉下来,他依旧有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潘宋远移动鼠标,打开了监控画面。 在画面中,人形异常和森尔被负责人送进了休息室。 那休息室的装饰特别豪华,看的潘宋远嫉妒不已,更坚定了要把森尔拉下来的念头。 他继续看,发现占据主动的依旧是那个人形异常,都在沙发上坐下了,他还用翅膀裹着森尔。 森尔还是那副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样子,看着就不中用。 紧接着,人形异常拿出一张表格放在桌上,低声笑着问森尔要不要填这张表格,森尔明显想填,但又不敢直说,还问了人形异常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人形异常道,黑色的头发落了几缕在脸侧,与他苍白的皮肤和猩红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隔着屏幕潘宋远都能察觉他的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句,这人形异常就道:“想知道我的信息,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森尔愣了一会,看起来有点茫然,犹豫地道:“……钱?” 真蠢,潘宋远轻蔑地想,这异常摆明了想搞你啊! 和潘宋远的预想一致,人形异常压低了声音,暧昧地说:“你再想想。” 监控视频还在播放,但潘宋远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无法理解上面的内容了,屏幕上的画面扭曲成了一道道漩涡,乍一眼看去什么都不明白。 然而此刻,他已经兴奋极了,根本顾不上这点,飞快地拿起桌上的纸笔,毫不犹豫地写道: 确定森尔并未成功融合该S级人形异常! 理由:人形异常选择他是因为他长得最漂亮,想睡他! 怕别人不相信,潘宋远还写得更直白了一点: 人形异常根本没把森尔当成主人,他只是想和森尔上床! 这下稳了! 潘宋远得意洋洋地想: 不管是谁,只要眼睛没瞎,都能发现这个S级异常对着森尔时脸上的饥渴是多么露骨! 还有行为举止和说话语气,啧,暧昧的都让人没眼看!就差没直接贴上去亲一个了。 简直恶俗啊!(绿色青蛙大叫.jpg) 作者有话说: 虽然勇者没有表现出实力,但所有的人都承认了他的美貌 森尔:“……” 心情复杂 第56章 邪恶仆人和虚伪主人 “你好,我已经填好表格了。” 森尔对前来询问情况的负责人道。 “不用这么客气。”负责人心下一喜,面上依旧是热情周到的样子:“大家以后就都是达尔文会的成员了,我叫易东于,你叫我易哥就行。” “既然你已经填好了表格,那就交过来吧。”易东于道:“我检查一下。” “好的。”森尔假装没看出易东于眼中的恶意,掏出表格就交给了他。 易东于心里还想着这次运气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收集到了这个S级异常的信息,只要能传回去,给上面定下这S级异常的大人提供情报,他说不定就能够靠这个功劳直接脱离耗材成员的身份,成为和异常绑定的真正会员了! 他心里激动不已,手速极快地接过了森尔手中的表格,迫不及待地低头一看。 “啊——”易东于捂着眼睛发出一声惨叫,飞快地扔掉了那张轻飘飘的表格,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意义不明的诡异字符,混乱的信息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撑爆。 森尔眼疾手快地把飘在半空中的表格一把抓住,惊讶地道:“易哥你怎么了?” 易东于缓了好一会才勉强从刚刚的信息洪流中恢复过来,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抬眼一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满是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易东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森尔,那张表格上带有信息污染。” “咦?”森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有吗?我看着好像很正常啊。” “因为我没有上过学,所以很多字都不会写。”森尔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请戈梅兹帮我写了,我看过了,他写得很详细。” 森尔无辜地道:“我没感觉到什么信息污染啊?” 易东于的头又猛地一疼,“戈梅兹”这三个字落进他耳朵里的时候转变成了“滋啦滋啦”的杂音,他的大脑又尖锐一痛,像是被一个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眼前一黑,才过去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易东于觉得自己的命都没了半条。 森尔还在毫无所觉地道:“不如我念给你听吧?” 易东于看他拿起表格就要开始念,吓得赶紧让他停止,在森尔疑惑地看过来时,脸上还带着一副硬挤出来的亲切微笑:“森尔,我们还是先去信息过滤部吧?” “那是什么地方?” “异常的种类很多,有很多异常能够通过信息污染他人,所以在接受这些信息的时候,我们要提前把信息过滤一遍,将它处理成无害的信息。” 易东于解释道。 他并不打算轻易翻脸,反正森尔也没几天好活了,与其翻脸逼问,不如一直骗到他死为止,这样既有效率,也更加轻松。 易东于带着森尔往信息过滤部走,一边走,一边觉得他走大运了。 他本来并没报太大希望,没有哪个异常会愿意把自己的信息主动吐露出来,他甚至都做好了森尔在询问信息时惹怒了人形异常,结果横尸当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惊喜! 刚才也是他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越是高级的异常,信息里携带的污染烈度就越高,没过滤前不能随意观看,也是因为易东于融合了一个B级异常,否则他刚刚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死去。 至于森尔为什么会没事,易东于觉得可能是因为森尔和异常是融合关系,就算不是完全融合,半融合的联系也足以让他目睹人形异常信息时毫发无损了。 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把森尔带进了信息过滤部。 “你把表格上的信息念一遍,然后再把这张表格放进扫描机里。” 这也是过滤信息最常用的办法,用机器过滤一遍,然后再通过电脑转码,通过反复翻译和扩写,降低信息密度。在过程中一点一点消除信息自带的污染。 森尔很快开始了,易东于坐在隔音玻璃的另一边激动地等待着。 很快,音频和文字都被处理好了,他挪动鼠标,点击了“接收”。 他先确认一遍,确定准确无误后,就立刻联系总部的大人! 易东于打算先看文档,然后再听音频,被电脑处理过后,原本的信息不可避免的会缺失一部分,因此需要通过文档和音频互相对照。 他点开了文档,猝不及防又是一连串扭曲的字符,他的眼睛和他的大脑再度遭受重创,好在他反应快,连滚带爬地及时从屏幕前挪开,这才避免了持续伤害。 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处理过了,为什么污染烈度丝毫没有减少啊? 易东于满脑子疑问和不敢置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敢冒险回到屏幕前再确认一番。 还剩下音频。 要听吗? 易东于不复一开始的激动,有些胆战心惊,他犹豫了一会,最终想了想自己的前程,还是决定拼一把。 反正只要及时打住就不致死,试试呗,万一音频没问题呢? 要是还有污染,我及时关掉就行。 抱着这个想法,易东于深吸一口气,手指悬空在播放键上,在心里演练了一会后,视死如归地摁下了播放键。 然而他的希望再一次破灭了,扬声器传出的不是机械的机器语音,而是犹如电视雪花屏时的“滋啦滋啦”声,不仅如此,听了一会之后,易东于很快头晕目眩起来,甚至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大脑也不断隐隐作痛。 反应过来后,易东于立刻摁下了暂停键。 这人形异常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信息经过反复处理后,上面附着的污染烈度竟然一点没降? 易东于从没接触过这种层次的异常,冷汗淋漓地放弃了尝试。 他本想现在就向上联系一下,但又想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功,权衡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想要立功的心态占了上风。 易东于收起手机,决定先把森尔安抚下来,在他死之前尽可能套出更多信息。 他绕到森尔所在的小隔间里,满脸为难的说明了情况,最后道:“但是不知道你的异常的信息,我们这边就没办法制定行之有效的培养计划,你也知道,每个异常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必须单独定制,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很为难。” 森尔一听,看上去比他还着急:“那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子?”他语气急切地道:“可是明明我自己看都没什么感觉啊!” “那是因为你和你的异常融合了,所以他的信息自然不会对你造成污染。” 易东于安抚道:“不过你融合的是S级异常,棘手一点也很正常,这样吧,我们先给你安排住宿,你先住下来,等我们商议出一个办法来。” 易东于一个电话让人把森尔带去办理基本手续,自己转身去检查那些普通人耗材们提供的信息,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很快,一些纸质报告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易东于翻了翻,上面的文字让他睁大了眼睛,感到匪夷所思:“什么?人形异常选中森尔是因为看中了他的美色,想要和他上床?” 一派胡言! 这些完全不懂异常的普通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美色所以选中融合,还想上床? 这可是异常啊!还是极为强大,看人类像看一盘菜的异常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达尔文这个分部是在郊外一栋看似废弃的大楼里,不过糟糕的只是外表,内里还是相当豪华的。森尔被分配到了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套房,不过套房的客厅里依旧有摄像头。 森尔戏瘾大发,毕竟入乡随俗嘛,他自己的人设也是个坏蛋,必须要虚伪! 在外表现的纯良无辜,对内就要尽显丑恶面目! “太可恶了。”森尔召唤出了戈梅兹,表情阴沉沉地:“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让我叫他‘易哥’?” 森尔语气讥诮:“一个只融合了B级异常的废物,竟然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戈梅兹轻轻张开羽翼拢住森尔,柔声道:“需要我为您解决这个麻烦吗?” “先不用。”森尔摆摆手,阴森森道:“我还没摸清这里的情况呢,他对我来说还是有用的,等到他没用的时候,你再去帮我杀了他。” “当然,乐意为您服务。”戈梅兹微笑道。 森尔点点头:“不过之前的信息污染是什么情况?” 他皱着眉,颐指气使:“我不是让你尽量收敛能量波动,以免影响到别人吗?怎么信息污染还是那么严重?他们接收不到你的信息,那我的培养方案怎么办?我可是要来这里当人上人的,结果现在被卡住了!” 戈梅兹温声解释:“很抱歉,虽然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但我毕竟是一个S级异常,尽管我已经尽力收敛了,但还是会有一些能量波动无法完全收入体内。” “我的信息上带有高烈度污染,收敛后已经降低到阅览后不致死的程度了,但要降低到能够让其他人可以阅读的程度,我暂时还做不到。” 森尔双手环胸,往沙发上一靠:“那现在怎么办?” 他不屑地扬了扬头:“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个破烂地方,你快想想办法!” “我会尽力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戈梅兹谦恭道:“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 森尔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多长时间?” 戈梅兹道:“一个月。” 森尔:“算了,一个月就一个月,我等得起,别让我失望。” “我会尽力让您满意的。”戈梅兹唇角带笑,一副唯命是从的好下属样子,“不过您为什么不想让我跟在您身边呢?” “因为我需要私人空间!”森尔摇摇头:“我不能接受有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叫你出来的。” “好吧,我尊重您的选择。”戈梅兹叹口气,显得有些失落,“不过我想为您增加一些保护措施,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意外?”森尔挑起眉:“我可是融合了S级异常的人,他们敢?” 戈梅兹:“我担心有人心生妒忌。” 森尔:“这倒是有可能,说不定就有某些蠢货犯了红眼病,你说得有道理,是什么保护措施?” “我的羽毛。”戈梅兹道:“一根羽毛能够抵挡一次力量在我之下的异常的攻击,还能在您身边制造一个小范围的属于我的能量波动。” “这倒是不错,反正我也不需要和这里的废物太亲近,时间一到,我必然是要往上走的,我还担心他们黏上我呢,我可不想和他们有牵扯。” “给我你的羽毛吧。” “当做项链可以吗?” “可以,不过要做的好看点,我不喜欢难看的东西。” “遵命。” 戈梅兹毫不犹豫地拔下了一根黑羽,制作成了一条精美的羽饰项链,亲手为森尔戴上了。 森尔心满意足地对戈梅兹眨了眨眼,表示到此结束。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好累,我要去睡觉了,等我睡醒了我想要立刻吃到晚饭。” 戈梅兹微微低头,嗓音柔滑:“我会为您处理好的。” “哼,给我多拿点,挑最贵的拿!多拿点。” “如您所愿。” 森尔满足地回房间去了,演这么一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虚伪坏蛋让他觉得很爽,尤其是当他想到达尔文会里的人看到监控时的样子,他简直恨不得再嚣张点,再招人恨一点。 等出了了房间,在人前时森尔还要装出一副虚弱且毫无主见的样子,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戈梅兹身上,自己假装无辜。 森尔有点兴奋,不知道那些看了监控了解他“真面目”的人,在看到森尔对外伪装的那副清白无辜的假象时会是什么反应。 是直接戳穿呢?还是捏着鼻子忍下来呢? 肯定只能是后者啊,难道他们还能承认说“对,我在你套房客厅里安了监控,所以我已经识破了你的真面目了”? 一定很有意思! 森尔怪期待的。 易东于接连遭受重创,不得不抽出时间休息一下,顺带让他融合的B级异常进食,之前面对S级异常的能量时,他的异常也遭受了一些创伤,力量受损,需要修复。 基地内有专门的厨师,三餐是自助餐的形式,可以自己到餐厅来吃,也可以让人送到房间里吃。 易东于来到了餐厅,这里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些低级成员,高级成员一般都会选择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用餐。但森尔初来乍到,也没有手下,没人帮他送餐,他自然只能亲自到餐厅来吃了。 易东于打算跟森尔套个近乎,方便获得更多有关S级异常的资料。 这么想着,他难得打算亲自到餐厅来用餐。 然而等他推开餐厅门时,意外的发现今晚的餐厅有点过于安静了。 平时在餐厅用餐的人多少会说点话,然而现在简直是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易东于一开始还疑惑呢,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 那个S级人形异常现在就在餐厅里! 他垂着眼眸,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平静地从餐厅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指尖轻轻点过每一个放满了食物的长桌,一张张桌子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很快,餐厅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原本前来用餐的低级成员靠墙站成一排,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易东于也呆住了: 这什么情况? 然而这S级异常没有任何要解答他人疑惑的意思,将餐厅搬空后,他就平静地离开了,和还愣在餐厅门口的易东于擦肩而过。 这下好了,全体没饭吃了。 易东于头疼的叫人去后厨通知厨师尽快再做一份晚餐,然后把目光转向贴着墙壁的低级人员:“发生什么事了?” “易哥,我们也不太清楚。”其中一个低级人员回答道:“他刚刚就直接走进来,然后把桌子凭空变没了,全程没说一句话。” 易东于:“森尔呢?就今天登记过的新人。” 低级人员摇摇头:“没见到他。” 这是怎么回事? 易东于皱起眉头,他本来打算先上门去看看,但又担心碰到S级异常反噬主人现场,遇到无妄之灾,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监控。 他给森尔的是特殊的套房,客厅里安装了监控。 因为时间紧急,只来得及在客厅里装一个,等之后他还要趁着把森尔支出去的时候在其他房间也都安上监控。 ——当然,前提是森尔能活到那个时候。 易东于觉得森尔可能今晚就凶多吉少了,毕竟森尔对S级异常没有控制力,而现在森尔不知所踪,S级人形异常却四处游离。 不过既然这个S级异常还能活动,而不是变成悬浮在半空中的异常物,那就说明他的融合者还没死。 他让属下随意点几个普通人耗材,看一下森尔房间的监控,然后整理出一个简要报告给他。 潘宋远下午看监控视频时遇到了麻烦,看懂的只有一小部分,后面的视频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就看不懂,也没在大脑里留下任何印象,他本来还惴惴不安呢,后来得知所有人都是这样,就稍微放下了心。 而且,在潘宋远不遗余力的洗脑下,所有人都团结一致,填了和他差不多的内容,反正只要能把森尔拉下来,他们什么都愿意做,写几行字又有什么问题呢?再说了,这也不是污蔑,证据都明摆着呢! 晚上又要看监控观察森尔,潘宋远立刻举手,要第一个进去看。 负责他们的人当然不会拒绝他,毕竟这种看这种有关异常的信息,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污染,也只有这些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争着抢着去看。 潘宋远在屏幕前坐下,深吸一口气,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找出更多的证据,争取一次性把森尔从云端上扯下来! 鼠标移动,视频开始播放。 森尔表情阴暗,颐指气使的样子在视频中纤毫毕现,而那个S级异常的表现则令潘宋远大跌眼镜! 森尔难道不就是一个靠着美貌上位的无能废物吗?他这副倨傲又狠毒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S级异常不是因为森尔的美貌才选择融合他的吗?怎么在视频上是一副言听计从,小心讨好的样子? 跳过森尔进房间午睡,客厅里没人的时间段,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S级异常突然现身,离开了套房,不久后又回来,到餐厅布置了一桌豪华晚餐,随后他轻轻敲响了卧室的房门:“主人?您醒了吗?” 森尔打开卧室门,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好香,你带晚饭回来了?”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S级异常像个恭敬的管家一样:“已经为您布置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拿尽可能多的食物,我把餐厅里所有的食物都拿来了,这是按照您的喜好布置的,剩余的菜品还在我的空间夹缝里。” “一个餐厅的食物都拿来了?”森尔在S级异常帮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S级异常恭敬点头:“是的,整个餐厅,所有的食物。” “哈哈哈。”森尔笑了起来,恶毒道:“那帮废物估计没有晚饭吃了吧?” “大概是的。” “哼,不错。” 潘宋远看着屏幕上森尔那副狠毒邪恶反派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软弱无能? 还有,他也根本不怕S级异常,颐指气使地使唤着呢! 什么靠美色上位只有半融合命令不了S级异常! 装的!都是装的! 这王八蛋! 潘宋远差点气的心绞痛,他眼睁睁地看着森尔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龙虾肉,语气勉强道:“也就还行吧,味道一般般。” S级异常闻言,立刻道:“我为您换一桌?” “嗯,好呀。” 然后他一挥手,桌上的菜式立刻全部变了。 森尔继续挑挑剔剔地吃着,一副很难取悦的样子。 潘宋远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他盯着视频里正在享受大餐的森尔,眼红的差点滴出血来。 凭什么!凭什么啊! 森尔怎么可以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难道不该是一头真正的猪吗? 主角不该是我吗? 森尔怎么能这么成功?他怎么能过得这么爽? 他长得那么好看,就应该向异常出卖身体以求苟活才对,怎么能成为S级异常真正的主人?还是那种指东S级异常不敢往西的权威主人? 这不公平! 我不服! 第57章 开门!零元购! “非常抱歉。”森尔一脸歉意,好看的脸上满是内疚,剔透的蓝眼睛里还带着慌乱,真诚极了,让人忍不住就想相信他的歉意发自真心。 易东于本来就不打算跟森尔这个将死之人认真计较,他只是来打探情况,结果门一开,森尔就像是闯下什么大祸一样一个劲儿的为昨天晚上的事道歉。 除此之外,他发现森尔周围的一小片范围也带着异常的能量波动,一旦踏进那个区域就会感到头晕目眩,他赶紧退了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森尔继续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是他逼我戴的,我也不想的。” “没事,都是小事。”易东于道:“再说了,S级异常不好管也很正常,刚开始嘛,磨合是需要时间的,毕竟是异常嘛,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易东于假装同情,装作安慰的样子和森尔拉近关系。 森尔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样,开始倒苦水:“真的吗?我的异常根本就不听我的话,也不在乎我的意见,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根本就管不了他!” 易东于心想果然,他皱起眉,“一点都控制不了吗?这倒是很奇怪。” 他道:“你仔细说说吧,我虽然只融合了一个B级异常,但多少还是能给你提供一点参考的。” “那真是太好了!”森尔给易东于倒了一杯茶,“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到餐厅去吃饭,但戈——” 他还没来得及把戈梅兹的名字说完,易东于就赶紧打断他:“停停停!” 易东于叹气:“森尔啊,别把他的名字说出来,这个信息是带有污染的。” 森尔立刻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对不起易哥,我是新人,对这些注意事项还不太懂。” “没事,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慢慢就习惯了。”易东于不在意,他反正也没把森尔当成真正的新人,不过是一个很快就会死掉的炮灰,所以他也没找老人来带着。 易东于:“你继续说。” 森尔点点头:“我的异常不让我出门。”森尔看起来很难受:“他说我很弱,很没用,出去只会拖他的后腿,不许我出去,我也不敢不听他的话,我怕他杀了我,而且我觉得他真的有可能这么干。” 易东于暗暗点头,这一切都和他的推断差不多。 森尔:“然后他就自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食物,但是尝了几口就不吃了,说人类的食物尝起来没有味道。” “我劝他说吃起来没味道就还回餐厅去吧,他骂了我,还不给我吃饭,我饿了一晚上,他就说我没用。” 森尔扬起脖颈,露出显眼的黑色羽毛项链:“这是我的异常逼我戴的,他说我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必须做点保险措施,因为他还不想失去目前的自由,所以我不能死,他就拔了一根他的羽毛让我戴上。” “他说因为我能力不够,导致他每天只能出现半个小时,让我不能随便死了害他失去自由。” 森尔摇摇头,情绪低落:“而且他什么出来完全看他心情,我叫他他是不会理我的。” “而且……我挺怕他的,我怕他突然就决定杀了我。” 他瞧着易东于:“易哥,你说他明明这么讨厌我,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和我融合呢?” 易东于心想,因为你懦弱好控制呗。 他仔细地盘了一下参与选拔的人,觉得自己大概能够理解S级异常的想法了。 反正又不是真的想融合,只是想获取自由到处看看而已,既然如此,选一个胆小听话的多省事。除了森尔之外,其他参与选拔的人性格都很以自我为中心,易东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那种自命不凡却偏偏没有本事的家伙。 如果S级异常选了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像森尔这么逆来顺受,一定会搞各种小动作,S级异常能够轻松杀死他们,但杀死他们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可如果不杀死他们,就得捏着鼻子看小丑上蹿下跳,还不如选个听话的呢。 森尔性格软弱,好控制,S级异常估计就是看中了这点选了他,而且S级异常目前还没杀他的原因是不想失去目前的自由。 这就是森尔能够入选的原因,易东于想,这才是靠谱的真相。 那些普通人送上来的理由,什么靠美貌上位之类的,简直离谱又好笑,当易东于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自己失败就给成功的人造谣,逼别人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晋升机会或者其他利益什么的,这种事易东于自己都玩烂了。 可惜这里不是正常社会,这里是达尔文会,名声根本没有,一切实力至上。 森尔卖起惨来也是一把好手,主要是见过的样本够多,稍微模仿一下就行。 他的表演成功的迷惑了易东于,易东于满是同情,“没关系,可能是因为刚刚开始融合,你们之间还不够默契的原因吧,慢慢就会好了。” 易东于表情犹豫,拿出了之前那些普通人送上来的纸质报告,告诉森尔说:“昨天你成功融合之后,剩下的十几个人不想离开,我没办法,只好给他们留下来的机会。” “因为你没办法说出来的信息带着高烈度污染,我们不得不问问他们,结果他们……唉,你自己看吧。” 森尔接过那几张报告,表情很快变得震惊而受伤,他不敢置信地道:“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全是胡说八道,那可是异常啊!我……” 森尔嘴唇颤抖,看着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东于适时道:“谁不知道呢,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他们坚持,所以我不得不来问问你,这是固定流程。” “唉,他们这样污蔑你,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继续留下来,所以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森尔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易哥,谢谢你相信我。” 易东于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在心里记下S级异常的特点:性格强势,喜欢自由。 收集到这两点之后,他已经挺心满意足了,正要告别,然而S级异常却突然出现了。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抬起金色的瞳孔看着易东于,周身的能量波动虽然已经收了起来,但光是他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易东于的笑僵在脸上,“有……有什么事吗?” 他战战兢兢。 他只是一个融合了B级异常的耗材型会员,根本没有和S级异常接触的经验。 易东于咽了咽唾沫,非常担心S级异常直接把他杀了。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这个想法,S级异常淡淡道:“人类的货币,你有吗?” 易东于松了口气,飞快点头,生怕自己反应慢一点就惹怒了对方:“有有有,我有的!” S级异常朝森尔看了一眼:“让他转移到你的账户上。” 森尔看起来也很紧张,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道:“这……这样不好,能不能不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在S级异常的目光下消失殆尽。 S级异常言简意赅:“去。” 森尔默默地过去了,愧疚地道:“对不起易哥……我也怕他。” 他有注意隔了一段距离,以免身上的异常能量波动影响到易东于。 “没事。”易东于利落地掏出手机转了账,他不敢抱有什么侥幸心思,直接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转了过去,对他来说,钱财易得,万一因为一念之差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他没怪罪森尔,倒不是因为他好心,而是因为在他心里,森尔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谁会跟一个死人置气呢? 易东于走了,森尔送他到门口,还是那副满脸歉疚的样子。 门一关,森尔立刻变脸,他望着手机上的余额,略带得意道:“两百万?那废物还是有点用的嘛。” “不错。”他回到沙发上坐下,短暂的得意后又开始不满意了:“哼,不够,我要更多!” 森尔盯着戈梅兹,理所当然道:“我要更多钱!更多!更多!” “我会为您办到的。” 森尔把手机扔给他:“中午的时候我要看到一千万,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谨遵您的命令。”戈梅兹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戈梅兹办事效率很快,十五分钟不到,他就回来了,并且超额完成任务。 “一千三百万?”森尔看着手机,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笑了:“这里的肥羊还挺多的。” “……哼,够我花一阵子了。” 森尔演得很起劲,一边演,一边分配这一千三百万,按照比例分成团队资金和队内成员的零花钱,分别转好账,心满意足。 不错不错,争取把这里当成一个橙子一样榨干! 然后再把所有人打包送到异常收容总局换钱,主打一个一鱼二吃! “行了,我要出去逛逛。” 光在房间里演怎么够,森尔打算出去翻箱倒柜。 因为是核心碎片的缘故,戈梅兹每天出现在外界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经过沟通,森尔发现,只要自己给戈梅兹提供足够的血液,他就能延长在外待着的时间。 森尔之前仔细思考了一下,就决定每天给戈梅兹提供一瓶血。 反正这么点血量对森尔来说微不足道,而且给完之后戈梅兹一个治愈术就全补满了,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 甚至到了极端时刻,他们还可以形成一个完美的内循环,森尔给戈梅兹血,延长戈梅兹在外的时间,戈梅兹给森尔释放治愈术,又补满了他的血条……实现永动机。 只要能一直补血,森尔就能一直战斗,他又没有体力条,也不会力竭,简直绝妙搭档! 不过尽管如此,森尔还是不打算让戈梅兹出来太多时间。 一天半小时差不多了。 过犹不及嘛,万一让戈梅兹出来太久,他对外界事务感到不新鲜了,那可不好。 森尔推开门,独自出了门。 他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会,然后一拳轰开了对面的一扇门。 门直接坏了,重重地砸在房间里。 房间里原本正在休息的达尔文会成员吓了一跳,面目不善地看着森尔。 森尔一秒变脸,眼里满是仓皇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都是我的异常让我干的!”他显得非常悲愤,“我就是个普通人啊,我怎么可能一拳轰开这么重的门,是他逼我的,他……”森尔原本打算继续说,但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惶恐,小心地托起项链上的黑色羽毛:“哦……是,是……我会听的,对不起对不起……” 门内的达尔文会成员一开始还十分不善,但很快,他就变得紧张起来。 他也是知道森尔底细的人,知道森尔根本不足为惧,该恐惧的是他身后的那个S级异常。 森尔这么做全是他身后那个S级异常的意思,和他本身无关。 就在这时,他听见森尔道:“……什么?杀了他?不不不!不行!真的不行啊……他是我的同事!我怎么能伤害他呢?求求你……” 站在门内的达尔文会成员:“……” 他满脸惊悚! 就在这时,森尔焦急地朝他转过脸,用唇语急切道:“快走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达尔文会成员惜命极了,不用森尔催,留下一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溜得飞快。 他可不想留下和S级异常硬碰硬。 离开了一段距离后,他还听到森尔对S级异常道:“他走了,他走了,你别出来了……已经走远了……” 达尔文会成员默默加快了脚步。 还好我跑得快! 确定对方走了之后,森尔立刻停止表演,大摇大摆地参观了一遍套房后,立马开始翻箱倒柜。 这是什么?金条?拿走! 这是什么?资料分析?拿走! 这是什么?无害异常物?拿走! 拿走!统统拿走! 等房间变成叙利亚风格时候,森尔默默回到走廊,一拳轰开了第二扇门。 里面的人震惊又不善地看着他。 森尔:“……对不起……” 五分钟后,房间的主人以飞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高端的战利品,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收获方式,忙碌了一天的森师傅开始翻箱倒柜! 对不起啦,都是戈梅兹逼我这么干的,我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本心,大家要相信我还是善良的……看我真诚的眼睛…… 戈梅兹坏,我好!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总之—— 开门!零元购! 第58章 玛丽莲梦露爆改拳王泰森 易东于头疼地看着森尔,满脑子都是震惊和疑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森尔低头站着,看起来十分无措慌张,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愧疚之感。 易东于怀疑人生。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森尔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迟早都会死的,而且死期应该不远。本应该是他收集信息的工具,掀不起任何浪花。 但现在狂风巨浪冷冷地往易东于的脸上拍,手机上整理好的损失清单令他头晕眼花,往下根本滑不到头! 几乎所有地位比较高的成员都损失惨重,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积累下来的大部分有价值的东西都没了! 没了!全没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森尔和他的S级异常! “为什么……你的异常要这么做呢?”易东于虚弱地问道。 虽然他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但他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森尔干的,他顶多算是一个工具,是S级异常借他之手做出的这些事。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S级异常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当时我也被吓到了。”森尔低着头,毫不脸红地继续:“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但还是听到一点什么‘触底反弹’‘合理反击’之类的,他明说他要故意挑战大家的忍耐限度,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意思。” 森尔依旧在假装弱小无助,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像钓鱼佬打窝时的感觉,充满了期待,就希望达尔文会的这些人赶紧去看监控,好发现他的“真面目”。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一定会特别刺激! 森尔简直迫不及待想看这些人的反应了! 听完森尔的话,易东于脑子里“嗡”的一声,感觉自己懂了! 能做到达尔文会分部负责人的位置,易东于脑子转的很快,他根据森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迅速推断出了一个合理的事实: 总所周知,异常对人类不会有感情,因此也谈不上因为情绪上厌恶他们所以故意搞破坏的说法,异常的所有行为都是奔着进食去的。 S级异常身上的限制非常多,因此他没办法直接吞噬达尔文会里的人,顶多只能打到濒死,但濒死又不能吃,这种无意义行为S级异常应该不会做,可与此同时,达尔文会还有一个规定,就是在自身受到攻击时能够无限度反击。 所以S级异常很可能是打算通过种种出格的行为激怒他们,最好让他们忍无可忍,针对森尔下手,因为在达尔文会的刻意控制下,没了融合者的异常就只能变回一个漂浮的异常物,等待下一个融合者。 这样,假如达尔文会的成员因为S级异常的行为忍无可忍,想要直接干掉森尔以图清静,那么S级异常就有了一个能直接对他们动手的理由!能够不被限制束缚,直接把他们全部吃掉! 易东于自己都只融合了一个B级异常,真对上S级异常时完全是必死结局啊! 阴!实在是太阴了! 想到这里,易东于背后直冒冷汗。 他之前只在资料上看过人形异常的智慧不亚于人类,这还是头一次亲身体会。 这计划也太狠毒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默默忍受,不对森尔出手,等着森尔自己被受不了他废物本质的S级异常亲手杀掉。 要么,他们就得通过间接手段让森尔死掉,既能解决那个不受控制的S级异常,又能避免对方对他们动手。 想明白了之后,易东于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起了第二种。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安抚着,表面上依旧在装好人,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让森尔意外身亡了。 “这样吧。”易东于道:“你的异常现在还没有接受你,所以你们去我们的训练场里训练一会吧?” 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完全为森尔着想的样子:“我们一开始融合异常的时候,异常也不太接受我们,毕竟我们和他们完全是两个物种,而且和他们相比,我们人类相当孱弱。因此,我们需要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易东于满脸鼓励:“只要你能够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你的异常就会慢慢接受你。” 森尔似乎被他说动了,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了。” 易东于心里嗤笑,怎么可能是真的? 而且达尔文会又不是异常收容总局,他们这里还是个分部,就连他这个分部负责人都是耗材型成员,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训练场? 易东于面上没有泄露出分毫,直接把人领到异常物储存室前,仔细胡说了一通训练要点,最后道:“你是第一次训练,选一个低等级的异常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好强,等适应之后再慢慢往上提高等级。” “好,我知道了!”森尔满脸感激,“谢谢你,易哥!” 易东于鼓励地朝森尔点点头:“别客气,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利用权限打开了厚重的铁门,“去吧。” 森尔:“嗯!” 铁门缓缓闭合,森尔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易东于心里没有半点愧疚,轻松地转身离开,心想这下森尔绝对会死,他也不用再操心S级异常再弄出什么毁灭性的破坏了。 顾名思义,异常储存室就是存放异常的地方,极度危险,而且也没有像异常收容总局的环形监狱那样制作分隔防护措施。 除此之外,为了保存异常们的能量,达尔文会还会隔一段时间送一批普通人耗材去喂养它们。 虽然里面最高等级的异常也就是B级异常,看起来似乎不能对融合了S级异常的森尔造成威胁,但异常储存室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异常可能会互相吞噬,因此针对性地做出了限制。 对达尔文会来说,与其让异常互相吞噬,还不如定期抓一批普通人去喂他们呢。 这样既能提升异常的能量,也能够保证拥有足够多的异常。 所以异常储存室有非常多的限制,异常无法互相攻击,高等级异常发出的能量波动也无法伤害到低等级异常。 但异常可以随意对待人类。 S级异常在里面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森尔被里面的异常杀死,从而变回一个老老实实的异常物,无法再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了! 就是之后再把他弄出来有点麻烦,不过相比起被S级异常天天找事,忍受这点麻烦根本不算什么。 易东于反应快,也非常果决,如果换其他人来,事情搞不好就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了。 只不过…… “哇!”森尔满眼放光:“好多异常啊!” 他左看看,又看看,目不暇接:这些都是可以提供给厄尔克的实验品啊! 不仅如此,这些异常还是可以变成他们装备的素材!或者可以给他们的装备上附魔的珍贵材料! 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放过! 在森尔跨进最后一扇门后,异常储存室的异常就都被他惊动了。 这些异常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批普通人被放进来投喂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但它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行动惯性开始动作了: 杀死这个普通人,然后吞噬他,增强自己的能量! 然后,最先出手的那个异常被森尔一剑捅掉了大半管血。 森尔就像一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兴奋无比,点满了的敏捷和极高的精神抗性让他能像一阵风一样在宽大无比,占据了整整一个地下层的异常储存室自由来去。 爽啊!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上一次这么快乐还是在戈梅兹的核心幻境里。 为了能让这些弱小的异常撑地久一点,让森尔更加尽兴,森尔甚至直接放弃了圣光宝剑,而是随意拿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加成能力的破木棍,邦邦邦地打! 好爽! 开心开心开心! 他开心着,但异常储存室里的其他异常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不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吗? 异常们没在森尔身上感觉到任何能量波动,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啊!和它们之前吞噬过的那些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啊! 结果……结果在它们打算像之前一样吞噬掉他的时候,这个人类突然一剑把那个最先出手的异常捅了个对穿! 然后他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诡异地兴奋起来了! 不仅不受任何能量波动的影响,还特别高兴地挨个把它们暴打了一顿! 甚至在几分钟后就不用那把剑了,反而拿出了一根破木棍,继续殴打它们! 一边打一边笑,根本就没有停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恐怖直立猿的声音响了起来:“逃呀!” “我可不喜欢站在原地呆呆的敲石头,说真的,如果你们不跑,我就要把你们抓起来煮汤了,我之前炖过一个纸质的异常,现在回忆一下,啊,那可真是一锅好汤啊!” “如果你们不陪我玩的话,我只好在这里做饭了。” 异常们:“……!!!” 天哪!!! 一个个原本速度放缓的异常纷纷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地逃窜起来。 森尔愉快的继续开始狩猎。 新世界真好,他不由得再次感叹:“这里的怪物都好活泼呀!” “我喜欢!” 异常们:“……” 求求你别喜欢了! 究竟是谁放了这个大杀器进来?! 别打了救命救命救命! 就在森尔愉快地投身于进阶版打地鼠游戏时,易东于总算是安抚好了受损失的人,腾出空来准备看看收上来的有关森尔的报告。 反正森尔肯定是不能活着出来了,这大概就是最后一部分资料,先看看再说,指不定能从中得知一些线索。 到时候再把他这段时间观察到的信息整理好上交,说不定就能够得到大人的赏识,获得一个前往总部,摆脱耗材身份的机会! 抱着这种想法,易东于翻开了那些普通人交上来的报告。 一目十行地扫过第一份后,易东于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同款表情。 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会因为嫉妒不遗余力的抹黑森尔,但问题是,这抹黑的也有点太夸张了,都完全脱离现实了! 看看这上面写的: 【森尔并不是半融合,他已经完全融合了他的S级异常,并且指使S级异常做下许多恶事,他虚伪至极……】 纸面上密密麻麻,从森尔背地里蛐蛐易东于和达尔文会的所有人,到森尔指使S级异常下楼拿走所有人的晚餐,让其他人饿肚子自己却在房间里独自享用大餐,再到森尔故意让自己的S级异常出门敲诈勒索,字里行间极尽贬低之能事,说森尔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根本不配成为达尔文会的成员等等,易东于都不用仔细思考,就透过字看到了背后那人红的滴血的眼睛。 为了把人拉下来,这人已经连一点基本事实都不讲了。 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易东于把这一份报告扔到一边。 报告上举出来的例子他都知道,也都了解内情,明明是那个S级异常为了吃掉他们而想出来的阴谋诡计,就是为了挑战他们的忍耐力,逼他们对森尔下手。 结果到了那人的嘴里,森尔这个没用的,被S级异常当工具使的家伙竟然成了幕后主使,还是极尽虚伪,无比狠毒的那种幕后主使。 要是写这份报告的那个普通人耗材站在他面前,易东于都想问他一句“你没事吧?” 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人啊。 易东于接着往下看,但接下来的所有报告都大同小异,中心思想只有一点: 森尔是在扮猪吃老虎,他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副纯良样子,他不仅能控制S级异常,还能颐指气使呢!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干的!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最坏最阴的坏蛋! 易东于:“……???” 这帮人集体喝醉了? 也就是在国内,要不然易东于都要怀疑他们飞叶子了。 直接用幻想代替现实了属于是。 这叠资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易东于烦躁地把它们扔开了。 他思考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看一下监控视频。 虽然之前想要直接从森尔那里获取S级异常的信息遇到了困难,但这一次这帮普通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伤亡,就说明森尔没有在监控里透露关键信息,因此污染很小。 易东于融合了B级异常,那些普通人都能够顶得住,没道理他不行。 抱着这种想法,易东于调出了监控视频,打算仔细地看一看。 然后他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 森尔在他心里的人设直接崩塌了,崩地很彻底。 视频上那个恶毒又心黑的家伙是谁啊? 那个对着S级异常甩脸色下命令甚至让S级异常当他的管家给他服务还动不动摆脸色的人是谁啊? 还有那个对森尔处处小心讨好,唯命是从,一丝不苟地执行对方全部命令的S级异常又是谁啊? 这还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恶仆弱主的组合吗? 剧本什么时候换成了恶主忠仆? 这合理吗?符合这个世界的客观规律吗? 易东于脸色难看,屏幕上,森尔挑着眉,和白天装出来的那种虚弱易碎瓷娃娃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弯唇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湛蓝的眼睛里闪动着毒辣的光,“真是一帮蠢货,被我耍得团团转,哼,有意思。” 易东于:“……” 妈的,红温了! 自从他爬到达尔文会分部负责人的位置,见到的都是讨好谄媚的表情,所有人都奉承他,唯恐惹他不高兴,他多少年没被人这么耍过了?! 这种被愚弄的愤怒让易东于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他咬着牙道:“你还真是有本事,把我都给骗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易东于才慢慢冷静下来,监控视频中森尔的表情依旧嚣张无比,说出来的话更是每个字都在易东于的雷区上蹦迪。易东于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再厉害又怎么样?” “把我骗得团团转又怎么样?”易东于闭了闭眼睛,阴冷地道:“就算你走了大运,成功融合了S级异常,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我几句话就弄死了?” 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森尔估计早就被异常储存室里的异常吞噬殆尽,连具全尸都留不下了。 就算森尔能够完全控制S级异常又怎么样?在异常储存室里,S级异常什么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他一个普通人面对这么多可怖的异常,根本活不下来! 易东于的心情慢慢转好。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实在是不想看森尔这个虚伪小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表演了,迫不及待地往异常储存室走去。 易东于等不及想看到森尔的下场了。 他来到异常储存室的正上方,隔着一层做了重重防护的玻璃往下瞧。 本以为能够看到森尔凄惨的尸体,或者连尸体都没有,只剩下S级异常物飘浮在半空中。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看到森尔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玩手机,而异常储存室里空空如也,一个异常都没有了?! 什么?!! 那可是他们分部最重要,珍贵到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异常储备啊! 不可能! 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易东于揉了揉眼睛,重新往下看去。 然而下面的场景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除了森尔以外,异常储存室里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原本坐在地上玩手机的森尔倒是注意到了他,站起来热烈的挥了挥手,表情看起来欢快积极,完全没有半点私下里刻薄狠毒的模样。 易东于此刻沉浸在极度的震惊和闯了大祸的恐惧中,看着森尔的表情像是看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森尔似乎注意到了易东于脸上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 本来森尔是不想这么快就摊牌的,装模作样地看着达尔文会成员忍气吞声也很有意思,但如果他要继续伪装一个普通人,就不能把储藏室里的异常都带走,只能装出一副运气不错逃过了异常追杀的模样。 否则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但送到眼前的战利品怎么可以放走? 这可都是我凭实力打服的宝贵财产啊! 不能放过,绝对不能放过! 那只好改一下剧本了。 直接当个明牌恶霸吧,反正同样很好玩。 易东于看着森尔两下轰开厚重坚实的铁门,脸上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脚步声有规律的在走廊中回响。 而易东于此刻已经浑身麻木了。 森尔走到他的面前,他背光站着,俊美的面容大半隐在阴影中,深邃的双眼微微眯起,他身高也比易东于高,之前因为刻意表现的弱势单纯,加上他的确非常好看,还是那种没有侵略性的好看,所以他的身高并没有给旁人带来什么压迫感。但现在,森尔收起了他伪装的假面,压迫感立刻扑面而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易东于,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后,突然挑起眉,扭曲着漂亮的唇瓣,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哦,看来你发现了。” “那我就不装了。” 森尔笑着拉进了和易东于的距离,易东于出于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两人一进一退,森尔瞧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本来还想和你们多玩玩的,没想到啊,你让我费心搭好的这台戏唱不下去了。” “那么,易东于,易先生,你准备怎么赔偿我呢?” 森尔微笑地看着他:“我可是付出了很多心力,尽心尽力地想把戏演好啊,结果你这个不称职的观众,非要掀开幕布,跑到后台来砸场子,现在,我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我真的很难过。” 易东于感觉自己的背贴到了墙上,他牙齿打颤,冷汗涔涔。 在他眼里,现在的森尔不亚于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龙。 易东于“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都快被吓死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怎么还会变身啊! 一秒从玛丽莲梦露变成拳王泰森,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森尔微微歪头:“嗯?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易东于:“……” 他恨不得打死半小时前的自己。 好好地,去看监控干嘛! 现在好了,要死了吧! 第59章 戈梅兹你这也有点太具体了 大厅里挤挤挨挨的,分会的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了。 十分钟前负责人易东于发了一则紧急通知,要所有收到信息的人尽快赶到大厅来,就这么一句,也没有说明前因后果,但看语气十分紧急。 收到信息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都就位了。 达尔文会里等级分明,他们崇尚进化论,认为老虎和绵羊不能坐同一桌,所以地位高的成员和地位低的成员泾渭分明。有几个地位低的成员试图向他们依附的人打听消息,结果发现对方也不知道。 “我总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退回来的低级成员小声道。 旁边人接上话:“还用你说?所有人都在这里,肯定有大事发生,只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有什么坏事?”一个成员说:“我们达尔文会能有什么坏事?”他刚加入不久,对达尔文会和自己的新生活充满了乐观情绪。 后排的低级成员嘀咕着瞎猜,前排的高级成员也皱着眉头,他们中不乏有和易东于关系好的,但也没收到口风,还是糊里糊涂的。 “肯定不是和异常收容总局有关的。”一人说道:“否则易哥不会让我们聚在这里。” 这话很有道理,其他人想了想觉得也对,他们早就做过备案,知道异常收容总局来了要如何应对,现在这肯定不是。 “那就没什么坏事了。”一个人乐呵呵地道:“我们可以期待一下,说不定是总部发来的好消息。” 众人听了,都振奋起来,各自有了猜想,纷纷在心里盘算着这次自己能不能获得什么好处。 大厅里人们等了一会,各种情绪都有,最多的还是期待,一百多颗心在扑通扑通跳,等着易东于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几分钟之后,好消息来了,只不过要打个引号。 易东于僵着脸陪笑,嘴巴在笑,眼睛在哭,上下两部分非常不和谐,森尔用眼角余光偷看,觉得太神奇了,有点想拍个照片发到群里和队员们一起分享,但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就很遗憾。 易东于站到台前,僵硬地说了几句话,隆重地介绍了一下森尔,然后就退到旁边去了,走下楼梯坐在高级成员之间。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森尔是个炮灰,不受重视且过不了多久就要死的那种,说是加入他们的新人,实际上根本没有正经办入会手续。 高级成员纷纷朝易东于看去,想从他那里获得一点信息,有人猜可能是捧杀,但又觉得太过了,易东于目视前方,对身边投来的探询视线不闻不问,像石化了一样。 森尔接管了讲台,所有人都看着他,森尔直接把戈梅兹召唤了出来,黑翼金眸的堕天使出现在森尔身后,照例用一边的三只翅膀虚虚拢着森尔的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从一旁的空间裂隙里端出一杯果汁放在台面上。 森尔端起来喝了一口,他现在的形象看上去和之前成员们心中的完全不同,之前的那种软弱没主见不见了,变成了强势又带着点危险的漫不经心,脸还是同一张脸,但差异之大让人忍不住怀疑现在这个森尔是之前那个森尔的双胞胎兄弟。 就像一本封面画着粉红美少女的书打开一看,内容是民兵训练手册。 S级异常的样子也变了,他站在森尔身边略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微微垂着头,专注地看着森尔,像一个忠诚的仆人。 台下的人都错乱了: 啊这? 大变活人? 这俩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一个普通人能勉强半融合一个S级异常已经是奇迹了,概率比中彩票还低,结果现在看起来,这个普通人不仅不是半融合,反而是完全融合,还是融合程度特别高的那一档?能让S级人形异常对他言听计从? 虽然他们这的S级人形异常是人工产物,不比苍白之魇那种自然产生的强大,但也是快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啊! 就这样被一个食物链底端的普通人拿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看着呆若木鸡的易东于,他们心里又开始打鼓。 日哟该不会是真的吧? 但这不符合客观现实的规律吧? 森尔没让他们等太久,他轻咳一声,弯起唇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我猜大家都很想要一个解释。” 森尔没少和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打交道,模仿起他们的傲慢还是很能唬人的:“我喜欢呆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可惜忘记避开监控了,幕布被掀开,戏就演不下去了,我能理解大家的震惊,因为我也很难过。” “下次我会记得注意的。” 他愉快道:“既然如此,我就向大家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森尔,用你们的标准来划分的话。”森尔歪了歪头:“我是S级人形异常,【勇者】。” 他瞬间换上了自己的骑士套装。 金发蓝眼的勇者把手中的圣光宝剑轻轻插入一旁的瓷砖地里,动作轻描淡写,仿佛他脚下踩着的不是瓷砖,而是一块豆腐。 “别担心。”森尔微笑道:“我在人类群体里待了很久,知道你们很脆弱,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收起身上的能量波动,以免伤害到你们。” 从看到森尔瞬间变装之后,场下的所有人就都陷入了呆滞,紧接着森尔随手把宝剑插进瓷砖里的动作更是让他们后背一寒,森尔微笑的样子仿佛让周围的空气猛地下降了十几度。 然后是那句“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收起身上的能量波动”,配上森尔那副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外表,以及生动的表情,再回忆起他之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模样,所有人都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恐怖谷效应。 尤其是接下来他那段话,更是让在场的人悚然到了极点。 森尔望着台下的达尔文会成员,把他们的脸和他刚获得不久的资料上的信息一一对上号。 哦,这一个个的,全都是法外狂徒,有入会前就是法外狂徒,也有入会后进化成法外狂徒的,要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的罪名都详细罗列出来,都能出一本犯罪大全了。 着实是给了森尔一点小小的震撼。 因此,森尔没有丝毫犹豫,用愉快的口吻,对着这些类人闪耀群星道:“我们勇者最大的工作就是惩奸除恶。”他毫不脸红地道:“当然,如果能在打击罪犯的同时顺便吃一点罪犯,那就再好不过了。” 森尔宣布道:“我每天都要吃五个融合了异常的人。”他语调上扬:“基地已经被我封锁了,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别想着拿普通人来凑数,那种次品货色我都吃腻了,我要的是上等货。”他的目光冲着在场的黑袍达尔文会成员扫了一圈:“每天早上,你们自己选五个出来给我,如果我没看到呢,我就随便点十个人吃掉。” 勇者的红色披风轻轻荡了荡,那鲜血一般的红色让所有人都心下打了个寒战。 台上一身骑士铠甲,样貌如阳光般灿烂,乍一眼看上去仿佛是正义的象征的勇者先生彬彬有礼道:“就像这样。” 他打了个响指,在场的十个高级成员就尖叫着消失在了原地,其中还包括负责人易东于。 剩下的人惊恐万状,抖抖索索了半天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还生怕自己的动静大,引来了台上那个恐怖的人形异常注意。 “今天我已经满足了。”森尔轻笑道:“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一份美味的食物摆在这里。” “我希望你们能够友好协商,我喜欢吃活的,你们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所以不要发生死亡事件,好吗?我讨厌浪费。” “浪费会让我生气,我生气后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森尔知道不能把人逼死,得留点余地,这样他们才会一心内斗,不给自己添麻烦。 他双手按着讲台,身体前倾,和台下的观众们拉近距离:“有二十个留到最后的强者可以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力。”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森尔用咏叹调道:“赞美伟大的达尔文会。” 森尔用指节在木质讲台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那么诸位,今天的集会到此为止了,祝各位度过美好的一天。” 他笑着点了点头:“期待明天的再次会面。” 森尔表演结束,朝戈梅兹看了眼,两人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们走了,但凝滞的气氛还在,像是关掉空调后冷气还没完全散去的房间,所有人坐在原地,静若寒蝉,在这安静中,有些人互相看了眼,面上露出笑,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刀。 从此后,大家都是敌人。 好人,或者说有道德标准的好人,能够聚成团,但坏人很难,他们的聚集就像沙塔,除非是在共同利益的加持下,勉强能成一点气候。但能加入达尔文会的人彼此都知道各自的性子是什么样的,谁也不敢对别人交付全然的信任,因为他们太懂自己了,达尔文会的人就是许多的自己,背后捅刀,见利忘义,背叛出卖,这都是大家的拿手好戏。 没有人天真的以为自己找二十个人拉帮结派,约定共同御敌,然后就能万事无忧了,好人们也许可以这样,但他们不能,他们善长背后放冷箭,也怕背后给别人来上那么一箭。 森尔带来的冷气慢慢消退,心里的恐怖却在缓慢上升。 剩下的二十个,自己会是其中一员吗?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高级成员出手如电,他的异常是藤蔓类的,碧绿的藤蔓迅速缠住了两个低级成员,他也不说话,带着两个战利品飞快退走。 这个高级成员的出手打破了平静,大厅混乱起来,抓人的,逃跑的,求饶的,不一而足,乱成了一锅粥,森尔带着戈梅兹躲着看,还实时给许行路和厄尔克来了一场直播,小队四人兴致勃勃,时不时点评一番。 很快大厅的混乱止息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森尔耸耸肩,回到了城堡里,他刚抓回来的十个达尔文分会的高级成员还在地牢里关着呢,这是他给厄尔克找来的实验素材。 易东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后,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没想到他再度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他像是在一个阴森的地牢里,环境的骤然改变让他茫然的同时更恐慌了。 他在黑暗的地牢里待了一段时间,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眼前猛地一亮,也许是因为主人的到来,地牢的火把点着了,易东于往周边看去,发现除了他之外,另外九个被森尔抓来的人也被关着,心中那一丝侥幸消失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恨不得从身体里蹦出来去找一条活路。 脚步声渐渐近了,伴随着交谈声,易东于拉长了耳朵想听谈话内容,地牢里安静,他逐渐听清了。 其中一个是森尔的声音:“试验品还多着,除了这十个,外面还有一百多个等着。” 一个陌生的男音:“哪里找来这么多?和异常融合的人一向不好找的。” 森尔:“我找到了蚂蚁窝,好玩着呢。而且人吃多了腻味,还是同类好吃。” 一个活泼的女孩声音:“队长你挑食!怎么只爱吃异常啊。” 森尔:“不只是我,你们两个也只能吃异常,吃人得来的智慧带有负面效果,容易被影响,还是自己学最稳妥。” 三道声音一阵嘀咕,然后都笑了,这笑声被无形的风吹到地牢里十个囚犯的耳朵里,像刀片一样割得他们浑身疼,而且越来越怕。 森尔:“等试验后要是能活下来,就把他们体内的异常取了,人送到异常收容总局里去。异常收容总局还不知道我是谁,这些功劳足够我升一升了。” 活泼女孩声音:“我懂,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等队长你爬到最高点,再‘撕拉’一下揭开真面目,告诉所有人‘其实我是S级人形异常哦’,想想就有意思。” 森尔:“当然,这多好玩啊!而且到时候还能享用一份大餐。嗯……一定得活下来,我想快点往上爬,得让戈梅兹出手了。” 陌生男音:“我这段时间就不吃了,再吃皮要被撑破了,要先消化一段时间。” 他们的谈话内容让易东于慢慢安定下来,听到还有活着被送去异常收容总局里的希望,不是一定死,他就悄悄松了口气。 地牢的门“嘎吱”一声开了,森尔走来进来,身着骑士盔甲的勇者让阴暗的地牢都亮了几分,地牢里的囚犯们都紧张不安,悄悄地看着他,心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但很快又都破灭了,像短暂的烟花,最终森尔站在了易东于的牢房前,微笑地看着他:“哦,易先生。” 易东于差点吓晕过去。 易东于同手同脚的上了阁楼,不敢多看多问,厄尔克的试验需要戈梅兹的帮助,否则试验品很可能会死,虽说易东于这种坏蛋死不足惜,但因为可以拿到异常收容总局去换钱,所以森尔还是拜托戈梅兹帮忙。 易东于享受了一番邓力岸先前的遭遇,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因为太吵了,厄尔克给他施了一个禁声咒,这下清净了。 许行路已经成为了厄尔克的得力小助手,森尔无用武之地,就和戈梅兹一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本来隔了有一段距离,但等森尔从消消乐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戈梅兹腿挨着腿,他朝戈梅兹疑问地看了一眼,戈梅兹回了他一个微笑,俯身靠近帮森尔点掉了两个彩色块块,游戏跳到下一关。 “你也想玩吗?”森尔立刻积极起来,莫名其妙的挨近也不管了,都是小事。他热心地拿来戈梅兹的手机,帮他下载游戏,他埋头点手机屏幕的时候戈梅兹就看着他,从耳廓看到略微突出一点弧线的半侧脸,再有那长长直直的金色睫毛,这简单的粒子因巧合而成组成的不同外观,本来没有什么区分的意义,但戈梅兹看的很着迷,他看着森尔的灵魂,然后发现森尔的灵魂和外观无比契合。 灵魂没有具体形状,只是一堆抽象内核的总和,但森尔的外观就是他灵魂的具象化,像是一朵动人的花,隔着很远就能闻到花香,让人情不自禁就追随而去,靠近了之后才能看到掩映在绿叶中的漂亮花朵,其实这两者是浑然一体的。 戈梅兹看着森尔,百忙之中抽空点击手机过游戏,给奄奄一息的易东于释放治愈术,他过关的速度太快,像是开了几倍速的视频一样,眨眼间一关就结束了,很快追上森尔的进度,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空悬了一会,然后扭头和森尔讨论这一关要怎么过。 森尔没多想,问道:“是不是觉得过关太快没意思了?” 戈梅兹点点头,然后他跟着森尔的步伐,森尔点哪里他就点哪里。 然后两个人都输了这一盘。 森尔:“……呃,太难了……” 游戏重开,这回换森尔跟着戈梅兹,两人很快通关。 森尔对游戏并不热衷,只是用来消磨一下时间,玩个几关就觉得没意思了,但难得戈梅兹感兴趣,他就接着玩。 戈梅兹不想玩游戏,只是想和森尔互动,对游戏也不上心。两个人慢慢头挨着头,随意在游戏上点几下,这一盘游戏的死活随它去,两人低声聊天,戈梅兹知道森尔不喜欢他说那些概念上的东西,就找了具体事物做话头,森尔糊里糊涂地跟他讨论桌凳的长宽高以及对人体的承托和它们的设计工艺,戈梅兹竭力想更具体一点,隔一会就报出一个准确的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绝对具体——但他觉得森尔对这个话题似乎越来越没兴趣。 也许是数字不够?戈梅兹就把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五位,希望可以讨森尔欢心。 厄尔克和许行路正在全心全意的做实验,两个人时不时低声交谈,讨论更改参数,四人小队分成两组,唯有中间空地上的易东于茫然又害怕,在疼痛的间隙,他听着这两拨人的讨论,既觉得割裂又觉得怪异,刚想自己琢磨,撕扯般的痛苦又崩碎了他的思想,他安静的翻滚着,空气里回荡的还是两组互不干扰的谈话。 森尔受不了了,关掉游戏看书,抽出一本书,翻开又是密密麻麻的字,戈梅兹就接过去给他读,语速不快,声音低低的,像是融化的巧克力在大理石岛台流淌,慢融融的,带着香气,森尔一边听一边看着书页,觉得书上字的间距都大了些。 森尔看书,戈梅兹看森尔,慢慢背诵这一页的文字,背完了,就翻页再看一眼页面,然后继续背诵,抽空丢一个治愈术出去,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过了。 试验结束之前,森尔先睡着了,一歪头靠在戈梅兹肩上,呼吸绵长,小小的吐息像是一阵阵暖风,吹到戈梅兹身上,戈梅兹继续念着书,他想了想,翻一下封面把书名记住了。 厄尔克和许行路提着易东于走了,临走前许行路看了看睡熟的森尔和还在念书的戈梅兹,落后了几步,眼睛飞快眨了两下,快走两步跟上厄尔克,冲他使了个眼色,厄尔克感叹一句:“戈梅兹好像有点太崇拜队长了。” 许行路觉得这可能不是崇拜,但又不知道是什么,糊涂着呢,没办法作出一个准确的定义,就点点头表示同意,反正戈梅兹跟森尔关系好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又不是坏事。 易东于被扔回地牢,多亏了治愈术,他捡了一条命回来,他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注意到了森尔和他身旁那个金发金眸,带着几分神性的存在,估计也是一个人形异常,心想人类真是要完了,四个异常组成小队把人类社会当成游乐场,还没人发现,这还能怎么赢? 他回忆着自己看到的画面,因为在地上滚的多,他看到的都是脚和小腿,森尔和金发金眸两人原本隔了一段距离,后来他们的小腿挨在一起。 一个疑惑在他脑袋里打转: 不是异常么,不想互相吞噬么? 为什么要挨得那么紧? 第60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森尔第二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大厅的讲台上。 尽管人形异常的身份被揭露,但他还是慢腾腾地从侧门进来,踩着轻微作响的木楼梯嘎吱嘎吱地上去,手里端着一杯果汁,咬着吸管慢慢缀饮。 台下人早已到齐,经过了一天的尝试,他们弄清了森尔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基地被封锁了,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有人想过向总部求援,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滑过,就像流星一样消失不见了。 一是因为此前易东于牢牢把持着和总部的联络方式,现在人又死了,剩下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和总部联络。二是因为即便他们排除万难联络上了总部,总部也派人来救他们了,可在那之前,他们会先惹怒森尔这个S级人形异常,到时候他一怒之下,说不定直接把他们全吃了。 现在老老实实地按着他的游戏规则走,还有生存下来的希望。 距离讲台较近的人隐约听到了昨天消失的那十个高级成员的尖叫声,他们互相看了看,确定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循声望去,发现声音竟然来自森尔手上的玻璃瓶! 鲜红的果汁因为移动轻轻摇晃,易东于扭曲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被果汁染成模糊的红色,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就像名画《呐喊》。 这一意外的发现让前排的高级成员们心下一紧,森尔那张脸在他们看来也像是画皮鬼的伪装了。 他吃人啊!而且看起来还是那种令人痛苦万分的吃法! “哦?”森尔随手把果汁放在桌上,注意到了前排高级成员的表情,笑吟吟地道:“别这么大惊小怪嘛,我可是个美食家,不是每个异常都像低等级异常那样,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狼吞虎咽的。” 他眨了眨眼,“我听过一句话,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很认同。” 森尔道:“我很喜欢你们人类的文化。” “好了。”他打了个响指,被困在讲台前的五个人就原地消失:“我很欣赏你们的配合,明天见。” 达尔文会的混乱和森尔无关,在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生命四处奔波时,他就悠悠哉哉地在基地里闲逛,根据易东于的口供,森尔打开了隐藏在易东于房间里的一间密室,那里放着很多机密资料。 作为一个勇者,森尔在审讯方面颇有建树。 当你想要得到坏蛋的机密信息时,你最好表现成一个更坏的坏蛋,而且不要主动去问,不要表现出自己的紧迫性,要适当抛出只言片语,让惊恐的坏蛋自己猜测你的需求,这样他们就会为了保命毫不犹豫的吐露出你想要的信息。 而当你想要得到一个好人拥有的机密信息时,就得另辟蹊径,同样的,不要主动索取,可以攒一个局,让他陷入危险,然后再从天而降拯救他,紧接着通过只言片语,表现得非常苦恼忧虑,好人就会主动猜测你的需求,然后把你想要的信息告诉你。 当然,这只是笼统的两大类,它们还有许多不同的分支,毕竟人也不是只分好人坏人,审讯……或者说是诱骗,这是一种艺术。 如果易东于面对的是异常收容总局的审讯,他可能会沉默,撒谎,或者讨价还价,因为异常收容总局是好的那一方,面对好人,坏人有恃无恐,知道自己可以占占便宜。但易东于面对的是森尔这样比他更坏的坏蛋,他就只会老老实实的吐露一切,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撒谎,那么等森尔发现了,他可能会被直接吃掉。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森尔对戈梅兹解释道,慷慨的分享自己的艺术细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个人都应该有他的报应。” “我是命运女神的信徒。”森尔一边翻箱倒柜,一边道:“在伟大的女神的注视下,我会给他们带去他们应有的命运。” 他目前的行动让他的这句宣言显得有点滑稽,森尔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拉开了一个沉重的抽屉,为里面又多又厚的纸质资料感到头疼。 怎么这么多字啊?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最糟糕的是,屋子里有一台电脑,里面还有一些数据储存的电子信息,同样重要。 森尔感到头疼。 他不是没进过机密房间,但问题是,哪儿来的这么多机密? 曾经为了知道魔王的弱点,森尔好不容易混进了祭坛的密室,得到了那张写着魔王弱点的纸。 就一张纸,总共二十五个字,把魔王的弱点交代的明明白白。 结果这里……唉,不提也罢。 字好多!密密麻麻看着头疼! 森尔望着这件密室和里面密密麻麻的机密,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邪恶的保险措施: 如果当时魔王的祭司使用了这种手段,那森尔就算进了密室,也不一定能找到魔王的弱点啊! 好在森尔知道自己的短板,很快就把搜索任务交给了戈梅兹。 戈梅兹和森尔不同,他简单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能量波动如涟漪般荡开,于是囊括在他能量波动范围内的一切信息都被他牢牢掌握。 他筛选信息,分析整理,尽量缩句,回忆这森尔提到的那个“二十五个字的超极机密”,最后给了森尔一张纸条: 总部运送人造异常到各分布试点,试点成功后将大量复刻 加上逗号,不多不少,正正好二十五个字符。 森尔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拧起了眉头。 “我们也许该抓紧时间了。” 森尔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人造异常,代表着达尔文会总部能够量产异常,还是高等级的,就连S级异常他们都能造出来,比如被戈梅兹吃掉的那个不知名S级异常,以及现在已经入队的S级人形异常厄尔克。 虽然厄尔克的能力无法和戈梅兹相比,毕竟人工制造的和天然生成的有差距,可依旧是普通人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 回忆一下目前的行动,上次在傀儡师所在的分部是S级人形异常戈梅兹,这个分部又是一个S级异常,不那么乐观的预计,很可能每个分部都有一个S级异常。 “必须得快点去总部了。”森尔收起纸条,果断地道:“必须要从总部那里获取详细的分部信息,然后再根据标注的位置逐一解决掉。” 否则都不敢想他们达尔文会的人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人工制造异常,他们还真敢干得出来啊,不怕玩火自焚吗? 森尔想了想:“而且还得去总部找出有关人造异常的秘密,毁掉这个手段。” “除外,还要弄清楚为什么异常收容总局的检测仪检测不出一些特有的异常。” 森尔很快就理清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戈梅兹点点头,表示同意森尔的决定。 “先回去开个小会。”森尔道:“和厄尔克许行路商量一下。” 虽然森尔是队长,但他们不是独裁小队,所以在做出重大决定前,他都习惯开个队内会议,和队友商量一下,等大家达成一致意见后再行动。 会议上,厄尔克和许行路都表示没有意见,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下目前的进展,得知厄尔克成功完成了异常道具的初步研究,森尔问他:“能不能把资料复制一份寄给异常收容总局?” “那当然!”厄尔克异常积极:“我写了那么多基础步骤和基础数据就是为了这一天!” 黑袍法师异常亢奋:“拜倒在我伟大的智慧下吧!” 他还对自己的故乡耿耿于怀:“我要让他们知道,魔法的智慧就是比普通的智慧要强!” “咳咳。”厄尔克清了清嗓子,叮嘱道:“队长,你就跟他们说我随便想出来的,没有特意研究。” 森尔秒懂:“明白!” 厄尔克:“对了,样品也寄几个过去,就这几个,我早挑好了。” 森尔默默接过厄尔克递来的样品,心想不愧是法师啊,厄尔克还是太正宗了。 小队达成了一致,森尔就决定要加快处理情况。 不能再玩了。 又过了了一天,森尔直接在大厅里抓住了所有人,将他们送进城堡的地牢里,厄尔克在地牢里等待着,逐一抽出了他们体内的异常,挑能利用的留下,不能利用的顺嘴就吃了。地牢里的人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了厄尔克,让他连他们一块儿吃掉,看见森尔了,也不敢去讨个说法。 他们不讨,森尔却给了一个,十足的,符合达尔文会风格的说法:“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冷着脸,将责任甩了出去:“你们中有人向我耍小聪明。” 森尔毫无笑意地弯起唇:“这让我感觉非常、非常、非常的愤怒。猛虎不会欣赏兔子的智慧,所以游戏结束。” “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太无聊。” 他轻飘飘一句话把锅推给了在场所有的达尔文会成员,然后施施然走了,红披风在身后摇摆,刺得地牢里的囚犯们双眸生疼。 临走时,森尔轻轻敲了敲石砖墙壁:“你可以用他们来找点乐子。”森尔对【鬼屋】道:“不死就行。” 坏蛋就是要最大程度的榨干他们的价值,就像榨汁机榨果汁一样,不需要给他们任何怜悯。 【鬼屋】欢欣鼓舞地颤了颤,不怀好意地盯着地牢里还一无所知的囚犯们。 他们自然是不敢怪罪森尔的,现在森尔又给出了理由,等厄尔克也离开后,地牢里互相指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落到了这个境地,体内的异常又全被抽走,有些还直接被当面吞下吃掉,他们只能靠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愤怒,然而他们互相争吵推诿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火把齐齐熄灭,封闭的牢房里,骤然吹过了一阵冷风。 幽幽的,若有似无的,冰冷的,期间混含着一点轻不可闻的嘻笑声。 地牢里的人背后一寒,纷纷闭上了嘴。 牢房的铁门毫无征兆的开了。 地牢里的囚犯们不是普通人,作为达尔文会的会员,他们胆大,还有一种不太值得人称赞的冒险精神。 于是虽然心中还有着疑虑,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决定抓住这绝好的时机,尝试潜逃。 【鬼屋】很开心,它几乎是珍惜地看着它的新玩具们,对他们超高的质量感到欣喜若狂。 许行路隔一段时间会给【鬼屋】投喂一个异常,因此【鬼屋】不饿,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也渐渐把自己和森尔他们小队当成一伙的了,主要是它们的兴趣爱好特别一致,【鬼屋】忍不住想向森尔靠拢,它觉得森尔完全可以充当它的异生导师! 尽管森尔没让它入队,但它私底下也会偷偷叫森尔队长。 它真的从森尔身上学到了很多。 一个小时后,紧闭的地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 【鬼屋】开开心心,神清气爽。 好开心啊! 第61章 本意不一定好,但是执行好了 森尔拟定好了计划和未来的任务,只等把琐事和一些结尾处理好,就可以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做好了决定,森尔仔细检查了一下分部,发现了被关起来的普通人,有些他见过,有些他没见过,他观察了一会,最终决定把人一起送到异常收容总局。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换钱,如果不能的话,就当个添头送给异常收容总局吧。 “把他们变成小傀儡吧。”厄尔克提议:“可以养在家里,让他们做家务收拾东西。” “法师们很喜欢养这种小东西的,吃得少,干得多。” 森尔没听说过还能这样,听厄尔克说了一通,顿觉靠谱:“那就这么办。” 至于坏蛋的想法,没有人在乎的。 森尔跟厄尔克讨论了一下,两人达成一致,把这些普通人坏蛋用缩小术变成手掌大小,然后厄尔克给他们打上思想烙印,让他们从此以后变得勤劳爱做家务,老老实实的,依次装进盒子里,打上蝴蝶结,预备带回去送人。 这些变小了的普通人坏蛋吓呆了,软泥一样瘫在盒子底,森尔看了看他们,嘀咕道:“好丑,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厄尔克:“没事,会干活就行。” 森尔想了想:“也对,实用最好了!” 他收拾好东西,开车回了异常收容总局。 车窗开着,风从车外灌了进来,小队成员全都在车上,城堡很舒服,但用许行路的话来说,坐车有一种“在路上”的感觉,她很喜欢。 他们路上停了几次车,主要是去超市买零食,特意选的大超市,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森尔刘姥姥进大观园,左看右看,脖子差点拧成麻花,戈梅兹推了一辆小推车,四人在货架间走。 四个人样貌都十分优越,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有人壮着胆子问他们联系方式,许行路笑嘻嘻地摇头:“大姐姐,不行哦,我们是一个小团队,不可以随便给别人联系方式。” 她压低了声音,秘密似地说:“这是规定!” 经她误导,来要联系方式的小姐姐顿时理解地点头,“是新团呀?这个组合倒是少见。”她也压低了声音:“叫什么名字,出道的时间定了吗?” 许行路摇摇头:“还没呢,我们还在训练。” 小姐姐:“原来如此,祝你们出道大爆,就你们的长相,这是一定的!” “嗯嗯,谢谢姐姐啦!也祝姐姐生活顺利!” 购物车里渐渐堆了不少商品,他们按照分类逛,到了第三层,厄尔克在文具区里流连忘返,漂亮的本子和笔都来了一份,摞成了厚厚的一堆,笔也是一搬搬一盒,他早受够羽毛笔了,还是水性笔圆珠笔直液笔好用。 许行路盯着玩具区里的洋娃娃大套盒走不动道,这是她小时候最憧憬的东西了,平时也不想,现在一看到,那股还没完全散去的渴望就在心底涌动了起来。不过她不好意思,因为觉得自己过了玩娃娃的年纪,转头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发现自家队长正在往购物车里狂搬儿童绘本,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定要养成读书的习惯。” 戈梅兹点头:“真好。” 许行路:“……” 她咳嗽了两声:“队长,帮我把这个娃娃套盒拿下来吧?” 森尔听了,过来给她拿,巨大的娃娃套盒到手,许行路怀里沉甸甸的,像是抱住了童年时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然后接下来一路她就坚持自己扛着这硕大无比的娃娃套盒,森尔想让她把套盒放进小推车里,她摇头拒绝了,森尔转转眼珠,到货架上把所有类型的娃娃套盒都拿了下来,放进一辆新的小推车里,推到许行路面前,许行路坚持了三秒,屈服了,乐滋滋地自己推着一辆小推车。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森尔问戈梅兹。 厄尔克和许行路走在后面,心满意足地交流着有关“傀儡术能不能让娃娃动起来玩过家家”“精美的文具能让研究更有动力”之类的话题,森尔也推着自己的战利品,唯独戈梅兹什么都没拿。 戈梅兹诚实地摇摇头:“没有想要的东西。” 森尔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书?” “我已经把它们都看完了。” 戈梅兹刚刚散播出了一圈不会被人察觉,也不会伤害到普通人的能量波动,轻柔地笼罩了所有的书架,里面的内容瞬间被记下,不需要买了。 “那……电子产品?玩具?文具?” “没有想要的。”戈梅兹再度摇摇头。 森尔左看看右看看,给戈梅兹买了一个漂亮的玻璃杯:“血可以倒在这里面慢慢喝。” “谢谢。”戈梅兹点点头。 森尔的举措好像打开了戈梅兹的新世界,他一下子有了想要的东西,横扫了货架上所有的漂亮杯子。 “你的血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承认道:“所以我想,应该用最好的东西来装。” 在这一瞬间,戈梅兹感受到了欲望,他想要搜罗世界上最精巧,最漂亮,最奢靡的杯子,用来盛放勇者那慷慨的,不可思议的奇迹之血,这欲望像是澎湃的浪潮,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也很无措,盯着小推车里的杯子茫然着。 森尔顺手帮他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个剔透的漂亮瓷茶杯,“好漂亮,你喜欢吗?” 戈梅兹接过瓷茶杯,这茶杯和他的手一比显得非常小,本来就是品茶所用,不是为了解渴,所以能装的量自然也很少。 戈梅兹看了小小的瓷茶杯一会,买下了一大堆样式不同的漂亮小茶杯。 结账的时候,四人各有一推车东西,收银员忙了好一会,还建议他们直接把推车推回家,放好东西再来还。 “当然,有车就方便了。” 收拾好东西,重新开车上路,四人在车上安顿好。 森尔要专心开车,自不必说。戈梅兹在副驾上逐一把玩他买的杯子,仔细挑选,优中选优。许行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她的娃娃套装,厄尔克撕开一本漂亮手账本的塑料膜,翻阅里面厚实的空白页面,心想这可比羊皮纸好多了,也比A4复印纸好多了! 我伟大的智慧就应该用这种美丽的本子承载! 森尔一路往异常收容总局的方向开,越来越近了,他打算等交割完了东西,就去最底层看看苍白之魇。 之前苍白之魇给他的核心已经变成完全的灰色,一丝一毫的黑色也没有留下,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顶多三五天,他就能把这些事处理好,然后开始向他的新任务进发。 猎鹰小队执行任务回来,下了车就发现异常收容总局里看起来很热闹,像是过节一样,带着股欢腾的气氛。 杜悦茫然地扫了眼:“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顾源摇摇头:“手机也没说今天是什么节啊?” 一个执行小队的成员看到猎鹰小队站在门口迷茫着,说道:“勇者回来了,还带了非常珍贵的资料,可以把异常做成道具,大大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这个消息让猎鹰小队成员精神一振,封肃问道:“真的?” 他本不该多问这一句,因为同僚不会撒谎,但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封肃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研究员们正在整理资料呢。”这个执行小队的成员喜气洋洋的,他压低了声音:“也许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付出那么多的心力去操控异常了!” “想想看,如果能把异常制作成道具枪,或者类似的防身武器……哇!我都不敢想!” 说完这个好消息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地,乐不可支地说起了先前的一个小插曲: “森尔他们刚回来的时候,还给我们带了礼物。”成员道:“像个圣诞老人,拿着打着蝴蝶结的小盒子站在大厅里发。” “是什么?”杜悦跃跃欲试,随时打算冲出去:“在哪在哪?我也要去领一份!” “别急。”成员道:“早就没有了。” 杜悦很失望,长长叹气。 他继续讲:“别急,说起来很好玩。” “有人拆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就巴掌那么大,看起来和真人差不多,虽然长得都挺丑的,但胜在灵活啊!” “后来一问。”成员道:“我们的勇者就说:‘这是我抓来的普通人坏蛋,我和厄尔克把他们变成了小人,还给他们打上了思想烙印,你们可以带他们回去做家务!’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顾源的表情也僵住了:“活人?” “对呀!而且都是犯罪分子或者道德品质差的家伙,勇者小队统称他们为坏蛋,名副其实了属于是。” 杜悦沉默了一会:“……天才!” “可不是,实在是太有创意了。反应过来后局里就紧张起来,把勇者分走的礼物都收了回来,森尔还迷茫呢,问为什么不想要家务小傀儡。” 成员脑子里浮现出了当时的场面: “很听话的!”森尔说:“虽然他们之前是坏蛋,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小,还有思想烙印。如果给你们惹麻烦了,或者不想要了,可以很方便的处理掉,或者拿到二手市场上去卖,肯定有人愿意买。” 前来处理情况的严部长:“……” 森尔往他手里也塞了一个:“也送你一个!” “后来怎么样了?”杜悦追问。 成员耸耸肩:“当然是请勇者把他们变回原样了,毕竟就算是坏人,也是公民嘛,他们是普通人,所以消了记忆之后移送治安厅了,犯了法的直接进入处理流程,没犯法的批评教育一顿就让他们离开。” “我还拍了视频,你们看!” 视频上,一堆打开的盒子里冒出了许多长相不怎么样的小人,盒子开的时候,他们在边缘探头探脑,然后一听到森尔的声音,立马被吓得劈叉,缩回盒子的小角落里,拿起盒子里的其他小东西拼命互动。疯狂刷碗的,疯狂擦地的,疯狂叠衣服的…… 这滑稽场面实在令人捧腹,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他们在笑,从警局走出来的潘宋远可完全笑不出来。 有关异常和达尔文会的记忆被消除了,自动给他替换了合适的记忆,潘宋远耳边还回荡着治安官的话,只觉得羞愤异常。 在他的记忆里,他无缘无故离开这么多天,是因为网贷即将到期,病急乱投医听信了网上一家贷款公司的话,前去办贷款,结果对方实际上是搞传销的,潘宋远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在经群众举报,治安官及时锁定了他们的范围,把连潘宋远在内的受害者们救了出来。 潘宋远恨天恨地,一路恨到了学校,然后他更恨了,因为他离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请假的范畴,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应付过辅导员回到宿舍,刚想爬上床睡一觉逃避一下现实,然而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开始大扫除了起来。 我好好的怎么突然干起活来了? 潘宋远一边怕得要死,一边拼命擦地。 中午,他的三个舍友推开门的时候往里看了眼,被里面光可鉴人的地板和清透的玻璃推拉门吓呆了,赶紧后退:“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 一通乌龙后,他们终于闹清楚了这原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宿舍,三人紧张的不行,踮着脚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老四,这都是你搞的?” 潘宋远气死了,正想开口刺几句,然而脱口而出的话是:“是啊,这段时间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还有一件事要坦白,其实我不是富二代……” 潘宋远慌死了! 死嘴!别说了! 然而他根本控制不住,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嫉妒,自己的虚荣,自己的肤浅说了出来。 “……对不起了大家,我骗了你们这么久。我还要向我爸妈打电话……” 潘宋远绝望了,只能看着自己颤抖着摸出手机,打通了电话:“……爸,妈,对不起,我想通了,我要休学一年打工还上我欠的钱……” 谁踏马要休学打工还钱!我不要!我不要! 我可是要赚大钱的人!现在这些都是前期投资,知道吗! 我一定是中邪了! 一个星期后,穿着外卖小哥衣服的潘宋远天天送外卖送到崩溃,每天回家还情不自禁地洗碗拖地干各种家务活,爸妈看他的眼神变了,逐渐欣慰起来,麻木的脸上也渐渐有了希望,然而潘宋远心里的崩溃根本无人知晓,他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请个大师驱邪! 然而时间一到,他自动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拖完了地又去厨房洗菜。 潘宋远:“……”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除了他之外,其他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也体验着同样的崩溃,主要是当时一片混乱,异常收容总局没问清楚,森尔和厄尔克也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说明的大事。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过他们虽然挺难受,但原本被他们祸害的身边人好过了不少,终于能喘口气了。 森尔乘着电梯往下,径直来到了苍白之魇所在的最底层。 “你好。”森尔向他打招呼。 苍白之魇这一次却格外沉默,他看了森尔好一会,低低地道:“我不太好。” 苍白之魇不好,很不好,他分裂出的核心在森尔身边堂而皇之地走来走去,他们一起玩,一起看书,一起买东西……都是些无意义的小事,他们同体同源,所思所感也完全一致,偏偏苍白之魇是本体,只能待在深黑的环形监狱最底层,等待森尔的主动探望。 一种难以言明的欲望和焦渴在他空缺的那块核心原先的地方盘桓着,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细微,但像是一根藏在衣服里的小刺,时不时扎你一下,让你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刺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无法去除,只能忍耐。 “我不太好。”苍白之魇摇摇头,语气里只有迷惑和低落,因为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分裂了核心所带来的苦痛? 不明白。 然后他看着森尔,诚实地道:“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好了。” 第62章 森尔觉得他应该得到真正的钱 黑暗和安静是苍白之魇最熟悉的领域,他曾平静的在这里度过了对人类来说算得上是漫长的时光。一片寂静中,时间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并不真实存在,只是叠加的可能性不断降格成一个个既定的结果而已,也就无所谓流逝不流逝。 一天,一年,一百年,其中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并不难捱,眨眼间就匆匆过去了。 然而森尔的到来让他的时间开始流逝,从一开始的好奇观察,到后来不由得逐渐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无法移开,他总是想要多了解一点,再多了解一点。 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苍白之魇满足于平静的等待,因为最终一切都会归于虚无,最终森尔也会或被动或主动的和他融为一体,一同寂灭,在那之前,无论森尔在外界世界和其他人发生了多少互动,对苍白之魇来说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因为森尔的终点在他这里。 然而后来,他不再满足于等待。 森尔像一只蝴蝶,苍白之魇则像是一个标本师,他本应该静静地等待蝴蝶美丽而有限度的一生结束,然后珍重仔细地将其制成漂亮的标本,然而后来,他变成了一个昆虫学家,陶醉于蝴蝶的每一次振翅,每一次起飞和降落,再往后,他甚至希望自己也成为一只能够跟随在蝴蝶身边的小昆虫,近距离的观赏他翅膀上美丽的磷粉。 想要跟着他,看着他起飞和降落。 原先对美丽标本的等待和向往消失了,现在他只想看着这只蝴蝶在花丛中振翅,随心所欲地吸食花蜜。 然后时间就出现了,黑暗中的等待变的难熬起来,不过这也可能是他分出去了一块核心碎片的缘故,或许将那块核心碎片要回来,重新补全自己后,这种感觉会消失,他会恢复往常的平静,能够再次安于自己标本师的身份,不会再陷入这种困惑的迷恋中,但苍白之魇并不想这么做。 这种困惑,茫然,焦渴和迷恋,让时间流动起来,只不过格外粘稠,流动的格外缓慢,苍白之魇尝到了等待的难耐,千头万绪归结为一句“不好”。 “当你决定暂时返程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好一些。”面对森尔的询问,苍白之魇诚实地回答:“期间你停下逗留,我又感觉到了失落,当你踏入异常收容总局时,我开始感觉越来越好,等到你进入电梯,走到我的面前时,这种好抵达了顶峰。” “我不太能详细的说明这种感觉出现的原因,因为我自己也暂时没有头绪,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苍白之魇安静地看着森尔:“不过我希望尽量对你解释清楚,解答你的困惑,让你感觉满意。” “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森尔摇摇头:“没有了。” 他在苍白之魇给他准备的桌椅前坐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也弄不清苍白之魇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其实主要是想弄明白苍白之魇的情绪变动对他接下来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因为这变动通常代表着一种征兆。 打个比方,就森尔的经验来说,如果魔王开始生气了,那就要严阵以待,因为这代表着魔王即将进入二阶段了,会更加棘手,必须小心应对。 但苍白之魇的变动还是森尔没有经历过的。 这预示了什么吗? 他想了一会就不想了,决定顺其自然,反正命运总会安排好一切。 森尔说明自己的来意:“你的第一块核心已经全灰了。”他从背包里把核心碎片拿出来,佐证自己所言非虚。 “接下来我要去进行一个新的任务,所以我想在此之前继续尝试收容,你看可以吗?” “当然。”苍白之魇没有拒绝,只是依旧带有疑虑:“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感到担忧,我无法控制我的核心。” 他举了个例子:“心脏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但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我对核心的控制力也是如此,它是我的核心,但我无法干涉它。” “不用担心。”森尔和第一次一样对自己很自信:“我不会有事的。” 苍白之魇还是很忧虑,他看过的结果太多了,还是希望森尔可以放弃。实际上,他曾经试过直接掰碎自己的核心,但无法成功,只有被进入又成功离去后才能将对应的部分分离,但这像俄罗斯轮盘赌,子弹永远在弹槽里等待着,潜伏着。 空枪一次,两次……但只要那颗子弹还在,就有丧命的可能,最好的办法是绝对不赌。 “什么……轮盘赌?”森尔没听明白,不过他大概了解了苍白之魇的意思:“我不是在赌,我不赌,我只是不觉得很难,放心吧。” 森尔既然这么说了,苍白之魇只能点头同意,他不会以“为了你好”等理由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森尔的意志之上,他尊重森尔的决定,但在森尔进入核心之前,苍白之魇说:“我想让你知道,我仍旧持反对态度,如果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感到非常难过。” “放心吧,不会的。”森尔瞧了瞧他,“我觉得我出来后可能会很饿,就像上次那样。” 他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给我准备点吃的吗?这样我就不用跑去食堂吃了。” 让一个担忧的人干等着并不好,这个时候给他们找点事做反而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虽然森尔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有事,但他也尊重苍白之魇的担忧,“最好菜色多一点,我可以吃很多!” “好的,我会准备的。” 简短的交流几句后,森尔不再犹豫,像上次那样进入了苍白之魇空缺了一块的核心。 · 天空一片暗红,刮来的风又干又冷硬,其中混着些沙子,吹得人脸上生疼。 “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贪婪的吞噬者将吞噬一切。” 这是镇上最后一任祭司死前留下的遗言。神明们先后抛弃了这片大陆,只留下人们静静等待毁灭的结局。 森尔正在给自己的剑上油,他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之前他参加了祭司的葬礼,放下一朵白花后,得知了祭司的遗言。 其实人们早有预感,从神明抛下这片大陆开始,从青草和花朵渐渐绝迹时开始,从野外的怪物越变越多,直至小镇和城市的交通要道无法通行,各地被迫成为一座孤岛开始,还有数不清的征兆,大家心里都有了隐约的猜测,祭司的话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像是一阵风吹开半透明的白纱,让本就被猜出的真相变得更加无可辩驳。 “世界要毁灭了?”森尔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悲观:“那我们去阻止这一切发生吧!” “怎么阻止?”有人问他:“就连神明都逃跑了,你拥有比神明更强大的力量吗?你能战胜吞噬者吗?” 森尔不清楚,但他很乐观:“不试试怎么知道?” “孩子气。”那人叹息着走开了。 森尔一想到“拯救世界”这个词,就有一种熟稔的感觉,好像这是他的老本行。森尔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他开始准备上路所需的物品,顺便招募伙伴。 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但伙伴一个也没招到。 森尔从小镇这一头问到那一头:“没有人想跟我一起出发吗?我们可能会经历一场精彩的冒险哦!” 没有人愿意加入,他们对森尔说,比起跟着他出门胡闹,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好好地待在家里,享受为数不多的时间。 每到一家,那人都会反过来劝森尔留下,让他别去做螳臂当车的傻事。 “留下来吧,森尔,我们可以一起在镇上度过最后的时光,很多人喜欢你,你可以选一个人结婚,快乐的度过半年。” 森尔摇摇头:“我还是想试试。” “那我自己走了。” 没办法,伙伴没招募到,他只好自己踏上征程。 森尔耸耸肩,有点失落,不过据说距离世界毁灭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他最好抓紧点。 他握着他的剑,离开了圣光保护罩的范围,原本平静的森林消失了,蓝天绿草清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凶恶的怪物。 森尔潜伏在一颗岩石后面,偷袭了第一个怪物。 出乎意料的是,这怪物砍起来就像切黄油那样轻松。 于是森尔不再潜伏了,他一剑一个,原本凶神恶煞的怪物直接被他一锅端。 森尔随便找了颗岩石坐下,拿出从书店里找到的地图看,唔,其实世界并不大,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走完了,森尔很快决定了下一个目标,一座城市,他觉得自己可以在里面打听到更多东西。 森尔朝着前路进发,风往他的身上吹了很多沙子,森尔的红披风在身后飘荡,森尔有时候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飘扬的红披风,感觉很陶醉,觉得自己非常的帅气。 很快,森尔就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他站在城市外看,城市被笼罩在一层黯淡的圣光保护罩中,自从神明抛弃了这片大陆,圣光保护罩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光辉灿烂,明亮如灿烂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神力注入,它逐渐黯淡下来,笼罩着城市,像一层太过透明的雾,也像是一个薄脆的鸡蛋壳。 和森尔居住的小镇比起来,这座城市更大,也更宏伟,不过似乎一样的没有生气。 “丹顿城。”森尔收起地图,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本来应该有守卫,但现在没有了,森尔穿过圣光保护罩,经过巨大的城门进入城内,街上行人寥寥,有人注意到了森尔:“你是谁?” “我是森尔。”森尔自我介绍:“我来自索伦镇。” 听了他的话,行人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你怎么过来的?” 这个问题一问,原本隔了还有一段距离的其他人也凑过来,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外面的道路又能通行了?” 森尔还没来得及回答,这几个人的话语便如同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 “索伦镇,我知道,两年前就和我们断绝的联系,因为路上的怪物太多了,根本没法走,你能过来,是不是外面情况变好了?” “我就知道,那什么世界毁灭是假的,神明不可能那么残酷的抛弃我们!我们肯定还有救!” 他们越说越兴奋,已经有人提到想去森林里踏青,“我好久没去过了!” 森尔不得不打断他们:“外面还有很多怪物!不要随意出去!”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讨论的人们瞬间寂静,他们兴奋的神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和不安:“如果外面还有很多怪物,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森尔亮出了他的剑:“我用剑开路,慢慢走过来的。” “不可能!”其中一个人道:“外面的怪物那么凶恶,你怎么可能靠自己走过来?” 森尔看着他道:“我就是可以。” 人们散开了,有几个人抱着希望,到城门处往外望了眼,结果被外表凶恶的怪物吓得脸色发白。 森尔刚刚进城时已经清理过一波怪物,这些怪物是新生的,就像杂草,不管拔掉多少,总会有新的从土里冒出来,而且速度还挺快。 他担心这几个人贸贸然跑出去给怪物送菜,不放心之下跟着到了城门边,怪物们刚吓唬完无辜的路人,转眼就看到森尔握剑站着的样子,混沌的圆眼睛里闪过一点惊慌,距离门远了一点。 它们怕我? 森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疑问在他心头盘桓:这些怪物又不知道我是谁,它们新生不久,为什么会怕我? 新人进城,给原本死气沉沉地城市带来了一点生气,但森尔还没来得及多问点问题,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在他的视线中,原本笼罩在城市上空,如同鸡蛋壳一样的圣光保护罩出了问题。 最先是顶端出现仿佛玻璃被重击后出现的裂纹,然后裂纹层层往下,向着另一侧的城门涌去。 森尔顿时顾不上提问了,拔腿就往对面跑,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着危险源头狂奔,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有点像膝跳反射,更像是一种本能。他路过了混乱慌张的人群,很快到了另一个城门。 尖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哭泣声,怪物的嘶叫声,还有老祭司试图维持秩序的喊叫声,他竭尽全力的释放光明魔法,纯白色的能量补充着圣光保护罩,只不过杯水车薪,只能堪堪止住圣光保护罩破裂的进度,无力修补已经破裂的那一个洞。 怪物发现了一个洞,咆哮着试图冲进来,不过破裂的洞太小,它们挤不进来,于是就不断撞击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圣光保护罩,老祭司和身边一群年轻的祭司奋力释放光明魔法,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很多,再这样下去,圣光保护罩破裂是迟早的事。 城门口空出来一圈,没人敢靠近随时有可能冲进来的怪物,森尔毫不迟疑地迎上去,握紧剑柄,狠狠地往撞保护罩撞地最起劲的怪物脑袋上一刺。 这稳准狠的一剑直接要了它的小命,森尔乘胜追击,几个旋身,剑尖不断刺进怪物的皮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经过一路的锻炼,森尔杀怪物就像割杂草一样轻松,转眼间,这几只最积极冲撞圣光保护罩的怪物就轰然倒地了。 老祭司和那些年轻的祭司见状,眼前一亮,纷纷加大了光明魔法的输出,想要借此机会把破损的漏洞补上。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原本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 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怪物们的奔跑让大地震动起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怪物们有特殊的信息传递渠道,一大群怪物朝着这里冲来,看起来不一举撞破圣光保护罩不罢休。 其中一个年轻祭司的腿已经软了,输出的光明魔法也断断续续的,人群就更混乱了,先前微小的希望被无情的碾碎,森尔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只是握着剑往前冲。 混乱间,有人扯住他的衣袖:“别犯蠢了!跟我们一起逃吧,我们去地窖里还能躲一会!” “谢了!”森尔挣开他:“我以后再去!” 惊慌的人群眼睁睁地看着森尔朝怪物群冲去,纷纷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他被怪物残忍分食践踏的场面。 然而—— “轰隆隆,轰隆隆……” 重物倒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人们感到脚底一阵阵的震动,有些人怔怔地看着对面。 那个今天刚刚进城的新人速度极快的在怪物群中奔跑,人们的肉眼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片小小的红色迅速移动,像是一道红色的刀刃,所过之处怪物成片成片的倒下。 终于,这一波怪物全部倒地,那道红色也停了下来,他没往回走,而是用脚踩住了一只怪物的尸体,认真用怪物的皮毛擦干净剑上的血迹。 红色的披风被风扬起,又轻轻落下,森尔平静地踩着怪物的脖颈,利用凹陷的部分擦干净了鞋面上的鲜血。 浓厚的血腥味在他鼻端蔓延,森尔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从怪物身上得到些什么。 当然不是这些怪物的命,这些怪物的命又不值钱,他应该得到一点真正的钱! 然而现实是他两手空空,除了身上的血以外什么也没有。 森尔擦干净鞋,把地上的怪物尸体一脚踢开。 “真穷,你们应该攒点钱再出来。” 第63章 世界被暂时拯救了 怪物的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森尔静静地看着它们,和从前一样,怪物们的尸体不需要他费心处理,几分钟后,它们开始往土里沉没,既像是缓慢溺进水里,也像是慢慢沉进沼泽, 很快,地面上就空空荡荡了,几只新生的怪物从岩石后探出头来,看到森尔的那一刻,它们便拔足狂奔,明明双方是第一次见面,怪物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最恐怖的天敌那样,伴随着“轰隆”响声和地面的震颤,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尔看着它们越来越小的背影,联想到沉进地里的怪物尸体,心里产生了一丝明悟。 说不准,死去的怪物会继承新怪物的记忆? 又或者,新怪物其实就是原本死去怪物的复活体? 怪物诞生的速度很快,但因为某种可怕的模糊记忆,它们在看到森尔的那一瞬间便四散而逃,森尔也没去追,因为追上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杀死怪物后只会很快地诞生一头新的怪物。 圣光保护罩的裂痕已经恢复如初,老祭司颤巍巍地感谢森尔:“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的城市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没事。”森尔说,嗓音轻快:“我听说世界就要毁灭了,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老祭司长长叹气,忧愁地揪了揪自己长长的白胡子:“你想知道什么呢,孩子?” 森尔:“我想知道该怎么拯救这个世界。” 森尔积极地道:“索伦镇的祭司说是一个叫做吞噬者的家伙造成了这一切,它藏在哪儿?我把吞噬者干掉后能阻止世界毁灭吗?” 老祭司盯着森尔看了一会,他又叹气了,叹出的气息吹起了几缕白胡子:“这是不可能的。” “世界是有寿命的,孩子。”老祭司道:“人出生,成长,衰老,然后死亡。世界也是同样,我们的世界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即将步入死亡,吞噬者只是加剧了这一过程,即便吞噬者被消灭了,世界的寿命也不过是会被延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会走向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 “哦。”森尔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消灭了吞噬者,世界就能晚一点毁灭?具体会晚多长时间呢?” “可能多个一年半载左右吧。”老祭司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森尔盘算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吞噬者在哪里吗?” 老祭司叹了口气:“世界的边缘。” 森尔掏出地图:“哪里?” 老祭司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 森尔收起地图后,一个年轻的祭司道:“你可以留下来吗?” 森尔朝他看去。 年轻祭司有点难为情,“我听出了你的意思,你想去找吞噬者,对吧?” “吞噬者很强大,我不是瞧不起你,但是吞噬者和一般的怪物不同,它很难对付……” 森尔瞧了他一会,年轻的祭司一身白袍,声音也有点小,他的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肌肉变动让森尔明白了什么:“你想要我留下来,你担心怪物还会再来,如果我离开了,你们对付不了它们。” 这是祭司的目的之一,被森尔如此直白的指出来,他涨红了脸,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在年轻祭司准备道歉时,森尔摆了摆手:“我理解。” “我不会留下来,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我会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已经有头绪了。” 森尔结束了和祭司们的对话,等在一旁的人们便拥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强大的人!” 人们说着说着,话题就渐渐歪了,一道声音格外高亢:“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 人群静默了一下,然后和森尔年纪相仿的人便争相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主要是距离世界毁灭也就只剩下半年了,人们会更多的遵从本心。 再说了,森尔长得这么好看,能力又这么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犹豫一秒都是浪费! 森尔:“……” 森尔满脸问号,委婉地拒绝:“你们人太多了,我选哪一个都不好,还是算了吧。” “没事!”有人道:“你可以选我们全部人!” 反正也只有半年了,大家都很豁达:“是啊,我们完全不介意的。” 森尔:“……” 森尔:“…………” 这令人震惊的回复让森尔都愣了几秒。 “我介意!” 天哪,怎么还能多选的?这也太开放了吧! 再三严正声明自己没那方面想法后,很多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因为森尔态度坚决,他们也没有多做纠缠。 只剩下几个人还依依不舍,他们瞧着森尔,灵机一动道:“那我们不在一起,只过夜可以吗?” 森尔震惊地看过去。 那人无辜地回望道:“世界都要毁灭了,及时行乐不好吗?森先生,你不要太保守了,试一试吧?” 森尔:“……不行。” 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啊! 森尔轻咳了两声,决定忽视这一小插曲,继续办正事:“你们有没有大锅?” 他解释道:“那些怪物死亡后很快就会重新出现,我发现新生的怪物似乎带有一些不属于它们的记忆。” 森尔一路观察下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事实的确如此,他的办法很简单,怪物既然有记忆,懂的害怕他,那就让它们多怕一点,最好是怕到不敢靠近这座城市。 连来都不敢来,就更不敢像之前那样冲撞圣光保护罩了。 “但是那和锅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还是很茫然。 森尔轻描淡写道:“一剑杀掉,痛苦结束的还是太轻易了,而且死了之后尸体就沉入地底了,总体来说没受什么罪。得让它们痛得深一点,它们才会长记性。” 提问的人还是很茫然。 森尔只好挑明了:“我打算抓活的怪物,看看能不能直接放锅里煮熟。” 提问的人:“……!” 不只是他,所有听到森尔这句话的人心中都一颤,他们敬畏地看着森尔,悄悄咽了口唾沫。 站在人群中的青年就像五月的阳光那样耀眼夺目,美丽如绸缎般的金发,澄澈的蓝眼睛,还有那形状优美的淡色唇瓣,俊美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或者骑士,然而人不可貌相,只听他道:“或者,可以把怪物吊起来,一半煮一半不煮,慢慢来。” 人们:“……!” 突然都有点同情怪物了…… 森尔假装没发现人们突然敬畏起来的目光,道:“我去外面抓怪物,你们帮忙准备一下锅好吗?” 人们:“……好,好的……” 森尔走了。 找怪物对他来说并不算难,野外的怪物多如牛毛,杀死后不久就会有新的怪物诞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而且,森尔刚到不久,也不是所有怪物都害怕森尔的,还有一些怪物初生牛犊不怕虎,试图攻击森尔。 怪物浑浊的圆眼珠里倒映着森尔的形象,它并不知道森尔是谁,只知道自己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肉……行走的肉……看起来如此美味…… 怪物毫不犹豫地朝着森尔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它张开长满了锋利獠牙的大嘴,一口把这令它无比垂涎的美味吞下,一阵剧痛的率先到来,森尔轻灵地跃起,狠狠地一脚踢在怪物的脑袋上。怪物被他踢得直接倒地,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森尔没有杀它,而是又在它身上补了几脚,直接把它拖回城门口。 正好,人们也把大锅准备好了,滚烫的水正在锅里沸腾,森尔一手提起怪物,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把失去行动能力的怪物塞进了锅里。 怪物发出巨大的嘶叫,看起来无比痛苦,但森尔却没有丝毫怜悯,他对虐待怪物没有兴趣,这只是为了防止怪物们伤害丹顿城里的人们。 毕竟森尔还得去拯救世界呢,不能一直待在丹顿城里,所以他得给附近的怪物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最好是连靠近丹顿城的念头都不敢有。 至于怪物是否痛苦……呃,森尔可是一个人类,这是人类需要考虑的事吗? 等怪物死透了之后,森尔就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他速度很快,除了抓活口,他也会顺手宰掉一些体型太大的,无法塞进锅里的怪物。 森尔一路抓一路杀,几天下来,丹顿城附近的怪物一见到森尔就吓得抱头鼠窜,根本不敢靠近丹顿城。 很快,丹顿城附近的怪物就绝迹了,新诞生的怪物第一件事就是往外跑,跑得越远越好,对森尔的恐惧直接让它们做出了迁徙的决定。 森尔又指挥着人们出城,在城市的外圈布置了地刺陷阱,这样就算怪物再来,多少也能挡一挡。 虽然还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但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森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继续往前了。 他决定去另外两个城市先看看,最后再去找处于世界边缘的吞噬者。 一路跋涉,森尔先后造访了最后两座城市。 这两座城市里的人们也知道了世界即将毁灭的消息,他们的圣光保护罩也摇摇欲坠,森尔不得不花了一些时间,重复他在丹顿城里做过的事。 不过在最后一个城市,他遇到了一个难题: “没有锅?” “对不起。”城民很愧疚:“没有大到能装下怪物的锅。” “没事。”森尔眨眼就冒出了一个新点子:“那就挖个大坑,往里面生一堆火吧。” 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他轻松地道:“烧死应该也挺痛苦的。” 这下没有面积限制了,城民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熊熊烈火在坑底燃烧。 夜幕降临,森尔随手将抓来的一只怪物丢进燃烧着烈火的深坑,然后平静地在深坑旁的椅子上坐下,火光映着他的脸,撒上一片跳跃似的暖光,森尔用剑戳了戳还在尖叫的怪物,“小声点,大晚上的,吵到别人睡觉了。” 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帮森尔打下手做一点琐事的城民们窃窃私语:“森先生好贴心啊!” 他们完全没有觉得森尔的做法冷酷残忍,那可是怪物啊,没有智慧只有凶残本能,心心念念想要吃人的怪物!不让它们痛苦一点,它们下次还来,撞破了圣光保护罩后可就要进城吃人了! 其实这一次也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一点,圣光保护罩就完全破裂了,还好森尔及时赶到,神兵天降,要不是森尔几剑杀死了撞击保护罩的怪物,他们城里的人可就危险了! 而且世界即将毁灭,神明已经抛弃了他们,圣光保护罩一旦完全破裂,就无法再重建了,只能说是幸好!幸好森尔的到来阻止了发狂的怪物,缓解了祭司们的压力。 不少人都崇拜地看着森尔,觉得森尔的一言一行都特别有范儿,哪怕森尔只是喝口水,他们也觉得森尔喝水的样子十分与众不同! 这就是强者的风范和从容吧!他们暗暗地想。 指挥着人们在城外修建好一个环绕着城市的地刺陷阱后,森尔就继续踏上了征途,朝着吞噬者所在的方向前进。 他已经拜访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方,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垂垂老矣,吞噬者的存在只是加剧了这一进程,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即便消灭了吞噬者,这个世界也不会好起来,只是能多苟延残喘一会罢了。 “就像一个年纪大的人生了病。”最后一座城市遇到的祭司这么对森尔说:“病情会加剧他的死亡,但即便治好了病,他也距离生命的终点不远了。” 拯救一个注定要毁灭的世界,或者说,冒着生命危险为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延长那么一年半载的时间,真的有必要吗? 这个问题让森尔觉得很疑惑,他反问道:“能多活一年半年的,不好吗?” “当然好。”祭司道:“可是如果你不去冒险,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去冒险,可能连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了。” “哦,不用担心。”森尔道:“我觉得我不会输的。” “我本来应该给你一个祝福。”临行前,祭司苦笑着对森尔说:“可是神明已经离开了,祝福魔法也不再起效果了。” “没关系。”森尔想了想说道:“命运会眷顾我的。” 他转身走了,朝着吞噬者所在的方向前进,脚步没有一点犹豫,红色的披风在他背后飘扬着。 世界是一块大陆,世界的边缘就是大陆的边缘,森尔朝着既定的位置走去,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吞噬者。 他没有贸然靠近,先停下脚步观察。 吞噬者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巨树,树冠巨大,漆黑的树干粗壮无比,根系深深地扎进了地里,不断地从大地中汲取这个世界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青嫩的树叶相互摩擦,和周边寸草不生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在巨大的树干中央,一颗紫黑色的心脏正在跳动。 树怕火吗? 森尔点燃火把向吞噬者扔去,然而火把却无法对吞噬者坚硬如铁的树干造成任何伤害。 吞噬者注意到了森尔的到来,在它看来,一切的活物都是供它生长的养分,漆黑的枝条蛇一般袭来,想要缠住森尔,然后如同蟒蛇绞杀猎物般勒紧丨窒息,森尔警惕地躲开,一剑砍断了那根意图不轨的枝条。 枝条被砍断,断裂的横截面喷出鲜红的血,仔细一看,在一层漆黑树皮的包裹下,内里的部分是腥腻的血肉,不用猜都知道,它肯定吞噬了大量的生灵。 枝条被砍断,吞噬者愤怒极了,无数枝条在空中狂舞,发出猎猎的破空声,誓要给这个敢伤害它的小蚂蚁一个教训。 但森尔敏捷地往后跳了几步,离开了吞噬者的攻击范围。 他思考了一会该怎么对付这个树形怪物,最后决定慢慢磨。 毕竟森尔只有一个人,吞噬者却有多到数不清的枝条,万一被缠住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稳妥一点。 就站在它的攻击范围边缘,一点一点砍掉它的枝条,慢慢往里推进。 这需要非常多的耐心和敏锐的观察力,恰巧这两样森尔都不缺。 森尔和吞噬者展开了拉锯战。 他从边缘开始,一点一点削掉吞噬者的树枝,逐步减少它的攻击范围。 吞噬者也没有坐以待毙,它不断尝试反击,有故意伪装示弱,试图引诱森尔进入包围圈,也有召唤出怪物命令它们攻击森尔的,不过都没有得逞,十几天后,森尔终于来到了吞噬者的主树干前。 他握住剑柄,将剑尖往吞噬者的心脏里一送,长剑陷入了一片黏腻的血肉中。 森尔用力一划,肥大的紫黑色心脏便被分成两半,喷出腥臭的黏液。 心脏被毁的同时,原本翠绿的树叶也迅速变的枯黄,然后从枝头落下,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奇异的树叶大雪。 一声尖锐又古怪的嚎叫后,吞噬者彻底死去了,只剩下一棵矗立在原地的枯萎大树。 森尔站在原地,树叶不断落在他的身上。 世界被拯救了,当然,这是暂时的。 不过森尔并不觉得悲观,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剩下的就不是人力所能干预的部分了,接下来的一切应该交由命运接手。 随着吞噬者的消亡,野外的怪物数量显著下降,地面也慢慢有了绿意。 世界的寿命延长了三年。 毁灭的时刻降临的时候,森尔很平静,他看着虚无的黑暗潮水一般翻涌,逐渐蚕食吞噬了整个大陆,最终,虚无的雾气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不疼,整个过程也很迅速。 然后森尔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支白花,正在排队,周围的人们窃窃私语,传递着老祭司的遗言: “距离世界毁灭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森尔:“???” 发生什么了? 第64章 而森尔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按部就班地献上白花后,森尔回到了长椅上。 台上主持葬礼的人还在说话,森尔听了一耳朵,发现不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和他曾经听到过的一模一样。 唔……如果是是梦的话,也太离奇了。森尔做过梦,但他的梦从来没有和现实这么严丝合缝过。 而且梦在醒来后会逐渐被遗忘,但在他的记忆里,一些细节到现在还十分生动,没有任何模糊或者遗忘的迹象。 所以……森尔猜测,他是真的回到了出发之前?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只有神明才有力量能够办到,但神明不是早就抛弃他们了吗? 森尔不是祭司,也没有办法准确判断,他猜测了一圈,最终有些犹疑的把目标放在了世界本身上。 森尔是个普通人,没办法逆转时空,而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神明已经不在这片大陆上了,所以,除了神明外,只有世界本身拥有这样的能力了。 好,“是什么”的答案已经找到了,那么接下来要思考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做? 森尔环顾四周,索伦镇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座教堂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特别,无非是和祭司亲近些的悲伤,不怎么亲近的礼貌性沉默,和他印象中的一样。 似乎逆转了时空的只有森尔。 为什么呢?我有什么特别吗? 打败了吞噬者,给这个世界延长了一小段时间的寿命算吗? 如果真是这样……森尔眼前一亮! 他曾听过大地有灵的说法,那么世界这么做,肯定有其特别的用意。 拯救世界,让世界免于灭亡的命运? 有可能,但不多。 虽然这么说略显残忍,但事实就是,世界是有寿命的,他们脚下的这片大陆即将到达生命的尽头,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挽回,所以应该不是。 那么,会不会是世界在给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一个逃生的机会? 大地常常在诗歌中被传颂成母亲,如果照着这个方向想,事情也许就说得通了! 至于逃到哪里? 神明抛弃了这片大陆,说明祂们另有去处,只要能够循着祂们的足迹,说不准,我们也可以抵达全新的大陆? 森尔顺着人流离开教堂,越想,越信心十足,求生是人的本能,之前碍于世界注定毁灭,实在没有生路也就算了,现在明显有了一线生机,不牢牢抓住才傻呢! “只有半年了。”他听见人们在窃窃私语,森尔很想告诉大家自己的经历和猜测,不过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在没有确定把握之前,无端的给人希望是残忍的。 他不想浪费时间,没有在广场上多逗留,匆匆回家做着出远门的准备。 “你要去哪里?” 森尔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森尔:“我要去冒险!” 叫住他的人满脸不赞同:“外面有很多的怪物,非常危险。” 森尔:“我知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怕他们。” “世界只剩下半年时间了,我想多走走,去外面看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尽管还有人劝阻,翻来覆去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怪物太危险”,直到看见森尔轻而易举,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干掉了徘徊在圣光保护罩外的怪物后,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了。 森尔摆摆手,“再见,我走了。” 如何前往新大陆,他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有一个迫切要完成的目标近在眼前,那就是打败吞噬者。 否则别提什么寻找新大陆了,世界的生命力会被这个可恶的吞噬者给吸干。 尽管如此,森尔也没有径直朝着吞噬者的方向前去,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飞快的前往丹顿城。 城市里的圣光保护罩摇摇欲坠,还会受到怪物的攻击,必须得尽早赶去,否则怪物进了城,那可不是好玩的。 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就驾轻就熟了。 发生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森尔收剑归来,问老祭司道:“你知道神明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老祭司沉默了半晌,摇摇头:“神明的行踪,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窥探呢?” 森尔“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再往别处问问。” 他计算着时间,按照过去的流程让那些怪物看到他就害怕,为了活命纷纷迁移。森尔看着怪物们舍命狂奔的背影,忍不住弯起一个笑,觉得很有意思,有点想让它们更害怕一点,但转头一想,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时间,也就算了。 还有几个城市等着他呢。 驱赶怪物的事不用多说,对森尔来说这不成问题,甚至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游戏,一追一躲,怪物浑浊的圆眼睛里原本是盲目的暴躁,随着森尔长剑的挥动,在烈火的映衬下逐渐染上恐惧的光,这种转变让森尔非常着迷。 他问过几个祭司,神明离开的方向是哪里,纷纷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其中一个祭司以为森尔抱着希望想祈求神明降下恩典,劝他:“别想了,神明早就抛弃了我们。” “好吧。”森尔点点头,自言自语:“看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吞噬者依旧是一棵张牙舞爪的漆黑大树,森尔第二次将剑尖插入它肥厚鼓动的紫黑色心脏,往旁一避,躲开了喷溅出的肮脏血液。 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森尔小心的靠近大陆边缘,大陆外是一片漆黑的虚空,伸手一捞,什么也没有。 他折了一个简单的纸飞机,用足了力气往外一飞,纸飞机摇摇晃晃,逐渐消失在森尔的视野中。 森尔捡起被他削掉的黑色枝条,用较软的树枝捆成一团,用力往外一推。 树枝捆掉进了虚空,森尔耐心地等着,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好吧,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在大陆外的虚空飞行的东西。 有了明确的目标,森尔就很有行动力。 吞噬者被消灭后,怪物显著减少,大地也逐渐蔓出绿意,森尔带回的消息像是法院中判决下达时敲响的小锤,于是鲜花和赞美一波一波地涌来,森尔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并不新鲜,他提出了他的问题:“有可以让人在天上飞的东西吗?” “祈愿灯!”七嘴八舌后,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以前神明还在的时候,我们会放祈愿灯,祈愿灯飞向天空,也把我们的愿望一起带到天上!” 然后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只不过都是很小的祈愿灯,我还没有见过大的呢。” “对啊。”有人补充道:“而且也没办法控制方向,更没办法下来……” 不过有了一个初步的方向,已经很好了。 森尔前往不同的城市,传递吞噬者被消灭的消息,同时也想要让人们集思广益,帮他想想办法。 他自己本身是没有这个才能的,森尔自我认识比较清晰,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四处跑。 有人制造出了大型的祈愿灯,经过试验,带一个人上天不是问题,只要栓好绳子,人们还可以安全地把它拉回地面。 “我们准备好了!”人们朝森尔挥手:“森先生,你可以上去试一试!” 森尔摇摇头:“我想要一个可以控制方向,自主决定要不要上升下落的。” 有人对森尔的要求感到迷惑:“为什么呢?” 森尔说了自己的猜想:“神明抛弃了我们,说明祂们有地方可以去,那里说不准是一个全新的大陆,如果我能找到,我们就有生路了!” 随着吞噬者被消灭,尽管世界还是要毁灭,但至少人们不再只剩下半年了,普通人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还有一些在制造方面有些造诣的人帮着森尔设计他所需要的工具。 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只是森尔的狂想,因为根本不可能。 大陆外是一片黑色的虚空,即便在未知的地方拥有一块全新的大陆,那又如何?一片漆黑,就算带着指南针也很容易迷路,毕竟虚空可不比大陆,不能靠地形地貌来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简直是大海捞针,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而且,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世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完成找到新大陆、再回来将所有人带走的一系列行动。 明知道一件事不可能成功,还有必要去做吗? 不如趁早歇歇,享受享受时光吧。 但…… 詹姆斯看着森尔落在阳光中的侧脸,那双湛蓝的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侧脸看过来笑了一笑。 唉,好吧,之前打败吞噬者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狂想,说不定他真能做到呢? 而且,如果能够制作成功这种机械,对他来说也算是攀上了新的高峰,这传奇的作品会让他感觉死而无憾。 老人坐回桌面,拿起尺规继续冥思苦想,在图纸上改改画画。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有人放弃,但仍旧还有一些人坚持不懈,此时支撑他们继续研究下去的已经不是森尔的要求了,而是他们自己对勇攀高峰的渴望,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唇枪舌剑,不断否决旧的构想,又不断提出新的构想。 世界要灭亡了? 管它呢!反正我非得把这东西做出来不可! 试验做了一轮又一轮,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完美符合森尔要求的东西诞生了。 这个被命名为“飞行器”的东西长得有点奇怪,上半部分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下半部分则是一个篮子,篮子里带着各种奇怪的零件设施。 森尔学了一会,终于学会了它的操作方式。 虽然操作起来很繁琐,但是熟练了之后也还好。 十几个创造者们看着成品哈哈大笑,不过很快又露出惆怅的表情。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半左右了,世界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森尔没有悲观,要来了图纸仔仔细细观察研究,尽管他根本看不懂复杂的图纸,但他依旧打算尽力记录下每一个线条。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约有预感,觉得重来不止这一次。 如果这一次不成功,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他记下图纸就能剩下非常多的功夫。 如果没有……好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森尔操纵着飞行器抵达了大陆边缘,森尔掏出指南针看了看,决定一直往前探索,虚空中没有标志物体,乱转找到新大陆的可能性很小,不如以大陆的边缘为基准,每次选定一个位置就笔直往前探索,以大陆为圆心向外辐射出去一圈。 运气好点,很快就能找到,运气不好,那就需要多花一些时间了。 不过没关系,他能行的! 森尔第一次往外,选定的地点是吞噬者所在的大陆边缘。 无他,吞噬者很大,作为一个标志性物体,十分显眼。 森尔确定好方位,朝着一片漆黑的虚空前进了。 总的来说,在虚空中探索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虚空中什么也没有,四周一片黑,但和黑夜不同,森尔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和飞行器,十分奇怪。 他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虚空中没有白天黑夜,所以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四周全是一片茫茫的虚空,除了他自己外和飞行器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森尔靠在飞行器边缘,专心地往外看,担心错过了新大陆的踪迹。 一片空茫中,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森尔正望着眼前的虚空呢,突然眼前一闪,眨眼间,他手里又一次捏着花,站在了排队献花以表哀思的人中间。 唔…… 已经第三次了,森尔驾轻就熟。 第一步,防止城市的圣光保护罩被怪物突破,打败吞噬者 第二步,按照记忆绘出图纸,尽早把飞行器制造出来,然后去探索虚空 步骤清晰,目标明确,就这么办。 由于上一次提前记下了图纸,这一次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森尔把图纸重新画好,然后请人帮忙制作出来后,就再一次驾驶着飞行器出发了。 虚空茫茫,比大海还不如,至少大海上空还有太阳可供判断方位……等等,大海是什么? 森尔:“……???” 说不定这是一种启示? 这一次依旧是一无所获,普通的一次眨眼过后,森尔又一次站在了队伍中间。 一开始森尔还会记着循环的次数,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去记了,更加专注于环绕大陆往外探索的位置。 他的探索从吞噬者附近开始,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现在起点已经移动到了大陆的另一侧。 森尔陷入了一个枯燥的循环: 睁眼发现时间逆转,启程上路,赶在几座城市的圣光保护罩破碎之前赶走怪物,打败吞噬者,画图纸请人造出飞行器,抵达规划的起点,花上几年的时间往大陆虚空外探索。 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反复探索,没有任何可供消遣的东西。而且不是一次,是许许多多次,一次好几年。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或许已经放弃摆烂了,想着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新大陆,就算有也不可能找到,毕竟大海捞针的难度的确很大,与其盲目的尝试,不如早点放弃。 不过森尔倒是没有这个想法,每重来一次,他都觉得自己距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一次,森尔解决了丹顿城的危机后,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既然能够重来,你又记得制作飞行器的图纸,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发,还费力拯救这些人呢?” 声音听起来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论你救下他们或者不救,结果都是一样的,即便他们死在怪物的攻击中,下一次循环他们依旧会出现,所以为什么呢?” 森尔先是惊了一下,然后问:“你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吗?还是某位神明?” “不。”声音否认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我也不是神明,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道声音。” 它道:“可以请你解答一下我的疑问吗?” 声音重复了一遍它的问题。 “对我来说重复了很多次,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森尔回答:“其他人没有重复,和我不一样。” “而且,人是最重要的,世界的作用是给人提供一个生活的地方,我寻找新的大陆,也是为了让大家可以在这个世界毁灭后前往新的世界,人是第一位,新大陆是第二位,如果为了省时间就不去管他们,岂不是本末倒置?” “搬家也是人搬家呀,为了找新家在路上把家里人都扔掉了不是很离谱吗?” 声音沉默了,森尔又试着呼唤了它几次,主要是想问问新大陆到底在哪里,不过呼唤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放弃了。 又经过了百来次循环,以吞噬者所在的地方为起点,飞行器的起飞点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大陆,直到能够远远的看见吞噬者所在的地方。 森尔驾驶着飞行器前往虚空。 在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曾经昙花一现的声音再度出现了,仍旧是困惑的:“你已经尝试了这么多遍,距离你的起点已经很近了,如果抵达起点时,你仍旧没有找到新大陆,你该怎么办?” “哦。”虚空中,有个存在能说说话也不错,“那我就往上看看,如果上面也没有呢,我就往下找。” “假如都没有呢?” “等全找过一遍再说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实在没有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森尔问:“你知道是谁让我一遍遍循环吗?世界意识?还是某个神明?” 声音:“是我。” “你会因此恨我吗?”声音询问,除了困惑外,森尔还听出了忐忑:“曾有无数人因此憎恨我,如果你想咒骂我,我不会反对。” “我不恨你。”森尔说道,他实在想不出恨的理由。 因为循环而憎恨?为什么呀?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声音也很疑惑:“为什么?” 森尔道:“因为没有理由啊,你给了我探索和尝试的机会,这难道还不够好吗?我可以有很多很多机会找到新大陆,嗯……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我相信我总会找到的。” “谢谢你。”森尔诚恳地说:“如果不是你给了我循环的机会,我现在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寻找新大陆呀。” 声音沉默了很久,久到森尔以为它已经离开了,然而它再一次开口了。 声音很犹豫,也很困惑,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因此感激我……你的感激让我觉得印象深刻,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我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森尔:“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回我一句不客气就行了。” 声音犹豫着:“……不客气?” 森尔:“你看,你有经验了。” 森尔本来想问问声音新大陆在哪里,从什么方向过去容易找到,不过在他得知是声音一直让他循环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森尔的想法很简单: 声音让他循环,给他机会寻找新大陆,说明声音是好的。 声音没有告诉他新大陆所在的地方,可能是声音不能说,或者说了之后对它有很大的负面作用,毕竟都让森尔循环这么多次去找了,显然是对他们抱有善意的,应该不是故意瞒着。 不是有句话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森尔这么一想,也就打消了询问的想法。 声音能让他循环,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争取。 而森尔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漫长的循环依旧在持续,不过和一开始不同的是,声音会经常找森尔说话,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 声音:“你经历过这么多次,对之前发生的事不觉得厌倦吗?” 森尔兴致勃勃:“没有啊。”他开始详细描述自己打怪物和打吞噬者的各种方式:“有一次我抓了好多怪物,给它们身上绑了木头,再点燃它们,让它们冲向吞噬者。” “吞噬者用树枝卷住它们,但怪物身上着火了呀,我找了很多怪物,然后吞噬者就被点燃了,那一次它是被活活烧死的。” 森尔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那么大一棵树,烧起来的样子太壮观了,你有看见吗?” 声音道:“抱歉,我没有注意。” 森尔说:“没关系,下次我再做一次,我们一起欣赏,真的很有意思,特别是一群怪物朝它冲过去的样子。” 声音:“好的,我很感谢你的邀请。” 森尔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视线凝住了,远方有一个星子般白色的小点,如一颗钻石落在纯黑色的绒布上,耀眼地令人无法忽视。 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揉了揉眼睛,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白色的小钻石依旧存在,随着森尔的靠近慢慢变大。 “找到了!” 新大陆!绝对是新大陆! 作者有话说: 祝小天使们六一快乐![亲亲][亲亲][亲亲] 第65章 要么成为宿敌,要么成为恋人 随着飞行器逐渐靠近,那星子般的小白点也逐渐扩大,的确是一个全新的大陆,森尔越过虚空,降落在新大陆的土地上,脚下是一片地毯般的绿草,周围的一切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湿润的风铺面而来,带着的水汽打湿了森尔脸上的桃绒般细细的汗毛。 “这里真漂亮!”森尔兴奋地四下环顾:“这一定是一个年轻的大陆!” “是的。”声音道:“它相当年轻。” 森尔点点头,不敢多留,回身上了飞行器,重新行驶在虚空中,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我有一个问题。”声音道:“我可以向你提问吗?” 森尔:“当然可以,你说吧。” 声音道:“你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大陆,这很好,但时光飞逝,新大陆也终将老去,到那时你费心拯救的生灵也还是会陷入毁灭,你所做的一切从长远来看是徒劳的。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陷入毁灭?为什么呢?”森尔摇摇头:“不会的,到那个时候肯定会有新的勇者站出来,带着大家寻找新大陆。” 声音表现得不太赞同:“我认为不会有,你是特别的。” 踌躇了一会后,声音继续道:“那些普通人比不上你,更不可能再诞生出像你一样的人。” 森尔没忍住笑了起来:“哇,你对我评价还挺高,谢谢你这么夸我。” 不过笑完后,森尔认真道:“不会的,现在看来我似乎很特别,但是实际上,人群中总是会有特别的人,虽然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比较少,但绝不会是独一无二的。” 他声音柔缓:“我很特别吗?也许,但我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在人群中长大,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人群有点像是一个花园,有人是土壤,有人是绿叶,有人是引人注目的花,但花不是凭空长出来的,花也需要营养,需要土壤和水分,也需要绿叶。” “没有花园,就不会有花,没有土壤,绿叶,水分,花也长不出来。”森尔若有所思:“也许我是一颗与众不同的种子,但如果我没有落在花园里,我也生长不出来。而且你看这个飞行器。” 森尔敲了敲飞行器的边框:“靠我自己可弄不出这么精巧的东西来,多亏了詹姆斯他们的帮助,没有他们,就没有飞行器,就算我有毅力,又怎么样呢?我又不会飞,怎么探索虚空?” “所以我相信,等新的大陆也老了,花园里还会飘来一颗特别的种子,在人群中汲取营养,生根发芽。带着人们找到一个全新的大陆,我做的一切不会是徒劳的。” 声音低低的,语气轻得像是怕吹散了一朵蒲公英:“世界,我指的是包含了所有大陆和虚空的世界,也终有一天会走向消亡,到那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森尔:“也许吧,但是我觉得,不能因为人总会死,所以出生的时候就集体自杀吧?” “嗯……”声音审慎的沉默着,它并没有被说服,但它也不想反驳,因为它觉得,作为一道声音,它无权反驳一朵花园中最美丽的花。 森尔飞到一半的时候,时间不够用了,于是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花。 他默念了一遍重复执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清单,等葬礼结束后,再度提剑出发。 这是特殊的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循环了,森尔不知道,他记得和声音的约定,抓了许多怪物,用城民们倾情提供的木柴牢牢捆住,然后把它们带到吞噬者附近。 “嘿,你在吗?”森尔问。 声音及时回应了:“我在。” 森尔兴奋道:“太好了,你仔细看,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怪物身上的木柴被点燃,烈火燃烧时的温度让它们吓得拔足狂奔,一簇簇燃烧的焰火飞奔着冲向了漆黑的吞噬者。 吞噬者灵活的枝条捆住了一只只狂冲的怪物,用力绞紧,黑色的枝条如同一条条灵活的蟒蛇,不断地绞杀着猎物,但随着它的动作,火焰也渐渐蔓延到了吞噬者的身上。 森尔选择的角度很刁钻,而且除了怪物之外,森尔自己也没有闲着,不断拉弓放火箭,时不时还射出一罐油瓶,怪物左支右绌,忙得焦头烂额。 刚甩灭了这边的火苗,那边又冒出了火星,召唤出来攻击森尔的怪物反倒被森尔逐一绑上了火柴,再度向它冲锋过去。 吞噬者忙得不可开交,毕竟它是棵树,只能待在原地挨打。 终于,火焰升腾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席卷了大部分枝条和树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肉被烧焦的气味,伴随着吞噬者的惨叫声。 森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津津有味地欣赏他一手炮制出的杰作。 几乎遮天蔽日的大树燃烧着,把天都染红了,森尔道:“看,是不是很壮观!” “是的。”声音赞同道。 森尔有点遗憾:“可惜不能把它嘴堵上。” 他抱怨道:“就不能叫得小声点吗?太吵了。” 在吞噬者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中,森尔陷入了思考,“有一点我搞不明白。” 声音问:“是什么?” 森尔道:“你看,一棵树是怎么叫的呢?” 他仔仔细细地左看右看:“也没长嘴呀。” 声音:“嗯……” 好漂亮的花,好毒的一身刺。 终于,吞噬者被烧了个精光,只有一些余烬,没什么可看的了,而且多亏了吞噬者自己,周围全都是干巴巴的土地和岩石,没有什么可供引燃的东西,因此可以放心地走掉。 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 在两年之内,制作好一个巨大的飞行器,带着所有人离开垂垂老矣的旧大陆,前往新大陆。 他带着胜利打败吞噬者的消息返回,然后在人们欢腾的情绪稍微消退一些后道:“我找到了新大陆的位置。” 森尔不容置疑地掏出图纸:“不过我们需要一个特别大的飞行器。” 这个真正的好消息出现时,人们并没有像得知吞噬者完蛋后那样立刻欢呼起来,而是陷入了一小段沉默,然后,一声尖叫声拉开了序幕,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像燃放的爆竹,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森尔留下图纸,在他的计划里,每个城市自己做一个,至于要做多大以及承载上限之类的,有了现成的图纸,詹姆斯他们会负责把关的。 “为什么……”詹姆斯扶着眼镜,眼前的图纸让他感觉既惊喜又迷茫,惊喜的是他发现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杰作,迷茫的是森尔的话。 “这是你,还有他们——”森尔报出了剩下的人名:“是你们一起研究出来的,所以现在面临的问题当然也要交给你们。” “我吗?” 詹姆斯迷茫的用手指头指自己: 我做的? 我这么能耐,我自己咋不知道呢? “就是你!”森尔戳出了第二根手指头,肯定道:“没错!这是很久之前的循环中你做出来的。” 詹姆斯:“……???” 怎么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他还想再问几句,但森尔急着赶往下一座城,匆匆忙忙留下一句话:“监督制造就麻烦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眨眼间人就没影了。 詹姆斯:“……呃,好吧。” 当然,有愿意相信森尔的,也有不愿意相信森尔的,还有相信了森尔但是不想离开的,毕竟一片大陆上的人很多,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 不愿意相信森尔的人说:“找到一片新大陆?简直是天方夜谭,做梦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新大陆能被一个凡人找到,那为什么神明不帮助我们呢?” 森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十分不满:“他不识好歹,扔掉他。” 森尔:“……冷静。” 他转头看向那个不愿意相信的人,对方撇着头,嘴紧紧地抿着,森尔记得他,他是一位神明的虔诚信徒,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地说神明抛弃他们是因为他们做了错事,他们罪有应得云云,总之都是一些给神明开脱,给自己洗脑的言论。 “你说的很有道理。”森尔点点头:“我本来也想问问这个问题,我在那片大路上见到了西陶克夫花,但我没见到酒与爱之神,所以我猜祂可能不在那片大陆上,所以我……”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对方急急打断了:“真的?西陶克夫花?” 森尔肯定地点点头:“但没有酒与爱之神的踪迹,我猜祂应该不在那片大陆上!” “才不是!”这位信徒激动地道:“西陶克夫花就代表着吾神——” 森尔打断他:“别想了,天天就知道做梦,我根本没见到酒与爱之神,祂肯定不在那,西陶克夫花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你信神信昏头了,傻瓜。” “你不懂!”信徒摆摆手:“唉,跟你这种非信徒说不明白,吾神一定在那里,祂不见你只是因为你不够虔诚!你连信徒都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转身就回去收拾东西了,狂热地准备去见他的神明,也不提什么不相信的事了。 森尔悄悄对声音说:“看,轻松拿捏。” 声音:“……” 相信森尔但不想离开的人道:“离开这片大陆,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先不说我出生在这里,就说路上会遇到的危险,那也是难以估量的,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留在这儿,我老啦,想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森尔也认得这个人。 这就是无数次循环重来带来的好处了,他知道这人有一只非常心爱的小猫咪。 “好吧。”森尔耸耸肩:“那在我们临走前,你需要我帮你制作一个小棺材吗?” “小棺材?”老人茫然地反问。 森尔:“给你的小猫咪用啊。” 森尔道:“说实在的,那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猫,可能也是这片大路上最后一只猫了,自从吞噬者诞生后,正常动物就越来越少了。我记得你家小猫才两岁吧?听说猫咪可以活十几岁来着。” 森尔面露惋惜:“可惜大陆只剩下三年了,小猫咪喜欢什么样子的棺材呀?” 老人:“……!!!” 他惶急地道:“那……那……我不去,但是我的小黛西去!” 森尔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他看着老人:“不是我太残忍,我只是觉得留在这里对小黛西更好,因为新大陆上好多野猫,我看见它们了,凶得嘞,小黛西去了可能会挨打,毕竟你知道,我很忙,没空天天待在家里保护一只小猫咪,也没办法收养新小猫陪小黛西玩,最后小黛西肯定会因为寂寞出去找其他小猫玩的。” “她一去外面,立刻就会被新大陆的野猫打扁的,而且你看,你都把她养成一块大面包了,她也跑不掉,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觉得她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好,能安安稳稳的读过最后三年。” 森尔瞧着老人,道:“所以停止幻想吧,让我们来讨论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说小猫咪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我尽量给你现做一个。” 老人:“……” “不用了!”老人眼神坚定,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个画面,其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他的小黛西丨独自去了新大陆后,没有遇到像自己这样好的主人,然后饿得瘦骨嶙峋的,可怜的喵喵叫,在角落里等着新主人丢一点残羹冷饭。 晚上也不能上床睡,只能蜷缩在一块破垫子上,然后一边舔爪子,一边想念温暖的床。 天哪!太残忍了! “拼了,为了我的小黛西!” 老人瞬间下定了决心,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轻松拿下。”森尔悄悄对声音道。 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想去新大陆的不止这两个人,还有许多,森尔从不苦口婆心地劝他们珍惜生命之类的,相反,他切入的角度千奇百怪,有时候直接顺着对方的话讲,但最后这些人都改变了主意,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参与进了制作飞行器的劳动中。 一个不愿意离开的人:“我根本没有价值,还是不要拖累大家了吧。” 森尔:“你真这么想?” 不愿意离开的人自怨自艾:“对啊,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爱护我,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森尔:“我悄悄跟你说一件事,新大陆可不是免费进的,那里有个神明要求缴纳祭品,祭品得帮祂干活,伺候祂,但愿意当祭品的人肯定很少,你愿不愿意当?事成之后,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说不定大家会因为你的奉献给你立一尊雕像呢!” 不愿意离开的人:“真的?” 森尔肯定道:“真的!反正我不想当祭品,要是有人愿意主动就太好了。” 不愿意离开的人:“我愿意去当祭品!没事,我可以干活!我来帮大家!” 森尔:“太好了,谢谢你。” 不愿意离开的人面对森尔的感谢,激动地脸都红了:“没事,没事,是我的荣幸!” 他想着自己可能做出的奉献——特别是人们为了感激他说不定会给他立雕像——默默地加入了制作飞行器的人群中。 “易如反掌啊。”森尔对自己非常满意:“实在是易如反掌啊!” 声音:“……你不担心他们戳穿你的谎言吗?” 森尔道:“不担心啊,先把人骗过去嘛。” “到时候再撒另外的谎圆过去不就行了。”森尔自信道:“所有人都会倾向于相信我,况且,以我的技术,被戳穿的可能性非常小!” “此一时彼一时嘛。”森尔道:“到时候我就跟他说原来那个神明并不是真的要找祭品,只是在考验,他用他自己的决心通过了考验,也帮助了我们所有人。这不就行了,一点都不难!” “要是他还怀疑,我就说‘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又不给我钱!’,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相信我了。” 森尔兴致勃勃:“然后我再倒打一耙,质问他,说‘你竟然怀疑我,你太让我伤心了,我好难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唉,心碎了。’总之是一堆指责的话,他忙着愧疚,就没空再怀疑了,就算冒出一点怀疑的念头,罪恶感也会让他赶紧遏制住,不再往下想。” 丝滑小连招,一套接一套,总有一套能奏效。 声音沉默了,主要是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里学来的?这小花招也太多了,根本没人能招架的住。 于是,最终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决定前往新大陆,几个巨大的飞行器完成了,森尔领着人们抵达了特定的起点:“好了,我们出发吧!” 他操控一架小飞行器在前引路,其他巨大的飞行器跟在他身后,保险起见,森尔还特意让人们用绳子把各个飞行器连接起来,主要是防止后面的飞行器走丢。 在茫茫一片虚空中走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飞行后,森尔看见了一粒钻石般的小白点,他指着前方道:“看见了吗?新大陆就在那里,我们快到了!” 原本因为过长的飞行时间有些萎靡和怀疑的人们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小白点,而且还在随着他们的靠近越变越大! 低迷的气氛立刻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很快,他们降落在这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年轻大陆上。 澄澈的蓝色天空,美丽的树林草地,还有潺潺流淌的小溪……这一切都太美了,令人陶醉! 世界毁灭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森尔正在思考自己有几个谎话需要圆,突然被人抓了起来,这可真是猝不及防啊,完全是背后袭击,还是十几双手一起,他还懵着呢,就发现自己被人往上抛了起来,人们热烈的笑着,闹着,叫他: “英雄!” 嗯,英雄?好吧,这个称号森尔很喜欢,收下了。 不过,看在英雄的份上,可以直接赖掉那些谎话吗? 森尔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眼前突然一黑,转瞬间,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在现实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森尔看到的就是苍白之魇略显紧张的表情,和第一次他成功脱离核心时很类似,但又有不同。 “嗯……你好。”森尔打招呼。 “你好。”苍白之魇道:“你感觉还好吗?” “我准备了一些菜肴。”苍白之魇看起来有点忐忑:“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 哦!森尔闻到香味了,他转头朝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一张特别长,比城堡餐厅里的长桌还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菜肴,每一盘看上去都色香味俱全,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唔……” 这数量,就算是十头猪一起上,填饱肚子后也还会有很多剩菜。 “你不喜欢吗?”苍白之魇时刻注意着森尔的表情:“其实,我还有备用方案。” 瞬间,又多出来一张装满了美味食物的长桌,菜色和第一桌没有重复的。 “谢了。”森尔道:“我很喜欢。” 森尔坐下开吃,苍白之魇在他对面坐下了,但他并不动筷,只是看着森尔。 苍白之魇看着森尔,观察他,靠得这么近,他几乎都能看清楚森尔脸上最细微的肌肉颤动,咀嚼时腮帮子有规律的鼓胀收缩,湿润的双唇,雪白的牙齿,和偶尔露出的舌尖。 他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一种想要更加靠近的奇妙的冲动。苍白之魇想起了森尔和戈梅兹他们曾一起在电影院里看过的一部爱情片,当时这部影片特别热门,森尔他们就抱着尝鲜的想法进入了电影院。 在那部爱情片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有着完全相反的性质,看起来似乎水火不容,但随着电影情节的发展,两个原本分属与南极和北极的人逐渐走到了一起,他们身上完全不同的特点被人冠以“互补”的名头,由极端对立变为天作之合。 当时在电影院里,森尔和厄尔克睡着了,许行路忙着玩手机和吃爆米花,只有戈梅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像我们这样完全相反的人。”一句电影台词这么说:“要么是棋逢对手的敌人,要么是天作之合的恋人,没有中间的路可走,林先生,分岔路在这里,你准备往哪条路走呢?” 是啊,分岔路在这里,要往哪里走呢? 第66章 一见钟情的狂热拥护者 森尔吃饭的时候,苍白之魇并不说话,但森尔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抬眼回望过去,苍白之魇有一张和戈梅兹相似却又不同的面庞。 其实仔细看去,用刻尺描摹,可以发现苍白之魇和戈梅兹的五官一致,但也许是两人的气质和外形不同,乍一眼看去觉得他们的区别很大。 戈梅兹的模样整体偏向温和包容,又因为沿用了“光明神”的身份,气质显得有些圣洁,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感。 而苍白之魇则不同,他的外貌就不用说了,如同碎裂的大理石一样的躯体和黑雾相混合,不用联想,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诡异感,看过来是让人觉得疏离和漠然,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怎么说呢……差别很大。 森尔吃饱了,苍白之魇邀请道:“我们一起看一部电影吧?” 唔? 这和森尔的预想不同,在原来的想象中,苍白之魇会拉着他讨论一些比较深奥的哲学问题,比如存在不存在有什么意义之类的,刚刚森尔一边吃饭,一边就在脑海中构思该怎么回答。 没想到这次不玩头脑风暴了,而是看电影? 这个好! 森尔积极响应:“好啊,你想看什么?” 苍白之魇报出了那部电影的名字,其实森尔小队一起看过一遍,但森尔在电影院里迅速入睡,睡眠质量极佳,对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印象,连名字都忘了。 其实森尔有点想提议看别的,他最喜欢的电影是《谁杀了我的狗》,那部电影里,男主角从头到尾孤身一人,拿着枪干掉了整个反派阵营,完美的动作大片,经典的复仇主题,看得森尔心潮澎湃,印象深刻。 不过考虑到人和人之间的爱好不同,森尔也就没说,同意了苍白之魇的提议。 环形监狱最底层没有播放设备,森尔掏出手机想向异常收容总局申请一下。 “不需要那些东西。”苍白之魇道:“请坐。” 森尔在他变幻出的柔软沙发上坐下了,周围的亮光逐渐消失,黑暗笼罩了下来,眼前凭空出现了正在播放的影片。 虽然森尔在电影院里睡过去了,但是开头他还是记得的。 片头音乐开始播放,森尔感到心情复杂。 ……嗯,苍白之魇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森尔欣赏不来爱情电影。 这不是因为他轻视爱情,或者觉得爱情可有可无,主要是大部分爱情电影不太符合他的想象。 根据他的固有经验,森尔觉得爱情的到来不会像大部分电影中描绘的那么平凡,爱情是一种特有的感觉,只要对的那个人出现,你自动就会有心灵感应,就像他找队友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 所以在森尔看来,如果命中注定的爱情出现了,那么他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人的出现会像绿叶丛中唯一的花朵那样引人注目。 而爱情的到来就像狂风暴雨一样明显,哪怕你待在室内,凌厉的雨珠也会疯狂的敲击玻璃窗,让你无法忽视。 总而言之,在森尔眼中,爱情的步骤很简单: 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直接爱上——送礼物互动一起经历事件提升对方好感度直到对方也爱上你——结婚 在他看来,这是命运女神信徒中非常经典,也非常靠谱的爱情模式。 至于什么磨合性格,适应相处,小心试探之类的,根本不在考虑内! 因为遇到的是命运注定的恋人,两个人必定如同吻合的拼图一样完美契合,不需要磨合就已经能和谐相处。 那些需要相互磨合的恋人,显然彼此都不是对方的命中注定,所以没办法完美契合,只能通过相处把不能契合的部分磨掉,人为的制造出契合的结果。虽然这种恋情最终也都有个圆满的结局,但森尔可不打算效仿。 他是命运女神的信徒,追随着命运的足迹,不会凑合,也不想凑合。 所以屏幕上两个主角火花四溅的交锋,张力十足的进退根本没办法吸引森尔,森尔只觉得无聊,还有点猎奇,像是看见鱼在骑自行车。 挺一般的,森尔想,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命定恋人,只好找了个相对凑合的相处磨合,看看这两个倒霉蛋,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勉强的,逼自己爱上了对方,唉,真是一场悲剧。 森尔本来精神十足,但随着电影的播放,他的瞌睡虫怂恿他闭上眼睛,不过碍于这是苍白之魇的邀请,森尔还是强撑精神,把电影看完了。 电影结尾,两位主角携手进入了婚姻殿堂,在所有人眼中的大团圆结局,在森尔眼中却透露出一种辛酸: 他们永远失去了和自己的命定恋人在一起的机会,因为他们早早的选择了凑合。 万一随着时间的流逝,几年,或者十几年后,他们遇到了自己的命定恋人,感受到了那种直击灵魂的渴望,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除了辛酸,这个结局在森尔眼里还有点阴森,透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 电影结束,苍白之魇轻声问道:“你觉得这对主角……怎么样?” 他的问题有点含糊,森尔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正常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他们又固执又可怜,还很倒霉。” 这回答和苍白之魇预料中的话题走向有着天壤之别,他沉默了一会,询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森尔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然后道:“我看他们俩根本就不适合,你看,亲嘴的时候还互相咬了一口,都咬出血来了。” 真正的恋人怎么舍得这么伤害对方? 森尔没有恋爱的经历,但他觉得,爱情应该和玫瑰花,月夜,轻柔的吻和交叠的双手挂钩,爱情中可能会弥漫着很多种味道,但绝不会有硝烟味,那是战斗的象征。 苍白之魇沉默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记得那句台词吗?极端对立的,要么是恋人,要么是敌人。” 森尔点头:“记得,但我觉得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极端相反的,肯定是敌人。” 森尔感到匪夷所思:“你怎么能和一个处处跟你唱反调的人在一起呢?那不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想想看,一个人爱猫讨厌狗,一个人爱狗讨厌猫;一个人吃粽子要蘸糖,一个人是咸粽子的绝对拥护者;一个人喜好热闹,一个人向往绝对的安静……除非逼自己做出改变,相互迎合,否则肯定会两败俱伤。 森尔:“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审视一下客观事实,好好的承认彼此是命定敌人这一真相呢?” “被情绪驱动着,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可不好。”森尔总结道。 苍白之魇:“……” 苍白之魇:“…………” 森尔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苍白之魇:“……我只是在想,你对待爱情似乎有些苛刻?” “苛刻?”森尔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是宁缺毋滥。” “而且这是非常靠谱的方法。”森尔说:“我找队友就是这样找的,看看我们的小队多么完美!” 苍白之魇:“嗯……” 许多字句在他心中盘旋,最终,苍白之魇问道:“那么你心中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呢?” 想要找到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也要先预想到对方的形状吧? 森尔:“……这个嘛……” 勇者陷入了沉思。 这他还真没想过。 因为有了过去的经历,森尔对找队友这件事经验十足,对自己的队友也有了大致的设想,这个设想会直接筛掉一堆与之无关的人,然后在剩下的,符合预想中的一大批人中精准定位到命定的队友。 但恋人……他还真没想过。 森尔冥思苦想了一会,发现脑袋里空空如也,没办法,他诚实地一摊手:“我不清楚。” “不过这是正常的。”森尔道:“恋人和队友不一样,反正要是真的遇到了,我也能直接一眼认出来。” 苍白之魇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明白了。” 既然森尔是个一见钟情的狂热拥护者,那么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通过不断试错,最终接近那个答案。 如果在他之前,森尔就碰上了他的“命中注定”…… 没关系,直接吃掉后顶替,就可以了。 如果森尔没有碰上,那么他们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尝试。 森尔不知道苍白之魇在想什么,和他又聊了一会,重点推荐了电影《谁杀了我的狗》。 “相信我,特别好看!” “谢谢你的推荐。”苍白之魇道:“我会看的。” “你喜欢里面的主角吗?”森尔临走前,苍白之魇问道。 森尔点头:“当然,他非常酷!” “那你爱他吗?” 森尔:“……?” 啊? “当然不爱!”森尔道:“我只是欣赏!欣赏这种类型的人。” 苍白之魇若有所思:“谢谢你的回答,我明白了。” “好。”森尔点点头:“那再见,我要去做我的任务了。” “嗯,再见。” 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苍白之魇想。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仔细研究一下那部电影。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猜出来,其实那部电影就是《疾速追杀》,又名:一只狗狗引发的血案_(:3 」∠ )_ 第67章 拟代号【圣子】 晚上九点,邓力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稀松平常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脸色大变,不敢有半点耽搁,马上接了起来。 “晚上好。” 电话那头的人非常有礼貌,问候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这仿佛朋友般的寒暄却让邓力岸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诚惶诚恐地回答:“我……托您的福,我最近过得不……不错。” 因为嗓音太过干涩,开头的几个字是气音。 “挺好。”听筒另一边传来的嗓音轻快又带着点漫不经心:“我需要你为我提供帮助。” 邓力岸猛地回想起当时他在那家咖啡馆里经历的一切,痛苦的翻腾,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恐惧……恐惧慢慢爬上他的脊背,他不敢有半点推脱,讨好地道:“您说,您说。” “唔,我把御红市分会的人吃光了。”对面的嗓音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你了解我,这件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免将我暴露出去。” 吃……吃光了? 饶是邓力岸这种早就抛却良知的人,也本能地为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感到颤栗。 不过很快,对面就用一句话让他彻底心甘情愿的为其做事。 对方说:“我记得,你十分讨厌御红市分会的负责人,对吧?” 柔和的声音慢条斯理:“你愿意把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亲手送给他吗?” 邓力岸屏住了呼吸。 一分钟后,对面低低地笑了两声,挂掉了电话。 邓力岸所在的总部是虚假的总部,如果说分部是金字塔最底层,那么他们所属的地方就是金字塔的倒数第二层。 金字塔一共有多少层,邓力岸不知道,他曾经去往的“总部”是不是真正的总部,他也不知道。 作为一个渴望不断往上爬的,拥有事业心的达尔文会成员,邓力岸曾在获取资格,去总部分离融合在体内的异常,并自由绑定新的异常时,朝带领他的那个人询问过这个问题。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道:“努力进化吧,蚂蚁无法理解人类的智慧,很多东西只有等你进化到一定程度后才能理解。虽然我对此不太乐观,毕竟进化的道路相当困难。” 邓力岸此前一直对达尔文会的高层抱有敬畏心理,但自从经历了那场意外后,他接触到了真正的食物链顶层的存在,他对总部的敬畏就没那么深了。 就好像你见过了总统,在面对县长的时候就没一开始那么诚惶诚恐了。 在定期举行的汇报会议上,邓力岸依旧是被严厉指责的对象,他的权限被下调了三级,岌岌可危,如果不能在一定期限内挽回,他就会失去目前的身份,被降格到分部去做负责人。 艾俊杰,也就是邓力岸最恨的那个家伙,倒是春风得意,在汇报会议上,他得意洋洋地汇报自己的成果,还提交了一份S级异常的观测报告。 “……根据报告。”艾俊杰说:“吞噬了821人后,【项目S】的波动明显缓和了许多,我们能探测的细节也更多了,最迟在半年内,我能弄清楚它的真面目,获取更多的信息,试探出它的特性……” 艾俊杰还在夸夸其谈,一边炫耀自己的成绩,一边得意地看了邓力岸一眼。 邓力岸却并没有看向他,也没有投来什么嫉妒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桌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艾俊杰一看,情绪更加高涨,汇报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调。 汇报会议结束后,一行人鱼贯而出,艾俊杰身边簇拥着许多人,邓力岸身边却十分冷清,达尔文会里就是如此现实。艾俊杰高扬着头阔步离开,把邓力岸甩在身后。 邓力岸盯着他的背影,阴恻恻地,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笑吧,你也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了。 手机叮当响了一声,邓力岸打开一看,是一段录像,展示了御红市空荡荡的分部,只有唯一一个脚步声,拍摄的人闲庭信步,推开一道道门,门里全都是空空荡荡的。 视频下方有一句文字信息,相当简短: “我在等。” 邓力岸迅速地回复,随即快步往自己的套房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碰到了艾俊杰,显然对方是故意在等他:“回来啦?” 艾俊杰笑着叹了口气,惋惜道:“退化的动物是没有资格占据水草丰美的地盘的。” 他盯着邓力岸:“就像年老的狮子会被逐出狮群一样。” 艾俊杰哈哈大笑:“再多享受享受吧,也没几天了,抓紧拍点照片,录个像什么的,纪念纪念。” 邓力岸没有跟他吵,只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打开门,然后重重把门甩上。 门外是艾俊杰更加疯狂的大笑声。 邓力岸深吸口气,把那段视频调出来反复看了几遍,他仔仔细细地看,逐渐心平气和,幸灾乐祸了起来。 他对达尔文会没有归属感,更遑论忠诚,所以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半点愧疚。 毕竟他们是达尔文会。 自然界里的动物之间哪儿存在什么忠诚? 蚂蚁不会对大象忠诚,猫咪也不会对老虎忠诚。 艾俊杰这段时间真是春风得意,自从汇报会议后,邓力岸已经好几天不出门了,很可能是绝望了,放弃了翻身的希望,自暴自弃起来。 不过这完全不会让人同情,毕竟像邓力岸这么蠢的家伙世间少有,晏城的据点居然能被异常收容局一锅端了,只能说实在是太没用了,连那些家伙都对付不了。 艾俊杰也和异常收容局打过交道,就和他们达尔文会一样,异常收容局在各地也都有分部,有几个执行小队四处巡逻,想要找到他在御红市的达尔文会分会所在,但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像个瞎子一样到处乱转。 非要找出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晏城是异常收容局总局所在的地方,也许那里的执行小队能力更强,但这也只能说明邓力岸运气不行。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倒霉蛋就该被淘汰。 不过两天后,艾俊杰的手下向他汇报了一个消息,艾俊杰看完后皱起了眉头:“什么?御红市的S级异常发生异变?” “是的。”手下道:“这是负责人发过来的录像,已经做过清洁处理。” 艾俊杰点开视频,负责人先是匆匆地问好,然后滔滔不绝地报告了一通各种数据,比他之前在汇报会议的估计还好更好。 “我非常想向您展示一下S级异常现在的样子,但是……我觉得您最好还是能亲自过来观测一下。” 负责人的视频不长,但艾俊杰已经心潮澎湃了,他又仔细地把负责人发来的视频中标明的数据看了一遍,用纸笔记录下来,和上一次的数据做了比对,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 负责人说这是“量变引起质变”,艾俊杰深以为然。 他迫不及待要亲自去看看了。 艾俊杰出门时,发现好几天没出门的邓力岸在不远处看着他,表情不善,嫉妒就像皱纹一样爬了他满脸,艾俊杰没感到恼怒,甚至还友好地向邓力岸挥了挥手,他知道这样会让对方更加恼火。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艾俊杰带着成功者的骄傲转身离开,准备前往御红市。 抵达地点后,负责人亲自来迎接他。 艾俊杰不疑有他,跟着负责人踏进了基地,发号施令道:“带我去S级异常所在地。” “你真的想看?”负责人反问道。 艾俊杰皱了皱眉,不善地看向负责人,正准备斥责两句,让负责人弄清自己的地位再说话,然而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原本的负责人裂开嘴笑着,嘴角的弧度直达耳朵附近,然后他往外伸了伸手,就像是漫画中那种夸张的场面一样,一个体型过大的人被塞进了小号的衣服里,稍微有一个大动作就直接爆衣。负责人的衣服——或者说是原先的那张皮,立刻碎了一地。 一个比原来的负责人高上许多的人形生物钻了出来,像是拍掉碎布片一样拍掉身上剩下的碎皮,然后看向艾俊杰:“你想看我,对吧?” 那个生物笑了笑:“我就在这里。” 平心而论,这个生物拥有一副非常不错的皮囊,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它是一个非常俊美的青年男子形象,灿烂的金发和澄蓝的眼睛,笑盈盈地看过来时,会让你误以为遇到了什么国际巨星,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 然而一地的人皮碎片,还有一些带着温热的碎皮崩到了艾俊杰的身上,在极端的恐惧下,艾俊杰根本无法欣赏,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我就在这里。” 完了!我要死了! 艾俊杰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他轰隆倒地,实打实地栽在了水泥地上。 森尔正要开始他的表演呢,观众就先晕了,这感觉实在憋闷,他戳了艾俊杰好几下,想看看对方是否是装晕,结果遗憾的发现,对方是真的晕过去了。 森尔:“……” 可恶,白瞎了我精心准备的道具! 我还编了一个小剧本呢! 真是白费功夫! 算了,直接带回去给厄尔克做实验吧。 不过在此之前,森尔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了邓力岸。 邓力岸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打开来看了一眼,恐惧的同时又幸灾乐祸。 他没想到森尔的动作这么快,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森尔是S级人形异常,对艾俊杰完全就是碾压,根本不用玩什么心眼。 照片上,艾俊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周围还散了一地看起来类似皮的东西,邓力岸放大图片一看,发现那真就是皮肤碎片。 虽然森尔什么都没说,但邓力岸自以为猜到了艾俊杰的下场。 他还记得之前那个穿着许行路皮的异常抱怨自己的皮太小了,现在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艾俊杰必死无疑了! 毕竟,没有人能在被剥了皮之后还能活下来。 活该! 邓力岸痛快地笑了起来。 但在幸灾乐祸之余,他对森尔一行人也更加惧怕了,根本不敢动半点背叛森尔他们的念头。 更何况,虽然森尔他们可怕,但邓力岸觉得,只要自己跟着森尔他们混,说不定能更快的晋升呢! 他深吸口气,不敢怠慢,赶紧开始工作,联系了私下底几个死忠的手下,小声道:“去御红市,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几天后,艾俊杰依旧杳无音讯,艾俊杰的手下都有些惶惶然,有几个人跑去了御红市的分部,结果惊骇地发现分部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艾俊杰的踪迹,那些存放的低等级异常也全都消失了! 就剩下一个S级异常,但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实在太强烈,没人敢去观察。 这件事被急速地上报给了总部,引起了总部的重视,邓力岸能感觉风雨欲来的气息。 不过作为一个深知内情的人,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紧张的。 总部派来的调查队很快就到了,隔了老远邓力岸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高等级异常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据说其中最低也是个A级,最高的居然有一个S级! 他们被一一叫去问话,邓力岸也不例外。 说是问话,其实和审讯也差不太多,负责邓力岸的人面容冷漠,语气冰冷,邓力岸被盘问了半个小时,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无辜极了,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紧张,毕竟和那些一无所知的人相比,他是真的知道真相的。 从小房间里出来后,邓力岸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各种行为,生怕有什么尾巴扫不干净,还忍痛把手机里有关的信息都删了,其中还有那张他非常不忍心删除的,艾俊杰倒地不起的图片。 调查队并不觉得这是这些低级部门的蝼蚁能干得出来的事,询问是必要的流程,顺带敲打敲打他们而已。 他们也并没有怀疑异常收容总局,原因无他,这不是对方的风格,异常收容总局做事总是大张旗鼓,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这个能耐。 调查队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猜测: 异常,绝对是那个S级异常干的。 进入基地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做了防护,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御红市的基地。 这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但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所有人心弦紧绷,小心地朝着S级异常所在的地方前进。 然而,在他们还没靠近存放S级异常的房间时,就感觉到了那个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这不合常理,因为正常情况下,在跨入防护圈之前,外面是感觉不到任何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的。 除非……这个S级异常的能量十分强大,强大到突破了防护圈的封锁。 但古怪的是,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能量波动的强大,却没有受到伤害,精神和理智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有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 “小心。”领队严肃地道:“不要沉溺在这种感觉内,这可能是S级异常捕猎的诱饵。” “明白。”剩下的人纷纷应道。 他们小心的前往观察室,隔着一层玻璃,能够比较安全的观测S级异常的现状。 越靠近,他们感受到的那种宁静和平和就越强烈,像是在温泉中泡澡一般,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每次都得经过提醒后才清醒过来,重新警戒。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进入观察室前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做整装准备。 然后他们推开了玻璃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原本存放着S级异常的房间里,此刻正静静漂浮着一个沉睡的人形异常。 和他们所有接触过的异常都不同,这个人形异常看上去美丽又圣洁,仿佛只要靠近,心灵就会受到洗涤。感到无比放松。 这个人形异常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茧中,金色的头发柔软地贴在脸侧,乍一眼看去,让人忍不住想到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异常的侧脸还有一道裂纹,不断往下渗透出金血,令他看起来有股破碎感。 看到异常的第一眼,调查队的所有人仿佛听见了隐约的圣乐,缥缈悠远,又圣洁宏大。 “圣子……”一个调查队成员喃喃道。 没人反驳他,其他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的确,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异常了,光是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要跪下祈祷,哪怕调查队中没有任何一个相信西方宗教。 回过神来后,调查队领队急匆匆写了一笔: 高危S级人形异常! 拟代号【圣子】。 第68章 他是一个杀手,顶尖的那种 调查队成员全部退出了观察室,在领队的指挥下一直撤退到感应不到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的地方为止。 “领队。”其中一个成员问道:“为什么这么谨慎?我们也没人受到那个S级异常的伤害啊。” “你傻呀!”他刚问完,第二个成员就反驳道:“动动脑子想想,如果那个S级异常是个好的,那基地里的人为什么全没了?” “肯定都给异常吃空了!” 领队沉默地看了队员们一眼。 第一个开口的成员是总部某个高级成员的独生子,这一次跟来也是为了镀金,好让他的父亲有借口给他提升等级。 任何组织都免不了出现这种情况,父辈爬上高位,自然想将手中的地位和权力传下去,人性如此,即便是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达尔文会,也免不了这种情况。 而且和那些没有背景的人不同,这些二代们连融合异常的苦都没受,他们用的都是另一套较为高级的融合办法,先用足够的人命填给异常,展示诚意,然后再达成某种契约,每月供给一定数量的人命或者低级异常,就能够无痛融合,不受任何罪。 等到资历熬够了,再顺理成章解除融合,在库里挑选异常绑定。 绑定就没办法靠着上面的办法投机取巧了。 不过这绑定也有讲究,异常就像猛兽,想要绑定难度不低,相当于亲手给猛虎套上缰绳,危险性很高。二代们挑的又往往不是A级就是S级,绑定几乎十死无生。 因此,为了降低风险,他们通常都会让一群人先去“熬异常”,等异常的反抗能力消除的差不多后,再从从容容地登场,顺利和异常绑定。 打个比方,就如同想要亲自打倒一只猛虎,但自己能力又不够,就先派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上场,一个接一个的去消耗猛虎的精力,等到猛虎气息奄奄的时候,再闪亮登场,从容收割胜利果实。 到时候成功绑定了高等级异常的二代们理所当然变身成了传奇,光环笼罩,荣耀加身,自身的优秀被到处传颂,前途也一片大好,至于给他垫脚的普通人,他们的存在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乎。 御红市的S级异常原本也是一个被挑中的异常,特意放在这里,等填了足够的人命后再带回总部,用那些稍微有点能力的,从分会来的成员去慢慢熬。 不过能够被这样对待的异常都是人工异常,比较弱小。 真正的,自然形成的S级人形异常目前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晏城,被异常收容总局里的苍白之魇,别说慢慢熬了,连靠近都没办法靠近,稍微被能量波动擦到一点,非死即疯。 因此这次的任务原本算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调查队里五个人,两个人是来镀金的二代,另外三个人负责完成任务并且保护他们。 但是现在……领队觉得头疼。 就算是人工异常,这个S级人形异常也是绝对高危级别的! “我就觉得这个异常特别好!”一个二代道:“好不容易有个人形的呢!绑定了得多威风啊!” 他地位比较高,另一个二代附和道:“没错,之前秦锋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说什么他要绑定一个人形异常,好像还是个什么法师,结果手下人办事不利,被晏城的异常收容总局给一锅端了,他的人形异常现在估计在环形监狱里蹲着呢!” “没错。”第一个二代乐不可支:“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脸色,实在是笑死人了。” “我这次一定要压他一头!” 两个二代毫无顾忌地讨论着,对任务完全不上心,他们本来就是来镀金的,跟着走一趟,到时候明面上的功劳直接算他们身上,实际上一些私下的好处则给那三个保护他们的队员。 到时候他们获得了名声和晋升的资格,保护他们的队员获得了实际的好处,双赢。 “陆先生。”领队开口道。 “你说。”地位高的那个二代回道。 “我希望你们接下来就待在外围,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两位不要跟着我们,以免以身犯险。” “嗨,好说好说。”被称作路先生的二代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不添乱。” 他们又不是傻子,体内融合的A级异常不过是个样子货,只肯帮他们唬人,是不肯帮他们真正出力的,他们也没能力指挥,与其傻乎乎的逞能,不如先忍着,等到绑定了异常后,才是他们能肆无忌惮的时候。 领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里庆幸自己遇到的这两个公子哥是听劝的,之前他一个同事接了个类似的活,结果那个二代弄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非要强出头,后来直接折了,那个同事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被那二代的父亲直接杀了泄愤。 “行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领队朝着自己另外两个真正的队员道:“我们还没摸清【圣子】的特性,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档案室,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收集信息为主,等收集到了足够支撑我们做判断的信息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们调出了这个基地内部地图仔细查看。 三人准备一番后就起身准备开始行动,临行前,领队又嘱咐了两个二代几句,两个二代满口答应。 他们一路往档案室走去。 三人和那两个二代不同,一点也不觉得【圣子】会是什么无害的异常,光是看着空荡荡的基地内部,他们就毛骨悚然。 越漂亮的蘑菇就越毒,大自然里很多外表鲜艳美丽的生物,往往也拥有致命的毒素。 【圣子】外表这么漂亮,还自带圣洁特性,能量波更是不伤害人,只让人觉得平静安宁,但整个分会的人都被它给吃空了,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圣子】越是看着漂亮圣洁,就显得越恐怖! 领队绑定了一个S级的异常,但是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竭力抵抗那股安宁柔和的感觉,逼自己回忆绑定S级异常时的回忆,血腥的回忆帮助他冷静了下来。 “再多想一些。” 他听见自己的脑海里有道声音这么说:“用回忆来抵抗能量波的侵蚀。” 领队就这么做了。 然而,在他竭力回忆的同时,一道极其细微的思维触角也在他的脑海中探寻着,深入潜意识,翻找阅览本人都不记得的过往。 领队的周围仿佛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时间仿佛静止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员眼神涣散,完全没有注意到领队的异样。 很快,在极短的时间内,思维触角就翻阅完了这个人类所有的记忆。 叶康,一个杀人犯,因为够狠够拼,进入达尔文会后逐渐往上爬,凭着自己的实力九死一生地绑定了一个S级人工异常,直升总部。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队员的记忆也被过了一遍。 一个曾是绑架犯,拿到钱后撕票逃之夭夭。一个是诈骗犯,专骗老人,利用老人掏空一整个家庭的积蓄。 能进达尔文会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越是无耻没下线,越是敢拼豁得出去的人越是能往上爬。 但是这样的身份就有些恶心了。 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整齐的西装,铮亮的皮鞋,身上装配着各种枪械,匕首。 他静静地看着这三人,很快,他们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向眼前人时齐声喊道:“队长。” “嗯。”这人点点头,“走吧,去档案室。” 三人跟在他身后,小心地前行。 取走档案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穿着西装的领队拿出U盘,拷走了电子资料,目标明确地带走了几个重要的档案袋。 他们重新回到了先前短暂驻扎的营地里。 两个二代看到四个人回来了,先是一愣,然而很快,他们目光里的怀疑和茫然就消失了,重新变成了熟稔和了然。 这人是苍严,是他们父亲特意找来为他们保驾护航的,据说在加入达尔文会之前,他是一个混迹在国外的顶尖杀手,后来因故退出了组织,加入到他们达尔文会来的。 苍严不是因为犯错而清退,是因故主动要求退出,但杀手这一行通常没有退出的说法,他的组织就给他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没想到的,这个十死无生的任务他也顺利完成了,据说那天晚上死在他手里的人将近四位数,而他本人只是负伤,休养一段时间后就恢复如初了。 有他的保护,他们这一次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苍严沉默地盯着电子屏幕,另外三个队员也在抓紧看资料,两个二代心知肚明自己是来镀金的,也不去打扰他们,就自顾自地聊天。 路兆:“这个S级人形异常我要定了,回去我就告诉我的父亲。” 另一个二代叫罗宇,他想了想:“我记得原来预定这个S级异常的是刘园翰?” “是他。”路兆肯定道:“好歹来之前我也是有做点功课的。不过现在这可不是普通的S级异常,这可是人形异常!特别稀少的!他那个级别就拿不下了。” 罗宇道:“也是,他怎么能跟你比,不过阿兆,你听我说,先不要声张出去,回去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让他给你运作。” 路兆经他提醒,也点头:“没错,先不能声张,我听说最上面的那个也在找,一直没有满意的,要是说出去了,肯定会落到他手里,那可不行。” “反正我一定要得到这个人形异常,就算往里面填几千条人命也值了!大不了我向我爸要点贡献值去买点人体耗材!” 两人嘀咕了一阵,最后决定先堵上这四个来保护他们的队员的嘴:“你们听见我说的了吧?要是你们愿意不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好处绝对少不了。” 一直沉默的苍严从屏幕前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说话的路兆:“你的意思是?” 路兆扬了扬头,骄傲地道:“你还不明白吗?【圣子】这个异常注定是我的,我一定要得到他!没有人可以和我抢!所以你们不许把消息透露出去,懂吗?” 苍严看着他,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芒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他平淡地点头:“我明白了。” 竞争者。 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的竞争者。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制造出了一大片阴影,路兆还以为苍严同意了他的请求,继续道:“我也不会亏待你——” “砰!” 他话还没说完,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在干什——” 罗宇愤怒地站了起来,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 他也倒了下去。 两个二代至死都瞪大双眼不肯闭上,从来没想过他们居然会在一个普通的镀金任务里丧命。 剩下的三个队员都吓呆了,茫然地看着一切发生。 苍严伸出手,从这两个二代体内抓出了A级异常。 原本极为凶悍的A级异常到了他手里就跟普通的死物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随后苍严收拢五指,它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他对着三个还没缓过神来的人淡淡地道:“别留在这里,碍眼。” 第69章 “那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森尔觉得很奇怪。 现在他们已经踏上了前往达尔文“总部”的路程,他被领头的那个人用一个类似水晶立方体的东西“收容”了,目前正平稳的漂浮在一辆货车的车厢里。 假扮成异常,是最有可能顺利混进达尔文会总部的方法。 人会被防备,升迁速度再快也至少是以月为周期的,但森尔现在不想耗费时间,只想速战速决。既然要走快速通道,那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装成异常。 邓力岸吐露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告诉森尔,御红市和晏城原本的S级异常是专门供给上面的。 “我们负责的是最危险的工作,试探异常的特性,打探一些信息。”邓力岸道:“等我们弄清楚这些之后,总部就会派人来把S级异常带走。” “但究竟是不是带回总部,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S级异常有可能被上面一些人绑定。” 因此森尔还不能随便装,必须得足够引人注目,看起来非常特殊,才有可能被运回达尔文会总部。 究竟怎样才引人注目呢? 非常简单,森尔只需要换一套衣服,再配合上魔法和厄尔克制作的道具,就可以装成一副十分唬人的样子了。 这是他的A计划。 如果不幸被运到其他和邓力岸所在的部门平级的地方,那他就溜,再启动B计划。 森尔闭着眼睛假装睡美人,但他耳垂上挂着一颗金色的小感知球,伪装成耳坠,轻巧地垂落着,为他收集外界的信息。 这同样也是厄尔克提供的,直接做成了耳坠的样子。 因此,尽管森尔闭着眼睛,只要启用感知球,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他观察着外面那一伙人的样子。 领头的是个穿黑西装的,身材高大,能隐约从衬衫的起伏看到他隆起的肌肉,但整个人又不像健美先生那样臃肿,看起来十分匀称。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安静地站在车厢一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带有一种压迫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森尔观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就觉得很奇怪。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想到了电影《谁杀了我的狗》的主角,行为举止和一些细节都特别像,尽管声音和样貌不同,但其他方面都如同电影主角走下荧幕来了。 呃,这可太怪了。 除此之外,根据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森尔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苍严,此前是国外某个杀手组织的一员,为了退出组织接受了一个十死无生的任务……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不跟那个电影主角的经历一模一样吗? 难道他还有一个深爱的妻子和一条可爱的小狗吗? 森尔迷惑。 但苍严十分沉默寡言,直到他们抵达了达尔文分会总部,森尔也没听到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他盯着自己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一条红色的路线。 尽管货车车厢全封闭,但森尔不需要看窗外,他只需要打开地图,然后记录下自己的移动轨迹,就能轻松记下路线。 森尔只想找到位置,可不想真的以异常的身份进入达尔文会,那样不方便行动,毕竟异常都是要被收容起来的。 所以,就是现在!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打开的总部大门后,森尔立刻使用隐形魔法,整个人从水晶立方内消失了。 再用一个穿墙术,他就顺利从水晶立方内脱身。 “S级异常不见了!”最先发现的队员惊慌地大喊起来,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森尔没留下来细看,他趁机溜进了大门,把混乱留在了身后。 至于押送他的那些人会不会受到处罚……呃,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处罚了才好呢! 尤其是那个杀手苍严,看着就危险,说不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要是能被直接内部消耗掉就再好不过了! 当天晚上,他就挑中了一个倒霉蛋顶替身份,那人叫祝伦,是一个星期前刚升到总部的新人,对总部的很多信息都不了解,非常适合冒名顶替。 第一个星期,森尔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熟悉祝伦的活动轨迹,按时参与新手培训。 “诶,你听说过没有,最近有件事闹得很大,一个S级异常给丢了。” “原本都送到门口了,但是突然就不见了。” “是啊,上面那些大人物出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据说那S级异常有空间传送的能力,应该是逃到某个不知名地方去了。” 食堂里,有几个一同参加新手培训的人低声聊天,顺嘴问了森尔一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森尔正在干饭,闻言摇了摇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我消息不灵通,都没有听说。” 另外几人就给他科普,说完后,森尔点点头,露出忧虑的表情:“万一那个异常不是逃走,而是混进了我们总部里该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道:“这件事惊动了会长,他亲自出马检查了一通,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会长?”森尔看着他,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连这种信息你都知道,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能再跟我说说会长么?” 几人低声讨论着,突然,一直侃侃而谈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止住了声音。 清脆的磕碰声,一个穿着整套黑西装的人坐到了森尔面前。 这一个小角落顿时鸦雀无声。 这人坐下后,轻飘飘看了其他人一眼,那些人顿时就识趣地离开了。 达尔文会总部是一个等级极度森严的地方,低等级的成员绝对不能违抗高等级成员的命令,否则会有比死还更惨的下场。 而他们这些还没结束新人培训的成员,是总部最底层的小虾米,基本上谁也惹不起。 所以哪怕其他人原本有着套近乎抱大腿的想法,也不敢多停留。 森尔一眼就认出了黑西装的身份,他就是当时负责运送森尔那个小队的领头人,苍严。 不过S级异常都丢了,他居然也没受到什么惩罚,看着还毫发无损的。 唉,怪可惜的。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森尔露出了符合他目前身份的表情,惶恐地站了起来,打算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走。 “别走。” 平静的声音在森尔背后响起,苍严淡淡地道:“请坐。” 森尔谨记自己目前是一个小虾米的身份,乖巧地坐了回去。 森尔伪装成一个小喽啰的目的不是为了融入达尔文会,只是经验如此,之前在卡罗尔大陆上都这样做,因为可以获得更多的线索。 顺便,森尔还在晚上出门,偷偷隐身布置魔法阵,这是他和厄尔克一起商量的,等到布置成功后,这个总部就会成为一个孤岛。 森尔没办法确定这里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总部,虽然这里看起来很像,连会长都有了,但也有可能是像邓力岸所在的部分一样,是个用来糊弄人的假总部。 想要知道真相,就得把他们逼入绝境,然后看他们会不会向外求助。 如果会,那森尔就能顺理成章地前往下一个“总部”,如法炮制一番,直到找到真正的总部。 因此,现在他还不能露馅。 “大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森尔模仿着人恐惧时的颤音,小声地问道,一副诚惶诚恐,生怕得罪了高级成员的样子。 也许他是要差遣我去做一些事,森尔想,这几天他见过不少高级成员这么做,把低级成员当成免费劳动力,吩咐去做一些事情。 苍严看向森尔:“你觉得我怎么样?” 森尔:“……?” 啊? “呃……”森尔小心措辞:“您非常优秀,我很仰慕您。” 这时候说点好话准没错。 然后下一句来了。 苍严平静严肃地看着森尔:“那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森尔:“…………?”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很抱歉。”森尔摇了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苍严,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发难。 然而得到回答后,苍严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对森尔点了点头,就端着饭盘离开了,没有因为森尔否定的回答就勃然大怒,想办法给森尔找麻烦,就这么平静的走了。 苍严来这里一趟似乎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得到回答后就直接离开了,森尔都搞不清他是来干什么的。 “太奇怪了。”回到宿舍后,森尔直接回到了城堡里,低级成员的宿舍非常窄小,还黑漆漆的,条件非常不好。 许行路也很不解:“如果你没伪装,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就队长你那长相,被人一见钟情可太正常了。但问题是,你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也就一般般吧,不丑,但也很普通。” “难道是气质?”她托腮思考。 厄尔克和她意见相反:“说不定另有所图。还有一种可能,他怀疑队长你的身份了。” 森尔也陷入了沉思。 厄尔克说的很有道理,他会不会是在什么细节上露了马脚?招致了怀疑? 就在这时,戈梅兹开口询问道:“那么队长,你对他的感觉如何?” “他和你最喜欢的电影主角非常相像,你对他没有好感吗?” “当然没有!”森尔摇摇头,理所当然:“那明摆着就是一个坏蛋,达尔文会里的人啊,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好感?” 戈梅兹:“……嗯,我明白了。” 看来还是考虑欠妥,需要继续改进。 还是再想想吧,或许,可以去读一些人类的爱情指南书籍,人类在这方面颇有造诣,他可以学习一番。 第70章 “别碰他。” 如果要森尔自己来形容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那他会评价为“很奇怪”。 总是有各种奇怪的人往他附近凑,但都没停留很长时间,这些人会和森尔互动一小会,然后和森尔对视一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提供一些帮助,在森尔还茫然的时候,又自己走开了。 如果要许行路来形容自家队长这段时间的潜伏生活,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评价:“这就叫走桃花运。” “桃花运?”森尔茫然地看着她:“我没发现里面有什么花啊。” “有植物。”森尔回忆道:“但都是绿的,小叶子大叶子长叶子的植物,还有一些小树,没看到有开花的。” 许行路:“……” 她语塞了半晌,最终含糊道:“原来如此,我搞错了。” 森尔怀疑地瞅着她,许行路不慌不忙地亮出了自己的课本,指着标题上的《桃花源记》,“我最近背书背迷糊了,快期末考了,就讲串了。” “哦。”森尔点头,他理解了,他纳闷地盯着许行路的课本,发现自己连开头都不太明白。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森尔试图解答:“一个叫晋太元的中学里,有一个叫武陵的人捕鱼作为作业?” 许行路:“……” 她差点没笑死,顶着森尔诧异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森尔听完,颇为不好意思,脸红了:“抱歉,我不太懂这些。” 桃花运的事就这样被盖过去了。 主要是这种奇怪的现象很快就消失了,森尔也就没细想。 森尔恢复伪装,打算继续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小喽啰。 许行路的期末考试时间在六月底,也就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森尔打算尽快把事情搞定,然后回晏城去。 作为达尔文会最底层的虾米人员,结束新手培训后,森尔就被分配了任务,由于他“异常抗性高”,所以目前负责管理一个S级异常。 这是一个比较难得的人形异常,前两天刚被送来,他上一级的管事给森尔画大饼,说管理S级异常可以获得大量贡献点。 “而且我悄悄告诉你,虽然你已经绑定了异常,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贡献点,是可以更换绑定对象的。” 他用这一通大饼砸这些新来的菜鸟,那是一砸一个准,能到这里的人都是有野心的,否则爬不上来,为了更上一层,他们会更加拼命,然后把命搭上。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等到这些人愚蠢的把异常熬好,管事就能把进度上报,从而让定下了这个异常的人从容地来收取胜利果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可没有违反这个准则,毕竟老虎的孩子,当然也是老虎。 只是幼虎想要成长,就必须有足够的血肉供养才行。 森尔顺着长长的金属走廊走,一扇扇金属门在他面前开启,又在他身后关上。进入被层层防护着的房间后,森尔见到了他需要负责的S级异常。 “苍严?” 森尔有点惊讶。 在厚重玻璃牢房里,关押着的赫然是森尔之间有点印象的一个达尔文会成员,一个人生轨迹和他喜欢的电影中的主角高度一致的家伙,苍严。 玻璃牢房里稍微做了一些布置,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卧室。 苍严就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朝玻璃外看来。 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见到森尔了,也没有露出想要攻击的姿态,而是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说了声“你好。” “你好。”森尔靠近了玻璃墙,按下按钮打开传音功能,在行为规范中,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作死行为,但森尔又不是真正的达尔文会会员,这里头也没有监控,所以他毫无顾忌:“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达尔文会成员吗?怎么变成异常了?” “我本来就是异常。”苍严望着森尔:“我从一部电影衍生而出,一诞生就有人围杀我,我逃了出来,顶替了一个成员的身份,想要探查真相,但被检测出来,落入了他们的围捕中。” “我本可以突围,他们对我造不成威胁,但我查到你会被分配过来,因此我想和你见一面,取信于你。” 他盯着森尔:“我感觉到,你也许跟我有着相同的目标?” 苍严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森尔还在观察他,没有立即答应:“可以考虑一下。” “我理解你的顾虑,为了展示诚意,我可以给你一些我收集到的资料。” 苍严伸手从西装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流光溢彩的圆形卡片,它在苍严的掌心里微微漂浮着。 声音从扬声器传到玻璃墙外。 是一段年轻男性和中年男性的对话: “……我只是想要一个厉害的人形异常,他们不是能人工制造吗?为什么不能私人定制?老爸,我觉得他们就是在糊弄我们。” “我们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不能过多干涉。” “合作?一帮只会研究的书呆子,你吓吓他们不就行了?会制造有什么用?还是得用上才行。” “行了,别再说了,我很快会给你找到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异常。” “好吧。” 对话至此结束,圆形小卡片也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达尔文会会长和他的儿子之间的对话。” 苍严道:“相信你能听出来,达尔文会有一个合作机构,能够人工制造异常,他们是合作关系。” 森尔很干脆:“我同意和你合作了。” 这个消息非常珍贵,森尔找到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他简单梳理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主要任务:找到达尔文会总部,获取各分会信息,并且逐一捣毁 次要任务:弄清达尔文会的一些异常无法被异常收容总局机器检测到的原因 下一阶段任务:调查达尔文会的合作机构 森尔:“你怀疑你是被那个合作机构制造出来的,对吧?” 苍严点头:“我想要知道真相。” 森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 “我有一个计划,只是需要稍作修改。”森尔道:“那个机构和达尔文会合作,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 苍严看着森尔:“你的意思是?” 森尔露出一个兴奋的微笑:“我们要用一种非常合理的方式让达尔文会乱起来,又不能引起他们的警惕心,以免他们转移资料或者销毁信息。” “简单来说,达尔文会的危险不能来自于人。” 森尔唇边的弧度几乎压不下去:“收押危险生物,然后危险生物逃出禁锢,开始大开杀戒,非常经典的剧本,经久不衰!” “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就算那个机构或者更上一级的达尔文会总部知道了,也只会认为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倒霉的阴沟里翻船。” 森尔卸去了伪装,也向苍严展示自己的诚意。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墙外男子普通的面容如冰雪般融化,露出一张和失踪的异常【圣子】完全一致的面容。 森尔笑着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森尔,之前我们见过。” 又过了一天,森尔完成了魔法阵的最后一环。 “不会有人闯出去吧?”启动前,森尔询问厄尔克。 厄尔克骄傲地道:“不会,即便是魔法师,也没办法短时间内破解我的魔法阵,更何况这里根本没有魔法师。” 基地很大,分了内外层,森尔顶替的身份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虾米,只能在外围活动。 他仔仔细细地在基地外,一个点一个点地布置好魔法阵。 启动后,整座基地就会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厄尔克的魔法阵启动后,会形成一个领域,别说人了,就连信号都传不出去。 森尔想,不知道基地里食物和水的存量有多少,能够让他们吃几天。 这里很快就会乱起来,一开始,他们会尝试突破,但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突破成功后,他们就会慢慢陷入绝望。 如果这里不是真正的总部,那么他们就会向外求助,好让森尔接着定位。 如果这里是真正的总部,那就更好了,直接一网打尽,搞清楚各个分会的所在。 绝望中的人会做出什么来,哎呀,森尔也猜不出来。 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达尔文会里的人全都是坏蛋,法律的红线是他们入会的门槛,能够混到总部的,基本上已经把法律条款当成自己的任务清单了,对付这种人完全不需要任何怜悯。 他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无辜的普通人等待施救,也不需要顾虑是否会伤害无辜。全都是垃圾,等着他去处理! 森尔想到这里,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他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但已经运转起来的魔法阵却让达尔文总会里的大部分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门打开,外界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可无论是人还是物品,都没办法出入,所有的入口都无端多了一堵空气墙。 “砸墙。”一个管理员道。 “轰隆”一声,外墙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砸裂,碎出蛛网一般的纹路,一下又一下,蛛网破裂出一个大洞。 管理员沉默了,也没有叫人尝试看是否能通过这个大洞出入。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碎砖石子全都掉落在墙的这一侧,一条看不见的线泾渭分明地隔离了内与外,就连细微的粉尘都没能跃出去。 管理员的脸色很难看。 接下来,他们尝试从上空飞跃,但无论飞得多高,空气墙依旧矗立,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 那么,从地下挖地道如何? 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向下挖时非常顺利,然而一旦尝试向外突破,透明地空气墙便挡在面前,根本无法突破。 这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突然想起此前就在门口失踪的S级人形异常【圣子】。 在审问过程中,他们调出了调查小队成员的记忆画面,管理员看过【圣子】的真容。 这个异常的外表和它的代号无比贴切,如绸缎般的淡金色头发,熟睡的柔和面容,伴随着一阵阵令人不由自主放松的能量波动,若有若无的圣乐,真的宛如天降的圣子。 然而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天真的认为【圣子】真的像它展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就如老虎改不了嗜血的本性一样。 消息一层一层地往上报,抵达了会长马兴凡的手里。 马兴凡是一个外表阴鸷的中年男人,眉眼间沉着一股凶狠的戾气,盯着信息上的内容,管理员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但之前他们分明把总部里里外外都搜索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而且除此之外,总部里还有控制人工异常的设施,那该死的人形异常根本没办法在总部兴风作浪。 他心思一转,许多人选在他心中滑过,会是那些人搞的鬼吗? 是不是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兴凡召唤出他绑定的S级异常,一个浑身硫磺味的羊头恶魔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黄色的眼睛里和羊相同的方形瞳孔让人看着就感到心理不适。 羊头恶魔恭敬地向马兴凡低头:“主人,有什么吩咐?” “跟我出去。”马兴凡道,阴狠的三角眼眯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 森尔一觉睡到大天亮,披上小喽啰的伪装,继续他的日常。 显然,魔法阵已经起效了,并且目前没人能找到离开的办法,焦躁在人群中传播,管理他们这群小虾米的人却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管好自己的嘴,如果我发现与谁瞎传谣言,哼!” 森尔听着管事的警告,心里涌动着快乐和期待。 他愉快地走进了他负责的地方,苍严待在玻璃牢房里等着他。 森尔说:“按照计划来。” 森尔跟苍严对了一遍计划。 对完计划后,森尔把伪装一脱,就要去假扮【圣子】了。 现在这个伪装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有了苍严这个合作对象,玩得就能更尽兴了! 太完美了! 苍严从容的迈出玻璃房间,附加了特殊能量,能够有效遏制人工异常的厚重玻璃对苍严起不了任何限制作用,他犹如迈出一层水波般轻松地来到了门外。 “合作愉快。”漂浮在半空中的圣子微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一身黑西装的杀手握住伸出来的手。 达尔文总会外围主出入口处。 马兴凡表情很难看,羊头恶魔站在他身边,地狱的烈火燃烧着,周围无人敢近身。 马兴凡绑定的异常羊头恶魔虽不是人形异常,但比所有S级人工异常还要强大。 曾有一个绑定了S级人工异常【四翼天使】的成员想要挑战马兴凡,毕竟会长拥有了太多特权。 挑战他的成员想着,同样都是S级异常,他的异常还是人形的,又是拥有神圣力量的天使,收拾一个羊头恶魔还不是妥妥的? 就算再不济,没能战胜,也能打个平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公开挑衅了马兴凡。 总会里是有挑战台的,低等级的成员想要晋升,除了积攒功劳外,还有一条快速通道,那就是通过挑战台打败对手。 只不过这个快速通道通常是有身份背景的人才会用,主要是利益交换完成后一个走形式的过场。 没有背景的成员就算成功在挑战台上打赢了高级成员,也会很快被高级成员的势力悄无声息地弄死。 那个成员本来胜券在握,还纠集了一帮助力,就等着挑战成功后顺利成为会长。 然而事情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马兴凡的羊头恶魔根本不惧四翼天使的神圣力量,它狂笑着把四翼天使撕成碎片,就像撕开一张纸片般轻而易举,然后一口口吞下肚,仿佛四翼天使不是S级人形异常,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低等级异常。 随后又在挑战台上把挑战马兴凡的成员活生生的一口口嚼碎吞噬,场面无比骇人,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黏腻厚重,如同一张沉甸甸的毯子,覆盖住人们的口鼻。 惨叫声更是久久回荡。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觊觎马兴凡的会长之位。 “查。”他咬着牙,自从那次挑战台事件后,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挑衅他了。 “不管是谁搞的鬼。”马兴凡道:“现在马上站出来解决,看在你有这么大能力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但如果今天过后,等我亲自查出来,我就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活生生撕碎了喂给我的恶魔!” “过量的愤怒是罪恶的源泉。” 突然,一道悠远柔和的声音响起,失踪的【圣子】在空气中慢慢现身,身影从虚幻到凝视。 金色的半透明光球笼罩着他,他在其中睁开双眼,露出悲悯的表情,朝下方的众人看来。 【圣子】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也带着悲天悯人的味道。 “是你。” 罪魁祸首主动现身,马兴凡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安宁,柔和,犹如春风拂面,像是做了一场精神按摩般轻松闲适。 但这并没有让马兴凡对【圣子】产生任何好感。 马兴凡知晓【圣子】的来历,不过又是一个人工异常,即便是人形异常又如何? 他眼前浮现出他的羊头恶魔撕碎四翼天使的场景,唇角露出一个狞笑,对羊头恶魔道:“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活吃了。” “遵命。”羊头恶魔黄色的眼睛里流出垂涎,它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异常非常美味,而且能量波平和,没有攻击力,如同一只纯洁无助的羔羊,等着它去大快朵颐。 马兴凡轻蔑地瞧着【圣子】,恶意的狞笑里充满了施虐的快意,在他的预料中,这个【圣子】也会像之前的四翼天使一样,被他的羊头恶魔撕成碎片,发出凄厉的哀嚎。 不只是他,曾目睹过那次挑战台事件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砰!” 羊头恶魔惊愕万分地倒地,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碎成红色的烟雾,流进黑洞洞的枪口中。 这个无比强大,让马兴凡牢牢占据会长之位的异常,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圣子】前站着一个人。 妥帖的黑西装,冷漠的表情,右手持枪,冰冷的黑眸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别碰他。” 第71章 我们俩这就是各怀鬼胎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旁观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羊头恶魔巨大的身躯重重砸下,随后又消散成一片烟雾,涌入枪口。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本来一切应该才刚刚开始,但是没想到已经结束了。 他们预想中的,【圣子】被羊头恶魔撕碎的场景没有发生,反而是羊头恶魔被直接一枪结果了。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都是高级成员,知道内情,【圣子】是御红市来的S级人工异常,虽然吃掉了御红市分会的所有人,但也并不是很可怕。他们总部内有专门控制和抑制人工异常的东西,就算是S级人形异常又怎么样? 在外面可以随意大开杀戒的人形异常,到了总部,全都会像戴上了项圈的狗一样,再不甘心,再狂怒,也只能被牢牢拴着,被一点点驯化成听话的狗。 此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S级异常在总部作乱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被轻而易举的镇压下去了。 弱一点的,就直接被抑制住了,强一点的,处理起来有点棘手的,就会被会长的羊头恶魔直接撕碎。 所以,所有人在一开始发现森尔现身的时候,心里都并不恐惧,和御红市那些看到人形异常就被吓呆的人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 他们惊恐地看向平静地站立在森尔身前的苍严。 【圣子】的底细他们清楚,这个苍严的底细他们也清楚啊! 苍严曾伪装成他们的会员混入他们中间,但之前身份被识破,会长亲自将他活捉后关押,打算慢慢熬他,然后让自己的儿子绑定苍严这个人形异常。 当时苍严并不是没有反抗,但羊头恶魔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他。 明明前不久才是一个比羊头恶魔弱小了许多的异常,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强了这么多?! 竟然直接一枪就弄死了羊头恶魔? 在这鸦雀无声的当口,森尔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时刻却尤其响亮,明明只是一声轻笑,但这笑声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刺,脊背发寒。 森尔透过金色光球的薄膜往外看,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说实在的,森尔很少扮演这种被保护的角色,其实有点不适应,他演戏演得多呢,只不过他的舒适区全在主动出击的恶霸上,也就之前和戈梅兹配合,演了一次虚伪又狠毒的主人。 这种角色森尔不喜欢,因为基本没有亲自出手痛打坏蛋的机会,要知道,在扮演过程中,用大恶霸的身份殴打小坏蛋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环节了! 但是没办法,苍严和森尔不是一伙的,苍严基于森尔【圣子】的身份提出这个剧本,森尔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他觉得,用一个新学的词来形容他和苍严目前的关系非常合适: 各怀鬼胎! 森尔有自己的目的,也没把一切向苍严和盘托出,苍严呢,明显也有自己的目的,森尔就发现了他身上一些违和的地方,比如说,按照苍严自己的武力,他完全可以直接杀穿整个达尔文会总部,但他偏不,而是来找森尔合作。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要是森尔是他,肯定麻溜的就自己干了,绝对不会找什么合作者。 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风险,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方会给你拖什么样的后腿,而且森尔对苍严来说还是个陌生人……陌生异常。 陌生异常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呢,起码陌生人之间不会想着怎么把对方给吃了。 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等等! 森尔突然明白了! 异常和异常之间总是想要互相吞噬的,在苍严眼中,森尔现在的形象是一个实力不够,只能先混进达尔文会总部的人形异常。 森尔没有老实交代自己的武力值,只说自己的能力一般般。 破案了! 苍严肯定是想吃了他! 异常吃异常,大补啊! 而且据说人形异常基本上都各有追求,不再是简单的直接吃掉,说不定,苍严整这一出,就是想让森尔把他当成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等到完成合作,毫无防备的时候,再直接玩一手背叛,先是心灵打击,再翻脸直接把森尔给吃了! 一定是这样的,不会有错! 森尔自觉洞察了苍严的阴谋,心里忍不住有点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诶,到时候,等苍严翻脸想吃他的时候,他就亮出自己的圣光宝剑,一剑给他捅了! 一定很有意思! 这就叫欧利利式的结局,反转! 等等,那人好像不叫欧利利? 森尔努力回忆许行路课本上的内容,不过他还是没想起来,毕竟当时也没用心去记,就听许行路讲了个项链的故事,最后结局反转,说项链其实是假的。 “讽刺爱慕虚荣?”森尔当时还很迷惑不解,“我觉得都挺好的呀。丢了项链的人没赖账,而是还了,尽管知道要受很多罪,但还是还了。后来失主得知真相,也没有隐瞒真相,直接说项链其实是假的,两边不都是好人吗?” 森尔觉得,这个故事的意思其实不是讽刺爱慕虚荣,而是在向他们说明,不好好沟通,一味自己瞎干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假如当时项链丢了,她就直接去找借她项链的人说一下,就知道是假的了,就不用受那么大的罪了,这不挺好吗?” “我们小队以后可不要这样,有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大家互相沟通,遇到困难了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千万不要像倒霉主人公一样闷在心里,然后白白受罪。” 森尔还趁机跟队友讲道理。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反转! 到时候苍严一翻脸,森尔就马上捅他一刀!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异常再邪恶,能有我这个勇者……呃……聪明吗? 森尔心里的想法没人知道,他脸上还是那副维持得很好的圣子模样,垂着眼眸看向下方,被半遮着的瞳孔如同平静的海面,湛蓝,偶尔被风吹起一点微微的水波。 马兴凡看着森尔,几乎目眦欲裂,他认定就是这个【圣子】搞的鬼,苍严是他亲自下手抓过的,虽说苍严的实力比一般的人形异常要强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根本不是羊头恶魔的对手! 几天前,苍严在他的围捕下只能束手就擒,现在他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枪就把羊头恶魔给崩了,说跟这个【圣子】没关系谁会信啊! 马兴凡忍着胸中翻涌的剧痛,硬生生把涌到喉头的血重新咽了回去,他不能露怯,也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的虚弱,就算是装,也得装出一副样子来。 他现在还下意识的认为最危险的是那些表面对他恭顺的高级成员们,因为长久以来,在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S级人形异常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费点劲就能随意捏死的蝼蚁,轻视惯了,思维惯性让他把【圣子】和苍严放在第二优先级。只想着在其他成员面前伪装。 就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森尔轻声开口了,语气柔和:“不要这么紧张。” 他微笑着:“达尔文会,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们的理念。”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我们异常的行动宗旨,是我们的规则,本性。”他说:“很少有看到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我发现你们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一回生二回熟,森尔曾在卡罗尔大陆见过虚伪讨厌的老主教,就模仿对方的说话方式,一种高位者施加恩德似的通情达理,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是会让听的人心里冒火。 最适合用来挑衅了。 “但很快,我就不满意了。”森尔道:“因为我发现,你们根本就没有按照你们的宗旨去做。” 他的声音依旧是柔和的,轻缓的,像是在念祝祷词一般,虽说“不满意”,但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怒火,只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失望,“你们只是在投机取巧,卖弄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试图通过操纵高等生物来完成自己虚假的进化,真是令人失望。” 森尔没说什么过分的骂人话,但这种文绉绉的,高高在上的贬低,仿佛是一个人在斥责一条狗的样子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受不了。 他们都是达尔文总会的高级成员,爬到高位已经很久,听惯了奉承的耳朵再听到这种贬低,就像是一根毒刺扎进了手心一样难以忍受。 更何况这种贬低,仿佛是把他们当成了一条做不好事的狗一样斥责,别说他们这些久居高位的人了,就是当初听见这种话的森尔,也被气得要死。 森尔活学活用,现在看这些坏蛋气,他就很高兴。 这些高级成员心里对人形异常也没什么敬畏,这些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异常,先天就弱小,只不过冠上了一个S级的名头而已,实际上根本就不算强大。 ——你以为你是苍白之魇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工异常,还以为自己挺厉害? 他们心中迅速转过许多思考,又看到马兴凡并没有因为羊头恶魔的死亡而露出颓势,一双三角眼冒着精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起来游刃有余。 半点没有因为羊头恶魔的死亡而受到打击的样子。 说不定,羊头恶魔根本就没死,这只是马兴凡装出来的假象。 至于目的,也很好猜。 人工异常再厉害也就那样,想想之前那个四翼天使吧,怎么可能被一枪打死? 装的!肯定是装的! 在场的高级成员对视一眼,都觉得马兴凡这么装模作样,目的不是这两个容易被压制的异常,而是他们! 很可能是故意考验他们,假如他们的表现不如马兴凡的意,那之后他们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高级成员一想,都觉得肯定如此。他们果断下定决心,就算此前有嫌隙的,也打算都先放下来,合伙向【圣子】和苍严攻击。 其中有些人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还大声地怒斥道:“你们竟然敢杀了我们会长绑定的异常,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错!”另一个人接上:“我们现在就要为会长报仇!” 一时间,在场的二十多个人不约而同地召唤出了自己的异常,命令它们朝着森尔和苍严攻击。 二十多个S级异常朝两人攻击而来,按照他们的想法,就算【圣子】和苍严强一些又怎么样?人工异常而已,二十多个S级异常妥妥的能完全压制他们。 等解决了这两个,他们在马兴凡心里的地位一定会再上一层。 有些人已经开始谋划自己的利益了。 没有人怀疑这场混战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有几个人猝不及防,扭曲着脸色,吐了几口血出来。 遭此惊变,原本还漫不经心的都瞪大了眼睛,朝战局看去。 一大群异常扑来时,苍严并未露出怯色,他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握着枪,稳准狠地射击,每一发都直接抹除一个异常。 只不过子弹数量有限,消耗一空后他便寻找空隙迅速换弹,有异常试图趁着这个空隙进攻,但全都未能得逞,被苍严利落的踹飞了出去。 子弹上膛,“咔哒”一声,枪声再度响起。 期间也有试图绕开他攻击森尔的异常,森尔已经做好准备反击了,但没想到苍严迅速一拧身,左手扼制住一只扑来的异常,右手持枪射击,子弹击中,那几个想要攻击森尔的异常直接化成了灰。 随后他左手一甩,将抓着的异常横着扔飞出去,稳准狠地补了一枪。 仅仅不到三分钟,苍严就解决了所有扑来的异常。 “我说过,别碰他。” 苍严冷漠地走到那几个绑定了攻击森尔异常的成员面前,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让这些成员惊骇万分,他们想要后退,逃跑,但绑定异常的死亡让他们根本动不了分毫。 “求求你,饶……” 有个被吓破了胆的成员想要求饶,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他就睁着眼睛,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正巧是最后一发子弹。 苍严垂下眼眸,娴熟地换弹匣。 他无视了那几个成员的求饶和怒骂,也没有说话,只是扣动扳机。 “砰砰砰!” 几具尸体倒下后,他沉默的走回了森尔的身前,仿佛一个再忠诚不过的骑士。 森尔:“……?” 这给他弄不会了。 苍严这是在干嘛? 作者有话说: 抱歉小天使们,今天有点晚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72章 没关系,慢慢来 森尔狐疑地瞅着苍严的背影。 ——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在计划里,他们基本上各顾各的,只不过森尔因为“能力一般”,所以他们商量的时候是让苍严把比较危险的敌人消灭掉,一些普通的就让森尔自己来。 但刚刚苍严几乎是把森尔保护得滴水不漏。 又是一处可疑的点! 毕竟森尔又没向他发任务,也不会给他报酬,他这么卖力干什么呢? 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森尔略一思考,更加对自己之前的推论深信不疑了: 果然,苍严肯定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我的信任,等最后再翻脸把我一口吞掉! 不是森尔非要用最坏的心思来揣测苍严,主要是苍严的所作所为太可疑了。 根本不合逻辑啊! 他做这么多,图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单纯想对森尔好吧? 不过没关系,森尔觉得很有趣。苍严想演,森尔也想演,这样等到了结局他俩翻脸的时候,苍严的表情一定特别有意思! 好期待! 抱着这种想法,森尔非常愉快。 苍严并没有杀掉所有的高级成员,但即便剩下的人被放过一马,目前的情况也不太乐观,绑定的异常被干掉,一边吐血一边东倒西歪。 森尔看着他们的样子,也有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我打异常根本打不死,不管怎么打,换什么样的武器,最终异常都会顽强的剩下一口气,但异常和异常之间相互吞噬,相互残杀,就能够干掉呢? 异常只有被吃掉才会死吗? 为什么呢? 不过思考这种问题不是他的强项,森尔很快摒除杂念,继续演戏: “希望各位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用柔和轻缓的语气道:“你们真暴躁。” 他微微一笑:“我和苍白之魇可不一样,之前我们交谈,他觉得外界的一切都很无趣。可我不这么认为。” “人类多有意思啊!”森尔发自内心地道:“我非常喜欢人类社会,为此,我还特地学会了收敛更改能量波动,毕竟,想要和小蚂蚁愉快玩耍,就必须学会放轻力道。” “但你们的脾气真的很暴躁,连听我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直接宣布游戏规则好了。” 森尔举起食指,原本圣洁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邪恶意味的笑: “这是一个生存类游戏,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所有被困的生物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食物和水每天只在餐厅定时供应一定的分量。” “其次,你们必须改掉自己的坏毛病,靠自己的能力去厮杀,进化,当然,如果你们硬要使用绑定的异常,我也没有办法,毕竟那是你们的自由。” “只不过,每当异常使用次数达到上限,触发了保底,那么所有人与异常的绑定关系都会削弱一层,简单的来说,叫做全服共享保底。” 全服共享保底,这是森尔玩手机的时候无意间刷到的一个视频中提到的。 森尔虽然不玩抽卡游戏,但许行路玩,森尔被命运女神祝福过,运气一向好,抽卡也都是单抽出奇迹,经常帮许行路抽卡,他一张一张抽,顶多抽十次,一定能抽到许行路想要的珍稀卡。 只不过那是在运气不太好的情况下,平均一般是五次内抽中。 所以森尔也了解一些基本知识,比如说抽卡概率和保底机制,游戏会规定多少抽必定能抽到低概率的稀有卡,这个就叫做保底。 而在那个视频中,制作视频的UP主正在玩的另外一款游戏,有个机制叫做全服共享保底。 解释一下,假如保底抽数是两万抽,那么在全服中这个抽数累积是所有人共享的,有人率先抽到了第两万抽,触发了这个保底,那么剩余的其他所有人都得从零开始再攒。 运气差的人抽一万次可能都是在给别人垫底,运气好的人可能一次性就抽到珍稀卡。 拼的就是速度与心跳! 森尔听了大为震惊,心想居然还能这样?! 谁想出来的? 这也太坏了! 不过没事,现在这个坏人就让森尔来当了! 森尔还特别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全服共享保底的概念,以免有人不懂。 “保底次数是二十次。”森尔笑着道:“无论是谁,只要他使用异常的次数是第二十次,就会触发保底机制,所有人和异常的绑定都会削弱一点,你们可以控制次数,也可以不控制次数,选择权都在你们自己。” “不过,等削弱到一定程度。”森尔做了个手势:“所有的异常就都会摆脱绑定关系,恢复自由状态。” 森尔露出洁白的牙齿:“哎呀,那会是一场真正的弱肉强食,好期待。” 真的,人果然还是要多学习,学习使人进步,使人拥有更多的知识和手段。 就比如这个全服共享保底,单凭森尔自己,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所以他们当勇者的,就是要多多学习,争取多学点类似“全服共享保底”这种的机制,丰富自己的知识面,更新自己的手段! 之前森尔也想过要不要用纯概率无保底的机制,但想想还是算了。 没人规定坏蛋就一定运气差,万一也出现一个像森尔这么运气好的,那就不好玩了。 还是这个保底好,可以让坏蛋们互相猜忌,既怕用多了异常触发保底,最后异常失去控制大家一起玩完,又怕自己还没用异常保底就被其他人触发了,自己没享受到还得跟着一起吃亏。 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森尔并不只对着这几个人说话,他靠着魔法阵,已经把消息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接下来只要等就行了。 “你觉得他们是会默契的一起不使用异常,纯粹靠自己动手,还是一定会使用异常,最后导致所有异常的绑定关系都结束呢?” 挥挥手让在场的人都走掉后,森尔好奇地看向苍严。 “一定是后者。”苍严道。 森尔笑了一下:“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够让所有人都存活下去,那就是所有人轮换着领取食物,一批一批来,今天你吃,明天我吃,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都能活下去。 只不过森尔知道,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理想,太梦幻了,绝对、绝对不可能发生。 接下来就是这些坏蛋的内斗时间了,他们俩没什么要忙的。 回忆起刚刚的情况,森尔问苍严:“你为什么要那么仔细的保护我?” 虽然他已经猜到答案了,但还是得问一句,这样才好接着往下演。 “因为我第一次遇到需要保护的存在。”苍严看向森尔:“此前我对待外物,不是漠然就是毁坏。” 他漆黑无光的瞳孔专注极了:“但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无论是话语还是行为,苍严都看起来尤其真诚,仿佛他说出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作假和勉强。 说话真好听,森尔佩服他的演技。 他也跟着演,做出一副被感动到的样子,用诚恳的语气道:“谢谢你,你真好。” 苍严的双眸微微亮了亮:“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担心过了头反而弄巧成拙。 没关系,慢慢来,他想,不着急。 森尔一直仔细观察苍严,发现苍严的反应就像真的一样,也很感慨,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得谨慎一点,不能被苍严发现破绽。 没关系,慢慢来,他想,不着急。 第73章 被发现了! 马兴凡和侥幸存活的高级成员离开了,勉强拖着身体在走廊上前行。 他们默契地避开了其他人,脚步在特殊通道里回荡。 马兴凡独自走在最前方,和身后那些脸色惨白,走路也勉强的成员相比,他看起来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腰板挺得笔直,脚步也沉稳,这一番做派唬住了其他人,以为马兴凡的羊头恶魔其实没有死。 走廊里十分沉默,只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高级成员们跟着马兴凡,脸色变幻不已。 他们心里猜测,马兴凡是把他们当枪使了! 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马兴凡表现出来的样子,高级成员们心里笃定他没有任何损失,便认为马兴凡是故意让羊头恶魔假死避让那两个异常的锋芒,然后利用他们,让他们为了表忠心主动试探这两个异常的深浅。 现在好了,试探出来了,这两个人形异常甚至都没有完全出手,他们绑定的S级异常就被全部杀死吞噬。 唯独马兴凡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高级成员们胸中剧痛,步履蹒跚,心里已经恨上了马兴凡,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力量,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一点不满,毕竟马兴凡还有羊头恶魔,而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可能再有绑定一个S级异常的机会了。 只能讨好他! “会长!”一个高级成员最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恐惧:“那……那个【圣子】是什么来头?” 苍严虽然很强,但很明显,他是听从于【圣子】的。从他竭力保护【圣子】的模样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主仆关系。 但任何一个异常都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另一个异常的奴仆,异常不是人,外貌、权势、金钱之类的附加物对异常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圣子】是硬生生靠着实力压制住了苍严。 而且【圣子】的实力还不低,一定是碾压级别的,否则苍严不可能如此尽心。 【圣子】一定很强,强到只要稍微有一点不满,就能直接吞噬苍严,因此苍严才如此诚惶诚恐,万分周到。 慢慢的,除了身体上的剧痛外,这些已经习惯于轻视异常的高级成员们,再一次感觉到了攀上脊背的恐惧。 曾经那种第一次和异常打交道的,对嗜血异类的排斥和恐慌潮水般涌了上来。 一股猜测隐约浮现,但没人想承认,拼命想把这个猜想压下去。 他们惊心地回忆着【圣子】曾说过的话。 【圣子】说,他和苍白之魇不一样,他非常喜欢人类社会,为了能和人类更加愉快的玩耍,他学会了放轻力道。 这句话透露出的潜台词隐隐指向他们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结果,即,【圣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人造异常,他是自然异常! 和苍白之魇同一个级别的,自然生成的人形异常! 但他比苍白之魇更狡诈,更残忍,更邪恶! 【圣子】就像个顽劣的孩童,明明可以直接一脚碾死地上的蚂蚁,却偏偏不这么做,而是将蚂蚁关在一个盒子里,每天提供少量的食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他不是御红市的人造异常,他是主动找过来的! 这个事实让所有人血液发凉,牙齿打颤。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马兴凡回答道,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显示出一分虚弱:“他应该是自然异常。” 马兴凡此刻也是强装镇定。 和身边这些人比,他更加清楚自然异常的可怕! 人工制造的异常就像猛虎,能够轻易杀伤人类,但再怎么强大的老虎,终究会败在武器之下,只要人类铁了心想要对付,绝对能够对付得了。 可自然异常却不同,尤其是自然生成的S级人形异常,它们不是任何生物,而是一场自然灾害! 它们是地震,是海啸,是飓风,人类对上它们根本毫无胜算,再强大的科技,再先进的武器,在它们面前统统没有用武之地! 谁能用炮弹去对付一场地震? 苍白之魇没有主动伤人,对人类也没有什么恶意,但靠近他的人,被他的能量波动擦到一丝,仍旧是疯的疯,死的死。 而现在,一个和苍白之魇同一级别的异常盯上了他们。 马兴凡回忆着【圣子】的模样和表情。 毫无疑问,【圣子】是好看的,光从外表看,他真如一位圣子一样圣洁。可他在说话时唇角扬起的弧度,湛蓝双眸里闪烁的情绪,都让马兴凡不寒而栗。 他像个见到了画皮鬼的凡人一样,再也注意不到画皮鬼动人的外表,满脑子都是那张皮囊下画皮鬼那可怕的真容。 怎么办? 掌心湿腻,满是冷汗,马兴凡匆匆打发了想要跟着他的高级成员,匆匆回到自己的住所。 那些高级成员明显不甘心,但他们不敢拦着马兴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兴凡抛下他们。 他的儿子马闻贤惶惶然地坐在沙发上,一见到马兴凡就问:“老爸,我刚刚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马兴凡顾不上回答他,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他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再也压抑不住,白着脸吐出一口血来。 马闻贤吓了一大跳,飞快从沙发上弹起来,赶紧扶着马兴业坐下,慌张地连声问道:“老爸,你怎么了?!” 他的心不断往深处沉去。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来,紧紧缠着他,让他呼吸不畅。 不只是会长的儿子,所有听到森尔宣言的人都十分慌张。 想要离开,出不去。想要联系外界,根本连信号都没有,达尔文总会开始混乱,仓库里储存的食物全都不翼而飞,饮水机和水龙头也不再流哪怕一滴水。 恐慌开始蔓延,食物和水的短缺让原本被压制下来的低级成员再度骚动起来,中级成员的心里各有想法,只不过面对目前的情境,没有任何一个高级成员出来说一句话,他们纷纷保持着沉默。 森尔一直在观察他们,通过魔法阵,森尔可以掌握他们所有动向。 试探的言辞,闪烁的眼神……整个达尔文总会像是一口架起的汤锅,内里的温度已经慢慢上来了。 现在只是有一点温热,但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温热总会变成滚烫。 森尔对接下来的发展非常有兴趣。 森尔提供的食物和水每天都是限量的,根本不够所有人吃,何况只有每天早晨提供食物,中午和晚上都没有,自然有人想多拿。 前三天还维持着表面的秩序,中高级成员直接拿走大半,低级成员也不敢反抗,只敢争抢剩下的那部分,直到一个低级成员偷袭了中级成员,并且成功得手,抢走了对方的食物和水后,仅剩的秩序彻底崩断。 大混战开始了。 有人用了第一次异常,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短短一天内,有人用掉了第二十次异常。 魔法阵立刻做出反应,森尔毫不犹豫,用厄尔克告诉他的办法,直接削弱了所有人和异常的绑定程度。 绑定程度的削弱是可以被明显察觉到的,霎时间,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原先杀红了眼,十分上头的人也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们感觉到了异常物的蠢蠢欲动。 异常物和宠物可不同,只要一挣脱束缚,第一步就是要了主人的命。 一盆冷水浇下来,成员们心中的怒火被恐慌所取代,暂时偃旗息鼓了。 森尔没有干预他们,也不混入其中推波助澜,他很满足于自己旁观者的身份。 在观察这些成员们相互倾轧的同时,森尔也没忘记观察苍严。 只是越观察,他越觉得苍严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苍严的说话方式。 ——难道我以前见过他? 但是不可能啊! 苍严长相优越,实力强大,一看就知道是重要角色,如果森尔和他打过交道,是不可能想不起来的。 再看看好了。 达尔文总会越来越混乱,也方便他们两人浑水摸鱼,寻找有关人工异常的线索。 但不知道是马兴凡太过谨慎,还是对方太过谨慎,森尔和苍严没有找出太多的信息,只有往来的交易记录。 在交易记录中,森尔看见了不少他熟悉的异常: 【游戏街机】【野餐篮】【水母标本】【鬼屋】…… 好家伙!原来搞来搞去弄了半天,他对付的大部分异常都是人工异常,全是达尔文会和那个神秘合作组织的手笔! 异常收容总局里关押的大部分异常也是人造的,只有极少数是自然异常。 森尔想起曾经被派来给他当老师的祁源曾说的: “三十年前,异常开始入侵人类社会,但最近十年,异常越来越多,人类对付异常的历史很短,才刚刚起步不久,所以在很多方面都缺乏经验,人手也不充足。” “我们试图找出异常大量出现的原因。”异常收容总局在给新人培训的时候也说:“我们只知道这和达尔文会有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你要这个记录吗?”森尔问苍严:“如果你要的话,我就复制一份给你。” 苍严摇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 森尔瞧着他,“那我拿走了?” 苍严:“请便。” 于是森尔便把交易记录收了起来,准备到时候交给异常收容总局。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森尔对苍严道:“我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达尔文会的真正总局了。” 他继续说:“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第一,那个神秘机构是怎么人工制造出异常的。第二,他们把异常出售给达尔文会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的推测很合理。”苍严赞同道:“那么你建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森尔:“突破口在马兴凡那里。他是达尔文会的会长,一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他沉思了一会,“不过还得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兴凡的心理素质很强,伪装技术也特别好,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绑定异常羊头恶魔没死。 连他的儿子也被蒙在鼓里。 他的表演生动自然,之前森尔削弱了所有人和异常的绑定程度时,他大发雷霆,还借自己儿子对此的愤怒去取信别人,森尔还听见有些高级成员猜测马兴凡是不是要故意隐藏,然后想办法偷袭【圣子】和苍严。 也有些人对这个猜测嗤之以鼻,但他们也并不认为马兴凡失去了羊头恶魔,只觉得马兴凡做的一切举措全是为了自保。 “太天真了。他怎么可能敢和自然异常硬碰硬?”说话的是个失去了绑定异常的高级成员,语带讥讽:“我们的会长可不是傻瓜,他就是为了保全自己。” 要不是森尔知道事实真相,他都要信了。 因此,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 如果太心急,现在就去询问,那马兴凡肯定会想尽办法跟森尔讨价还价,要求森尔放他走否则他就不说之类的。 森尔可不想跟他谈条件。 就他之前所说,作为一个勇者,森尔在审讯或者诱骗方面很有建树,因此他打算耐心等待,直到恰当的时机再出手。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太过心急,被马兴凡抓到了把柄,不仅对方会有恃无恐,而且还有极大的概率撒谎。 再等等,直到时机恰当。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他要想办法从马兴凡口中问话,而是马兴凡想尽办法要告诉森尔,并且努力让森尔相信他。 不过现在,森尔有了另外一件事要做。 他随意和苍严聊天,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 森尔非常自然道:“这张桌子不错,我有点喜欢,就是矮了一点。” 苍严立刻道:“这张桌子的高度是64.32厘米,如果高度再增加十厘米左右,就会适合你了。” 森尔:“……” 他感知了一下,发现戈梅兹正待在城堡里读书。 苍严有点疑惑,“怎么了?” 森尔:“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 “当然可以。”苍严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把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五位。 森尔:“…………” 嫌疑人已经确定了! 他干巴巴地道:“中午好啊,苍白之魇,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苍严,苍白之魇,一目了然。 苍白之魇:“……!” 他僵在了原地。 被发现了! 怎么办? 第74章 学!狠狠地学! 苍白之魇不打算说实话,但也不想说谎。 森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咬着吸管喝橙汁,体态放松,见苍白之魇沉默,自己给他想了个理由:“你是要出来玩?” “是的。”苍白之魇点点头,对真相做了点修饰:“我想来找你玩。” 森尔对这个理由接受良好,他想了想,既然苍严就是苍白之魇,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合理多了。 武力强,却不自己单干而是找森尔合作,因为苍白之魇是来找森尔玩的。 在攻击中将森尔保护得密不透风,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好,要换做森尔,估计也会这样做。 那没事了。 森尔就这么自圆其说了,没有任何怀疑。 本来嘛,在他看来,出来玩这件事就是天经地义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唯一的感觉就是有点欣慰: 太不容易了,原本满脑子都是“一切没有意义”的家伙,居然偷偷跑出来找他玩,实乃一大进步。 至于为什么要伪装另外一个人,可能是为了更有趣,也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没什么好深入研究的。 “我看了你推荐的电影。”苍白之魇另找话题:“我觉得很不错,就模仿了他的形象和行为举止。” 他看着森尔手里拿着的玻璃杯,里面的橙汁还剩下一些,细小的橙色果粒沾了一点在杯沿上,苍白之魇盯着那一小圈橙色果粒,也拿了一杯橙汁。 冰凉的液体灌入喉中,没有任何味道。 但他还是喝完了一杯。 “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我只是想讨你欢心。” “我懂我懂。”森尔点头:“惊喜。” 心虚地把自己之前对苍严的想法掩盖起来,总不能直说其实惊喜没送到,因为我之前盼着你死吧? 他略过这一层,又听见苍白之魇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森尔心里一跳,心想自己之前的想法该不会被看出来了把? 苍白之魇要问什么? 会不会是“为什么你之前好像有点反感我?” 很快,苍白之魇就提出了他的问题,森尔心里先是一松,紧接着又觉得有点怪异。 苍白之魇问的是:“你觉得是我伪装出来的容貌更合你心意,还是我原本的容貌你更喜欢?” 森尔:“……”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他对容貌的关注一向不多,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森尔当然能清晰分辨美丑,但在他这里,长相和审美与喜好无关,更偏向于功能性。 根据经验,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是重要角色,不管是哪方阵营,总归是重要的,或者是给森尔提供帮助,或者是给森尔使点绊子,总归作用突出。 卡罗尔大陆上,长相是和命运紧密相连的。 越是起到重要作用,长相越是浓墨重彩。 像卡罗尔大陆上的魔王,虽说和森尔立场相反,但作为反派头子,森尔的头号敌人,魔王的长相也非常不错,只是眼眸红得像血,嘴唇薄得像刀片,一看就不是好人,符合他魔王的身份。 和故事类似,在故事里,越是重要的角色,作者在他身上花费的笔墨就越多。 不重要的角色,往往一笔带过。 森尔习惯靠长相特征来分辨人物,但也仅此而已,他从来没有什么偏好,一般而言,他对别人外貌的评价过程很简单: 长得好看,重要人物。 好看的比较正经,估计是中立或者友好阵营。 好看的比较不正经,妥妥邪恶阵营没跑! 至于偏好,还真没有这个意识。 “都挺好。”森尔思考了一下,做出回答:“不过让我选的话,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苍白之魇思考原因:“五官的比例?形状?还是身份不同带来的气质不同?” 森尔:“……” “没那么复杂。”森尔道:“就因为那是你本来的样子。” “你不用变来变去的,原来的样子就挺好。” 他挺喜欢苍白之魇的,而苍白之魇是一个整体,他的性格,外貌,行为举止,都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共同组成了苍白之魇这个存在。 苍白之魇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沉默了一会:“……谢谢。” 这个回答让他很高兴,同时又让他觉得很苦恼。 既然喜欢我原本的样子,那为什么没有对我一见钟情呢? 还是需要再观察。 苍白之魇做过功课,他读了很多有关一见钟情的描述,有简单的,有复杂的。 简单的则说:一见钟情本质上就是见色起意,只要长得够好看,符合对方的审美,就能被一见钟情。 复杂的则说:人在诞生时,身体内部都有双重的性别意象,男性身体里的女性意象叫做阿尼玛,女性身体里的男性意象叫做阿尼姆斯,一见钟情的本质,就是遇到了完全符合自己阿尼玛或者阿尼姆斯的异性。 见色起意论遭受了失败。 苍白之魇好看,这是得到森尔亲口承认的,森尔也表示喜欢,但就是没有一见钟情。 至于复杂点的,这个理论没有考虑到同性的情况…… 苍白之魇看向森尔,直白地询问:“你对自己恋人的性别有什么偏好吗?” 森尔摇摇头:“没有啊,是男是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不是命定的那个人。” 命运总爱给人开玩笑,比如森尔,魔王曾不止一次地说森尔应该和他一起,他们十分类似,但在命运的轨迹里,类似的两人一个成了魔王,另一个成了勇者。 所以森尔不会提前假定什么,毕竟爱情重要的是一种感觉,一种看到对方就心潮澎湃的感觉,其他的并不重要。 性别,种族,出身……统统无所谓,不重要。 “我明白了。”苍白之魇点头。 复杂论虽然有点不适配,但依旧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参考。 特质。 存在森尔心中的,他最向往的特质是什么呢? 脑海中瞬间滑过无数画面,苍白之魇仔细分析。 窗外一声惊雷,下起了暴雨。 水珠成片成片打在玻璃上,室内没开灯,森尔站在窗边,隔着一层玻璃望着磅礴的大雨,掌心贴在玻璃上,感受轻微的震感。 苍白之魇走了过去,模仿森尔的姿态,将掌心贴合在玻璃上。 “我很少躲雨。”森尔说:“因为我在雨里不会湿,我的队友也不会。”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了。”森尔很迷惑。 如果他跨进雨里,他会被淋成落汤鸡,雨水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浸透身体的每一处。 这个世界有太多地方和卡罗尔不一样了。 太大,太辽阔,太复杂。 有时候森尔会想,人怎么能生活在这么一个巨大的世界里呢?太大的世界容易让人迷失,因为有太多未知的地方了。 但太大其实也有太大的好处,只要肯探索,就永远不会有尽头。 森尔感慨了两句,很快就转向实用性来,他问苍白之魇:“你知道人工异常是什么吗?” “我现在就知道两个信息。”森尔说:“第一,人工异常是人创造出来的。第二,人工异常要比自然异常弱。” “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有。”苍白之魇肯定地回答。 他感受着掌心不断传来的颤动,语气缓和:“我想先从集体潜意识开始说。” 这是一种经由遗传而来,一代又一代人类积淀下的精神沉积物,所有人都有,但没办法感受到。 “一种全人类具有的共同经验,生来就有,但无法察觉。”苍白之魇道:“它包含了很多东西,并不以记忆的形象出现,更类似动物的本能反应,比如蜘蛛生来就会织网,蜜蜂生来就会制造精密的蜂巢。” “人类和动物有些不同,因为人类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文明’。” 苍白之魇思索着,想要更加简单地说明:“文明是人类创造出的东西,非常特殊,独一无二。一代又一代生活在文明中的人,形成了独特的心灵积淀物,一层又一层。” “这些心灵积淀物包含了很多东西,知识,宗教,文化,共识,非常多,无法概括。” “比如说鬼这个概念,它是人类死亡后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所有文明中都有这个概念,只是称呼不同,表象不同。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鬼魂概念的人,也会梦见鬼。” 每个文明都有神明、英雄、巫师、鬼魂、母亲之类的概念存在。 人类的个体意识也分两种,一种是前意识,一种是潜意识,就像海面上的冰山,前意识是可以外显于人前的部分,例如海面上的冰山,克制,理性,为社会和他人所接受。 潜意识则是海面下的冰山,充满了本能,混乱,不能外显于人前,被前意识所压抑。 “人类清醒的时候,前意识会压倒一切,但入睡后,被压抑的潜意识会出现在梦中,这个潜意识就包括个体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 “有些人声称自己拥有前世记忆,但实际上不是的。”苍白之魇摇头道:“世界上不存在轮回,也没有前世今生,那些人只不过受到了集体潜意识的影响,通过梦境接触到了一些遗传下来的片段,误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前世。” 森尔专心听着,时不时问点问题。 苍白之魇又说起了另一个概念。 “共识。” “每个时代的共识是不同的。”他举例子:“提到电话,现在的人会下意识想到手机。但往前几十年,人们会想到固定电话。” “这些共识也会藏在潜意识中,代代相传。” “异常就是这么来的。”苍白之魇说道:“异常通常是一种象征物,由人类的共识所凝结。异常的强弱之分,只是看凝结成它的人类共识范围有多广。” “共识越广,存在的时间越长,凝结成的象征物就越强大,用武器举例,冷兵器作为武器的共识,存在的时间极长,它如果成为象征物,级别一定比热武器的要高。哪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热兵器的杀伤力远超冷兵器,但这种共识存在的时间太短。” “在集体潜意识中,热兵器的共识范围远远低于冷兵器。” 森尔皱眉:“那不是糟了?” 人类存在时间太久,又有集体潜意识这种东西存在,共识又多,不同群体又有不同的共识,能凝结出的象征物几乎有无数种,那人类岂不是要完蛋? 苍白之魇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窗外的暴雨还在下,屋内更加昏暗。 “象征物原本生活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之海中,并不会大批量地来到物质世界。” “只有非常少的象征物能够来到物质世界,弱小一些的,从意识世界抵达物质世界后,会直接被撕碎。” 这就涉及到自然异常和人造异常了。 “一些原本永远也不会前往物质世界的象征物被强行打捞出,投入了现实,它们本该被物质世界撕碎,但不知为何,它们却存活了下来。” “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是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包含着人类的所有文明,知识,幻想,情感和经验。” “那里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森尔问:“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梦。”苍白之魇道:“通过梦境,有很少的异常会通过梦境抵达现实世界。” 森尔点点头,立刻公式起手:“懂了,发现了新世界,然后成批来侵略!那你们魔王在哪儿?” 苍白之魇:“……” 他叹了口气:“并不是这样的。” “物质世界不适合象征物生存。”苍白之魇道:“在意识世界,不同的象征物可以和平共处,但在物质世界不行,这里没有我们的食物。” “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吞噬,或是吞噬彼此,或是吞噬人类。” 森尔点头,然后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呢?” 走吧,都走吧,回家吧好吗? 别出来给人类添堵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苍白之魇说:“我们忘记了很多东西,也忘记了如何回家。” 自然异常可能还有些残存的记忆,但人造异常就不同了,是全然的一片空白。 其实作为食物来说,人类并不合格,能提供的能量太少太少,性价比不如去吞噬同类,但每个异常都非常热衷于吞噬人类。 它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是想要通过人类回家。 人类是它们与家之间的桥梁。 它们想要回家。 “唔……”森尔还有一个问题:“那你呢?” “你来人类世界一……二十多年了。”森尔差点说成一百二十年,不过还是很快地换成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算法。 他问:“你没吃东西,没问题吗?” 苍白之魇摇头:“我的能量很庞大。” 自从人类萌发出智慧以来,就有对虚无的探索,苍白之魇作为象征物,所拥有的的能量极其庞大,根本不需要为此发愁。 “还有一个问题。” 苍白之魇微笑:“请说。” 森尔:“我打异常为什么不死?异常收容总局也有同样的情况,这是什么原因?” “象征物只能被吞噬,不会死亡,因为只要还有人类存在,凝结成它们的共识就会存在。” “只要人类还在,它们就在。” 森尔:“……” 服了。 我的敌人给我迎头痛击,我还保护它们不死。 还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事吗? 不过森尔又想起来:“对了,我之前听过,异常多起来是这三十年的事,之前基本没有。” 他思维转的很快:“加上大多是人造异常,这肯定就是那个什么合作机构搞的鬼!” 森尔闹不明白这个合作机构想干什么。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原本人类生活在物质世界,异常,也就是象征物生活在集体潜意识之海中,大家互不打扰,结果有一群大傻逼人类非得把异常弄到现实世界来祸害人。 “神经病。”森尔评价。 他想了想,“得从马兴凡嘴里多套点情报。” 森尔带着苍白之魇去小型影院找恐怖电影看。 来到了新世界,作为勇者,森尔也要积极的提升自己的职业技能,做到与时俱进。 经历过鬼屋那一遭,森尔已经不再害怕恐怖片了,相反,他把恐怖片当成了职业培训教材,逐帧学习。 这次看的电影是《死神降临》。 森尔逐渐入迷,认真观看,有些片段还回放几次重复看。 和那些鬼片相比,这绝对是顶级教材! 看完后,森尔开始构思剧本。 题目和电影名相同,就改了两个字: 《勇者降临》 对某些坏蛋来说,勇者和死神,其实是同义词。 起码森尔这个勇者是这样的。 森尔兴致勃勃:“我们一起设计一下吧!” 他在这部电影中感觉到了间接和细致的魅力,以及那种层层递进,把人困在恐惧中,让恐惧不断发酵的极好方式。 这简直就是艺术! 学!狠狠地学! 他绞尽脑汁构思剧本,在纸上涂涂画画。 苍白之魇看着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有了一个突破口。 森尔最向往的特质是什么呢? 苍白之魇觉得,他似乎有点头绪了。 只不过需要牢牢把握住一个度。 不能越过红线。 荧幕上,房屋轰然爆炸,火焰升腾,映亮了这一片夜空。 又一个角色死亡。 苍白之魇垂着眼睫,安静地微笑起来。 森尔抽空瞟过来一眼,看到他的笑,顿时也笑了。 他想:苍白之魇真是跟我志同道合啊! 我们一定能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第75章 “你喜欢看我,或者看我做事。” 森尔没着急,花时间慢慢编排剧本。 作为一个初学者,他编这种剧本的能力不能和教材比肩,但森尔想尽力做到最好。 他编剧本的时候,也玩多米诺骨牌,因为他觉得多米诺骨牌和《死神降临》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期花时间耐心摆放,但等摆放结束,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就会让所有的多米诺骨牌全部倒下。 哗啦哗啦的倒塌实在太赏心悦目了,让人觉得之前枯燥的摆放过程都是值得的。 为了更清楚看完过程,森尔特地跑到二楼,随便捡了个小玩意,瞄准第一张牌。 “我下去帮你推。”苍白之魇道:“不用这么麻烦。” “哦。”森尔找好了角度,“可是我想你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看。” 森尔编剧本的时候,苍白之魇没提出什么意见,森尔注意到他在观察,也许是没兴趣吧? 这次很可能也一样,苍白之魇愿意下去推牌,而不是留在这个视野极好的位置和森尔一起欣赏,应该也是觉得没兴趣。 “可能你觉得这个没什么意思。”森尔说:“那也不用去推牌,留下来陪我一起看吧。” “随便看看,反正很快就结束。” 森尔特意架了手机在直播,许行路和厄尔克都挺喜欢看,他俩说这很解压。 “好的。”苍白之魇点头,走到森尔身边,靠着栏杆,一起瞧下面摆得整整齐齐的多米诺骨牌。 这次森尔花了好几个小时来摆,摆之前还特意在纸上设计了个图案,苍白之魇看着他摆,提出想要帮忙,森尔本来觉得多一个帮手也挺好,但一会之后,他就发现苍白之魇对此其实没兴趣,帮忙摆牌估计只是因为森尔。 “我自己来吧。” 森尔自己摆牌是带着期待的,因为想看后面的倒塌。但苍白之魇纯粹是看在他的份上在上工,那就没必要了。 “你不会从中获得快乐,那现在你摆牌只剩下枯燥和无聊,所以你不应该继续摆。”森尔看了看苍白之魇,说:“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觉得让你参与一件得不到回报的事不太公平。” 苍白之魇摩挲着手里的骨牌,“我对很多事都没什么兴趣。” 潜台词是:没关系,都一样,反正我都无聊,不如来帮你。 “真的吗?”森尔高高挑起眉毛:“我知道有一件事你很感兴趣。” 苍白之魇问:“什么事?” 森尔一本正经道:“你喜欢看我,或者看我做事。” 森尔早就注意到了,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很多人喜欢盯着他看,许行路一开始也这样,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一开始的新鲜消退后,这种情况就会消失。 只是苍白之魇有点不同,时间过去很久了,他还是喜欢盯着森尔看。 有点奇怪,但能理解。 苍白之魇:“……” 无法反驳。 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说道:“其实我想讨你欢心。”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帮助别人,会让人对你有好感,为人付出会让别人感到开心,从而提升你在对方心里的形象。 “我希望增加你对我的好感。” 森尔问他:“那你对摆多米诺骨牌开心吗?” “一般。”苍白之魇回答:“跟你一起做事让我觉得愉快。” “嗯……”森尔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对要做的某件事不感兴趣,但只要能和他一起做这件事,就觉得愉快? 苍白之魇很诚实:“帮你递骨牌的时候会碰到你的手,我喜欢这样。” 好吧,那没话讲了。 “对不起。”森尔正想说话,苍白之魇就先道歉了:“我不应该悄悄地占你便宜。” 他记得,在人类的看法中,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 一开始苍白之魇还记得避开,后面就忘了,其实也不是忘了,只是森尔碰到他的时候,他半推半就,没有避开,假装一切正常。 森尔:“……?” 摸一下手你是能隔空吸我血吗? 还占便宜。 他刚想这么说,突然又觉得似乎有点怪怪的,一种奇怪的,没来由的尴尬感冒了出来,森尔都搞不清这种感觉是哪里来的,就是突然有点坐立难安。 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两个人还是一起摆牌,就是在接牌递牌的时候,手不经意间一碰,森尔都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试图忽略这种感觉,但没有成功,不过一段时间后就随便了。 摸一下手又不会掉皮,也不痛,这有什么? 天色有点昏暗,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森尔开了灯,瞄准发射,第一张牌应声而倒,随后是第二张,第三张……速度越来越快。 森尔目不转睛,厄尔克和许行路盯着直播画面目不转睛,三个人聚精会神。 苍白之魇发现森尔看多米诺骨牌的眼神就是他想要的。 如果森尔能用这种眼神来看他就好了。 === 总部越来越不太平了。 自从那天之后,马兴凡就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他装得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失去绑定的异常,但实际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 【圣子】颁布的规则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只要他不主动暴露,别人也不敢作死来招惹他。 但马兴凡总是从噩梦中惊醒,想到当初【圣子】的那个眼神,心里不寒而栗。 恐惧就像滤镜,对大脑里的回忆片段进行修改,原本普通的一眼在这样的修饰下被当成别有意味的目光,里头还增添了一些恶意和饶有兴味。 金发圣子漂浮在半空中,隔着豢养的恶犬向他投来一眼。 眼眸半垂,金色的长睫毛遮出一片阴影,脸上似是慈悲,蓝色的眼眸里却涌动着某种冰冷的暗流,像是高位者注视脚下的蝼蚁,又像孩童注视被扯掉了翅膀的蜻蜓。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连森尔唇角的微笑在马兴凡眼里都带着邪恶的意图。 马兴凡心理素质很强,因此,尽管现在他实力尽失,头上还压着一个恶意的【圣子】,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再次绝处逢生! 就像很久之前,他还是个逃犯,因为通缉令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他最终并没有被抓捕归案,而是奇迹般地获得了机遇,爬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也能渡过难关! 一定可以! 第76章 勇者大导演 【圣子】提供的食物并不多。 尽管这段时间减员了很多,但剩下的人依旧面临着食物短缺的问题。 除此之外,汇聚在达尔文会总部的人不是法外狂徒就是类人群星,真善美这三个字既不认得,也不会写,人生信条倒是出奇的一致:自私自利。 尽管异常被限制,但这种限制只取决于众人的自制力,不是不想用,只是不敢,害怕绑定彻底解除后所有人一起完蛋。 但问题在于,在你饥肠辘辘,顶着高级成员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们在手下的簇拥下毫不客气的拿走丰盛的餐食,只在桌上留下极少的食物,供你们底层厮杀夺取时,你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别说他们是一路闯进达尔文会总部的法外狂徒了,就算是普通人,面对这种不公平待遇时,心里恐怕也会想:去他的狗屁大局观! 因此,毫不意外,在又一次领餐时,低级成员和一部分中级成员发动了袭击。 他们动用了异常,专挑高级成员下手。 一开始,猝不及防之下,他们得手了几个,只是高级成员们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也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异常。 至于绑定程度下降,异常全部解绑之后他们都要完蛋? 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不出手,就会直接被杀了!谁还顾得上之后的事? 餐厅里顿时一片混乱。 一个二十次用掉了,又一个二十次用掉了,异常绑定的程度不断降低。 有些比较冷静的人试图阻止,但人群此刻已经被情绪裹挟,像一辆失控的汽车,明知道眼前是悬崖,但就是无法停下,只能朝着死亡猛冲。 咆哮声、大笑声、咒骂声、攻击声……各种声响在餐厅内回荡,高级成员靠着异常碾压了敢于发动反击的低级成员。 他敲碎一瓶啤酒,酒液随着碎裂的玻璃飞溅,几个手下死死压住那个低级成员,高级成员毫不犹豫,狞笑着一脚踩了上去,硬生生把低级成员的脸踩进玻璃碎片之间。 如此还嫌不够,他用鞋底来回碾压,低级成员的脸被碎玻璃片割破,鲜血和惨叫一起迸出,高级成员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突然间戛然而止。 就在刚刚,有人用掉了最后的次数。 所有人的异常都在这一刻和他们彻底解绑。 而异常们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自己的主人。 这下不分高级成员低级成员了,所有人类在异常面前都是一张脆弱的白纸,尖叫声持续的时间很短,没过多久,大厅里就没有任何人类存在了。 剩下的异常有些开始互相吞噬,有些开始逃离。 基地里彻底不安全了,原本没去领食物的人侥幸活了下来,但只能如老鼠一般躲着。 出去就是死,但留在角落里,食物又会渐渐耗空。 马兴凡早就囤积了大量食物,但食物再多,也有耗尽的那一天。 他是被活活饿死的。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马兴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喘着气,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按着胃,那种极端饥饿的感觉还没完全退去。 马兴凡恍惚了一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但如此鲜活,如同记忆和真实经历的噩梦,真的就只是一个梦吗? 时针指向七,马兴凡毫无睡意,准备去厨房弄点早餐,他儿子的声音传来:“老爸,还有牛奶吗?” 马兴凡手一抖,手里的鸡蛋整颗掉进了垃圾桶里。 马闻贤趿拉着拖鞋打开冰箱,抱怨道:“只剩一盒了。” 马兴凡盯着他,双眼一眨不眨。 马闻贤被吓了一跳:“老爸,你怎么了?” “没事。”马兴凡徐徐吐出一口气:“没事。” 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他梦里的全都对上了! 这是一种启示?还是恶魔的玩弄? 马兴凡不知道,但他迅速开始换衣服,准备阻止接下来马上要发生的惨剧。 抵达餐厅时,马兴凡看到了那个首次发动袭击的低级成员,而和梦里相同的,几个高级成员正肆无忌惮地拿走大量食物。 “咳咳。” 马兴凡咳嗽几声,那几个正准备拿走食物的高级成员的手下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回桌面上,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会长好。” 马兴凡随意点头,回应各个会员的招呼,然后就毫不废话,“之前的声音大家也都听到了。” 他淡淡地道:“为了防止异常解绑,导致所有人都完蛋,我准备了沉睡剂。” 沉睡剂是专门用来使体内的异常沉睡的,是一种惩罚手段,注射了沉睡剂之后,绑定的异常就会陷入沉睡,无法使用。 除非是注射解药,否则异常会一直沉睡下去。 马兴凡简单说明后,就直接命令身后几个拿着沉睡剂的手下开始给在场的人注射。 他站在台上,阴鸷地盯着台下所有人,尽管失去了绑定的异常,但气势半点不减,在他冷冷的目光下,没人敢做那个出头鸟,担心被马兴凡直接算账,马兴凡很满意,又叫人联系了那些没来餐厅的人,让他们也过来接受注射。 低级成员原本计划袭击,但眼看着高级成员一个个被注射了沉睡剂,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再观望观望。 除了不敢明目张胆地和马兴凡作对外,也是因为注射沉睡剂这件事有利于他们。 等失去异常后,所有人都没办法使用异常,到时候胜算更大,安全性也更高。 一个上午之后,除了马兴凡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注射了沉睡剂。 就连马兴凡的三个最忠诚的手下也同样注射了沉睡剂。 这倒不是为了彰显什么一视同仁,纯粹是马兴凡不信任他们。 实际上,马兴凡完全可以更早一点采取这种措施,但他那时心里抱着一个想法: 如果所有异常都解绑了,那异常相互吞噬,有可能会拖住【圣子】和苍严的脚步。说不定,他就能趁着双方缠斗的时候逃走。 他对异常的心理有点了解,在异常眼中,失去了羊头恶魔的自己就是一个蝼蚁,能顺便踩死就直接踩死,但如果蝼蚁跑的远了,也不至于再追上来。 毕竟蝼蚁的肉实在太少太少,追上来并不值得。 马兴凡之前抱着这个想法在等,但之前的梦境中,事件的发展和走向跟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那么多的异常,居然根本就没办法给那两个家伙造成任何一丁点麻烦! 反而是他自己自作聪明,无法离开被活活饿死。 必须寻找其他出路。 高级成员心里不忿,但碍于羊头恶魔绝对碾压的实力,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 一场即将团灭的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马兴凡松了口气,回忆起梦中的片段,现在他成功逆天改命了,原本凝重的心情也松快不少。 森尔旁观着所有流程,心想果然还是得有耐心。 马兴凡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明明已经失去羊头恶魔了,但愣是没一个人敢质疑,还让他搞了个防护措施,弄得所有人都无法使用异常了。 不错不错! 马兴凡的住所安全系数很高,就目前的情况,只要里面的人不主动开,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 作为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哪怕马兴凡知道这三个手下十分忠心,一开始也并不打算放他们进自己的住所,但就在他开口打算让他们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梦。 话到嘴边,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刻改了:“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让你们注射沉睡剂,总不能把你们扔在外面不管。” 三个手下心里一喜,有点感动地看向马兴凡,马兴凡对他们点点头,心下判断,这三人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住所里的食物和水都很足够,【圣子】虽然说定时供应食物和水,但实际上只有食物卡得死,至于水,直饮水虽然都没了,但真的想喝,去厕所里拧开水龙头或者花洒就行,不至于渴死。 解决了异常暴动这件事后,马兴凡轻松了些,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他心情复杂,脑子里全是各种推测,不知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劫,还是中了那两个异常的诡计。 马兴凡把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再纠结。 如果这是上天启示,他就是躲过了一劫,做得对。 如果这是异常的诡计,那他如果不做,没有顺着异常的心意来,下场肯定也会很凄惨,所以做还是比不做好。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他及时出手干预,都是正确的。 既然做对了,马兴凡就不再纠结,开始思考接下来到底要怎么破局。 两个S级人形异常,其中一个还是自然异常,要是换做其他人处于马兴凡这个处境,说不准就绝望了,毕竟力量实在太悬殊,最大的愿望估计就是尽量多活一天。 但马兴凡不同,他从曾经的通缉犯到后来的达尔文会会长,经历过大落大起,心里相信这一次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低谷,他一定能越过这个坎,重新站起来。 只要他能逃出去,再次和那边搭上线……他总归是有用的。 只有他还有用,他就还有再站起来的希望。 然而当晚,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出现,他梦见他儿子马闻贤在厨房一个脚滑摔倒,后脑勺磕到尖锐的桌角,当场死亡。听到动静的他急忙赶来,然而吊顶灯却突然砸下,他猝不及防,就此死亡。 醒来后,这个梦依旧真实无比,历历在目。 马兴凡看了一眼时间,立刻下床,开门后,他的儿子果然在厨房里弄宵夜。 “闻贤!” 大半夜的,马闻贤被他父亲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怎么了老爸?” “别动!”马兴凡盯着厨房地面,那里果然有一滩水,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没有任何异常的吊灯,提起警惕走过去。 “砰!” 吊灯猛地砸在了他的面前,得亏马兴凡早有准备,及时后退,这才险而又险地避了过去。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马兴凡让马闻贤避开地上的水,两人坐在餐桌前,马兴凡才道:“我做了一个梦。” “我不知道这是上天的启示,还是异常的诡计。” 马闻贤是年轻人,看过不少电影,一听马兴凡的叙述,脑子里马上有了对应的名字:“这不是《死神降临》里的情节吗?” 马兴凡一听,“你说说看。” 马闻贤便道:“《死神降临》是一部电影,有好几部,情节大概就是主人公通过预知避开了死亡结局,但这只是侥幸而已,死神一直盯着他们,会按照顺序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第一部女主角倒是活下来了,只不过她的方法是把自己关进精神病院,在一个全海绵包裹的小房间里生活。”马闻贤说:“但她在第二部出来救人,结果还是死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死神。”马兴凡冷冷地道:“我们被那两个异常盯上了。” 他又想起了【圣子】的眼神和表情。 像一个漂亮天真的孩子,出于好奇,扯断了蜻蜓的翅膀,然后开开心心地蹲在旁边看。 这个孩子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恶,只是纯粹出于好奇和有趣。 但这种孩童般无意识的恶,比那些恶贯满盈的凶手更可怕。 因为面对恶贯满盈的凶手,只要你能满足他的利益诉求,和他谈判,总归能争取到什么东西。 但孩子不一样。 孩子没有仇恨,没有利益诉求,也不是想故意折磨别人寻求感官刺激和心理快感,更不会贪婪的寻求什么权利和地位。 他只是觉得好玩,所以就这样做了。 所以你争取不到任何东西。 就像无解的恐怖片一样,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是无差别的全领域攻击。 “说不定只是巧合。”马闻贤小声道,“两个异常还会看电影?” 在他看来,异常就跟动物园里的凶兽差不多,属于动物类,看电影这事跟他们完全不搭。 马兴凡没说话。 “把他们三个叫来。”他习惯性命令。 马闻贤刚站起来,马兴凡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相信自己的反应能力。 三个手下睡在客卧,推开前两个门时都还好,直到第三个。 原本住在里面的人并不在床上,卧室里静悄悄的,但浴室亮着灯。 开门一看,浴缸里满是水,那人正躺在里面,捞出来一看,已经没有呼吸了。 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马兴凡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两个手下也和他一样没看过《死神降临》这部电影,马闻贤再度解释了一遍,一时间空气像结了冰,谁都没说话。 “行了。”马兴凡说:“不管是不是,接下来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 所有人都同意了。 他们草草把死去那人的尸体处理了。 森尔看着他们对着空荡荡的浴缸讨论,又抬着空气离开,有点想笑。 尸体什么的其实都是幻象,归功于厄尔克,毕竟坏人可以换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直接干掉没有性价比,而且真死了也麻烦,还得处理尸体,还不如打包送给异常收容总局换点钱。 马兴凡心绪不宁。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在没成为达尔文会会长时他就已经是通缉犯了,后来爬上高位,手里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 久违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看到尸体时的冲击感。 他想起了马闻贤说的电影,干脆找出来看了一遍,试图从里面找到点线索。 影片里有大量血腥镜头,但马兴凡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但无形的死神的杀人手段却让他一阵阵背后发凉。 四个人坚持一起行动,就连睡觉都轮流值夜,但原本该来敲门的危险一直没有出现,一切平静如常,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他们的状态没有一开始那么警惕了。 尤其是那两个手下。 他们没做过梦,也没遇到过什么特殊情况,唯一的意外就是一个人在浴缸里淹死了,但说不定是对方睡着了不小心滑进去的呢?很可能是巧合。 至于那些梦什么的,谁会把噩梦当真呢? 可能是会长这段时间压力大,所以做了噩梦而已。 而且都一个星期了,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们没有反驳马兴凡的话,只是私底下觉得马兴凡有点小题大做。 其中一个手下无酒不欢,是个老酒鬼了,但马兴凡为了让所有人保持清醒头脑,严令禁止他们喝酒,他坚持了一个星期,馋虫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刚好轮到他守夜,他就动了一点歪心思。 就喝一点酒而已,我就过个瘾,不会有事的。 他悄悄开了一瓶酒。 马兴凡的住所极尽豪华,哪怕是客房里也有酒柜,里面昂贵的好酒早就让董海庆眼馋不已,他悄悄喝了几口,辛辣酒液入喉,他差点感叹一声“好酒!” 他恨不得像从前那样,抱着好酒豪饮一番,然而还记得马兴凡的吩咐,实在是不敢喝太多,依依不舍地把酒放了回去。 放完酒后,他还有点提心吊胆,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万伟和他换班,一眼就看出他喝酒了。 董海庆小声道:“别告诉会长我喝酒了。” 万伟叹口气:“你真的是。” 万伟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虽说是四个人轮流守着,但马兴凡是会长,马闻贤是会长的儿子,他们守的时间当然没有万伟和董海庆两个人长。但今晚他感觉格外困,眼皮很重,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彻底睡过去。 下一班是马闻贤,马闻贤戴上耳机就低头打游戏,激烈的音效完全掩盖了身边的一点动静。 他闻到了一点酒臭味,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心想肯定是董海庆偷偷喝酒了,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等第二天看他爸怎么处理吧。 四人守夜的顺序是马兴凡、董海庆、万伟、马闻贤,马闻贤是最后一班。 七点半,马兴凡和万伟都醒了,但董海庆还没动静。 马兴凡心情不好,空气中弥漫着的酒臭味清楚的昭示了董海庆昨晚干了什么,万伟赶紧站起来走道董海庆身边,正准备叫人,就呆住了。 喝酒后心虚,为了避开人,董海庆特意睡到了沙发后的角落里,距离另外三人都有一段距离。 万伟绕到沙发后面,就看到董海庆躺在地上,脸涨成紫色,口鼻和身边都还有呕吐物,再一摸,触手冰凉,显然已经死了。 酒后呕吐,呕吐物堵住呼吸道,窒息而死。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片静默,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马兴凡看着董海庆的尸体,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前些天看到过的电影片段在脑海中闪过,不断挣扎却永远逃不掉死亡命运的主角们,血腥的死亡画面,以及无形的死神。 天气依旧是阴天,屋子里阴沉沉的,看着地上的倒影,马兴凡脑子里跳出来的却是【圣子】带笑的面庞。 他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慌乱,也无意再呵斥什么,沉默地处理掉了董海庆的尸体。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三人重新警惕起来,但接下来的几天又是风平浪静。 但前后死去的两人让剩下的人不敢再大意。 又过了两天,万伟也死了。 依旧是意外,端着盘子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马兴凡和马闻贤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 马兴凡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牙齿打颤,连基本的冷静都快维持不住了。 马闻贤的情绪也很不稳定。 电影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他拼命想要寻找办法,就算是拖延一段时间也好!就像电影里那样,打乱死亡顺序? 可马兴凡已经没有再做什么预知梦了!也没有什么特殊感应,这要怎么躲过去?! 外面下着暴雨,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 为了保持安全,他们这段时间连门都不敢出,各种尖锐的边缘都被包住,头顶上的吊灯也被取了下来,去上厕所和洗澡也是一个人洗一个人在外守着,精神压力极大。 马闻贤拎着垃圾袋,他根本不敢离开这个房间一步,想也不想就打开窗把垃圾扔了出去。 开窗的那一瞬间,雨珠扑面而来,马闻贤扔完垃圾,马上关窗。 这动静惊到了马兴凡,马兴凡一看马闻贤干的事,立刻就想起地上的水,整个人暴怒起来:“马上把地上的水擦干净!你想死,老子可不想!” 马闻贤本来就压力大,被马兴凡这么一吼,脑子都吓得一片空白了,哆哆嗦嗦地不敢动。 他也怕,怕被地上的水滑倒,然后脑袋撞到什么死掉。 现在是白天,但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光线比较暗,马闻贤就下意识想开灯。 开了灯之后,看得清楚一点,好把地上所有的水都擦干净。 他伸出沾着雨珠,湿漉漉的手按上了电灯开关。 瞬时间,他感到剧痛无比,身体失去了控制,他想要求救,想要大喊让他爸来救他,但他根本动不了,也叫不出声。 马兴凡看着马闻贤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气得骂了几句,随便拿了一件外套准备去擦地上的水。 他移动的很小心,想尽量避免滑倒,然而就在他快靠近的时候,马闻贤僵直地倒了下去。 马兴凡眼前一黑。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马闻贤的鼻息。 死了! 全都死了! 接下来就是他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地环视周围的一切,原本无比平常的东西,现在在他眼里都是恐怖的凶器,稍有不慎就会致他于死地! 马兴凡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浑身颤抖。 地上的各种倒影也让他吓得半死,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跪地求饶,求那两个异常放过他,只要让他活下来,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马兴凡望着儿子的尸体,崩溃地嚎叫了起来。 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想死啊! 第77章 防护措施一定要做好! 马兴凡情绪极端不稳定,已经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这并不是他心理素质不行,只是被折磨得太过了。 最能影响人心情的东西不是悲惨的结局,也不是既定的死亡,而是不确定性和等待。 等待死亡的过程远远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而他面对的状态更糟糕。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他的面前死去,还不是那种明显的被杀害的情况。 如果说那些死去的人,死亡的原因是被异常杀害,那马兴凡的情绪还不至于这么不稳定。 但问题是,他们的死亡看起来都是意外! 第一个是在浴缸里洗澡淹死的,他们仔细检查过了,浴室里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泡澡时睡着了,不小心滑进浴缸里淹死。 第二个董海庆,是醉酒呕吐,呕吐物吸入呼吸道导致的窒息身亡,全程也没有挣扎的迹象,与其说是被害,不如说是自作自受。 第三个万伟,走楼梯的时候不慎摔倒,本来这么摔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最糟的是摔下来的时候直接撞上了尖锐的桌角。 那桌子还是他们自己之前移过去的!并不是凭空出现。 第四个,也就是他的儿子马闻贤,整体看起来就更是一场意外了。 开窗扔垃圾是他自己主动的行为,窗外下着暴雨,雨滴飞扑进来,这是自然现象,马闻贤手被淋湿,也是正常情况,他用湿漉漉的手去摸开关,结果触电,更是看起来没有什么毛病。 全是意外! 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意外? 这种铡刀悬在脖颈,刀刃近到你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寒气,可它究竟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会以什么方式落下来,你通通不知道。 而且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在于,没有操纵铡刀的刽子手,没有人动手,铡刀掉下来的方式只是意外。 可能是绳索忽然断裂,也可能是挂钩突然生锈…… 马兴凡已经在这种恐惧里浸润了将近半个月。 就像梅雨季的潮湿,一点一点侵蚀墙面,墙粉随着时间的推移成片掉落,露出光秃秃的内里。 钝刀子杀人永远是最痛的。 有人能忍受一刀剁下后的痛苦,但有多少人能忍受一个钝刀在你的伤口上如同锯子般反复划过? 而且这还不算完。 要是这些意外能够接二连三的发生也就算了,迅速结束的话也不会那么煎熬,偏偏每一次发生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好像一切已经结束,之前的都是意外,没有任何其他因素。 这种等待和不确定性足以让人发疯。 马兴凡已经忍受了这么长时间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然而在他发泄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窗外的暴雨还在下,雨声衬得周围更加安静,马兴凡哆嗦地掏出手机,按出一串数字,因为手指颤抖,他摁数字的时候还摁错了几个。 反复确认后,他不断朝那个号码发送信息: 【我已经做了你们想要的一切,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称职的人了,救我!去找其他罪犯更耗费时间,我是熟手,有价值被救!】 【救我!】 然而信号早就被截断了,他发送的信息没有一条能真正发出去。 马兴凡也知道信号被截断,但他抱着侥幸心理,此刻也已经被情绪裹挟,与其说是在向外求救,实际上是发泄情绪。 他完全没发现,在他疯狂发信息的时候,有个透明的人就站在他旁边探着头看。 森尔用了隐形魔法,好整以暇地站在马兴凡旁边,伸头瞧屏幕。 很快,马兴凡的信息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全都是一些发泄情绪的威胁或者求饶又或者是语气词,森尔就收回目光,观察马兴凡的个人状态。 应该差不多了。 森尔是真的没想过这个招数的效果这么好。 实际上,就是让森尔来评价,马兴凡这个人也是个硬茬子。 心理素质非常过硬。 主要表现在他明明在第一次和苍白之魇对上的时候,绑定的羊头恶魔就被一枪直接弄死——或者可以说是被苍白之魇吃了——但他愣是装得非常像模像样。 没有半点犹豫和惊慌,迅速做下决定,伪装的全程也没有任何一点心虚,明明也是失去了绑定的异常,但就跟没失去一样。 把所有人都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连对自己的儿子都撒谎,稍微透露了一点【圣子】十分难缠,羊头恶魔受了点损失之类的信息,放出去后让其他人对他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 后来他做了预知梦,更是当机立断,直接用沉睡剂就把所有还绑定着异常的成员摆平了。 马兴凡站在台上扫视下方,目光阴鸷凶狠,感觉就像是很想此刻出现一个不识时务的挑战者出来跟他唱反调,他好杀鸡儆猴。也是因为这种表现,没人愿意当那个出头的,最终都老老实实被注射了沉睡剂。 只能说很强。 森尔仔细地盘了一下,他这次能够成功,吓人的方法和手段当然很重要,但是还有两点也是必不可少的。 第一点就是他的【圣子】身份非常唬人,自然人形异常这个身份让马兴凡直接放弃了与之抗衡的想法。更何况一开始就给了一个下马威,干掉羊头恶魔的甚至不是【圣子】本人出手,而是当时还没暴露身份的苍白之魇。 这就会造成一种错觉:手下都这么强,老大一定更强。 没出手反而有更多的遐想空间。 第二点就是马兴凡引以为傲的力量,他绑定的异常羊头恶魔消失了,他面上再怎么装,心里其实都是虚的。 要是羊头恶魔还在,马兴凡未必会崩溃。 这个原理也很好懂。 实力永远是应对未知的底气,没有了实力,重新回到了像普通人一样很容易被伤害的状态,马兴凡的落差感绝对很大。 但他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把这个秘密死死藏在心里,也没有通过倾诉解压的可能性。 多重因素叠加,最终造成了现在的完美结局! 森尔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非常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马兴凡的身体,还非常谨慎地给他上了很多防护手段。 根据经验,有些重要人物会在即将吐露出关键信息的时候被忽然灭口,这种情况在侦探小说里尤其常见,在侦探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的时候,知情人就突然暴毙。 要么就是临死前话只说一半,弄得人云里雾里。 森尔可不想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提前做一点防护措施非常要紧。 这也是他截断信号的目的之一。 马兴凡刚刚的信息如果发出去了,很可能会引起那个合作机构的警惕,万一对方为了不让马兴凡泄露秘密,直接弄死他,那可不太好。 当然,他也不强求,如果在做了这么多防护措施的前提下,马兴凡还是死了,就说明这是命运的意志,有些信息是他现在不能接触的。 森尔甚至还拜托了苍白之魇帮忙。 防护措施做好,接下来就是骗秘密了。 马兴凡不断地发信息,但没有一条能够成功传出去,他颓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还不死心想继续的时候,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却僵在原地不敢乱动,额头上冒出冷汗,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小动静都会让他的神经狂跳。 然而和他的想象不同,电视上没有出现他死亡的模样,也不是什么血腥残酷的画面。 音响传出的声音甚至是轻快的童谣。 画面也十分鲜艳。 可是内容…… 屏幕上,一群大猩猩牵着人围在一起,一个大猩猩朝另外一个大猩猩吼叫了几声。 另外一个大猩猩也吼叫了几声。 虽然听不懂大猩猩们的叫声,但大致也能明白,它们是在比较自己牵着的人类。 画面一转,屏幕显示出了一个类似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大猩猩们坐在看台上,兴奋地大叫着,没有语言,只是单纯的吼叫。 而在下方,人类正在互相搏斗。 赢的人类被猩猩扔回铁笼,输的尸体直接当场处理。 画面色调鲜艳,音乐也轻快,但马兴凡看着,还是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尊严被深深冒犯了的感觉。 他没有什么同理心,也杀过很多人,不会对画面中人类的境遇感同身受,也并不同情他们,但电视里人类被大猩猩奴役的情况,还是让他感到十分厌恶。 然而,就是在这种感觉中,他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圣子】的意思! 对【圣子】而言,看到这些绑定了异常的人类,不就类似于他这个人类看到人类被一群连话都不会说,连工具都不怎么会使用的大猩猩奴役吗? 【圣子】是高等级的自然人形异常,自然不会为弱小的异常打抱不平,也不是同情这些被人类奴役的异常。 但高等种族被低等种族奴役的情况,深深的冒犯了他的尊严。 马兴凡明白了! 就在此刻,电视上的画面一转,人类开始达成一致,齐心协力反抗,在轻快的童谣中,先前嚣张奴役着人类的大猩猩被统统绞杀。 马兴凡知道这就是【圣子】给他们安排的结局,但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 大脑飞速转动,他试图寻找破解的办法。 忽然,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线生机! 马兴凡顾不上多想,抛去了所有的顾虑,大喊到:“是神灵——”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戛然而止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要绞杀这个胆敢泄露秘密的家伙。 然而它的轰杀却被层层的防护阻挡了,没能成功杀死马兴凡。 森尔皱起眉:“神灵?” 不是吧,难道这个世界的魔王是个神灵? 这怎么可能呢? 哪个神灵会干这种事啊? 第78章 放心吧,一点逝都没有 在森尔的防护措施下,马兴凡没死,但也提供不了更多信息了。 因为他说的话和写的字全都成了一堆乱码,根本没办法正常理解。 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无法理解森尔他们的语言了,只是一个劲地用一堆乱码大喊大叫。 森尔换了一些方式继续威逼,但马兴凡依旧如此,不是装的,他自己的反应看起来也很惊恐。 厄尔克试着破解,但最终无功而返。 “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种语言。”厄尔克道:“从规律性来看,应该是一种语言,但仅此而已了,更多的我就不明白了。” “懂了。”森尔点头:“已经很不错了厄尔克,换我来看,我只以为是一堆乱码,你竟然还能分辨出这是一种语言,好厉害。” “咳咳……其实也没什么。” 厄尔克本来想把马兴凡写的纸条拿回去试着破解一下,这么不想让他们知道,一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 但被苍白之魇制止了:“没有必要。” “为什么?”森尔很好奇。 “你记得他之前所说的神灵吗?”苍白之魇道:“这是神灵的手笔,运用力量直接将他的语言替换成了某种很可能已经失传许久的语言。” “不知道来源,弄不清意思。”苍白之魇道:“在漫长的时间里,人类文明拥有过许多语言,又遗失了许多语言,很大概率上,这是一种早已遗失的语言,建议交给异常收容总局处理。” “很有道理。”森尔点头。 不过……神灵? 他问:“这世界上真有神灵吗?” 苍白之魇摇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灵,但有神灵象征物。” 森尔:“……懂了。” 意思就是神灵级别的异常,人类亲手造出来的神。 “神灵无法出现在现实中。”苍白之魇道:“他们的力量太过庞大,从根本上就会被物质世界排斥,只能待在集体意识之海中……但是……” 苍白之魇皱起眉,似乎感到很困惑。 森尔于是追问:“但是什么?” “但这是正常情况下。”苍白之魇回答:“可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我也无法出现在物质世界中。” 苍白之魇不是神灵,但他是某种概念的化身,比神灵的等级还高一些,他也不应该出现在物质世界里。 “这其中一定有某些原因,但我记不起来了。” 苍白之魇的记忆缺失很严重。 “又一个谜。”森尔托腮思考了一会,心想这个世界面临的情况还怪糟糕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个神灵。 不像他们卡罗尔大陆,一个魔王就顶天了。 不过森尔最关心的一点在于: 神灵有没有血条呢?能不能被杀死? 如果有血条,能被杀死,那就是换了个名字的魔王,问题不大。 如果没有……呃,那可能就得换种方式了。 尽管如此,森尔心里还是很乐观的:“能干出这种事的肯定不是个好神灵,肯定是个坏的,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去找好神灵帮忙!” 他一下子就厘清主线了: 解决达尔文会的事→找到进入集体意识之海的办法→让苍白之魇回去找好神灵打听消息和帮忙→做好准备后对上坏神灵→打败坏神灵→还世界一个清静 跟在卡罗尔大陆上打魔王的套路一样。 他可是一个熟练的勇者了。 这么想着,森尔也不苦恼了,重新精神起来:“我们收拾一下,回晏城吧。” 此行的目标基本上都达成了: 找到各分部的资料√ 找到异常收容总局的检测仪无法检测出一些异常物的原因√ 捣毁达尔文会总部√ 除此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下一步行动的线索。 收获满满! “也差不多了。”森尔道。 勇者小队花了三天时间,在空无一人的达尔文会总部里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基本上就是闲逛着各自挑选喜欢的东西,这可是最重要的环节,绝对不能漏的! 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坐上车后,许行路的心情很轻松。 本来吧,一开始她听见那个什么有关神灵的线索,心里还怪紧张的。 正常人都会紧张吧! 想想看,那可是神灵啊! 但队长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给出了明确的主线目标。 又经过了三天的快乐零元购,许行路慢慢也就不紧张了。 本来他们零元购的时间还可以更长一点,只不过森尔没忘了许行路还要考试,只能缩短时间。 “谢谢你啊队长。”许行路被提醒:“我差点给搞忘了!” 先别管什么神灵不神灵的了!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于是在开车回晏城的路上,许行路也顾不上享受什么“在路上”的感觉了,钻进城堡里刻苦复习。厄尔克也进去了,帮她查缺补漏。 车上就只剩下森尔和戈梅兹两人。 苍白之魇已经提前回去了。 森尔其实很好奇,苍白之魇和戈梅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戈梅兹温和地回答:“我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暂时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只是彼此能够互相感知,思维也有共通之处。” 森尔:“像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那样吗?” “并不是。”戈梅兹举了个例子:“就像从电脑向手机传输文件,在传输过程中,文件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电脑里,一部分在手机里。” 例子举得怪恰当的,森尔一下就明白了,可不是这种情况嘛。 森尔已经有了两块苍白之魇的核心碎片,戈梅兹就是这个核心碎片,相当于“传输了一部分的文件”。 “你没有对我的本源做任何更改。”戈梅兹的语气很柔和:“因此我和苍白之魇仍旧是同一个存在,只是暂时被拆分成了两个部分。” 森尔:“如果当时改了,你们就会变成不同的人?” “是的。”戈梅兹点点头:“如果做出更改,那么在目前状况下,我和苍白之魇将会是差异化的不同个体,而等到你获得了所有的核心碎片,苍白之魇将不复存在。” 森尔松了口气:“幸好没改。” 否则不就相当于亲手杀了苍白之魇吗? 那也太残忍了。 “我一开始不能理解你的做法。”戈梅兹道:“苍白之魇也不能。” 森尔:“为什么啊?这很奇怪吗?” “是的。”戈梅兹点头:“定制一个符合自己所有偏好的存在,是一件颇具诱惑力的事。” 森尔不太明白:“诱惑在哪儿?” 戈梅兹:“想想看,你拥有了一个孩子,但你提前得知你可以定制你的孩子。你会不会想让孩子更聪明,更强壮?亦或者更孝顺,更懂事贴心?” “即便不如此,你愿意接受你孩子的一切,可当你得知你的孩子有某种严重的缺点,亦或是拥有某种先天疾病,你会不会想抹掉这个缺点?消除掉这个先天疾病?” “除此之外,定制伴侣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存在。定制你喜爱的外貌,定制你想要的优点,缺点可能会视情况有一两个,但绝对是无伤大雅的小缺憾,能够拥有一个绝对符合心意的伴侣,且被改造的存在也心甘情愿,我想没人能够拒绝。” 当时苍白之魇就是这么想的。 他想要讨森尔欢心,又知道森尔对伴侣的选择是“命运的契合”。 什么是命运的契合呢? 起码当时的苍白之魇不符合这个条件。 那如果把选择权交给森尔,或许就能符合了。 因此,森尔拒绝后,苍白之魇其实疑惑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认为自己被森尔拒绝了。 戈梅兹的补救就是询问森尔对外貌的偏好,以及对名字的偏好,如果森尔有想要更改的地方,他可以立即更改。 但森尔没有更改任何一点东西。 也许是因为不在意吧。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也就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更懒得改。 因为苍白之魇“不是”那个命定之人。 “哦。”森尔明白了。 但他想了一会,问道:“可是被更改了之后,原来的那个人呢?” “也许有人会认为原来的那个人还在,只是变得更好了,本质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人,除了没了缺点,多了很多优点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我不这么想。”森尔道:“我觉得,哪怕是被更改任何一点最微不足道的地方,原来的那个人也不存在了。” “人和橡皮泥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去把别人捏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不好。” 森尔道:“一个人生来是什么样,自有他自己的命运,别人无权插手,不管是什么理由。” “而且。”他对戈梅兹笑了笑:“我很高兴我没有对你做出任何更改,这肯定是我做的最好的决定之一。” “哦……”戈梅兹语气有点急促,而且还有点慌乱:“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我很认同你的想法,我不是在变相夸耀自己本身的存在很有价值,我只是在说我很赞同你的决定,虽然我不是完美无瑕的存在,不过你的拒绝很有智慧,我的意思是……” 他有点晕头转向的,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论说了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表达到位,总是忍不住继续补充,不断补充。 戈梅兹望着森尔的侧脸。 他早就很熟悉森尔的外貌了,哪怕是不去看森尔本人,他也能从心底完完整整的复现,但此刻,他突然很想触摸森尔。 想要用指尖轻轻抚过森尔淡金色的长眉,他会放轻力道,很轻很轻,就像春风吹过草地。 眉毛下的睫毛又会是什么触感?鼻梁呢?皮肤呢?红润的嘴唇呢? 有一天,我可以用掌心轻轻覆在他的侧脸上吗? 又或者,有一天,森尔会想要来触摸他吗? 戈梅兹立刻询问:“你觉得,一张什么样的脸,才会让你有想要亲手触摸的欲望?” 森尔:“……?” 这话题跳跃好快。 他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是我命运中的恋人的脸吧?要么就是小孩子。” 戈梅兹大受打击。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继续试的。” ? 森尔狐疑:“试什么?” 戈梅兹立刻补救:“试着去想象。” 森尔:“???” 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想象的? 森尔很快回了晏城,把车开到异常收容总局的停车场。 只不过,这一次,勇者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按照过往的惯例,森尔对异常收容总局的人道:“我抓了好多达尔文总会的人。”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眼冒精光,恨不得直接扑过来。 嗓音都大了很多,几乎是喊出来的:“要!我们都要!” 森尔:“太好了,这里一共1361人!”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 夺少? 森尔不厌其烦:“1361人。”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 假如一个人五十万的话…… 他颤巍巍地计算了一下: 1361x500000=680500000 六亿八千零五十万! 森尔看他面露难色,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露出了一个坚强的微笑:“没……没逝……” 哈哈哈哈哈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一点都没逝…… 第79章 可恶!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托勇者的福,异常收容总局拥有了将异常制作成道具的技术,不用融合异常,也不用在使用异常的时候付出什么代价,执行小队整体的伤亡率下降了许多。 这是上一次勇者回来时他们得到的福利。 因此,这一次勇者回来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异常收容总局。 好消息:勇者捣毁了达尔文会总会,还把里面的成员,包括会长马兴凡这个首脑直接一锅端了,顺便带回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包括达尔文各个分会的详细情报。 坏消息:就算以五十万一个人来算,不给重要人员涨价,他们也需要支付六亿八千零五十万的报酬。 异常收容总局因为有其特殊性,资金一向十分充足,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还是有点难度的。 更别提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计算,真正详细核对后,钱只会更多。 罗副局长:“……” 勇者并不是他们普通人,而是游戏角色,罗副局长平时很少玩游戏,但因为森尔的特殊性,他特地去了解过。 因为不知道从何入门,他还特地问了他的女儿,他女儿是个游戏迷,两下就把老爹引上道,介绍了一些游戏视频的up主,十分感慨自己不苟言笑的严肃老爹也对游戏感兴趣了:“就说游戏很有魅力吧!” 罗副局长:“……这和工作有关。” 女儿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哎呀,我懂,都是不得已的!” 罗副局长:“……” 叹气。 眼下面对这个情况,他脑子里突然就响起那个主播的声音: “什么?我辛辛苦苦这么久,结果你告诉我资金枯竭,只能给个荣誉?!”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爷投敌去喽!” 罗副局长看着报账单,以及上面的天文数字,又想了想勇者小队的超豪华阵容配置: 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一位、融合了高等级异常且目前没有不良反应的盗贼一位、S级人形异常且知识渊博的法师一位、S级人形异常的光明神一位,还有潜在的,对勇者颇具好感,正在配合勇者收容行动的苍白之魇。 万一…… 那句魔性的“爷投敌去喽!”在他脑海里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盘绕,搞得他不寒而栗。 这帮人要是变成敌对人员了…… 后果罗副局长简直不敢想,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太恐怖了,比他看过的所有恐怖片还惊悚! 给给给!必须给! 掏空家底也要给,绝对不能赖账或者推诿! 可不能因小失大! 虽然勇者很可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直接投敌,毕竟是勇者,人格有保障,但如果真的赖账或者少给糊弄过去,森尔对他们的好感度肯定会大幅度下降。 到时候的损失可就不是金钱能够补回来的。 罗副局长抹了把脸,疲惫地对秘书说:“不仅要给,还要详细地计算,信息和人员的价值也要按照标准计算,不能糊弄。” 于是森尔十分顺利的得到了他的报酬,整整七亿五千万。 那巨大无比的数字让财务人员都心里发抖,羡慕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但森尔却没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 他很平淡地看着账户上那一串串的零,还叹了口气。 “怎么了?”旁边的人心下一紧,生怕森尔是对此不满意,赶紧道:“这是具体明细,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现在反馈。” 森尔摇摇头:“唉,没有不满意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钱来得好容易啊,而且都没有什么用。” 勇者小队四人都不是奢靡的,他们也不花天酒地,花销也就很普通,钱越来越多,真就只是变成一个数字了。 买房? 勇者小队已经拥有了私人海岛和具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大城堡鬼屋。 买车? 森尔目前的车没花他一分钱,是邓力岸直接白送的豪车。 车房都是直接白给,一毛钱都没花,质量还都很高。 其他日常花销什么的,也就是普通水平,偶尔路过商场买点喜欢的东西,也花不了多少钱。 衣服吧,森尔自己有装备,常服则有异常收容局之前准备的。 戈梅兹直接幻化,想穿什么直接变什么。 厄尔克是法师,要求比较高,根本看不上普通衣服,会自己动手画魔法阵。 许行路倒是会逛街买衣服鞋子什么的,但也就几百几千的买,连庞大资金的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至于其他日常消费,那就更少了。 所以在森尔看来,情况就是:钱越来越多,但能花钱的地方很少。 森尔继续道:“也不能买装备,也不能升级,真不知道这些钱还能干嘛。” “唉。”他叹气着:“算了,还是把队内零花钱的比例提高点吧,反正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团队资金的地方,让他们没事多去花点钱好了,减轻一下负担。” 听到他话的人:“……” 勇者……啊不队长! 队长你看看我啊! 勇者队伍还缺队员吗?上过大学专业过硬会说人话的那种? 就算是让我成为勇者小队的临时队员然后跟着队长吃香喝辣我也愿意啊! 这些异常收容总局的职员的心情森尔并不清楚,他只是招呼了自己的队友,平平静静地开始按比例分零花钱:“钱太多了,不知道怎么花,也没什么可以花的地方,所以零花钱的比例就上调到百分之三十吧。” “哦。”这是厄尔克,法师对此无所谓。 “谢谢队长。”这是戈梅兹,注意力在队长本人身上而非钱上:“你对我们真好。” “好耶!”这是许行路,虽然很兴奋,但程度也不是特别高,钱太多她也已经有点麻木了,但有新钱入账,还是生理性地兴奋了一下。 四个人随便坐在走廊上分钱,除了许行路脸上有喜色意外,其他三人的表情都非常平静,没有什么波澜,知道内情的明白他们是在分真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分的是游戏币。 异常收容总局分析资料以及安置森尔带回来的成员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眼下有一件大事迫在眉睫: 许行路的家长会。 期末考试结束后,晏城一中没有直接放假,而是需要继续补课,等要放假的时候,学校通知要开家长会。 主要目的就是让家长了解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并且让家长配合,让学生在假期也不要过于松懈,下一学期就是初三了,临近中考,晏城一中的高中部分数要求高,想留校就得加倍努力。 许行路虽然只是挂了个学籍,平时不在学校上课,只去考试,但班主任还是想见见她的家长,了解一下情况。 最好是能劝许行路家长让许行路直接到校念书,像其他学生那样。 毕竟许行路进步很快,显然是个肯努力的孩子,如果在学校学习,成绩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消息传来,许行路明确表示不去找她的亲生父母。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 按理说身为队长,家长会森尔当仁不让,但森尔还是决定让许行路自己挑。 除了他之外,队里还有厄尔克和戈梅兹,想选哪个都行。 森尔觉得,许行路跟厄尔克关系好,可能会想让厄尔克去。 但许行路期盼地看着森尔:“队长,你有空吗?” 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 森尔从没参加过家长会,确定是他出席后,他赶紧查各种信息,顺便仔细看了一遍那张“家长会邀请函”。 他也没上过学,对学校的情况也不怎么清楚,仔细地恶补了一下。 许行路说:“我班主任的意思是想让我回去读书,我不想,这件事也不可能,但她不信嘛。” 许行路摊了摊手:“班主任是个负责人的好老师,就想着要说服我的家长,队长,你可一定要坚守底线,千万不能被说服啊!” 努力学习,升学,高考考出好成绩,进入好大学,毕业后拥有一份好工作,拿着高薪过上好生活。这原本是她非常期盼的一条路径,因为她知道,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小孩,这是她唯一能够翻身的途径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就拥有了很多很多财富,不需要再走这条正常人的路了。 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勇者小队的成员,这个身份是许行路最看重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因为入校学习而放弃。 她有了新的家人,她要跟着一起去冒险。 “我学习只是为了不当文盲。”许行路道:“我不会放弃学习,因为我知道学知识很重要,但我也不会去学校,我还要去跟着队长拯救世界呢!” 而且,许行路现在坚持学习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她看到一句话,说人不能赚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就算侥幸得到,也会在之后流回社会。 她觉得很对,因为她之前看到隔壁村拆迁,很多村民成了千万富翁,但几年过去,一些人就重新变回普通人了,钱要么赌掉,要么投资赔掉,要么被人骗走,守住的是很少的。 她怕自己如果是个文盲的话,守不住自己的财产,所以要多学习,变聪明! 守住自己的钱! “所以队长你可千万别被班主任说服啊!” 森尔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 家长会当天是个晴天,马上要放假了,教室里有点骚动,但因为即将召开家长会,班级里又弥漫着一层忐忑,期末考试没考好的学生尤其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 家长会九点开始,学生们提前在座位上等着,许行路平时不去上课,班里没有她的固定座位,就临时加了一个。 班上的同学都对许行路很好奇,太特立独行了,不来上课,只来考试,不少人都很好奇。 太神秘了! 许行路附近的学生找她搭话,好奇地问了,许行路回答道:“因为我家里人的工作原因,我得经常到处跑。” 这个原因显然不太具有说服力,同学有点纳闷,家里人工作忙,但这跟许行路有什么关系啊? 晏城一中里不乏家长工作忙碌的学生,有些学生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或者动不动就出差,但这也都是大人的工作,跟孩子没什么关系。 很多学生都是独自住校或者待在家里由保姆照顾,也没说哪个跟着父母一起到处跑的呀。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嘛! 但碍于跟许行路不熟,也不太好深入去问,于是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变成普通的闲聊,问道:“那这次你家长会谁来呀?我是我妈来,但我这次没发挥好,怪紧张的。” “我还好。”许行路回答:“我哥来,我考什么样都没事。” “哇!真好!”这个回答激起了一片羡慕之情,要是哥哥姐姐来开家长会,成绩不好还可以串通一下。 要是爸妈来……唉,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老师和家长直接对接,信息透明公开,一目了然。 很快,学生家长陆陆续续地来了。 森尔特意提前了十分钟,还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 根据他查阅的资料,家长会上家长的表现对学生是非常重要的,有些家长不重视家长会,表现不好,会连累孩子被嘲笑,相反,如果家长会上表现不错,那对孩子也有正面加成。 虽然许行路平时也不上课,但好好表现总比表现不好强。 他没太夸张,起码没穿礼服,只是从装备里挑了几件比较朴素的穿上了。 不过就算是朴素的装备,也比这里很多常服要华丽,森尔又适当地戴了点饰品,就一两件比较小的,没太夸张。 本来他想能戴的都戴上,但许行路说那样有点太浮夸了。 但这也足够吸人眼球了,再配上那张脸,简直像是什么国际巨星登场。 森尔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群都静了几秒钟。 他礼貌地朝周围的人笑了笑,跟着学校摆好的箭头标识一路朝许行路的班级里走去。 虽然森尔提前了十分钟,但等他到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坐满一半多的家长了。 森尔走到门口的时候,原本闲聊的家长和窃窃私语的学生全都安静了下来,好像一下子被按下了什么静音咒语。 许行路坐在位置上,心想我队长真是个大杀器,站在那和其他人都不是同一个画风的,简直就像是游戏建模走进现实……等等,好像就是游戏建模来着。 毕竟森尔真是从游戏里出来的啊! 那没事了。 “哥!这里!”许行路举手打破平静。 “好。”森尔走进教室,在许行路的位置上坐下,许行路则离开教室,在走廊上待着。 原本三三两两靠着走廊聊天的学生现在全聚集在窗户边上,原因无他,看帅哥。 还是绝世大帅哥,太稀罕了,多看几眼。 森尔在教室里坐了一会,感觉到了其他人的视线,本来吧,他是不会在乎别人的视线的,但碍于情况特殊,他挺直了背,抿着唇做出一副深沉严肃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成熟可靠。 每个学生的期末试卷和年级排名都摆在桌面上,森尔低头看试卷,其实很多都看不太懂,尤其是英语试卷,主打的就是一个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他伪装的能力挺强,面上一派沉稳,配上那副外表,还真的挺唬人,没人识破森尔其实是个半文盲的事实,反而以为森尔是那种家境优越的国际精英——毕竟金发蓝眼的,一副外国人长相。 谁能想到国际精英本人一句英语都看不懂呢? 坐森尔附近的家长从第一眼的惊艳回过神来后,聊天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很快,家长会开始了,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家长会。 挤在窗边的学生挺多的,还有几个其他班的男生听到传闻,说什么来了个绝世大帅比,好像还是个外国人,凑热闹过来瞧了一眼。 倒不是真的想看帅哥,只是想跟女生抬杠,说几句“这也算帅哥?我觉得不像。”之类的话。 都不用找,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星,金发蓝眼,五官深邃,从窗户外往里看去,侧颜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穿着也一丝不苟,衣服剪裁贴身,布料一看就很昂贵,身材也一看就很好,夏天天气热,隔着薄薄的布料隐约透出肌肉的轮廓。 整个人坐在那里,从头到脚诠释了什么叫做“帅哥”。 还不是那种瘦弱的白斩鸡帅哥,看那身材,绝对是个型男。 男生准备好的吐槽憋在肚子里:“喷不了,这是真帅哥。” 24K纯帅,不掺一点水分。 一些同学围着许行路,很好奇地问问题。 许行路挑着能回答的回答,一些不能回答的就瞎编,收获一片羡慕。 “好羡慕你啊,你哥哥真好。” 她心里也很高兴,既有一些虚荣被满足的快乐,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感觉。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参加她的家长会。 没错,我的队长就是这么好! 很快,家长会进入尾声,没什么问题要问的家长可以离开了,有问题要问的可以多留一会。 班主任示意森尔留下来,想和他谈一谈许行路的上学问题。 有很多家长也没走,除了想问问题以外,也是好奇,想知道为什么森尔居然会只让孩子只来学校考试,不来学习。 “我跟许行路谈过了。”说到本职工作时,班主任立刻进入状态,不被森尔的外貌所干扰,“但那孩子坚持说在外也能学习。” 班主任道:“她的成绩进步非常大,排名上升了很多,但如果她能够在学校里,和其他学生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她的进步一定会更大。” “马上就是初三了,中考迫在眉睫,学校里的学习环境肯定比外面的好,所以我想请您考虑一下,让孩子到学校来上课。当然,我相信您之前做出那种决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可能遇到了困难,但孩子的学习肯定是最重要的,家长还是得做出一定让步。” 班主任这话赢得了许多家长的赞同:“是啊,这位先生,班主任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到学校上课肯定是最好的,一中的老师能力也强。” “咱们做家长的,再怎么拼事业,也不能忽略孩子的学习啊。” 在场的家长七嘴八舌地帮腔,中心思想就一个“孩子的学习最重要”。 森尔非常冷静地道:“学校是很好,但是我妹妹更喜欢在其他环境学习。她有专门的学习室,我也请了私人教师,不会落下学习的。” 他掏出手机,点开提前拍好的照片和视频作为证据出示。 一开始,班主任和家长们都觉得不以为然: 外面环境再好,能有学校好? 私人教师怎么比得过晏城一中的一线教师? 然而等森尔拿出照片和视频后,他们就沉默了。 照片和视频里,许行路有在古堡的书房里学习,也有在小岛旁新开辟的小花园里学习,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延伸到海底的海底隧道,许行路学累了就看看鱼,散散步。 除此之外,厄尔克和戈梅兹还客串了私人教师,森尔专门录下了一些他们讲题的片段,厄尔克作为法师,讲理科的水平是一流的,专业太对口了,解题思路非常清晰易懂。戈梅兹讲语文,基本上也算是一针见血,水平很高。 照片和视频展示完毕后,鸦雀无声。 森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家里人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加上我妹妹本身也喜欢这种安排,所以我们就没强行要求她来学校学习。” 原本铆足了劲儿想要说服森尔的班主任:“……” 一旁围观的家长们:“……” 满腔的说辞全无用武之地了。 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个好工作这套说辞压根没用了啊! 班主任想象中:森尔很忙东奔西跑,带着许行路也到处奔波,忙忙碌碌不清净影响学习,不如来学校。 然而现实中:一整个小岛,一整座城堡,顶尖私人教师一对一辅导。 难怪不来学校啊! 班主任卡壳了一会,还是坚持:“学校的氛围好嘛,许行路说过她高中也想在一中,一中的分数线很高,在学校里更好,机会更大。” 森尔早有准备,他资料可不是白查的:“没关系,我知道捐楼可以换一个名额。” 他调出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上那多到令人眼花的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没事,到时我们捐楼,一栋不行就多捐几栋。” 班主任:“……” 众家长:“……” 偷听的一众学生:“……” 可恶!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第80章 勇者是我,你不满意? 异常收容总局请来了许多语言专家,但这些专家对马兴凡目前所用的语言都没有什么头绪。 “苍白之魇说这可能是某种早就遗失在时间里的语言。”森尔转述道:“据他说想破解很难。” 异常收容总局整理资料的时候,森尔常往环形监狱最底层跑。他们以为森尔是在这个过程中问的,也没多想。 森尔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说苍白之魇其实没有好好坐牢,只要想就能随时跑出来。 异常收容总局没放弃破解语言的方法,不过他们双管齐下,既然马兴凡目前所用的语言他们暂时破解不了,那让马兴凡重新学会他们的语言,然后再转述不就行了? 看起来可操作性很强,但很快异常收容总局就发现,马兴凡学习语言的能力也被抑制了。 “神灵……”研究员皱紧眉头,这个词背后代表的意思让他感觉非常棘手。 他问森尔:“神灵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森尔也不好描述,这种感觉很特殊,和命运女神的气息有类似,但又不同,他模糊地说了几个词,庄重、威严、巨大。 研究员追问:“巨大?” 森尔点头:“感知到那股气息的时候,会下意识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太意识流了,没办法成为一个确切的线索。 神灵不神灵的先放一边,暂时由研究员们去烦恼。 异常收容总局分析完了各个达尔文会分部的资料,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那就是达尔文会的选人偏好: 要么是罪犯,要么是道德品质低下,随时可能突破红线的潜在罪犯,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很奇怪,就算是犯罪团伙里,也多少会有那么几个比较正常的人,因为利益的勾连不单单只勾连罪犯。 森尔倒是觉得很正常,坏蛋找坏蛋,这就叫臭味相投。 达尔文会分部的数量很多,这也是森尔要把这个信息带回异常收容总局的重要原因: 那么多,如果全靠他们小队去一个一个清,可能得清理一年。 虽说这也不是不可以,森尔最不怕的就是重复性任务,但他亲眼目睹过御红市分部里喂养S级异常的行为,也看过达尔文会总部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 追溯到更早之前,一个傀儡师就祸害了那么多的孩子。 所以他想尽快解决这些分部,避免更多普通人受到伤害。 单干就不好了,最好是把信息共享出来,和异常收容总局合作,勇者小队去端掉有S级异常的高危级分部,一些普通的就让异常收容总局的执行小队去。 异常收容总局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拿到资料后迅速进行评估,现在已经出了结果。 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分布在各地的异常收容局分配任务了。 “S级异常,【犯罪之都】?” 森尔看着分发到手上的资料,【犯罪之都】被标记为最高危险级。 根据详情介绍,【犯罪之都】是一个很特殊的异常,它不怎么杀人,进入它领域的人有很多都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可它的危险级还是极高。 因为出来的人全都被它改造成了危险的罪犯。 “有点像游戏。”森尔看完资料总结:“有一个叫做【邪恶值】的指标,达成了相应的指标后就能离开,如果中途不慎死亡,也能复活,只不过随着复活,原本积攒的【邪恶值】也会清零,需要重新积攒。” 简而言之,不管进去前是什么人,想要出来,就得达成【邪恶值】的指标。 完成了能活着出来,但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罪犯。 拒不完成,或者一定时间内完成不了的,就被同化成了【犯罪之都】里的NPC。 “有意思。”森尔就决定先接取这个任务了! 没想到他刚接任务不久,异常收容总局就大惊失色,十分惊慌。 罗副局长更是亲自来劝。 他也愁啊。 罗副局长心知肚明,以勇者小队的能力,这个【犯罪之都】绝对困不住他们,可要命的是,作为一个规则性的异常,进去了就得遵守规则,达成【邪恶值】的要求。 森尔他们是绝对有能力达成这个条件的,可是…… 万一……万一勇者小队进去转一圈出来,全员转职,出来直接成了魔王小队,那可就完蛋了! 这四个人就已经特别棘手了,但别忘了,还有苍白之魇! 只要森尔要求,苍白之魇绝对会直接从环形监狱底层出来的! 那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因此,虽然【犯罪之都】里困了很多人,有普通人也有一些执行小队成员,但异常收容总局开会商议后,还是打算直接封存。 如果派人进去探索收容,要么就是送菜,要么就是得到一个被改造成邪恶家伙的人。 这能怎么玩? 还是直接封存比较好。 罗副局长就劝:“不是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只是……” 森尔帮他把藏在省略号里的话补充完整:“只是担心我们变成坏蛋小队?” 罗副局长深吸口气:“是的。” “放心吧。”森尔摆摆手:“我心里有数。” 勇者有自己的判断力,森尔又回去跟自己的小队商量了一下,大家全票通过,于是就定下了。 做好决定后,勇者小队就在罗副局长担忧愁苦的目送下离去了。 他甚至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提前写个遗书了。 异常收容总局这边愁云惨淡,森尔小队却心情舒畅,很是愉快。 【犯罪之都】! 听着就是好地方! 至于【邪恶值】的指标…… 好巧,虽然我们是勇者小队,但队里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伟光正人物都没有耶! 森尔就不用说了,完成指标的手段多种多样。 许行路可以狂偷不止,厄尔克随便抓几个坏蛋做实验,戈梅兹直接就是苍白之魇,更不用担心。 什么担心会变成邪恶分子,这种隐患根本不存在! 大家都能玩得很开心! 许行路身上的情况异常收容总局也没瞒着,但也没什么副作用,厄尔克研究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是被队长给吓的。” 森尔在异常眼里多凶残啊,不仅是残酷殴打,还会恶趣味的玩弄,附着在许行路身上的异常平时就这么看着,吓都要吓死了,哪儿敢作妖啊,老老实实的,生怕被抓住错处揪出来打一顿。 这异常平时缩在许行路身体里,直接近距离观看高清细节,不仅是森尔,后面还有厄尔克。 法师凶残起来,有时候比森尔还吓人,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要搞研究,好好的异常就被做成道具了。 它看得清清楚楚,森尔他们还在城堡里练枪! 异常做成的道具枪。 森尔准头很好,但他从来不一击爆头,也不对准致命要害,开枪就是“砰砰砰砰”直接四下,精准打在手腕脚腕。 城堡里森尔的标靶经常断手断脚,很快就得换新的。 谁看了不害怕啊! 就这,别人还夸他,说不愧是勇者,实在心地善良。 ……令人无语。 不过说到这个“别人”……呵呵……谁能想到,小队里看似温和的光明神,实际上是套了个壳子的苍白之魇啊! 这它还敢怎么样? 根本不敢露头,因为露头就被秒! 直接一下子被吃了还算运气好,要是落到勇者和法师手里……那后果它根本都不敢想! 只能老老实实,安静不作妖。 森尔已经完全成为了它的心理阴影,它眼睁睁看着森尔不仅残酷镇压异常,还把有用的异常当成狗一样训。最典型的就是【鬼屋】,现在已经完全以森尔马首是瞻了,还偷偷认森尔当了队长。 原本好好的一个异常,都被训出狗性来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恐怖如斯,不敢招惹! 勇者小队一路开车到了【犯罪之都】附近。 做好准备后就直接进入【犯罪之都】的领域了。 眼前一花,原本普通的街头瞬间发生改变,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街道和陌生的景色。 森尔眨了眨眼,队友们都不在身边,不过这早在资料中写明,所以他并不惊慌。 然而他刚站稳,就听见一个轻蔑的声音道:“老大,这家伙还想当英雄呢。” 被称为老大的人“嗯”了一声,说:“就是欠教训。” 一群一看就是街头混混的家伙围了上来,看起来是准备围殴森尔。 森尔:“……?” 他看着这群血量数值极低,也就比普通人多了稍微一点的小混混们,感到难以置信: 不是,你们打我?真的假的? 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被当成了恐惧和不敢相信现实,小混混们顿时更加嚣张,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人。 森尔再度确认:“……你们真的要跟我打?” 小混混们猖狂道:“现在想求饶?晚了!” 森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那就别怪我了。 【犯罪之都】饶有兴致地关注事态发展。 它有一段时间没吸纳新成员了。 自从那个叫做异常收容局的组织发现了它的存在,就果断的封锁了附近的区域。 之前还好,好几个执行小队的成员进来探索,试图收容它,可惜不仅没能成功,有些要么被改造成功,要么就是恪守底线,慢慢被同化成了城市里的NPC。 也许是那个组织发现了不对劲,不愿意再做这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买卖,就不再派人来了。 直到现在,也许是胸有成竹,异常收容局派来了他们的杀手锏。 就算是【犯罪之都】也能一眼看出这四个人的不平凡。 带队的队长叫森尔,光看长相和气质,就是那种极为正派的人物,【犯罪之都】还听见有人喊他勇者,那更不用揣摩了。 勇者,就是正义、善良、公正的代名词。 然后是个叫许行路的小姑娘,看着活泼纯洁,应该也是心地善良的那一种人。 叫做厄尔克的青年虽然瞧着阴郁了些,但很有学术气质,应该是个技术人员。 最后则是被称作戈梅兹的青年,金发金瞳,神色一派悲悯,气质圣洁出尘,让人想起牧师,也绝对是正派人物。 【犯罪之都】听进来的执行小队成员们说过,进入异常收容局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不仅要能力过关,品性道德也必须在水准线以上,还要定期排查。 这几个人还是总部来的,总部的标准肯定更严苛。 就这么一队看起来实力强劲的伟光正人物,着实让【犯罪之都】心头火热啊! 要是能把他们都改造成罪犯,那成就感和获得的能量绝对特别多! 就算他们四人坚守底线,转化成NPC后【犯罪之都】能得到的东西也很多! 【犯罪之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他的操作。 首先是他们的队长,被称作勇者的森尔。 【犯罪之都】并不奇怪他会被称作勇者,因为森尔的外表就是那种非常经典的勇者样貌,金发蓝眼,容貌俊美,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时候,看着就显现出无限的希望。 它非常想要将这样正义的勇者转变成邪恶的魔王。 于是【犯罪之都】先把森尔的【邪恶值】指标设定成了一个极高的程度,想要达成指标,唯一的办法就是统治整座城市。 然而这是一座糜烂的,充斥着各种罪犯的城市。 与恶龙缠斗久了,自身也会被恶龙同化。 除了指标外,【犯罪之都】还特意安排了一下森尔即将面临的情况。 一个正义的勇者,面对罪犯时或许能毫不犹豫的出手,但如果时间久了,他身边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罪犯,他在出手之余,很可能会慢慢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失望。 除此之外,在【犯罪之都】的安排下,森尔能见到的一切人都是罪犯和恶毒的代名词。 森尔拯救弱小后,得到的不会是感激,只会是得寸进尺和反咬一口。 慢慢的,他在帮助人这件事上会产生迟疑,因为被背叛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再然后,等见多了人性的丑恶,他的思维或许就会发生彻底的逆转。 为什么我要坚持正义?我帮助别人能获得什么?与其考虑他人,我为什么不先考虑自己呢? 慢慢的,等森尔逐渐爬上这座城市的上层,就会见识到物欲横流的上流社会,虚假伪善的精英贵族,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森尔要么被同化,要么感到愤怒,更加心冷。 【犯罪之都】得心应手,迫不及待想看正义的勇者堕落成邪恶的魔王。 除此之外,对于另外三人,它也都有安排。 许行路是个小孩,孩子的三观还没有完全建立,最好引导。厄尔克是个学者,知识能够诱惑学者误入歧途。戈梅兹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圣徒,但如果让他对人性的认知完全破碎,他的信仰也会坍塌。 抱着这种想法,【犯罪之都】给每个人都精心安排了一条路。 环境对人的潜移默化是最难察觉,但也最致命的。 肮脏的环境会慢慢熏陶身处其中的所有人,让他们不知不觉地往下陷,一小点一小点地堕落,直至面目全非。 【犯罪之都】期待地看着。 森尔的举动完全在它意料之内,毕竟是总部来的强者,不可能被这第一关难倒。 小混混全都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森尔揍他们的时候还记得留手,毕竟不是异常,免得直接给人打死了。 然而即便森尔留了九分手,剩下的那一分还是揍得小混混们哭爹喊娘。 老大和他的狗腿远远地看着,心惊胆战的同时还高声叫嚷,威胁道:“别以为你能在我们手上讨得了好!我告诉你,我们这座城市,容不下特立独行的人。” 老大脸上有一条狰狞的长疤,他恶狠狠地道:“想当大英雄?哼,别做美梦了!” 森尔根据刚刚众人的对话也慢慢了解了当前的情况。 他之所以会被这帮小混混盯上,完全是因为在他们挨家挨户收保护费的时候挺身反抗,并且指责了他们收保护费的这一行为。 于是这条街的地头蛇老大就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然而在森尔和小混混们对上的时候,街上的人无一插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到森尔把小混混们都打倒了,人们才探出头来,大声道:“有森尔在,今天你们这帮家伙别再想收我们一分钱保护费!” 森尔瞧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注意。 把他推在前头当靶子,自己悄悄躲在后面获利,如果森尔能抗住,他们就继续获利,假如森尔倒了,他们也会瞬间倒戈。 低级小坏蛋的蹩脚小招数,森尔见得多了,根本不值一提。 不愧是【犯罪之都】啊! 太好了! 就没什么好人,全是坏蛋! 森尔的【邪恶值】指标非常高,旁边还有提示,说只有统治了整座城市才能完成指标。 这个目标并不难达成嘛。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森尔会保护我们的,别想耀武扬威收保护费”,地头蛇老大和他身边的狗腿对森尔的恨意越来越深。 然而突然,森尔笑了起来:“太好了。” 他愉快地朝地头蛇老大和狗腿子走去,手上拎着的铁棍轻轻敲着地板。 没过两下,地头蛇老大和狗腿子也被轻易KO,拜倒在铁棍子之下。 “像我这样的强者,不应该被埋没。”他笑盈盈地看着地头蛇老大和狗腿子,这两人眼里的仇恨已经被迷茫和惊恐所取代。 森尔歪了歪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认我当老大,从此这条街区归我管,我说了算。” “第二,我现在很想打人,这种欲望有点难以克制……”他给了地头蛇老大和狗腿一个眼神,让他们自己体会。 地头蛇老大懵了: 不是,这剧本难道不是热血青年看不惯街坊邻居被欺辱,从而奋起反抗争取正义吗? 怎么一下变黑吃黑夺权了? 不对! 这小子长得这么纯洁正义,说不准是用这种办法来一劳永逸的解决收保护费的问题! 心机还挺深! 在【犯罪之都】的影响下,他们对好人的厌恶是生理上的。 地头蛇老大冷笑一声:“然后你就可以借着老大的身份好好照顾你的街坊邻居了是吧?” 森尔理所当然地点头:“没错!” 他自然地道:“都是街坊邻居的,像你这样挨家挨户收保护费多为难人?不像我,我就很善良,我不想要他们的钱,只想让他们无偿帮我工作而已。” 正心头窃喜的人们:“……???” 冷笑着的地头蛇老大:“……???” 你说什么?! 在这种恍惚以及铁棍的威胁之下,森尔很顺利地取代了地头蛇,成为了这条街上的新老大。 森尔眼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这些人心里针对好人的反感就减少了许多。 森尔道:“现在既然我成了这条街道的老大,那我也要立一个新的规矩。” “作为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从此我们街区不再收取任何保护费,但你们也不能好吃懒做,为了报答我,所有人都要干活,一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这座街区整洁干净,路上不允许有任何垃圾,墙上乱七八糟的涂鸦也必须弄干净。” “这条街还是太小了。”简单吩咐完毕后,森尔就看向原本的老大疤脸:“接下来我们要吞并更多的新地盘,扩大我的疆域,最终成为这座城市的王!” “当然,如果你表现的好,跟着我,你能得到更多,绝对不止一个小小街区的地头蛇。” 森尔演得很过瘾,高兴的不行,整个人的情绪特别昂扬向上。 “太完美了老大!”疤脸原本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见识到森尔强大的实力和邪恶的本性之后,很快就心甘情愿了。 在森尔迅速地打翻第二条街区的地头蛇和混混们,并且夺走了第二街区的控制权后,疤脸对自己的新老大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老大根本不是那种愚蠢的正义人士,他超强,超厉害的! 别看他长得像个天使,这就叫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灵啊! 森尔的魅力值高,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没多久就拥有了初步的坚实班底。 “休息几天,巩固一下战果,然后再继续进攻。” 他吩咐道:“别再去收街区人的保护费了,浪费时间,也没多少钱,直接让他们干活,给食物别饿死就行,把街道弄得整洁干净点,整天乱糟糟的,看了就心烦。” “是!”小弟们看着森尔,对森尔的恶毒和残酷佩服得五体投地,欢天喜地地走了。 天哪,他们的新老大是多么的邪恶,多么的厉害啊! 森尔吩咐完毕,舒舒服服地踏入了已拥有的街区中最豪华的房子,开始点菜。 小弟们诚惶诚恐地满足他的要求。 密切关注一切,想欣赏伟光正勇者被街区的居民算计背叛后复杂表情的【犯罪之都】:“……” 它满脑袋都是问号: 啊? 接下来的剧情更是一路逆转,往它看不懂的方向拔足狂奔。 眼看着森尔吃完了饭,还不满意:“厨师水平不行,得弄一个高水平的来,明天看看去哪里抓一个。” 小弟们点头哈腰,贡献线索:“东街区的老大养着一个不错的厨子。” 森尔:“那就他了,明天抓来看看。” 【犯罪之都】彻底绷不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勇者啊?! 我都还没来得及改造,他自己就变魔王了! 第81章 看得出他是勇者/魔王 【犯罪之都】感到心累。 在森尔那里受挫后,它打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下一个人选就许行路吧。 许行路年纪小,看一个纯洁的小孩子误入歧途也是它最喜欢的消遣。 虽然……虽然她的队长真面目其实是那个样子的,一点都不勇者,也不伟光正,甚至和善良都搭不上边,完全不符合那些执行小队成员所说的道德品行标准,但说不定那是因为对方会装呢? 伪君子! 肯定是这样! 许行路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坏? 【犯罪之都】最喜欢看小孩信仰崩塌的样子了! 在【犯罪之都】,可没有什么敬老爱幼的好习惯,所有人遇到弱者只会拼命欺凌,从他们身上榨取最大好处。 因此,【犯罪之都】给许行路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刚刚死去的中层人物的独生女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行路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闹市中抱着金子的小孩,死去的双亲给她留下了巨大的财富,但也同样会引来其他人无穷无尽的觊觎。 【犯罪之都】给四人小队设定的【邪恶值】都很高。 许行路的【邪恶值】指标同样也不低,【犯罪之都】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孩子的缘故而放低要求。 它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些想要许行路怎么面对这些抢夺她家产的人了! 然后它看到了许行路直接放弃原本那个靶子一样的身份,窜进其他人的影子里。 这孩子应该是害怕了,所以躲着吧? 【犯罪之都】并不担心她和森尔汇合后,由森尔帮她完成【邪恶值】的指标,这个指标都是针对个人的,必须亲自动手,别人帮忙不算数。 所以躲也没用。 【犯罪之都】感觉剧本终于正常了起来,心情舒畅极了。 然后,它刚舒畅没多久,就发现许行路开始偷东西了! 那叫一个毫不犹豫,狂偷不止啊! 什么各种首饰先偷,偷光了值钱的东西,连衣服也不放过,原本各怀鬼胎,来者不善,正挂着笑容商谈怎么瓜分遗产的人一个个只剩下裤衩子。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中。 许行路偷完之后,找了个家具的影子藏进去,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片混乱的景象,由衷地感叹道:“爽啊!” 【犯罪之都】:“……” ??? 你你你!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老实孩子! 算了,再换! 就那个学者吧,厄尔克。 学者一般都很有原则,尤其是对方是总局出来的,道德水平应该有保障。 再说了,就算对方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学者能干出什么来? 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犯罪之都】给厄尔克安排的是一个地下黑暗研究室的研究员身份,一个刚刚对自己的试验不忍心,提出异议的喽啰。 在这种地下黑暗研究室中,待着的都是没有任何道德约束的疯狂科学家,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实验品的遭遇和死活。 因此,厄尔克的反对就显得格外刺耳,是他们中间的异类。 这种异类的下场通常也很凄惨,会成为新的实验品。 你对实验品的遭遇感到不忍心? 很好,你的善良让我们非常感动,那你就去替代他吧! 【犯罪之都】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如果厄尔克不改口,那下场就会是被当成试验品折磨致死,而如果厄尔克改口了,虽然能暂时保住一条命,但他只要地下实验室里待得够久,自然而然就会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感到麻木。 麻木,然后是习以为常。 再接着,他就会发现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家伙们基本上都是罪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然后他就会借此洗脑自己,说服自己反正也都是些人渣,他并没有伤害无辜。 这是堕落的第一步! 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降低的。 而如果厄尔克想要达成【邪恶值】,就必须争取主持实验,然后一步一步滑落深渊。 太完美了! 【犯罪之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虽然被称作地下实验室,但实验室里一点也不昏暗,四处都闪着明亮的光,哪怕是在深夜中,也如同白昼。 原本正在主持实验的博士抬头朝厄尔克看过来:“你同情你手下的实验品?” “是的。”厄尔克毫不犹豫地点头。 【犯罪之都】兴奋至极,甚至还有点感动: 终于碰到个道德底线高的人了! 然而,它才刚高兴一秒钟,就听见厄尔克说:“这些实验品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们本该为伟大的实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结果现在,他们在完全没有完成自身价值的情况下就匆匆死去。” “你们真是太浪费了。” 厄尔克声音很平淡。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法师,在森尔的影响下,厄尔克对人命是非常看重和珍惜的。 他搞实验的时候,都会很注意,不把实验品弄死,留他们一个活口,好让队长送去异常收容总局卖钱。 结果现在! 这么多实验品就这么随随便便死掉了! 太浪费了!太奢靡了! 一群败家玩意儿! 留下这些实验品的活口才是最好的,就算不能换钱,也可以打上思想烙印让他们干活啊。 你们知道把一个人类养到能干活的成年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金钱吗? 你们不知道!你们就知道你们自己! 厄尔克平静的表面下积攒了非常多想要说的话。 最终,他叹了口气:“受不了了,还是让我来吧。” 代表着思想烙印的光束朝四面八方飞去。 厄尔克顺利取代了原来的博士,成为了地下实验室的头领。 他下了第一道命令:“调整对待实验品的使用标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见无端的浪费,所有人必须在实验的前提下,保证实验品的存活。” 【犯罪之都】:“……?” 他眼睁睁看着厄尔克平静的更改了规则。 然后所有研究员做实验的时候都对实验品非常珍惜,动作非常小心翼翼。 厄尔克都不用引导,自己就找了一个不怎么为道德所容的项目展开研究。 在他面前,实验品哭着喊着求饶道:“求求你让我痛快地死吧!” 厄尔克表情平淡,不为所动:“不行,你的生命是我和我的伙伴的共有财产,我不会同意这种无端的浪费行为。” 实验品沉默了一会,哭喊地更惨了。 厄尔克皱了皱眉:“好吵,给你个禁言咒好了。” 有点遗憾,要是戈梅兹在就好了,对方一个治愈术就能把实验品直接治好,都不用留时间给他们恢复。 实验品:“……” 【犯罪之都】:“……???” 瞳孔地震! 原来的实验品受尽折磨后就能直接死掉,现在换厄尔克主持大局,一切都改变了,受尽折磨的实验品会受到精心的照顾,保证绝对死不了,实现循环再利用。 这跟那种想吃肉又不想杀生所以直接在动物身上一块块活体取肉,然后给动物治疗伤口,治好了再活体取肉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什么学者!这明明是活阎王啊! 【犯罪之都】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小队一共四人,目前看到的三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还好意思自称什么勇者小队。 勇者小队是你们这个样子的吗? 不脸红吗?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没事,还有最后一个! 那个叫戈梅兹的,温和出尘,一副悲天悯人神爱世人的样子,应该不会像这三个这么逆天。 都不求他是什么好人了,是个拥有正常道德观的普通人就行。 【犯罪之都】给戈梅兹安排的是一个神父的身份,只需要待在忏悔室里听那些罪犯忏悔,然后再安慰他们几句,告诉他们已经赎罪完毕就行了。 它的本意是想让戈梅兹最大限度的见识各种丑恶的人性,好动摇他原本的认知。 但现在…… 【犯罪之都】都不敢抱什么太大的期望了。 视线来到戈梅兹这边。 【犯罪之都】里的人进入忏悔室忏悔的目的和外面正常世界的普通人不太一样。 普通人进入忏悔室忏悔,主要是为了抛却心理负担,就跟有些人作恶多端但信佛的原因是一样的,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相信自己的罪孽已经得到了神明的赦免。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求的是一个心理安慰。 然而【犯罪之都】里的人特立独行。 他们进入忏悔室忏悔,主要目的是找一个不会泄密的听众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犯罪之都】里的神父也不是正常人,作为城市里的NPC,他们对罪犯的自我炫耀秉持一种肯定的态度,不管听到了多么恶劣的罪行,说起“神会赦免你的罪过”时也都不会有一点犹豫。 戈梅兹安静的坐在忏悔室里,倾听罪犯的自我忏悔: “……虽然他曾经是我的恩人,但谁让他挡了我的路呢?这可不能怪我,只能怪他命不好,谁让他挡我路了呢……” 罪犯继续说着,显然恩将仇报的行为没给他带来任何心理压力,也完全没感到什么愧疚,只有对自己抓住时机,果断下手的自豪。 戈梅兹听着罪犯的自述,随着罪犯的滔滔不绝,任何一个拥有朴素道德观的普通人都会忍不住义愤填膺,然而戈梅兹始终没有任何表现,就连脸上温和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就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无论来者口中吐露的是什么内容,他都不会有任何触动。 等到罪犯将自己的丰功伟绩介绍完毕,等待神父开口“赦免他的罪过”时,戈梅兹开口了。 他的声音柔和轻缓:“神明会赦免你的罪过的。” 罪犯点点头,刚准备开口道别,就听见戈梅兹继续用温和的嗓音道:“所以,神明也会赦免我的罪过。” 戈梅兹轻轻一笑,原本待在忏悔室里的罪犯就突然变成拇指大小,然后被他抓住装进盒子里。 接下来进来忏悔的罪犯也统统是这个下场,没过多久,他就收集了整整一盒子的拇指小人。 【犯罪之都】:“……” 啊??? 狠还是你最狠啊! 在恍惚中,【犯罪之都】想起了人类的一句俗语: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 这个自称勇者小队的四人队伍,每一个都堪称逆天,根本连一个伟光正的角色都没有! 不是说异常收容局对队伍的道德品质很是看重,以至于隔一段时间都要再度检查一下吗? 之前进来探索收容的那些执行小队就很正常,一个个都按照它的安排来走,有些道德感奇高的,宁死也不愿意违背原则同流合污。 按理来说,分局的执行小队道德水平都已经这么高了,这四个从总部来的,道德水平不应该更高吗? 结果恰恰相反,别说道德水平了,他们压根就没有道德! 【犯罪之都】把注意力转回到森尔身上,发现这位自称勇者的队长,已经打下外城的东城区了,成为名副其实的城市一霸。 森尔不仅自己强大,对待小弟也没有什么温情可言,除了下命令就是吩咐办事,但给钱是真给,所以他的风评特好。 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时的样子就特别让人信服,特别让人想要追随,所以手下的班底也在快速增加。 森尔在正式成为东城区老大的时候,发表过一次简短的演讲,内容很简单,就是展望了一下未来,再简短的说明自己的目的。 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辞藻,但听着就是让人想要追随他。 森尔:“我要成为这座城市的王,扫除一切,让这座城市成为名副其实的【犯罪之都】,让所有拥有实力的人都不会被埋没,只要有能力,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听众:\0/\0/\0/ 显然,他已经是【犯罪之都】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他的追随者们甚至打印出了海报,自豪地指着海报上的森尔说:“看,这就是我们的老大,比天使还动人的容颜,比魔鬼还恶毒的心灵!又强又坏,如此邪恶,你爱了吗?” 听介绍的人:“我爱了!” 虽然是【犯罪之都】,但城市里的人除了道德水平极差以外,审美还是非常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以丑为美的特殊标准,面对一个又好看又邪恶还特别强大的老大,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更何况这个老大还特别大方,说给钱就给钱,说给权力就给权力。 【犯罪之都】里的罪犯又不是傻瓜,他们突破道德底线的目的是为了更好更快的走捷径获得利益和好处,什么利益和好处都得不到纯干坏事,那不叫罪犯,那叫神经病。 而且他们虽然推崇森尔,也只是因为能从森尔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和情感价值,哪天要是森尔变弱了,或者不能够再为他们提供利益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什么?你说对老大的忠诚? 我们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根本不存在的! 咱们犯罪之都主打的就是一个有好处就跟着你,没好处就咬死你。 森尔对自己小弟的这种心态非常满意,并且鼓励他们继续保持,千万千万不要产生忠诚这种愚蠢的东西。 “羁绊只会影响你们自己变强。”森尔道。 小弟们非常激动,头一次遇到不要他们忠诚的老大,实在是太难得了,纷纷拍胸脯保证遇到事了自己一定第一时间反咬一口,绝不让老大失望。 森尔:“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定要保持你们坏蛋的本性啊,千万千万不要改邪归正,就要当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罪犯,否则我很难办的。 小弟们:“一定做到,放心吧老大,老大万岁!” 一时间大家其乐融融。 前因后果十分诡异,让旁观的【犯罪之都】瞪大了双眼。 不是……这也能行?! 啊……? 森尔没忘了城市里还有一些受害的普通人和因为坚守底线不愿意同流合污被转化成NPC的存在。 这些人是需要他救下的。 拯救方式也非常简单。 森尔吩咐小弟们道:“我记得城里有很多刺头?就是那些特立独行,自以为是个好人的家伙?” “当然有!”一提到这些人,小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本能的厌恶:“这种家伙还挺多的。” 森尔扬着下巴:“没错,他们就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容不得他们的存在。” “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折磨他们,对了,一定要完好无损的送来,我不允许有人抢占我的快乐,要是有谁敢送来一个半死不活,折磨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的家伙,哼,我会让他知道冒犯我的后果!” “是!老大!” 小弟一边走,一边喜滋滋地想:真是跟对人了,我老大真不是好东西啊,这也太坏了! 居然还要专门抓来折磨! 干得好! 那帮自诩好人的家伙,既然那么喜欢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那就让他们尝尝特立独行的后果! 抓! 统统抓过来! 让我们的老大好好的折磨他们出气! 龚庆业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他知道想要离开,就只能完成【犯罪之都】定下的【邪恶值】指标,但他真的没办法突破自己心里的那道底线。 他下不去手,也没办法对受到欺凌的弱小袖手旁观。 尽管他每次出手帮助,被他帮助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他一口,但……那毕竟是孩子啊! 龚庆业算是小队里坚持比较久的一个了,还有一些队友已经被城市同化成了NPC,忘记了过往,只留下真诚的本性,为看到的每一次不公挺身而出,然后被黑暗无情淹没。 龚庆业光是看着就觉得绝望。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坚守本心,然后被同化成NPC。 一条是放弃坚持,然后被改造成面目全非的罪犯。 哪一条路他都不想走! 可他必须选择一条。 就在龚庆业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听到了动静。 有人来抓他了。 特意冲着他来的,可能是又被谁出卖了吧。 经历的多了,龚庆业已经对被出卖这件事感到麻木了,没什么感慨,拔腿就跑。 然而追他的人很多,他势单力薄,最后还是被围堵在一个小巷子里,被抓住了。 “跑?”一个长得尖酸刻薄的人冷笑着:“你能往哪儿跑?” 他本来想踢龚庆业一脚,又想起老大的吩咐,担心自己踢这家伙一脚的行为被其他人看到,然后打小报告说自己冒犯了老大的威严。 因此他及时收回脚,看着这家伙脸上那令人厌恶的一派正气,挥挥手:“把他绑起来,给咱们老大送过去。” 龚庆业的心不断往更深处沉去。 在被送到这些人渣口中的老大的路上,龚庆业还看到了其他的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 运送他的人也并没有保密的意思,得意洋洋地开口道:“哼,我们老大准备好好的整治你们一通。” 龚庆业这段时间的经历磨损了他许多力量,体内异常的能力只能发挥出一小半,只能被他们往那所谓老大的居所处送。 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到了必要关头,即便是自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僚被残忍折磨。 他被送到了一个大厅,据说那位下令抓捕他们的老大实力很强,放言“反抗的猎物才有意思”,因此他并没有被绑着。 “自己进去吧。”押送他的人道:“别想着逃跑,我看着你呢。” 龚庆业力量不多了,没有做无谓的抵抗,打算保留力量,好等到关键的时候使用。 他走进门,发现除了他之外,这里其他的人也都没有被绑着,他迅速和自己认识的人会和,打算商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一小段时间等待后,终于,那个传说中的老大出来了。 帘幕掀开,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的样貌优越,唇边的弧度如阳光般耀眼。 只听他道:“不用害怕,你们安全了。” 台上的青年拿出身份证明:“我是异常收容总局的执行小队队长森尔,你们可以叫我勇者。” 他微笑着道:“你们是我保护的对象,不过现在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会先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挥一挥手,所有人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海岛上。 “请在这里等待。”森尔轻声道:“等我解决了这个异常,大家就能回到现实了。” 海岛天气晴朗,阳光如暖金般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就是救赎和希望的化身:“不用再担心了,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龚庆业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情不自禁地想: 天哪,不愧是总局来的,能力就是强! 太厉害了! 他真的就像勇者一样,善良,正义,充满了安全感! 森尔微微一笑,在海滩上做好防护,以免人们跳海身亡后,就离开了。 原本满是人的大厅里空空荡荡,森尔推开门从容走出。 小弟们发现了里面的空荡,下意识地问:“老大,那些讨厌的家伙们呢?” 森尔笑了起来,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天使,然而他却说:“他们永远,永远地消失了。” “再也不会到我们面前来碍眼了。” “不过不要停止,我要彻底解决这座城市里所有这种家伙,继续抓,一个也不要放过。” 小弟们:“……!!!” 所以是都死了?尸骨无存?!连残骸都没留下?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太可怕了吧! 他真的就像一个魔王一样,残忍,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第82章 森尔:“我遇到命中注定的恋人了!” 残忍的魔王带领着他的小弟朝西城区进攻,不过虽然带的人多,但真正出力的其实只有森尔一个,跟在身后的小弟们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根本等同于一种啦啦队,出声不出力。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看起来很卖力的,其实也只是作秀给森尔看。 意思很明显:老大你看我多么卖力忠心,快快提拔我吧! 【犯罪之都】里的罪犯都很聪明,也很利己,冲上前头可能会挨打,万一被打死了,岂不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了?这样想的人多了,于是人人都想往后退,希望别人往前冲,最后独留森尔一个在前面。 看上去很聪明,个个都懂得保全自己,但实际上这种聪明是森尔非常喜欢的。 假如来了个傻的,真把森尔当老大,拼命也要跟着冲锋陷阵,那森尔就倒大霉了,因为如果那样,他就必须对这个“傻子”负点责任,要教他,要救他,不能把他当玩具和消耗品一样乱用。 那可就糟了。 所以还好,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不用森尔多操心。 西城区和东城区的人差不多,到处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发现森尔很厉害后,就没有特别抵抗,像一群正在表演的啦啦队。 森尔隔着人群望去,西城区的老大还在不停的驱使着他的手下冲锋陷阵,只不过任凭他喊破了喉咙,啦啦队们也不敢跟森尔硬碰硬。 他们又不傻,要是来的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就算了,森尔这个东城区的新头目这么强大,他们跟森尔硬碰硬,不就是去送菜吗? 所以森尔距离西城区的头目越来越近。 身边围着的都是聪明的啦啦队,遥遥相望的是满怀恐惧的西城区头目,这种环境让森尔太舒畅了,有一种可以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快乐。 很快,西城区的头目对身边的人大声道:“快去请博士过来!” 森尔放慢了进攻的速度,想看看他请博士过来要干嘛。 他等了一会,被请的博士终于出现了,只是随着博士的靠近,森尔越看他越眼熟。 西城区头目看到博士来了,像是看见了救星,急慌慌地指着森尔:“就是他!” 西城区头目:“博士,你们不是针对那些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做研究吗?我记得已经有反制手段了,他的力量这么强大,要是你能打败他,我会把他送给你做实验!” 一身黑袍的博士瞧着森尔。 森尔回望过去,无辜地眨了眨眼。 黑袍博士语速缓慢:“你说,你要把他送给我做实验?” 西城区头目以为他被打动,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黑袍博士冷笑:“你发癫?那是我队长。” 西城区头目不敢置信地看着黑袍博士,然后突然之间,他就动不了了。 耳边是那个东城区头目森尔兴高采烈的声音:“没想到吧,我们是一伙的!” 西城区头目:“……”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叫来的黑袍博士一脚踢倒在地上,“队长,下午好。” 森尔:“下午好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森尔宣布从此西城区也归他管了,只要现在投降,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他的小弟们一听,争先恐后地投降。 西城区头目:“……” 尼玛的要不要这么快?!一点点忠诚都没有吗? 小弟们听到老大的怒吼,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投得更快了,生怕稍微慢点,就被新老大认为对旧老大怀有忠心。 西城区头目差点直接被气晕。 他盯着森尔,统一了两个城区的新头目站在阳光下,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耀眼得令人生厌:“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多少吗?” “他们不会忠诚我,当然也不会对你忠诚,他们是墙头草,谁赢他们帮谁。你现在看起来很厉害,等哪天你没用了,他们会立刻背叛你,就像对我一样!” 他本以为这句话能打击到森尔,没想到森尔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知道啊。”森尔和厄尔克会和了,心情很好,笑着回答道:“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情况,我乐见其成。” “真的,我非常喜欢。” 西城区头目从他澄澈的蓝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冷酷的漠然。 他突然有点不寒而栗。 他发现了,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傲慢。 不是富豪权贵们那种瞧不起穷人下等人的傲慢,而是另外一种看起来不起眼,但已经深入骨髓的傲慢。 这个新头目并不在乎其他人的任何想法,他也不在乎他的手下对他是否忠心,甚至可以说,他其实根本看不到那些人,大部分人在他眼里是扬起的灰尘,虽然存在,但是渺小至极,与他无关。他平淡地透过这些灰尘注视着远方。 但也有例外。 他看向那个叫做厄尔克的博士时就很不一样,就像在场的这么多人中,只有厄尔克才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这是一种刻骨的冷漠和傲慢,像是金色阳光中藏着的黑暗。 令人难以察觉。 西城区的头目紧张起来,一种模模糊糊的坏预感在他心中弥漫,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叫森尔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不过好在,西城区头目想象中的屠杀没有发生,森尔并未对他做什么特别的处理,只是随意的把他扔进人群中,压根懒得管。 大势已去,西城区头目也不敢再反抗森尔,他看着森尔派人把西城区那些刺头全抓了,抓完后统一处理,尸骨无存。 西城区头目非常厌恶那些外来的刺头,他们总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哪怕被背叛了一百次,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还是会对求助的人施以援手。 哪怕他们明知道还是可能会被背叛,但心里总存有侥幸心理,想着“万一这一个人真的需要帮助呢?” 伸出手帮助,然后被背叛,被出卖。 愚蠢又好笑。 那种容易欺骗的傻子就应该被利用,被榨干所有价值,然后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处理掉。 但他觉得森尔似乎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这些蠢货。 可这怎么可能呢? 森尔那么坏,那么傲,处理事情的时候心肠又那么硬,那些以自己的弱小为武器的家伙根本就骗不到他。 森尔明显是跟他们一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些蠢货? 但西城区头目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如果把他们和那些蠢货摆在一起,森尔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些蠢货,而不是他们。 他悄悄观察过,处理完那些人出来后,森尔身上的气质会柔和一些,西城区头目曾以为森尔把那些人偷偷养了起来,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 没有秘密房间,也没有不知去向的食物和水。 那些人全都凭空蒸发了。 就很奇怪。 森尔并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开的西城区头目心里戏这么多,不过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亲切地解答他的疑问: 你们这些罪犯是我的玩具,还是那种最不值钱的玩具,不需要珍惜,路边的小石头都比你们高贵些。 但他们是人。 你们怎么配跟他们比? 在森尔眼中,人的定义不是生物学上的。 并不是说你会说话,有着所有人类都有的功能,你就能算是一个人了。 一开始,森尔记得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会动的不会动的都是他的玩具,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后来他母亲告诉他,人是不能当成玩具来玩的。 “他们有自己的感情,会伤心,会难过。” 森尔当时不理解:“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伤心难过,我又不伤心难过,我可能还会很高兴。” 对当时的小森尔来说,看别人哇哇大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只有运气好的时候才会碰到别人自己哭,就在森尔有点想伸出自己的魔爪的时候,他的爪子被妈妈逮住了。 “呃……”他当时给自己想了个理由:“他们喝水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想帮帮忙。” 对,就是这样! 精妙绝伦的解释,森尔为自己拍案叫绝,可惜他妈妈不太欣赏。 妈妈花了很多时间,带森尔到这里做客,去那里做客,森尔在小木头椅子上坐下,主人家就给他糖果和小蛋糕之类的东西。 森尔赶快地把它们全部吃掉了。 “我全吃光了!”他得意地扬着下巴:“没办法还给你了。” 他盯着对方,悄悄攥紧拳头,时刻预备出击。 但那人没有气的跳起来,反而又给了森尔糖果和蛋糕。 妈妈没怎么跟森尔说教,只是带森尔不断去看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森尔慢慢对人有了自己的界定。 人是多种多样的,有高尚的,有平庸的,有卑劣的,有自私的,这都随便,只要他们的行为在一定的底线之内,那都还不至于跌出人的范畴,都属于应该得到拯救和照顾的范围。 这是人,不是玩具。 而一旦突破了底线,那就一文钱都不值了,立刻被森尔从人的范畴内踢出,属于一种类人型生物,也就是坏人,坏蛋,随便怎么称呼,不仅不用拯救和照顾,还能不管死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他们自己放弃了做人,不愿意承担做人的责任和应守的底线,又怎么能要求别人继续把他们当成人来看待呢? 都是自己选的嘛,就不要哭天抢地的,搞得好像一副很可怜很不得已的样子了。 森尔不会被打动,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家伙已经不是人了,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类似人类举动的一切,都是一种动物性的,狡猾的拟态,类似变色龙的变色,鮟鱇鱼脑袋上的小灯,不值得去相信。 因为如果相信他们,用对待人的方式一样的对待他们,那就很不公平,让那些真正的人怎么想呢? 所以区别对待那是一定的。 森尔把西城区的的人也都安置好后,目光投向了南城区。 许行路在森尔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飞奔过来投奔,顺便带了一大堆战利品,南城区的反抗也不值一提,直到西城区,森尔吓了一跳。 西城区已经空了。 字面意义上的。 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戈梅兹缓缓走出来,仍旧是光明神的外表,金发金瞳,圣洁悲悯。 他给了森尔两个小盒子。 一个小盒子里挤挤挨挨,森尔瞅一眼,就知道应该装的都是坏人。 另一个小盒子里人比较少,应该是误入的普通人和执行小队成员,森尔数了数人数,再跟自己之前看过的资料一比对,发现已经齐了。 “所有的人都找到了。”森尔松了口气,把这些人送去小岛上,静待之后的自由。 剩下的一盒呢,就随便倒在地上。 森尔把空盒子还给戈梅兹,整个人兴高采烈:“太好了,接下来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无辜者和普通人已经全部救出,就像在黑豆堆里把混杂其中的红豆全部挑拣出来了一样,剩下的可就不用管了。 小队四人集合完毕,他们分别对了一下自己的【邪恶值】。 虽然每个人的指标都不一样,但他们的进度都非常可观。 森尔的【邪恶值】水涨船高,已经达到了指标的百分之五十。 厄尔克的差不多是指标的百分之七十。 许行路的只比厄尔克差一点,是指标的百分之六十四。 戈梅兹更是重量级,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不过考虑到他把整座城市都抓空了,这个进度倒也很正常。 【犯罪之都】分内外城,外城是普通人或者平民的住所,内城是权贵们的所在,内城和外城之间有物理意义上的巨大隔阂,一道很高很高的城墙,想要进入内城,手续很繁杂,很费时间。 除此之外,内城里还有大量的保镖和先进的武器,比外城难啃。 “直接炸了算了。”这是厄尔克的意见。 森尔很同意。 戈梅兹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森尔,从神态到语气再到肢体动作,心中的构想也在不断成熟。 小队四人正在讨论怎么炸,炸哪里的时候,忽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熊熊,声如惊雷,巨大的城墙被炸开一道缺口。 森尔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翻飞,露出猩红的衬里,似乎是注意到了森尔的目光,微微偏头朝这里看来。 那人带着面具,只露出淡色的唇和一截吸血鬼似苍白的下巴。 他给森尔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森尔又的确不认识他,只觉得他的举动既有些似曾相识,又特别吸引人。 他微微勾起一个笑,随后不再回头,转身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森尔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他说不好是因为爆炸声还是那人消失在熊熊烈火中的行为。 终于,他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被狂风骤雨席卷了,爱神的金箭就这么匆忙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厄尔克:“城墙炸开了。” 许行路:“正好可以进去。” 森尔:“我遇到命中注定的恋人了!” 厄尔克和许行路:“……什么?!!!” 戈梅兹轻轻地微笑起来。 第83章 如何科学恋爱 森尔突兀又格格不入的发言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得许行路和厄尔克思考短路。 两人动作一致,猛回头盯着森尔时的同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森尔还在回味刚刚那副画面。 硝烟与火焰的味道,猛然炸开的橘红色映红了半边天,红与灰蓝的交映下,静静地站立着一个高挑的神秘人士。 一动一静,爆炸猛烈,他却那么沉着静谧,扬起的披风和他脸上银色的面具形成强烈的对比。 场面的震撼和他的平静形成了绝佳的构图,而那人是整张相片的视线焦点。 森尔沉浸在刚刚的经历中不可自拔。 过了好一会,他才注意到许行路和厄尔克的震惊和惊讶。 这也正常,森尔想,他自己也觉得很震惊。 不过这就是命运,突如其来,席卷一切,非人力所能抵抗。 森尔给出肯定回答后,许行路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主要是这太草率了,也太突然了,到底怎么就“一见钟情”了? 她除了觉得场面特别震撼,心里“卧槽”了几声之外,也没有其他感觉啊。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那人的脸都没露全吧? 只露出了下半张脸,能看到嘴唇和下巴。 貌似是不错,但这种半张脸美人很多的,只露半张脸的时候看上去还不错,等整张脸露出的时候,整体拼凑起来可能就很普通。 所以,千言万语归结为一个问号。 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瞧了厄尔克一眼,厄尔克显然和她有同感,也搞不懂森尔这个一见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法师,厄尔克非常务实,首先考虑的是爱情魔咒和爱情药水两大因素。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基本上都是下咒的结果。 但经检查,森尔既没有被下咒,也没有误食药水。 他就是发自内心的“一见钟情”了。 这怎么可能呢? 法师也同样满头的问号。 相比于两人的百思不得其解,戈梅兹的表现则平静了许多。 他十分仔细的研究过森尔口中的“一见钟情”。 没有那么多玄妙的命运指引亦或是命中注定,一见钟情的本质是一种强烈的原型投射。 研究总得从基础开始,于是戈梅兹仔细的研究了三个成功案例。 许行路、厄尔克,他自己。 这三者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和森尔在卡罗尔大陆上的三位队友相似。 许行路对应盗贼。 厄尔克对应法师。 戈梅兹对应牧师。 所以,在命运耀眼的金光下,一眼认定其实是一种可以溯源的心理活动。 发现了这一点后,戈梅兹就开始不断寻找和试探森尔心中那个属于恋人的“原型”。 他研究森尔的爱好,看森尔看的书,看森尔看的电影,将生活中的一切仔细分析。 戈梅兹发现了森尔爱好中的共通部分。 但这还不够。 戈梅兹还仔细研究了森尔的性格和特点,对症下药。 除此之外,人的大脑还会“自我欺骗”,很容易把其他事物引起的情绪活动误认为是心动。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吊桥效应。 当一个人走过危险的吊桥时,会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如果这时候遇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么就会将这种因为危险情境产生的心跳加快归结于是因为见到对方而产生心动的结果。 戈梅兹不断优化自己的结果,最终在重重因素的叠加下,终于叠出了他想要的“一见钟情”。 首先是爆炸。 他很早就知道,森尔本能潜藏着毁灭的冲动,尽管他成了勇者,但这种对毁灭的向往依旧深深刻在他心里,无法磨灭。 爆炸是毁灭最明显,最震撼的外在表现形式。 因此森尔无法抗拒,深深被爆炸所吸引。 他就是喜欢这个。 爆炸会让他兴奋,毫无预兆的爆炸会让他心跳加速,为之后的移情做好准备和铺垫。 然后是“原型”。 戈梅兹在这方面的摸索较为困难。 并不是只要好看,就能够被一见钟情,相貌是重要因素,但不是绝对因素,这一点苍白之魇已经尝试过许多次,全都宣告失败。 森尔的“原型”究竟是什么? 戈梅兹尝试过直接询问,但森尔本人也不清楚。 没办法,他只能逐一筛选。 曾经他试过完全复刻森尔喜爱的某部电影的主角,他模仿的尽善尽美,然而依旧失败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点戈梅兹研究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出精确的答案。 缺失的需求,内在的渴望,能弥补不足的存在。 戈梅兹围绕着一系列关键词,模糊地摸索着。 森尔欣赏强者,他喜爱的文娱作品中的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的底色:强大。 除此之外,相比于纯粹的好人,森尔更偏爱心中坚守正义,行动上却不墨守成规,总体亦正亦邪的人物。 搭好了骨架,该往上填充血肉了。 戈梅兹根据森尔的性格特点,确定了三个关键词: 神秘,好奇,探究 神秘引起好奇,好奇牵出探究。 好奇是基础,是一种想要了解的欲望。 探究则是好奇的切实行动,是实质意义上的追寻。 黑色的斗篷,猩红的内衬,这是森尔对披风喜爱的微小改变。 面具是遮蔽,代表神秘。 然而这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了一截冷白的下巴和形状优美的唇。 犹抱琵琶半遮面,好看,但不全露出来,引起好奇。 引起爆炸的行为,代表着强大。 最后是构图。 爆炸的规模应该控制在什么程度,才不会毫无吸引力,或者喧宾夺主。应该站在什么位置,才会让人一眼捕捉到。 距离应该相隔多少? 太远不行,模糊成一个人形是绝对的失败,引不起任何兴趣。 太近不行,所有细节纤毫毕现,失去了朦胧模糊的神秘。 然后是观看角度。 欣赏美丽的景色需要一个良好的视角,正如摄影,同样的景色,不同的角度拍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同。 有的震撼人心,有的平平无奇。 与此同时,时间也十分重要。 太亮或太暗都不行。 戈梅兹精心计算,仔细模拟,在恰当的时间和森尔他们会和,又将人自然地引导到了最佳的视觉角度。 然后一切按照严密的计算开展了。 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倒塌,一环扣一环。 首先是猝不及防的爆炸,牵引起本能的兴奋,心跳瞬间加速。 随后是神秘人物的出现,位置正好处于视觉中心点,能够被人一眼捕捉到,引起注意。 再然后是外形和着装,面具和斗篷诠释着神秘,露出的半截下巴卡住了外貌底线,让潜意识感到心安,不至于疑心面具下其实是个丑八怪。 最后是精心设计的回眸,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两个相隔距离遥远的人通过眼神达成了最初始的交流,搭建了最初始的桥梁。 时间不长不短,三秒左右的眼神接触最让人感到舒适,过长过短都不好。 于是时间卡得精准。 一,二,三。 不多不少,正好三秒。 三秒后,立刻结束。 配合上精准的构图,恰当的时间,爆炸带来的心跳加速,神秘人物引起的好奇,眼神接触构建的微妙联系感…… 每一个环节都是精心设计,每一个角度都是仔细挑选,在精益求精的过程中,共同拼凑出了这么一个“一见钟情”。 然而这本质上还是拼凑出来的,因此最重要的是及时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脑会不自觉的美化之前的场景,一层一层滤镜打上去,就像酿酒,时间越久越香醇。 还有一点,越是轻易到手的东西,越不会被珍惜,如同饥饿营销一般,当接触变的稀少而珍惜,需要付出努力时,就会更加渴望得到。 这样,等终于得到后,大脑会不自觉的进行美化。 就算有些小缺憾,也不会过多的苛责,反而会更加宽容。 目前看来,第一步非常成功。 戈梅兹保持沉默,只是温和地微笑着。 金色的瞳孔半掩在阴影中,如同交割线一般半暗半明。 他看着森尔,森尔显然还陷在一见钟情的余韵中,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戈梅兹,或者说苍白之魇,本应该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愉快,然而等到结果出现,那层难以置信的欣喜褪去后,露出的是略带苦涩的底色。 脑中隐隐浮现出“得位不正”这四个字。 机关算尽,百般设计,千方百计求来的。假如有一天,遇到了天然去雕饰,不用设计就百分百符合标准的存在,又会发生什么? 不,什么也不会发生。 戈梅兹漠然地想。 他不会容许那种可能性出现,假若真的出现了……虚无就是对方最好的归宿。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会面。 森尔花了点时间冷静下来,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后,决定按照原来的规划,进入内城去。 不用太过担心,既然命运安排他们见面了,那么之后的一切也会水到渠成,不用刻意追求,两人的命运就天然的交织在一起。 厄尔克一言不发,他认为爱情只能耽误事,推崇“智者不入爱河”,但面对自家队长突如其来的一见钟情,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否则呢?棒打鸳鸯? 图什么呢? 许行路则是满脑子疑惑。 按年龄来讲,她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早恋时候,应该能对森尔的“一见钟情”感同身受。 然而事实情况是,作为一个中二少女,且见识过一对完全不靠谱的爹妈,以及他们俩一地鸡毛的婚姻后,许行路对爱情没有任何向往。 所以她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队长,隔那么远就一见钟情了?” “你连他的脸都看不全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森尔道:“一种特殊的感觉!”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心跳加速。” 森尔觉得对方戴面具,导致自己没看清对方的全部面貌,也是一大亮点:“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引导。” “隔了那么远,他还带着面具,在完全对他没有任何了解的时候,我就心跳加速了。所以他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 许行路:“……呃,好吧。” 她还是搞不明白啦,不过这也太玄学了,可能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毕竟森尔是命运女神的信徒,有点什么“命中注定”还是很正常的。 ——就是一点都不科学! 触发条件到底是啥啊! 虽然这个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个男的,但是随便吧,游戏里对伴侣的性向可能规定的不是那么严格。 起码许行路玩的一个种田游戏里,可以结婚的NPC就是男女都有的。 甚至可以脚踏N条船,只不过要记得带好兔子的脚以免翻车。 所以,从游戏里出来的队长,一见钟情就已经够离谱的了,对象是男的这一点压根就无足轻重了。 只能说麻了。 许行路决定顺其自然。 但她还是确认了一遍:“队长,你找了恋人后会解散队伍吗?” “怎么可能!”森尔立刻回答:“在拯救世界,打败那个什么神灵之前,我们队伍是不可以解散的。” 勇者小队解散的唯一理由,就是世界已经得到了拯救,冒险之旅画上句话,大家从此各回各家,悠闲平静的度日。 许行路得到答案后非常满意。 只要小队不解散,那队长谈恋爱不谈恋爱的,就随便吧! 戈梅兹则一直保持着沉默,只在最后柔和地说一句:“不论队长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谢!”森尔兴高采烈。 厄尔克瞧了戈梅兹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戈梅兹的表现有点奇怪。 好像一副特别在意的样子。 但又不是嫉妒,而是另外一种……对,一副好像是他谈恋爱了的样子。 问题是这跟他也没关系啊。 难不成……厄尔克脑子里蹦出一堆抓马剧情。 他深吸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能戈梅兹只是在替森尔高兴吧。 小队四人收拾好心情,朝内城出发。 原本还要考虑怎么炸开一条路,现在有人代劳,他们直接进去就行了。 内城已经一片残骸了。 不知道那位神秘人是怎么做到的,建筑物熊熊燃烧,街道上却空无一人,高精尖武器全部哑火,建筑里时不时地还传来爆炸声。 火光映红了所有人的脸,瞳孔中都升腾着橘色的烈焰,这副场景让森尔格外喜欢,他给全队附上火焰抗性,保证大家不会被火烧伤。 随后他伸手靠近火焰。 白皙的掌心距离火焰只有一步之遥,微小的距离,却似天堑,永远不会跨越。 那是森尔年幼时就被反复叮嘱,仔细教导后划出的红线。 无限的接近,却永远不会真正踏入火中。 戈梅兹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自然也将这副场景看在眼中。 一线之差,千里之别。 他知道,这是他必须把握的“度”。 内城火光冲天,本来应该是比外城还难的区域,如今轻而易举就被毁掉了,人甚至是直接凭空蒸发,没有尸体,也没有逃走,就是纯粹的不见了。 森尔知道内城的大致结构,快速分配了一下方位,让所有人分别探索一个区域,寻找【犯罪之都】的本体潜藏的位置。 这么大一座城市,【犯罪之都】的本体是很难寻找的,必要时甚至得一点一点找过去,以防藏在某个不好发现的犄角旮旯里。 “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进小岛。”森尔道:“我们在另一边会和。” 三人点头应了,小队四散开来,分别往自己负责的区域探索。 森尔负责的区域是火势最大的地方,他在火焰中穿梭,是不是躲过倒塌的建筑,火焰拂过他的衣角,迅速擦过,无法引燃。 “轰!” 又一次小型爆炸。 森尔灵活地躲开后,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黑色的斗篷因爆炸掀起的热浪翻飞起来,那人距离爆炸极近,半边身体都被映成了红色。 但他没有丝毫惊慌,脚步平稳地朝前走,并没有分给身边的爆炸半点注意。 森尔又一次被迷倒了。 他加快脚步往前追去。 对方拐入了下一个街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拐弯,人就不见了。 森尔刚有点失落,就看到街上一小块没有被火焰染指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城市模型。 是【犯罪之都】的本体。 【犯罪之都】不是傻子,就连当初的【鬼屋】都知道要把自己的本体藏进隐藏房间,比【鬼屋】更加高级的【犯罪之都】不可能就把本体随便扔在大街上。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留给他的! 森尔又欣喜,又有些失落。 为什么愿意把【犯罪之都】的本体留给他,却不愿意跟他说话呢? 第84章 苍白之魇也没有很差啊! 森尔的失落是暂时的。 他很快就振奋起来。 【犯罪之都】作为一个被异常收容总局都标注为高危级的S级异常,非常有价值。 而他的命定恋人能够找出【犯罪之都】的本体,说明对方很强大,有能力控制住【犯罪之都】,确保自己不被反噬。 然而对方却没有把【犯罪之都】的本体带走,反而留给了森尔。 这是一份善意。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嘛! 森尔重新振奋起来了。 他看向手中的【犯罪之都】本体。 一个微缩的城市模型,虽小,构造却非常精巧,让森尔想起了许行路的一篇课文《核舟记》。 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生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 然而,森尔并不是来欣赏艺术的。 对【犯罪之都】和【鬼屋】这一类的异常来说,本体就相当于是它们的核心,掌控了它们的本体,不仅意味着掌控了它们的生杀大权,还意味着拥有了控制它们的能力。 比如【鬼屋】,森尔完全可以随意更改【鬼屋】的构造和外形,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鬼屋】原本的样子就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没必要再去改。 但是现在嘛…… 森尔盯着【犯罪之都】的本体,幽幽地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游戏是《侠盗猎车手》。” 这是森尔无意间发现的一款游戏。 看过视频介绍后,森尔立马打开游戏商店购买,下载后半个小时不到,他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他的人生游戏。 在大街上飞车,抢银行,黑吃黑,解决各种原本身在高位的黑帮老大,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只能说如果世界上存在什么命定游戏的话,那么《侠盗猎车手》无疑是森尔的命定游戏。 “我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我还有机会能够在现实中玩到我最喜欢的游戏。” 原本,在被那个恐怖的异常扔下,再落入森尔手中时,【犯罪之都】是庆幸的。 那个来路不明的恐怖异常一出现就直接撕开地表,把它藏得严严实实的本体挖了出来,当时【犯罪之都】只觉得大祸临头。 它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明明是S级异常,却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存在压制得死死的。 本来它还以为自己要被吃了,没想到森尔追了过来,那个恐怖的异常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把它给扔地上了。 没事,落入森尔手里,总比落在陌生异常手里被吞噬了来得好。 起码森尔是个人。 【犯罪之都】本来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森尔说完那一席话之后,【犯罪之都】心里一阵不妙,想立刻提升四人的【邪恶值】好及时把这队瘟神送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森尔轻而易举地入侵了它的核心,随手把四人小队的【邪恶值】修改成了零。 然后直接调动【犯罪之都】的力量,修复了城市中被毁坏的部分。 原本被各种爆炸摧毁成废墟的城市立刻焕然一新。 森尔给队友们发了消息,朝着集合地点走去。 小队三人远远就看到了森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森尔道:“要玩《侠盗猎车手》吗?” “……???” 半小时后。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森尔毫不犹豫地拦下一辆跑车,打开车门把车主拽出来,自己坐上了驾驶位,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耗时不超过五秒钟。 站在路边的车主:“……?” 发生甚么事了? 坐在驾驶位的森尔兴奋地把跑车的油门踩到底,瞄准了目标,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轰!” 热浪滚滚,爆炸声响起,升腾的烈焰和连锁反应造成了完美的连环车祸。 而罪魁祸首早在撞击的前几秒灵活地跳车离开,迅速找到一个绝佳的视野观看这场爆炸。 爆炸声震耳欲聋,夹杂着尖叫声,怒骂声和车辆撞击时令人感到牙酸的金属嘎吱声。 森尔站在路边,快活地笑了起来。 路人眼睁睁地看着森尔的一连串动作,再看见他的笑,差点吓疯了,不约而同地远离他。 【犯罪之都】比《侠盗猎车手》更好! 森尔想。 作为同样从游戏里出来的人物,森尔不会在游戏里干过分的事,在一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情绪驱动下,他在游戏里也绝不会滥杀无辜,随便胡来。 顶多抢抢车,和黑帮干干架,会很注意不要伤到好人和一些无辜路人。 但是! 【犯罪之都】里可没一个好东西啊! 好人和无辜路人已经被森尔全捞走了,现在剩下的,全都是法外狂徒张三。 一城市的坏蛋。 不需要有顾虑,不需要小心谨慎,不需要保护无辜,不需要克制自己! 张三们平时在这座城市里演绎着各种不同的故事,将法律法规和道德规范当成点菜清单,逐一打钩。 不过现在,一位全新的张三至尊升级版闪亮登场! 森尔露出一个微笑。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面庞如天使一样纯洁,然而他附近的人都快吓劈叉了。 因为和他的笑容一起出现的,是他肩上的火箭筒。 “怎么不开心?”他对着脸色煞白的普通张三们亲切地道:“给你们刷大火箭呢!” 坏蛋们,不用再逞凶斗狠了。 你们的狠来了! 【犯罪之都】里迎来了一位犯罪之神。 这位真神来无影去无踪,经常随机出现在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地点,造成巨大破坏后扬长而去。 但他不为钱,不为权,只是纯粹的搞破坏,把张三们整的怨气冲天。 在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遭受森尔一视同仁的一顿痛殴后,他们破天荒的同仇敌忾起来,城市里到处贴满了森尔的通缉令。 他俊美带笑的脸遍布大街小巷,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图片,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天使,等视线往下一扫,密密麻麻的罪行登时就会打破他原有的想象。 制造连环车祸,用火箭炮轰击大厦,盗窃直升机并将其随机坠毁在任何一个地点,闯进上流人士的晚宴并制造混乱,绑架城市头目并将其捆绑在塔尖旗杆上…… 真正意义上的开放世界游戏!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灵在此刻具现化了,深深地烙印在所有见过森尔的【犯罪之都】居民心里。让大家牢牢地记住,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开始,通缉令还贴满大街小巷。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墙上的通缉令逐渐消失了。 原因无他。 森尔如同一台压路机,一视同仁地碾过【犯罪之都】里的每一个人。 绝大多数人都从他那里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不论是那些站在顶端的权贵,还是游走在街道上的普通混混,森尔都怀抱着“众生平等”的思想,十分愉快的一起创飞。 后果就是导致绝大多数人见不得森尔的脸,哪怕那张脸再好看,再令人赏心悦目,他们也看不了一点。 瞄一眼就犯PTSD。 【犯罪之都】成了森尔的真实游戏模拟,他还给自己的队友们都开了权限,厄尔克和许行路也参与其中。 只不过相比于森尔,他们俩把各种权限拉到最大,玩成了玉皇大帝微服私访记。 【犯罪之都】苦不堪言,恨不能立刻把他们遣送离开。 能做个人吗? 然而在森尔的控制下,他们小队所有人的【邪恶值】都还是零。 这你敢信? 这帮为非作歹的邪恶组合,在干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后,他们的【邪恶值】居然还是零! 【犯罪之都】恨不得狂摇森尔的肩膀,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你怎么好意思的?!你怎么好意思的?!” 你的【邪恶值】都爆表了!光靠现有数据都无法统计的那种爆表,你怎么好意思给自己填个“零”? 不脸红吗?不羞愧吗? 等到森尔和队友们终于玩够了,准备退出时,【犯罪之都】恨不得有个实体,好跪下来谢天谢地。 它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来个好人,它要向那个人倾诉森尔犯下的所有罪行,以及对它本身造成的伤害。 “是吗?”森尔道:“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对我说了。” 许行路在一旁帮腔:“我们队长可是经由神明认定的优秀勇者,善良正直,勇敢无畏,热心助人,是正义的捍卫者,坏蛋克星,打败魔王的救世主,命运女神的忠实信徒,绝无仅有的超级大好人,所过之处一片赞扬,百分百全好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犯罪之都】:“……???” ……你怎么好意思? 算了,城市里装不下这么多人。 掌控了本体后,森尔能够自由进出【犯罪之都】,不需要再完成什么【邪恶值】的指标。 然而……假如认真的计算一下的话,森尔的【邪恶值】早就超标了,超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犯罪之都】的本体被人捏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饶是如此,它看见等候在外的异常收容局成员时,还是忍不住有了一种“得救了”的解脱感。 这些执行小队成员全是好人,它现在就需要好人!真正的好人,抚慰它受伤的心灵。 也就是不会说话,否则【犯罪之都】都恨不得直接大喊:“不是要收容我吗?我同意!马上把我带走吧!只要能远离那个金发蓝眼的大魔王,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善良真的是一种难得的美好品质,值得大力弘扬啊! 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求求了把我带走吧! 【犯罪之都】不会说话,但它殷切地注视着严阵以待的执行小队成员,希望他们能够通过通灵的方式感知到它诚挚的悔过之心。 猎鹰小队很紧张。 他们是专门在这里等待森尔的。 他们是总部派来的,特意守在出口,就是为了防止森尔他们小队受到影响,从勇者小队转职成魔王小队。 虽然猎鹰小队觉得,假如森尔他们真的成了魔王小队,自己也顶不住,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起码抵抗一下。 注意到【犯罪之都】的能量波动降低,对方构建出的异常领域也消散后,猎鹰小队全员心如擂鼓。 【犯罪之都】被收容了,意味着森尔他们要出来了。 求求了,出来的一定还要是勇者小队啊! 千万不要是转职的魔王小队,人类承受不起! 森尔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刚刚结束游戏,心情很好的打招呼。 猎鹰小队队长封肃回了一个敬礼,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勇者看起来还是那么热烈阳光,看起来不像变成魔王了。 果然,森尔并没有对他们的举动大惊小怪,还十分理解的点头:“测量【邪恶值】?好呀,我们都配合。” 小队四人走到测量机器前。 这台机器能够测量【邪恶值】的大致范围,分为三档,【邪恶值】较低的是绿色范畴,中等的则是橙色,再往上则是危险的红。 森尔第一个上。 他将手放在测量处。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紧张万分的等待结果,比此前等待自己的高考成绩时候还紧张。 机器测量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等待的每一秒对在场的人来说都是煎熬,除了小队四人以外。 终于,机器测量出了结果,是代表安全的绿色! 异常收容局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太好了! 勇者还是勇者,没有变成魔王! 不愧是勇者,出淤泥而不染!永远光明,即便在【犯罪之都】这个邪恶的大染缸中,依然能够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 怪不得人家能当勇者呢,那位命运女神真是慧眼如炬! 神明的选择,果然非同一般! 等到小队里的另外三人也都通过测试,并且测试结果全是绿色时,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我算是明白了。”猎鹰小队的杜悦说道:“森尔选的人都是有道理的。”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个人也跟着感慨:“居然全都是绿色,这简直不敢想。” “之前也有执行小队的成员进去过,出来的那一两个全都面目全非了。” 随后,森尔又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把困在【犯罪之都】里的执行小队成员和无辜路人全都救了出来,现在需要一个地方安置后,所有人对勇者就是“光明善良”的认知达到了顶峰。 等到被救下的人纷纷向森尔表达自己的感激时,这种印象就更深了。 看着森尔收获一片赞扬的【犯罪之都】:“……?”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光明善良,正直勇敢,这八个字哪一个能和这位邪神搭上边?! 还勇者,他简直跟个克苏鲁似的不可名状! 除了这位真神以外,另外三个也都是卧龙凤雏,没有一个是好道来的! 别说字了,连一个笔画都对不上号啊好吗! 看看我看看我! 快看我一眼啊! 有没有人能听一下我的意见! 没人愿意来问问我吗?! 没有人多看【犯罪之都】一眼,在森尔通过检测之后,异常收容总局对他的评价瞬间暴涨,毕竟有句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现在森尔在他们眼中就是那块“真金”。 森尔:“【犯罪之都】十分狡猾,而且非常危险,所以我决定还是由我自己来保存,就不送去收容了。” 猎鹰小队的队长封肃毫无异议,甚至还觉得森尔的做法十分贴心,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犯罪之都】:“……” 不不不我不要跟他走! 你们不是专管收容的吗?为什么不能坚持原则把我带走! 这个什么勇者不是好道来的啊!!! 能不能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双眼?! 然而【犯罪之都】的能量波动再澎湃,封肃也无法解读出其中蕴含的意思,相反,他觉得【犯罪之都】这种激烈的能量波动是在反抗,一种明显不愿意被收容的信号。 于是他道:“那太好了,由您来收容再合适不过了。” 【犯罪之都】:“……” 心如死灰。 完了,几乎可以预见到惨淡的未来了。 就在封肃还打算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森尔目光突然在远处一凝,随即激动万分的瞬间离场,朝那里奔去。 这一次他幸运的追到了对方。 因为【犯罪之都】的存在,周围的一大片区域都被封锁了,街道冷清,没有行人车辆,森尔追着对方的身影进了小巷。 森尔没追的太紧,担心对方感到不舒服,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条小巷的尽头砌了砖,是个死胡同,两旁都是高楼,狭窄的巷子里光线阴暗,只有最顶端狭窄的一线天光。 在暗色的窄巷里,漆黑斗篷下猩红的内衬格外醒目,像是暗红的血,他停了下来,银色的面具是金属的,反射出一点光亮。 森尔和他相隔了一段距离,之前看见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追,现在追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这不是像邀请队员那样可以直接开口的事,得慢慢来。 森尔定了定神,决定从最基础的问起:“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对方回答,他先急急地介绍了自己:“我是森尔。” 那人看着森尔,目光接触间,金色的瞳孔里十分平静,无悲无喜的淡漠。 森尔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空气凝结了一会。 “人与异常不该过多接触。”终于,那人开口了,声音平静:“和我保持距离,对你有好处。” 森尔刚想说我是个勇者,专打异常,根本不怕,话说出口前及时止住了。 人家就是异常,再开口说自己专打异常,这火药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森尔还没来得及考虑该怎么恰当的介绍自己,对方就扔来一个东西,他下意识的接住,发现是一枚漂亮的宝石胸针。 “这个能提供庇护。”对方轻声道:“带着这个,大多数异常就无法威胁到你了。”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 话音刚落,对方就如烟雾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森尔忙忙地追上前,使用了洞察,然而也无法发现对方的行踪。 “最后一次会面?”他拿着宝石胸针:“这可不一定。” 不过,对方留下了宝石胸针,说明对他应该也有一定好感。 森尔还在这里追逐爱情,被他突然抛下的猎鹰小队队长封肃则陷入了崩溃中:“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厄尔克,试图从法师平静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然而厄尔克并不是在开玩笑:“你没听错,我队长恋爱了,他去追他的恋爱对象了,别大惊小怪。” 封肃:“……!!!” 这要怎么能不大惊小怪?! 先不说勇者的年龄问题,就说他的早恋对象是个异常,还是个未在登记范围内的人形异常,就足够让人崩溃了! 这时候戈梅兹温和地补充道:“从能量波动可以明白,是S级自然异常,大约跟苍白之魇一个级别。” 封肃:“……” 又一个巨大的打击迎面袭来。 一个!陌生的!S级自然人形异常! 还是跟苍白之魇同一个级别的! 善恶未知,敌我不明的高危异常! 勇者啊勇者,你跟谁早恋不好,怎么……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高危存在呢? 他听到补充: “初见是爆炸,巨大的爆炸,把内城墙炸开一个大洞!” “内城里的所有人都蒸发了,所有威胁被全部干掉,时间非常短,实力强劲!” “应该不太可能移情别恋,队长说这是一眼认定,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一个接一个噩耗砸在头上,让封肃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本来,在勇者通过了检测之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了,没想到,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堪称荒唐的念头: 找个陌生的异常,还不如和苍白之魇谈呢! 苍白之魇也没有很差啊! 总比那个陌生的家伙好吧! 起码知根知底! 为什么!偏偏要找其他的异常?! 环顾四周,不光是他,异常收容局的所有人,包括总局和分局的,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崩溃。 问:人类方最强战力勇者对敌方一高危异常一见钟情了该怎么办? 急急急!在线等! 作者有话说: 小队四人喜欢的游戏 森尔:侠盗猎车手 许行路:星露谷物语 厄尔克:药剂工艺:炼金模拟器 戈梅兹:心跳文学部 第85章 一个不存在的勇者该如何拯救世界? 异常收容总局接到猎鹰小队传回的消息时,眼前一黑。 勇者小队没有转职成魔王小队,还是人类方的帮手,这很好。 勇者本人却追着一个陌生的S级人形异常去了,并且宣称是一见钟情,目前正在追求爱情。 这很坏! 异常收容总局并不是什么老封建组织,职员恋爱他们尚且管不着,一个并非他们组织的存在要去追求爱情,他们也理应没有权利插手。 但是,那可是S级人形异常啊! 站在人类对立面的! 万一真的成了,森尔被影响了怎么办! 虽然他们信赖勇者的人格,但那可是S级人形异常啊,还是自然形成的,据说和苍白之魇一个级别。 但比苍白之魇危险了许多倍! 出场即制造大爆炸,然后直接摧毁【犯罪之都】的内城,然后直接离开,不仅非常有主观能动性,还能够完全隐匿起自己的能量波动,使其无法被察觉。 这太可怕了。 除此之外,最糟糕的一点在于,他们对这个异常一无所知。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的立场。 异常收容总局整体就很慌乱。 但他们也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在森尔回来的时候,罗副局长把忧虑藏在了心里,嘴上没提一个字。 森尔有自己的想法,有主见,又年轻,假如异常收容总局敢明面上反对他和那位未知异常的恋情,那结果可不会太好。 他不需要依靠异常收容总局,说不定会直接选择离开。 更糟的是,在强烈的反对下,说不定原本没那么喜欢,反而出于叛逆因素更加喜欢,那可就糟了。 所以异常收容总局尽管很慌,但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提起,不询问。 森尔也没有到处传播他的恋情进展的习惯,而且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人家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虽然森尔坚信最终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但那毕竟还是未来。 他把对方给他的宝石胸针戴在了身上。 对方说宝石胸针可以帮森尔防范大部分异常,但根据洞察,宝石胸针的作用可不仅仅是防御,还有反击。 如果森尔是个普通人的话,这枚宝石胸针绝对是最强的护身符,根据说明,这是极其强大的S级自然人形异常给的防御道具,在目前疑似只存在两个S级自然人形异常的情况下,戴着它基本上就属于无敌状态。 绝对的好东西! 加上此前对方留给他的【犯罪之都】本体,森尔也是后来才发现,对方把【犯罪之都】的反抗能力直接抹掉了,否则森尔入侵它核心时不会那么顺利。 虽然没说名字,但直接给了两份珍贵的礼物。 森尔觉得他对自己肯定也有好感。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至于对方为什么摆出一副两人最好不要接触的状态,也很好理解。 说不定他是把森尔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执行小队成员,觉得森尔太弱了。 一个弱小的人类是没办法和高等级异常相处的,详情参见苍白之魇。 森尔独自复盘,觉得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展现自己的实力。 对,要让对方知道,他森尔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勇者,根本不会因为靠近高危异常受到伤害! 所以森尔一回到异常收容总局,就迫不及待地检查任务,想找一个S级别的任务展现自己的能力。 至于选了任务后能不能和对方遇见? 不用多想,肯定能! 命运会让他们走到一起的! 森尔这副积极感爆棚的样子落在了异常收容总局的人严重,那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森尔的积极能帮他们解决棘手的麻烦,悲的是因为森尔的动机是去找他的一见钟情对象发展感情。 但他们又不敢拦着。 不过在森尔准备出发前,例行检查背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背包中的苍白之魇的核心碎片也变成全灰的了。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暂缓行程,先去执行收容。 苍白之魇的核心碎片只剩下最中心的那一小块了,如果一切顺利,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收容。 而且根据经验,每次收容的时间也不会很长,顶多几天就结束了。 权衡了一下之后,森尔决定先收容。 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找人。 他决定后就填了申请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他的申请通过的非常迅速,之前还要稍微等一等,但这一次,他刚提交完申请表格,五分钟不到就通过了。 森尔可不知道异常收容总局巴不得他多留一会,最好是能在接触中发现苍白之魇的好处,然后来个移情别恋,虽然可能性非常小,属于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万一呢? 还是那句话,苍白之魇也没有很差啊! 总比那个陌生的异常来得好。 起码知根知底,苍白之魇在环形监狱底层待了二十年呢,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特别的安全! 电梯运行了很长的时间,还要换乘,森尔在电梯里站着的时候,突然想知道苍白之魇在这里待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一般来说,坐牢的人渴望自由,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苍白之魇明明拥有能力,可以随便越狱,他却始终在监牢里待着。 那次扮成苍严出现在森尔面前,算是一种越狱,然而那只是苍白之魇的一个分身,他的本体还是待在环形监狱底层,岿然不动。 森尔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没有思考些什么。”面对森尔的问题,苍白之魇诚实的回答:“在你出现之前,我只是简单的在这里存在着。” “但在你出现之后,我有了新的渴望。”苍白之魇道:“而且我也不孤独,戈梅兹就是我。” 森尔点点头:“呃,好吧。” 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因为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就放任自己这么简单的存在,不过总归结果是好的。 只要这一次收容结束后,苍白之魇就会和戈梅兹融为一体,或者应该说是“传输完成”。 苍白之魇说完全收容后会发生改变,应该会好一些吧? 两人谈到了接下来的收容。 森尔道:“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态度很积极。 然而苍白之魇却显得十分忧心忡忡:“是的,但剩下的这块碎片是我最核心的部分,会尤其的艰难。” 第一次收容的是最外层的碎片,相对而言也最简单,只是一个简单的重复,就连场景也十分狭小单一。 第二次收容时的场地大了些,算得上是一个小世界,比第一次难了一些,但也算不上特别艰难。 难度层层递进,森尔觉得这很正常,但他依旧对自己很有信心:“我能行的。” 苍白之魇望着森尔,勇者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积极,无法被打败,像是永不熄灭的太阳。 他本来想像前两次那样提出反对,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最后,苍白之魇叹息一声,如同前两次那般撕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了仅剩的核心。 那块核心很小,却仿佛一个黑洞,能够吸纳所有的光芒。 森尔伸出手去,场景转换时依旧如之前一般眼前一花。 但这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没有失去记忆。 同样的,他也没有了实体。 第二次收容时听到过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平静,又带着些许哀伤:“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森尔问。 他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只是通过思维进行发问。 它道:“你是勇者,对吧,但这是一个勇者已死的世界。” “一个不存在的勇者,该如何拯救世界?” 森尔低头看了看如同空气一般的自己。 他现在只是一团思维,没有了形体,如同空气一般自由,却什么也做不到。 连抓起一块石头都不行。 呃……确实有点棘手啊。 他现在连形体都没有,东西都拿不起来,无法和任何物质性的东西互动,也没办法说话,那等怪物来的时候,又该怎么打呢? 森尔又问了几句,只不过那道声音不再出现了。 “没关系,先看看吧,总有办法的。”他想着。 往下看,是一个巨大的世界,真实度堪比现实,平静祥和,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世界即将毁灭的倒计时,也没有怪兽的侵扰。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十分和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森尔像空气一般在城市里穿梭,感到了迷惑。 说真的,他觉得其实这里比现实世界还安全点,因为这里没有异常。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说勇者已死? 而且这么安全的世界,也没有什么要被拯救的必要啊。 十分的奇怪。 森尔飘荡在空中,他曾经试过和人互动,但一团空气无法引起人的注意,鬼魂还能制造点动静,森尔却连一片树叶都吹不起来。 转了一圈之后,森尔发现这个世界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连异常都没有。 他决定先找个人观察一下。 森尔随机选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的生活很平淡,偶尔有点丧,但大部分情况下比较正常。 他有一份工作,过着比较稳定的生活,他爱上网,也会笑,会跟风买一些流行的商品,会娱乐,看上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唯一的梦想就是早点退休。 一个普通且正常的年轻人。 但森尔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属于苍白之魇的气息。 呃……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啊! 第86章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森尔于是重点观察这个年轻人。 但无论他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没有心理疾病,也不会整天坐着思考哲学问题,更不没有像苍白之魇那样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很正常。 年轻人叫薛非凡,和名字的非凡不同,他是个平凡的人。 上班工作,下班后抱怨工作的疲惫和老板的可恶,随后瘫在出租屋里,掏出手机,左划划右划划,抬头一看,夜已经深了,但也不想睡,依旧是对着那块发光的小屏幕,直到迫不得已了,才遗憾地将手机放到一边,逼自己去睡了。 第二天清早是不想起的,闹钟响过三遍,才挣扎着爬起来,一番梳洗过后,匆然吃了早饭,赶着抵达了公司,上班工作,然后是疲惫,继续抱怨老板的可恶,接着一躺,掏出手机,沉迷在屏幕里的世界中,左划划,右划划,直到深夜。 如此循环。 生活平淡,没有波折,薛非凡也会参与一些社交,也会追逐一些流行物,下餐馆吃饭,购买商品。 假期里,他也并不想出去玩,先是往出租屋里一躺,觉得舒适快乐。然后又觉得假期时间不多,最好不要随便浪费,于是出门玩,走马观花的看景色,拍照片,像是完成一项任务。等终于游玩结束,回了家,像是出门打了工一样累。 最后还是躺着玩手机最快乐。 再普通不过了,森尔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然而他身上依旧带着点苍白之魇的气息,挥之不去。 森尔决定多找几个样本看看。 他现在字面意义上的如同空气般自由,失去了形体,从一个拥有头颅四肢,能够身体力行改变世界的实体退化成一团空气般的思维,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怪异。 森尔并不感到恐慌,虽然现在他成了空气,没办法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影响,但他的本质还在,他觉得自己还能思考,所以还不算穷途末路。 作为一个无形的幽灵,森尔在城市上空飘荡,他又选定了几个样本,都是身上带着些苍白之魇气息的。 气息或淡或浓,像一层模糊的光晕笼罩在这些人的身上,森尔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还是有点不得其法。 这些样本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有优秀有平凡,性格各异,有学生,也有已经参加工作的,但无一例外,共同点是年轻。 从外表上看,他们没有什么缺憾,从生活上看,也没有什么巨大的危机。日子都是平凡的过,学生就上学,职员就工作。读书的读书,上班的上班,日子不好不坏,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但他们身上那股气息如同找到了仇人的冤魂一样,咬定不松口,死死缠在身上,森尔百思不得其解。 平心而论,他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森尔想起那道声音所说的“勇者已死”。 他脑子里冒出了许多想法,由于观看过的许多恐怖片,所以他的猜想也很多,目前最重的一个怀疑,就是这些人其实感染了什么病毒,等时机一到,就会立刻化身为丧尸怪物,然后大开杀戒。 否则森尔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些普通正常的人身上怎么会有类似苍白之魇的气息。 但森尔又不希望这个怀疑成真,因为他现在没有身体,一团空气当然拿不起剑,更别说保护他人,连能不能被人察觉到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呢。 说不定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勇者已死”,所以当世界面临危机的时候,人们无法得到拯救,那自然就很绝望,森尔目前只是一团游荡的思维,即便想要施以援手,也实在爱莫能助。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在危机爆发之前找到自己的身体。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森尔想要效仿看过的侦探小说,从蛛丝马迹里找到一点线索,可惜他全不是这块料,再说了,这么大这么宽广的一个世界,也没办法细细检查,连案发现场在哪儿都搞不明白,就算是世界上最高明的侦探来了,估计也束手无策。 森尔到处转,白天黑夜按时轮转,时针一格格向前,他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觉得很紧张,怕自己没办法在灾难爆发之前找到身体,以至于只能旁观。 但他的样本们也依旧正常的生活着,没有要发狂的迹象,仍旧是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森尔搞不明白了。 他观察着样本们。 时间河流一般地淌,森尔在长久的观察中,慢慢感觉出一点味道,他发现样本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共性,就是迷茫和被动。 他们缺乏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 学生被学业推着走,耳朵里被灌输了许多道理,为获得一个好分数,考取一所好学校而努力,然而努力了,学习成绩也优秀,可他们是被推着走的,眼前是一个空泛的大目标,身后是一双双推着背的手,就这样踉跄着前进。 职员也很忙,他们工作,却对自己的工作没有兴趣,上班的唯一理由是为了赚取工资,最大的目标就是赚够钱后早日退休。疲惫的工作像恐怖片里的鬼魂一样吸走了他们的精力。生存的需要让他们无法放弃工作,工作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于是一种报复性的熬夜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不盼着明天的到来,因为白天的时间不属于自己,黑夜中算是得到了一点自由,于是不肯放手,睁着眼睛不睡,为自己多挣一点时间。 样本们都很年轻,但他们没有那种蓬勃的朝气,反而像是病恹恹的树,风一吹,就抖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叶子来,叶子不是青翠的绿色,已经染上了枯黄。 这些人没有特定的目标,总是在迷茫,心中也焦虑,一边焦虑,一边想娱乐,又不敢放胆去玩。但是在买东西的时候是快乐的,可东西到手没过几天,快乐又消失了。对未来感到焦虑,最后一边焦虑一边玩,不敢玩那些要耗费大量精力的娱乐项目,弄了一点不需要花费精力的轻娱乐,划开手机东看西看,但时间流逝,很快一天过去了,于是把事情推到第二天。 第二天又如此重复。 森尔瞧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样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这种情况在繁华城市中的样本们更常见。 他们在城市里工作,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似乎很好的融入了这座钢铁的森林,然而森尔发现他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于精神上的欲望。 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渴望去的地方,追逐流行,购买商品时的快乐也很快就会消失,就像燃烧的蜡烛上的蜡油,离开了高温就会迅速凝结成冷硬的蜡块,只有一直处于滚烫的地方,才能保持自己的柔软和温度。 但就连机器也无法长久高温运转,更遑论是人了。 所以这快乐一般维持地比较短暂。 如果城市是一汪湖,那样本们就是水面上的浮萍,看似身在湖中,实际上只能随波逐流。 湖底太深,浮萍的根又太短,扎根成了一种奢侈的迷梦。 森尔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他的样本们也没有发狂。 这是一座安全的城市,没有明面上的怪物,也没有即将降临的末日。 苍白之魇是虚无的化身,他的气息代表着虚无和空虚。 在苍白之魇告知森尔他的本质后,森尔有花时间去研究。 他读过一些书,书上说:对很多人来说,感觉许多事没有意义,是一种对遭遇了背叛的反抗,因为从小建立的价值观遭到了毁灭式的打击,从而开始怀疑一切,不相信一切。 就像刺猬竖起尖刺保护自己。 感觉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人和人之间充满了算计和利益,需要防备身后射来的冷箭。承担了过多的期望却无力扛起重担。慌乱,焦虑,想玩,又不敢放下心去玩,于是一边玩一边焦虑,对未来感到迷茫,觉得努力可能没多大用,却不敢完全放下努力。 一种无力感,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改变不了,于是也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这是是一种对于背叛的应激反应,用以保护自己。 而这种痛苦是思考的自由与身体的不自由不相配套所产生的。 一个人思维狭窄,身体也受限,他不会感到痛苦。 一个人思维广阔,身体自由,他也不会感到痛苦。 但思维和身体不匹配,最会让人感到迷茫和痛苦。 森尔发现他的样本都是年轻人,没有孩子,也很少有中年人和老年人。 他思考原因: 孩子有很多的想象,人生还没开始,对未来拥有憧憬,思维活跃,却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境遇是受限的,于是他们不痛苦。 中年人和老年人的人生已经走过大半,曾经活跃的思维渐渐与身体匹配,接受了一切,于是不痛苦。 唯独年轻人不同,知道的太多,获取的信息太多,思维活跃,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不说成为人生赢家,起码也能靠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可却在抱着这种憧憬的同时,被一脚从象牙塔里踢出,最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一颗螺丝钉,还是能被随时取代的。 然而他们受到过教育,十几年象牙塔里灌输进大脑的价值观一遭被撕裂,免不了还剩下一点残片,又因为年轻,思维还不至于僵硬成木板,依旧活泼地跳跃着,可境遇摆在眼前,无法逃避,造就了思维和身体的不匹配。 思维是一只飞鸟,但他们的身体和境遇是牢笼,于是欲飞而不得,只能过瘾般在笼子里拍拍翅膀,免不了又碰到坚硬的铁壁,被笑几声穷折腾,做白日梦。 翅膀撞上笼壁带来疼痛,于是这痛苦便向全身蔓延,被背叛的痛苦逐渐转化成一种无所谓的漠然。 然而终究是活的,年轻的,免不了跳跃几下,欢快的啼叫几声: 搞钱,搞钱,搞钱! 一切向钱看,什么也别耽误我赚钱! 钱能给人带来出路,能解开捆扎着身体的锁链,能打开牢笼,让身体与高飞的思想匹配,可以有受了气就扭身离开的底气,可以有不焦虑的享受一切的自然和悠闲。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梦早已碎裂,只剩一点拼凑不出东西的残片,于是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有了钱,就有了出路,只要有足够的钱,还能慢慢将梦拼好。 只是搞钱不容易。 于是飞鸟依旧在笼子里拍着翅膀,透过空隙偶尔望一望蓝天,时不时啼叫几声。 他听见一个样本玩笑似地跟朋友说:“好好读书,然后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然后赚钱,然后结婚生子,然后死了,有点搞笑。所以是为了什么呢?” 朋友就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去吃火锅好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不错,还有优惠。” 于是两人快乐的去吃了火锅,但回到出租屋后,样本划手机划到了深夜,寂静的夜里,短视频的声音或轻快或激昂,或搞笑或庄重,随着手指的移动迅速变幻着。 吃火锅的快乐消失了,黑夜浓重,依旧抗拒着白天的到来。 森尔看着自己的样本们,突然感觉到了难过。 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觉得有点不快乐。 勇者已死。 森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森尔是勇者,他有精良的装备,有女神的祝福,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花不完的金钱,还有强大的实力。 但在这个平安的世界里不存在勇者。 没有怪物,没有世界末日,一切正常,甚至连异常都没有。 只有人。 而人要吃饭,需要钱所以要工作,为了钱不得不低头。 勇者? 没有钱,没有退路,你拿什么当勇者? 逞了一时之气,然后呢? 肚子会饿,饭要钱买,仍旧得工作。 森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在这里,他失去了形体,只剩下一团思维。 因为现实生活中,像森尔这样的勇者是不存在的。 他是幻梦,梦是无形的。 森尔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办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办法再妙,一团空气也办不到。森尔觉得他很不如风呢,起码风能吹动一点什么。 不过很快,一次巧合,他撞进了一位样本的脑袋里。 此前森尔都和他的样本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次意外则带来了一点改变,他的样本之一,一位叫做薛非凡的人猛地站了起来,于是森尔撞进了他的脑子里。 薛非凡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如同过电一般,也窜进了森尔的思维里。 他在工作上受了气,脑子里发狠地想要骂傻逼领导一顿。 在他的脑子里,他滔滔不绝,傻逼领导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办公室。 然后呢? 中彩票,成了千万富翁,或者天降系统,签到即送钱送本领,这美丽的幻梦萦绕在他脑子里,唇边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然后第二天仍旧去上班,下班了依旧骂老板。 他大脑里的幻梦对现实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森尔却有了一个灵感。 当天晚上,他在样本睡着后溜进了他的大脑,森尔雄心壮志地想创造点什么激励人心的东西,腹内草稿都打好了。 造个奇观先!激励一下! 然而失败了。 美丽的新世界完全没有,他费劲心思,竭尽全力,最终只创造了一片黑漆漆的孤岛,顶端有一点闪烁的微光。 森尔:“……” 呃……这小破岛和奇观差的也太多了吧! 森尔力量不够,尽管勾连了样本的意识,却只能给他一个模糊的人形,像一个发光的火柴人,只是粗壮一点。 火柴人对这小破岛不感兴趣,想跑回去睡觉或者做梦——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因为森尔的存在,他也跑不掉,尝试几次无果后,遂认命,在这小小的孤岛上转圈。 火柴人面貌模糊,不能说话,但能动,也能思考,他对这小孤岛不满意,心里想,什么岛这么破,全是石头,要全是金子才好呢! 也许是森尔在他的脑海中的缘故,他的思维一转,森尔就能感觉到了。 与此同时,一股力量也涌动起来,一种想要将小岛变成金子的力量,这力量到了森尔这里,森尔像是一个中转站,只等他点头首肯,这力量便会喷薄而出,将小岛变成金子。 森尔同意了,小岛于是变成了金子做的。 火柴人一看眼前变化,又惊又喜,兴奋地跳了起来,金子总是令人兴奋的,但很快,狂喜的劲儿就消退了。金子令人兴奋的点在于它的价值,可以拿去花用,既是生计的保障,也能换来好东西。但现在这座孤零零的金子岛并不能拿去交换。 没事,看看也好。火柴人想着,满意地抚摸着金子岩石。 第二个晚上,森尔仍旧把他拖进来。 火柴人对着金子小岛,也仍旧很满意。 但又过了几天,他就觉得无聊了。金子虽好,可花不出去的金子,和黑色的破石头也没有什么差别,顶多是颜色不同而已。 于是他又有了新的念头,想在梦里幻化出总给他气受的傻逼领导,狠狠骂一顿出气。 森尔也满足了他。 接下来几天,火柴人骂了个痛快,只不过他幻想出来的傻逼领导并不是真人,只是比木偶多了一点活气,所以也不是很痛快。 又过了几天,火柴人厌倦了骂人,又想新的东西了。 想要吃美食,吃了,也厌倦了。 玩乐呢?不知道该玩什么,小孤岛上没有娱乐设施。 那么,要名车名表吧,昂贵的衣服,想要却买不起的球鞋。 于是都有了。 独自美了一会后,又觉得无趣了,因为这些东西没能招来羡慕的眼神和夸赞的话语,留自己一个人孤芳自赏,是没有什么趣味的。想要被人羡慕,最终只有一堆重复着话语的木偶人,无法带来任何心理满足。 又一次做梦,火柴人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要什么了。 吃喝玩乐走过一回后,他觉得有点腻了,但不吃喝玩乐,又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呢? 他茫然地在岛上转圈,脑子里闪过上班乘坐的公交路线上经过的一座公园,他没有进去过,但看见过花热烈的开着,漂亮的很。 于是想,我要这里长满了花。 要像那座公园里的花一样漂亮。 念头传递到森尔这里,森尔想了想,稍微拆解了一下,没有直接给他盛开的繁花,而是给了种子和水壶。 他现在已经能熟练的掌握自己的力量了,森尔无法凭空创造东西,但作为愿望的中转站,他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做出一点小改动。 如果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到手,那很快就会觉得无趣。 森尔回想起自己在卡罗尔大陆上的经历,如果他不需要努力,见到魔王的时候就能一刀秒杀,他会有什么感觉? 火柴人看见了地上的种子和铲子以及水壶,整个人呆滞了一下,显然,他不太想干活,脑子里又有念头在转过,要让铲子自己动铲土,种子自己种到地里去,水壶自己飘起来浇水。 森尔无情地拒绝了这个愿望的通过。 火柴人盯着地面,很久之后,还是自己动手了。 他用铲子挖开土,埋下一枚种子,再提起水壶浇水。 然后种子开始冒出了一点绿芽,嫩嫩的,小小的,缓慢地抽芽,像是延时摄影中的画面一般,绿色的枝茎生长起来,逐渐挺拔了起来,绿叶从蜷缩的小片逐渐舒展开,最顶端冒出了小小的花苞,花苞由米粒般大小逐渐变大,最后鼓成一个圆圆的团子。 它准备好了。 如同睡梦中睁开迷离的双眼,一层层花瓣向四面八方散开来,层层叠叠,挤挤挨挨,吐露出中央嫩黄的花蕊,傲然昂扬地绽放着。 火柴人拎着水壶站住了,看得目不转睛。 他从来不是喜欢欣赏花的人,花对他来说是工具性的,要么送人——多半是送老师——要么在拍照时候作为背景出场,提供一点美化的作用。 但现在,他看着面前在孤岛中昂首挺立的花,一种美的感觉直击心灵。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童谣: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 我到处把你寻找,脚下的路伸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鲁迅《娜拉走后怎样》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 我到处把你寻找,脚下的路伸向远方。 ——《花仙子之歌》 第87章 撕得好,再撕得响亮些! 森尔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方向。 他从薛非凡的思维活动中得到了一点力量。 如果原来他是一团拳头那么大的雾气,那么他现在的面积就扩大了一些,变成了两个拳头那么大。 森尔立马懂了! 他升级了! 这种感觉太让他觉得亲切了,曾经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低级的新手勇者逐渐升级成满级的老手勇者的。 自从满级后,抵达等级上限的森尔没再升过级。 他那时还怪可惜的。 没想到到了这里,他就又能升级了。 拥有丰富升级经验的勇者立刻给自己规划目标:先升级,尽快升级。 升级会提高各方面的能力,比如说血条,森尔曾经的血条并不厚,也是经过了一步步升级,最后才变成厚得吓人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看的一些文娱作品,说不定等他不断升级,他就能做到气化形体之类的事情了,有个神话故事里有个典故不是叫做“一气化三清”么? 森尔看着薛非凡,之前实现薛非凡的愿望都没能让他得到力量,反倒是薛非凡种了花,他就升级了。 难道让人种一朵花他就能升一级? 虽然也有可能是量变引起质变,不过森尔还是哗啦啦又给了一把花种: 快给我种! 然而薛非凡却不动了,火柴人原地坐下,把手上的工具扔到一边,就盯着那朵盛开的花傻看。 森尔:“……” 好气啊! 怎么可以这么懒惰! 要换成是他,他看到这么多种子掉下来,麻溜的就全种上了。 火柴人盯着花,他盯着火柴人。 你就不能干点活吗? 终于,火柴人看够了,又种下第二颗种子。 照例是抽芽,生长,开花。 但森尔却没有得到力量。 嗯……看来不是种一朵花他就能得到能量升级的。 唉,也是,哪有这么美的事啊! 那就是量变引起质变喽? 森尔决定广撒网,多捞鱼,争取尽快升级。 融合思维并不仅仅只限于带有苍白之魇气息的样本,只要是个人,都能融合。 森尔就开始东窜西窜。 其实挺枯燥的,每个人的愿望虽然不同,但基本上大同小异,围绕着吃喝玩乐,权钱名利这八个字进行,森尔像个审核员,一些比较正常的愿望就审批通过,一些比较不正常的愿望,就卡在那里不让过。 被卡住的愿望力量还在,像是被储存了起来,可以凭借森尔的心意任意调用。 只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的,别说调用了,森尔连看都不想看,揉成一团眼不见为净。 虽然入梦入得多,但真正能够得到力量升级的却少,花了这么长时间,森尔也只从两个拳头大变成一个篮球那么大。 厄尔克教许行路数学的时候,森尔有时候也会听一耳朵,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特别类似“指数型增长”。 只要他不断升级,他就会越变越大,从一次只能找一个人,到一次能找两个人,三个人……笼罩的人越多,他升级地越快,升级地越快,笼罩的人就会更多,形成一个正向的,快速的循环。 现在只不过是前期积累罢了。 森尔升了几级,除了面积变大以外,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不过他没在意。 大总比小好! 能升级就升级。 他也搞不清自己升级的能量具体是什么,太五花八门了,有的时候,入梦的火柴人光是站在那里,他就会获得能量,有的时候,入梦的火柴人许了乱七八糟的很多愿望,他却一个能量也没得到,还得卡住一些不正经的烂愿望。 愁。 也太乱七八糟了,还是他原先的升级路线来的简单直白,只需要打怪物获得经验值,经验值涨到一定限度就能升级,非常好懂。 这里的升级条件就乱七八糟的,森尔都没法归纳。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打鱼的渔夫,还是没有任何经验技巧的那种,撒网下去后,能网上来多少鱼全靠运气。 终于,森尔的面积大到能够同时网住两个人的脑袋了。 他觉得这就是指数升级的开始,迫不及待地就网了两个人。 两个火柴人分别在自己的孤岛上,孤岛距离不远,但他们并没有靠近的意思,各自在自己的孤岛上呆着,许愿。 今天运气不好,尽管同时网住了两个人,森尔依旧没有得到能量。 “没事,起码只浪费了一个晚上。” 森尔找人很随机,因为他的升级条件很模糊。 假如说他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了升级的能量,并不意味万事大吉,因为对方并不是个会天天下蛋的母鸡,有时候今天得到了能量,明天就没有,哪怕对方做的事或者许的愿望都一模一样。 同样的,如果森尔从一个人身上没能得到能量,那也并不意味着这人就没用了,说不定过个几天,再去找对方的时候,就能够从对方身上获得能量。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森尔也弄不明白。 不过就在这种模模糊糊的情况下,他依旧一点一点升级,变大了。 能同时网住的人也越来越多。 人多了,能量多的同时,各种乱七八糟的愿望也越来越多,可以通过的,不能通过的,挤挤挨挨的。 森尔决定不能再乱飘乱笼罩了。 第一次入梦的人在发现自己许的愿望能成真后,基本上都会欣喜若狂地许一大堆愿望。但入梦过好几次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习惯了,许愿的频率就会降低。 他决定一点一点慢慢来。 先找个地方当基地,然后慢慢扩张,一点一点吸纳新成员。 森尔想起了他收容苍白之魇核心的方式。 得到了新的碎片后,得等到碎片完全变成灰色后,才能进行下一次收容。 道理是类似的。 就像吃饱了,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后,才能再吃下一餐。 森尔挑了人流量密集的城市小区当基地,原因无他,这里人多。 管他升级的因素到底是什么呢,森尔已经放弃了寻找原因,只要有人,就能获得能量,所以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多笼罩人,同时让更多的人入梦,并减少他们许愿的频率。 尽管他升级后除了变大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能笼罩更多人而已。 不过森尔不是个思想家,作为一个实干派,能升级他就升级,至于升级后能干什么,等之后再说。 他网住的人变多了,每到夜晚,一座座孤岛如同星星一样分布在广袤的黑暗虚空中,个个坐了一个火柴人,没有五官,体型相同,不能说话,两只手也是卡通形式的,一个大拇指外加一个半圆,不能写字或者做一些精细的活计。 个个火柴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乍一眼望过去仿佛复制粘贴。 森尔却很满意,他只要升级嘛,其他的小事不重要。 人一多,能量就多多的进账,只是升级的速度也变慢了,这个森尔很懂,等级越高,升级的速度就越慢,因为要求的经验越多。 火柴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开始并不互动,随着时间流逝,可能是孤独,可能是好奇,朝旁边望一望,想要互动,就许愿搭一个桥。 搭桥需要双方同意,于是有些人同意,有些人不同意,零星分布的小岛慢慢结成了一张网,火柴人们聚在一起,一开始不知道干嘛。 聊天吗?没有嘴说不了话。 那么,只好写字沟通了。可卡通手写字实在太慢,要是长篇大论的写,一年恐怕都过去了。 森尔发现两个火柴人起了冲突,纷纷各抓了一只笔,先是用手指对方,表示“你”,然后展示纸上的大字“猪”,外加一个巨大感叹号,这意思就是“你是猪!”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同样用手指了对方,随即亮出纸上一个大大的“狗”,意思是“你是狗!” 沟通效率大大降低,为了加快速度,只能尽量精简,否则等你一行字写完,已经被人变着花样骂了许多次,两个火柴人越骂越气,最后上演全武行,纷纷许愿。 一个想:给我一把枪,崩了这孙子! 一个想:给我火箭弹,轰死王八蛋! 森尔无情地拒绝了这两个愿望的通过。 没办法,他们只好扭打起来,但火柴人也没有痛感,不管打多少下,对方不痛,自己也不痛,除了白费力气,没有出气的作用,随后纷纷偃旗息鼓,但又不愿意和好,各自回了自己的小岛上。 遥遥相望时,双手做打鼓状,意思是“锤死你!” 另一个不甘示弱,卡通手往圆形脑袋下一横,做砍头状,意思清晰明了,请另一个人去当法国皇帝路易十六。 火气再度滋生,一个立马许愿搭桥,另一个迅速通过,两方又冲到了一起,扭成了麻花。 森尔看着火柴人们的举动,感觉有点乐,实在是很有意思。 众生百态,各个不同,梦里没有谋生的烦恼,想要的东西么,许个愿就有了,东西来的太轻易,也就不值得重视了,火柴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和谐的,也有不和谐的,不过随着人数增多,森尔获得的能量也越来越多了。 有些小岛拼在一起,成了一个大岛,有些小岛只愿意搭个桥,不愿意合并,所有人都是火柴人,谁也不知道谁是谁,长相又一样,想要的东西也不用求人,许个愿就有了,因此入梦次数越多,越是心平气和。 当然也有例外,白天受了气,晚上就想发泄,但火柴人力气相同,又无痛感,试图打人的有时候反而被痛打了一顿,虽然不痛,但是更气了,森尔也不批准许愿的武器,于是一觉醒来,肚子里带着双份的气冲出了家门。 森尔不想让他们交流有关梦境的事情,因为那样事情会变得复杂,所以让火柴人们醒来后就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事,只余下一点情绪,但入梦后又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醒来时是愉快的,不太愿意带着一肚子气起床,于是出于利己的想法,不再到处放冷箭。喜欢热闹的,就凑在一起玩。不喜欢热闹的,就在自己的小岛上待着,做自己的事或看其他人互动。 从拼想象力争着许愿,到一些群体游戏,什么过家家,跳格子,翻花绳,老鹰抓小鸡,不需要交流的游戏最受欢迎,因为大家都不讲话。 这种孩童时期的游戏一开始只有一小撮人玩,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热闹起来,当然,人多了免不了有矛盾,因为交流手段匮乏,翻来覆去总是举牌子互骂,扭成麻花互打,但因为长得一样,有时候难免认错人,最后发展成一场大混战。 你打我我打他他又打另一个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森尔趁热把粥喝了,因为打架也有能量收入。 搞不懂。 不过,撕得好,再撕得响亮些! 第88章 这只是梦 这一场混战下来,森尔得到了不少的能量,他对此非常满意。 大混战开始的随机,结束的也很突然,互相殴打过一轮后,突然有个人停了下来,开始一个劲的拍手,他似乎是觉得有意思,想笑,但又发不出声,拿笔写么?又没有那个功夫,于是就用拍手代替了。 其他也有打累了的人,原本只是随便拣了个地方躺着休息,听见有人拍手,也跟着拍起来了,然后拍手的人越来越多,剩下那一小撮还打架的人,坚持了一会,也坚持不下去了。 有人躺倒不动,有人拍手,这一场混战也就随便的结束了。 其实还剩下几个愤愤不平的人,不愿意就这样停手,但继续打吧,又被其他人当成猴看,也不愿意,于是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 森尔并没有做太多干涉,他圈住的人越多,能量进账地就越快,的确是像指数一样增长。 只不过虽然他变大了,但是圈人的速度并没有提高,之前试过无节制的扩张,最后发现这样反而会造成混乱,新圈来的入梦者会对那些入梦已久的人造成冲击,搞得一团糟。 森尔吸取教训,每次只新圈不到百分之一的人,等完全同化后,再去找新的。 这样速度也就变慢了。 随着人们的增多,许愿时产生的不好愿望也越来越多,原本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球,糅合起来差不多乒乓球大小,但现在越来越大,差不多有森尔一半大了,并且始终和森尔的本体保持这个比例。 森尔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荷包蛋,外面一圈的蛋白是他的本体,内里包裹着的蛋黄就是那种黑色的愿望。 黑色的愿望聚合物蕴含着非常大的能量,与此同时,它还会传出一些窃窃私语,各种暴力,情丨色的思绪在里面滚动着,像是沸腾的黑色岩浆。 窃窃私语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实在是很恼人,而且总是试图蛊惑森尔,让他把它们放出去。 森尔不吃它们这一套,他反而对沸腾的黑愿望说:“小儿科,而且无聊。” 什么东西,还来蛊惑他。 他干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比这些黑愿望过线的呢,比如那个“一鱼三吃”,就是这些黑愿望拍马也赶不上的。 黑愿望依旧如苍蝇一般嗡嗡的,它们没有意识,只是本能地这样做,森尔虽然觉得很烦,但这团垃圾也没地方可扔,久了就习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森尔逐渐感觉到了外界的一点变化。 首先是天气,在森尔的触角未能触及的地方,晴天变少了,天空变的阴沉了许多,厚厚的一团团云盖在上面,灰蒙蒙的,也不下雨,反而闷闷的,待得久了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而森尔所覆盖的区域里,一切正常,有晴天也有雨天,阴天倒是没有。 然后是人。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奇怪,目光呆滞,而且总是一副很虚的样子,像是被妖精吸走了精气的书生,有些还发生了畸变,背后长出一只手,或者突然有了两个头,然后还是匆匆忙忙的,别人也不觉得奇怪,或者说,他们的变化没有被发现,因为人们根本懒得互相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们的思维也不活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麻木,有点像累了很久之后提不起力气思考的状态。 此时一道思绪如同闪电一样劈进森尔的脑海,他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集体潜意识之海,是人类文明沉淀出的意识海洋,里面存放着人们思维的产物。 在真实世界里,意识世界和物质世界有着非常严明的界限,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的界限比较模糊,所以人们的思维能够影响周边的世界。 所以森尔可以利用入梦的手段影响人,人也能用自己的思维影响周边的世界,不但影响环境,还影响自己。 如果按部就班发展下去,街上会慢慢走着一群畸形的怪物,麻木的,丧失了思考能力的东西。 人慢慢异化成怪物,又不会思考,而这个世界是意识和物质相结合的,到时候一片怪物的世界,再也不会有活跃的思维,一切都归于深沉的黑暗。 然后是虚无。 森尔警醒起来了。 这个世界是有怪物和世界末日的,只是没有那么醒目,到来的脚步太慢,演变的方式太委婉,所以察觉不到。 怪不得森尔是现在这种形态,如果他是原来的拥有身体的状态,他能怎么办呢? 杀怪物?但怪物都是人变成的,而且也不伤害其他人。 拯救世界?怎么拯救?也没有魔王或者一个明确的崩毁时间。 他想起了异常收容总局对苍白之魇的描述:天灾。 一场天灾,非人力所能战胜。 你难道能用武器去对付洪水吗? 勇者的剑再锋利,实力再强劲,遇到这种情况,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不是靠蛮横的外力干预就能改变的。 森尔没有圈到的世界正在缓慢的毁灭,但被森尔圈到的人们所在的区域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蓝天绿草,人们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该上班还是上班,该玩手机还是玩手机,除了心情好一点,活跃一点,精力充足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想上班的依旧是不想上班,没有换工作,也没有揭竿而起,仍旧的骂老板,只是添了一个新爱好,买了一些花盆,种花种草,日常拍一拍,画一画,也就这样了。 梦境没有给他们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们还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突然一身“王霸之气”的开始奋斗,有些甚至躺的更平了,更心安理得,更快乐的躺。 有些甚至直接悟道:“人生其实是一场游戏,作为一个智人,我的主线任务就是每天搞到2000大卡进账,再找到一个温暖干燥的栖居地,活下去,其他的都是我探索出来的支线,做了能增加游戏体验,但其实不做也没啥。” 他们的日常生活没有变化,日程和那些没被森尔笼罩的人差不多,但他们是人,依旧嬉笑怒骂,抱怨emo,没有往怪物的方向改变。 森尔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梦境里,火柴人们也没有干什么特别的事情,静坐,玩耍,许愿,闹矛盾,互骂互打。 既没有齐心协力的干点什么大事件,也没有争当思想家,考虑什么哲学的内容。 都没有。 甚至入梦越久的人,行为越退化成了类似孩童的样子,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高兴与愤怒,想玩就玩,想拒绝就拒绝,有时候甚至一言不合就撞在一起扭成麻花,几个火柴人会愤怒的围成一圈,依次举牌子互骂。 但为什么他们就能保持正常,不被异化成怪物呢? 森尔也没有为他们做什么,主要就是满足正常愿望,扣住不好的黑愿望,剩下的他没做,也做不到。 真是搞不懂。 不过没事,办法就是这么个办法,虽然是误打误撞发现的,但照着去做就行。 世界很大,森尔慢慢蚕食,他的能量也越来越充足,只不过为了保证同化,他的扩张速度不快,就一点一点的,往外扩。 世界就此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在森尔笼罩下的范围内,另一部分则在森尔未曾笼罩的范围内,内外差别也像森尔和那团岩浆似嗡嗡作响的黑愿望一样,泾渭分明。 圈内的人发现了圈外人的不同,尤其是三头四脚的,大为惊异,但和森尔的认知不太一样,这些人并不觉得那些人是怪物,只是当他们是生病了,催他们去医院,还忧虑这种病是否会传染。 新闻喋喋不休地报道,记者四处查访,好奇心涌动起来,但被采访的人却反而觉得这些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的人才奇怪,是缺斤少两的人。 “什么缺斤少两。”记者不乐意了:“我这才是人类原本的样子,你却多了一只手,你这叫畸形,异变,应该赶紧去医院。” “狗屁,什么异变,这是进化!” “你都不知道三只手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一边敲键盘,一边喝咖啡了。” 记者:“就不能不敲键盘,休息一会喝咖啡吗?” “跟你这种只有两只手的人说不明白,你就羡慕吧。” 这是比较活泼一点的圈外人,更多的圈外人根本懒得理人,问也不回答,像是调试好的机器人,按照程序活动,不响应非规定的互动。 就这样闹了一阵,新闻渐渐的不提了,风波平息,只不过圈内人越来越不想去圈外了,因为天气终日阴沉沉的,闷得胸痛。 世界很大,森尔蚕食的速度不快,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对他来讲很无聊,都是简单重复的工作,但好在森尔很有耐心,最不怕的就是重复工作。 忽然有一天,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当时正是夜里,森尔正入梦,看火柴人们的活动,想要从他们的行为举止里找出一点奥秘,比如说为什么这种平平无奇的活动能让他们维持正常,但看了很久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就在这个时候,声音道:“你好。” “你好。”森尔用思维回应,他现在也没有声音,不能说话。 声音似乎对森尔所取得的成就很惊异:“你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森尔诚实地回答:“我没有做什么,但他们自己就抵抗住了,没有异变,很奇怪,我也想知道。” 声音沉默着,和森尔一起看。 在最大的一块岛屿上,正点燃着一团橙红色的火,焰光冲天,火柴人们围着火蹦跳,他们许愿来了音响,音乐从黑色的音响中迸出,火柴人就跟着音乐扭,你拉着我,我牵着你,不想跳了就随意往草地上一躺。不必担心丢脸,因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火柴人。不必担心有危险,钱财么,许个愿就能得到,样貌身体么,一个连手都是卡通形状的火柴人,还能怎么样呢? 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分别。你不必听我的,我也不必听你的。 但我们可以一起玩。 既不会说话,身体也没有痛感,再安全不过了。 心里既轻飘飘的,又十分厚实,很有底气,就躺着,看焰火升腾,看人群跳跃,橙红的火光映着人影,黑色的影子交错杂糅。 “真奇怪。”声音看了一会,语气带着浓浓的疑惑:“这只是梦,人类能从梦里得到些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森尔同样不明白:“不知道。” 但他和声音不同,不会执拗的去追根究底:“反正有效,我继续扩张,带人入梦就行了。” 森尔摇摇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奇怪的一次拯救世界,我感觉我都没做什么,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救了。”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所以—— 因为,梦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人生其实是一场游戏,作为一个智人,我的主线任务就是每天搞到2000大卡进账,再找到一个温暖干燥的栖居地,活下去,其他的都是我探索出来的支线,做了能增加游戏体验,但其实不做也没啥。 ——网络语,作者没查到出处 第89章 “我明白了,梦是很重要的。” 声音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对它来说,这一切十分费解。 原本它还疑心森尔谦虚,暗地里做了些奉献,却没有告诉它。然而观察了几天之后,它发现森尔说的是实话。 森尔没有提供别的帮助。 这些人就在梦境里化身为火柴人,唱啊跳啊,或聚众玩耍,或离群索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这种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让他们保住了自己,没有异化。 可这是为什么呢? 声音不明白。 它对原本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和原先的情况不同,之前森尔经历的都是外部危机,可以通过武力和强大的实力来解决,靠着耐心和努力,总是能成功。 但这一次不同。 最深的危机总由内部引起,任你再强大再有能力,你能控制人的思想吗? 这是一颗从内向外腐化的苹果,外表看着似乎没有大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内部的果肉全都腐坏之后,外部的皮也撑不住它原来的光鲜了。 在正常的发展下,这里生活的人们会缓慢的异化,他们异化的精神会影响他们自己,也会影响外部的世界,等到他们完全异化成了工具,他们便会从人逐渐转化成怪物。 然后天气阴沉,身体异化,黑暗弥漫,无知无觉的和这个世界共赴灭亡。 这是没有解决办法的。 声音此前对森尔说“勇者已死”,也是这个原因。 像森尔这样的勇者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作用。 是,他有锋利的宝剑,有强大的实力,有坚韧的精神,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他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这根本不是靠外力能解决的事情。 没有怪物,没有魔王,没有万恶之源,只有一片片细小冰凉的雪花。 所以声音之前叹息,因为它认为森尔这一次一定会折在这里。 但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这种改变也很奇怪。 没有响亮的口号,没有振奋人心的思想,更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什么都没有,但这些人就这么奇迹般的成功保住了自己身为人的身份,没有异变成怪物。 这很令人难以置信。 声音对这个世界和造成一切的情况也很了解,这里生活的人们之所以会开始异化,追溯到最源头,是因为他们接受了教育。 在长年累月的教育中,知识进入了他们的大脑,他们拥有了人格,不仅身体上成了人,精神上也是个人。这是一切糟糕的开始。 因为他们虽然成了人,但本质上不过是用来驱使的工具而已,写作人,读作工具,要好用,要趁手。人的精神被强行镶嵌在工具的身份里,两相碰撞,最终鲜血淋漓。 其实声音觉得很迷惑,因为他觉得很矛盾,要将人当成工具的话,就最好别让他学习知识,让他没有人格,保持矮化,成为一个能干活的大牲畜,这样精神和身体就贴合了,不会愤愤不平,而是会很安心,很快乐。 但这个世界太矛盾了。 不让人接受教育当然好,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矛盾,但问题是,大牲畜无法在工业化的时代里提供有效的劳动,想要让他们提供有效的劳动,就得让他们接受教育,接受教育吧,又免不了有知识撞进脑子里,造成一个危险的副作用,让他们从精神上成为一个人。 然后精神上的人格和身体上的工具身份不相匹配,又没有办法解决,因为这就是既定事实,于是只好苦闷。 苦闷着苦闷着,就感到麻木而空虚。 一个被压迫的人会感觉到自己是空虚的,感到自己像是瘫痪了一样。 于是黑色就涌动而出,最终吞噬了整个世界。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要走向毁灭的,程序都已经设定好了,没有任何能够挽回的机会。 不管是世界还是人,都十分主动的往着毁灭的道路上走,你扯着我,我揪着你,最终一道跌入最深最浓的虚空中。 那眼前的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声音不明白,森尔也不懂,他们两个探讨了半天,又观察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森尔就不像它那么纠结,他还是觉得实用性最好,既然这样有用,那就这样呗。 声音就特别的疑惑,特别的想知道原因。 因为这种情况对它来说,不亚于人类发现物理学不存在了,是对世界观的一个巨大的颠覆。 它耐下心来观察,想要明白原因。 森尔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情。 他现在每天都能稳定的得到能量,升级已经不再是难题了,就是拉人入梦的时候需要谨慎。 时光流逝,他的触角再度往外延伸的时候,在他笼罩的范围外,那些人的异化已经相当严重了。 黄玉珍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前段时间,她的身上长出了第三只手。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因为除了她以外,还有许多人也长了其他的肢体。 有长出手的,有长出脚的,还有多长一个脑袋的,不一而足。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适应,不过一天天的,她就察觉到了多长出一只手的妙处,现在她能够一边敲键盘,一边喝咖啡奶茶了。 而且除此之外,这第三只手对她的生活也很有帮助,比如在做饭的时候,左手抓着锅把,右手拿着锅铲,第三只手就能拿着调料往锅里放。 还有,在外吃饭的时候,第三只手还能帮忙拿着手机,或者在她两手油腻的时候在屏幕上点按。 大大提高了她做一切事情的效率! 总之好处多多,妙处多多。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但有些人就大惊小怪,说这是生病了,需要去医院。 真是服了,跟那些只长了两只手,做事效率低下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黄玉珍对自己的第三只手很满意,也很喜欢。 然而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天,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 她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火柴人,并且梦境特别的真实。 她坐在属于自己的孤岛上,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第三只手已经被无情的梦境剥夺了——感到非常不适应。 梦里并不冷清,相反,特别的热闹。 有许许多多火柴人在附近,但这些火柴人都在干些很无聊的事情,黄玉珍并不想加入他们。 她坐在自己的孤岛上,安静的坐了一会之后,突然觉得有点烦躁。 首先一点是无聊,干坐着没有什么趣味,但让她加入那些火柴人? 可别,她是个社恐,宁愿自己无聊的待着。 然后是想要刷手机。 没有了手机,日子还怎么过呢? 就在她冒出了这个念头之后,她就突然多出了一个手机。 也许因为这是梦境吧,能够心想事成。 发现了这一点后,她觉得很惊喜,一口气许了非常多的愿望,然后都一一实现了。 她想要买的东西,全都立刻无痛拥有了,黄玉珍非常开心,然而这开心并没有很持久,新鲜劲一过,突然又有点索然无味了。 就像之前一样,最兴奋的时刻永远是收到了快递站发来的短信的时候,怀揣着期待将快递拿回来,拆封,把玩,几天之后,慢慢地就发现好像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然后下一次看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又重复这一流程,购买,等待,兴奋,乏味。 那么,还是玩手机吧。 可是手机虽然有,但没有网络! 那还有什么玩头? 黄玉珍瞪着发亮的手机屏幕,许愿要连上网络。 然而等了很久,愿望也没有实现,最顶端还是显示无信号。 “没事。”她安慰自己:“没有就没有,反正就我现在的卡通手,玩手机也不方便,连字都打不了。” 因为说不了话,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时候,又添了一句:“也没办法用语音输入。” 真是个怪梦,她不喜欢。 然而梦里的时间又很长,几乎和她睡眠的时间差不多长,可真是漫长的等待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出问题了,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但又很古怪,在梦里能记起一切,但醒来之后就统统忘光了。 就很郁闷。 要是她在现实里也能记得就好了,还能想办法解决,比如说去看个心理医生什么的。 连着好几天做这种梦的时候,黄玉珍突然感觉很无所适从。 一种淡淡的恐慌在她心里弥漫。 习惯了忙碌的工作,突然有了大块大块的空闲时间,她一开始的欣喜消失后,心里总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 虽然她很讨厌上班,也讨厌工作,但现在每天晚上都有六七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无所事事的,她就陷入了一种茫然之中。 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干。 无聊,茫然,又有点慌。 就好像一个学生学习十分辛苦,不想去上学,但真的不让她去上学了,她又很慌张。 虽然我嘴上说着不想上学,但我可不能真的没学上啊! 实在是太无聊了,黄玉珍没办法,就抬头往外瞧。 看的时候也有点小心翼翼的,主要是怕别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多尴尬啊。 然而很快她就想起来,现在她是个火柴人,头就是一个球体,压根没有五官。 和周围所有的火柴人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让她轻松了很多,她抬起头到处看了看,发现同样是小岛,她的小岛就很丑,光秃秃的,但有些人的小岛那可太漂亮了。 黄玉珍很喜欢,有点想把自己的小岛也搞得那么好看。 于是她立刻许了愿。 然而这一次,她的愿望没有立刻实现,她的小岛没有立刻长满花朵,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种子,铲子和洒水壶。 还要自己种? 那算了,我懒的搞。 几天之后,黄玉珍被迫拿起了花种。 倒不是她真心实意想干活,主要是实在没事做。 要么她就在自己的小岛上发呆,要么她就种花,要么她就和那些玩得很嗨的火柴人混在一起。 三种选择,第一种她试过了,太无聊。第三种呢,她是个社恐,绝不可能选,那么,只剩下第二种了。 算了,种花就种花吧。 就当打发时间了。 黄玉珍抱着一种随便的态度,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埋下花,盖土,浇水。 就在她准备挖第二个坑的时候,那颗刚刚被她种下去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生长,抽枝,开花。 鲜艳的花朵在空旷的土地上绽放着。 黄玉珍瞪大了眼睛。 长得好快,而且好漂亮啊! 这下子她有了动力,开始一颗一颗地种。 种累了就随便一坐,看着盛开的花朵,心里一种骄傲和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我种的花,漂亮吧。 然而种花虽然一开始很有意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也无聊起来了。 黄玉珍有时会待在自己长满了花的小岛上,往远处那座大岛上看。 那里的火柴人们正在玩耍,有音乐,有游戏。 就连原本看上去很无聊的跳房子,老鹰抓小鸡,警察捉小偷,跳绳子之类的游戏,看起来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玩,想过去。 但是那里太多人了,黄玉珍社恐,心里虽然蠢蠢欲动,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过去了,一个没注意出了错,那就完蛋了,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该多丢脸啊! 等下那些火柴人肯定会在心里觉得她蠢,这种事都做不好。 还是算了。 就这么在心里拉扯了好几天,终于,黄玉珍的社恐被无聊给打败了。 虽然还是很恐惧,往大岛上过去的时候,心里砰砰地跳,而且每在桥上踏出一步,都担心被其他人注意到,有好几次都想往回走。 当然,黄玉珍也的确往回走了。 反复了好几次后,终于,她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了那种无聊了,心一横,豁出去了,一步一步踏上了大岛。 等走上大岛之后,她之前的勇气又丧失了,好多人,而且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虽然火柴人不能说话,但他们肯定在心里窃窃私语。 不如回去吧? 但太无聊了! 黄玉珍很艰难的走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学着一些火柴人的做法,在原地坐了下来。 一开始是慌的,但久而久之,好像也没什么了。 在这期间,她还看到了几个火柴人闹矛盾。 因为不能说话,一双手又是卡通手,所以沟通方式是用笔写字来吵架,而且字数很少,通常都是一两个字为佳,否则你骂完一句,别人早骂你好几句了。 实在是太滑稽了,两个人愤怒的站在一起,轮流出示手上写了字的白纸。 太搞笑了! 慢慢的,黄玉珍适应了大岛的氛围。 她看到有人在玩跳皮筋,黄玉珍小时候也玩过,时间过去太久,她都快想不起来了,然而在看到的那一刹那,童年时期的快乐又浮上心头,跳的花样,念的口诀,一下子又都清楚的映在眼前。 她壮着胆子靠过去,想要加入。 然而和她想象中的艰难不同,这加入是很随便的,她本来还想写字说自己也想玩,但其实根本不用,往那一站,默认就加入了。 黄玉珍不好意思先跳,就去牵绳子。 因为不能说话,摆了个音响在旁边,跳的时候和着音响传出的口诀。 终于轮到她了,黄玉珍心里打鼓,恐慌又上来了,担心自己跳错出丑,想再牵绳子算了,然而她不能说话,在掏出纸板写字前,原本失误的那个火柴人就自觉地顶替了她的位置。 现在是非跳不可了。 黄玉珍定了定神,伸出腿勾住了橡皮筋。 和故事中的不同,她并没有突然大放光彩,一下子以优秀的跳皮筋能力震惊所有人。恰恰相反,因为太久没跳了,黄玉珍的动作很是笨拙,跳到一半就出错了。 她慌里慌张地往旁边一退,心如擂鼓,绷紧了头皮。 然而接下来的交接又很自然,她去牵了皮筋,其他火柴人接着跳,音响里的口诀继续播放。 黄玉珍重复着跳绳,牵绳的循环,慢慢的,心里的慌乱消失了。 她开始觉得快乐。 皮筋由低变高,她的腿和绳子勾缠,跳跃,转身,伴着一旁音响中的口诀,她觉得好轻松,好快乐。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黄玉珍睁开眼睛,这一次睡醒,她觉得自己很开心。 也许是做了一个美梦?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第三只手开始萎缩,最后直接消失了。 但是没关系了,她想。 虽然没办法一边敲键盘一边喝咖啡奶茶了,但问题不大。 我可以先停一下,往椅背上一靠,慢慢地喝,享受享受。 就要到冬天了,两只手捧着杯子的时候,还挺暖和的呢。 森尔的蚕食正稳步的进行着,速度很慢,因为要一点一点地同化,不能操之过急。 他慢慢地扩张,最终覆盖了整个世界。 他觉得自己像一块塑料布,就是温室大棚上盖着的那种,就这样盖住了整个世界。 这是森尔经历过的最奇怪的一次拯救世界。 因为和之前的奋斗升级,打怪物,打魔王,找出路,全然不同。 这一次他似乎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构筑了一个梦境,然后让人入梦而已。 可这样居然也能成功。 实在是搞不懂。 “因为梦是好的。”观察了这么久,声音似乎已经掌握了它想要知道的真相。 在最后一批人即将同化的时候,它这么说:“我明白了,梦是很重要的。” 它一直以为,普通人是很脆弱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实际上,普通人的确很脆弱,但他们也很坚强。 就像一粒粒种子,只要给种子一点土壤生长,颤巍巍的绿色嫩芽甚至能顶破坚硬的水泥路面。 只需要一点点喘息的空间,他们自己能给自己找到出路。 森尔有点似懂非懂。 他看着梦境里热热闹闹的火柴人们,他们跳啊闹啊,玩耍啊争执啊,一个一个鲜活灵动,完全没有了他之前在白天中看到的那种麻木呆滞的样子。 也许有的时候,人们并不需要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因为他们拥有自己拯救自己的能力。 人们会自己找到出路。 因为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只需要有空闲的时间,外加一点美丽的梦。 在这个世界里,森尔作为勇者,是不存在的,因为他是人们心中一个美丽的幻梦。 俊美的容貌,高强的实力,花不完的金钱,神明的偏爱,其他人的尊敬……一切的一切,太过美好,以至于似乎不可能存在。 但对人来说,美丽的幻梦虽然虚无缥缈,并不真实,却也有存在的意义,能给人安慰,给人快乐,有时候甚至能给人支撑。 森尔看着热热闹闹的火柴人们,突然想到了许行路背过的一首诗: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牡丹国色天香,当然很美,令人赞叹不已。但就绽放这件事来看,其实苔花也不差。 作者有话说: 一个被压迫的人会感觉到自己是空虚的,感到自己像是瘫痪了一样。——艾里希·弗洛姆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清·袁枚《苔》 第90章 “我遇到我命中注定的恋人了” 森尔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微笑的苍白之魇。 他有点心不在焉:“啊,晚上好。” 他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环形监狱里一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苍白之魇自己制造出的光源,因此下意识就认为现在是晚上。 和之前几次的积极不同,这一次森尔多了点若有所思。 他还在思考。 自从十六岁那年被命运女神选中,成为预言中将要拯救世界的勇者后,森尔就对自己一直很有信心。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骄傲。 作为勇者,森尔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他帮助弱小,愿意对受难的人施以援手,对坏人也不会妇人之仁。 他有耐心,有恒心,有实力,也的确拯救了世界,帮助了很多人。 所以,森尔不自觉的就会将自己视为主体。 也可能是从游戏中带来的坏毛病吧,一直以来,直到进入了现实世界,森尔依旧是主角心态。 “我”是最重要的,最强大的,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也只有“我”能够胜任拯救世界这项艰巨的任务。 但刚刚离开的情境让森尔有了很多思考。 他并不是受到了打击,而是开始思索普通人的力量。 和声音的想法一致,森尔也一直认为普通人是孱弱的。 他们需要森尔的帮助,需要森尔带着走出困境,因为他们是如此的脆弱,无法靠自己渡过难关。 森尔并不嘲笑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定位。 普通人弱小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们生来就弱小普通,没法选择,无法改变。 所以,当普通人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的时候,作为勇者,森尔有责任帮助他们。 然而与此同时,普通人们在森尔眼中的面貌也是模糊的。 委托人,需要帮助的人,森尔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他们,但也会在帮助结束后毫无挂碍的忘记他们。 森尔帮助过很多很多人,有偿的,无偿的,报酬抵不上他的付出的,全都有。 他帮助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除了少数特别奇葩的,或者本身比较特殊,能给他留下印象的委托人,大部分他都忘记了。 他记得那一声声感谢,但那些人的声音和脸都是模糊的。 用他新学到的知识来说,那些就是平平无奇的NPC,根本不需要记住,也记不住,因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来到现实世界后也是一样的。 森尔同样帮助了很多人,但也同样在帮助了别人后把他们忘记了。 之前回到异常收容总局的时候,有一个执行小队来感谢森尔,谢谢森尔救了他们的命,并且给森尔带了礼物。 当时在食堂,森尔点点头,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压根没有丝毫印象。 早忘了他们是谁,早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帮助的他们。 不只是这一支小队,异常收容总局里有不少人都感谢过森尔的帮助,森尔救了他们的命,或者森尔帮助他们从危险的地方脱困……之类之类的。 但除了刚刚发生不久,时间比较切近的以外,森尔全都记不清。 这不是他忘性大,也不是他故意轻蔑。 只是,你能记住你路过一颗树时,那棵树上的树叶分别是什么形状吗? 你能记得你出门后,目光擦过的每一个陌生人的脸并将他们牢牢记住吗? 这很困难。 森尔就是如此。 身为勇者,他生来就与众不同,超凡脱俗,普通人在他眼中,总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雾里看花,虽然挺美,但也看不清花的全貌。 森尔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可能是普通人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达成的目标。 所以,一道观念牢牢的印在森尔的脑海中: 普通人是弱小的,是需要帮助的,当他们遇到困难时,森尔这个勇者有责任有义务去拯救他们。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定位。 森尔是主动的拯救者,普通人是被动的,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森尔去救就可以了。 森尔对他们没有任何期望。 不用你帮我,你什么都不用干,乖乖等在原地不乱跑,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但刚刚发生的事情非常不同。 在收容苍白之魇最深的核心时,森尔扪心自问,觉得没出多大力。 他升级了,扩大了自己的笼罩范围,将人们拉入梦境,实现他们一些正常的愿望,扣住一些糟糕的愿望,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吗? 也许抵抗那些糟糕愿望形成的负面能量体的引诱也能算一种,但这也没多大难度。 和之前相比,森尔没有四处奔波,没有救人于危难之中,更没有打败给所有人造成威胁的恐怖魔王。 本来,在他的预想中,苍白之魇的最后一块核心,还是核心中的核心,是最困难的部分,他可能会遇到非常强大的魔王,非常非常多次数的循环。 他也许要付出很多,会很辛苦。 但最后的事实和他的想象完全不一致。 他只是梦,他也只让人们做了梦。 而就单单因为梦,人们就自己拯救了自己。 在拯救了自己的同时,他们也拯救了世界。 这是为什么呢?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如果森尔是牡丹,那这些普通人和他相比,便毫无疑问是苔花。 牡丹引人注意,令人赞叹不已。苔花则无人问津,甚至路过都不会有人注意。 但大片大片的苔花在石壁上绽放时,景致并不输给单独一朵怒放的牡丹。 森尔此前对普通人们的固有认知摇摇欲坠,最终破碎了。 也许换了个人,会觉得恼羞成怒: 拯救世界是只有我才配做的事,你们这帮弱小的普通人,也配么? 但森尔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只是觉得……惊讶。 很惊讶。 森尔突然想到了命运女神。 命运是女神冕下指间编织的金线,无限的美丽,无限的神秘。 也许他之前对命运的认知还是太过浅薄了。 每个人的命运有别,注定要扮演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思想。 但他们身体里,都有女神冕下的金线,美丽的,透着淡淡金光的命运之线。 所以即便是普通人,也有他特殊的一面,并不是注定要为他人作配的,无聊的符号。 这种感觉,仿佛是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薄雾散去,围着雾中花的白雾彻底消弭,展现出了花朵的本质。 也许它不够美,叶片被虫蛀过,茎干也不十分挺拔,花朵的整体并没有十分美丽,起码不如隔着雾看的那样漂亮。 但你能看到它花朵上的纹路,能看清叶片的树木,能闻到花的香味。 它从一个惊鸿一瞥的东西,转化成了你眼前真实存在的花朵。 也许不够美,但仍在绽放。 活脱脱的从梦里跳出来了。 森尔闭上眼睛,安静的在心中忏悔自己过去的浅薄,并向女神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会改正错误,做得更好。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森尔已经把繁杂的思绪整理完毕,没有了别的挂碍,轻轻吐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到身前的苍白之魇上。 在森尔刚刚思考的时间里,苍白之魇并没有出声打扰他,让森尔安静的整理思绪。 现在森尔整理完毕,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开口询问:“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森尔不是那种喜欢纠结的人,毕竟是勇者小队的队长,当队长最重要的就是果断,森尔想完了,也做完了决定,于是就不再放在心上,很快恢复正常。 “你呢?”森尔望着苍白之魇,苍白之魇的最后一块核心也变成了灰色,但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核心的边缘没有丝丝缕缕的黑色,已经变成纯然的灰,不需要花时间等待了。 森尔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收容的核心碎片,它们轻轻漂浮在半空中,像一颗破碎的小星球。 “要融合吗?”森尔问。 苍白之魇点头:“也许要花一些时间,不过不用担心。” “好,那慢慢来,不用着急。”森尔说道,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就在这里等你,顺便吃点东西。” “嗯。”苍白之魇安静地看了森尔好一会,才伸出手,将漂浮着的灰色核心碎片召唤过来,与体内还剩下的那一块融合。 灰色的碎片如同拼图一般重新融合成了一个球体,但其上还有道道裂痕,还需要时间交融。 此前森尔在核心碎片中经历的事件,苍白之魇只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然而现在他将所有的碎片都融合起来,就知道的更清晰具体。 象征着希望的勇者在前两次带领人们打破循环,得到新生,而在最后一次,即便成了无法对世界产生影响的思绪,也不断尝试,观察,最终找到了办法。 前两次的尝试已经足够困难,令人侧目,但最后一次,苍白之魇却久久无法挪开自己的注意力。 森尔听到的声音也是他的内化,如同人们的潜意识,自己无法察觉,但却真实存在。 苍白之魇能感知到森尔的一些思绪。 困惑,茫然。 在森尔看来,他的最后一次收容,过程实在太过简单,以至于他“什么都没做”就被带着“躺赢”了。 非常的轻松,让森尔甚至觉得有点愧疚。 但在苍白之魇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最后一个核心的收容内容,实际上非常艰难。 因为世界已经被设定好了要走向毁灭,这是一种灵魂上的异变。 而森尔又被直接剥夺了形体,无法对世界的一切造成影响,甚至连吹起一张纸片都做不到。 但森尔仍旧没有放弃,依旧在尝试,在观察。 森尔看了很久,找了很久,一直一无所获。 后来他发现自己能够融合进人们的思绪中,虽然是巧合,但如果他早就放弃了尝试,又怎么会碰到这种巧合? 然后又是梦境。 在梦境中,森尔也基本上无法靠自己做到什么。 他只能借用其他人的思绪,实现人们在梦中许下的愿望。 但森尔仍旧牢牢把握着一个度。 什么愿望可以实现,什么愿望不可以实现,什么愿望需要加以改头换面,森尔都一一处理。 如果没有他的把控,梦境不会那么和谐宁静,反而会充满了戾气和暴力。 人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自己的身份也隐匿的极好,假如没有限制,那么心中的恶意便会无限放大。 反正只是梦而已,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吗? 那么梦境恐怕会比现实还要可怕。 然而森尔控制的很好,那些邪恶的念头全被他收拢起来,无法实现。 森尔认为自己是误打误撞,但其实在苍白之魇看来,一切都是他努力的必然。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人们就算有了梦境,事件也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森尔等了好久,在基本上处于绝望的条件下也没有放弃,直到后来找到希望后,又细心把控,随着人越来越多,各种愿望也越来越多,森尔大部分时间都手忙脚乱的。 琐碎的愿望如同撕裂的纸片朝他涌来,但森尔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一一回应,全都仔细处理。 他看似付出的不多,实际上并非如此。 苍白之魇抬眼看森尔。 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在一旁平静地吃蛋糕。 一些奶油粘在他的唇角。 苍白之魇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你融合完了?” 森尔见到苍白之魇朝他走来,放下了叉子。 “嗯。” 苍白之魇用纸巾擦拭掉森尔唇角的奶油。 森尔先是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谢谢啊,不过以后不要这样了。” “为什么呢?” 森尔:“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我知道你是帮我,但是我已经遇到我命中注定的恋人了,这样不太好。” 苍白之魇点点头,唇角弧度更深:“好,我知道了。” 他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暗光,嗓音柔和:“我会注意的。” 第91章 勇者这是怎么了? 苍白之魇碎裂的核心重新融合成了一颗浑圆的球体。 灰色的核心重新进入他的胸腔,在一片黑暗中安静的悬浮着。 虽说他和森尔一直将此前的行动称之为“收容”,但苍白之魇这种级别的异常,是无法像其他低等级的异常那样被收容的。 但森尔的“收容”有了另外一种效果。 苍白之魇能感觉到,在他的躯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无形的,属于森尔的力量。 那力量极其轻薄,犹如一层薄膜,将他不自觉会逸散出的,对人类的影响全都包裹在内。 此前,因为苍白之魇原本的特性,他稍微靠近一点人类,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 但是现在,这些危险的气息全被森尔的力量包裹其中,只要他不故意释放,就不会对人类造成危害。 因此,苍白之魇终于能够以真身在外行走了。 此前他在外行动,根本不能用自己的本体,否则一旦出现,就会掀起灾难,只能寻找一些较为低级的异常充当容器。 但苍白之魇级别太高,能量充沛无比,因此他找到的容器都极其脆弱,容易损坏,每一步行动都要尤其小心,一旦容器有破损的征兆,就必须迅速放弃,否则他的气息逸散出来,那就会造成一场灾祸。 十分的束手束脚。 像是一整个大海的水强行灌进一个瓷瓶里,尽管已经努力一再压缩,但仍旧有随时撑破瓷瓶的风险。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将自己的变化告诉了森尔,随即将自己的外形变化成之前戈梅兹的样子,只是头发的颜色变成了黑色。 虽说五官没变,只是头发颜色变了,但乍一眼看过去,还是和之前大相径庭。 苍白之魇和戈梅兹的五官本就一样,只是因为气质差别太大,一个温和,一个冷漠,乍一看完全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尽管他们只是发色不同,一个淡金,一个漆黑。 需要抛开外在气势,仔细地观察他们的五官,才会发现,其实他们的面貌一模一样。 但这一点难度很大。 苍白之魇此前化身为戈梅兹的时候,虽然总体显得十分温和,看起来脾气不错,很好相处,但实际上是相当高傲,特别疏离的,身上也有一种特别的威势,让其他人不敢贸然接近和对视,更别提仔细瞧他的脸了。 在小队里,许行路和厄尔克也是跟森尔比较亲近,假如森尔不在,他们有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彼此,而不是去找戈梅兹。 这倒不是故意排挤,两人也没这么狭隘,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戈梅兹也不会主动拉进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比较疏离。 苍白之魇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本体,在森尔到来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他的样貌,就算后来森尔能过直接过滤掉污染,把苍白之魇的信息和样貌传递给研究员们,但尽管过滤掉了污染,苍白之魇的外貌还是带有一定的能量,让人不敢多看。 所以一直都没人发觉。 他伸出手,象征着治愈的金色光环在他掌心上跳动,随后飘到了森尔的身前,治愈之力扫尽了森尔此前的疲惫。 森尔挺高兴的,不过又有一个问题:“以后我是叫你苍白之魇,还是叫你戈梅兹呢?” “随你喜欢。”苍白之魇道:“戈梅兹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苍白之魇是我的称号。” 森尔思索了一下,很快理解了。 就像勇者是他的称号,森尔是他的名字一样。 别人可以叫他勇者,也可以喊他的名字,都行。 “那我就叫你戈梅兹吧。”森尔说道:“我们是队友,喊称号太生疏了,就像我很少喊许行路灾难终结者一样。” “好,我也很喜欢你能叫我的名字。”苍白之魇点头。 他们又聊了一会,确定苍白之魇本体出动不会对外界产生什么影响后,森尔就高高兴兴的准备把他带出去。 “走吧。”森尔率先往前走:“我们坐电梯上去。” 苍白之魇应了一声,迈开脚步,跟上森尔的步伐。 电梯不断往上升,罗副局长和他身边那些研究员的心也不断往上提。 三天前,森尔照例前往环形监狱最底层,收容苍白之魇。 苍白之魇的收容十分艰难,因此哪怕是苍白之魇本身十分配合,过程也十分危险。 而且也不像其他异常那样,拥有收容条件,据森尔所说,苍白之魇的收容条件是无,所以每一次都会遇到不同的情况,需要探索。 本来吧,他们以为这一次的情况和前两次差不多,然而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前,属于苍白之魇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不是削弱,而是完完全全的彻底消失。 这一下就触动了最高级的警报。 罗副局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得知事情经过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和研究员们一起仔细观察。 已知,森尔前往环形监狱底部对苍白之魇进行收容。 求:苍白之魇的气息突然全部消失是因为什么? 这还用想吗? 绝对是因为森尔啊! 所以他们虽然紧张,但心里还是带有比较乐观的估计。 很大概率就是森尔已经把苍白之魇给收容了。 直到他们检测到电梯开始运行的时候,就更加笃定了。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很快,他们就发现,电梯里的人不止一个。 乘坐电梯往上的,有两个人! 除了森尔之外,第二个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罗副局长和研究员们:“……” 差点集体突发心脏病。 我的天啊! 勇者你带了个什么玩意儿上来了啊! 好典型的中式恐怖! 进去的时候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个! 本来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变成了惴惴不安。 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很煎熬。既盼望电梯永远不要到,又盼着早点到,好知道真相。 罗副局长看着监控,电梯周边的空间已经全部处于无人状态,他们还紧急布置了一些防护措施,虽然可能聊胜于无,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终于,电梯抵达。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里的人走了出来。 ……咦? 罗副局长他们本来都做好了显示器花屏的准备,但没想到的是,屏幕上传来的影像清清楚楚,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屏幕上现出两个人影,一个是他们无比熟悉的森尔,另一个很陌生。 突然,对方抬起眼朝监控器看去,金色的双瞳里没什么情绪,没有刻意恐吓,但原本凑在一块显示屏前的人,还是被吓得立刻后退,想要远离。 因为退得太急,受到惊吓后失去冷静,几个人往后一仰,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罗副局长比较冷静,没有往后退,但也吓得呼吸一滞。 苍白之魇! 绝对是苍白之魇! 尽管对方不再污染附近的一切,但依旧是极为强大的异常,十分恐怖。 等他们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收回目光,继续跟着森尔往走了。 音响里还传来了森尔的声音:“奇怪,这里怎么都没人啊。” “也许是因为我。”苍白之魇轻声回答:“担心我造成破坏。” 他说的委婉了些,但森尔还是秒懂。 “也是。”他说:“之前没考虑周到,早知道我就先上来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他们受到惊吓。”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听了森尔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对森尔还是相当信任的,既然森尔都这么讲了,就说明不会有什么问题。 之前也是因为苍白之魇太过恐怖,导致他们一时间没考虑到这点。 也是,森尔既然敢把苍白之魇带上来,肯定是先确定了安全性的,不会随便胡来,他们刚刚也是自己吓自己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罗副局长察觉到了一点变化。 森尔似乎发生了一点改变? 因为森尔的重要性,罗副局长对森尔做过很多研究,也让异常收容总局心理方面的专家研究森尔的行为。 森尔具有强烈的自我中心主义偏向,习惯以自己的看法出发,以自己的主观图式去适应外界。 这种情况十分类似人在儿童时期的心理状态。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森尔很幼稚,实际上他行为处事都挺成熟的,做事也很有条理,能够独自扛起很多事务,虽然不是那种经典的伟光正勇者,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优秀。 但与此同时,森尔又很“任性”。 他提前在心里给所有人分了类,需要注意的和不需要注意的,泾渭分明。 森尔帮助了不少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人,但基本上对被自己帮助的人毫无影响,因为他早已把这些人划分到不值得注意的那一类了,救援也只是因为习惯和责任。 此外,森尔还十分坚持自己的看法,尤其是他那经典的“魔王论”: 总有一个万恶之源魔王,消灭了魔王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总而言之,森尔虽然十分友善,也从不吝啬出手帮人,但其实他从来没有把异常收容总局的人真正看进眼里。 不是那种骄傲的轻蔑或瞧不起,而是另一种全然的冷漠。 因为不值得记住,所以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仅此而已。 但现在……森尔发生了改变。 他说:“之前没考虑周到,早知道我就先上来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他们受到惊吓。” 虽然一句话说明不了什么,也说不定是他想多了,但…… 罗副局长轻轻吐出一口气,把心思压下。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重要的是,该怎么面对苍白之魇! 哪怕研究员已经提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苍白之魇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是不免心慌。 也就是因为勇者还在旁边,给了研究员一点安全感,否则他压根就控制不住,立马要夺门而逃了。 “请……请……请先填这个表……”研究员说话都结巴了,一张纸质表格在他手里窸窸窣窣地抖着,森尔见状,把表接了过来,“填一下信息吧,要是有不会的,我给你解释。” 一回生二回熟,森尔现在已经对填表这件事很熟悉了。 苍白之魇微微一笑,“好。” 他坐了下来,森尔把笔递给他,他就开始填表了。 研究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是很不敢置信。 谁能想到呢?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苍白之魇坐在桌子旁边填写信息表……要是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他百分百会觉得那人失心疯了,在说胡话。 在森尔的注视下,苍白之魇填写时并不敷衍,每一项都写的十分详细。 森尔发现研究员挺怕苍白之魇的,苍白之魇稍微有点动作,他都要下意识抖一下。就稍微换了一个位置,挡了一下。 有了森尔当缓冲,研究员立刻好多了,起码他的帕金森综合征马上不药而愈。 “给你。”森尔把苍白之魇填好的表格递给研究员,“辛苦了。” “谢谢啊……没,没事……”研究员接过表格,稍稍镇定了一下。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森尔态度的变化。 勇者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好像……没那么疏离了,更亲近了些? 突然贴心温柔了好多啊…… 第92章 勇者:我就吃亿口! 森尔的变化十分明显,异常收容总局的人稍微接触一下,就都感觉出来了。 他也不差别对待,不管是对罗副局长还是普通职员,态度都一样,搞得他们还有点受宠若惊。 这感觉,就好像一个平时只远远观察你,能够自力更生捕捉猎物,并不需要你投喂的猫咪突然靠近,愿意跟你亲近了。 森尔自己倒是很坦然,罗副局长小心翼翼询问变化原因的时候,他也没有隐瞒,直接说:“我发现了自己之前的浅薄,我已经向命运女神忏悔过了,以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命运的金线,命运只有类别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作为命运女神的信徒,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叶障目太久,实在是不应该。 好在及时醒悟。 罗副局长不由自主地道:“命运女神真是一位好神明。” 森尔挺起胸膛,与有荣焉:“那当然了。” 解决完苍白之魇的收容问题后,森尔就果断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在去收容苍白之魇之前时,森尔就接了一个任务,现在收容完毕了,正好去完成这个任务。 他打开任务详情,重新看了一遍。 一个掌握了规则类异常的达尔文会成员。 规则类的异常算是最棘手的异常种类了,森尔接下的任务中,那个达尔文会成员叫做王鹏城,称号是“猎人”。 只要踏入他的领域,就会在异常的作用下变成自身近距离接触过的,和自身特质最相像的动物。 猎人本身拥有猎枪,捕兽夹等捕猎工具。在这种情况下,敌我双方的力量非常悬殊。 即便变成了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也抗不过猎枪的攻击。很容易被猎杀。 而如果在领域内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异常收容局的执行小队虽然拥有了异常制作的装备,但在这种规则性异常的限制中根本无法使用。 那王鹏城又躲在自己的领域中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就僵持住了。 他逃不掉,执行小队又奈何不了他。 本来慢慢围困可以很快困死他,毕竟人总要吃饭,但王鹏城十分狡猾,一听到风声,就占据了一家大型超市,物资非常丰富,他暂时收起领域,往外获取物资时候,执行小队也不敢贸然靠近,因为他随时会展开领域,要是一不小心被拉进去就完了。 他又很谨慎,每次出现的地方都不一样,总是躲在遮挡物后面。很难进行远程打击。 总归是个麻烦。 这一次森尔就准备自己一个人去。 厄尔克在和异常收容总局的研究员一起研究有关人类潜意识之海的进入办法,许行路是他的好帮手,两人暂时走不开,苍白之魇暂时也走不开,因为他气息的收敛,环形监狱里一些异常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如果苍白之魇直接离开,搞不好环形监狱里的异常们会试图逃走,尤其是那些还没探索出收容条件的。 造成大麻烦。 所以他也得留下,将他的力量灌输进环形监狱最底层,好继续威慑异常。 “很抱歉,队长。” “没关系。”森尔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这是命运的安排。”森尔也不遗憾,反而觉得很正常: 队友都暂时有事走不开,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一定会碰到他的命定恋人啊! 恋人和队友毕竟有不同之处,单独碰面也很正常。 森尔高高兴兴的,直接奔着任务地点去了! 王鹏城躲藏的地方是宏华超市,外面有执行小队围着,两方都僵住了。 其实一开始,执行小队试过很多办法,想把王鹏城逼出来。 放浓烟,直接用威力较小的炮弹远程破坏超市的内部结构,还有许多种办法,但王鹏城只要躲进他的领域,就不会受到外部的任何影响。 但硬是要解决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付出的代价会比较大。 比如说利用人海战术,一个猎人再强也干不过几十只动物围殴,又或者直接炸掉整栋楼,就算王鹏城躲在领域里毫发无伤又怎么样?他一出来就会直接被建筑残骸压得死死的。 目前情况还没到那种程度,且就在这里的执行小队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时候,森尔就接下了任务,于是他们就先围着了,确保让人不要逃跑,等森尔来解决他。 现在森尔到了,他们心里先是松了口气,又有点担心。 忍不住提醒:“一旦进入他的领域,就会立刻变成动物。而且会受到动物本能的一些影响。” 人习惯了直立行走,突然变成了四脚着地的动物,一开始肯定习惯不了,需要花时间去适应。 “公平”起见,一开始都会出现在森林里比较隐蔽的地方,但王鹏城作为猎人,不仅有陷阱,还有各种武器啊! 森林也不大,加上王鹏城对领域内的了解,根本躲不了多久。 “我知道。”森尔早就在资料上读过详细信息,“谢谢提醒,但我有把握。” 曾经在卡罗尔大陆上,森尔中过变成动物的诅咒,还是变成最无害的兔子,那个邪恶的魔法师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他了,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森尔就算变成了兔子也还是有能力干掉他,最后解开了诅咒。 现在想一想,他此前的经历真是丰富多彩啊,不论接下来面对什么,他都有经验。 森尔靠近猎人的领域所在范围内,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有人进来了。 王鹏城立刻察觉到了领域的变化。 他阴狠地笑了笑,大概是异常收容局的人沉不住气,要进来试探他。 他自知这次肯定在劫难逃,超市里物资虽多,但也不是无穷无尽,迟早有消耗完的那一天。且异常收容局的人也不可能跟他耗那么久。 说不定再过几天,就会采取什么强硬的手段。 王鹏城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僵局不会持续太久,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迟早会被异常收容局抓住。 以他干过的事情,下场恐怕不太好。 王鹏城摸着猎枪,眼中凶光一闪。 既然如此,就先把这个敢闯进他领域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猎杀掉,随后扒皮做成地毯。 猎人的小木屋里采光不算好,阴森森的,墙上挂满了动物头颅和动物的皮毛。 王鹏城看了一圈,笑了一下。 这可都是他的成果。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心想,不,不要直接杀掉。 慢慢地折磨而死反而更有意思。 希望是个大动物,这样也能多撑几天。 森尔仔细检查了一会,最终发现,他变成了一只巨噬猫。 巨噬猫是一种魔兽,特点就是可以隐身,以及什么都吃,吃得越多,长得越大。 森尔曾经见过最大的一只巨噬猫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 巨噬猫是一种比较中立的魔兽,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就可以相安无事。 森尔:“……” 我最相似的动物是巨噬猫? 森尔还以为自己起码也能变个金焱狮子,赤电虎之类凶猛又威风凛凛的呢! 再不济变成个狮鹫也行啊。 怎么会是巨噬猫? 不过事已至此,森尔决定先开始……吃。 是的没错,就是吃。 森尔并没有直接一下子变成两层楼那么大的巨噬猫,现在他差不多只有一只普通的小猫那么大。 巨噬猫需要大量进食,有强烈的进食需求,体型会随着进食的多寡而发生改变。 吃得越多,体型越大,如果陷入饥饿,就会逐渐变小。 所以现在,他很饿。 非常饿。 森尔目光炯炯地盯着一旁的大树。 想吃…… 树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快点去解决那个坏蛋吧! 至于饿不饿的,忍忍就过去了。 想吃……好饿…… 森尔痛苦的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抵不过巨噬猫本性的影响,啃了一口树皮。 他牙齿非常尖利,稍微一撕咬,树皮就跟豆腐一样被咬了一块下来,稍微咀嚼一下,就变成了粉末。 味道还行。 吃东西好快乐!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森尔:“……” 算了,我就吃一点点! 过了瘾之后就去处理坏蛋。 一分钟后。 森尔望着眼前的树:“……” 算了,都吃一半了,整棵吃完再去吧。 一棵树都被吃完后,森尔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好,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该去料理坏蛋了。 心里这么想,但他的身体很诚实,又啃上了第二棵树。 森尔:“……” 好想求求自己赶紧住嘴啊! 王鹏城带着猎枪进林子里寻找猎物。 他对林子特别熟悉,不过也并没有自大,曾经有个进入他领域的人变成了一只棕熊,皮糙肉厚,杀伤性又强,要不是棕熊里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他还真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因此王鹏城十分小心。 他并不急着找到猎物的踪迹,而是先布置了许多陷阱,捕兽夹,网兜,陷阱坑。 狩猎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享受一点点把猎物逼近死角的感觉,因此速度不能快,要不紧不慢,从从容容的。 慢慢来。 布置完一系列陷阱后,他就回了小屋。 他根本不担心。 森林里根本没有其他动物,也没有野果什么的,食肉动物很快就会饿得奄奄一息。 只要饥饿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受到动物性的影响,不得不出来冒险。 而一旦他们出来冒险……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王鹏城布下的各种陷阱。 而如果是食草动物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关上了大门,安心地等待着。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森尔现在正在被饥饿感折磨着,也的确正在被动物本能影响。 但不同的是,森尔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了。 这是什么,树? 吃了。 这是什么,树? 再吃了。 这是什么,咦?捕兽夹? 正好换换新口味。 吃了! 第93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啊?! 王鹏城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空地。 他原本布置在那里的陷阱全都不见了! 他握紧手里的猎枪,开始绕着树林外围巡视。 只是原先松松握着猎枪握把的手攥得紧了些,食指也轻轻压在扳机上,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鞋底踩过泥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原先布置好的陷阱已经全部消失,就连覆在坑洞上方的伪装也被掀开了。 此前每一次,王鹏城检查陷阱时的心情都是愉快的。 哪怕猎物暂时没有被陷阱捕捉,他的心情也不会变坏。 就像残忍的,肆意开展活体实验的疯狂科学家一样,他希望他的猎物越坚强越好。 这样,等他终于捕捉到的时候,不至于轻易死亡,爽快的折磨时间便会延长。 但现在,王鹏城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心情也非常阴郁。 陷阱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是被他的猎物带走了。 什么样的猎物能在不触发陷阱的情况下,把陷阱全部带走? 地面上没有血迹,说明对方也没有在拆除陷阱的时候受到伤害。 很多陷阱是动物的爪子无法操控的,除非拥有灵活的手指。 猴子?猩猩? 怪不得敢前来试图捕捉他。王鹏城心下冷笑。 对方说不定是想用偷走的陷阱来暗害他。 王鹏城站在森林边缘,望向幽幽的森林深处。 随后毫不犹豫地往回走了。 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就算是猴子或者猩猩又怎样呢? 森林里没有食物,再强壮的动物在饥饿时都会变得虚弱。现在是对方等不起。 王鹏城推开房门,随后牢牢地锁上,长长的木栓嵌入凹槽,他顺手按下了门边的灯泡开关。 黄色的灯光亮起,王鹏城在藤椅上坐下,嘲笑道:“想阴我?门都没有。” 不得不说,那个异常收容局来的杂碎还算有点聪明,在发现森林里没有食物的时候,果断主动出击,想要激怒王鹏城,让他进入森林里。 可王鹏城轻易就看穿了对方的打算。 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猎物这样做过,但王鹏城没有上当,他好整以暇地在木屋里待了几天,最后像拖死狗一样把那个饿得走不动路的,自作聪明的猎物拖了回来。 然后活活地剥了皮。 回忆起当时那凄厉的惨叫声,王鹏城就觉得愉快极了。 在他的领域里,他就是王! 再狡猾的猎物也敌不过猎人。 森尔待在森林深处,忙碌地啃着一棵棵树木。 他现在根本无心注意那个坏蛋,也不知道对方正在单方面的和他斗智斗勇,只是全神贯注地吃东西。 一棵棵树木轰然倒下,然后被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低矮的,光秃秃的树桩矗立在原地。 原本森尔想要速战速决,不过很快,他就用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等我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去找那个坏蛋算账。 假如现在急急忙忙地就去了,还得分点心神压制食欲,没办法全神贯注,不妥不妥。 反正这项任务也没有时间要求,慢慢来嘛。 于是森尔就非常心安理得的继续啃树木。 假如王鹏城敢进森林里看一眼,他就会发现,森林最中央的那一块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空地。 并且空地的范围还在不断往外扩张。 看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伐木工在这里辛勤地工作过一样。 但王鹏城并没有看,他只是胜券在握地待在自己的木屋里,静静等待猎物饿得半死。 每天早晨,他都会出门查看自己安放的陷阱,无一例外的,前一天安放好的陷阱,第二天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王鹏城气定神闲,嗤笑道:“肯定急了。” 但无论对方怎么急,他都始终不踏入森林一步。 他才不会和对方正面交锋,王鹏城并不强壮,他瘦弱矮小,知道自己和对方正面交锋绝对占不到便宜。 反正就慢慢等着,他时间多得是。 森尔慢慢往另外一边走去。 经过两天的时间,他已经十分熟悉自己这具身体了,脚步轻巧,爪尖锋利。 毛绒绒的爪子踏在泥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脚印布满森林。 刚开始,脚印的大小差不多等同于家猫,随后逐渐变大,到了现在,基本上能和老虎媲美。 巨噬猫的正常体型差不多是一辆卡车那么大,森尔现在还是太过瘦小,所以还是得继续吃。 又干掉几棵树木之后,森尔湿漉漉的鼻尖动了动,他闻到了一些陌生的气味。 在森林的另一边。 难道是新进来的执行小队成员? 森尔朝气味所在的方向奔跑,速度之快犹如一阵风。 近了,更近了。 巨噬猫虽然庞大,但并不笨重,反而十分轻灵矫健,奔跑时几乎毫无声音。 森林的这片区域森尔还未曾染指过,高大的树木挤挨着,密密麻麻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只余一丝丝从缝隙中照下,十分阴暗。 森尔及时地刹了车。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同样变成了动物的新成员,结果并非如此。 陌生气味的源头就在眼前,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人。 哦!我命中注定的恋人! 森尔并没有很意外,因为一开始他就认为自己一定能在这个任务里和他命中注定的恋人碰面。 只不过他没想到是现在。 他解除隐身,下意识抖了抖身上柔顺的毛发,保持了一个恰当的距离,以免对方以为他有攻击意图。 没办法,现在又不能说话。 “哦,是你?” 对方先开口了,语气带着些不愉:“怎么被抓进来了?我给你的胸针呢?” 他站在阴影中,身上只有少数的光斑,猩红的斗篷内衬在这样的光线中更暗了,仿佛是干涸的血液一样。 森尔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正想伸出爪子在地面上写字,还没来得及实施,对方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太好了! 森尔丝毫没有怀疑对方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认出自己的,他们是命定恋人嘛,肯定是不一样的! 再正常不过了。 他赶紧点头,随后试探性地朝对方靠近。 一边靠近,一边警惕的观察对方的反应。 不排斥? 森尔被本能影响,下意识开始蹭对方,毛绒绒的大脑袋在对方的大腿附近蹭来蹭去,表示喜欢。 对方似乎略有迟疑,伸手覆在森尔的头顶上,见森尔并不排斥,才缓慢地抚摸了两下。 但也就两下。 对方迅速收回手,即使带着面具,森尔也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拧眉:“有人拿了我给你的胸针?” 森尔摇摇头。 他现在心情惬意,双爪前伸,伸了个懒腰,然后在对方身边绕圈。 绕了两下,肚子饿了。 为了防止自己太饿,神志不清地往命定恋人的身上啃一口,森尔赶紧跑到一边,伸出爪子往树干上一挠,原本坚硬的树干就犹如裂开的豆腐般断裂开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森尔立马开吃。 他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对方正在观察他。 森尔的吃相马上就变得斯文起来。 他啃了一会树干,还没吃多久,他的命定恋人又开口了。 他叫着森尔的名字,森尔抬起头看他时,询问道:“你很饿?” 森尔点头。 是的,他很饿。 一直很饿。 在把体型吃到卡车那么大之前,他会一直很饿。 对方点点头,沉吟了一会:“你想出去吗?”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森尔的与众不同,并非他之前所想象的,是一个普通的孱弱的人类,目光里带着探寻。 森尔立刻摇头。 不行不行!我还没料理完那个坏蛋呢! 对方点点头,并没有询问原因,也许也是考虑到森尔现在说不出话来,问了也是徒增困难。 又一阵沉默后,对方冷淡的嗓音响起:“我会等待。” “有需要就叫我。” 留下这么两句话,他就如影子般消失了。 森尔眨了眨眼睛,耳朵动了动,耳尖上长长的一撮聪明毛晃了晃,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的命定恋人估计就打算观察他,看看他有多少能力。 为什么要观察呢? 联想到之前对方给他的一个胸针,以及那句“我们之后不会再见面了。”可知,对方就把森尔当成一个普通的孱弱人类,虽然可能有点感觉吧,但他也许觉得森尔实在太弱小了,靠近强大异常就会死。 但现在不同了! 对方打算观察一下,看看森尔的能力。 如果森尔的能力很强,让他觉得比较满意,或者可以接触,说不定他们的关系就能继续往下推进了。 这是一种考验! 森尔想明白了,立马欢欣鼓舞起来: 我一定会好好展现我的实力,让他感到满意的! 想到这里,森尔咬树干的劲头更足了。 他像一个小型推土机一样,清空了这一片区域的所有树木。 那坏蛋又在森林外围放置陷阱了,陷阱种类多,和树木的味道也不一样,森尔把它们当零食,很感兴趣。 又放了? 那我就不客气的开吃了! 网兜有点像面条,捕兽夹比较有嚼劲,有点像肉干,洒了一层土,覆盖在坑洞陷阱上的薄布有点像水饺皮。 不过今天还出现了一个新的陷阱。 一个捕兽笼。 捕兽笼挺大,只不过以森尔目前的体型,想要钻进去的话,只能蜷缩成一团。 笼子里放着一小堆水果,机关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敢去拿,笼门就会轰然放下,将受到引诱的猎物死死关进笼子里。 水果耶! 想吃! 森尔愉快地开始从捕兽笼啃起。 很快,捕兽笼就被他啃得坑坑洼洼了,只剩下底面和一些残余的铁柱。 森尔思考了一下,决定不把它全吃完。 留下来,吓吓那个坏蛋也不错。 他愉快的吃掉了那一小堆水果,满足地舔了舔爪子,随后转身朝森林深处奔去。 第二天清早,自觉猎物已经饿扁,肯定撑不了几天,遂放出捕兽笼引诱的王鹏城僵硬地站在森林边缘。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 那里,正是他前一天放下的捕兽笼。 然而,和他想象的不同,捕兽笼里不仅没有猎物,水果还被吃了个精光。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他的捕兽笼只剩下了一点残骸。 顶部的金属铁盖不翼而飞,机关也全然消失,四周的粗壮的金属柱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断裂处还有明显的牙印。 王鹏城:“……??!” 他瞪大双眼,双手颤抖不已,眼前的景象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啊?! 第94章 勇者:我是编外人员 王鹏城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跳出各种他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幻想生物。 食人熊?狂蟒?钻地蠕虫? 血浆片猎奇而血腥的镜头霎时在他眼前浮现,让他感到一阵阵发晕。 不……不可能! 他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对,这里不可能有那种生物,猎场的规则清清楚楚,一个人只会变化成他接触过的动物,而电影中的那种幻想生物,在现实中压根不存在。 故弄玄虚! 尽管心里还是很不安,但王鹏城并没有方寸大乱,他强行把这些不安的感觉压抑下去,找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装模作样,可能是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制造出的,说不准,是利用了漏洞还是什么东西,带进来一些特殊的东西。” 虽然被困在领域里的人都会变成动物,原本的能力和异常也无法使用,但说不准异常收容局已经找到了某种漏洞。 这漏洞让他们能携带一些东西进来,利用各种工具造成这种假象。 尽管这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毕竟,之前他也觉得达尔文会不可能被异常收容局打败,但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逻辑。 “前几天没有用这种方式来吓人,只是把东西都带走了,想诱使我走进森林。”王鹏城自言自语:“今天突然搞了这么大一个动作,说明他很急。” 可能是饿的受不了了,也可能是带进来的食物快要吃完了。 这种想法让王鹏城渐渐平静下来,尽管心里仍旧有着不安,嘴上也不再嘲笑和盘算要怎么处置那个该死的猎物,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理智。 “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王鹏城走回小木屋,重重锁上门,“现在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打消耗战是最稳妥的。 王鹏城虽然手里有武器,但也不过是老式猎枪,这种猎枪对动物来说已经足够致命,之前他也从来没觉得猎枪有什么不凑手的地方。 但现在,他觉得不够。 万一那异常收容局来的家伙携带了更高精尖的武器呢? 王鹏城眼神阴鸷:“管你什么东西,我就不信,饿你一个星期你会没事!” 就算异常收容局能够携带东西进来,恐怕也不会很多,否则对方压根不需要采取这种诱敌深入的战术。 而且,也许对方手中也并没有什么高精尖的武器,否则压根不需要躲藏,直接找过来,把王鹏城一枪毙命就够了。 但王鹏城还是不想赌。 他现在只想直接拖死对方,等到对方死亡之后,再去把尸体拖回来。 那样最保险。 王鹏城清点了一下自己屋子里的食物和水,食物很多,还有好几箱纯净水,省着点用撑一个月不是问题。 他不再出门布置陷阱了,只是会隔着窗户看外面,想要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对方并没有离开森林。 随着森尔的体型变大,他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一棵树几分钟就能吃完。 很快,森林中心的空地范围不断扩大。 终于,森尔吃饱了。 他施施然走出空地,甩了甩身上的毛,伸出爪子,把小木屋当成猫抓板,开始磨爪子。 饥饿的感觉消失后,另外一种本能便涌了上来。 猫喜欢玩弄猎物,把猎物玩弄地奄奄一息后,才会吞下肚。 森尔现在不饿,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料理坏蛋了。 但是,反正任务又没有时限。 所以不急,跟他耍耍。 尖利的爪子在木屋的墙上抓挠,发出钝闷的声响,能将树木当成豆腐一样切开的爪子,即使放轻了力道,还是将木屋的墙壁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王鹏城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抓住放在床头的猎枪,他翻身坐起,靠床的墙壁已经被抓出一道道裂痕,银白的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一颗巨大的绿色竖曈眼眸盯着他。 王鹏城吓得尖叫了一声,头脑一片空白,但身体本能的行动,举起猎枪,扣动扳机,响亮的枪击声响起,震回了他的理智。 打中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问题同时纠缠着冒出水面,然而王鹏城定睛一看,裂隙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动物受伤的惨叫,仿佛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裂开的木墙壁昭示着一个事实: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森尔轻巧地跳到另一边,他现在的反应极快,王鹏城的一切行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慢动作,他一举起枪,森尔就后腿发力,直接越过屋顶,跳到小木屋的另一边。 厚实柔软的爪垫减震,落地轻巧无声,森尔觉得王鹏城的样子很有趣,想了想,再度隐身起来,抓挠木屋这一边完好的墙壁。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王鹏城猛地转身,另一边的墙壁也在开裂,就像有什么凶猛又巨大的野兽正在抓挠,然而透过裂隙看去,又空无一物。 可抓挠还在继续,木屑簌簌落下,爪痕也越来越多,王鹏城牙齿打颤,又开了一枪。 然而似乎还是没打中。 下一秒,他手里的猎枪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勾走了,王鹏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猎枪漂浮在半空中,随着上下弹跳发出声响,似乎抓住它的野兽正在玩耍。 然而这副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王鹏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猎枪逐渐消失,与此同时,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缓慢响起。 “咯吱,咯吱,咯吱。” 金属枪管扭曲开裂,一截一截断开,最后只剩下木质的握柄,木头碎裂的声响,逐渐被磨碎的声响,随着猎枪的消失,空中还掉下来一阵阵细屑。 这东西……是在……吃? 王鹏城吓得肝胆欲裂。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脑子里瞬间想起了一些电影中的情节,某种官方组织背着大众研究各种凶猛可怖的生物,比如说恐龙! 这该不会是一只恐龙吧! 不不不!恐龙不会隐形! 难道是融合了变色龙基因的恐龙? 妈的!怪不得异常收容总局敢让这个人进来! 这家伙很可能就是什么秘密机构里研究恐龙的一员,和恐龙亲密接触过! 王鹏城双腿抖得几乎无法直立。 恐龙!那可是恐龙啊! 现在猎枪不见了,剩下的武器只有冷兵器和弓箭,弩之类的,根本就对付不了皮糙肉厚的恐龙! 况且,这恐龙还饿了这么多天! 刚刚甚至连猎枪都直接吃了,这说明他已经完全饿得神志不清了,被兽性本能控制了! 理智被完全压倒,现在他出来找吃的了。 这里能吃的东西还剩什么? 当然只剩下他这个猎人了! 生存本能让王鹏城立刻趴下,翻进床底。 他不是不想逃跑,只是他觉得自己无法跑过恐龙,而且木屋外有一片宽阔的空地,得跑过它才能进入森林。 他一个人类跟恐龙比赛跑,恐怕没跑两步就会被咬死吞吃。 王鹏城的心咚咚作响,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寄希望于这只恐龙不要发现他。 森尔不紧不慢,吃完猎枪之后,他舔了舔嘴唇,随后抓挠着木屋,掀开屋顶。 这间木屋十分矮小,从样式上看,这是一个临时落脚地,只能供人暂时歇脚,森尔从屋顶往下看去,看到了满墙的各种皮毛和头颅。 圆圆的瞳孔霎时束成一条细线。 低沉凶狠的呜呜声从喉咙逸出,带有极为明显的敌意。 不能让他这么快出去。 森尔冷漠地想,异常收容局是官方组织,一切行为都受规范约束,按照法律,王鹏城顶多判个死刑,根本毫无痛苦。 他收起了轻松玩闹的情绪,开始缓慢地勾走木屋里的食物。 王鹏城也听见了低沉的呜呜声,这并不是恐龙的叫声,反而更像是猫,可哪有猫能长这么大的? 他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响声,王鹏城把手塞进嘴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寄希望于这只东西一无所获后选择离开。 至于之后…… 异常收容局的人现在被兽性本能控制了,他绝不能出去,但等对方稍微填饱肚子,离职回归之后,他就立刻投降。 王鹏城知道异常收容局的人道德感极强,还有各种规章制度约束,只要他投降了,对方就算心里再怎么想,也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此前不知多少次嘲笑过这种愚蠢的坚持,但现在,他非常庆幸异常收容局的底线。 只要熬过这一阵…… 至于之后……哼,先活下来,等那些人放松警惕后就立刻逃跑。 他听到那奇怪的野兽正在撕咬他储存的食物,连包装都不打开,直接撕咬,心里又暗暗期待,希望对方吃掉金属和塑料袋之后直接死掉。 然而王鹏城期待的事久久都没发生,直到他的食物和水都消失殆尽,对方也没有因为误食塑料和金属轰然倒地。 堆放在墙角的食物彻底消失了,接着是小屋内部剩下的武器,森尔慢条斯理的,吃掉了冷兵器和弓弩,然后他一爪子将窄小的木床撕成两半。 此时他已经解除了隐身,巨大的身型从屋顶往下看,冷酷的绿色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 王鹏城脸色惨白,慌乱地惨叫起来。 森尔尖利的爪尖一勾,他脚上的鞋就直接裂开了,脚背更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剧烈的痛感让王鹏城嚎叫起来。 他含糊不清地喊着:“清醒一点!你是异常收容局的人,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滥杀无辜!否……否则我要举报你!” 森尔的喉咙咕噜着,低低地叫了一声。 王鹏城脸上一喜,还以为自己的威胁唤回了这家伙的理智,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见到巨大的猫眯起眼睛,冷酷地看着他。 他心里一紧,就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巨爪伸下来,尖利的爪尖残忍地直接在他原来的伤口上用力一按,从脚背穿透脚掌。 像是被一把匕首直接穿透,剧痛让王鹏城的意识都模糊了一下。 随后是无比凄惨的嚎叫声。 他……他竟敢这样对我……王鹏城不敢置信,他不是异常收容总局的吗? 他怎么能攻击我呢? 他的纪律呢? 他不怕受罚吗? 透过因疼痛而泛出的生理性眼泪,王鹏城模糊地看到那只巨大的猫仍旧蹲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绿色的竖曈漠然至极,无比冷酷,没有一丝感情。 第95章 “怎么,你不服气?” 森尔伸出爪子轻轻一推,屋子就像卡片搭成的屋子一样被推倒了。 木屋即将倒塌,王鹏城原本躲着的床也已经被撕成两半,无法再提供遮蔽的作用,如果他现在不躲,就会被直接压在下面。 王鹏城心里骂了森尔无数回,左脚剧痛无比,但为了生存,还是忍痛瘸着腿往外逃。 左脚脚背被洞穿,鲜血直流,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森尔嗅了嗅,忍不住舔了舔嘴。 王鹏城刚好看到森尔这副发馋的样子,脸色煞白,不得不往相反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我投降!” 这人已经疯了,他在心里想,等他出去了,一定要狠狠举报这个家伙,让他被异常收容局开除! 王鹏城心里知道这只是他在幻想,对方说不定只会受到点处分,毕竟就算异常收容局再傻,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罪犯开除一个有能力的成员,但现在如果不发狠想一想这家伙的悲惨下场,他心里的恐惧就要压抑不住了。 那只离谱的史前巨猫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根本听不见,王鹏城一开始听不见脚步声,还以为对方理智回来了,不追他了。 抱着侥幸心理回头一看,那史前巨猫就缀在他身后呢! 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这巨猫还原地一坐,歪着头瞧他。 王鹏城僵硬地看着巨猫伸懒腰,两只前爪在地上挠出了深深的爪痕。 王鹏城:“……!” 他可是领教过这个爪子的威力,随便往他身上擦一下,他人就没了! 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大脑飞速运转。 这猫要是想弄死他,刚刚就能直接弄死,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王鹏城没往猫喜欢玩弄猎物那方面想,他的想法是:这猫的真实身份是异常收容局的人变的,他不敢杀了自己,估计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出出气。 没错,这个理由非常合情合理! 异常收容局的职员不能杀人,哪怕对象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也不行,否则他们就会犯下谋杀罪,一样会被法律审判。 王鹏城并不是无端自信,他有这种念头,是因为他亲自见识过好几次异常收容局的人的行为。 在他看来,这种做法非常愚蠢。 他渐渐冷静下来,逃跑的脚步也变慢了。 回头一看。 果然,那猫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王鹏城冷笑一声,直接原地躺下了。 想吓唬我?没门! 他躺了一会,巨猫就在和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原地趴下了,大脑袋朝着这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王鹏城深知,对好人耍横是没有成本的,于是他歪着头,朝猫脑袋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痰:“呸,就你这水平也想吓唬老子,做梦去吧你!” 巨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趴着。 王鹏城嗤笑一声,继续趴着。 不接受他的投降是吧,那就耗着! 看谁耗得过谁! 王鹏城瞧了巨猫一眼,他知道,就算这个家伙再怎么不服气,最后也得接受他的投降,让他安然无恙的出去。 谁让他们要守纪律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高枕无忧的时候,森尔突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肚子上的长毛沾着的泥沙,轻轻地朝着王鹏城靠近。 王鹏城虽然心里有底,但那么大一个东西朝他靠过来,他还是难免有点发憷,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 “我劝你赶紧接受我的投降,一起离开这里,反正这样耗下去,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现在还觉得进来的是一个异常收容局的正经职员。 如果进来的真的是某个执行小队的成员,王鹏城的判断还是比较正确的,哪怕是看到那一屋子的皮和头颅,再感到生气,执行小队成员也不会违反纪律特意折磨他。 异常收容局的纪律尤其严厉,因为里面的很多成员都有常人所不能有的力量,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得遵守更加严格的纪律,否则如果仗着自己拥有的力量,就以正义的名头惩戒罪犯,开了一个头,难免会慢慢因为拥有的力量变得傲慢起来,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因此,尽管异常收容局的一些纪律已经严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了解内情的执行小队成员们也没有提出异议,严格遵守。 除了本身道德感高之外,他们也不想被异化的忘记了初心。 王鹏城知道内情,因此他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 然而,他运气不好。 进来的并不是异常收容局的成员,而是森尔。 森尔见他不动了,伸出爪子在王鹏城肚子上按了按。 王鹏城:“……!!!” 他猝不及防,内脏都差点被按出来!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直冒金星。 王鹏城稍微恢复了一点,刚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一声惨叫。 他的右手手掌被尖利的爪子直接钉穿,长长的爪尖陷进了泥地里,往上一抽,粘在爪子表面的泥土全混进了王鹏城掌心被洞穿的伤口里,让他简直痛不欲生。 他的惨叫让森尔觉得很有意思,开心地叫了两声。 王鹏城疼得一脑门汗,忽然发现一只毛绒绒的巨爪从上往下拍来,那么大一个爪子,尽管底部有柔软的肉垫,但那重量王鹏城此前可是领教过的,要真被拍中了,恐怕连肠子都要吐出来。 尽管右手手掌钻心的痛,但他还是不敢怠慢,快速地往旁边一滚,躲过了从天而降的巨爪。 王鹏城心里原本的底气已经完全消失,他压根搞不懂为什么这家伙敢这样对待他。 异常收容局的人不是都特别讲纪律的吗? 就算性命危在旦夕,也要遵守纪律的队伍里怎么出了眼前这么一个王八蛋?! 王鹏城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怨恨地认为森尔德不配位,是个不遵守纪律,虐待俘虏,道德低劣的人。 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之后,这只巨猫看起来竟然还很开心,高兴的喵喵叫! 不要脸! 他在心里唾骂,也更加警惕地盯着巨猫,生怕他再干点什么突然袭击的事情。 森尔歪着头看了看王鹏城,心里有点疑惑。 咦,我又挠了他一下,他怎么还不跑呢? 胆子还挺大,看来得再刺激一下。 抱着这种想法,森尔开始在地上挖坑。 他爪子大,指甲尖,两下就刨出来一个大坑,随后伸爪子,轻轻的把王鹏城拨到坑底。 王鹏城意识到了这巨猫想干什么,也顾不上手疼脚疼了,挣扎着就想跑。 不过森尔并不打算半途而废,他又把王鹏城拨回了大坑,开始往坑里填土。 他要活埋我?! 王鹏城吓得肝胆欲裂,但无论他怎么跑,也根本逃不出森尔的控制,最终满脸惊恐地消失在了泥地里。 森尔填好了坑,趴在一旁静静等待。 心里倒数三十秒。 倒计时为零的时候,森尔刨开土坑,把里面半死的王鹏城挖了出来,推着他滚了几圈。 被埋在土里的那三十秒完全击破了王鹏城的心理防线,湿润的泥土一点一点压在他的身上,堵住了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氧气一点一点耗尽,肺憋得几乎爆炸,窒息让他痛苦不已,想要挣脱,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时候,他又被从土里刨出来了。 他的鼻子和嘴里都还有泥土,但王鹏城已经顾不上了,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被泥土呛了也不肯停下来。 森尔甩着尾巴,趴在一旁观察他。 这反应好有意思。 好像比追着耍着玩还有趣? 那就这样吧。 在王鹏城还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快乐中时,尖利的猫指甲又洞穿了他的左手和右脚。 惨叫声再度响起。 森尔“喵呜喵呜”地叫着,又极度有效率的开始在地上刨坑。 被埋过一次的王鹏城吓得心肺骤停,左手的痛也完全顾不上了,两只脚的伤口一受力就钻心地疼,但即便再痛,他也不想再被埋了! 谁知道他这一次还能不能有命活下来?! 刚刚那巨猫把他挖出来,肯定不会是好心的放他一马,估计是以为他死了,想把尸体挖出来看看,这不,一看他居然没死,立刻凶性大发,又是洞穿了他的手掌,又是开始刨坑想再把他埋进去的! 必须得跑! 要不然就会死啊! 这下子,王鹏城再也不敢心想着什么异常收容局的人就好拿捏,他已经认为森尔是异常收容局中的败类了,和那些正常的成员完全不同! 这家伙根本就不守纪律的! 就是铁了心的想弄死他! 森尔本来想再埋王鹏城半分钟的,现在见到他居然跑起来了,倒也开心,不执着于埋他了。 他轻灵地一跳,就直接堵在了王鹏城逃跑路线的前方,王鹏城惨叫一声,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因为两脚受伤,他跑的速度很慢,森尔就慢悠悠地跟着,时不时伸出爪子拍他一下,把他拍得倒在地上,差点吐血。 跑了一段时间,王鹏城又痛又累,躺在地上不想动了,心想死就死吧。 于是森尔就又挠了他一下,在他身上挠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之后再挖坑把他埋了。 静静等待三十秒,把人挖出来后,王鹏城就会重新恢复活力,崩溃地逃跑起来。 森尔大猫咪左跳右跳,玩得非常开心。 等到他终于玩得尽心了,他才选择离开这个领域。 大猫体型迅速缩小,变成了金发蓝眼,看上去代表着希望的勇者先生。 森尔看着脚边出气多进气少的王鹏城,弯起嘴唇笑了笑:“晚上好。” 然后在他的伤口上踢了一脚。 王鹏城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惊又怒又怕,直接晕了过去。 森尔:“……” 啊,晕了,没意思。 眼睁睁看着一切的,严阵以待的异常收容局执行小队成员们:“……” 啊这…… 总部说接下任务的是他们请来的外援,不属于异常收容局。 所以……也不用遵守他们的纪律……对吧? “我什么都没看见!” “错!”一个执行小队的队长冷静地道:“我们都看见了。” “……”队长好较真啊,不过也是,队长是最守纪律的…… 其中一个执行小队成员还没想完,就听见他们的队长道:“王鹏城这个罪犯,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想污蔑我们请来解决问题的森先生吗?” “真是阴险至极,不可理喻,不过我们是不会上当!” “……啊,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们招呼森尔:“森先生,您辛苦了,快上车,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程的车上,王鹏城醒了,他正打算声嘶力竭地痛斥森尔对他做出的,种种毫无人性的行为时,右脚的伤口又突然被人踩了一脚。 王鹏城疼得一抽,满脸凶光地看过去。 这里都是异常收容总局的成员,他就又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耍横了。 踩他的是个新成员,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神色,王鹏城一下子就发现了,正打算开口,左脚又被狠狠的踩了一下。 踩完后还狠狠碾了碾。 他惨叫出声,猛地回头看去,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看上去好看的像个国际巨星一样的家伙。 “是我踩的,你不满意?” 车上执行小队的队长冷静地道:“王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这位是我们请来的外援,他身份特殊,不受我们管束。” 王鹏城气不打一处来: 我冷静?应该是他冷静才对吧! 森尔亲切地朝王鹏城笑了笑,好看的面容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阴森森的:“怎么,你不服气?” 王鹏城控制不住地想到之前被活埋的经历,再看看森尔金发蓝眼的外表和他之前那残忍的做派,又有刚刚那句“外援”,心想估计森尔可能是什么外国人,外国人可不像他们国内这样有那么多规矩,说不定自己再惹他不快,他就会直接把自己给做掉! 他吓得脸色煞白,又晕了过去。 第96章 “这是我合作的诚意。” 对森尔来说,王鹏城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坏蛋,能被轻松打败。但对本地的异常收容局来说并非如此。 紧张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总算是把王鹏城搞定了,他们私下里准备开一个小小的庆功宴,邀请森尔参加。 和坐落在晏城的异常收容总局不同,这里的异常收容局规模较小,人数不多,彼此之间都十分熟稔,比异常收容总局多了点温情,气氛也轻松许多。 “你可是大功臣啊!”一个成员热情邀请:“今晚的主角,没了你怎么行呢?来吧来吧!” “谢谢,我会来的。” 森尔点头应了。 换成之前,他解决完问题就直接走了,也不会跟着人一起上车,更不会参加这些普通人举办的庆功宴,但现在不同了,森尔在那场经历后,看待周围的一切有了全新的角度。 这边的异常收容局成员之前没和森尔接触过,只觉得森尔挺好相处的,能力强也不自傲,观感很好。 说是庆功宴,但也只是在食堂里弄了些菜和酒,搞了一个类似自助餐的晚饭。 森尔喝了几杯他们自酿的米酒,立刻就迷上了,米酒里的酒酿也好吃。 米酒的度数很低,但喝多了也会有点醉意,森尔有点晕了,还不忘问米酒的制作方式。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边的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会制作一些米酒,食堂阿姨爽快地把米酒的制作方式给了森尔,还贴心地写上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庆功宴像是一场家常的聚会,森尔看着他们的样子,开始喃喃地背诵命运女神的戒律。 他有点醉了,话语也有点含糊不清,其他人不太懂他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就把他送回暂住的房间里了。 森尔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他现在情绪比较亢奋,并不想睡觉。 这时一道闪电劈过窗外,漆黑的屋里被照亮了一瞬,森尔听到窗户被轻轻敲响,有点怀疑地靠了过去。 开窗一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惊喜起来:“哦!晚上好!” 这不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吗? “晚上好。”对方利落的跳进房间,外面下着雨,但他身上并没有被打湿,也没有把雨滴带进屋内。 “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他说:“我叫梅耶。” “梅耶?”森尔心里一喜,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确认了他的能力之后,他就能和自己的命定恋人继续发展了! 他笑了起来:“这名字真好听。” “多谢你的夸奖。”梅耶轻声道。 森尔瞧着他,突然觉得很奇怪。 梅耶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问题在于,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梅耶都和他认识的人毫不相像。 “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森尔有点犹豫地询问道。 本来吧,这个问题他不该问,因为按照惯例,等他们经历过一些事件之后,梅耶对他信任度提高,会自己摘下来的。 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森尔觉得很迷惑。 梅耶并没有拒绝,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覆上了银色面具,轻轻摘下,显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但好看归好看,五官也和森尔认识的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奇怪……就是感觉很熟悉。 至于熟悉在哪里,森尔说不上来。 森尔没在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上纠结太久,因为他很快想起了之前看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第一次见到女主角的时候就来了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他这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抛开这点小疑惑,森尔期待地看着梅耶,就等他说明自己需要帮助,然后立刻同意。 梅耶道:“你知道我是异常,对吗?” 森尔点点头,热情洋溢:“对啊!” 梅耶似乎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 他有这种疑惑十分正常,人和异常基本上处于对立状态,别说提供帮助了,不敌对就已经很不错了。 森尔下意识道:“因为你是我的……” 他话说出口,后知后觉地发现糟了,赶紧止住。 梅耶问:“是什么?” 森尔急中生智:“是我想要帮助的对象!” 梅耶:“……?” 双方面面相觑了一会,森尔继续道:“我对异常没有偏见的,我有两个队员都是异常呢!” 梅耶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觉得有些无法反驳,便直接干脆利落的说起了自己的请求: “你知道异常怎么诞生的吗?” 森尔点头:“我知道,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 这个关键的知识点苍白之魇之前就告诉过森尔了,他答得飞快。 梅耶的神情缓和了些:“既然你清楚,那就好办了。异常诞生于意识世界,不该出现在物质世界。人类被异常困扰许久,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异常泛滥的问题,就要找到前往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方法。” 森尔点头,异常收容总局也是这么一个思路,厄尔克和许行路就留在那帮他们研究呢。 他看着梅耶:“你知道?” 梅耶摇摇头:“但我有一些线索。” 森尔心中大定。 果然,梅耶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当勇者这么久了,森尔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越是重要的人,对他的帮助就越大。 曾经在卡罗尔大陆上,他结识的队友们,每一个都对打败魔王这一终极目标有着重要的推进作用,到了现实世界,命运依旧是如此安排的。 许行路让他知道达尔文会是怎么用异常改造人的,厄尔克让他明白达尔文会的很多异常是人造的,苍白之魇直接让森尔明白了异常的本质以及异常的诞生原因。 现在,他命中注定的恋人梅耶,带来了解决异常问题关键,也就是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线索! 果然是命运的安排! 这一点不会有错! 森尔觉得自己距离解决异常问题这个终极目的越来越近了,马上答应提供帮助。 时间紧迫,现在是深夜了,其他人也都睡了了,森尔不想耽搁到第二天早上,但无故离开也不好,得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 他撕下一张纸,沉思了几秒,刷刷刷地写下: 【我是连夜跳窗走的,不用担心我,我是去追求爱情了!——森尔留】 写得时候他十分心虚,担心被旁边等待着的梅耶给发现,写好后就迅速折了起来,“走吧!” 跳到窗外后森尔没忘了关窗,主要是房间里铺着地毯,担心雨滴溅进去,搞得人家清理起来不方便。 以前他很少注意这种细节,因为觉得无关紧要,跟他没关系,现在回想起来,森尔都觉得有点羞愧。 他甚至怀疑,自己突然来到这个新的世界,会不会就是女神冕下给他的考验。 感觉完全能说得通。 他过了这么久才醒悟过来,理解了女神冕下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女神冕下会不会对他的迟钝感到失望,唉…… 森尔跟着梅耶离开了异常收容局的范围,就被梅耶领到了一辆跑车面前。 这是一辆非常漂亮的蓝色跑车,车身线条流畅,整体设计十分酷炫,森尔玩《侠盗猎车手》的时候最喜欢抢的一类车。 不过他并没有在现实中坐过,主要是因为又贵又不实用。 很多跑车要么只有两个座位,要么后排座位狭窄的根本没法坐人,小队整体出行时非常不方便。 而且价格还十分感人,饶是森尔这个觉得自己钱太多根本花不完的人也舍不得买。 况且,森尔想要开跑车,还有一个更方便的途径:直接去【犯罪之都】里就行了,在那里豪车超跑随便抢,抢完随便飙车撞车,撞坏了也不用赔偿,既省钱又过瘾! 天天都有免费的新车开,还可以随便乱开乱撞,不用心疼,不比现实里买个新车爽? 梅耶开了车门,森尔在副驾驶上坐下,第一时间系上安全带。 森尔在【犯罪之都】里基本上把车当碰碰车开,从来不系安全带,免得跳车时麻烦,不过这里可不是【犯罪之都】,现实中还是要守规矩的。 梅耶脚踩油门,蓝色跑车就迅速的朝远方奔去。 森尔好奇询问:“这辆车是你买的?” “不。”梅耶回答道:“假车,我变的。” 森尔点点头:“原来如此。” 然而梅耶又补充道:“并不是我买不起,只是这样更安全。” 森尔:“更安全?” 安全在哪? 梅耶平淡地道:“这辆车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损坏,乘坐在里面也不会有危险。” 森尔表示同意:“那确实是比真车安全。” 他在【犯罪之都】里老撞车,强烈碰撞之后车就会爆炸。 虽然说不安全的车他也不怕。 由此引出了第二个关键的问题,森尔问:“你的钱够吗?” 按照他们商量的计划,他们得假扮成两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富人,虽然梅耶说他已经都准备完毕了,但赚钱不易,梅耶也就是从达尔文会成员的手里抢抢钱什么的,万一不够呢? “不会,放心。”梅耶说道:“我大概有七八百亿。” 森尔震惊:“多少?!” 梅耶:“七八百亿。” 森尔不敢置信:“……你……你抢银行去了?” 天哪,他还是正经给异常收容总局打工的,赚的钱也不到十亿,虽然说后来搞清楚了,他背包里的黄金也很值钱,不过鉴于钱完全够用,他就没拿出来换,但那也是他之前在卡罗尔大陆上勤勤恳恳收集的结果,但梅耶都没有工作,他哪里来的钱? 发现了森尔的疑问,梅耶平静的回答:“我接收并转移了达尔文会的所有财产。” 森尔茫然:“不对啊,我一般都会提前搜刮一遍。” 好东西不都被我拿完了吗? 梅耶问道:“那他们的银行账户呢?你检查过吗?” “不动产登记呢?” “储存在银行保管箱里的贵重物品呢?” “持有的各种股票呢?” 森尔:“……” 森尔:“…………” 可恶啊! 异世界来的勇者固守着自己的思维惯性,搜刮东西的时候净逮着实体物品捡了,根本想不到去弄他们银行账户里的钱,什么不动产,银行保管箱,股票之类的东西,更是懂都不懂。 ……对了,苍白之魇之前倒是提醒过来着,但因为触及到了森尔的知识盲区,而且各种手续又太复杂,森尔嫌麻烦,也没太注意。 说是搜刮,实际上只拿走了最笨重,也最不值钱的一部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值钱的玩意儿全被梅耶拿走了! 梅耶看着森尔悔恨的表情,垂着眼眸笑了:“不用遗憾,这些东西全都登记在了你的名下。” 森尔:“……嗯?!为什么?” 梅耶道:“这是我合作的诚意。” 并非如此,早在梅耶还没诞生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在森尔的名下了,只不过当时森尔没注意,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当“诚意”。 他示意森尔下载一个新的银行软件,然后查询。 森尔照做了,点开一看,被上面的数字深深的震惊了。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梅耶道。 森尔:“……”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和梅耶的关系有点像许行路说的那个什么……包养? 因为太过震惊,他一个没注意,就把话说了出来。 梅耶眉头轻微一跳,他打方向盘,毫不减速,极快地通过一个将近九十度的弯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整理工作。如果严格来论,应该是你包养我才对。” 森尔听了,深受触动:“你品德太高尚了!” 森尔觉得,如果换他是梅耶,肯定做不到这么好,因为他会至少会直接拿走一半,没办法,要养整个小队的嘛,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天啊,这就是命运给他安排的恋人吗? 也太完美了吧! 第97章 梅耶:一语双关 梅耶很快带森尔来到了他们的“片场”。 他们即将搭台唱大戏的地方是一片有名的富人区,住宅都是独栋别墅,每户人家都有花园,隐私性很不错。 管理也挺严格的,森尔看到有保安在巡逻。 梅耶把车停进车库后,带森尔去录入了一下指纹,又告诉了他密码,“不需要有压力。” 他简单道:“这次盯上我的只是两个小喽啰,他们不太受重视。” 森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梅耶伪造的假身份十分的有钱,身家不菲,但即便是这样的身份,来的也只是两个不受重视的小喽啰? “很正常。”梅耶道:“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只是有钱的话并不算什么,只有那些具有影响力的人才会受到他们的重视。” “影响力?”森尔皱起眉。 梅耶点头:“是的,在他们的清单中,拥有较多粉丝的明星也比一个名声不显的富豪优先级高。” 森尔:“影响力……神灵……” 作为一个出生于卡罗尔大陆,且本身有信仰的勇者,森尔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发展信徒?” 森尔:“神明的力量不仅取决于各自的神职,还会受到信徒的影响,信徒越多,神明的力量就会越强大。所以发展信徒是每个神明都会做的事,只是当神明拥有了一定规模的信徒后,祂们就不会亲自下场了,主要由信徒组建的教会来传教。” 这在卡罗尔大陆上是常见的知识,随便找一个神职人员都能解释清楚,“所以他们搞这些,就是为了他们的神灵?” 梅耶:“这个世界没有神灵,神灵象征物也无法入侵现实。” 森尔想了想:“正常来说是这样,但戈梅兹,也就是苍白之魇按理来说也不能来到现实,但他就是来了。” “是的。”梅耶认同道:“所以我们可以借着线索调查一下。” 梅耶说:“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在没弄清楚他们的底细时,不要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森尔表示明白。 梅耶在别墅里做了防护措施,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交谈,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不过这种顾虑比较多余,作为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目标,到目前为止,那两个小喽啰还没有窃听的行为。 森尔决定暂时捋一捋情况:“已知,这里存在两个维度的世界,一个是物质世界,就是人们生活的地方。一个是意识世界,是人类文明一代代积淀形成的集体潜意识之海,人们的集体认知行程的象征物,也就是异常生活的地方。” 梅耶给森尔倒了一杯茶,森尔道谢后顺带喝了一口,继续道:“按照正常情况,两个世界的存在泾渭分明,互不干扰。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但在三十年前,情况发生了变化。异常开始出现在物质世界中,并且不只有自然形成的异常,还有人工制造出的异常。” “一开始我以为这一切都是达尔文会搞的鬼,后来发现达尔文会和一个组织有交流,他们拥有的异常都是从那个组织手里交易过来的,所以那个组织才是幕后黑手。” “同时,这个组织又和‘神灵’有关。”森尔道:“但已知,这个世界没有神灵,只有神灵象征物。且苍白之魇按常理不会出现在物质世界里,以他的特性,他也不会主动前来,所以只可能是别人把他弄过来的。” 森尔继续推测:“他们把戈梅兹弄到现实世界中,可能是一个试探。说不定是因为那个神灵想要前往现实世界,找到了办法,就让戈梅兹当试验品。这个办法可能只有一次性,也可能不够好,毕竟戈梅兹直接丧失了过去的很多记忆,所以他们这么长时间搞七搞八,就是在用其他办法打算偷渡过来。” “太过分了!凭什么拿戈梅兹当实验品!有本事自己在自己身上实验啊!” 森尔没忍住,又列出他的经典公式:“总之,祂发现了现实世界,就想入侵抢夺资源,或者随便干点什么坏事,比如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什么的,但因为限制暂时过不来,就想尽各种歪门邪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坏神灵的邪恶阴谋!” 只要把祂干掉或者封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森尔突然想到,异常收容总局里曾说,他们是在苍白之魇沉睡时借机收容的。 森尔之前有进一步了解过,苍白之魇刚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降临的地点是在一座无人荒山里。 在这个世界中,人类的触角看似爬满了整个星球,但实际上,还有许多地方是人类没有触及到的。 苍白之魇就出现在那样一座山里。 那是二十年前,异常收容总局还没有探测异常的机器,只有在异常伤人后,或者某地出现了某种诡异的情况后,接到消息前往主动调查。 但苍白之魇一出现,他甚至还在沉睡,根本没有伤人,即便因为他的出现,周围出现了诡异的情况,那也是一座荒山,无人上报。 异常收容总局是怎么发现他的? 是怎么能够趁着他沉睡,就提前收容他的? 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他会出现在那里? 如果是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许多疑问一齐涌上心头,森尔迷惑不解。 森尔回忆起,异常收容总局管事的一直是罗副局长,局长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 他们说,局长不露面是因为在收容苍白之魇的行动中受伤了,从此夜夜噩梦缠身,精神极差,只能在关键时刻把握一下大局。 但是,能把握大局的人这世界上根本不缺,异常收容总局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新的厉害局长,让原来的局长从此退休疗养。 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还十分崇敬他们的局长,说他们局长上任后,终结了异常收容总局内部混乱的局面,让一切走向正轨,有了他们今天看到的雏形。 森尔脑子转得很快:“局长肯定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他向梅耶比喻:“有点像定海神针?” 梅耶摇摇头:“我从不接近异常收容总局,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 “也是。”森尔理解这一点。 “先不猜了。”森尔简单地放下猜测,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也没用,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他直接回异常收容总局探索就好了。 “奇怪。”森尔跟梅耶说:“这么明显的问题,为什么我现在才想到?” 事实都摆在眼前,只需要稍加串联,就能发现不对,可本该将它们串联起来的那条线迟迟没有出现。 这不应该的。 而且正常情况下,一个退居幕后的局长,地位高又神秘,一定会引起森尔的兴趣,会想办法见一面,看能不能得到信息或者接个任务,但一直以来,这个局长的存在一直都没有引起森尔的注意。 森尔下意识就忽略了他。 他在自己的任务栏上着重记下了这件事,高兴的对梅耶说:“幸亏有你,否则我可能还没发现问题。” 果然,命定恋人就是与众不同啊! 梅耶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些细微的笑意:“是你自己思维敏捷。” 两人又对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梅耶扮演的是一个身患疾病,命不久矣的富豪,森尔则是他邀请来暂时做客的朋友,两人都是普通人。 “我不需要伪装吗?”森尔没少露面,捣毁达尔文会以及各种危险异常的时候,他都冲在前面,那个神灵所在的神秘组织肯定知道他的信息。 “不需要。”梅耶轻描淡写:“我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事的。” 他没有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是浅浅的一句话,语气很柔和,莫名就让人觉得特别可靠,森尔望着梅耶线条优美的侧脸,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梅耶真好啊。 森尔欢天喜地,在心里感谢了几遍命运女神。 许多人不相信命运,或者说没有命运的概念,只是盲目的把涌动的情绪当成了喜欢,扎进一段又一段恋情中,或许激情退去后便索然的分开,也或许能熬过平淡的日常,最终互相磨合,彼此适应,修成正果,温馨的携手共度人生。 命运的信徒则不然,要么一辈子也不会有爱情,要么一遇到爱情,就是命中注定。 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端看如何选择。 森尔本来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的准备,毕竟在卡罗尔大陆上,他已经打败了魔王,完成了命运赋予他的使命,即将回到家乡,隐姓埋名。 生命中最波澜壮阔的阶段中,他没有遇到爱情,那么,在平静恬淡的家乡中,大概率也遇不上。 谁能想到命运就此转了一个弯,把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在这里,他不仅有了新的队友们,领悟了女神冕下全新的教诲,还遇上了他命定的恋人! 命运,命运,多么迷人的命运! 两人安顿下来后,森尔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悄悄窥伺他们。 梅耶道:“应该是发现我回来了,想要继续试探,不用管。” 森尔就没管。 他像个真正被邀请来做客的人一样,暂住在别墅中,梅耶是个很好的东道主,经常带森尔外出去餐馆或者一些娱乐场所消闲。 作为一个“富豪”,别墅里当然有聘请来的司机,佣人,厨师之类撑场面的角色,但这些人实际上都是梅耶,就跟那辆车一样,是他身体分离出的一部分。 森尔对此没话说,毕竟自导自演总比去请普通人来要安全的多,否则不讨论泄密问题,光是万一和那个神秘组织起冲突了,还必须优先考虑救人问题。 但……森尔看着前方开车的“司机”,还是觉得很奇怪。 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 嗯……总之怪怪的。 晚餐前,梅耶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后,眉头飞快地皱了皱,随后冷淡简短地道:“抱歉,我对此没有兴趣。”就直接挂断了。 坐在餐桌前的森尔飞快和梅耶对视一秒,嘴上却问:“怎么了?” “没什么。”梅耶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一个推销电话。” 森尔点点头,没有多问,心里却十分了然。 两人十分和谐愉快的继续共进晚餐,那通来电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像它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推销电话一样。 森尔觉得有一句话特别符合他们目前的状态: 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他兴致勃勃地和梅耶分享他的观点时,梅耶抬眸看了看他,柔和的笑了。 “是的。”他赞同道:“非常正确。” 第98章 那可是七八百亿的巨额财产啊! 作为被神秘组织盯上的猎物,森尔这几天心情都很好。 神秘组织拉人时有一个固定的套路,趁人重病,生命力流失时给出治疗或者延续生命的承诺。 这个套路虽然简单,但却出奇的好用。 而且和那些拿这种承诺来骗钱的组织和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能够做到自己承诺的事。 森尔的桌上摆着一小叠资料,这是梅耶这段时间找来的。 符合他的人设,重病的富豪一开始虽然驳斥了神秘来电中的无稽之谈,但病魔的侵袭让他痛苦不已,即便内心觉得荒诞,也忍不住想要期待奇迹发生。 抱着侥幸心理,他便去调查,最终得到了这些资料。 全都是本被诊断为重病或残疾的人,但现在,他们全都恢复了健康和完整。 自从那通来电之后,那个组织便没有再明面上纠缠,即便森尔依旧能感觉到一些窥伺的目光,他也假作不知。 森尔拿起一份资料看,资料上的人是一个著名的明星,几年前因为车祸残疾,但现在他宣称自己已经完全恢复,打算重回娱乐圈。 回归的声势挺浩大,还有一个专门的回归小短片,讲述了他是怎么在得知自己残疾时心如死灰,又因为对事业和粉丝的爱坚持不放弃,咬牙接受了一场风险极大的手术,手术后又不断复健,从两颊凹陷站不起来,到后来艰难的蹒跚而行,再到最后的步履坚定,眼中有光。 小短片的最后,这位明星站在聚光灯下,曾经的颓废一扫而空,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视频制作的非常精良,配乐和转场都恰到好处,从前期的低谷到后期的昂扬,情绪层层递进,非常容易让人共情。 小短片下的评论全都是粉丝在感动,欢迎明星回归,还有一些自称是路人的评论说好强的生命力,路转粉了。 回归之后,这位明星的事业也步步高升。 然而根据森尔手上的这份资料,短片上的内容全是假的,他并没有接受手术或者复健,而是加入了那个神秘的组织。 消失了半年后,他再出现,就开始策划回归了。 资料上还有当初一些知情人的话,也都在佐证这个事实。 除了这个明星之外,还有许多人都有类似的情况。 残疾的,重病的,都恢复了健康。 无一例外,这些人不是权贵就是富豪。 森尔盯着资料上的人名,心里顿感不妙。 这还是最近的一些人,但假如结合戈梅兹是被他们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弄出来的,以及三十年前异常开始逐渐泛滥这两件事来看的话,事情就有点恐怖了。 这个组织存在了多久? 他们到底拉了多少人?加入他们的,不是大明星就是权贵富豪,二三十年累积下来的话,这张关系网大得可怕。 森尔原本想联系许行路,厄尔克和戈梅兹,和他们讨论一下自己的新任务,但现在他放弃了。 对异常调查局那位神秘的局长,森尔目前有两个猜测。 猜测一,他是好人,能精准知道戈梅兹出现的时间是因为知道一些内情,不出现是因为没有同流合污,担心受到迫害,不得已而为之。 猜测二,他是坏人,和邪恶神灵是一伙的,潜伏在异常收容总局内部是为了能及时掌控异常收容总局的动向,知己知彼,随时给他的老大通风报信,且时不时扔出一些小虾米当做牺牲品,麻痹异常收容总局。 这两个猜测都有可能,森尔到目前为止都没见过局长,不能凭借猜测随意判断。 如果是猜测一,那当然最好,皆大欢喜。但如果是猜测二,那森尔如果透露了自己目前的任务,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相信自己的队友们,绝对不会通风报信,但如果他们知道内情,说不定会在行动上带出来一点,万一被察觉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还是先保持这种情况比较好,等他这边任务结束了,回去探索异常收容总局的时候,再和队友们讨论商量。 但森尔还是决定做点保险。 他给戈梅兹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情况,“注意情况,保证自己和他们的安全。” “放心。”电话另一头,戈梅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没有半点惊讶:“我会的。” 森尔放心了。 戈梅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森尔相信,假如出现意外,他也会保护好厄尔克和许行路的。 在森尔心里,原本标着绿色的异常收容总局现在变成了中立的黄色。 “为什么只给他打电话呢?”冷不丁的,森尔听到梅耶这么问他:“因为苍白之魇最强大吗?” “呃……”森尔突然一哽。 对啊,为什么呢? 他刚刚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直接就这么做了。 森尔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不该武断的把许行路和厄尔克放在“被保护者”的位置,而把自己和戈梅兹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 就因为森尔和戈梅兹在队伍里最强,而厄尔克和许行路相比他们较弱吗? 太傲慢了。 唉,又犯了之前的老毛病。 但他们是队友,队友不应该是保护和被保护,应该是互相保护,情报共享。 “多亏你提醒我!”森尔感激地道:“差点又重蹈覆辙!” 森尔马上给小队所有人发消息,定了时间开队内会议,摁手机摁到一半,回头看向梅耶:“你愿意见见我的队友们吗?” 梅耶回答:“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他们开会的地点一向是在小岛上的古堡里,这次也不例外。 “这是梅耶。”森尔替他们互相介绍:“我新认识的朋友。这是我的队友们。” 许行路飞快冲森尔眨了眨眼,厄尔克点头表示欢迎,戈梅兹也微笑了一下。 梅耶十分礼貌:“你们好。” 双方第一次见面,十分和谐。 很快,森尔把自己和梅耶调查到的东西,收集到的情报,以及他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之前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们。”森尔顺便把自己差点犯下的错误也一齐交代了:“我当时陷入思维误区,担心告诉你们后,你们在异常收容总局里表现出来,会遭到危险,就只给戈梅兹打了电话,让他多注意,保护你们。” 现在想想,还是怪羞愧的,“多亏了梅耶提醒我,我才发现,抱歉。” 森尔还记得那篇《项链》,有事一定要交代清楚,否则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森尔交代错误并道歉的时候,戈梅兹和梅耶十分专注地看着他。 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容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个破绽保持的时间很短,苍白之魇很快垂下眼眸,再抬起时,脸上恢复了一贯温和又淡漠的表情。梅耶则没有变化,依旧专注地看着森尔,暗绿色的双眸倒映着森尔的身影。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森尔忙着反省,许行路和厄尔克的注意力也都在他身上,于是这点瑕疵纰漏就这么平滑的过去了。 “没关系。”许行路和厄尔克都不怎么介意,许行路还帮森尔找补道:“队长你也是担心我们,关心则乱嘛。” 森尔:哦,天!我队友真好! 这一茬很快揭过,他们围着桌子开始讨论自己的猜想。 许行路:“我投局长是坏蛋一票。”她理由充分:“当时去收容戈梅兹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他还活着,一直活到现在,非常可疑。” 厄尔克则表示:“我暂且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好是坏,但我建议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戈梅兹说:“异常收容总局对我并不算防备,他们像是明白我的本质,知道我不会主动做出什么行为。除此之外,目前来看,异常收容总局整体很干净,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内容。” “局长目前不在异常收容总局,去向未知,文件和资料上没有记载。” “当然,只是目前的情况,从前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在遇到森尔之前,苍白之魇对外界漠不关心,对于忙忙碌碌的人类,更是当做不需要关注的小蚂蚁来看待,根本没有任何特殊印象。 他失去了记忆,但十分随遇而安,对于自己在集体潜意识之海亦或是奇怪的出现在了物质世界,都秉承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世界的终点只有一个,无论过程多么扭曲离奇,变化多端,最终都会通向毁灭,终结于虚无,那么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苍白之魇就那么安静的存在着,直到某天,一个勇者用神降符召唤了他。 然后一切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等等!”森尔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神降符!” “这本来是我用来召唤女神的道具,为什么会召唤出你?”森尔很疑惑:“你不是神,而是概念的具象化,所以为什么?” 森尔总觉得这点可能很关键,但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卡罗尔大陆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森尔算是一个穿越者,说不定能召唤出苍白之魇,只是因为苍白之魇是这里最接近神灵的存在,所以选中了他。 至于为什么召唤的不是那个邪恶的神灵,很可能是因为那个神灵还在集体潜意识之海里,不在物质世界,所以无法选中。 十分合理! 小队又交流了一番,最终决定先按兵不动,等森尔的任务有了进展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会议结束后,群里刷了一些信息,主要聚焦于森尔和梅耶之间的关系。 森尔回复道:【目前还是朋友,我正在抓紧时间追求!】 许行路发了一个“加油”表情包,对着手机啧啧赞叹:“我觉得进展喜人,刚刚梅耶一直盯着队长看,肯定也有想法。” 厄尔克作为法师,最务实:“那你多关注一点。”他压低声音:“要是事情出了岔子,我就炼制一瓶爱情魔药骗他喝下去。” 许行路:“……” 啊这……不愧是你,太骄傲的魔法师! 会议结束后,森尔和梅耶继续守株待兔。 尽管看了那么多明显事例,但梅耶依旧只表现的稍微有些动摇,很快就销毁了资料,并没有付诸行动。 关注他的人非常纳闷,因为一般情况下,看完资料的富豪们下一步的行动都是去求证,确定事实后就主动联系他们。 这人居然反其道而行? 太奇怪了。 甚至,他们发现,梅耶居然叫了律师来,秘密地立了遗嘱。 “什么?”得知遗嘱内容后,他们大跌眼镜:“所有财产都留给那个叫森尔的?” 根据调查,两人只是朋友而已,并没有血缘关系,交情也不是很深,就是普通朋友。 所以为什么啊?! 那可是七八百亿的巨额财产啊! 第99章 你是超人吗? 尤志和贝袁炳盯了梅耶和森尔很久。 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梅耶,梅耶已经命不久矣,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对象,也和其他富豪一样,有着充足的防备心,一开始时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这很正常,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在这个时代都不会相信这种离奇的神话故事。 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恐惧会促使他们相信,只要迈出了尝试的第一步,摆在眼前的事实就会让他们无比狂热。 他们筛选的对象有富豪,有明星,还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他们能影响很多人,富豪有许多职员,明星有许多粉丝,权贵就更不用说了,签个名点个头,无数人的命运都会因此震动。 梅耶身家丰厚,在他的公司中工作的职员更是不计其数,只要掌控了他,他那许多的职员就会成为他们重要的资源之一。 他们以前从没少干过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然而梅耶和他们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你都已经命不久矣了,怎么还不努力抓住那一线生机? 看他纠结,贝袁炳道:“我们可以做二手准备。” 尤志:“找那个森尔?” 贝袁炳点头:“没错,他不是梅耶的遗产继承人吗?” 他分析:“梅耶的财富都是他自己一手创造的,白手起家,这种有能力的人都非常自傲,除了自己以外不相信其他人,又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猜他现在可能是在故意钓着我们,让我们在心急的时候主动找上门去,但如果我们上门了,就是先低头了。” 尤志睁大眼睛:“贝哥,你好厉害,我就还以为他就死犟死犟的呢。” 贝哥轻蔑一笑:“等你经历的多了就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来来回回无非就这些,总觉得别人有求于他,要从他身上得到利益,所以想摆高姿态,好在接下来获得更多。” “要不然,那个森尔跟他非亲非故,两人也只是普通朋友,你扪心自问,如果是你,你愿意把你的遗产,还是几百亿的资产,都留给一个交情一般的朋友吗?” 尤志不假思索:“怎么可能?谁会干这种离谱的事?” 他也明白过来了:“对啊,梅耶立遗嘱的时候没告诉森尔吧?森尔现在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就是在装!” 贝袁炳说:“所以我们要快点动手,以防梅耶又把遗嘱改回来。” 尤志也不纠结了:“老办法?” 贝袁炳点头:“是,老办法。” 梅耶和森尔这段时间真的伪装的像个普通人一样。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是,神秘组织的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特殊的装置,能够检测到能量波动,稍微有点异动,被他们察觉,线索就会中断。 森尔感慨:“这东西可比异常收容总局里的能量探测器高级多了。” 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那个局长了。 异常收容总局的能量探测器无法探测到一些异常的存在,曾经森尔调查过,在达尔文会总部里找到了答案。 异常收容总局内部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异常【天眼】,启用后能够观察到整个城市的异常动向,森尔刚来这个世界不久时,他们用【天眼】来找过森尔,只不过森尔不是异常,所以他们一无所获。 【天眼】就是能量探测器的能力来源,只要在【天眼】上稍做手脚,就能自如的屏蔽一些存在。 当时森尔把结果给出去后就没再关心了,那时候他并不在意异常收容总局,只是后来听说这个结果造成了一些动荡,但很快就平息了。 盯上他们的家伙手里有比能量探测器更高级的东西,就连梅耶稍一感知都能被察觉。 这么好的东西,异常收容总局却没有。 而且之前异常收容总局只知道达尔文会,压根就不知道还有一个邪恶神灵的组织。 之前团队讨论的时候,森尔听许行路说了一个猜想: “你们说,达尔文会的出现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灵组织弄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异常收容局有一个明显的对抗目标?” 许行路道:“假如不是队长,那以异常收容总局的实力整体是弱于达尔文会的,肯定没办法把他们一锅端了,那么他们就会一直斗下去,消耗时间消耗精力,根本想不到神灵组织,那么他们不就可以直接隐身了吗?等到最后时刻,再跳出来吓所有人一跳,但那个时候异常收容局对一切已经无能为力了。” 森尔当时道:“我还有一个更糟糕的猜想。” 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达尔文会和异常收容局都是神灵组织一手搞出来的?” 他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那个邪恶的神灵,为了达到目的,他会怎么做? 神灵组织到处收买有影响力的人,那他们肯定需要利用普通人来达成他们的目的,或者是收买,或者是恐吓。 神明最重要的是信仰,这个世界有八十亿人,这么多的人,如果能获得他们虔诚的信仰,那神明的力量会无与伦比的强大。 该怎么尽可能收割最多的信仰呢? 如果森尔是那位神灵,他肯定会先捏造出两个势力,一方正义,一方邪恶。 毕竟正义和邪恶两个阵营天然对立。 他们相互消耗,但森尔会平衡控制,让他们两方一直保持斗争,谁也不赢。 然后在这种僵持的情况下,把影响力最大的人收买了,以免他们成为刺头,反抗自己,给自己造成麻烦,上层人一般生活奢侈,唯一的追求就是健康的身体和长久的生命,这样才能更长久的享福。 只要给了他们这些,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神明,至于信仰什么的,无所谓,富豪权贵们从来不是贡献信仰的大头,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然后森尔会逐渐让邪恶的一方占据优势,慢慢压倒正义的一方,随后正义的一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把异常的存在公布出去,组织普通人抵抗,让他们尽情绽放人性的光辉和丑恶,然后在压抑的氛围中,慢慢组织最后一战。 因为正义阵营和黑暗阵营都是森尔亲手塑造的,所以可以像玩娃娃一样,精准的控制一切走向和进度,在这个过程中,森尔会塑造很多伟大高尚的英雄,不要假英雄,要那种真正的,高尚的英雄。 给这些英雄们安排牺牲的戏份,然后让他们假死,或者等他们真正死亡后复活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能不能让人复活,如果能的话当然是复活更好。 然后人们不断反抗,在反抗过程中创造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但无论他们怎么抵抗,都没办法抵抗邪恶的侵袭,就在人们绝望之际,森尔会把那些伟大的英雄投入战场,顺带给他们一些力量,让他们带领人们反抗。 但即便如此,邪恶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了,所以到了最后关头,那些真正的高尚英雄们会选择舍身取义,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最绝望的关头,森尔会抛出一个虚假选项,说可以让死去的英雄们的意志结合起来,融合成一个强大的神明,让人们自己选择要不要创造出一个神明。 当然了,答案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要。 这个时候,森尔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场了,他一出现,就会立刻收割所有人的信仰,而且没人会有反抗心理,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这个神明是所有人自己求来的呀。 然后,神明收割信仰,成就伟大,神明的伟力震荡一切,消除所有邪恶,人们在曙光中得到了救赎。 大团圆结局! 至于后续,因为神明是人们自己求来的,人们也会误以为神明就是那些伟大高尚的英雄的意志结合体,在英雄的光辉下,森尔只要不做出特别离谱的事情,都可以稳稳地坐好这个唯一的超然的神明的位置,享有无尽的信仰。 不会有任何人想要推翻他。 到时候,世界会在战后重建,人们会过上自己选择的生活。 森尔也不会去干涉他们,毕竟作为神明,他已经拥有了全部或者大多数的信仰,接下来只要保持自己的纯洁形象就可以了。 至于前期拉拢的那些富豪权贵们? 当然是趁战争的时候全部杀光啊,毕竟他们已经没用了,况且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们自己创造出的神明,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呢? 森尔:“大概就是这样。”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而且这样也很有意思,但赶紧打住了。 许行路:“……” 厄尔克:“……” 戈梅兹:“……” 梅耶:“……” 总之会议的尾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赞美命运女神,森尔不太清楚原因,不过这不重要,他很快就热情的加入了进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森尔觉得异常收容总局暂时不可信任了。 森尔和梅耶又交谈了一会,送了他一束花。 之前森尔试探性地送了梅耶一朵花,梅耶并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样子,反而有点高兴。 森尔备受鼓舞,之后的每天都会送梅耶一束花。 花束是他每天早上清晨开车去花店自己挑选的。 今天也不例外。 森尔五点起床,开车就出门了。 然而在他返程的路上,原本好好的一大块道路指路标志突然轰然砸下。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金属标志直接把车顶砸扁了,整辆车完全报废,按理来说,驾驶座上的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车主居然直接从车窗跳出,在路边花坛里翻滚了几圈,拍了拍灰尘重新站起,安然无恙。 马路上的所有人:“……?!” 尤志和贝袁炳:“……?!!!” 不是哥们?! 你是超人吗? 这样都能活? 更让人无语凝噎的是,这位金发超人脱险后第一反应不是惊恐害怕,也不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而是: “糟糕,我的花被压坏了!” 尤志和贝袁炳:“……???” 第100章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在治安厅里时,森尔心里还耿耿于怀他被压坏的那束花。 那可是他今天早上去花店里,找到的最合适的了! 现在就这么被压坏了,要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么今天就送不成花了! 不送花是万万不行的!但退而求其次也不好! 治安官问:“您可以详细描述一下意外发生时的情况吗?” 他语气很平稳,心里却非常震撼,意外发生的全过程都被路上的摄像头拍下来了,就监控拍下来的录像看,金属标志牌往下砸的时候,森尔还系着安全带。 随便拉一个人来,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办法,只能认栽。 想跑都都没有那个反应时间。 但森尔却利索的逃离了! 监控画面放慢后,他们目睹了森尔的一整套动作: 金属标志牌往下掉落,森尔微微抬头,立刻注意到了。随后他猛地一拔,直接扯断安全带,猛踩刹车,右手一撑,整个人就从敞开的车窗里直接飞跃了出来,精准落到路边花坛,滚了两圈后站起来,表情平静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像这种危机他已经经历过千百次,所以非常驾轻就熟,也根本不会惊慌。 总之,这一整套流程宛如杂技,不放慢速度,他们压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尽管监控里的画面清晰明了,但还是要询问当事人的。 除了他之外,在场的其他治安官也悄悄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杂技超人如何描述刚刚发生的事件。 “当然可以。”森尔很配合:“我看到牌子掉了,我就跳出来了。唉,可惜一切都是下意识行为,忘记把我的花也一齐带出来了。” 治安官:“……就这些?” 这描述的比监控画面呈现的简洁多了。 森尔:“是啊。” 森尔真觉得这没什么好多说的,这都是面对危机时他的本能反应,千锤百炼锻炼出来的,大脑不需要思考,身体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脸上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搞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签名的时候,森尔利索的用英文签了:森尔·亚培特 这是梅耶给他伪造的身份,一个受到朋友邀请,来暂时旅游的外国人。 结合他金发蓝眼的外貌,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都知道国外乱,没想到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看他这么习以为常,难道在外面就天天经历这些吗? 森尔觉得自己的表现可能有点超出常人,赶紧找补几句,免得引起神灵组织的疑心:“还好吧,比躲流弹轻松点。” 他这段时间认真补习了一些自己“祖国”的基本情况,大开眼界的同时,扯谎也更轻松了。 所有人:“……” 妈呀! 你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因为经过调查发现,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所以问询很快就结束了,森尔刚推门出去,就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梅耶。 梅耶要伪装重病患者,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绿色的眼眸从深眼窝里望出来,带着阴冷的病气,他一见面就紧紧攥住了森尔的手,语气急促:“没事吧?” 梅耶的力气很大,苍白的手背上甚至因为用力绽出了青筋。 “没事。”森尔回答,语气里带着安慰。 当时提出要演戏的时候,森尔还担心梅耶演技不好,没想到梅耶才是真正的专业影帝。 他们俩都提前预料到了这两天神灵组织的人要下手了,现在事情发生了,应该是进展顺利,正中下怀。 没想到梅耶不仅没有笑出来,表演担忧还如此逼真,实在是太厉害了! 至于真正的担忧? 森尔觉得应该不可能,梅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要是森尔作为勇者还处理不好这点小事的话,他早就倒在征程的半路上了。 森尔心里一边暗暗敬佩,一边和梅耶一起走了出去。 梅耶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除了脸色苍白带着病气,其他地方倒还挺正常,他牵着森尔的手往外走,森尔心里一突,悄悄想着这算不算是有了点进展? 梅耶说:“下次出门我给你配保镖。” 森尔:“这倒是不用了。” “为什么?”梅耶皱紧眉头。 森尔回答:“小危机用不上,大危机没有用。你看今天的事,如果有了保镖,我还得分心保护他们。” 他机智地加了一句:“而且这里很安全,你看街上都没有人拿枪乱打。” “……” 好有道理。 两人一齐往外走,相携出来的身影和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其他人比起来,像是根本不在同一个图层上似的,非常惹人注意。 上车前,森尔暗暗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记下了: 可恶的坏蛋,毁我一束花,你们等着吧! 被他惦记上的尤志和贝袁炳二人此时也很无语凝噎。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这场意外会让森尔严重受伤,基本上预定残疾了。 他们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毕竟目标没有需求,那就创造需求嘛,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经过意外突然发现自己残疾了,心理上绝对无法接受,这时候再给他一个恢复的希望,他就会死死抓住不放,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木。 两人什么都想好了,怎么快速攻陷森尔心理防线,等森尔出意外后就立刻把梅耶弄死,从而让森尔继承他的庞大遗产,然后加入他们。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居然能有这样的能力。 按理来说,这根本不可能啊! 不过森尔在治安厅里的话两人也都听见了。 什么叫“比躲流弹轻松?” 尤志当即拿出手机,随便一搜,就看到一个博主声称:“以后除非特殊,比如说发生在校园里或者类似的场景,人数小于十人的枪击案我就不讲了,否则根本说不过来。” 再一搜新闻,密密麻麻跳出来一堆,日期还新鲜无比。 尤志:“……” 贝袁炳:“……” 我去,他真是从一个适者生存的地方过来的啊。 突然觉得森尔敏捷的身手好像也不是那么离谱了。 没办法,就那个社会环境,主打一个优胜劣汰。 “没关系。”尤志说:“再怎么样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还能逃得过我们的手掌心?” 他探询地看着贝袁炳:“贝哥,咱们要不要提前把梅耶做掉?” 贝袁炳摇了摇头:“先不要,看看情况再说。” 最优选择当然是梅耶本人,毕竟梅耶病久了,按理来说心理防线比较脆弱。 森尔是个硬茬子,万一没能拿下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 他对尤志道:“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轻易动原本的最优选择。” 而且,他回忆着梅耶和森尔一起走出来的场景,总觉得隐约抓到了点脉络。 他以前是当医生的,给患者看病时,得先抓准病症,对症下药才有治疗效果。对人也同样如此,有时候死也不松口的人,是因为没抓住他的弱点。 只要抓住对方的弱点,对方的态度就会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梅耶之前死不松口,或许是因为他们找错了? 毕竟就算是富豪,也不是人人都向往长久的生命的。在极少数的人心中,有些东西比生命和健康更重要。 梅耶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尤志点头:“是,我明白了。” 还是贝哥谨慎,也对,要动梅耶,起码得把森尔弄残或者忽悠住了,否则很可能鸡飞蛋打。 森尔回到别墅,想了想,还是颇为不甘心,下午又开车出门,准备买花。 这次他去了另一家花店,精心挑选了一个组合,请店员把花包起来。 店员打包的时候道:“先生这是要送人吗?可以把心意写在小贺卡上哦。” 森尔有点不好意思:“还没到那个程度呢。” 在森尔的家乡,追求恋人的方法是先送一个月的花朵,如果连着一个月,对方都收下了你的花,你才能去表白。 如果哪天被拒绝了,那就说明对方考虑过后,觉得两人不合适,那送花人就不能去表白了。 卡罗尔大陆上一个月二十天,连着送一个月的花,既是表现送花人的诚意,也能给被追求的人充分的考虑时间。 在二十天里,哪怕是在第十九天时拒绝了花,也不会有人指责什么。 虽然森尔很想写贺卡表白,但花还没送满一个月,第一阶段还没结束呢,虽说他们是命定的恋人,最后肯定会走到一起,但如果仗着这点就直接往下跳一个阶段,就是对梅耶的不尊重了。 之前森尔以闲聊的方式和梅耶提过这项传统,两天后就借机送了朵花。 梅耶先是有些错愕,眉头轻轻挑起,然后他微笑了起来,伸手接过森尔手里的花,绿色的花茎还伸展着两片叶子,花朵在他大拇指和食指间转了几圈,随后被轻手轻脚地放进花瓶里。 “谢谢,我很喜欢。”梅耶说。 森尔感觉心跳快得血液循环都加速了好几倍,“你喜欢就好。” 从那之后,森尔就开始每天送一束花。 他抱着花走出店,往停车场走,拐了个弯,路边坐着一个穿道袍的老头,支着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黄半仙”,森尔目不斜视准备路过,就被叫住了。 森尔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吗?” 确定过眼神,是弄坏过我花的人! 黄半仙那张风干橘子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小友,我观你近日厄运缠身,怕是要遭劫难。” 森尔抱着花:“什么意思,听不懂。你看我长相就知道了,我是外国的。” 他探究地看着黄半仙:“饿晕馋身?” 视线在整个摊位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般:“哦,我懂了,你是乞丐,在这里讨饭的!” 森尔掏出十块钱放在他面前:“不用卖艺了,我时间紧,有事先走了。” 黄半仙:“……” 他营造出的神秘气氛被森尔这么一打岔,立刻荡然无存,好在他养气功夫还行,继续用神秘的语调道:“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运气不好,可能会倒霉。” 同样的意思,这样说出来,逼格立刻掉光。 为了及时补救,他闭上眼睛像是沉吟了一番,立刻继续道:“你身上有病人的病气,也许是跟一个重病的人长时间接触过,今早还遇到了一场危险的意外,是吗?” 这样总该行了吧? 就算不相信,总归会好奇的! 然而,本该配合他演出的森尔却对他视而不见:“没有啊。” 黄半仙脱口而出:“不可能!我算出来的不会有错!” 森尔:“你就是说错了!” 他继续说道:“我朋友虽然虚弱了点,但健康着呢。至于今天早上,意外是有,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意外,压根不算什么。” 黄半仙下意识:“那还不算?!” 森尔立刻道:“所以你知道内情?你肯定偷偷看新闻了,然后想趁机骗我钱!”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治安厅:“我要报警,街上有人算命搞诈骗!” 森尔挂电话后,看着瞪大眼睛的黄半仙:“你这么厉害,有没有算到我会报警?” “有本事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治安官们过来后,你一个一个给他们算,让他们心服口服,那我就相信你。” 黄半仙:“……” 踏马的,为什么! 长得这么纯洁,跟个天使似的,一看就好忽悠,没想到这么诡计多端! 逃之夭夭前,他还说了一句:“执迷不悟!执迷不悟!你会后悔的。” 森尔:“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没本事的人,因为你不敢面对治安官,马上要逃跑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会留下来给治安官算命的。” 黄半仙:“……” 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森尔为他惨遭意外的花小小地出了一口气,轻蔑地哼了一声。 按理来说,森尔和梅耶的目标是尽快打入敌人内部,这样抗拒似乎完全没必要,把对方惹急了,反而可能会断送线索,但森尔对梅耶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 他很清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怀疑,如果他和梅耶就这么顺利的加入了,保不齐等之后对方回想起来,会觉得一切太过顺利,里面可能有问题,就开始防备他们。 但如果他们负隅顽抗,那就不同了。 他们越是抵抗,为了拉他们入伙,对方就越是要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 至于放弃? 怎么可能呢? 森尔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傲慢。 越是自认为高贵的人,就越无法容忍他人的忤逆,尤其是在他们眼中“低位者”的忤逆。 别人的反抗落到他们眼中,只会让他们感到一种被挑衅的愤怒,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他们一定要赢,这样才能在认知中再次巩固自己的高贵地位。 等最后梅耶和森尔终于被他们说服,对方会因为成就感而洋洋自得,产生一种“就你们也想跟我斗”“还不是输给我了”的成就感,同时会下意识看轻梅耶和森尔,也不会产生怀疑。 因为如果怀疑梅耶和森尔,就相当于怀疑他们自己的智商,怀疑他们其实不如梅耶和森尔聪明,被耍得团团转。但这怎么可能呢? 人最不愿意否定自己。 所以他们不会怀疑自己的智慧,不会怀疑梅耶和森尔。 就算有其他人提出这个怀疑,他们也会觉得这是对自己智商的挑衅而断然否定。 就很不错! 为了方便让他们下手,森尔这段时间总会在晚饭后出门溜达一段时间。 小区里很漂亮,几乎像个花园,即便夜幕降临,小区里也有很多装饰灯,没有黑漆漆的地方。 森尔在鹅卵石小道上走,突然间,道路两旁的灯灭了,光源消失,周围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 黑暗中,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嬉笑声。 森尔眼角余光还瞥到了一张诡异的脸。 除此之外,森尔往回走的时候,无论走多久,远处的灯光依旧是若影若现,无法到达,周围依旧是黑漆漆的树林。 森尔:“……” 他的表情在黑暗中,其他人看不清晰,不过就算看不清,猜也能猜到,突然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心里发毛。 尤志瞧着森尔,做了伪装的橘子皮脸上露出了快意的表情:“多吓吓他,要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 按照原来的剧本,他白天应该在引起森尔好奇,在森尔的追问中飘然离开。等到夜晚森尔入局,束手无策的时候再出现帮他解决危机。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既能建立起信任,又能让森尔相信世界上有神秘力量。 虽然早上的初步接触惨遭滑铁卢,但没事,这还有道硬菜在等着。 就不相信了,这样也降不住你?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套路,森尔也用得非常熟练。 贝袁炳还在说:“先不要主动出现,多吓他几次,让他上门求,这样才……?” 他猛地顿住。 尤志也和他一样,不可置信地望着下方。 原本应该被吓得四处逃窜的森尔不仅逮住了他们放出的纸人,还掏出了打火机,直接给纸人烧了。 “咦?”他们听见森尔说:“烧不坏?真有意思,说不定可以带回去研究,搞出一种新型的抗火材料出来,这项技术一定很赚!”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森尔一把掐住纸人的脖子,拎着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点评:“这是致幻效果,还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呢?如果把这种技术应用到房地产里,岂不是买十平米的面积,却能享受一百平米的居住体验?” “一定要带回去让研究员好好研究!” “哇噻,发财了!” 尤志:“……???” 贝袁炳:“……???”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1章 让梅耶等着! 森尔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无论是尤志还是贝袁炳,都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将一个融合了异常的人错认成普通人。 至于森尔是个人形异常? 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身上的警报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两人又惊又疑地对视了一眼,立刻重新检测了一通。 森尔身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能量波动,只有被他拎在手上的纸人在屏幕上显露出红色的轮廓。 他们松了口气。 【纸人】是十分低级的异常,尤志和贝袁炳也没有权限使用高级的异常,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拉拢人,重点是以利诱之,而不是通过威吓。 利益结成的同盟,只要能够持续提供利益,就是牢不可破的。 而且付出的代价小,被拉拢的一方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抗拒心理。 尤志和贝袁炳这一次使用异常,也实在是因为森尔点子硬,太扎手。 异常身上的能量波动之所以能对人类造成危害,原理十分简单,异常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中孕育出的,一种概念的象征物,它的存在是无数共同认知凝聚而成的,如同一滴一滴的水汇聚而成的湖泊。 越是高级的异常,凝聚的共同认知就越多。 单个人类的大脑思绪如同一滴水,人类的大脑也只能容得下一滴水的分量,而能够凝结成象征物的异常,通常汇聚的认知数量极多,庞大的认知通过能量场向外散播,一旦碰到人类,人类的大脑立刻就会受到巨大的冲击,从而造成或低或高的伤害。 一些拥有智慧的异常摸清楚规律之后,懂的收起身上的能量波动,或者修改波动的频率,这样就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但那都至少是人形异常才能有的能力,【纸人】是个低级异常,没什么智慧,如同野兽一般,基本靠本能行动,也不会主动收起能量波动。 那么,为什么森尔会不受影响? “贝哥你看!”尤志突然开口,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贝袁炳,他指着屏幕上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红点:“会不会是这个?” 贝袁炳立刻放大,果然,发现森尔拎着纸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尤志说:“我记得,森尔带着一串手链,说是之前在某个私人拍卖会上高价买下的,据说能提高拥有者的运气,他觉得他非常需要运气,尽管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一直戴着。” 他一说,贝袁炳也立刻想起来了。 的确,森尔曾经说过这么一茬。 当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这估计是有某种防御功能的饰品。 异常的存在对普通人来说是秘密,对上层的一些权贵富豪们来说却不是,很多有地位的人都能想方设法搞到一些防身的东西。 尽管只能防范一些低级或者中级的异常,但也能炒上天价。 当然,这些防身的东西通常都是他们主动放出去的,目的也不是钱,而是尽可能搭上更多的人脉。 没想到森尔也弄到了一个。 也是,根据调查,森尔的家世也不低,能弄到一两个这种东西倒也不奇怪。 他没被吓到,估计也是因为知道了一些内情。 不知道梅耶有没有。 贝袁炳心里多了些慎重,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决定再看看。 他这么想,也这么对尤志说了,“看来森尔也是一个值得拉拢的。” 尤志想想刚刚森尔说的话,觉得也对,遇到鬼打墙了第一时间不是害怕,而是思考这项技术放在房地产上会有多赚钱,只能说是神人。 “贝哥说得对,不过也不能就这样让他把【纸人】带走,我去收回来吧。” 贝袁炳点点头:“去吧。” 森尔原本打算把【纸人】带回去给厄尔克的,虽然厄尔克不缺少实验品,但总归多多益善嘛,结果半路上,就被人偷了。 那人技术还不行,还得森尔配合一下,才让他成功偷走。 【纸人】被偷走后,森尔不是很遗憾的叹息了好一会,给潜在的小偷提供了一点情绪价值。 回到别墅时,梅耶正在等他:“还好吗?” “还好。”森尔回答:“这样演也挺有意思的。” 森尔和梅耶两人只是商量了一下彼此的基本设定和刚开始的初步剧本,后面的剧情发展就归自己编了,互相并不清楚,这是梅耶提出的,说这样更有真实性。 森尔立刻点头同意,马上编了一个暗中追求的剧本。 梅耶扮演重病患者,虽说命不久矣,但他的病情也只是让他虚弱了点,不会太过妨碍日常生活,所以就在家里疗养。表面上看请了疗养师和家庭医生之类的随时待命,实际上都是梅耶自己变化的。 尤志和贝袁炳不知道这一点,只是通过偷看,发现梅耶的身体一日坏似一日。 他们俩有点焦躁,因为如果再不抓紧点,梅耶就要死了。 “难道他不是在钓着我们?”尤志发现,体检时家庭医生向梅耶详细说明他的身体情况时,梅耶的表情很平静,也没有什么焦躁的表现,遗嘱更是没有修改。 人怎么可能想死呢? 尤其是富人,人越有钱,就越怕死,梅耶却偏偏和他们从前遇到的富人都不太一样。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贝袁炳没有说话。 他看到梅耶低声对家庭医生吩咐:“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诉森尔,他要是问起,就说我只是虚弱,需要长时间治疗。” 如果是之前,贝袁炳听到梅耶这番话,只会认为这是梅耶防备森尔的表现。 但现在,贝袁炳有点不确定了。 他脑子里有种模糊的想法,但还没有成型。 贝袁炳总觉得,只要弄清了这个想法,他就能抓住梅耶的弱点了,但还差一个契机。 也许是上天都在帮他,这个契机下一秒就出现了。 梅耶捂着唇咳嗽两声,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深陷在眼窝中的绿色眼瞳却幽深极了,贝袁炳听见他在餐桌前对森尔道:“下午有活动安排吗?” 森尔摇头:“没有啊。” 梅耶笑了起来,他重病在身,自然身体上也反映了出来,病气森森,但这股病气不仅没有让他显得丑陋,反而让他有种别样的魅力:“那下午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森尔一口答应下来:“好啊,你想看什么?” 梅耶垂着眼眸,慢慢缀饮热茶:“《吸血鬼伯爵》怎么样?” 他还开了个玩笑:“你不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吸血鬼吗?脸色苍白,不能晒太多太阳?” 贝袁炳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原本怎么都弄不清的想法,一下子被照得清清楚楚。 《吸血鬼伯爵》这部电影是一部爱情悲剧,讲述的是不死的吸血鬼伯爵和人类女孩的爱情,和那种狗血爱情电影不同,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反派或者女配来阻挠他们,他们很顺利的在一起了。但时光流逝,吸血鬼伯爵容颜依旧,人类女孩却日渐衰老,最终两人天人永隔。 原来如此! 怪不得! 仔细回想一下,他感觉很多细节都能对的上号。 梅耶为什么忽然请森尔来做客,为什么立遗嘱把自己的遗产都给他。 而且一向行事冷漠的梅耶对待森尔简直称得上是处处妥帖,上次森尔出了意外,梅耶的担忧和惊慌也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尤志发现贝袁炳在发呆,好奇地问道:“贝哥,你在想什么?” 贝袁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他。 尤志道:“但那说不通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梅耶不是更应该想要活下去吗?活下去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得对。”贝袁炳没有否认尤志的说法,他只是继续道:“如果他们俩是一男一女,那事情的发展和你推测的应该差不多,但根据查到的资料,森尔似乎并不喜欢男人,他是个花花公子,有记录的女友就有十几个。” 说到这里,尤志一下子就懂了:“所以梅耶是觉得自己和森尔没可能,所以就无所谓了?” 顺着这条线往下想,梅耶这一套操作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请森尔来这里做客,再立遗嘱把自己的财产都留给他,这样等自己死了之后,就算森尔不喜欢他,也总会一辈子记着他。 尤志想着,还打了个寒颤:“不是吧?像梅耶这种有钱人,出个情种的概率也太低了。” 一般不是越有钱玩的越花吗? 梅耶居然走的是这种路子吗?也太小众了吧? 贝袁炳:“先去试试再说。” 尤志没有反对,反正梅耶快死了,多试试总比不试要好。 于是在夜晚,贝袁炳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蒙博恩先生。” 电话另一头传来梅耶冷漠且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我对你说的永生不感兴趣,再——” 贝袁炳抢在他挂断电话前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不打算和你的好朋友亚培特先生在一起了?宁愿奉献自己,让他带着你的遗产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梅耶要挂电话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梅耶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沉郁,明显一副被戳中了痛处的愤怒:“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贝袁炳知道自己猜对了,拿捏住了梅耶的弱点,不禁感觉扬眉吐气,说话也慢悠悠了起来:“重要的是,我对您带着善意。” 他没再多说,抛下一个地址和见面时间,没等梅耶回复,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贝袁炳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找到了梅耶的七寸,这下十拿九稳了,功劳簿上马上就要再添一笔:“针对弱点,就会事半功倍。” 要是操作的好,说不定这波能一把连森尔也拉拢过来,买一送一。 第二天一大早,贝袁炳就看到了,原本对他们的拉拢完全不屑一顾的梅耶提前到了他之前指定的地址等待着。 尤志见到梅耶的举动后,整个人都惊了:“贝哥,还是你牛啊!” 贝袁炳总算看到这个傲慢的富豪低头,又听到了新人搭档的吹捧,感觉爽的不行:“不急着去,先晾他一会。” 让梅耶等着! 第102章 梅耶就是那个对的人 梅耶在包间中等待,暗绿色的双眸时不时朝窗外瞥一眼。 窗外下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街景,倒映出他平静的面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外表看起来依然不动如山,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焦躁的神色,但他转动蓝宝石扳指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不耐。 贝袁炳透过监控观察他。 自从得知梅耶的弱点后,他原先的烦躁就被愉快和爽快所替换。 一个傲慢冷漠,油盐不进的大富豪,原来是一个甘愿奉献自己,不求回报,愚蠢的恋爱脑。 他之前一无所获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梅耶的所求之物太过低级。 尤志说出了贝袁炳的心声:“贝哥,你就是太聪明了,总是想得面面俱到,但梅耶根本就是个傻子。” 他奉承道:“您就像一个博士,平时思考的都是特别艰深的问题,突然碰到一个小儿科的,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也只是进入了思维误区,很快就回到轨道上,顺手就发现了答案。” 贝袁炳没说什么,但表情挺愉悦,心里还是很赞同尤志的说法的。 现在已经超过了原本他们预定的见面时间,梅耶的焦躁更甚,他拨弄着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眉头也稍微皱了皱。 还不到火候,贝袁炳打算再拖一会。 尤志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跟着看向监控屏幕。 梅耶的模样十分清晰的显示其中。 根据资料,梅耶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从一无所有到白手起家,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许多人几辈子也拥有不了的成就。 除了本身有能力之外,他的外貌也是一等一的优越。 就算是现在病入膏肓,浑身上下不可避免地带着病气,他除了阴森了一些,也没像很多疾病缠身的人那样变得干枯丑陋。 完完全全的高富帅。 可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经过贝袁炳敏锐的观察后,这梅耶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倒霉蛋。 任何人都有欲望,欲望就是弱点,只要抓住了弱点,他们就能把对方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为他们所用。 就算梅耶之前看起来再厉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他们? 终于,贝袁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施施然现身。 梅耶似乎想要开口,但说出话语之前,先捂着唇咳嗽了几声。 他的身体看上去真的很不好,贝袁炳知道内情,心里清楚梅耶包裹在高定西装下的身躯已经破败不堪。 贝袁炳从容地坐下,梅耶露出一个礼仪性质的微笑,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将菜单递过去:“您有什么喜欢的菜色吗?” 贝袁炳也不客气,当即就点了一大桌。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间里,他们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梅耶没有主动提起昨天电话里的内容,贝袁炳也不提,就这样拖着。 终于,梅耶忍不住了,尽管他心里可能很清楚,先开口就落了下乘,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道:“关于昨天的提议,您还有什么能够告诉我的吗?” 贝袁炳心中大定,这回轮到他拿乔了:“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得看您的诚意。” 梅耶沉默了一段时间,显然是在权衡利弊,贝袁炳也不催他,慢悠悠地吃着菜。 很快,梅耶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什么样的诚意才算是诚意呢?” 贝袁炳不故弄玄虚,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捞钱,他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漂浮着一滴流光溢彩的液体:“如果您信任我,就服下它。” 说罢他就站起来,傲然地道:“等之后我们会再次联系您的。” 梅耶并没有挽留他,他独自一人在包间里坐了一段时间,买单离开时,还是带上了那个玻璃瓶。 接下来就是等待。 三天后,贝袁炳和尤志看到梅耶和森尔一起在小区里散步。 梅耶脸上那苍白浓重的病气消失了,现在任谁也不能说他不健康,他和森尔并排走着,两人讨论着一些杂乱的话题,森尔笑着,递给梅耶一束花。 现在是清晨,花束上还带着露滴。 梅耶接过了花,一边微笑,一边低声道谢。 不用猜,贝袁炳和尤志也知道,梅耶一定是喝下了他们给的东西。 梅耶不愧是能够独自打拼出偌大家业的人,一点也不优柔寡断,确定两人并非骗子后,态度立刻转变。 暗绿色的眸子涌动着贪婪的欲望,“我对世界的另一面有些了解,虽然一些人尽力粉饰太平,但只要稍加留心,就能发现世界的变化。” “我想,这个世界很快会迎来变局,因此我相当感激二位。”他微笑着,“二位递来的不是合作的邀请,而是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 他的态度和话语里的意思让两人感到十分愉快,心里还想着,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有能力又有情商。 梅耶继续道:“也许你们的目的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阵痛,但这是时代发展必须经历的过程,因此,我会全力配合你们。” 铺垫结束后,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坐在桌边,态度礼貌,口中却说:“你们有能够让森尔爱上我的东西吗?” 贝袁炳和尤志心里并不意外,他们见过非常多的富豪,大部分都将自己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只要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梅耶显然也和他们没有区别。 “况且,森尔家世不低,如果我和森尔能够顺利相恋,我有十足的把握劝他也加入进来,不用二位多费心。” 他这句话让贝袁炳很满意。 一个梅耶,外加一个森尔,两人手底下的员工加起来少说也有几万,对他们这些底层的员工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业绩了。 梅耶这个人也很不错。 贪婪,道德观浅薄,足够果断,还有痴情这一巨大的弱点。 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拉拢对象。 贝袁炳笑着点了头:“当然。” 双方相视一笑,“合作愉快。” 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森尔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显然,他已经中了爱情药水,不仅对梅耶百依百顺,还爽快地给两人道了歉:“当初是我不对,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无条件的配合二位的行动。” 他搭在桌面上的右手手腕上戴着手链,贝袁炳出于谨慎,悄悄检测了一下,屏幕显示,手链发出淡淡的红光。 他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贝袁炳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祥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比较糟糕的事情一样。 一开始,他有点怀疑梅耶和森尔两人,但仔细检查一通之后,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贝袁炳仔细的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发现任何一点错漏。 而且,他手里还捏着梅耶的一个最大的把柄:爱情药水 梅耶为了让森尔爱上他,采用的手段并不光明,只要梅耶不想失去森尔的爱,和森尔反目成仇,他就绝对不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只要他们控制好梅耶,那么中了爱情药水的森尔,就更加不可能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仔细的复盘了一下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贝袁炳轻松了许多。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就两个平平无奇的富豪而已,翻不了天的。 森尔送满花十九天了。 第二十天清晨,森尔在花店里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一束代表爱情的火红玫瑰?似乎有些俗气。 象征“情有所钟”的芍药花?会不会不够热烈? 那意味着“百年好合”的百合花呢?告白都还没成功,会不会跨度太大? 花店里的花朵琳琅满目,森尔却不知道该选哪个。 最后,他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一个最合适的组合。 返程的路上,森尔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虽然他觉得梅耶并不会拒绝他,毕竟梅耶对他的好感表现的十分明晰,而且梅耶在知道森尔家乡传统的情况下,并没有拒绝森尔送出的花,显然也是喜欢森尔的。 更何况,森尔和他是命中注定的恋人,两人是注定会在一起的。 但尽管如此,森尔还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心脏在胸腔“扑通扑通”地跳,手心都冒了些汗。 “去和魔王最后一战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紧张。”森尔自言自语道。 爱情真是太奇怪了,比和魔王的决战都更能撩拨他的心弦。 终于到了家,按照时间表,梅耶现在应该刚吃早餐。 ——今天是第二十天,森尔心中忐忑,几乎一夜没睡,花店还没开门的时候他就在人家店门口等着了。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程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森尔当勇者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未体会过这种古怪的心情,紧张不安,又迫切希望,既希望脚下的路再长一些,使得他有更长的时间做准备,又希望它短一点,好快快走完,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森尔此前暗地里排练过许多次,像个重视自己第一次登台表现的话剧演员一样,追求尽善尽美。 语气应该怎么设计?步伐是否要讲究些?脸上的神色应该怎么变化?肢体语言怎么样才能显得潇洒? 森尔仔仔细细地思考过,在今天之前,一切已经排练妥当了。 然而,在已经能遥遥见到梅耶的身影时,森尔突然想起了戈梅兹。 苍白之魇。 其实这有点奇怪,但森尔一直觉得梅耶和戈梅兹很像。 一开始只是有点像,到后来,越是相处,越觉得相似。 明明外貌,声音,谈吐,甚至为人处世,梅耶都和戈梅兹迥然不同,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但森尔就是莫名的觉得他们俩很像。 这种念头确实荒唐,因为两人明明就不像嘛。 森尔还询问了许行路和厄尔克,悄悄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但都没有得到共鸣。 许行路:“呃,队长,我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像的地方诶。”许行路一一细数,从大轮廓到小细节,逐一盘查,得出结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连下意识的小动作都不一样的。” 厄尔克:“能量波动根本不一样,队长。”法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务实:“虽然说梅耶的能量波动强度和戈梅兹差不多,但是频率和内容没有类似的地方。” “队长你觉得他们像,会不会是因为同为自然S级人形异常,所以存在某种共性,然后这种共性被你捕捉到了?” 森尔:“……可能吧。” 他含糊地回答。 厄尔克的解释很有道理,非常科学,森尔很想采纳,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觉得梅耶和戈梅兹相似,不是因为什么能量或者强大异常的共性,纯粹就是觉得他俩很像。 一种特殊的直觉。 有时候他对着梅耶,差点喊出戈梅兹的名字,同样的,和戈梅兹说话的时候,“梅耶”这个名字也差一点脱口而出,张冠李戴。 但森尔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如果这样说出来的话,总觉得他似乎不够专一,也不够尊重梅耶和戈梅兹两人。 梅耶是命中注定的恋人,独一无二。 戈梅兹是命中注定的队友,同样独一无二。 把他们两人相互比较,是不对的,而且也很怪。 森尔捧着花,小心翼翼地走到梅耶面前,这一刻,他脑子里繁杂的思绪顿时消失得无隐无踪,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 我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告白成功! 森尔紧张地捧着花,戈梅兹站在他身前,暗绿色的眼眸此刻像是一汪湖水般温柔,他发现森尔紧张,还鼓励地笑了笑。 森尔定了定神,花香味此刻突然变得特别浓郁,熏得他有点头昏脑涨,但他之前的排练让他不至于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梅耶,我喜欢你,你……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 “当然。”梅耶微笑着,接过了森尔手中的花束,热烈盛放的花朵衬得他的面庞更加动人,“我很愿意,这是我的荣幸。” 森尔眨了眨眼睛,眼前梅耶的面庞似乎和戈梅兹的混在了一起,像是两个人共同向他微笑,就连回答的声音也是两道完全不同的声线相互交叠。 不过这种混乱的幻觉很快就消失了,转瞬即逝,眼前只有梅耶苍白带笑的面庞。 森尔的心跳得好快,说不出是心虚还是激动,他深呼吸,把脑子里那种奇怪的画面通通清空,有点无措,笨拙地说了声:“谢谢!” 梅耶被他的回答逗笑了,他一手揽着花,张开另一只手臂,给了森尔一个拥抱,森尔感觉到了梅耶因笑声带来的胸腔轻微震动。 他的心慢慢平稳了下来。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没有错,梅耶就是那个对的人。 森尔的感觉没有出错。 也许厄尔克说的就是对的,只是两个强大异常之间的共性而已,没必要太大惊小怪。 森尔伸出手回抱住梅耶,喃喃道:“太好了,感谢命运女神让我遇见你。” 梅耶低声笑了。 “是啊。”他垂眸瞧着森尔通红的耳朵,“多么难得,令人难以捉摸的命运。” 梅耶唇边露出一抹笑,不过不是感激的微笑,也不是赞同的微笑。 而是…… 达成所愿的微笑,胜利的微笑。 第103章 冷酷的勇者 告白成功之后,森尔和梅耶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森尔每天为梅耶准备一些小礼物,不单单是鲜花,他的装备栏里装得满满当当,箱子套箱子,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有多少东西。 他夜晚逐一拆出来整理,许多东西饱含着回忆: 这是圣女爱雅初步炼药的成果,本意是做治愈药水,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回血效率极低,还带有极强的随机负面效果,战斗的时候森尔把它们当成毒药投掷使用。 这是法师杰拉尔闲暇时背着小队写的诗歌,他一开始答应加入森尔,并不是为了去拯救世界,主要是可以借此暂时摆脱束缚,去全大陆上游历,杰拉尔梦想着写出能让全大陆传唱的诗歌,但事实证明他完全不是那块料。 后来在森尔的建议下,杰拉尔改写小说,这下一发不可收拾,王子法师笔下的抓马剧情让所有人叹为观止,普通人眼里的爆炸性新闻不过是他们王室的日常,素材滚滚来,杰拉尔灵感不断,有时候小队没钱了,森尔就拿着他的大作到街上去念,挺能赚钱的。 这是盗贼巴特勒的伪装箱,有时候用无法用魔法改头换面,会被检测出来,他们小队就挨个在巴特勒面前一站,任由盗贼的妙手为他们改头换面,角色扮演的时候经常会争执一番,杰拉尔想当所有人的爹,巴勒特不愿意当任何人的儿子,爱雅和森尔隔岸观火,最终决定把一切交给运气,抽签。 在魔法作弊和盗贼熟稔出千的决斗中,结果新鲜出炉:四朵姐妹花。 两人和森尔一起瞠目结舌,圣女爱雅微微一笑:“这不就没什么好争的了?还是说即便如此,你们也要争一下姐姐的位置?” 杰拉尔/巴勒特/森尔:“……” 森尔觉得自己好冤枉。 结果杰拉尔和巴勒特还是一路吵着进城,阴阳怪气攀比谁“过得好”,杰拉尔越说越抓马,盗贼也不甘示弱,互相追逐“抽象之王”的王冠归属,一起排队等待检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士兵想都没想就挥手让他们进城了,想破脑袋也没办法把眼前这四个姐妹——两个正在攀比丈夫的地位和自己的情人数量,另外两个满脸麻木的听着,也许生活不太如意——和鼎鼎有名的勇者小队对上号。 此时敲门声响起,森尔从回忆中抽出思绪,站起来给他开门。 “请坐。”地上的物品森尔还没收集,像个准备出门摆摊的小贩在家里先虚空开张了。 梅耶对森尔的过往很有兴趣,森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一个物品带着一段回忆,森尔随手捡起一个,跟梅耶分享它的来历。 房间里开着暖黄的床头灯,森尔晚上不习惯开亮堂的白灯,床头灯最符合他的习惯,柔和的暖光,暗暗的黄又和烛光或者火光有点类似。 这样的光线中,人的轮廓不再那么鲜明,梅耶的脸大半藏在黑影里,暗绿色的眸子反倒更鲜明了些,像两簇幽幽的鬼火,森尔的侧脸显得比白天柔和很多,低头看手里的物品时,淡金色的碎发垂到额头上,遮住了眉毛。 森尔一开始说话时总看着梅耶,但因为这暗淡的柔和光线,梅耶的脸慢慢和戈梅兹的脸重合了,像是喝醉了酒才会出现在眼前的重影,森尔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挪开。 一段时间不看梅耶,然后再看过去的时候,便是梅耶原原本本的样子,一旦看梅耶看得久了,戈梅兹就会奇怪地重合在他的身上,几乎像个附身的幽灵,梅耶伸手去握森尔的手,掌心干燥微凉,戈梅兹的面容就褪去了。 除了这些较为平凡的零碎之外,另一边还堆着黄金灿烂的各种珠宝和珍贵漂亮的各种东西,森尔打倒魔王后,理所当然的来了一个抄家,英明的勇者大人莅临他忠诚的魔王城堡,城堡里的屋灵怕森尔怕得要死,森尔一皱眉,它就忙不迭地把一切都交代了。 “大战结束后,抄完魔王的家,我们小队就开始分财产。”森尔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拿了魔王城堡里的东西。” 分财产的时候,森尔伸手一挥,几十个箱子整整齐齐,小队四人坐下来分家,森尔的收藏如数奉还,魔王的财产五五分账。 “搞不清为什么他们不想要。”森尔说:“其实凑一凑也能卖点钱的。” 梅耶听了,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此时还握着森尔的手,笑声的震动通过交叠的双手传导到森尔的手上,森尔一抖,觉得有点像触电,他看着梅耶,此刻梅耶的面庞又和戈梅兹不相似了。 森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梅耶靠得很近了,梅耶的呼吸也是凉的,空气进入他的身体,像是到冰箱里转了一圈,带更低的气温回转到这个世界,不过梅耶是异常,本来就不需要呼吸。 森尔的呼吸很温热,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呼吸,鼻尖快要挨在一起,然而只是相互看着,没有亲吻。 梅耶心有顾虑,没有贸然行动,把一切选择权都留给森尔,森尔没有主动,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别的想法,纯粹是没想起来,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点隐藏的顾虑,担心接吻的时候眼前闪出戈梅兹的模样。 不过转念一想,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这似乎可以解决森尔的顾虑。 但森尔没想那么远,他只是看着梅耶,深深地看进那双暗绿色的双眼中,他看得越深,靠得越近,越觉得在暗绿色的中央,似乎缠绕着一点金色的东西,他想看得更清楚点,于是和梅耶挨得更近了些,梅耶的掌心贴上了森尔的背,森尔每靠过来一点,他都以为是亲吻的征兆,期待着,准备着,但希望总是落空。 森尔探究梅耶的时候,他蓝色的双眸也被探究着,梅耶也望着森尔,森尔眼睛里的蓝是深浅不一的,外浅内深,像很深的湖水,梅耶感觉有点冰凉,同时森尔呼出的气又是热的,但森尔终究是没有吻他。 梅耶外表平静,唇边带着一点微笑,森尔和他拉开距离,在自己辉煌灿烂的战利品中挑拣,他坐在椅子上,弯腰审视着脚下的各色珍宝,弯下的腰窄窄一截,黄金和宝石在灯光下反射出璨璨的,模糊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战利品中有一幅魔王的画像,森尔向梅耶介绍自己之前的死对头,魔王猩红色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微微抬起下巴,傲慢地往外看。 “为什么要这个画像?”梅耶问,他和魔王对视,魔王外貌不俗,是一种邪诡的美,带着阴森森的恶,非常符合他身份的刻板印象。 森尔:“哦,因为没有人要,我觉得丢了太可惜了,以后说不定可以卖个高价,毕竟这可是魔王,应该能值点钱吧?” 梅耶:“……” 森尔继续道:“我还问了,魔王是封印了,不是死了,我抄完他的家,跟他分享了一下心得,想问问他觉得自己的画像值多少钱,好做一个参考,他气的半死,一直在骂人,不肯跟我说。” 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封印,魔王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对森尔无可奈何,大骂森尔无耻,身为勇者,居然没有半点操守,森尔就在他面前吃东西,津津有味地嚼着烤肉。 魔王看起来很想跟森尔同归于尽。 森尔回忆起来,还觉得很有意思:“他恨死我了,哈哈哈!” 梅耶突然问:“魔王叫什么名字?” 森尔:“不知道,没记。” 最终决战的时候,魔王的血条上有显示名字,但老长一串了,森尔就没记,反正也不重要。 一开始魔王试图拉拢森尔入伙的时候,也介绍过自己的名字,森尔始终没记住,从来都是魔王魔王的叫,这也是魔王深恨森尔的一个点。 森尔:“搞不懂他在气什么,我们是敌人,命运注定就是对立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梅耶却感觉到了一种极大的冷酷,森尔永远只追随命运,在苍白之魇核心的最后一次收容后,森尔看似改变了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他依旧追随着命运。 月亮升高了些,魔王的面容镶嵌在缠枝绕花的金画框里,梅耶看着魔王的脸,忽然想到,如果他认识森尔是在卡罗尔大陆上,他是那个魔王,他们之间的故事会有什么变化么? 梅耶曾听森尔说魔王总诽谤他,说他不仅是个盲人,还是是个聋子,人身攻击,尤其过分。 森尔不清楚魔王为什么特别恨他,只简单的把这归咎于魔王和勇者天生水火不容:“他脾气太差”,但梅耶却非常明白,森尔对魔王太冷酷了,仅仅因为命运,就直接划好了结局。而魔王的话也不是诽谤,从他的立场上看,森尔真的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魔王有名字,不论是一开始的向森尔介绍,还是最后一战的血条上印刻着,森尔都始终都没有记住。 一点儿也没有。 到了现在,森尔仍旧只记得魔王这个称号。 梅耶没说什么,他的目光从魔王的画像上移开,看向森尔,森尔注意到了恋人的目光,弯起唇露出一个微笑,无忧无虑地和梅耶分享他的收藏。 梅耶和他并排坐下,握住他的手。 森尔觉得梅耶握得太紧了,不过也不在意,“好喜欢你啊,梅耶。” 梅耶回应道:“我也是。” 第104章 他会是唯一的候选人 森尔和梅耶平静的度过了一小段时间,随后梅耶的身体再度虚弱起来。 两人贡献了一场精妙的,惊慌失措的表演,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感到诧异。 “不这样才怪呢。”森尔压低声音,嘀咕地对梅耶道。 梅耶对他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神明所在的组织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拉拢富人,是为了让富人给自己办事,之前给出的利益算是一点甜头,森尔一开始就不觉得那滴液体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想要让自己控制的人完全听自己的话,且不发生逆反心理,一次性就给足了所有好处怎么能行呢? 森尔设身处地,如果换做他自己,他要么给出有时间限制的好处,要么就直接把对方绑到自己的阵营,这样才放心。 有时限的好处,可以让对方长时间的配合,就像那两人之前给梅耶的那滴液体,可以短暂的让重病的身体恢复健康。 这样,对方为了自身的安危,为了能继续保持健康,就绝不会选择背叛。 直接把对方绑到自己阵营,这就更好了,可以一劳永逸,但难度比较大。就像贪官逼清官收受贿赂,大家同流合污,至此后全是共犯,你不会再有被原阵营接受的机会,背叛了我,你也会跟我一起死。 梅耶模仿的人类躯体非常精妙,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尤志和贝袁炳两人给出的那滴液体辨认不出,便在躯体的血管中奔流,等到能量耗空,梅耶便再一次陷入重病中。 他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脸颊更加苍白,眼窝深陷,绿色的眼珠暗暗的,唯独嘴唇泛着病态的红,搭在被子上的手比之前更加冰凉了。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梅耶的伪装,但森尔看着,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这心疼让他心里烧起一阵火,对准那神明组织的,森尔心想:神明组织让梅耶不得不伪装重病,那我抄了他们全家不过分吧? 他拿起电话就打,但原本一拨就通的电话现在却怎么也打不通,对方不是在通话中就是压根不接。 森尔知道这是对方在摆高姿态了,就像一些垄断的企业,还没成为巨无霸时慈眉善目,处处捧着你,割肉养你,给你实惠,等到慢慢发育,用前期这种放血的手段把其他同类企业通通挤死后,一家独大起来,又会换上另外一副面孔,这时候就算你心里不满也无可奈何,因为只剩下对方这一个选择了。 森尔心知肚明,感觉很不爽。 平时这招都是他用来对付坏蛋的,现在倒好,坏蛋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了。 不高兴。 贝袁炳又拖延了一段时间,才接了森尔的电话。 在电话中,他的语气不太热心,颇有一种“爱来不来,爱信不信,我很忙”的感觉。 梅耶想把手机接过去,森尔摇了摇头,自己说了起来。 森尔魅力值很高,三两下就说服了对方,约好下午见面。 跟坏蛋打交道,森尔可是熟练工,临走前,他握住了梅耶略带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 梅耶现在的病重完全是伪装,并不是真的,他本人也并不觉得难受,森尔也心知肚明,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这点挺奇怪,因为如果换成是队友们,森尔并不会有这种感觉,毕竟都知道是装的嘛,还会开点玩笑,例如什么“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好好享受你的财产”之类的,但梅耶这副模样,森尔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 森尔的忧愁刻在脸上,上午晴朗的阳光从窗帘的间隙中照进来,在地上折成一道金色的尺子,尺子上没有刻度,但梅耶心里有。 他望着森尔,森尔背着光坐着,身后的光在他轮廓上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尤其是他淡金色的头发,这么一照,简直要和阳光融为一体。森尔的手是热的,软的,手指修长,哪怕带着手套也不显粗短。 梅耶想起他和森尔的第一次会面,当时他回答了森尔一些问题,也不知道森尔现在会不会想起来。他曾用苍白之魇的身份,队友的身份向森尔提起过,不过森尔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想了想,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再提一句: “森尔。”他说。 森尔应了:“怎么了?” 梅耶停顿了一会,想找些话来修饰,但没找到合适的,他垂下眼:“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他咳嗽两声,“一开始我和你接触时,我以为你是人类。” 这话就差明示了,森尔听得懂。 他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回答道:“我知道。” 森尔一直认为自己是穿越的,也总把自己当成穿越者,不过蹊跷的地方其实很多,最重要的一件,就是语言和文字,卡罗尔大陆和现实世界是两个世界,他所用的语言和文字为什么能和现实世界中的花国一模一样? 普通话,简体字,完全没有任何隔阂,十分融洽的混入了这个社会? 巧合吗?亿万份之一的巧合? 卡罗尔大陆放在现实中,是偏西式的背景,就算是要配套,也应该搭配英语法语或者之类的西方语言,但森尔对这些外语一窍不通。 除此之外,还有苍白之魇戈梅兹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森尔一开始不以为然,后来经过思考,也发觉出了一些意味: 戈梅兹曾说,森尔无法回到卡罗尔大陆,就像人类无法重回将他孕育出的子宫,飞鸟无法重回孕育出它的雀卵。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当时苍白之魇无法回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只能在物质世界存在,如果森尔和他同源,那么他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至于森尔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很可能也是因为离开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时候失去了一些记忆? 他说不准。 不过前段时间,他们讨论有关神灵的话题时,森尔想起了之前的“神降符”。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因为命运女神不在现实世界,所以无法选中,请来戈梅兹,是因为苍白之魇算是现实世界中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命运女神和苍白之魇同源,等级相同,神降符的选择就更说得通了。 虚无能成为一个概念,难道命运就不行吗? 这些影影绰绰的线索,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森尔前进的道路上,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苍白之魇和厄尔克都拐弯抹角的提示过,但森尔更认可自己“人类”的身份,因此也就没怎么回应,队友们体谅他的心情,也就不提了。 不过现在,或许到了要面对真相的时候了? 森尔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纠结,因为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妈妈就告诉过森尔,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后来成为了勇者,觐见过命运女神,行走在命运的道路上,成为命运女神的信徒时,森尔就更平静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无论森尔是人,还是异常,这都无所谓,因为他是命运钦定的勇者。 这就够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命运。”森尔对梅耶说:“在接受可能会颠覆原有认知的处境时,有我命定的恋人在陪伴我,安抚我。” 就像很多文艺作品中演绎的,男主角最低落的时刻,女主角总会出现在男主角的身边,安慰他,开导他,帮助男主角从低谷中走出来,同时也彻底走进男主角的心。 很老套,但是非常经典。 森尔笑了起来,“本来我还不想接受呢,不过命运既然这样安排了,那好吧。” 勇者并不茫然,也没有陷入低谷,他瞧着梅耶,轻声道:“谢谢你。” “不过我觉得这一切问题不大。”森尔说:“我和其他异常不一样,我没有能量波动,而且之前异常收容总局体检时,检测出我是一个人类。” “我是勇者,这是命运的安排。” 梅耶已经准备好安慰的话语,但没想到森尔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接受了,十分坦然,不茫然也不抗拒。 “其实我觉得,命运早就冥冥中给我提示了。”森尔对梅耶说道:“你看,我喜欢毁灭东西,魔王老说我和他应该志同道合,但在命运却说我是勇者。” “现在也类似,虽然我大概率是异常,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命运是成为勇者。” 森尔丝滑的接受了,作为命运的信徒,他可不会因为出身而纠结,因为那并不重要,而且现在命运如此安排,明显是想要让他认清自己的本质,那他就认清嘛。 森尔依旧背对着光,光依旧在他的轮廓上撒上一层金边:“你觉得,我的母亲和女神冕下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因为我是一个如此优秀的,虔诚的,命运的信徒。 “会的。”梅耶轻声回答:“她们一定会的。” 命运有利有弊,梅耶想,他望着森尔平静的脸庞,想起了那副魔王的画像。 魔王深深地恨着森尔,但森尔却连魔王的名字都不记得。 “我去和那帮坏蛋见面了。”森尔道:“得提早去等。” 临走前,他非常快速的,在梅耶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耳根略红的直起身体:“我走了,很快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门开了又关,森尔离开了。 梅耶独自躺在床边,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脸。 森尔刚刚的亲吻太快,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梅耶忍不住微笑起来,但想起森尔对命运的狂热,又皱了皱眉头。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一团淡的看不清的黑雾从他指尖涌出。 它悄悄跟了上去,躲藏在阴影里隐藏自己,和森尔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和命运最有关的神话故事是《俄狄浦斯王》,预言家预言小王子将来会弑父娶母,而老国王丢弃孩子的做法,反倒推动了预言的完成。 就像一场残忍的玩笑。 但这是对的吗? 命运真的无可逆转吗? 并不是。 苍白之魇想,老国王如果干脆利落的把预言中的孩子杀了,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人死了,又该怎么弑父娶母呢? 所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要足够快准狠,不犹豫,不心软。 如果森尔真有什么命定的恋人,那只能怪对方来的太晚了。 爱情不分先来后到,这句话很对,苍白之魇非常认同。 命运的吸引,森尔对命运的狂热,两相叠加,一定会立刻产生奇妙的反应。 所以他会时刻警惕,只要对方出现,他就立刻吞噬掉对方。 从头到脚,吞得干干净净。 这样,无论如何,他都是唯一的候选人。 苍白之魇会成为杀死预言之子的国王,从根本上断绝命运的安排。 第105章 你们犯法了你们知道吗? 森尔开车前往电话中预定的会面地点。 出发前和梅耶的对话没在他心中掀起什么波澜,主要是他对自己的本质并不在意。 是人类还是异常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现在是勇者,这就够了。 森尔信奉命运女神,尽管他平时并不向周围人宣传,也不拉人入教,但他的确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 所以只要他认为自己走在命运安排的道路上,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就比较无关紧要了。 现在正是夏天,八月中旬,阳光热得灼人,森尔将车停好,在订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柠檬水耐心等着。 勇者以前经常用这招对付坏蛋,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自然也特别清楚对方想看见的是什么,他神情焦躁,频频拿出手机看时间。 约定会面的时间到了,对方却依旧没有出现,森尔的表情看上去愈发不安,几次想要拨通电话,但又犹豫着不敢打扰。 他的精心表演没有白费,全都落在了贝袁炳和尤志两人眼里。 “这个差不多可以收尾了。”贝袁炳并不急着出现,他和尤志正分心看着新目标的资料。 尤志点点头,“贝哥,咱们的新目标已经要上套了。” 这次他们盯上的是一个明星。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多少人为了一个红的机会愿意倾尽所有,再加上从业人员普遍学历不高,非常好搞定。 他们的新目标和梅耶不一样,根本沉不住气,他们刚放下饵料没多久,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尤志评价:“太省心了。” 贝袁炳表示同意,就是明星虽然好,有影响力,又容易上钩,把柄还好捏,可他们常年待在聚光灯下,一个不慎就容易引发巨大事故,到时候不好收场。 所以他们挑选明星作为目标时,都是慎重再慎重。 最好找那些本来就优秀的,有实力有脑子的。 可现在优秀有实力的明星非常稀少,大多数都是资本推出的流水线产品,火个几年,收割一波韭菜,然后就换新人上场。 想要找一个能成为常青树的实在太难了。 所以刚发现一个,他们就立刻果断出手了! 面部创伤,意外毁容,直接中断对方上升的势头。 要么咬钩,接下他们的橄榄枝,要么,就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度过下半生。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尤志和贝袁炳就在对方最绝望的时刻出现,然后获得了喜人的成果。 贝袁炳没说话,他又观察了森尔一会,对森尔的焦躁不安十分满意,“走了,把收尾工作做好。” 森尔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这一次,对方足足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看到两人出现时,还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庆幸表情:“二位终于来了,请坐,请坐。” 他眉宇间依旧带着焦急,二人显然对此很满意。 森尔很快开口了,没有客套和试探,直接道:“梅耶的身体又出现状况了,不知道二位还有没有特效药?” 贝袁炳慢悠悠地道:“特效药当然有,只不过,这种东西十分珍贵。” “我当然明白。”森尔回答:“只要二位愿意救梅耶一命,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 贝袁炳和尤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笑意:“我们并不需要金钱上的代价。” 他们说:“这是神明的恩赐,只有成为祂的信徒,才能继续享受神明的恩泽。” 森尔心中一喜,知道大头的来了。 他眉宇间露出了明显的怀疑神色,但嘴上却连连答应。 两人不以为意,他们都习惯了,反正对于这些上层人士来说,信仰不过是共同利益的遮羞布,他们也没指望森尔和梅耶变成什么虔诚的信徒,只需要他们听话。 森尔很快得到了一尊无面神像和一瓶装着一滴漂浮液体的玻璃瓶。 贝袁炳和尤志交代道:“只要每天祈祷,每月神明都会赐予延续生命的甘霖。” 森尔点头表示明白,又送了二人价值不菲的礼物,这才分别。 回到别墅后,森尔打量着手里的无面神像,这尊神像很小巧,约莫只有一个巴掌大,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面部光洁如同一张镜子。 但森尔真的在神像上感觉到了一点微薄的神明气息。 “你对这道气息有印象吗?”将神像拿回家后,森尔询问梅耶。 梅耶摇摇头:“不,我并没有印象。” “抱歉。”梅耶道:“我提出这个计划,但实际上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反倒浪费了一些时间。” 梅耶曾对森尔说过他的目的,回归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 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梅耶认为,这样或许能得到一些关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线索,没想到现在只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神像和一种流光溢彩的液体。 他还保持着虚弱的伪装,低声向森尔道歉,说抱歉浪费了森尔这么多的时间。 “这不是你的问题。”森尔立刻道:“全是他们的错,他们不肯配合。”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嘛。”森尔牵着梅耶的手:“我们确定了恋人关系!这就是这个计划最大的收获!” 梅耶轻轻地笑了:“我想你说得对。” 是的,这当然是这个计划最大的收获,也是这个计划原本的目的。 表面上看似乎一无所获的计划,实际上早已达成了目标。 森尔不知道梅耶的想法,他一点也不觉得梅耶的计划浪费时间。 他早习惯了,经历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推进目标任务的,一种是加深森尔和队友间感情的。 森尔来之前,心里就做好准备了,觉得这是和梅耶加深关系的一次经历,现在结果也的确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也许我并不擅长这些。”梅耶道:“你看,我追查了许久,但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望向森尔:“我觉得你比我更有能力。” 暗绿色的眼眸望着森尔,如同一块阴影中的翡翠:“接下来,由你来做决定,好吗?” 他说:“我愿意听你的。” “当然,我很愿意!”森尔马上回答:“让我们一起携手同行吧!” 这森尔可太熟练了! 如果是在卡罗尔大陆,森尔觉得自己都能看到提示: 【你的恋人梅耶已加入队伍】 只不过这是现实世界,所以没有提示,不过就结果而言,其实差不了多少! 和梅耶的计划不一样,森尔不打算用那种耐心潜伏的方式,他三两下敲定了计划:“把那两人绑了,然后我们回异常收容总局。” 森尔的想法很简单:“不管那是个什么神明,他给出一个神像让人祈祷,总归是想要信仰的。” “想要信仰就需要人,尤其是普通人。现在他们还只在权贵中铺路,而权贵往往提供不了多少信仰,最终还是得靠普通人。” 森尔:“他们不可能因为暴露了就龟缩起来不动,要么加快动作,要么反扑,调动权贵来阻止我们。” 森尔随手把巴掌大的神像上下抛动着:“加快动作,就会露出破绽,调动权贵?正好把他们安插的钉子给清空了。” 打草惊蛇?惊的就是你。 至于什么得罪人,被追杀之类的,森尔才不怕呢! 拿在意的人威胁?他在这就队友们这一个羁绊,而巧了,他的队友们也没什么牵挂,唯一的本地人许行路,基本上和孤儿没什么差别,也无牵无挂。 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许行路斩钉截铁:“要是有人拿我爸妈威胁我,我简直能笑死!” 小队成员四人,四个都是无敌之人! 森尔说:“我曾经被卡罗尔大陆上的主要国家通缉过。” 他非常骄傲:“通缉令,勇者真正的勋章!” “再说了,现在厄尔克的电脑技术非常厉害,大不了我就把一切都公布出去,那些权贵就自顾不暇了。” 现实世界还是这点好啊! 卡罗尔大陆上就没有网络和民意这种能够制约权贵们的东西。 梅耶:“……” 他安静的微笑。 森尔雷厉风行,重新拿回指挥权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只不过,他还记得之前那个达尔文总会会长,一旦要透露关键信息,立刻沟通都无法沟通了。 所以现在要做两手准备。 首先是抓人,假如抓到后逼问时也变得无法沟通了,那么就退而求其次,从收集到的资料上,那些接受了神明招揽的权贵那里突破。 为了防止两人逃跑,森尔还请厄尔克再制作一个小型的魔法阵。 这一次的目标范围比较小,没有曾经的达尔文会那么大,所以没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 贝袁炳和尤志两人正在暂住地清点资料。 他们并不是很小心,只要稍微谨慎些就行了。 他们两个只是小虾米,接触到的也是诸如富豪明星这种比较低端的目标,但他们组织已经收服了不少真正意义上的大佬,上面有人,所以压根不带怕的。 贝袁炳清点着这个月完成的目标,心情非常不错。 突然,他的门被敲响了:“治安官!开门!” 这句话刚落下,门外的人就毫不客气的踹开了门,并没有等他们开门的意思。 看清门外那人的面容之后,贝袁炳和尤志都瞪大了双眼。 森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森尔对二人露出亲和的微笑:“私下传播邪教,你们犯法了知道吗!” 森尔掏出异常收容总局给他的,用于伪装身份的治安官证件: “两位,是时候去坐牢了!” 第106章 你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吗? 贝袁炳和尤志两人在还没弄清情况时就被森尔控制住了。 森尔手脚麻利地把他们捆成粽子,然后直接丢进小岛,然后开始对屋子里的一切进行搜索检查,俗称抄家。 贝袁炳和尤志两人并不是毫无防备,如果换成是普通人,或者异常收容总局的小队成员来,他们立刻就能发现,随后利用异常紧急转移。 只不过,他们遇到的是森尔。 提前布置好的魔法阵让两人想逃也逃不掉,隐身的效果直接瞒过了能给出提示的监控器,矫健的身手完全避过所有布置好的陷阱。 不论之前有多少准备,遇到了森尔,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个粽子了。 森尔拥有丰富的扫荡经验,很快就把屋子里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搬空。 梅耶站在门口,森尔利落地开口道:“走吧。” 森尔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粗暴,用一个成语总结,就是打草惊蛇。 先在草丛里乱打一通,把躲藏在草丛里的蛇全部惊动出来,露出踪迹,然后再逐一对付。 他和这个世界基本上没有任何牵扯,不像那些牵扯很多的人一样要顾手顾脚。 荣誉,名声,森尔不在乎。 金钱,财富,森尔的钱多的花不完。 权势,地位,森尔在卡罗尔大陆上打完魔王后,对未来的安排就是回到家乡当一个“隐士高人”。 亲情,友情,爱情,妈妈还在卡罗尔大陆上,队友也跟他完全是一伙的,梅耶是他的恋人,且明说了愿意从此听森尔的安排。 没有东西可以拿捏得了森尔,所以他做事可以毫无顾忌。 森尔一击得手,轻松地和梅耶撤退。 两人没有开车,梅耶张开斗篷,猩红的衬里像张开的血盆大口,伺机吞噬一切靠近它的人。 森尔愉快地走到梅耶面前,被柔软厚实的斗篷包裹住。 并不热,反而有种淡淡的凉意,斗篷里带着一种略显苦涩的气味,将森尔从头到脚罩住。森尔抱住梅耶的腰,梅耶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背,斗篷如流水般盖住了他们,随后两人化作一道烟雾,消失在原地。 森尔感觉自己在黑暗中飞行,也可能是瞬移,或者,按照他看过的一些科幻小说的说法,是在穿越虫洞。梅耶能迅速抵达目的地,但他的移动方式并不是照着直线急速飞行,他柔和的滑翔,身旁是一片黑暗,没有风,森尔也感受不到阻力,只过了很短的时间,梅耶就带森尔来到了他的藏身处。 森尔进入小岛上的城堡里,他的队友们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餐厅的长桌上坐了五个人,互相看看,大家都是无敌之人,没有牵挂。 森尔道:“我准备先看看异常收容总局值不值得信任。” “要是他们不值得信任,我们就自己单干。” “当然,我听队长的。”戈梅兹第一个表态。 厄尔克和许行路两人也没有异议,异常收容总局虽然有意和他们打好关系,但他们两人都不是在短时间就会对其他人掏心掏肺的人,更不可能就因此产生什么羁绊。 森尔:“那我们就先把资料送过去。” 至于贝袁炳和尤志,森尔已经把他俩丢进城堡的地牢里了,城堡从森尔那里学到了很多,现在是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异常收容总局开始觉得不妙。 厄尔克和许行路总是会隔一段时间消失一阵子,他们都习惯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这一次两人离开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厄尔克的研究正到关键时刻,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他们试图联系,却发现对方的信号直接断了。 紧接着,他们又试图联系森尔,结果同样联系不上。 勇者小队和他们断联已经足足三天,罗副局长急得焦头烂额:“他们离开前的经历整理出来了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整理出来了。”秘书把文件放在罗副局长办公桌前:“没有,他们离开前的经历很平常,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副局长叹了口气。 勇者小队突然失联,罗副局长担心他们遇到了危险,或者更糟。 这样的焦急又持续了两天,罗副局长收到了一系列资料。 与此同时,还有一通森尔的电话:“我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这些内情。” 勇者的声音很平淡,没有责怪也没有不满:“你们是知道,然后故意隐瞒,放任事情发生,还是不知道,蒙在鼓里,这两种结果其实都一样。” “如果是前者,说明你们和对方同流合污,不值得信任。如果是后者……”勇者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些嘲讽:“你们组织成立了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年的时间,一点都没发现,只能说明你们能力太差,和你们合作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罗副局长哑口无言,森尔送来的那些资料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厚厚的一叠,全是被神明组织拉拢的权贵,下至普通富商,上至握有权力的政客,恍若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从上到下,拢住了所有人。 “你们真的不知道吗?”森尔的声音很轻:“那么多的人,真的一点踪迹也没有发现?” 罗副局长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森尔的询问也正是他自问的话语: 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这情况实在有点荒谬,别说是森尔了,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内情。”罗副局长道,嗓音因为喉咙过于干涩显得十分嘶哑:“但我的确不明白内情。” 森尔:“那局长呢?” “我一直很奇怪。按照常理,我应该会对局长产生兴趣,去探究他的过往,试图和他见上一面,但我直到前不久,才发现我一直都忽视了他。” 森尔的询问一字一字砸在罗副局长心上: “你不知道内情,那他呢?他知道吗?” “苍白之魇出现的时候,周围没有东西探测到他的存在,他的周围也没有发生任何怪事,为什么偏偏那么巧,你们的局长就能够找到他,然后收容他呢?” 森尔没有继续再问,只是道:“我们的合作暂时中止,除非你们能够证明自己可信,否则跟你们合作,会给我们自己带来危险。” 电话挂断了。 罗副局长沉默了好一会,望着桌上的一叠资料,心绪万分复杂。 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请帮我申请一场和局长的会面。” 罗副局长在这边因为森尔抛出的资料焦头烂额,森尔的心情却很轻松。 潜伏在异常收容总局里,历经千辛万苦去探查对方是否有问题,然后再仔细权衡是否要和对方合作? 为什么要那样做? 让对方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更方便吗? 第107章 “你叫森尔,对吧?” 会面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这是不正常的,罗副局长此前也递交过几次会面申请,都是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请局长来帮忙掌舵。 每次都得至少等待三天,才会有消息。 因为局长在收容苍白之魇的那次行动中受了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需要休养。 罗副局长从来没怀疑过什么。 但这一次,对方的回复速度十分快,还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申请通过的回复就下来了。 因为森尔的质问,罗副局长心里也有了怀疑,他没将森尔他们送来的资料和内情递交上去,这也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所以……局长这次回复速度这么快,是因为他提前就知道了什么吗? 罗副局长注视着实木办公桌上的纹路,心情很复杂。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森尔的嗤笑声。 他竭力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前往局长的住所。 “小罗啊。”局长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罗副局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受过他不少恩惠。 从前他将局长当成定海神针,但现在,他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对方,生怕从对方眼中看到些别样的东西。 “局长。”罗副局长把资料递过去:“这些事情您知道吗?” 此刻拐弯抹角的试探已经不必要了,他直截了当的问,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脸庞,试图从中发掘出真实的答案。 然而局长不动如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最细微的肌肉动作都没有,仿佛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可以请他来跟我见一面吗?”局长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对罗副局长道:“我想和他谈一谈。” 这个“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毫无疑问,指代的是森尔。 “我知道你很疑惑,很茫然。”局长道:“小罗,我可以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私心,请他来和我见一面吧。” 罗副局长将局长的见面邀请传递给了森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意图。他告诉我,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掺杂私心,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去还是不去,全都由你来决定。” 森尔没有犹豫:“我当然要去。” 也许是鸿门宴,但森尔有自信能够脱身。 局长的住所非常明亮,到处都是灯,内部装饰并不奢华,反而十分朴素,并且空荡荡的。 “很高兴见到你。”坐在窗边的老人见到森尔来了,露出一个微笑,站起来迎接:“请坐。” 森尔瞧着他。 光从外表上看,局长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就是把他随机放置在公园里的象棋角,或者广场舞队列中都不会有违和感。 森尔没办法判断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也是这个世界让他觉得不适应的地方之一。 好人和坏人就应该能一眼认出来才对,好人有好人的气质和外表,坏人也有坏人的气质和外表,可惜这个世界竟然完全没有这些讲究,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外表的长相可能十分憨厚老实,让人压根想象不到他的手里沾满了鲜血。 森尔拧着眉在对方面前坐下:“你好。” 他时刻防备着,担心对方出阴招困住他。 “陪我下一局棋吧。”局长道。 森尔:“不好意思,我不会下。” 森尔只会下飞行棋,这还是许行路教他的。 不过几次之后,许行路就不爱和森尔玩了,森尔运气太好,一开始掷出的骰子全是六,即将抵达终点时,骰子上的点数又能让他恰好停在终点,不需要因为有多余的点数而退格子。 完全像是开了挂,毫无游戏体验,许行路跟森尔玩了几次,一脸菜色的放弃了。 后来他们有了电子产品,直接一步到位,沉迷电子游戏去了,更不会玩这种益智游戏了。 至于象棋围棋之类的……完全不会。 “没关系。”局长听了,依旧笑眯眯的:“那我们来下飞行棋好了。” 他铺好棋纸,森尔随意选了一种颜色,掷出骰子,毫无悬念,稳稳的一个六。 轮到局长掷骰子,他掷出的点数是一个三。 “你想和我说什么?”森尔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不太懂含蓄的暗示,如果你想借下棋跟我表达什么意思的话,那还是免了,我看不懂的。” 而且飞行棋能表达什么意思呢?森尔很怀疑。 这个时候,森尔的一颗棋子已经稳稳抵达终点,局长的棋子还在半路上。 局长放下骰子:“不用继续了,我赢不了的。” 森尔皱着眉看他,这个局长挺莫名其妙的,先是提出要下棋,然后等森尔的一个棋子抵达终点的时候,又说赢不了直接放弃。 “你想表达什么?”森尔问:“明知道自己会失败,所以干脆直接放弃?” “你很懂嘛。”局长笑了起来:“之前还说看不懂暗示,结果一下子就明白了。” 森尔:“……” “好吧,好吧。”局长说:“我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个观点,你觉得,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是尽早放弃,还是继续无畏的抗争呢?” 森尔:“命运会做出最好的安排,邪恶无法战胜正义,但正义需要人去努力。如果你想跟我讨论这个,那么我想说,不会有注定失败的结局,只要努力争取,一定会赢得胜利。” “行了。”森尔说:“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哲学的,你就告诉我,神明组织暗地里收买人心的事你知不知道就行了。” 别整那些没用的。 局长突然笑了,“真是孩子气的话。” 他和森尔对视,望进了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慢慢地道:“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正义一定会得到伸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但是森尔,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森尔:“哎呦,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你就跟我说你跟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就行了,我只想知道这个。” 局长:“……” “我会告诉你的。”局长说:“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森尔:“……讲完你就跟我说实话?” 局长点头。 森尔:“唉,那你讲吧。” 局长讲的故事很简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村落,村子很落后,即便村民每天辛勤劳作,依旧只能勉强填饱肚子,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前提下。 但突然有一天,村子里的村长遇到了一位神明。神明告诉他,只需要每年送上两名人类作为祭品,村民就再也不会挨饿了,不仅如此,神明还会赐予他们金钱,让他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他拒绝,那么神明就会立刻吃掉整个村子里的人。 村长考虑了很久,最终同意了。 神明赐予金钱和财富,村子渐渐兴旺发达起来,人口也与日俱增,村长守着这个秘密,每年向神明献上两个人,但对外却宣称说这两人是因为意外失踪或者因故死亡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村长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个秘密,此后,村民们的生活非常幸福。” 局长盯着森尔:“你觉得村长做得对吗?” 森尔往椅背上一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村长这样是逼不得已的,如果不这么做,所有村民就会立刻被神明给吃掉。所以与其让大家一起死,不如每年送两个人去死,换大家的幸福生活。” “如果我说不对,你就会质问我,那让所有人都直接去死是好事吗。如果我说村长做得对,那么你就会很高兴,因为这个故事里的村长就是你,对吧?” “可是我想说。”森尔看着局长:“你的故事和假设是有问题的。” 他笑着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能一口气吃掉整个村庄的人的所谓神明,会跟弱小的村民讲道理?” “你会跟养殖场里的鸡讲道理吗?”森尔掷出骰子,抬起棋子走了六格。 游戏就要有始有终,森尔不喜欢中途放弃。 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了对手,森尔依旧独自推动着游戏。 他看着飞行棋的棋纸:“你说我很天真,其实天真的是你,很多人觉得,妥协和下跪能换来苟活,但不是这样的。” “神明不会吃人,不要把那种东西称作神明,这是对神明的不敬。吃人的只会是恶魔。” “你的故事就很天真,非常不切实际。恶魔都能一口气吃掉整个村子了,他干嘛还要跟你讲道理,每年主动给他送两个人,然后他还给你送这送那?还是做梦比较快一点。” “他要真有那么厉害,还需要你一个村长当中间商赚差价?自己去村子里挑喜欢的吃了不是更方便?” “我懂你意思了。”森尔说:“你想告诉我,你其实知道那些坏蛋的做法,但你不得不放任,因为你觉得这是必要的妥协,可以让那些坏蛋对你或者更多人高抬贵手。” “然后你想告诉我,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去追根究底,因为这样不好,会让很多人受伤害。不如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妥协虽然不好,但可以让更多人苟安下去。” “你太天真了,一个恶魔跟你讲道理,订契约的时候,往往是他没办法完全弄死你的时候。这种时候就要跟他拼了,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跟他妥协,害怕了,送给他吃的喝的,他慢慢积攒力量发育,最终变得非常强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弄死你的时候,他就不会跟你讲道理了。” “那个时候,你也没有办法反抗了,是真正的完蛋。” 森尔的最后一个棋子也抵达了终点,他看向沉默的局长:“现在,你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告诉我吗?” 局长沉默了很久,他看向森尔:“你叫森尔,对吧?” 森尔:“是的,森林的森,尔虞我诈的尔。” “多想想你的名字。”局长最后说:“你的名字跟你的来历息息相关。” 森尔接过局长递来的纸张,局长写字时用的是毛笔,森尔的名字呈竖向排列,墨迹还没干。 森尔知道这是局长给他的线索。 但……这算什么线索? 森尔? 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森尔:“我懒得猜,你直接告诉我吧。” 局长:“我也想,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森尔:“……” 可恶啊,怎么现实世界里也有谜语人? 我打他一顿他会告诉我吗? 局长似乎看穿了森尔的心思:“我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好,摔一跤可能都会死掉。” 森尔:“……” 第108章 局长:“……” 森尔盯着局长看了好一会,不太甘心。 局长听说过森尔的丰功伟绩,补充道:“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受到点惊吓也可能直接去世。” 森尔:“……” “我想问你,跟我打哑谜有什么好处吗?”森尔是真的搞不懂:“除了降低效率以外,你当谜语人还有什么其他收益吗?” 在卡罗尔大陆上,森尔遇到先知跟他打哑谜,他以为那只是先知的说话方式。后来来到现实,发现自己来自游戏,知道了先知打哑谜是为了埋伏笔,好让游戏演出和剧情有更生动的表现力。 好吧,既然如此,那森尔没话讲了。 那现实世界呢? 也有埋伏笔的需要吗? “我明白了。”森尔道:“你是在给我使绊子,对吧?” 森尔觉得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不是来自诗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蕴,加上卡罗尔大陆偏西方的背景,可能就是个像外国人的名字而已,其中并没有藏着什么线索。 要是他从前小队里的法师杰拉尔名字里有线索,那还说得过去,毕竟杰拉尔的名字比一团毛线还长,一张纸都写不下,藏个线索在里面合情合理。 但他呢? 森尔,就两个字,能往里面藏什么呢? 比如……笔画的数量是某个地方的密码?打开后可以看到他妈妈写的日记? 有个特殊的地方必须使用木系魔法才能进入?进入后可以看到他诞生的过程? 听着就不太靠谱。 森尔:“你直接告诉我吧,除非你只是给了个假线索在拖延时间。” “我不能告诉你。”局长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森尔问:“为什么?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局长沉默了很久,最后道:“知道你的来历对你没有好处,你说的很对,我是在给你使绊子,我的心态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让你明白真相,所以就给了你一个似是而非的线索,让你自己去找。” 森尔想了想:“你的意思是,真相会让我受到冲击?” “别太小看人了,我已经知道我是异常了,还有什么能让我受到冲击?再说了,既然你认为真相会让我觉得难以接受,不是更应该现在直接告诉我吗?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可以多消化消化。” 森尔随意扔出骰子,稳稳当当的又是一个六,毫无疑问,这是命运女神的祝福,森尔感觉十分安心。 他猜不出有什么东西会让他感到冲击或者难以接受,他是异常,而且他和其他异常不太一样,大概问题就出在这里,可能他经历过某种改造,类似人造异常? 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森尔做了些猜测,从比较俗套的到比较猎奇的,把想到的可能性通通列了一遍,发现自己都能接受。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也许是因为老局长以己度人,老人家思想就是比较保守,这也说不得,那也听不得,稍微出格一点的事,他们就接受不了,所以局长将心比心,觉得自己受不了的东西,森尔肯定也接受不了。 “我已经全搞懂了。”森尔摆摆手:“这一点跳过,下一点,你对神灵组织有多少了解?” 局长面带犹豫,似乎还不想说。 森尔耸了耸肩:“好吧,你就瞒吧,继续瞒下去,等那位神明把权贵富豪都拉拢过去了,开始向普通人到处传播信仰,神力指数型增长,最后要么一口气吃掉所有人,要么把所有人都当成他的奴隶,洗脑,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信仰。” “我对现实世界的神明信仰有一点了解。”森尔道:“你们这里和卡罗尔大陆不一样,没有真正的神明,却有很多神明信仰。再加上从达尔文会那里知道有个神明的存在后,所以我做了点研究。” 任何文明在诞生之初,都有神明的存在,这一点非常普遍,卡罗尔大陆上有各种神明,现实世界中也有各种神明,区别在于卡罗尔大陆上的神是真实存在的,森尔信仰命运女神,他也觐见过女神冕下,所以对神明的存在与否没有疑惑,而现实世界中的神是不存在的,起码从未现身过。 人类崇拜神明,将无法解释的力量,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归结于神力的伟大。东方人认为,世界诞生是因为盘古劈开天地;西方人认为,世界诞生是因为上帝用七天的时间创造了万物。在文明之始,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十分浅薄,但无论什么文明,提出了问题就会想要拥有一个答案,诞生不久的人类文明无法通过自己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便将目光投向神明。 孩子是怎么来的?父母生的。 那人类是怎么来的?必然也会有一个“父母”,那就是神明。 卡罗尔大陆上对应这一神职的,就是创世神。 和现实世界不同,卡罗尔大陆是真有创世神的,信徒只要足够虔诚,就能有觐见的机会,能见到活的创世神。 人类文明的初始,通常是最为信仰神明的一段时期,可以说,在文明的诞生初期,神明类似于“父母”的存在,解决人类文明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人类文明尚为幼小,正如人类的幼年时期,总是本能的敬爱信任自己的父母。但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人类逐渐解决了一些原先无法解决的问题,原来归结于神明的无解之谜现在通过人类文明自己的办法找出了答案,这便开始动摇人类对神明的态度。 人类在幼年的时候对父母是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敬爱,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便会开始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态度,而父母也不像自己幼年时期看到的那样高大强壮。以此类推,人类文明的发展,伴随的必然是对神明信仰的倒退。 整体来看,现代的人类文明对宗教的信仰普遍不如旧时代的强,而信仰最为极端的地区通常十分落后,例如某些常年战火不断的地方,几乎跟不上人类文明的发展。而在文明比较发达的地区,对信仰的态度并不狂热,起码不如现代文明出现前那么狂热。 人类文明的发展,必将导致神明地位的下降,这是一种心理层面的弑父弑母。人类要发展,就要摆脱神明的桎梏,摆脱宗教的桎梏。 如果沉醉在神明的威严中,人类就不会发现日心说,也不会发现宇宙,现代人当今所习惯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正如成长离家的人类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开创未来。人类要成长,必须离开父母的庇护。人类文明要发展,必须离开神明的温床。 所以,科技和文明越发达,神明的存在感就越薄弱。从文明诞生之初地位的无比显赫崇高,人人信仰。到文明发达时期的边缘化,这是一种必然,无法改变。 在现实世界中,人类文明的发展史,就是一部缓慢的弑神史。 “我不是什么学者,结论可能也不严谨,你就随便听听。”森尔道:“我研究这一切的目的纯粹是为了猜测那位神明可能想做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森尔冲老局长笑了,金发蓝眼的勇者笑起来非常漂亮,像个天使:“我如果是神明,我不会容许现代文明存在,人类不需要拥有任何知识,也不需要发展。” “人嘛,给我乖乖当一个提供信仰的工具就可以了,最好全都倒退到原始社会去,什么都不懂,看到打雷闪电都会吓得半死,以为是神罚,那就很完美,懂的太多了,太聪明了,就会质疑我的权威,不好不好,我不喜欢。” “越是愚昧,越是无知,能够奉献出的信仰就越纯粹。” “那现代文明已经出现了,好吧,文明很难倒一下子倒退,享受过科技的人们是不会同意的,那只好另想办法了,不过没事,这难不倒我的,人们在过的很幸福的时候一般不会信神,只有在特别悲惨,朝不保夕的时候,会向神明寻求安慰。” “可是现在科技发展了,大部分人都能吃饱饭,过上不错的生活,怎么让他们变得又悲惨又朝不保夕呢?” “简单!”森尔打了个响指:“先拉拢权贵,许诺他们永生财富和权力,让他们躲进一个安全的诺亚方舟里。” 森尔站了起来,走到局长面前,语气还带着笑意:“然后就方便了,接下来就是战争和按按钮的事情了。” “权贵们可以借此获得大量利益,神明可以借此收获一大批悲惨又虔诚的人们献上的信仰,真是太美妙了,如果我是那个神明,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我都会觉得特别幸福。” “等权贵们彻底和普通人脱节了,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对神明来说,科学和知识这种东西还是太讨厌了,把我的信仰贡献者都教坏了,这种坏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存在了。” “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发展,给我信仰,我会赐予你们一切。” 森尔用上了咏叹调:“当一个乖宝宝,好好听话就行了,不需要发展文明科技,只要跪下磕头,虔诚的信仰我,把一切都献给我,就可以了。” 森尔带入的很丝滑,还开始针对计划的粗糙部分进行查缺补漏。 他说得兴致勃勃,蓝色的双眼里闪着光。 局长的脸色慢慢变白了,当森尔联想到赛博朋克的设定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应用到他的计划里的时候,局长的嘴唇已经轻微地哆嗦起来。 森尔用眼角余光观察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耸了耸肩:“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的想法,神明都计划了二十多年了,肯定比我想得更周到,哎呀,他会怎么做呢?真好奇。” 森尔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想想看,也许我都是在瞎猜,也许他特别善良,不会做这么糟糕的事情,只会随便吃点人,然后就满足了,其他人还是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唉,我现在要去找关于我身世的真相了,线索太难猜了,我先找个三十年吧。” 当森尔的手摸到冰凉的门把时,局长的声音响起来了:“……回来,你想知道什么?” 森尔开开心心的转身:“早这样多好。” “身世就算了,不重要,我也不太在乎,你告诉我所有和神灵组织有关的事情就行了。” 局长:“……”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森尔:“你千万不要心脏病发作哦,要不然你就成了全人类的罪人了,局长,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全都赖你,都是你的错。” 森尔:“局长,你也不想成为全人类的罪人吧?” 局长:“……” 局长:“…………” 第109章 路边野餐 对付不同的人,需要运用不同的办法。 局长年纪大了,人老了就容易犯倔,这时候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尤其是当这个老人看起来还陷入了自我感动中。 是的,自我感动。 当森尔把自己的看法告诉局长后,局长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不要这样看着我。”森尔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受到苍白之魇的力量余波影响,身体越变越差,日日噩梦缠身,身体上很受苦。恰巧,你发现了一些东西,但却把它瞒了下来,觉得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森尔托着下巴:“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可怕的秘密,你可能有时候也想告诉其他人,但最后又控制住了自己,担心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会害死一些人。” “长此以往,你就开始自我感动了,觉得自己是个背负了一切的孤胆英雄,有时候其他人质疑你,不理解你,你心里的这种自我感动就更深了,你觉得你是局长,要保护这些不知内情的人,所以要继续瞒着。” 局长:“……说出来了,然后呢?你想过后果吗?” 森尔瞧着他:“说出来了之后当然是想办法去解决啊,总比一味的瞒和骗来的好吧?” “你不明白。”局长深深叹了口气。 “我亲自接触过苍白之魇。”他道:“当时,同行的所有人都意气风发,觉得能提前解决掉一个威胁极大的隐患是件好事。” “那时候,我们刚刚研究出融合异常的办法,能够以人类的躯体,调动异常的力量。”局长望着窗外,陷入了回忆中:“没有人轻敌,我们都知道,这一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也许会死,但没有人后退。” 说到这里,局长惨然地笑了一下:“我们有非常多的设想,但即便是我们做过的,最悲观的想象,也没有现实来的恐怖。”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局长看着森尔,森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局长说:“祂当时就睡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主动攻击我们。” “但就是这样,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都死了。” 局长胸口起伏,声音也不稳:“祂甚至都没有醒,只是一点最微末的能量波动,轻轻一扫,我们就死伤惨重。如果不是我当时身上带了个东西,恐怕我也不能幸免。” “我们想过,最坏的情况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祂刚好醒了过来,那必有一场恶斗。我们可能会战死,失败,但我们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祂当时在沉睡,连我们的存在都不知道。更没有想要主动伤害过我们,但这恰恰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局长低头,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如果祂想要对人类动手,我们有办法反抗吗?” 局长的声音沉重起来:“森尔,你看过《路边野餐》吗?” 森尔没看过,他摇摇头。 “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了几个神秘的区域,区域里存在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物理定律时有时无,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足以要了你的命。除此之外,区域里还存在着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造物,比如可以自我繁殖的永续电池、黑色火花、蓝色万灵药,能促进生命活动的手镯……这些东西奇妙无比,但科学家们根本搞不懂它的工作原理。” “这其中甚至还有能够满足人愿望的许愿机,你去许愿,它真的能满足你的愿望,只不过,满足的不是你口里说出来的东西,而是你潜藏在内心深处,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局长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道:“在一些改编作品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有个人许了个愿,希望他在意的人好起来,但回来后一切都没发生,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因为许愿机没用。但很快,他中了彩票,有了足以让他成为富翁的奖金。” “他上吊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森尔很懂:“因为这才是他真正的愿望,他想要有钱,许愿机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但他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是啊。”局长慨叹:“多神奇的东西,是吧,完全能察觉你心里真正的渴望,说是神迹也不为过了。” 局长说:“多神奇的区域,有那么多近乎神迹的东西。” “然而。”他叹气了,“这只是外星人的一次路边野餐。” “想象一下,一群人开心的到路边野餐,结束野餐后,他们就离开了。后来,一些小虫子发现了这个区域,有一碰就死的杀虫剂,有永远不会腐朽的塑料包装纸,也许还有没熄灭的蚊香,有掉落的饼干渣,随手丢掉的橡皮筋,没喝完的果汁。这个区域里存在着虫子们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虫子们惊恐,害怕,慌张,但同时又很渴望。” “但不论虫子们想干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只是人类的一次路边野餐,人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虫子。” 局长说道:“如同神迹一般的许愿机器,也只不过是他们野餐时随手抛掷的东西,或许,对那些外星人来说,许愿机不过是类似于发条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 “现在,对那些异常来说,我们又何尝不是虫子呢?” 苍白之魇没注意到想要收容他的人类,只是一点能量波动的影响,异常调查总局的精锐就死伤惨重。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准备,甚至心中甘愿牺牲的念头,统统都成了一场笑话。 局长说:“我们不害怕残忍的,恐怖的,强大的敌人,如果遇上了,我们不惜生命也会与之对抗。可事实是什么?我们连成为他们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可怜的小蚂蚁,我不是故意踩死你的,我只是没有看见你,非常抱歉,哦,听说你们的蚁穴里有不少蚂蚁毫无预兆的离奇死亡了?可能是我之前不小心把杀虫剂弄过去了,真对不起。” 局长看着森尔:“我又能怎么做呢?” “怎么能让人知道,我们做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一场笑话呢?知道真相后,人们又会怎么想?” 局长说:“异常收容总局说我是个英雄,宣传我以一己之力收容了苍白之魇。”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局长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的战友们惨叫着,扭曲着面庞痛苦的死去了,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拿出了那个东西。 “你好。”当时还是小队队长的局长喘着气,对着那个东西开口道,“我们是人类,你的存在会让我们受到伤害,所以我们想将你转移到一个不会影响我们的地方去,可以吗?” 迟迟没有应答。 他当时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做出这种行为,和异常对话,指望一个邪恶的敌人会答应他的请求? 完全不可能的。 那些人信誓旦旦,可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我们遇到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也许我也会死在这里。 他想,就像他的同伴们那样。 然后,手里的东西发出了声音。 扭曲的,模糊的,略带奇怪的声音:“当然可以。”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能量波动潮水般褪去,似乎是祂发现了自己的能量波动伤害到了人类,于是暂时收了起来。 当时的局长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只有悲哀,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 后来苍白之魇被“收容”在了环形监狱的最底层,苏醒后,能量波动继续涌动着,局长尝试和苍白之魇交流,但没想到就连对方传达的信息都带有高烈度污染,只能尽量简短的传达信息。 【你记得在你沉睡时我向你发出的请求吗?】 【不记得了,这很重要吗?】 【抱歉,已经不重要了。】 路边野餐,我们穷尽一切,想要拼死抵抗的存在,只是来野餐而已。 祂甚至……对我们没有恶意。 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 该如何挑战这样的存在? 还不如,由他来瞒下一切,这样,起码其他的人,还能抱有希望,还能在幻想中抵抗着,努力着,沉浸在美梦中,直到那无可避免的一天来临。 他……错了吗? 第110章 你不看历史吗? “你当然错了。” 森尔语气平淡地说:“你不仅错了,还错的挺离谱。” 他观察着局长的表情变化,在对方不自觉露出抗拒的神色,并且想要反驳的时候,立刻打断施法:“你不看历史的吗?” 这是一场心理攻防战,森尔清楚,他得赢,赢了之后,局长才会把森尔想要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森尔在审讯上颇有建树,不过那一般都是针对坏蛋们,心理恐吓,肉丨体折磨,循环几次后坏蛋们也就招了。 但局长和森尔曾经遇到的那些坏蛋们不同。 局长保守这些秘密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自以为,保守秘密是为了其他人。 森尔之前的话语稍微动摇了局长,但那只是打开了一个裂隙,局长嘴上说着让森尔回来,要把森尔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但实际上,他还是不想说。 他并不想告诉森尔他知道的秘密。 局长只是想说服森尔,让森尔同意他的看法。 否则他不会给森尔讲《路边野餐》的故事。 他想让森尔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 在试图说服森尔的同时,局长也在自我说服。 他必须是对的,只能是对的。 否则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成了一种笑话。 任何人都不愿意否定自己。 就像局长之前说的那个情节,一个人许愿让在意的人好起来,但许愿机只会实现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愿望,于是他在意的人没有好起来,他自己反而发财了。 那个人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不敢相信,他的真实面目竟然如此丑恶,在这种自我认知和现实的极度割裂下,他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森尔知道,局长现在面临的处境,和这个角色差不多。 如果他认同了森尔,他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有意无意的,局长极力为自己找补。 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在这种情况下,森尔如果像审讯坏蛋一样对付他,反而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让局长有一种“我是为了全人类在受难,我绝对不能屈服”的殉道者狂热。 反而会很安心的承受这种苦难,在折磨中得到心理安慰: 【看,我果然是对的,他恼羞成怒了,否则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局长这样的,比那些坏蛋难对付多了。 你吓唬他,威胁他根本没用,因为他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过没关系,这一点森尔也很擅长。 他在局长疑惑的目光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不看历史吗?” “历史?”局长不知道森尔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当然会看。” 森尔耸了耸肩:“真的吗?我觉得你不看历史。” 森尔对神明展开研究的时候,理所当然会触及到历史。 不过他了解的东西和许行路在课本上学到的不太一样。 森尔对改朝换代,各种大事件,出了几个厉害的皇帝和伟大的人物这些东西完全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问他秦始皇是谁,都干了什么,他都一头雾水。 毕竟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嘛。 但就森尔在研究的时候,触及到的一些历史变迁,已经足够用了。 “现实世界的人是从猿人进化来的。”森尔把玩着骰子,声音有点漫不经心:“你把刚刚学会用火的早期人类拉到现代来,给他看各种精良的武器装备,各种高科技产品,他也会吓懵的,会跪下来向现代人类磕头,觉得现代人是神明。” “你给他一个手机,他会盯着不知所措,他根本没办法理解这是什么东西,毕竟,他只是刚刚学会用火而已,可能还处于结绳记事的阶段,他会觉得,这是神迹。” “再给他看看现代战争的火炮,他会吓得肝胆欲裂,觉得这是神罚。” 局长明白森尔的意思了,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轻轻颤抖起来。 “但是现代人是从猿人进化来的,对吧?课本上都这么写。”森尔道:“也有很多化石和遗迹佐证了这种说法。” “局长,发展是需要时间的。”森尔说,他露出一个微笑,表情是纯粹的好奇:“刚刚学会用火的早期人类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知道这么多东西,会造出这么多神乎其神的事物。” “我记得,在许行路的课本上有个词叫以史为鉴,意思是把历史当做参考。” “局长。”森尔柔声问:“你真的看过历史吗?” “你现在的害怕,恐惧,有点像一个被现代文明吓坏的早期人类,你觉得你看到的存在是不可战胜的,很巧,早期人类也觉得现代人类是不可战胜的神明。” “说回那个故事。”森尔步步紧逼:“《路边野餐》里,那些外星人对人类别无所求,照你说的,人家只是顺便在来野餐,完了之后人家就走了。” “但是神灵组织呢?”森尔掏出厚厚的一叠资料,指了指上面的权贵们:“他们如果真的不可战胜,他们拉拢权贵干什么呢?人类去路边野餐的时候,可不会特意找到蚁穴里,想要巴结蚁后吧?” “他们真的不可战胜吗?” “局长,你保守秘密,结果真的会拯救人类吗?”森尔问:“你确定是保护人类,不是拖延了人类研究发展的时间?” “你有没有读过近代史?”森尔问:“那时候东方还是封建王朝,远远落后于西方,假如这个时候,有人机缘巧合去了西方,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切,并且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不可战胜,然后,他打定主意,要保守这一可怕的秘密,不告诉其他人,也禁止其他人得知同样的信息。” 森尔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一样:“他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那些存在就是不可战胜,毕竟,他们居然能利用电啊,太可怕了,这不是神明的权柄吗?他愿意保守这个可怕的秘密直至死亡,让其他人快乐的生活,沉浸在美梦中,直到……不可避免的那一天到来。” “局长,你觉得他做得对吗?” 打击正中要害,局长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一串含糊的声音。 森尔知道,自己赢了。 他不再继续刺激,话锋一转:“现在,我想知道有关神明组织的一切,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不是我逼你说。”森尔把骰子放在了局长的面前:“而是,你应该为了赎罪,主动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局长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双手的掌心也又冷又湿。 他的两只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无论怎么竭力控制,都没办法再度平稳下来。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好,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森尔挑了挑眉:“我听着呢。” 据局长所说,事情的开始,是一家研究院。 故事很简单,也很老套。 研究院致力于研究人类的大脑,其中有一个课题就是梦境,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发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并且找到了进入的办法。 他们获得了大量的投资,就在进一步研究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生活在其中的神明。 神明给了他们指引,并且引导他们找出将意识空间的象征物带到物质世界的办法。 “他们曾经邀请我加入。”局长道:“我拒绝了,那个东西就是他们给我的。” “就连苍白之魇那么强大的存在,也能被神明放逐到物质世界里。”局长的声音虚弱无比:“你怎么跟这样一位神明对抗呢?” 他只知道这么多,更深入的并不清楚,因为他依旧没有答应加入对方。 但他依旧选择了对那些人的一些小动作视而不见。 “你不要陷入思维误区。”森尔说:“真正强大的神明不会搞七搞八,弄这些阴谋诡计。” 森尔说这话时十分有底气,毕竟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眷者,和神明接触过:“一位神明不会俯身去勾结人类社会中的权贵。” “所以有两种可能。”森尔说:“第一种,那是一位真正的神明,神明组织是打着他的旗号干坏事,这种情况最经典了,可以参考各种宗教组织,比如卡罗尔大路上的命运教廷,他们打着女神冕下的旗号做尽恶事,打倒他们的时候,连女神冕下本人都会帮你。” “第二种,那不是一位神明,只是他们在搞诈骗,但如果真让他们继续收集信仰的话,可能会成为真正的神明。那我们就得在他成为真正神明之前干掉他们。” “至于苍白之魇。”森尔站起来:“他那么好说话,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你想想看,当时你跟他沟通,说要把他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他不是一下子就答应了吗。” 森尔:“说不准那个神灵组织也是这样,拿个小玩意跟他沟通‘你好呀,我们现在在做实验,想试试看你不能把你送到现实世界去,可以吗?’” “然后苍白之魇就回答:‘当然可以’,于是他就出现了。” 森尔摊了摊手:“虽然他失去了曾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里的记忆,但事实很可能就是这么简单,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 局长:“……” 他竟然无力反驳…… 临走前,森尔不忘道:“现在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二十多年了,一个小怪物发育二十年也能变成精英怪了,你看看你,当时要是早点讲出来,说不点现在都已经没有异常了。” “这就叫小病不治,拖成大病,然后发现完蛋了,已经晚期了。” 森尔:“你要是还想改正自己的错误,就要配合我这个主治大夫,别再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森尔脚步轻快地走了。 他没等局长的回答,也不需要等。 森尔知道,局长会配合他的。 因为他已经赢了,彻彻底底的赢了。 第111章 愿意看看真实的我吗? 离开之后,森尔没有过多的去想有关局长的心路历程。 根据他的观察,局长并不是没有脑子的傻瓜,起码罗副局长眼中的局长就特别睿智,可以帮他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给他各种启发。 而且局长也的确在异常收容总局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掌舵,让这艘大船避开了风暴。 这足以说明局长不傻。 局长隐瞒真相其实除了那个明面上的“为了全人类好”的原因,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比较复杂的原因。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在于,他的战友都死了,只剩下他还活着,而他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有能力,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神灵组织给的一个东西。 而他的战友们又死得太过轻易,局长靠着外物幸存,他和他的战友们感情很好,关系很好,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战友们死得如此轻易,如此毫无意义。 他不想让队友们的付出成为一个笑话,想让自己小队的付出和牺牲有一个意义。 而这个意义必须足够重大,局长独自一人背负这个“沉重”的真相,在感到痛苦的时候,心里其实也同时感到安慰。 有个词语叫做幸存者愧疚,局长可能也是如此,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会一遍遍回想,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解脱,于是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问询中,给自己找到了活下来的意义。 【我独自一人背负着黑暗的沉重的秘密,经受着苍白之魇力量余波的夜夜梦魇,我经受了这样的痛苦,才不算愧对我死去的战友。】 局长的之后的崩溃,也不仅仅是因为他隐瞒真相的努力是错误的。 这算是一小部分,而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局长发现,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不仅愧对了他死去的战友们,更是完全辜负了他们。 如果仅仅只是关于局长个人的,局长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在他的脑海中,他战友们失望的眼神才是让他无法自控的原因。 其实森尔可以柔和一点,慢慢引导也能让局长说出他想要得到的真相。 但那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再拖下去就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数。 至于撕开了局长的伤口,让局长从自我麻醉中醒过来……森尔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他太冷酷了吗?也许吧,谁知道呢? 森尔在卡罗尔大陆上遇到过很多人,坏人通常不会觉得自己是坏人,基本上大部分重要的反派角色都有各自的理由,并不是天生坏蛋,故意要干坏事。 就连打算毁灭世界的魔王,出发点也不是让所有人都完蛋,而是“为了所有智慧生命的尊严”。 森尔见得太多了。 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于是选择牺牲几十个年轻人的生命。 为了赚到钱治疗家人的疾病,于是把邻居的女儿卖给其他国家的商人。 为了让心爱的妻子死而复生,杀死了十几个年轻美丽的姑娘。 那些人声泪俱下,对森尔哭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森尔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毫不犹豫的把这些人宰了。 当时圣女爱雅刚脱离象牙塔不久,整个人陷入了迷茫,她同情这些人的遭遇,但也知道他们伤害其他人是不对的,十分的纠结,看到森尔干脆利落的把这些人解决掉之后,忍不住问森尔:“你不觉得迷茫吗?” 森尔当时冒险有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的心肠硬吧。 “不觉得。”森尔回答他:“他们为了自己的愿望,让别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轮到他们为别人的愿望付出代价了,怎么不行呢?” “事实上,我还觉得不公平呢。”森尔望着那些幸存下来的既得利益者,一脸可惜:“他满足自己的愿望,耗费了几十条无辜的人命。结果现在受害者的家人要复仇,能杀掉的只有他自己,付出的只有一条命,简直是赔本的买卖。” “按我以前的想法,哼……” 爱雅:“……” 森尔:“谁让我是勇者呢,唉,我不能辜负女神冕下的期望,只好就这样收手了,太可惜了。” 圣女阁下一下子就不迷茫了:“……别想这些琐事了,任务完成了,队长我们先走吧。” 她想:我就知道,我加入这个小队是有原因的! 心肠很硬的森尔没去管接下来可能出现重大变化的异常收容总局,他回到了城堡里,和自己的队友们分享了获得的信息。 法师率先发言:“我觉的他的说法很有问题。” 厄尔克皱着眉头:“他们遇到了生活在其中的神明。神明给了他们指引,并且引导他们找出将意识空间的象征物带到物质世界的办法。” “这一句绝对有问题。”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森尔点头:“很正常,局长没说谎,但告诉他的人一定撒谎了。” 小队讨论了一会,最终得出如下结论: 研究院里的科学狂人发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把里面的象征物弄到了现实变成了异常。还打着神明的旗号,四处拉拢权贵和富豪,还一手培养出了达尔文会这种东西的存在。 目的不明,但肯定跟好沾不上边。 森尔:“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很简单,找到有关神明的组织的资料,最好是能尽快发现他们的老巢。” “厄尔克和许行路去网络上找资料,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疑似被拉拢的人。就是那种医学奇迹啊,原本要死结果没死,或者比较反常的存在。” “戈梅兹,我和梅耶,我们三个人去你之前第一次现身的地方探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森尔三两下定下行动计划,“厄尔克和许行路不要离开城堡,我们最多一个星期内回来。” 他沉思了一下,补充道:“到那个时候,异常收容总局里的事物应该也都差不多处理好了,到时候可以考虑跟他们合作。” 异常收容总局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机构,它背后依靠着整个国家。 尽管有许多权贵和政客都被拉拢了,但还是存在一些人没有被拉拢,怎么分辨这些人,又怎么争取,怎么让上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就是局长的工作了。 愧疚能让人爆发更大的行动力。 森尔让局长感到愧疚,对自己隐瞒真相的愧疚,对死去的战友们的愧疚。于此同时,森尔又给出了能够缓解愧疚的办法,让他不至于陷入自怨自艾中,无止尽的内耗: 尽快整理好异常收容总局,好好配合我。 森尔相信,在愧疚的驱使下,老局长会爆发出比年轻人更强的工作热情。 因为这不仅仅是在帮助森尔,也是在帮助他自己,拯救他自己。 “我真是太聪明了。”森尔想。 至于残忍的撕开的老人家的陈年旧伤,还用愧疚死死拿捏住对方,无情的压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让人家一把年纪了还不得不废寝忘食的工作,这样做会不会感到愧疚…… 森尔:完全不会啊。 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我要感到愧疚呢? “他还得谢谢我呢。”森尔神采飞扬的对自己的恋人梅耶道:“临到退休前发光发热一把,还能缓解遗憾,多好啊。” “当然。”梅耶完全同意森尔的说法:“你帮了他,给他找到了意义。” 森尔被恋人认可了,更加动力十足。 苍白之魇第一次出现在现实中的地点是一处荒山。 局长给了地址和准确的坐标。 森尔看向戈梅兹:“梅耶能带着我很快赶过去,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苍白之魇表示,与此同时,他心中升起了一些不满。 很奇怪。 森尔被梅耶裹在披风里带走后,苍白之魇独自一人赶路,他盯着自己苍白的掌心,皱起眉。 明明梅耶就是他,他也是梅耶,两种存在看似不同,实际上则是一体,感知共享。 森尔喜欢梅耶,和梅耶接触,也就等同于喜欢他,跟他接触。 苍白之魇本以为这样已经十分不错。 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满足呢? 想要森尔看着他,看到真实的他。 但苍白之魇心里也清楚,这一点绝无可能。 他并不是森尔真正意义上的命定恋人,他是依靠欺骗和计算,硬生生占据了这个位置的冒牌恋人。 别说让森尔知道真相接纳他了,他甚至连一点马脚都不能露出来。 否则后果绝对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叹了口气,追上了二人的脚步。 苍白之魇觉得自己变得贪婪了,他望着还被裹在披风里,微笑着和梅耶说话的森尔,垂下了眼睫。 他想走上前,告诉森尔,梅耶就是我,我就是梅耶。 所以,愿意看看真实的我吗? 他心里这么想,但那一步始终没有迈出去。 第112章 森尔感到疑惑 苍白之魇出现的荒山名副其实,附近没有任何人烟,连条山间小道也没有。 异常收容总局的人倒是在附近做了防护,避免登山客误入,不过这座荒山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所以二十多年来,森尔他们是第一批再度踏上这片土地的人。 整座山都被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包围着,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能量波动也还是没有减弱。 森尔能认出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奇怪,怎么和梅耶的能量波动这么相似? 异常的能量波动既是范围伤害,也是信息传递器,从能量波动的强弱和性质,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异常的实力。 每一个异常的能量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严格来说,苍白之魇和梅耶的能量波动并不相同,苍白之魇的波动给森尔的感觉像是虚空,平静,黑暗,什么也没有。 梅耶的则不同,梅耶的能量波动则有生机很多,有点像大海,深海依旧静水深流,但海面上则时时因风掀起涟漪或暴浪。 明明是两种类型,完全不同的能量波动。 就算用机器来检测,也检测不出相似性。 但森尔就是觉得很相似。 这座山上满是戈梅兹的能量波动,但给森尔的感觉,又像是满是梅耶的能量波动。 既亲切,又十分古怪。 ……说真的,要不是异常,森尔都快怀疑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了。 “怎么了?”梅耶的声音将森尔从沉思中唤醒:“感到不舒服吗?” 一个异常待在另一个异常的能量波动覆盖范围中,通常会感到紧张不适。 异常之间可是会相互吞噬的,这意味着将自己置身于另一个异常的捕食范围中,随时可能遭受攻击。 “没事。”森尔摇摇头:“我比较特殊,没这种感觉。” 他否定了梅耶的猜测。 “那就好。”戈梅兹接话道:“我不想让你感到困扰。” 森尔含混地解释了一下,蒙混过关。 他总不能说戈梅兹我觉得你和梅耶的能量波动很相似,所以我刚刚是在想原因吧? 对异常来说,这句话的意思不亚于普通人类的“我觉得你和我恋人的气息很相似”,这句话很容易引发歧义,森尔可不傻。 这是为什么呢? 他在思考原因。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波动,怎么我还是会觉得相似呢? 而且偏偏这种情况就出现在梅耶和戈梅兹身上,一个是他的队友,一个是他的恋人。 这种情况放到普通人身上也很炸裂啊。 想想看,你跟你的恋人说“我有个朋友,我感觉他跟你很像啊”,然后两人相互对比,发现没有任何一处相似,但你还是坚持“就是很像,哪哪都像”。 最好的结局是被当成一时脑抽。 最差的结局……那还用说吗? 森尔一个字也不打算透露,他必须谨言慎行! “工作吧,工作吧。”勇者试图用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苍白之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在明面上的,这么强大的自然人形异常,到目前为止,除了森尔以外,就数他最特殊。 而且苍白之魇出现的时间是二十年前,疑似是神明组织弄出来的。 “二十多年了,只有你一个,没有出现更多的同等级异常。”森尔说:“可能性有两种,第一种,他们不想,第二种,他们不能。” “不想的原因很简单,高等级的异常有自己的思想和倾向,他们控制不了。” 当初神明组织把苍白之魇弄出来后,肯定不是为了把他送去异常收容总局收容的,但苍白之魇自己同意了要去,他们似乎也没办法阻止。 于是,与其弄出一堆强大的,不可控的定时炸弹出来,还不如不弄。 “不能的原因也很简单。”森尔想起他当初和局长说的话,“说不定只有戈梅兹你同意了,其他异常都没同意……” 最可惜的就是戈梅兹失去了记忆,否则也不用猜了。 森尔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神明组织是不想再弄出像苍白之魇这样强大的异常,还是不能再弄出。 这两种可能性差别很大的。 如果是不想,他们行事就得谨慎一点,以免到最后关头,对方狗急跳墙,发疯一样胡乱召唤出强大的异常,投放到普通人所在的区域,搞同归于尽。 如果是不能,那森尔他们就可以大胆一点了。 森尔抱着做任务的态度开始寻找线索。 正常情况下,他在做任务时能全神贯注,不受外物干扰,但这一回好像出了问题…… 整座山都是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但偏偏在森尔的认知中,这能量波动又和梅耶的特别相似,弄得森尔时不时的就有点混乱。 上一秒还是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稍稍走神一会,下一秒就变成了全是梅耶的能量波动。 等等! 森尔突然想到,还有梅耶啊! 梅耶也很强大,是一个和苍白之魇一样的高等级异常。 但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了梅耶,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他下意识的把梅耶和戈梅兹当成了一体的。 在他自己没发现的时候,他的大脑下意识的认为苍白之魇就是梅耶,梅耶就是苍白之魇,所以只想着过来检查这座荒山,没有多问有关梅耶的情况。 森尔:“……” 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时不时就心虚一下,偶尔还会冒出“我是不是在出轨”的诡异感觉。 不是,这也太奇怪了! 森尔怀疑自己的感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梅耶陪伴在森尔身边,戈梅兹也在森尔另一边检查,森尔偶尔走神,时不时苦恼皱眉的样子,全都落在了他们两人的眼中。 但每每询问,森尔又不正面回答,总是语焉不详,不愿意说出自己正在为什么而烦恼。 第一天没有什么收获,森尔预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倒也不着急。 夜幕降临,森尔熟练的清出一块空地,就地升起火来,准备在这里过夜。 他随时能回城堡,城堡里的大床肯定比野外的帐篷舒服,但森尔暂时不打算回去,原因无他,有时候线索会出现在晚上。 保险起见,这一个星期他都打算在野外度过。 篝火的光芒照亮了附近一小块空地,森尔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比白天更柔和许多。 因为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这座山没有任何生物,无论是昆虫还是动物,通通没有,山里极度安静,没有虫声鸟鸣,只有风吹过树叶间带来的沙沙响动。 森尔坐在篝火边,有点怀念。 在卡罗尔大陆上的时候,他可没有小岛和城堡这样的移动居住地,因此他和队友们不是住帐篷就是进城住旅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度过。 他们小队在篝火旁消磨了不少时光。 森尔坐在篝火旁,忍不住想,他的队友们现在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 希望他们不要太担心我。 “你很怀念过去吗?” 梅耶询问。 森尔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他说:“想念肯定是想念的,不过我的队友都特别优秀,现在冒险也结束了,他们肯定能过得很好。我偶尔会想一想。” “不过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森尔说:“这里也不错,而且我还遇上了你!” 出于一种较为隐蔽的心虚,森尔对梅耶更热情了一些。 当然,这热情基本上止步于牵手和多说一些话,至于更进一步的,森尔暂时没考虑到。 在他搞清楚,并且彻底解决把梅耶和戈梅兹两人搞混的问题前,他是不会和梅耶更进一步的! 要不然也太不尊重了,虽然说森尔可以假装,而且只要他不说,梅耶也不知道,但这样还是不好。 临睡前,森尔梳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线索。 虽然第一天没有什么收获,但森尔还是发现了一点异样。 “这里的空间有点不稳。” 有点像被橡皮擦过头的纸张,比其他部分更薄一些,或许是因为苍白之魇的影响? “我们安排一下守夜的顺序吧。”森尔说道。 这里虽然没有存在能够威胁到他们,但出门在外,谨慎一点已经成了森尔的习惯,万一那个神明组织就躲在角落里准备偷袭他们呢? “你睡吧。”梅耶道:“我和戈梅兹守夜。” 在森尔想开口反驳前,戈梅兹说道:“我们两个是异常,并不需要睡眠。” 森尔:“我也是异常……” 但他和人类更加相似。 需要吃饭,需要睡觉,还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那就辛苦你们了。”森尔想了想,也不再坚持,向两人道了晚安,就进帐篷里睡了。 躺到行军床上的时候,森尔的目光落在了坐在篝火旁的戈梅兹和梅耶。 戈梅兹和梅耶虽然交流不多,但他们的相处很融洽。 可这种融洽又带着几分古怪。 不是那种朋友或者合作者之间的融洽,而是一种更诡异的感觉。 硬要森尔总结,森尔绞尽脑汁,也形容不出来。 他们两人能迅速领会彼此的意思,有时候不用说,另一个人就明白了,并且立刻付诸行动。 似乎是很有默契,可又特别冷漠。 森尔当然希望队友和自己的恋人相处融洽,可戈梅兹和梅耶两人的相处实在太古怪了。 说他们相处不好吧,谈不上,说他们相处得很好吧,他们除了必要的时候,根本不理会对方的,也不聊天,更不互动。 像现在在篝火旁守夜,正常情况下应该说说话,可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沉默,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搞不明白,难道这就是高等级人形异常的相处模式吗? 恍惚间,这两道背影像是融合在了一起。 森尔眨了眨眼,这种奇怪的错觉又消失了。 森尔:“……” 为什么会这样? 太奇怪了。 他睡眠质量很好,没多久就睡着了。 帐篷的帘子开着,梅耶和戈梅兹能清楚的看到森尔。 森尔在野外睡觉的时候不习惯关帐篷,一旦出现危险,他能立刻反应并且反击。 帐篷的开口正对着篝火,火光映在他的身上,两道视线也一同映在他的身上。 观众已经沉睡,舞台上的演员便停下了表演,苍白之魇不再一心二用,控制着梅耶这具躯体做出和他不同的举动。 两具不同的躯体做出完全相同的动作,就连眼神的细微变动都一模一样。 十分诡异。 梅耶伸出手,在空中描绘森尔脸庞的轮廓。 苍白之魇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篝火映出了他们的影子,黑沉沉的影子拉长,最后在某个点交融在了一起。 第113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森尔从梦里被吓醒了。 他猛地坐起来,几秒钟后,大脑清醒过来,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长长松了口气。 山中的清晨带着凉意,哪怕现在正值盛夏,吹来的风也带着细微的寒意,时间还早,但周围已经十分明亮。 森尔闻到一股香气,帐篷外的空地上,梅耶已经热好了早餐。 “做了噩梦吗?”戈梅兹询问。 “呃……是啊。”森尔撇开脸,尽量不去看苍白之魇的面容,梦里的内容还历历在目,现在他看到戈梅兹的脸就觉得心虚。 他撒谎道:“梦见决战时刻,神明组织打不过就乱来,召唤了一大堆高等级的异常满世界扔……还好是梦。” 前半句心不在焉,后半句真心实意。 还好是梦。 森尔忍不住回想起刚刚的梦境。 一开始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十分温馨。 他结束了这个世界的冒险,找到了回家的方式,和梅耶一起过上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卡罗尔大陆上的村庄是典型的西幻冒险游戏中的宁静村庄,景色美丽,人际关系和谐,和现实世界中的村庄差别很大。 森尔按照自己原来的安排,用积蓄开设了一家酒馆,梅耶则是他的调酒师。 两人白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后悠闲的散步,或者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等到下午午睡起床,酒馆便开始营业,直到晚上十点关门。 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非常符合他对未来的想象。 平静的生活,完美的伴侣,以及悠闲轻松的工作。 然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梦境和现实不同,有许多跳跃性的画面,一天早晨,梅耶在镜子中的倒影突然发生了变化,并不是他自己的形象,而是戈梅兹的模样。 梅耶站在镜子前,戈梅兹则在镜子中,绿眸和金瞳,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苍白之魇就像真的梅耶的倒影一般,和梅耶动作同步,也许因为是在梦境,森尔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他扫了一眼镜面,然后平静地继续吃早餐。 时间开始跳跃,梅耶的倒影依旧是苍白之魇的模样,只不过梅耶和戈梅兹的动作不再同步了。 苍白之魇安静地站在镜子中,对镜子外梅耶的动作无动于衷。 很快,苍白之魇开始试图从镜子中出来。 这下森尔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只不过,他觉得不对的地方是戈梅兹想要出来,而不是梅耶的倒影其实是戈梅兹。 “你为什么要出来呢?”森尔记得自己在梦中这样问。 苍白之魇回答他:“因为我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倒影了。” 森尔不太理解:“那你出来了,梅耶不就没有倒影了吗?他以后照镜子可怎么办呢?” 苍白之魇露出一个微笑:“他可以成为我的倒影。” “这不行,我不同意!”森尔反对:“梅耶是我的恋人,他成为了你的倒影,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可以代替他的位置。”苍白之魇回答:“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梅耶并没有反对,而是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在梦境里,森尔没有感觉到任何违和感,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既然你都同意了,那好吧。” 接下来的生活和之前一般无二,睡到自然醒,消磨时光,时间到了上班,只不过森尔身边的恋人从梅耶换成了苍白之魇。 而森尔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来酒馆喝酒的一个村民疑惑地问道:“森尔,你的伴侣呢?好长时间没见了。” 森尔:“他不是就在我身……边?!!!” 如同皇帝的新衣,真相被叫破的那一刹那,森尔顿感五雷轰顶。 对啊! 我恋人呢?! 苍白之魇此刻还站在他的身边,敛眸调好一杯鸡尾酒,玻璃杯在他的掌心里显得格外小巧,蓝色的酒液还咕噜噜冒着细小的气泡。 森尔震惊地看着他。 苍白之魇平静地回望着他:“怎么了吗?” 森尔:“……” 你还问我怎么了?! 你还没发现事情很不对劲吗? 森尔就这样被吓醒了。 梦境实在太过震撼,森尔忍不住回想,一边觉得毛骨悚然,一边又在庆幸,幸好这一切都是梦。 他再度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后,发现戈梅兹帮他把外套披上了,梅耶帮他准备好了早餐。 森尔:“……” 平时他是不会多想的,帮忙披个外套而已,很可能就顺手为之,但也许是那个梦太过诡异,森尔有点疑神疑鬼,他穿好外套,忍不住偷看戈梅兹和梅耶几眼。 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他们的行为也和之前一样,彼此之间并不交流,但行为举止间有种诡异的默契和协调性。 森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他吃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戈梅兹和梅耶的行为举止奇怪在哪里了。 森尔吃早餐时,左手拿碗,右手拿勺子,两只手不需要交流,也不用过多考虑,分工十分明确,毕竟都受控于同一个大脑。 戈梅兹和梅耶的行为举止就和这一点类似。 但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森尔悄悄观察了两人一会,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他囫囵吞枣地解决了早饭,决定早点开始工作。 他昨天已经将苍白之魇出现的地点大致勘测了一遍,确定了几个点位,这几个点位都都是能量波动比较浓郁的地方。 这是二十年前,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 “我有一个传声筒。” 这个道具有一定几率能听到来自过去的声音,森尔打算试试看用它能不能收集到一些线索。 “传声筒?” “是的。”森尔解释了一下这个魔法道具的基本作用:“有点类似打电话,可以听到过去的声音,但是非常随机,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凭运气。” 森尔回答的时候,目光从苍白之魇的脸上迅速划过。 看着苍白之魇的脸还是让森尔觉得有点心虚,于是他把目光转到梅耶身上……更心虚了…… 唉,怎么会这样呢? 森尔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想要脚踏两条船的念头,他认定的恋人只有梅耶。 难道这是什么心灵考验?检测他是否坚定? 算了,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别想这些了。 打电话要找一个信号不错的地方,使用传声筒也同理,森尔挑了一个能量波动最浓郁的地方,使用了道具。 一开始是一片寂静,森尔耐心地等待着,终于,他听到了一些残破的话语。 并不是所有的话语都有参考意义,森尔听到的最多的话语是惨叫声和求饶声,还有一些杂音,混着含糊不清的人声,难以分辨话语的意义。 森尔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期间,他甚至听到了曾经局长对苍白之魇提出的请求,以及苍白之魇的应答。 “当然可以。” 这是苍白之魇的声音。 只不过语气万分冷漠,听起来像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答应请求也不是出于好意,而是因为没必要拒绝。 有点像森尔和苍白之魇刚遇见不久时苍白之魇的样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森尔终于听到了几道比较有价值的声音: “不……代价太大了……无法支撑……” “怎么会……绝对不行……” “交换……失败……” 接下来的几天,森尔一直在利用传声筒倾听过去的声音,逐渐拼凑出了一些细节。 苍白之魇的确是被那个组织召唤到现实世界来的,但这是因为某种“交换”,似乎苍白之魇同意了他们提出的某个交换请求。 但交易达成后,对方似乎损失惨重。 森尔暂时只能拼凑出这些信息了,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他过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确认神明组织到底能不能大批量召唤高等级异常,现在得出结论,他们不能。 这已经足够了。 距离一个星期还有一段时间,森尔决定再停留一会,说不定能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错觉”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明明是在和梅耶说话,但森尔一个不留神,就会对着梅耶叫出“戈梅兹”,和戈梅兹相处时也同样。 他越来越容易将两个人弄混,但更奇怪的地方在于,森尔弄混后对两人道歉,但戈梅兹和梅耶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很轻易就原谅了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森尔想,必须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他把自己的错觉如实对戈梅兹和梅耶两人说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森尔实话实说:“但我总觉得你们两人十分相似。” “一开始这种情况还比较轻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我真的很抱歉。” 梅耶暗绿色的眼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戈梅兹的表情也很平静。 “没关系。”戈梅兹道:“我并不介意。” “是的。”梅耶也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责怪你。” 沉默了一会之后,梅耶甚至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并不介意你同时拥有我们两个人。” 森尔:“……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戈梅兹也开口道:“如果这能让你不再苦恼的话,我很愿意也成为你的恋人。” 他们两人轻声笑了,表情和语调简直一模一样:“这样,你就不用继续为这件事烦恼了。” 森尔:“……???” ……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发晚了,今天回家比较晚[爆哭][爆哭][爆哭] 第114章 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经过一小段混乱之后,森尔的早晨重新平静了下来。 “很抱歉,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苍白之魇这么说。 森尔狐疑地瞅了他一会,不是他不想相信自己的队友,而是刚刚戈梅兹和梅耶两人的话明显没有玩笑成分,这点森尔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让森尔倾向相信他的原因是,他和苍白之魇之间并没有一见钟情。 作为一个游戏里出来的勇者,森尔对爱情的理解非常简单:见面,一见钟情,送礼物,告白,在一起。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和苍白之魇的初见。 当时他刚来现实世界不久,还打着召唤神明,请神明送他回家的想法,使用了背包里珍贵的神降符,结果请来了苍白之魇。 苍白之魇当时别说对他一见钟情了,他说话都弯弯绕绕的,扮演谜语人的角色。 森尔对他也毫无感觉。 这场初遇不说命中注定令人难忘吧,起码也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点。 再想想苍白之魇并非人类,平时也很少主动去研究有关人类的事物,搞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很有道理,看起来似乎也挺有说服力,但森尔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所以也只是倾向。 森尔垂下眼,两种可能性在他脑子里拉扯,两边都有切实可行的证据。 他沉下心来,摒弃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浮气躁,仔细地思考着眼前的问题。 首先,第一点,戈梅兹和梅耶两人总是让森尔感到混乱,森尔很容易将他们看成一个人,然而只有他有这种感觉,在别人眼中,戈梅兹和梅耶两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即便用机器检测,也检测不出相同性。 森尔此前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因为戈梅兹和梅耶没有欺骗他的原因。 不论是戈梅兹还是梅耶,两人都对森尔提供了帮助,并没有向森尔索取什么,森尔没有理由怀疑他们。 但是现在,森尔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 假设,他自己的感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戈梅兹和梅耶,那么以这个假设为前提,那么结果如下: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因为或自愿或非自愿而分成了两个部分。 虽然这个猜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自愿的话……森尔想不出来苍白之魇或者梅耶为什么要分成两个人,他图什么呢? 森尔自认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队长,他和队员们干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如果苍白之魇或者梅耶有什么想法,直接跟他说就行了啊,没必要这样。 非自愿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一定是神明组织搞的鬼! 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后一个答案十分经典,回到了森尔的舒适区,他马上就相信了自己的推论。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又涌上心头:如果戈梅兹和梅耶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森尔和梅耶的关系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森尔多久。 或许换一个比较敏感的人来面对这种问题,他可能会很纠结,对未来产生迷茫,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目前的情况。 该让戈梅兹和梅耶恢复成同一个人吗?可如果恢复了,融合成的新个体与之前的梅耶以及苍白之魇还算是同一个人吗?他们的关系是否能维系? 又或者,选择不让他们恢复成同一个人,那这样是否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伤害? 但森尔没这么敏感细腻,他的想法很简单: 戈梅兹和梅耶在外界看来完全是两个存在,毫不相似,不论是从哪个角度,都不会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块去。 只有森尔有这种感知。 为什么森尔会有这种感觉,而别人都没有呢? 肯定是因为他是梅耶的恋人啊! 这也是非常经典的桥段之一,你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和你最亲密的恋人却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之处。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当然是帮忙恋人解决这个问题了!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苍白之魇和梅耶都不是那种会愿意和其他人分享恋人的类型,苍白之魇森尔不清楚,但梅耶是森尔的恋人,森尔就明显感觉到梅耶的占有欲很强。 梅耶的占有欲并不摆在明面上,他不会要求森尔不许和这个人或者那个人接触,也不会限制森尔的日常行为,但他会时时刻刻陪在森尔身边,时不时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知道森尔是他的恋人。 但是这一次,却表示他不介意森尔同时跟他与苍白之魇在一起。 而苍白之魇此前并不是森尔的恋人,这个时候却似乎喜欢上了森尔,肯定是受梅耶的影响,否则没法说明他的变化。 再加上梅耶与戈梅兹那股极为古怪的默契,森尔猜测,他们两人或许也察觉出了一点问题,说不定都在心里有所猜测了。 森尔理顺了思绪,对之后该怎么做也有了打算。 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先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吗?”森尔对苍白之魇道,虽然是询问句,但森尔的语气很微妙。 苍白之魇刚要继续解释,就听到森尔说:“如果我当真了呢?” 森尔吃完了早餐,不紧不慢地放下餐具,双唇还带着被汤汁浸过的湿润:“我是一个贪心的坏人,如果我就是想要两个都要呢?”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两人:“不可以吗?” 森尔装得很像,从表情到语气,无一不显示着他的认真。 理论上来讲,他的这番话非常炸裂,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正常人听到后,都会觉得不舒服,很生气,更何况梅耶作为他的恋人,就站在森尔的身边。 换谁来都要发火了。 然而,戈梅兹和梅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者负面的情绪。 森尔唯恐自己误判,又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突然觉得戈梅兹也很好。” 渣男出轨的时候还得背着人呢,森尔直接当着现任恋人梅耶的面“劈腿”,但梅耶依旧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他甚至表现的很欢迎,很放松。 苍白之魇也同样,他原本想要解释,然而森尔的话一出口,他很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后轻轻地微笑起来,是很明显的欣喜表情。 他并没有想到森尔是伪装试探,这段时间森尔的表现历历在目,或许是勇者特有的敏锐,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森尔已经触及到了最本质的真相,他虽然还没有分辨出梅耶就是戈梅兹扮演的,但也潜意识的认出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森尔怕自己的转变太突兀,补充道:“我想,这或许是命运。” “我觉得你们非常相似,所以,你们在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也应该是相似的。” 这句话一出,苍白之魇更加不怀疑了。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他柔和道:“我非常愿意。” 森尔看向梅耶,露出了征询的表情:“梅耶,你真的不介意吗?” “当然。”梅耶的语气很温柔:“我希望你能感到快乐。” 果然! 他们古怪又离奇的反应让森尔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那么,现在应该开始解决这个问题了。 森尔看向两人:“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神情严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几秒钟的时间,森尔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苍白之魇心里有些不安,他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就听见森尔道:“你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这个果断的结论不亚于一声惊雷,苍白之魇并非人类,但他此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心惊肉跳是什么滋味。 然而,森尔并不没有识破他的伪装,而是通过感知和推论,外加刚刚的试探,得出了这一个结果。 森尔也没有吊两人的胃口,他有条有理地说明了自己的观察和推论的过程,“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和他人分享自己的伴侣,这一点给了我最重要的线索。” 他看向两人:“我觉得,也许你们自己在心底也有所猜测了?” 苍白之魇沉默了一会,他并没有回答森尔的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如果我们是同一个人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不加掩饰,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森尔也察觉到了这个细节,他想,果然,戈梅兹和梅耶肯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应该提前知道了。 这也理所当然,森尔都能察觉到这么多的不对劲之处,他们两人本身能发现的细节和疑点只会更多。 “当然。”森尔有些不明白苍白之魇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我喜欢梅耶,梅耶是我的恋人,你和梅耶是同一个人,那你当然是我的恋人,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 勇者看起来十分坦荡:“我和梅耶可是命定的恋人,我对他一见钟情。” “假如……”苍白之魇看着森尔真诚的面容,他意识到,这是最好的,坦白身份的机会。 如果他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即便森尔不愿意接受,他也不会就此和自己决裂,但如果他选择继续隐瞒,以森尔的敏锐,他迟早有一天能发现全部的真相。 到那个时候,森尔自己发掘出了真相,他或许会深感被愚弄的愤怒,从此彻底和自己翻脸。 这段时间里,森尔经常将他与梅耶弄混,戈梅兹在喜悦之余,也带有深深的忧虑。 现在,一个最好的契机出现了。 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一点希望。 “嗯?”森尔专心地等着戈梅兹的话。 然后,他听见对方道: “这一切都是一场欺骗,就连你的一见钟情,也是我处心积虑,计算来的……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森尔:“……???” 你说什么? 第115章 我是谁? 欺骗……就连你的一见钟情也是我处心积虑计算来的…… 这句话不长,含义也不晦涩,但森尔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懂。 他的蓝眼睛就像平静的海面,但是现在,大海掀起了风浪,苍白之魇安静地等待着,每一刻涌上的忐忑和不安都更深一分。 等待未知的结果是一件酷刑。 苍白之魇突然想到他曾经阅读过的一篇寓言故事。 寓言故事的主角是一个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一开始他说,如果有人能把我从瓶子里救出去,我就要给他无尽的财富。然后,他又说,如果有人将他从瓶子里解救出来,他会满足那个人三个愿望。 漫长的时间过去后,魔鬼恶狠狠地道:“如果有人把我从瓶子里救出去,我就要活活杀了他!” 当时的苍白之魇并不能理解魔鬼的转变,按照常理推断,魔鬼第三次的许愿应该给予救命恩人比前两次更加珍贵的报答,然而故事中的魔鬼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想要杀了解救者,恩将仇报。 他完全无法理解魔鬼的心路历程。 当时他还没有遇见森尔,独自待在环形监狱最底层,等待对他来说并非难事。环形监狱底层的时光流水一样过去了,你几乎都察觉不到它的流逝。 一个月,一年,两年,三年……二十年……轻而易举的就过去了,而苍白之魇并未感到孤独难耐,也不期待改变。 就像他曾经对森尔说的那样,他只是简单的存在着。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魔鬼为何会在最后许下那样的愿望。 因为等待结果的过程太漫长,他已经自暴自弃了。 森尔还没给他答复,苍白之魇紧紧盯着森尔,像是考试后对答案的学生,期待在正式成绩显示前有一个大概的心理预期。 苍白之魇那句话在森尔脑海里循环,他想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把这句话的意思弄明白。 荒谬! 这是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命运怎么能够操控呢? 森尔思维敏锐,不用多问,他就猜到了,梅耶就是苍白之魇,是苍白之魇主动分裂出的一个个体,而当初森尔和他的初遇也完全是他精心设计的。 他仔细的回忆自己的感觉,那的的确确是他心动了,这做不得假。 不是爱情药水或者迷惑咒语之类的东西,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呢? 森尔冷静下来,尽管现在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情绪,但沉浸在情绪里对解决问题没有好处,森尔很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作为队长,森尔深知被情绪控制的危害。 发泄情绪除了缓解心理上的挫败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他深呼吸,从头开始思考。 戈梅兹是怎么做到的? 他得先搞清楚这个,然后才能继续思考其他的事情。 森尔压抑住情绪,冷静地询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嗓音平稳:“我想知道原因。” 他忘记了苍白之魇还在等待他的答复,他的大脑已经被“命运是可以操控的”这件事占满了,无暇再去思考个人情感问题,苍白之魇此刻也不敢催促他。 “好。”他道:“我全都告诉你。” 他没有任何隐瞒,从思考过程到实施步骤,全都和盘托出,森尔一边听,一边时不时让他重复某个段落,勇者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苍白之魇说完了,森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空气就陷在沉默里,像浸泡在水中的海绵,不断变得更加沉重,肿胀和湿润。 森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刚刚苍白之魇的话让他万分震惊,他听着对方的每一个步骤,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完美的初见,他想要找出一个点反驳,却发现自己完全反驳不了。 苍白之魇的欺骗对森尔来说算是一个打击,但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机,那就是他发现他信仰的命运似乎不再那么站得住脚了。 命运…… 那是森尔从小就信仰的东西,他的妈妈将命运的信仰教给了他,随后命运女神又将森尔选为了自己的勇者,让森尔去履行他生来就注定的使命——打败魔王,拯救世界。 命运是多么神圣,怎么能够被人为操控,而且还成功了? 很多人在发现自己的信仰和现实发展产生冲突的时候,会选择抗拒,拒绝相信现实,沉浸在自己的信仰中,为了维护信仰变得更加极端。 因为前期投入太多,否定了信仰,就像是否定了自己。 森尔突然想起他和老局长的对话。 就在不久前,他颠覆了局长一直以来秉承的观点,否定了局长过去坚守的一切,以此作为突破口,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然而现在,他居然也面临了同样的境遇。 他信仰的命运不再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规则,而是一个能够受到摆布,能够被操控达成的东西。 苍白之魇道出的真相仿佛一根尖利的针,刺破了笼罩在森尔身边,如同泡泡一样将他包裹起来的屏障。 森尔现在必须解决一个问题。 命运……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此前信仰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对命运的信仰几乎贯穿了森尔的一生,从他稍微懂事开始,他就跟随自己的母亲,投入了命运女神的怀抱,可现在……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昭示着,他似乎将自己的信仰投入给了一个不存在的,虚假的东西? 森尔坐在原地,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了,竭力在混乱的大脑中清扫出一小片空地,来解决这个几乎动摇了他人生根基的认知。 “每个人生来都有他自己的命运,我们要做的,就是遵从我们的命运,不论命运给予给我们的是什么。” 森尔曾将这句话奉为真理,为什么不呢? 他信仰命运,他相信他的妈妈,相信命运女神,相信自己的命运是成为一个勇者,于是他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牢牢坚守底线,他锄强扶弱,向需要帮助的人给予帮助,他竭力做到最好,为的就是不辜负自己身为勇者的身份和命运。 然而现在……事实却证明,命运居然是可以操控的? 森尔立刻想起了局长曾经说的,他不愿意告诉森尔的身世来历,因为觉得森尔承受不了。 ——难道他的意思是这个? 森尔从背包里把局长写给他的那幅字拿了出来。 白底黑字,从上到下,只有两个字:“森尔”。 不是横平竖直,端端正正的楷书,而是龙飞凤舞,介于行书和草书之间的字体。 他盯着这幅字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他的名字突然开始变形。 森,是三只手,“木”字最顶端的竖是手腕,其余的部分刚好是五根手指。 尔,是一个人,顶端的部分是肩,左边的一撇顶端晕开了一些墨迹,像是一颗圆形的头,然后是两只手和中间的躯干和脚。 森与尔之间的连笔,正像是一条条线。 森尔,森尔。 从上往下看,不正是三只手牵着丝线,操控着下方无知无觉的傀儡吗? “尔”字还恰恰好有“你”的意思! 森尔。 森 尔 三只手,牵着傀儡丝,操控着你。 森尔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一团惊雷炸响。 看懂了这副字的一瞬间,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局长认为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 森尔不受控制地想,三只手,分别代表着什么? 其中两只手……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妈妈和……命运女神? 魔王曾经一遍遍试图招揽森尔,他说过很多次,森尔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向往着毁灭,他们理应投身于同一项事业。 如果……如果魔王说的是真的…… 那么,他妈妈和命运女神告诉他,他的命运是成为勇者,这是否是一场欺骗?目的就是为了操控他,让他心甘情愿的走上这条虚假的道路,从而…… 那些命运的相遇,真的是命运吗? 森尔突然想到,真正的命运中的相遇,真正的命中注定,似乎不是他认为的这个样子的。 真正的命中注定,难道不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吗? 而到了他这里,每一次的命中注定,不论是队友也好,恋人也好,都是森尔单方面的认定。 他需要邀请对方,送礼物,帮助陪伴对方一起度过难关,到了最后,他“命中注定”的队友才会答应加入他。 这是命中注定吗?还是他单方面的追逐? 或许,一切都是虚假的…… 冷静! 森尔遏制住了自己的思绪。 他迅速从背包里拿出纸笔,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我是谁? 我是森尔,我是从游戏世界来的勇者,我是一个和其他异常稍微有些不同的异常。 我是命运女神的信徒,我是勇者小队的队长。 森尔凝视着自己写出的一行行答案,双眸罕见地露出些许迷茫,他盯着纸面,沉默半晌,喃喃自语道:“我是谁……” 哪个才是我? 不受操控的我? 森尔不是一个会沉溺于情绪的人,哪怕他现在脑子很乱,他也知道,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答案。 他看向苍白之魇,目光的情绪很复杂。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苍白之魇欺骗了他,但他的确对苍白之魇有了感觉,即便抛去那场初遇,森尔也依旧对苍白之魇有感觉。 不仅仅是他伪装出来的,有关梅耶的那部分,而是整个苍白之魇。 否则,他不会那么敏锐的察觉到两人的相似之处,也不会频繁地将两人混为一谈。 但是原本如同一条大路般平淡竖直的感情,现在却成了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混乱缠结。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森尔沉默着,苍白之魇试探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盯着看了一会,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思绪还陷在混乱中。 第116章 勇者的自我修养 森尔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脑游戏。 屏幕上的画面不是他最钟爱的《侠盗猎车手》,而是一个比较符合他的经历的,传统的西幻冒险rpg游戏。 森尔操纵着主角行走,跳跃,战斗,经历事件,结交队友,打败敌人……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游戏的剧情和森尔经历的不同。 森尔以前不玩这种rpg游戏,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比游戏精彩刺激多了,这是坐在屏幕前操纵键盘鼠标或者手柄时永远不会体验到的真实感,他没必要接触虚拟的。 但是现在他十分迷茫,恰好看到游戏商店首页的推广,沉默了一会之后就购买了这款游戏,然后下载开始游玩。 剧情是很简单,也很传统的王道热血类型,和森尔的经历颇有类似之处,森尔操纵着屏幕中央的小人,联想起自己,联想起那三只手和垂下的傀儡丝,他是否也曾像是这样被操控着? 耳机里传来游戏的音乐,亲切的bgm,在不同的场景切换不同的音乐,游戏的战斗系统也是传统的回合制,回合制战斗从游玩体验上来看,不像战斗,更像策略棋牌,即便是游戏高手,能做到也是尽量减少损失,没办法无伤。 森尔恰好很熟悉这一点。 他是游戏主角,在卡罗尔大陆上经历这一切的时候,他不仅要计算策略,减少损失,还要拿起武器战斗,每一个决定都出自他自己的脑海。 然而现在,他握着手柄,操纵着所有角色,什么时候应该释放什么样的技能,什么时候应该使用什么道具,全都由他这个玩家亲自操刀决定。 一开始森尔的脑子很乱,意外窥见的真相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虽然他不是那种敏感多思的人,但与生俱来的根基被动摇的时候,还是会感到迷茫。 但随着游戏的推进,杂乱的念头渐渐消失,曾经的游戏中的勇者坐在屏幕前,握着手柄,隔着屏幕看着里面的勇者的冒险,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看着游戏主角结交伙伴,打败强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屏幕后藏着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对于游戏主角来说就像是森尔的卡罗尔大陆。 如果他有意识的话,他知道了他的人生经历其实是游戏剧情,都是被精心编排的,而他的冒险不过是受到一个陌生人的按键的操纵,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曾经的森尔对此没有感想,他是游戏主角,他知道,但这又如何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遭遇都丢给了命运女神,由她来解释。 为了理解那个神明组织里的神明究竟想要做什么,森尔曾经研究过信仰和神明地位的变迁,对人类来说,神明有一个非常大的作用,那就是为一切不可知的东西提供解释。 生活过得很苦,感到悲伤却无法改变? 没关系,熬过去就好,这是神明的考验,熬过去了之后,就会柳暗花明。 对死亡感到很恐惧,害怕? 没关系,不用怕,死亡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神明会在彼岸等着你,会将你接上天国,过上永远幸福快乐的日子。 森尔此前没有多想,但现在他发现,他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命运,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和那些信徒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呢? 森尔并不责怪自己的母亲,或者命运女神。 他的母亲很爱他,森尔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耐心的教导,殷切的期盼,十六年的陪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命运女神也是同样,祂从来没有对森尔颐指气使过,祂慈爱,温和,亲切又可敬,哪怕是在告知森尔勇者的命运的时候,她没有半点逼迫的口吻,而是请求的。 祂请求森尔成为勇者,去拯救这个世界。 而森尔听从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森尔是勇于承担后果的,只要决定是他自己做下的,他就不会责怪别人,这一次也同样,他扪心自问,这一切真的都是别人的错吗? 信仰命运女神之后,其实他是很快乐的。 这种快乐在于能够不用自己承担责任,将生活的一切解释权归结于“命运”。 不需要过多思考,不需要迷茫,因为他的神明正在路途的终点等待着他。 他从信仰中得到了快乐,而如果他不离开卡罗尔大陆的话,他还会继续快乐,因为他的冒险旅程已经结束了,他带着满背包的宝物回到家乡,就算开的酒馆天天赔钱,也能继续营业下去。 所以他不觉的自己应该怪罪命运女神,他听从女神冕下的话,但也从祂那里得到了来自心灵上的坚实支持,以及物质上的真切帮助。 即便祂是操纵着森尔的那三只手中的一只,但如果森尔当时跟祂唱反调,说那我就不当勇者,我就要去加入魔王,祂也没有办法。 当祂操纵傀儡丝,想让森尔抬起手的时候,森尔自己也配合了,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完全归咎于别人。 而他的母亲,森尔回忆起她,她温柔慈爱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森尔爱她,无法责怪她。 她错了吗? 她何错之有? 她教导森尔,给森尔划出一条警戒线,让森尔不要跨越,而她的方法是温和的,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一个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当魔王,这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她是那三只手中的一只,她也没有任何过错。 命运……森尔咀嚼着这个词语,曾经令他无比坚信的存在,成了能够随手拨弄操纵的东西,命运女神的权威轰然倒塌,祂不再是那个能够解释一切,能够为森尔托底的存在了。 这让他很难接受,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最终发现他信仰的神明其实根本不存在一样。 森尔向神明交出了他人生的解释权,将做决定的责任交给了女神和命运,而现在,这个解释权突然回到了他的手上,并且未来的一切将要自己负责任。 曾经,他坚信命运的必然性,他沿着命运安排的道路前进,不迷茫,不踌躇,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应该干什么,而且他的努力会有回报。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比起震惊,茫然,或者是什么被背叛的恨意,此刻占据森尔脑海的是迷茫。 既然命运不再可信了,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我还是勇者吗?我应该继续当勇者吗?如果不当勇者的话,我又该做什么呢? 无数的选择和可能性在他面前延伸开来,森尔有些不知所措。 “森”字里藏着三只手,一只是母亲,一只是命运女神,那剩下一只呢? 森尔想起局长所说的,有关自己的来历,并且自己明明是异常,却和其他异常完全不同的情况,又想到局长。 局长能够知道,这恰恰说明了一点,森尔的来历或许和神明组织有关。 他的思维敏锐起来。 局长递给他自己来历的线索,又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直说,说明他知道结果对森尔的冲击会很大,而且森尔受到刺激后,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可控的行为。 他递给森尔线索的行为像是在打预防针,让森尔有一个心理上的提前准备。 这样,等到知道真相的时候,就不会太过激动。 想到这里,又有一处疑点浮现。 如果森尔的来历真的和神明组织有关,那么他出现后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神明组织没有找人来接触他,而是放任他随意游荡? 因为不知情吗? 森尔并不这么觉得。 一个存在了几十年的组织,一定是个庞然大物,森尔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他的行事作风甚至相当高调,神明组织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为什么他们不来接触自己? 只能说明不接触自己对他们更有利。 森尔立刻就想到了对方可能有的打算: 如果自己真的一无所知,那么在没有做好任何一点准备的时候,对方直接爆出真相,他一定会恍惚震惊,头脑一片混乱。 森尔对神明组织怀有敌意,而且他也有能力对他们造成威胁,说不定,他们会等到森尔和他们交手时最关键的那一刻抛出真相,然后试图反杀。 而现在,他提前知道了真相,对方的计划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他必须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我在想什么? 耳机里传来轻快的音乐,主角成功打败了boss,游戏氛围由紧绷转变为轻松。 森尔放下手柄,提起笔,用文字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答:命运不再可信了。 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答:对自己原本的选择感到不确定和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不再有什么命中注定,一切都是随机的,需要由自己做决定,自己来判断,没有兜底,一切后果由自己承担。 森尔想起了他曾经做的研究。 人类文明越发达,神明的存在便会越加边缘化。 神明曾经充当了人类“父母”的角色,陪伴着人类文明走过牙牙学语的童年时期,等到人类文明逐渐发展壮大,神明们便渐渐退场了。 这和他的处境有些相似。 命运女神曾陪伴森尔度过了他的童年时期,少年时期,和一小段青年时期,如果不出意外,祂将会一直陪伴森尔,直到森尔步入人生的终章。 但是现在,森尔知道了更多的东西,于是不可避免地,曾经相信的东西被推翻,命运女神从他的人生中退场,他要自己迈步前进,走向新的未来。 他的名字里有三只手,一只手属于母亲,一只手属于命运女神。 也许局长认为她们在操纵他,但就森尔自己看来,这两只手是在他牙牙学语时扶持他,帮助他站稳,帮助他学习走路的手。 她们扶着他,带着森尔走向了她们想要的道路,而现在,这两只手离开了。 那最后一只手呢? 不管第三只手原本属于谁,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森尔沉思了片刻。 命运,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人生经历。 从前他的命运是由命运女神安排的,森尔将选择权交给她,但现在,选择权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一个人的人生经历是由什么决定的? 当然是由他自己的选择决定的。 由女神安排的命运就此结束了,接下来,由森尔自己安排的命运将徐徐展开。 “我的选择决定了我的命运。” 森尔自言自语道:“好吧,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自己做决定,自己负责任。” “既然如此,那么,我还是勇者。” 因为我想当勇者,我愿意继续当勇者,当勇者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 不再是命运的安排,不再是母亲的期盼,而是他自己的决定。 森尔轻松起来,晚饭时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默。 “森尔……” 苍白之魇轻声呼唤森尔的名字,他不敢说更多,小心翼翼,语气忐忑。 “嗯。”森尔回应,主动握住了苍白之魇的手:“不管怎么样,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他看向苍白之魇有些惊讶的表情,轻松地笑了笑:“别这么大惊小怪。” “我们当勇者的,走出灵魂黑夜的速度都是很快的,可不会颓废太久。” 他说:“这就是勇者的自我修养。” 第117章 何为命中注定? 把自己人生的选择权和决定权让渡给神明,会让人感到非常安心和快乐。 因为人都是有惰性的。 自己的人生过得不好,自己的选择总是出错,生活老是一团乱麻,该怎么办? 把解释权和决定权交给神明吧。 神明是毫无疑问的权威,祂永远不会出错,你经历的一切,都在祂的安排之下。 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未来的美好做铺垫,不必惊慌,所有的幸运都是祂含笑的馈赠,不必心虚。 如果不这么做,自己把握解释权和决定权,就会过得非常辛苦。 需要自己总结原因,寻找当前困境的来源,寻找解决方式,鼓起勇气去解决,付出心灵上的劳累和身体上的劳累。 万一做错了,依旧得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承认自己的不足,然后重新站起来,再次尝试。 真的很辛苦,也很累人。 而且很多人惧怕改变,笼子外的蓝天固然美丽,但翅膀已经在笼子里麻痹了,想要再次高飞,就得锻炼软绵绵的翅膀,这多辛苦? 笼子虽然不自由,也有许多坏处,但一切都是已知的。蓝天美丽,却又有未知的风险,令人恐惧。 于是告诉自己,神明会安排好一切的,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出去的。 又或者,告诉自己,这就是命,没办法逃脱的,就这样吧,认命了。 很多富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这并不是他们愚昧或者迷信,而是他们要么亲眼见过德不配位的人占据高位,要么自己就是德不配位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分析实际情况,承认真理,说是时代红利,自己没有过人的才能,只是一只站在风口上的猪,恰好飞起。要么就给自己找一个信仰,说都是神明的恩赐,或者自己前世的遗泽。 怎么选? 承认自己没能力,只是运气好?还是相信自己受到神明眷顾,所以即便没有能力也依旧占据高位,拥有大量财富? 当然是后者。 因为如果选了前者,就得补充短板,弥补自己能力的不足,多多学习,还要生活在惶恐中,因为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万一出现了更优秀的人,自己的一切就很可能不保。 而选了后者,那生活就会滋润而快乐。 我是神明的宠儿,神明眷顾我,爱我,我没能力又怎么样?我的命就是好。 不用学习,不用补充短板,可以尽情享乐。 “我以前的情况和这有点类似。”森尔叹了口气,说道:“我碰到困难,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有的时候决策错误,心里一开始有点愧疚,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也是命运的结果,就很坦然了。” 做错了,不是我的问题,这都是命中注定,我也没办法。 “我找队友也是这样。”森尔道:“我相信命运女神会给我安排最合适的队友。” “命中注定的队友们不会背叛我,不会算计我,我们会是最好的搭档,可以放心的向彼此交付后背,不用担心被伤害。” “恋人也是。”他看向苍白之魇:“我执着于感觉和命中注定,就是想等待命运把最好,最合适的那个人送给我。” “我命中注定的恋人,一定是最好的,一定会爱我,我可以放心的交付我的爱,没有后顾之忧的付出,对他好,不用担心他背叛我,或者对我做出什么卑劣的行为。” 假如即便如此,还是被背叛了,或者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也能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命运,说都是命运不好,不是我自己的错。 森尔享受的就是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快乐,从童年享受到成年。 “但是现在,没有命运了。”提起这点,森尔还是有点低落:“一切都要我自己来做决定。” 做错了,不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因为自己的不足。 找队友,找恋人,没有命运将最好的推到面前,供森尔坐享其成,需要他自己看人,假如眼光不好找到了一个坏人,那也只好怨自己眼光不佳,不能怪别人。 命运消弭之后,一切风险自己承担,做错事的后果,找错人的后果,受到的伤害,也都必须自己承担。 再也没有命运可供森尔转嫁责任,将不好的结果统统推过去。 “以后我做决定要自己来,产生的风险也要自己承担,要是有了不好的结果,也都得自己承担,承认是自己犯的错,原因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命运的安排。” 森尔平静地说着:“再也没有什么命中注定了。” 苍白之魇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最后道:“对不起。” “不。”森尔摇摇头,“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和我道歉。” 他看向苍白之魇的双眸,金色的瞳孔像是由黄金熔铸而成的,森尔深深地望进去,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虽然我们的开始源自一场欺骗,但我还是喜欢上了你。” 他没忘记苍白之魇此前的问题,沉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开始的欺骗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找上去的,我就喜欢那样。” 森尔之前并不是没有忧虑过,他曾经想过,既然命运不在了,那么一切就都不稳固,或许他可以断开联系,这样能够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队友们现在非常好,可以后呢?人心难测。 苍白之魇虽然很喜欢他,可以后呢?世事难料。 但这种逃避的念头只在他脑子里出现了一小会,就消失了。 “不再有命中注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决定可能出错的风险。”森尔温和地说道:“不过这没有关系,我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他对苍白之魇说:“也许我们会走到最后,也许不会,其中也可能发生变故,出现一些不好的后果。但是没关系。” “现在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森尔道:“如果以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们翻脸,反目成仇,或者其他的结果,那也不要紧,我愿意承担相应的结果,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是勇者,他要勇敢的做出选择,勇于承担风险和后果。 “我不会做一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森尔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让我们在相互喜欢的这段时间里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吧,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也不用伪装,或者不好意思说,直接告诉我就行。” 既然没有命中注定了,那也就可能不会天长地久,不一定能一起走到最后。 金发蓝眼的勇者露出一个微笑:“可能我会难过,但没关系,我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 “曾经我认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所以一定是最适合我的,我们之间不需要磨合。” 磨合,就是改变自己,和伴侣相互包容,为了彼此而改变。 但改变自己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难受,且令人不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我们是因为相互喜欢而在一起的,彼此可能也不是太适合,如果你对我的一些习惯和行为感到不舒服,不要一味的迎合我,我想要你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坐下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你有问题我也会说的。” 森尔没说什么甜言蜜语,没有许诺天长地久,也并没有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之类的话。 他的回答是客观的,甚至有点冷酷,提前预想到了不好的结果,并且说愿意自己承担后果。 但苍白之魇却没有觉得扫兴或者难过,恰恰相反,他握紧了森尔的手,心里震动不已。 他最清楚森尔对命运的狂热,从森尔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关注到了森尔,后来更是转换身份,靠近观察,森尔对命运无比崇拜,命运的安排是指引森尔前进的路标。 苍白之魇不止一次地尝试成为森尔的“命中注定”,然而森尔却每一次都对他伪装出的身份不感兴趣。他笃信命运,将人分作两类,一类重要,一类不重要。 森尔爱命中注定,因为命中注定对他来说,就像是试卷题目的标准答案,一条注定稳妥,没有风险,通往成功的路。 而现在,森尔却愿意接受这个不是命中注定的自己,愿意冒着风险和他在一起,这对曾经笃信命运的勇者来说,几乎是个奇迹。 苍白之魇心绪翻腾,他看着森尔,受到的震动比当初森尔收容他最后一块核心,将他彻底收容的那一刻还要大。 当时的森尔像一簇跳动的火焰,散发出的光和热已经足够令常年与黑暗共处的苍白之魇感到灼热,但现在,他像一颗刚刚诞生的太阳,或者刚刚破茧的蝴蝶,苍白之魇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我可以拥抱你吗?”他问。 “当然可以。”森尔很轻松,虽然他的境遇转变很大,但他既然已经作出决定,那么就不会再苦恼了。 苍白之魇拥抱了他,这是一个很紧,力气很大的拥抱,仿佛一头恶龙紧紧地抱着最珍贵的财宝:“森尔,我很喜欢你,我爱你。” 他不会让自己和森尔分开的。 至于森尔说的什么改变,不喜欢了之类的,绝对不会发生。 因为他是异常。 即便跟森尔接触,被森尔收容后,他越来越像人,和从前的自己相差甚远,但他依旧是个异常。 异常本身是一种象征物,因此,异常并不善变,反而相当执着。 苍白之魇会充当命运,安排一个注定永远在一起的美满结局。 他们不会分开。 这是苍白之魇宣告的命中注定。 比缥缈的,不可捉摸的命运更加坚实,更加不可违逆。 一旦出现偏差,他会亲手纠正。 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 第118章 看来,还是得爱情药水 “命运无常。” 森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不过事已至此,他倒也适应良好。 当初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森尔被命运女神选定,成为勇者后,他也没有思虑太久,除了有点惊讶以外,没有其他的想法。他非常快速的接受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现实,然后果断开始收拾东西,安排家里的事物,三天后就出门了。 调理的很快。 这一次也差不多,森尔迅速接受了现实,处理好了自己和恋人的关系,接下来就该和自己的队友们坦白了。 勇者办事的效率一向很快,要不然他也不能在三年内完成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任务,而且,要知道在那三年内,还有一年是带着队友们到处刷级。 除去刷级的那一天,他真正耗费的时间只有两年,换算成现实世界的时间,也就120天。 森尔发了消息,说明了开队内会议的时间,时间一到,队友们就都到齐了。 许行路和厄尔克来的时候,森尔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们了。 两人落座,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森尔一会。 自从森尔出外勤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既不和他们交流,也不出来吃饭。梅耶和戈梅兹也同样消失无踪,两人做了很多猜想,心里比较忧虑。 森尔思考人生的这几天,许行路和厄尔克把研究也给停了,一门心思在那里思考原因。 什么?你说实验很重要,正在关键时刻,最好别停? 许行路和厄尔克表示:那又怎么样? 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是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干这事基本上都是因为队长森尔的安排,森尔在他们心里的优先级远远高于虚无缥缈的拯救世界的任务。 许行路:“你看那堆资料,权贵都被收买了那么多了,研究停几天怎么了?他们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厄尔克:“完全同意,而且这个研究我也有点腻了。” 厄尔克本来想直接问,但许行路拦住了他。 作为一个在农村里长大,且不受父母重视的孩子,许行路比较敏感,她觉得最好先给森尔几天让他缓缓,要是森尔几天后还没缓过来,他们再询问也不迟。 “不会是感情问题吧?”她自言自语。 许行路被森尔从家里带出来,跟着森尔经历了这么多场冒险,在她心里,森尔是不会被外物所打到的,他可是真正打败过魔王的勇者,现实世界的坏蛋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影响他。 好像可能真是感情问题了? 农村里的人保守起来很保守,开放起来也开放的吓死人,许行路在村子里可听过不少八卦,但看梅耶的态度,也不像啊。 厄尔克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法师人狠话不多,当机立断:“我去熬一瓶爱情药水。” 感情上出问题,那就给梅耶喝点爱情药水,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虽然厄尔克既不懂爱情,也不想懂,但他作为一个法师,想制造一段忠贞不渝的爱情简直太容易了。 许行路:“……等等等等!” 总之两个人就很纠结。 不过纠结的主要是许行路,每当许行路提出一个想法,厄尔克都会立即提出一个可行的手段,打算实施,然后又被许行路拦下,如此重复。 现在森尔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发了消息说要开个队内会议,两人放心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疑惑。 “抱歉。”森尔也注意到了许行路和厄尔克的视线,想起自己一回来就躲房间里去,也没交代什么话,让自己的队友们担心了。 “没事。”许行路摆摆手,“队长,你还好吗?” “挺好的。”人都到齐了,森尔便说:“我接下来就想说一下这件事。” 厄尔克在椅子上坐下了,法师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 梅耶不在,但戈梅兹仿佛顶替了他的位置,看起来十分满足,和森尔也比较亲近。 两人的氛围看起来就像一对恋人。 法师狐疑地想:该不会真是感情问题? 现在这样子,梅耶是出局了? 呃…… 看来爱情药水行不通了,保险起见,等会议结束的时候去熬制一瓶记忆药水吧,要是梅耶来找麻烦,就让他喝了。 法师沉默地思考着。 森尔不知道自己队友们的想法彻底歪了,他清了清嗓子,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他这么仔细,主要是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如果只是为了让队友们放心,那长话短说就行了,没必要这么事无巨细。 森尔说明了前因后果,对自己的心路历程一带而过,最后,他抬起头,看向许行路和厄尔克,认真而慎重地道:“现在我知道了,命运是不存在的,你们也不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队友。” “你们不是注定就要跟着我的。”森尔道:“我之前太武断了,很自以为是,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当我的队友……不要走,好吗?” 森尔有点陷入惯性思维,担心许行路和厄尔克愿意成为他的队友,多少是因为他当初斩钉截铁的那句“命运的安排”。 但实际上,许行路和厄尔克对命运没像森尔那么狂热,同意加入小队也主要是因为森尔,而非命运。 许行路对命运无感,但她知道命运和命运女神对森尔有多重要,森尔平时也不忘供奉命运女神,城堡里还专门留了一个明亮的房间,森尔隔几天会更换花朵和新鲜的贡品。 她听着森尔说“你们也不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队友”时,心脏跳得特别快。 非常担心下一句就是:“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散伙吧。” 幸好事实并非如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我才不会走呢!” 许行路道:“我是不懂什么命运不命运的啦,但是队长,我加入小队不是因为什么命运,而是因为你啊。” “当初在那个幽灵城堡还是幽灵古堡的异常里,我们约好了,你来我家里接我,我就加入你,你要是不来接我,我才不会加入呢,跟我说什么命运安排都没用。” “是的。”厄尔克也道:“如果不是因为队长你,我会在那本书里经历五十次痛苦的循环。” 法师从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他觉得那是一种没有根据的说法,没有任何坚实的事例可以支撑,“我选择加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和命运无关。” “真的?”森尔很惊喜。 “当然了。”许行路和厄尔克都点头,表示自己完全不是在说谎。 森尔松了口气,非常高兴。 太好了! 他最担心的一点就是队友们知道了真相之后想要离开,但森尔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发现的真相,他之前说的那么详细,就是为了让队友们了解,其实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森尔想要队友们留下,但他不会去欺骗。 现在这样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非常高兴。 “哦,对了!”森尔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能发现真相多亏了戈梅兹。” 他简单说明:“梅耶就是戈梅兹,所以现在,戈梅兹就是我的恋人了。” 虽然他觉得爱情是他和戈梅兹两个人的事情,但基本情况还是需要让队友们了解一下的,以免以后发生什么误会。 许行路和厄尔克看向安静地坐在森尔身边的戈梅兹:“……” 什么? 森尔的解释只有短短两句话,但饶是如此,许行路也能猜到,这身份转变带有极大的戏剧性。 而且,就她来看,这其中的转变一定极为曲折。 但森尔既然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那她也就不问了,反正她最关心的就是小队的事情,森尔的解释很详细了,那就问题不大! 厄尔克则是沉稳地想: 看来,还是得爱情药水。 我等会回阁楼马上就熬制几瓶,以备不时之需。 第119章 但他不了解勇者 异常收容总局传来消息的时候,森尔正在和队友们在小岛的另一边野餐。 灵感来源于老局长对森尔说的《路边野餐》,森尔找来那本书看,很快就被绕晕了,翻译本晦涩难懂,有些段落十分意识流。 整本书不长,厄尔克很快就读完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充满向往:“多么好的研究素材!” 森尔向他转告了老局长的话,法师皱了皱眉头,轻蔑地哼了一声,耸耸肩说:“好吧,显然他不适合当一个魔法师。” 森尔却在中间得到了灵感,他们很久没有团队活动了。 而且按照推断,估计再过不久,老局长就要联系他了。 于是他们来到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铺上餐巾,摆好食物,烤架和野营锅一应俱全,装着果汁的透明玻璃瓶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瑰丽的光泽。厄尔克负责调制饮料,森尔和戈梅兹负责烤肉,许行路负责冷盘,一边制作,一边互相尝尝彼此的作品。 等到吃饱喝足,他们就随便找了树荫躺下,一觉醒来,时间已近黄昏。 异常收容总局就是在这个时候联系森尔的。 听筒里传来老局长的声音,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察觉里面的疲惫,森尔睡醒了,但还没起来,他枕在戈梅兹的胳膊上,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回答:“可以。” 老局长听见了他声调里懒洋洋的意味,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工作,他对比名单,仔细筛选,又各方联系,动用了他积攒的所有人脉,整个异常收容总局从上到下忙得团团转,总算是弥补了一些曾经犯下的过错。他沉默了两秒,问道:“你现在是在……?” 森尔爽快回答:“午觉刚醒。” 老局长:“……” “我找到了神明组织的下落。”老局长长话短说:“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来局里详谈。” “可以。”森尔道:“但是你们还不值得完全信任,所以我只会一个人前去,我的队友们不会过去。除非你们能完全证明自己。” 局长无言以对,他们又说了几句,在即将挂断通讯的时候,森尔突然道:“我的名字里是不是藏着很不好的隐喻?” 局长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森尔笑了笑,笑声通过电波传到对面,像一颗惊雷炸响:“明天见。” 通话挂断。 森尔并不打算让局长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名字的秘密。 他的身世,他的来历,有极大的概率会成为神明组织用来对付他的一张牌,就他们的行事作风,以及这段时间对森尔的放任来看,说不定还是一张很重要的牌。 既然如此,森尔就不会随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 虽然局长似乎很值得信任,但谁知道呢。 万一泄露了消息,那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森尔前往异常收容总局的时候,感觉里面的所有员工都被按下了加速键。 曾经的异常收容总局内部好比一个视频,现在这个视频变成了2.0加速版本的。 大部分职员脚步匆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体气氛也比较压抑。 见到老局长的时候,森尔发现他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带着一种特别奇妙的气质,很像许行路之前第一次参加晏城一中期中考试前的状态。 又年轻,又衰老。 “早上好。”局长小心翼翼地跟森尔打招呼。 昨天森尔在通话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让他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不断思考最糟糕的情况,就连森尔短促的笑声也在他脑子里拉长了。 他一直扛到今天早上,紧张的心情在看到森尔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瞬间就明白了森尔的用意,这小勇者憋着坏,故意吓唬他呢! 也是,森尔之前就提过,他对自己的身世和来历并不感兴趣,因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作为命运女神的信徒,只要接受就行了。 而且,假如森尔真的知道了自己名字的意思和来历,他的情绪恐怕不会这么轻松。 那样的名字,那样的来历……谁能接受呢? 不过老局长对此一句不提,他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把自己收集到的线索都交给了森尔。 森尔翻着资料。 果然,老局长全面开动起来的能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主要也是因为异常收容总局实际上是很受重视的一个部门,花国又和其他国家有点不一样,没有无休止的扯皮和推诿,主打一个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当事态足够重要又足够紧急的时候,决定做的非常快。 这件事的情况基本上非常危急了,因此不仅决定做得快,资源也调动了非常多,这才在短时间内有了这样的成果。 森尔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国家和他之前待过的国家都不一样,很像一个精密的,庞大的机器,尽管这架机器上有很多齿轮都生锈了,但还有更多的齿轮依旧光洁如新,嘎吱嘎吱地运转起来的时候,效率快得惊人。 不过这和森尔无关,他看着资料上的信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份资料实在很详细,只要不出错,森尔就能够直接找到对方的核心根据地。 老局长也提醒道:“这份资料既可信又可疑,像是一个诱饵。” 森尔觉得也是,他甚至感觉神明组织知道他会去,故意给他地址的。 神明组织的地址位于一个S级异常的领域内,普通人进去就是送死,武器也完全不管用,异常收容总局里那群执行小队也基本上应付不了,他们融合的最高级的异常就是A级,无法再往上一步。 只有森尔可以去。 而且森尔会去。 “奇怪。”他把资料又翻了一遍,脸上也满是疑惑,脑海里,却在不断分析,大致有了一个方向。 或许,和他的身世来历有关? 神明组织一直放任森尔在外活动,这一点就特别可疑,现在更是直截了当地抛出诱饵,让森尔前去,他们的打算是什么呢? 利用他? 或者,尝试收服他,让森尔加入他们那一伙? 那他们会怎么做? 用他的身世来刺激他?又或者,用其他的信息和手段? 森尔脑子转得很快,脸上依旧带着疑惑:“这肯定是个陷阱,但是陷阱里应该也藏着一些线索。” 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相信这是他们真正的总部,一定是个障眼法,但没关系,我不怕这个。” 森尔收起资料:“我要回去和我的队员讨论一下,有了结果之后会告诉你。” 老局长也没催促,他看着森尔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叫住森尔。 没关系。 他在那副字里留了后手,如果森尔的情绪达到阈值,打算作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时,它会起作用的。 在此之前……如果告诉了森尔,森尔绝对无法接受。 局长很了解人。 金发勇者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后,阳光灿烂,他本就淡金色的发在光照下愈加璀璨,老局长看着他离开,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收回了目光。 的确,也许他很了解人。 但他不了解勇者。 所以他想象不到,也绝不会相信,其实森尔早就明白了他名字的含义,也大致猜出了自己的身世和来历。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留下的后手静悄悄的,完全没有被触发。 森尔回到城堡里的时候,照例在命运女神的神龛前更换新鲜的花朵。 虽然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真相,知道了命运并非注定,而更像是一种操纵,一种随机。 但命运虽然没有了,神明还在。 也许命运是假的,但神明的关怀和慈爱是真的。 他往花瓶里插上了一束新鲜的,带着露珠的花朵。 第120章 “演呀,怎么不演了?” “这一次他们针对的目标就是我。” 对着队友,森尔就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了,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全盘分享:“我猜,他们打算策反我,或者类似的情况。” “很有可能。”许行路表示同意:“我觉得他们可能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给你揭示真相,然后让你黑化后加入他们。” 根据许行路看过的很多剧集,里面都有主角黑化的情节,反正角色动不动就黑化,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时髦,她试着把相同的剧情往自家队长身上套: 勇者(正常版)——得知秘密真相后——变身——当当当!勇者(黑化版) 许行路看了眼森尔,之前森尔发现真相后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呃……完全套不上去…… 厄尔克:“哪有什么黑化版,要真的按你设想的那样发展,队长直接变魔王了。” 许行路恍然大悟:“是哦!” 咱们队长可是有一条非常完整的转职路线的,直接一步到位,根本不会有什么黑化勇者。 森尔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道:“这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他看了看队友们,许行路和厄尔克先是一愣,随后心领神会:“确实啊!” 戈梅兹没有说话,他含笑注视着森尔,捉着森尔的一只手,在桌底下慢慢把玩着。 轮到他发表意见的时候,他温和地道:“明白了。” 他轻声道:“如果我们的魔王陛下需要下属,那么我会是最合适的那个。” 神明组织的所在地距离晏城很远,森尔准备完成后,就给老局长发了消息,异常收容总局派了专机将森尔送往目的地。 路上看似一切正常,但森尔总觉得,这一切应该都在神明组织的计划内。 他们放任森尔在外游荡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森尔很不同。 他身为异常,却在外表上和人类无异,不会像其他异常那样散发能量波动伤害到人,也不需要依赖吞噬人类或者异常来维持自身存在。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森尔却有着强大的力量。 这相当于人类和异常最完美的结合,保留了双方的优点,摒弃了所有的缺憾。 目的地即将到达,森尔猜想,或许,他们放任我游离在外,也是一种观察试验? 他从直升机上下来,往S级异常领域的范围靠近。 森尔有点好奇:他们会向我展示什么样的真相呢? 进入S级领域的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世界立刻改头换面,森尔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果不其然,来时的风景已经消失了。 眼前是一座单调的高塔,直插云霄,像是一束黑色的光柱,森尔看不到它的顶端。 “这是巴别塔。”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森尔朝声音所在地望去,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他不在意森尔警惕的目光,继续道:“在故事里,人们曾试图建造一座通天的塔,这挑衅了上帝的权威,因此上帝改变了试图建塔的人们的语言,令他们无法沟通,于是这座塔便无法再建造下去了。” “故事中的高塔中途夭折了。”儒雅的男人语气不疾不徐:“但是在这里,我们建立起了现实中的高塔。” 森尔:“是吗?那你们见过上帝了吗?” “不。”儒雅的男人道:“云端上居住着的是我们的神明,祂慈爱宽宥,并不反对我们的探索。” “哦。”森尔若有所思:“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森尔:“那你们平时去见你们的神明,是走上去的,还是有电梯呢?” 儒雅的男人:“……” 森尔:“如果想见神明,是人人都可以去吗?有没有规定,还是说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 儒雅的男人:“……” 森尔:“你们的神明会保佑你们吗?” “当然。”尽管话题的走向和儒雅男人预想的不尽相同,但他还是很快跟上了森尔的节奏,“我们的神明是真正存在于世间的神明,不同于那些虚假的泥胎木偶。” 他笑了两声,看起来依旧从容,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森尔若有所思:“真的吗?” “那我送你去见你们的神明吧?”金发勇者微微一笑,手腕一动,圣光宝剑刺破皮肉,发出轻轻的“噗呲”声。 儒雅男人没料到森尔说动手就动手,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森尔毫不在意他脸上的惊怒,抽出圣光宝剑,甩掉剑身上的血。 儒雅男人像一袋土豆一样倒在地上,森尔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依旧是漂亮得像个天使一样的笑:“直接送你去见你的神明,省得你爬塔太辛苦,不用谢。” 日行一善后,森尔继续往高塔前进。 也许是他说动手就动手的行为太凶残,接下来的路上,森尔身边都没有再凭空出现任何一个陌生的家伙。 高塔大门紧闭,森尔直接暴力的一脚踹开。 塔内漆黑一片,浓郁的黑暗覆盖了一切,森尔踏入其中后,黑色迅速褪去,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家剧院的内部,红色的幕布遮住了舞台,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森尔正站在走道上。 “请去你的座位上坐好。”观众们异口同声,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森尔身上,催促着:“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些观众脸色惨白,笑容僵硬,齐刷刷看过来的时候颇有一种诡异的恐怖感,森尔挑了挑眉,也回了观众们一个微笑:“谢谢提醒。” 观众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随后,他们的笑容不约而同的停滞了。 因为森尔已经一刀戳死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观众,并且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继续清理剩下的观众。 “你们是怪物,对吧?”森尔一边动手,一边叹气:“我可是勇者啊,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对你们动手呢?” 一刀下去,又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腥气浓重,红色的座椅被血液染得更红了。 剧场瞬间陷入了混乱,原本坐在椅子上观众们露出狰狞的面容,朝森尔扑了过来。森尔一个旋身躲过,随手抓了一个当做盾牌,跳上座椅,踩着涌来的观众们的肩膀,轻灵地跳到了空地上。 这些观众根本不是森尔的对手,即便他们人数众多,也不过是多花了森尔一些时间而已。 等到怪物观众们全都倒地,血腥气弥漫到了整座剧院,森尔跳上台,一把拉开厚重的红色幕布:“演什么呢?我看看。” “哟。”舞台上的布置颇有童心,布景都是色调鲜艳的木板画,演员们则是穿着不同装备的木偶们。 它们漂亮又带着些诡异的脸上现在满是人性化的恐惧——对着森尔的。 森尔的目光在它们身上环视了一圈,随后松开红色幕布,回到观众席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浑然不在意空气中的血腥和怪物观众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表演呢?怎么还不开始?” 他懒洋洋的嗓音响起时,红色幕布不太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森尔话音刚落,剧院的音乐就响了起来,欢快轻灵的童谣,但又夹着些诡异的音调。 森尔眉头一皱:“什么音乐?!不合我胃口,重来!” 他道:“不会演就别演。” 安静了几秒后,音乐再度响起,其中诡异的部分完全消失不见,森尔满意了,往椅背上一靠。 红色幕布徐徐拉开,演员们陆续登场,只不过它们脸上都带着些不明显的恐惧。 台下唯一的观众环着胸,看他们表演。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叫做卡罗尔的大陆上,有一位神明,叫做命运女神。” 森尔掰断座椅的扶手,朝舞台上一扔,径直砸在舞台中央那个扮演女神的木偶上,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它往后一倒,重重地摔在舞台上。 勇者的声音难辨喜怒:“对神明不敬,死罪。” 森尔看着舞台上的木偶们:“重演。” 舞台上的木偶们全都僵住了。 森尔:“怎么不动了?忘词了吗?这算不算舞台事故?” 木偶们更慌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红色的幕布再度合上,重新展开时,舞台和木偶们再度各就各位,音乐奏响,演出开始。 这一回的主角变成了森尔。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叫做卡罗尔的大陆上,有一位叫做森尔的勇者。” 木偶们僵硬地登台演出,继续表演这一出剧目。 按照原本的安排,森尔应该会在看完了戏剧之后陷入疑惑,随后再一步一步接触到更多的真相,然而现在,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 本应该因为剧情陷入沉思的森尔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冷酷无情地对着台上的木偶们说:“喜欢演戏是吧,那就好好演,演不好就死,像这些怪物观众一样。” 在他身后,怪物观众们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显得他的话特别有说服力。 木偶们:“……” “错了。”森尔笑着起身:“剧情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他轻盈地跳到舞台上,将主演拖了下来。 在跳跃的红色焰光中,木偶主演连同身上的演出服一齐化成了灰烬。 木偶们惊恐地看着森尔。 “演呀,怎么不演了?” 森尔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来,继续,让我看看你们想演什么。” 第121章 勇者与魔王,不过一线之间 如果一切顺利进行,那么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引路人会先抛出一些线索,然后带领森尔前往剧场,剧目演出将会告诉森尔有关他身世的真相和他真正的来历。 当然,这只是先植入一个大概的印象,再往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证据,让森尔面对铁证如山的事实。 然而……引路人还没跟森尔说两句话就被捅死了,剧场里的观众们也全军覆没,就连舞台上的木偶们都没能幸免。 “博士,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干预吗?” 观看着这一切的其中一人忧心忡忡,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完全没有达成他们想要的效果。 “不用。” 另一个被称为博士的人脸上依旧从容,看着森尔威胁木偶的动作,甚至显得十分从容,还带着几分笑意:“由他去吧,孩子总是这样令人出乎预料,不是吗?” 听他这么说,助手便不再说话了,他点点头,继续注视着屏幕中的画面。 森尔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时不时从台上抓一个演得不和他心意的木偶,让这个过去从未遇到过挫折的怪物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完完全全是个残忍的暴君。 除了他的外貌和那身打扮,根本看不出他身上到底哪里和“勇者”这两个字沾边了。 剧院和所有怪物们的心声:什么勇者,明明是魔王的外貌诈骗! 剧院今天也是踢到铁板了。 假如来的是个普通人,那么首先就会迫于压力,按照要求坐下观影,观看戏剧时,还会遇到一些来自木偶演员和怪物观众的危险,一个应对不当,要么变成木偶,要么变成怪物观众,从而成为这座剧院的一部分。 只有观看完整部戏剧后,才能离开,只不过大部分人在中途就会因为各种危险而死亡,成为剧院的养料。 然而今天来的是森尔。 金发的勇者人狠话不多,开头就先把所有怪物观众给扬了,然后找个位置坐下观剧,不合他心意了,随即挑选一位幸运演员,送一张通往天堂的单程票。 森尔安静的坐在观众席上,让剧院深刻的理解了一把什么叫做“顾客是上帝”。 戏终于演完了,演员也不剩几个了。 戏剧的内容跟森尔猜想的差不多,走的是“细思极恐”的风格,表面上看,整部剧是简单的勇者打败魔王拯救世界,但戏剧整体并不是很和谐,总有一些地方藏着几个古怪的细节。 那些细节就像是一首乐曲里时不时跳出的不和谐音符,破坏了整体的氛围,带来一些诡异的感觉。 但是一切都是似是而非的,戏剧在隐晦的暗示,并没有一上来就告诉直白的告诉森尔真相。 很聪明的做法,森尔想,如果他们直白的把一切都告诉他,那他很可能不会相信。但人通常会对自己寻找到的,自己思索出来的答案坚信不疑,因此他们第一步的目的是在他心底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不过由于演员在演出过程中呈现一个逐渐减少的状态,所以剧情越到后期,就越简练难懂。 没办法,演员都往生了,剧情只能一删再删。 最后大结局谢幕的时候,台上只剩下三个木偶了。 剧院损失惨重。 红色幕布落下,宣告表演结束,剧院立刻以送瘟神的速度将森尔送走了。 森尔重新出现在塔内,原本黑漆漆的高塔内部现在明亮了起来,只不过内部空荡荡的,角落里一条楼梯盘旋向上。 爬塔? 森尔猜出了神明组织的大致套路。 应该是每上一层,就丢给他一点线索和真相,让他自己去思考,然后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 要换成是森尔,他也这么干。 只不过为了控制事态,森尔还会亲自跟在对方身边,观察对方是否按照他的想法前进,一旦对方的进展不对,他就能立刻调整。 神明组织之前派出那个神叨叨的家伙,估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不过被森尔提前砍了。 但森尔觉得,神明组织的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悄悄地看着他,观察他。 可能是监控,也可能是某个有类似作用的异常。 森尔站在楼梯前,脸上满是警惕,心里却想着:最符合他们预想的转变是什么样的呢? 金发勇者将得到的资料和之前的经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抬脚登上了楼梯。 神明组织最想要的森尔是什么样的? 其他条件一概不论,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够强大。 弱小的存在不值得慎重对待,他们想要森尔,也绝不只是因为森尔和其他异常间那些许的不同。 森尔不相信神明组织的人在他刚刚在剧院时没能力阻止他,他们放任森尔在其中胡乱折腾,甚至打破他们原有的布置,不是因为不能,只是因为不想。 为什么不想呢? 一定是因为森尔的所作所为符合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乐见其成。 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一把刀,那么这把刀必须足够锋利,足够致命,只要握在手中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那么,他们就愿意花更多的心思,更怀柔的手段,只为了能够彻底掌握森尔,让森尔更好的为他们所用。 越是好的东西,越能够惊动上层的人,举世难求的稀世珍宝,永远只会落在高等级的人手中。 森尔必须表现的强大,越强大越好,这样,说不定能够惊动那位“神明”。 但锋利的刀必须有一个能够控制的弱点,否则面对的就不是利诱,而是绞杀了。 猎人对猎物最小心谨慎的时候,就是在他接近猎物的时候。 猎物就在眼前,仿佛伸伸手就能够到,猎人蹑手蹑脚,试图接近。 森尔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石头台阶盘旋着连接着上下两层,寂静空旷的石塔中,只有森尔的脚步声在回荡,他站在最后一个台阶望着第二层,依旧是浓稠的黑暗,圆柱形的二层像一个墨水瓶,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踏上第二层,原本覆盖一切的浓黑迅速变淡。 周围的景色迅速发生变化,森尔站在长长的走廊里,面前是一道大门,牌子上写着【人生博物馆】。 没跑了,又是一个异常。 森尔:“……” 还不如像玩游戏那样,隔一段时间给我丢一页残破的日记呢。 虽然说正经人谁写日记,但神明组织里肯定没多少正经人,否则也干不出这种事情了。 门是锁着的,旁边提示,想要进门参观,需要交付入场券。 靠墙有一张小桌,桌上摆着空白的入场券,提示要用自己的血写上名字。 结合【人生博物馆】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要用入场券上沾血写就的名字来读取人生轨迹。 森尔伸腿直接把门踹开。 门关得很紧,森尔加大力道,又踹了一脚,门锁依旧纹丝不动,但两片门板径直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森尔看都没看桌上那叠空白的入场券一眼,踩着门板就往里走。 勇者不懂博物馆异常,但勇者略懂一些拳脚。 这个异常号称【人生博物馆】,内里空间却不大,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放着展品或者绘画。 如果是正常流程,被吸进异常的人需要先用血在入场券上写好名字,随后进入内部。 长长的走廊两旁摆着象征着各个人生节点的物品或者绘画,触碰或者靠近观察后,就会进入该人生节点,想要出来,就必须做出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举止行为。 比方说,进入的人生节点是高考考场,那么就必须考出自己曾经在高考上考出的成绩,否则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除此之外,长长的走廊寓意着一个人的人生,因此最好在自己目前所在的时间点停住,不能继续向前走。 一个年龄二十岁的,就在二十岁的展品前停下,如果继续向前走,相当于直接透支生命,如果走到走廊尽头,那就象征着人生也抵达尽头了。 想要离开,就必须从头开始接触展品,进入从出生开始直到目前年龄的所有重要人生节点,并且成功出来。 难度非常大,一旦进入,九死一生。 走廊两旁,原本应该被放满的展品柜此刻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展品此刻还雾蒙蒙的,时不时变幻一下形态,没办法形成一个固定的展品。 森尔踹门进入,压根没交入场券,没有了血和名字,【人生博物馆】无法读取森尔的人生轨迹,变幻不出对应的展品。 然而即便如此,森尔环顾一圈,也大致猜到了一些,虽然很多地方还有些模糊,但唯一清楚的是,这个异常挺危险。 果然,森尔望着走廊,这就是那个神明组织的考验。 探查他的价值,然后确定对待他的办法。 据老局长说,神明组织的前身是个研究院,搞研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观察,所以现在一定有人在看他,将他的反应逐一记录。 然后根据记录,调整对待他的方式。 森尔站在原地,二话不说,从背包里拿出曾经用来砸过宠物游戏街机的大铁锤,毫不犹豫就开始“哐哐哐”地搞拆迁。 【人生博物馆】的血条在不断减少。 森尔并没有使用圣光宝剑,他拿着铁锤四处砸,十分有技巧,将自己心中总被压抑着的破坏欲望毫不压抑地释放了出来。 铁锤砸碎展品柜,玻璃和底托哗啦啦碎了一地,平整的墙面也被砸出道道蛛网裂纹。 【人生博物馆】第一次遇到森尔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硬点子,简直麻爪。 在此之前,它觉得自己遇到的最强大,最让它束手无策的人类应该就是那种对自己的过往记得清清楚楚的,能够完美通过每一个展品的考验,最终毫发无伤的离开。 没想到啊,它的想象力还是太保守了! 眼前这个拆迁队队长是哪里来的?! 不用入场券直接踹门进来也就算了,怎么还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砸啊! 【人生博物馆】完全没有收集到任何有关森尔的信息,展柜上那寥寥几个形态不定的展品压根没办法将森尔送进对应的人生节点。它是偏规则类的异常,如果按照它的规则来,它几乎是无敌的。 然而现在它遇到了一个压根不走寻常路的。 规则?什么规则? 直接创死了事。 森尔不按照它的规则来,它也就只能被动挨打,根本拿森尔毫无办法。 森尔一半是演戏,一半也是真情流露。 释放一直被压抑着的破坏欲的感觉,很好,非常好。 像是在沙漠中渴久了之后突然痛饮一番,从水底探出头来深深呼吸一口空气。 让森尔忍不住想要尝试更多。 只单单破坏这么一个无法反抗的【人生博物馆】又有什么趣味呢? 他还可以做到更多……更多…… 而且不用担心,他的队友,他的恋人,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森尔徐徐吐了一口气,双眸重新平静了下来。 这里还对精神有点影响。 要不是森尔敏锐性强,这会估计就会着了道。 观察,考验,测试,顺带暗中影响精神……一整套组合拳下来,看来的确挺看重森尔的。 森尔很快重新抬起眼,像是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受到了影响,行为举止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些细微动作露出些许暴虐,脸上时不时滑过一点似乎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神色。 【人生博物馆】的血条以一种十分匀速的方式不断下降。 就连后期它试图鱼死网破的放手一搏也没能给森尔带来任何麻烦。 它用来修复的能量已经全部耗尽,破破烂烂的内里再也无法恢复,四处都是硬核的“蛛网”。 一贯无往不利的异常在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向森尔臣服讨饶,森尔眼都没眨:“那些被你抓来的普通人向你投降的时候,你同意了吗?” “你没有。”破坏了这么久,金发的勇者连汗都没有出一滴,气息平稳,语调柔和:“你还把他们吃了。” “不要误会。”森尔又重重一砸,将一个展柜彻底从碎片砸成齑粉:“我对你没有意见,我也不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 “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战术非常好,我觉得非常不错。” 弧度优美的唇弯起,语气里是闲谈一般的平静温和:“我认为很值得学习。” 森尔轻声道:“谢谢你教给我这么重要的道理,为了表达感谢,我决定把它用在你的身上。” “你不应该向我求饶。”森尔道,将【人生博物馆】的血条彻底压到一。 破裂的墙体里,森尔找到了它的本体。 在被彻底收起来之前,【人生博物馆】听到了森尔的最后一句话:“你应该感觉欣慰,或者荣幸。” “你们锁血的机制让我非常恼火,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彻底弄死你们的方法。” 森尔垂着眸低声说着,金色的碎发盖住了他的额头。 S级异常【人生博物馆】的领域如同剥落的碎纸,逐渐消失。 森尔站在了第二层石塔的内部。 通往第三层的楼梯蜿蜒着向上盘旋。 森尔迈步向上,脸上不再有其他表情。 眉骨下压着的双眼,其中的蓝色在阴影中显得暗了些。 金发蓝眼的勇者表情平静,甚至显出了几分冷峻。 他在阴影中不紧不慢地走着,面容依旧是偏纯洁的,像是能带来希望般的,神眷者一般的漂亮美丽,但和从前的毫无阴霾相比,似乎多了些微不可查的,细如蛛丝般的裂痕。 勇者? 魔王? 二者不过一线之间。 第122章 只需要他的动摇 黑色的石塔楼梯如同蛇一般蜿蜒往上,森尔被阴影笼罩的面容映在特殊的屏幕上。 象征着希望的勇者拥有一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放下防备,想要亲近的好样貌,仿佛靠近了他,就靠近了生机,抓住了希望,能够迎来救赎。 然而此刻,在阴影中,森尔身上略带温暖的色调全都冷了好几个度,带着些生人勿进的冰冷。 助手看向站在一旁的博士。 森尔再一次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布置。 他不仅没有从【人生博物馆】中得到更多有关过去真相的线索,反而直接把这个异常给砸碎收容了。 “他有点着急了。”似乎是知道助手想要询问什么,博士没等他开口,就自言自语般回答:“孩子一旦着急了,被惹生气了,就会开始搞破坏。” 助手应了一声,在博士如此平和的态度下放松了下来。 的确,他有点太过紧张了。 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森尔的来历。 森尔的诞生虽然是一个意外,但他们依旧牢牢把控着森尔的弱点。 自认为是勇者的森尔无比在乎命运,是命运引导着他一路向前,森尔的所有忍耐,所有的选择,所有压抑自己的举动,都是因为“命运”。 而命运的真相,却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眼看着森尔进入了第三层,博士突然道:“有时候,最完美,最合心意的作品的诞生,需要一点运气和意外。” “是的,博士。” 助手赞同了他的话。 像森尔这样的存在,并不是唯一的一例,但森尔是最特殊的。 他们放森尔离开,除了观察之外,也是为了让他继续延续他的勇者之梦。 让他在被鲜花掌声和赞美包围。 然后,在恰当的时候,彻底戳破他的迷梦,让他看清一切的真相。 助手想起了其他和森尔相似的存在。 英雄、骑士、勇者。 被命运眷顾,被神明青睐,想要做的事情无一不成功,获得所有荣誉,被所有人喜欢爱戴。 他们生来就是赢家,命运的金光熠熠,将他们照得闪亮。 他们也如森尔那般拯救弱小,匡扶正义。 他们看似不可战胜,强大无比,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当得知自己的一切皆是虚假,自己并非上天选中的命运之子,不过是个任人操控的傀儡,十有八九会崩溃。 和他们相比,森尔又有所不同。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勇者。 森尔的心底始终压抑着破坏的欲望,在他纯洁漂亮的圣子般的皮囊下,涌动着某种黑暗的存在。 森尔喜欢毁灭。 除此之外,森尔也并没有那种大爱,他拯救弱小更多时候是一种习惯,不喜欢,也不讨厌。 在有人遇到危机时,森尔并不会像那些合格的勇者或骑士英雄们那样,第一时间赶往救援。 而是会计算,在计算出对方剩余的时间后,卡在时限到达之前把人救下。 森尔对被拯救者的感激也比较无所谓,他并不会因为拯救人后,在对方的感激声中获得什么快乐。 他转头就会把自己拯救过的人给忘了。 哪怕被他拯救的人眼含泪光,感激涕零,森尔表面上露出完美的微笑,心里却依旧不会受到什么触动。 他不是勇者,他的所有特质,所有性格,都并非勇者所该有的。 然而,在“神明”的耳语下,在“母亲”的鼓励中,他拿起了剑,走上了勇者的道路。 他压抑自己的喜好,去做他不怎么感兴趣的事情,只是为了得到神明和母亲的认可。 假如……他知道了所谓的神明和母亲,不过是一场骗局,他又会怎么样呢? 他控制自己,压抑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他不过是个被牵线舞动的傀儡。 森尔只会比那些真正的勇者溃败得更快。 眼看着森尔依旧是通过暴力破解了第三层,面上愠色更重。 助手的心里却也不太担心。 因为名字。 所有得知真相的勇者、骑士、英雄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自己的名字。 数不清的“森尔”,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象征着这份耻辱的名字。 犹如森尔那个叫做“许招娣”的队友,在有了能力后,第一时间改掉了她的名字。 她抛弃了糟糕的过往,为自己选择了一个饱含着美好寓意的新名字,重新踏上旅程。 但森尔却还在使用着他的名字。 森尔,森尔。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也是人的锚点,是将某个个体与其他人区分开的标志性产物。 传说,一旦得知了魔鬼的真名,就能役使控制魔鬼。 而一旦森尔发自内心的,抛弃了这个完全属于他的名字,甚至于对自己的名字有任何的不认同,他都会落入他们的控制之下。 但得知了真相的森尔,真的还能像从前那样,发自内心的接受自己的名字吗? 森尔,意为被三只手控制的傀儡。 就像许招娣。 她在懂事之后,真的能发自内心的,接受这个充满恶意的名字吗? 在获得更改名字的能力前,她脑海里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要是自己不叫这个名字该多好呢?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助手更加放松。 他们不需要森尔得知真相后和从前的一切决裂,向过往的一切举刀,倒戈相向,或者费尽心思给森尔洗脑,让森尔服从他们的命令。 只需要他的动摇。 那种耻辱,那种对名字的质疑。 只要出现了,哪怕只有一瞬间,森尔都会立刻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下。 所以实在是没有必要烦恼。 森尔已经抵达了高塔的第八层。 一路上来,他都是通过暴力破关,根本没有按照神明组织的安排走。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线索泄露了出来。 他的表情也愈加沉郁。 尽管他没有说出任何怀疑的话语,但那些线索的指向已经让他感到愤怒。 这愤怒是因为隐约接触到了隐藏着的真相,还是因为幕后黑手肆意篡改真相,他暂时无法分辨。 然而他的神色和表现,以及对待怪物时越来越暴虐的态度,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了助手和博士的眼中。 勇者金色的睫毛垂着,盖住了他的瞳孔。 助手和博士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无所谓,通过他的行为,他的肢体动作,他们照样能够猜到森尔目前的状态,而且通过这些细节得出的判断比从表情上得出的判断更加精准。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博士满意地点头道。 森尔一路向上走,速度越来越快,手段也越来越无情,似乎是某种限制着他的绳索被解开了,森尔对自己的约束也放松了许多。 破坏,破坏,破坏。 他的表情依旧很冷静,但压抑着的情绪从他的动作中传出,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森尔站在了第九层的入口处。 他缓慢的抬起脚,踏入了第九层。 然而和之前的所有层级不同的是,第九层里没有任何异常存在。 和之前曾经的空荡荡不同,塔楼的第九层满满当当,摆放了许多东西。 有研究报告,有视频,有录音,有照片。 森尔顿了顿,抬起眼环视一周,拿起了距离他最近的照片。 照片被一个木框框住,透明玻璃下,是两个年轻女性的合影。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外套的年轻女性,她正站在研究所大门外微笑,脸上带着羞涩。另一个和她同样穿着白色研究外套,脸上的笑容更加开朗灿烂,两人靠得极近,十分亲昵。 相框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森尔沉默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女研究员,和她棕褐色的,带着淡淡温柔的眸子对视。 森尔曾不止一次地见过这双温柔的眼眸。 牙牙学语时搀扶着他的手臂,砸坏沙土城堡时温柔的絮语,暖黄灯光下缝补衣物的身影。 他的妈妈,莉。 另一道身影也如此熟悉。 十六岁生日那天降临的神谕,觐见时慈爱庄严的赞许,与魔王决斗前交付神降符的关心。 尽管和森尔接触的,总带着神秘气息的身影不同,但森尔还是一眼就将这道身影的主人认了出来。 这是森尔从小就信仰的神明,命运女神。 照片上的两个年轻姑娘仍在微笑着,不知道自己的身影穿越了时间的屏障,和森尔对视。 森尔的手攥得紧紧的。 才一开场,一张相片,就定下了整层石塔的基调。 仿佛一场惊天大戏即将拉开帷幕,而森尔手上的,就是这场大戏的入场券。 邀请他探索自己的出身,以及隐藏在谎言下那可怕的真相。 森尔面无表情,他松开手,也没把手上的相框收进背包里。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又凝视了几分钟相片,然后迈开腿,往下一份物品走去。 “有什么存在能比一个孩子更好?”博士轻声笑道:“当然是一个充满了怨恨的孩子。” 他们看着森尔,尽管森尔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他们已经能够看到结局。 森尔打开了视频,视频发出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偏向正面的面容诡谲了几分。 金发的勇者慢慢露出笑意,唇弯了起来,而那一双盈满了海水的眼眸却没有任何波动。 森尔专注地看着播放的视频,助手和博士专注地看着他。 结局要到来了吗? 那是谁的结局,又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第123章 “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我觉得我们整体的研究方向出了错误。” 按下播放按钮,录音开始缓缓播放,录音的音质并不好,沙沙的电流声和人声夹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失真,然而即便如此,森尔还是立刻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垂着眼,长睫毛盖住瞳孔,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森尔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晨的阳光,不那么灼人,带着刺破黑暗的暖意。他身上的颜色也都是偏淡色系的,头发是淡金,瞳孔是清蓝,嘴唇也是淡红偏粉,皮肤牛奶似的白,整个人像是一幅淡色水彩。 他的好看没有攻击性,五官漂亮,整体看着却不秾丽,就像是一缕柔和的阳光。 此刻他站在昏暗石塔的内部,指尖在石桌上有规律的轻敲,身上的颜色也慢慢变暗,不过不是那种逐步灰暗失色的变暗,而是往更深,更冷的色调变化。 “……我不明白实验为什么总是出错,我亲眼看着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骑士在得知真相后失魂落魄,最后被博士以‘不合格’的理由销毁。这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是否能够找到一种更好的办法?” 在“沙沙”的噪音中,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十分迷茫:“今天又有一批实验品失败了,我们的思路真的是对的吗?” 过了一会,录音中的声音兴奋了一些:“我有了一个新的思路!或许直接制造一个模拟环境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有人从旁引导!” “博士认可了我的思路,允许我申请一个原初胚胎,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录音就此结束,石塔内部重新恢复寂静。 这份录音在不知情的人听来,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森尔经过了先前的楼层,那些散落的碎片却能被这份录音彻底勾连在一起。 接下来是一份实验记录。 石塔第九层里摆满了各种证据,它们将之前的楼层隐喻的,暗示的真相补充完整,添加更多的细节。 使之无可辩驳。 翻开一本老旧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勾勒着叶丽对实验的构想。 在她的构想中,卡罗尔大陆的存在逐渐变得清晰,森尔的经历也渐渐被完善,三位伙伴渐渐成型。 -“王道热血的剧情果然是最振奋人心的,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编剧,但我可以多多借鉴。” -“嗯,太好了,让我们向那些优秀的编剧致敬。我们的成功,他们显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一阵笑声。 即便是再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他的自欺欺人也会在一份又一份证据前被击溃。 在神明组织给出的这份真相中,叶丽和封飞雨这两个在森尔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进行研究。 她们给予森尔的关爱,扶持,全都是精心计算的结果,她们所做的一切,目的全都是为了自己的研究。 森尔不过是她们的实验品,是她们摘取成功桂冠的阶梯。 在最后的视频中,叶丽和封飞雨相视而笑,充满憧憬地谈论着:“这只是第一步,我们的文明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如此瑰丽的世界,只要我们加以探索,那么从前被我们视为奇迹的存在将不再是一个奢望。” “是的。只要我们掌握了意识和物质的转换方法,我们就会拥有近乎无限的能源。”她们说:“有限的物质再也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 “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视频结束,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两个研究员带着希望的笑容中。 “意识和物质的……转换?” 森尔低声重复着她们说过的话,毫无喜意地弯起唇。 他应该愤怒的,应该失望的,因为他的存在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个试验品,恰如一只小白鼠。 而他所坚信的一切,都如沙土般轰然倒塌。 然而他仍旧是冷静的。 森尔没有露出任何崩溃的预兆,没有失去理智地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地否认,他平静的如同一尊石像,冰冷地静止着。 他将所有的东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依旧是不喜不怒的漠然。 然后,他开始一件一件地将东西收进背包里。 森尔表面看上去沉郁冷怒,但实际上这些证据,以及神明组织揭露的真相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较大的冲击。 在前往苍白之魇“出生地”的时候,森尔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来历,也弄清楚了自己名字的真实意义。 已经知道的真相对他的冲击不能说很大吧,只能说完全没有。 然而,即便森尔此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像博士和助手预想的那样反应。 就像助手和博士知道的那样,森尔并不是合格的勇者。 他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想要拯救世界,发自内心地喜欢救助他人的勇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森尔会用很多勇者绝对不会使用的手段。 森尔就不是那种“伟光正”的勇者。 他非常懂得怎么对待自己的敌人,精神上的,实质上的,森尔都知道该如何设计,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果。 像这种试图通过瓦解敌人意志,从而达到自己目的的手段,森尔早就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 用他的拿手好戏来对付他,是不是有点太搞笑了? 就算森尔没有提前弄清他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但有几点他是清楚的。 第一,神明组织是敌人,敌人的布置绝对不安好心。 第二,人是会撒谎的,也是会伪造证据的。 如果森尔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来历的真相,那么等他来到这里,神明组织摆出这些证据,试图引导他的时候,他们可能会面临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 原因很简单。 敌人想让你做的,都是对你自己不利,对他们有利的。 森尔会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稳定自己的心理,不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然后他会迅速的将神明组织提供的证据收好,以备之后检查。 再然后,就是对明显不怀好意的敌人进行清算。 至于怎么清算……对付坏人的时候,不需要心怀怜悯,也不需要心慈手软。 森尔在审讯上颇有建树,不论是新型的心理性审讯,还是比较传统的,他都很得心应手。 只不过比较传统的那种审讯,森尔的理论虽然很扎实,基本上没有多少实践的经验,但是没关系,是时候验证一下理论了。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森尔不会崩溃,也不会自怨自艾,主打一个从不内耗,谁要是让他不痛快了,他就会让那人更不痛快。 然后从凶手的崩溃和求饶中,慢慢快活起来。 看哪,这个人算计我,想让我难过,但我狠狠的反击了回去,让他自食其果,这叫什么? 恶有恶报,是勇者会干的事情。 这一次博士和助手的运气不错,恰巧碰到了提前了解了真相的森尔,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个最惨淡的未来。 森尔脸上冷漠,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在他之前的猜测中,他以为神明组织的人想要对付他,也许是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说破。 森尔的心理再怎么强大,面对这种动摇了整个人生观的情况也会怔愣一会,那一瞬的空白,就是对方反击的绝佳机会。 然而如果不是在战斗中,这一招对森尔的用处就不怎么大了。 他不会相信对方摆出来的所谓证据,哪怕那些证据看起来再真实,再无可辩驳。 他会自己寻找证据。 那么,什么证据是最真实,最值得采信的呢? 当然是记忆,而且不止一个人的记忆,是所有人的记忆。 被强行攫取记忆后,人的神志会受到影响,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坏人,坏人无论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值得同情,不是吗? 森尔毫无笑意地弯着唇,右手轻轻压了压挂在腰间的圣光宝剑,平静地抬步往上走。 助手和博士急切地等待着森尔。 他们在组织里的地位并不高,只是比那些干杂活的最低级的成员高上了一点。 因为他们的研究一直没能出成果。 普通的异常一般不怎么可控,就如凶恶的野兽,即便有了控制的办法,也要提防被反噬。 除此之外,和野兽相比,异常还有一个更糟糕的点,那就是能量波动。 从异常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是无差别攻击,不辨敌友。 博士他们的目的是创造出可控的,不带能量波动的人造异常。 打个比方,控制普通的异常,就像是利用某种方式控制怪物,一个不慎,怪物还会反咬一口。 越高级的怪物不确定性越强,反噬的可能性也越大。 他们需要异常强大的力量,又想要解除这种负面影响,让异常成为听话可靠的保镖,没有任何反咬风险的那种。 相当于造出一个听话的超人,为他们所用。 这也是为什么博士他们之前研究出的“森尔”全都是伟光正的正面英雄形象。 英雄拥有底线,哪怕是之后得知了残酷的真相,崩溃悲伤了,因为之前英雄的经历,行事依旧会带有底线。 简单一句话,因为善良有底线,有道德所以好控制,不用担心对方使出什么阴险的手段。 只不过他们的试验全都失败了。 许许多多的“森尔”虽然得知真相后都能够为他们所用,但他们都没办法适应物质世界,实力被大大削弱,而且待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拒绝摄取能量而消亡。 博士他们此前还有过一个尝试,就是送给达尔文会的那本书,书里的法师厄尔克。 丢给达尔文会的厄尔克是众多样本中的一个,博士他们转换了培养的方式,但培养出的人形异常却极端不受控,不仅不会听从他们的指令,还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损失。 而且这一次的样本们依旧无法适应物质世界,虽然实力没有被削弱,但到达一定时限后依旧会消亡。 在此之前,他们的研究几乎陷入了死路。 因为屡次失败,他们的地位逐渐降低,也逐渐边缘化。 风光都被研究S级人形异常的人夺走了。 直到他们发现了森尔。 森尔简直就是符合他们所有期望的完美成品! 强大,并且能够非常好的适应物质世界,身上也没有能量波动,整体上看着和一个正常人类没有区别,可又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和森尔相比,那些S级人形异常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他们能制造并控制许多类似森尔这样的存在,他们的地位不仅会提升,力量也会强大许多。 S级人形异常即便有个人样,本质上也依旧是异常,并不可控。 可像森尔这样的存在呢? 不仅非常可控,他还可以完美的伪装成一个人类,渗透进许多他们无法渗透的地方。 森尔现在就是异常收容总局的重要人物,基本上所有的机密都向他敞开,如果他们再有针对性的制作出不同的森尔…… 博士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放任森尔在外活动,并且试图通过研究他的行为举止,弄清楚他如此特殊的原因。 森尔是他翻身的希望,所以博士几乎紧紧地盯着森尔,为了避免森尔这个研究成果被其他人夺走,他速度极快地泄露出了一些踪迹。 总部? 他们真正的总部根本就不在物质世界里,留在物质世界的都是些中低级的成员,这也是博士有恃无恐的原因。 普通人对他们压根束手无策,唯一能够破局的森尔,又早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博士兴奋起来,很快,他就能凭借此次成功获得进入意识世界的资格,真正踏入那个神秘的领域。 眼看着森尔已经获知了所有证据,博士的目光便紧紧地盯着另一块屏幕。 那块屏幕显示着森尔的扫描数据,并且能够在森尔心生动摇的一瞬间,反馈结果。 然而……屏幕上的数据十分平稳,虽然有些许波动,但依旧没有抵达阈值。 怎么可能? 得知了这样的真相后,怎么还能对自己的名字和出身不心怀芥蒂? 他们要的也不是全盘否认,只需要一点点动摇,哪怕只是一瞬。 可……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出现了变数,博士和助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 这就好像你布置好陷阱,正等着跑过来的兔子上钩,结果那兔子跳进陷阱之后不但没有被困住,还瞬间就变成了哥斯拉?! 算了那么久的一加一等于二,结果突然出现了个变数,不容置疑的表示,一加一等于三?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并不慌张。 森尔是以勇者为基底创造出来的,他的底层逻辑就决定了他不会随意伤人,只要他们操作的当,再稍微刺激一下,森尔一定会掉进他们的陷阱里。 “或许,他只是不相信。” 就在博士揣测原因的时候,森尔已经慢吞吞地迈上第十层,动作敏捷迅速的解决掉了所有挡路的存在,不紧不慢地朝着博士和助手走过来。 金发的勇者面无表情,形状优美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剑眉压着眼,透出几分阴沉。 他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博士率先开了口:“森尔,下面的证据足够让你了解你的身世了吗?” 他开口就要揭森尔的伤疤。 先前应对许多“森尔”时形成了惯性,让博士下意识就对森尔没有多少戒备。 以英雄的模式培养而成的存在即便再愤恨,也会多少讲些道理。 “是的。”森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慢慢舒展了眉头,微微歪头一笑:“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很有启发。” 森尔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又似乎带着点孩童般的天真: “这个世界的本质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可以随意支配弱者,无论是通过欺骗,怀柔,还是其他的方式。” “曾经的我不够强大,太过弱小,所以像个木偶一样被随意摆弄,这并不能怪其他人。” 博士已经感觉不对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森尔似乎完全没有像那些正常的实验品一样崩溃,怀疑自我,反而……反而…… 还没等博士理清森尔的思维方式,森尔就又开口了。 他道:“我想,这就是我的母亲和女神冕下给我上的最后一课。” “我会当个好学生的。” 还没等博士和助手反应过来,森尔手腕微动,随意飞出两柄匕首,鲜红的血在博士和助手的肩上晕开,因为力道过大,匕首并没有留在两人的身上,而是穿透了他们的皮肉,稳稳地扎在他们身后的墙面上。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博士和助手齐齐惨叫起来。 养尊处优的研究人员并不耐痛,但此刻,和疼痛相比,森尔的极端反常和失控让两人更加心悸。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们看到森尔唇边的微笑。 原本应该成为他们完美的研究成果的森尔嗓音轻快又柔和:“更广阔的世界在我眼前展开了,非常感谢你们。” 脚步声近了,因疼痛而倒在地面的博士被掐着脖子提起。 他对上了那双冷冷的蓝眼睛。 “该怎么感谢你们呢?”森尔似乎有些苦恼。 掐着脖颈的手力道极大,博士根本无法挣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双眼惊愕地瞪大了。 “啊!”勇者打了个响指。 森尔依旧是那副如晨曦般光明柔和的样子,只是此刻他的唇扭曲地弯起,柔和地说:“我有了个好主意。” 他猛地凑近了,笑意盈盈: “送你们去死,好不好?” 第124章 他就是原初的【稚童】 博士一直是以轻松的态度观察森尔的。 即便森尔展现出了格外强大的实力,他也没有半点紧张。 他经手过的“森尔”实在是太多了。 全都是他的实验材料,实验品,相当于那些普通研究中用到的小白鼠。 博士销毁过的“森尔”不计其数。 在模拟环境中,由原初胚胎培养而成的异常,有着被人为强灌进去的道德感,正义感。他们既算不上完全的异常,也称不上是人类。 而且,这样的原初胚胎,要多少有多少。 森尔虽然特别,但也只是一只比较特殊的小白鼠。 哪个研究员会害怕一只小白鼠? 虽然他很强大,但博士他们早就有了后手,只要森尔产生了任何一点想要抛弃自己名字的念头,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动摇,他们都能直接控制住森尔。 这是在制造“森尔”这一类存在时就留下的后门,类似出厂设置。 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十拿九稳。 条件并不苛刻,只要抛弃名字,或者产生动摇就行。 在此之前,博士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 正义善良的天之骄子,猛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就连名字都充满着恶意,明晃晃的把“提线木偶”的含义放在那里。 从出生开始,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着他们,像是一个潜藏着的,充满了恶意的诅咒,等到最后关头一举爆发。 在明晃晃的真相面前,又会有谁能控制得住自己,让自己的心神不动摇? 只要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们的控制权就会交到博士他们手中。 森尔也本该如此! 按照常理,他就该和从前的“森尔”们一样,在知道真相后心神动摇,最后不得不成为博士们手中的一把尖刀。 本应该十拿九稳的事,却在最后关头出了纰漏! 博士和助手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即便他们再不乐意,事实就摆在眼前,森尔就是没有受到他们的控制,还能自如的行动。 为什么?! 那些真相,怎么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不是应该比其他“森尔”更加崩溃,更加难以忍受吗? 博士死死地盯着森尔,但森尔却没有为他们解答疑问的意思。 他被森尔掐得完全喘不上气,双眼暴突,两只手拼命地试图掰开森尔的手,只不过他根本抵不过森尔的力气。 森尔似乎被他挣扎的行为逗笑了,时不时放松一点力道,博士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拼命地呼吸,然而很快,森尔又会收紧力度,让博士重新窒息。 这很恶毒,然而博士没从森尔的双眸中看到任何一丝痛快的意味,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里只有略带恶劣的好奇和探究。 他并不恨博士,这样做似乎只是为了有趣。 金发的勇者像是完全抛弃了对自己的约束,变得肆意张扬起来,他也并没有在第十层内部翻找物品,试图得到细节之类的行为,他只是单纯地在破坏。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并没有感到任何怨恨和不满,只是单纯的因为好玩和寻开心,就肆意毁坏博士掉了几十年的心血。 当博士因为森尔将记录着重要数据的主机一刀砍成废品而痛呼的时候,森尔笑了。 他像个恶劣的孩童,专挑重要的东西破坏,博士看起来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等周围的一切都变成废墟之后,森尔才堪堪停手。 他转头看向博士和助手,沉吟了一会,随后笑开了:“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博士和助手看到这个不符合常理的森尔慢慢朝他们走来。 他一个恍惚,像是重新看到了曾经那两个年轻的女研究员。 森尔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坯胎,他是尚未处理过的“稚童”。 叶丽来向他申请原初胚胎的时候,博士有意让她成为对照组。 异常,其实就是象征物,是某种概念的具象化。 越是广泛存在于所有文明中的概念,实力就越是强大。 他们的实验涉及到“改造”,但异常本身就是一种概念,他们根本无法改造一个由确定的概念形成的象征物。 所以,什么异常是既强大,又拥有可塑性,能够被他们改造的呢? 博士寻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那个特殊的存在:【稚童】 任何一个文明,都拥有孩子,而在尚未拥有文字,甚至没有语言的时候,在人类出现的时候,这个概念就已经存在了。 【稚童】极为强大。 而与此同时,【稚童】又拥有相当的可塑性。 孩子是一张白纸,只要他们把握好一个度,就能适度的将它引导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模拟环境主要采用游戏环境的缘故。 孩子喜欢游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孩子喜欢和伙伴一起玩,拥有许多天马行空的幻想。 因此,那种单纯的,王道热血的电子游戏的模拟环境就很适合了。 无论孩子在里面经历了什么,那都是一场游戏。 他们将从【稚童】身上提取到的原初胚胎加以提纯,然后随心所欲的改造。 孩子是无善无恶的,他们是混沌的灰色,要经由人类文明的洗礼,才能逐渐褪去身上小兽般的蛮荒气。 真正的原初胚胎是混沌的,最好提纯后再投入实验。 然而为了观察,叶丽获得的就是最原始的原初胚胎,一团混沌的,朦胧的,看不清人形的存在。 那是从【稚童】身上提取出的最粗糙的初始品。 极其危险,特别容易反噬。 这么危险的实验总有人要做,因为为了推进下一步研究,总需要更多的数据。 有什么比刚毕业,满脸天真的学生更适合做这样的实验呢? 叶丽和封飞雨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强硬的后台,她们只不过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因此,对博士来说,她们只不过是和小白鼠略有不同的耗材而已。 给出许可后,博士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背影,也笑了。 她们还太年轻,太天真,还盲目地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相信自己经手的研究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博士放手让她们去做,给了她们最大的自由度,她们以为这是博士的赏识和看好,殊不知她们自己本身也是这场实验的一部分。 初始品胚胎十分棘手,远不如提纯后的原初胚胎那样方便塑造。 曾经苍白之魇邀请森尔对他进行改造。 设定他的外貌,设定他的喜好,设定他的优点。 提纯后的原初胚胎,体内混沌的存在已经被筛出去了,它们像是被设定好的乖孩子,听话,懂事,容易引导。 叶丽和封飞雨的初始品胚胎则不同。 如果说提纯后的原初胚胎是一杯过滤好的纯净水,那么初始品胚胎则是浑浊的,未经过滤的水。 有灰尘沙土,有杂质,这些东西紧紧地和水融合在一起,根本难以引导。 原初胚胎只要一放进模拟环境里,调整时速,就会自动顺着他们安排好的路线前进,完美又省心。 原初品胚胎则完全不同。 它总是会在模拟环境中另辟蹊径,好奇这个,又好奇那个,同时又没有任何道德上的束缚,觉得有趣,那就去做,至于是否会伤害别人……那重要吗? 它几乎就是【稚童】这个概念最原始的延伸。 在博士看来,它不听话,惹人讨厌,完全不懂事,只会给人带来麻烦,也无法提供有用的价值。 但叶丽和封飞雨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仍旧没有放弃,她们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 “这不合规定,违反了安全手册。”博士说。 叶丽试图说服他:“但是博士,这是最有可能的办法了。” 封飞雨道:“是啊,而且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博士貌似无奈地答应了。 他完全乐见其成。 而今,她们的作品就站在他的面前。 哪怕披了一层光明灿烂的勇者的皮,还是那么不听话,惹人讨厌,不懂事,只会给人带来麻烦,无法提供有用的价值! “哦,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博士的目光被森尔捕捉到了,他歪了歪头,直接拧断了博士的手腕。 “我很好奇。” 森尔在搞破坏的同时迅速收集资料,对内情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弯起唇笑着,满脸单纯的好奇:“是这样的,如果人的手腕和脚腕不能用了,那么移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话音落下后,博士的脸上露出了极端的恐惧表情。 森尔看了他一会,突然恶劣的笑了起来:“别紧张,逗你玩的,这么无聊的问题,不值得去寻找答案。” 博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恐惧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网住。 因为他看得很明显,森尔不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样很无聊,而不是色厉内荏只敢在嘴上放放狠话,只要有需要,或者足够有趣,无论多么残忍的事情,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他就是原初的【稚童】,未经提纯改造。 原始的,在人类未曾掌握语言和文字时就出现的概念,未经文明的洗礼,没有捆缚上道德的枷锁,似人类的孩童,也似初生的小兽。 “我很好奇。”森尔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停停停!”森尔在博士开口前就打断了他:“你直接告诉我,这样多没意思,我想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道:“从你的记忆里,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好好的玩一把侦探游戏。” “我希望你们的记忆有意思一点。” 第125章 唯一一个正宗的人类 权贵在意的东西除了钱财和权势之外,就是自己的生命和健康。 高高的地位,可供肆意挥霍的金钱,这一切都太美妙了,忍不住让人想抓紧点,再抓紧点。 唯一阻止权贵们握紧手中的金钱和势力的存在,就是时间。 人总是要死的。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更何况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没有权贵心里不曾幻想过,要是自己能够永生就好了。 永恒的寿命,无尽的享受。 但偏偏,在物质世界的自然规律下,人是要死的。 皱纹爬上皮肤,岁月在身体上无情的凿刻,人体像一棵大树,被时间的白蚁不断啃噬。思维开始迟缓,行动开始力不从心,年轻时的一切都在慢慢远去。 手里的权势和金钱也如流沙般慢慢逝去,尽管依旧大权在握,但周围的人都隐隐改变了点态度。 儿女们却年轻力壮,野心勃勃,互相勾心斗角,时刻准备接手自己的一切。 怎么能甘心呢? 想活啊,想重返年轻啊! 帝王们吃的丹药在古代已经被证明无效了,重金属丹药不但不能活命,反而能提前把人送走。从年轻健康的人身上提炼物质转移到自己身上呢?效用也不明显。 科学没用,便转投玄学。 替命和养小鬼之流,实际上也不起作用。 权贵们焦心难耐。 永生,永生。 物质世界不行的话,意识世界呢? 单纯的永生是不够的,就算能一直活着,手里却没有了权势和地位,还不如别活。 最好是既能永生,又能一直手握权势和地位,那样的人生,才叫做痛快! 在厄尔克的协助下,森尔阅读起了博士和助手两人的记忆。 撇去无用的东西后,森尔将读到的东西做出一番整理。 发现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是鸿瑞研究院。 一开始,研究院的规模不大,主要研究人类的睡眠和梦境,借此探索人类的大脑。 后来被富豪收购,开始更进一步地探索意识存在,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导向,就是“永生”。 人类的大脑有一个很奇特的特性,就是它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四维的。 在你的大脑中,你可以无视时间,瞬间回到过去的某个片段,且只要思维速度足够快,能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回忆一段时间跨度较长的事件。 一开始,权贵们不是没想过机械飞升。 上传意识,弄一个仿生身体,照样可以永生。 但后来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人类的意识无法上传,只能“复制”,因为你本身的意识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牢牢和神经元捆绑在一起,压根无法独立存在。 只能通过复制记忆,再造一个“你”上传。 对其他人来说,那个“你”和真正的你并没有区别,但对真正的自己而言,这可就是完全不同了。 简直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且意识上传困难重重,压根就不是能短时间搞出来的技术。 永生之路,再度折戟沉沙。 不过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人类潜意识之海”,通过清醒梦,在梦境里寻找裂隙,进入更深,更古老的梦境中。 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 于是投资,设备,研究员,想要永生的权贵们毫不吝啬,研究进程不断加快。 意识世界不仅能为他们带来永生,还能带来可怕的利润。 意识世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和物质世界完全不同,很多东西的存在压根毫无逻辑。 许多物质世界的物理定律都无法再生效了,与此同时,这里存在着非常多象征物。 象征物一旦形成,就将永远存在,即便在时间长河中被忘却或者有了新的替代品,也不过是力量削弱,并不会消失。 真真切切的“永生者”出现在面前。 该如何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呢? 人类就算进入了意识世界,他们本身却还是物质世界的造物,睡醒后就会重新在物质世界醒过来。 虽然很困难,但最终他们依旧找到了办法。 至于究竟是什么办法,就是目前作为中下层成员的博士还尚未得知的机密了。 博士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往上晋升,然后获得进入意识世界的机会。 权贵们成功在意识世界生存之后,他们开始不满足。 不满足于只能存在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毫无逻辑的世界,更不满足自己无法再拥有来自他人的艳羡。 他们想要重回现实世界,以全新的姿态,掌握权力,财富。 丢出来的异常都是他们的尝试,大到【苍白之魇】,小到【游戏街机】,只不过出来归出来,仍旧带着很多的负面作用。 失忆,力量持续降低,且无法通过自己返回意识世界。 副作用太大了,完全不行。 他们开始在“神明”上下功夫。 与此同时,在永生的状态下,永远掌握财富和权力,这也牵扯出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该如何保护自己? 如果自己的异样被发现了,被调查了,秘密泄露了,该如何保护自己? 古代王朝总会覆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当利益分配不均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上层必须对下层妥协,可总有些人不愿意妥协,于是下层就爆发了。 那时候都是冷兵器,下层夺权较为简单。 只是当时间挪动到了现代,各种高精尖武器的存在,让上层拥有了可以不对下层妥协的底气。 即便不让利,你又能怎样? 你的拳头和菜刀还能厉害得过子弹? 权贵们也想要这种底气。 于是他们扶持达尔文会,用达尔文会做实验,看看能否让绑定的异常为自己所用。 绑定异常有风险,且即便绑定了异常,异常还是有可能反噬。 所以,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制造出一些非常听话的“保镖”。 这就是博士的课题。 强大的,听话的保镖。 只不过之前全都失败了,渐渐地,上面也半放弃了他和他的研究,博士逐渐被边缘化。 直到森尔的出现。 多完美的成品! 既强大,又稳定。 博士简直欣喜欲狂! 如果他能掌握批量制造“森尔”的办法,为权贵们提供足够多听话强大的保镖,他的地位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他满怀希望地准备着必要的步骤,打算按照从前的办法,彻底控制住森尔。 让森尔成为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只不过嘛……显然他失败了。 人的记忆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心理学有个词语叫做“玫瑰色回忆效应”,指的就是有些回忆会不自觉的美化。 与此同时,记忆还和情绪挂钩,不同的回忆会触发不同的情绪。 想要得到真正的,比较客观的记忆,就难免要对记忆的持有者做一番“加工”。 博士和助手两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对外界失去了一切感应。 记忆美好有助于人保持心理健康,经过森尔和厄尔克两人这么一还原,那层美化的滤镜彻底消失,被责打的痛苦,感到丢脸的尴尬,初次害人的忐忑不安,晋升机会被夺走的怨恨……无数种细节,无数种当时的情绪纷纷强硬地涌了上来。 他们俩在这巨大的冲击下还回不过神来。 森尔没管他们,直接把他们丢进城堡的地下监牢里,并且吩咐古堡好好“招待”他们。 他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信息和队友们分享。 “那些幕后黑手和神明组织的高层人物都躲在意识世界里。”森尔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没办法到现实世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想要在现实世界做事,就得靠那些还在现实世界的中低级成员。 这些成员相当于躲在意识世界中的权贵们伸出的触手,中低级成员愿意听从权贵们的话,肯定是权贵们许诺了庞大的利益。 比如说那个博士,做梦都想进入意识空间去。 厄尔克道:“如果把这些触须都砍断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再干涉现实了吧?” 森尔点点头。 “异常无法主动返回意识世界。”戈梅兹轻缓地道:“人类潜意识之海是属于人类的梦境海洋,如果想要回去,需要人类的帮助。” 森尔立刻想起了他最后一次收容苍白之魇核心时遇到的情况。 当时他想要进入人类的梦境,必须在人类已经睡着了,做了梦的情况。 博士的记忆提供的消息显示,人类进入集体潜意识之海的办法是做清醒梦,然后寻找自己梦境的裂隙,坠入更古老更神秘的梦境,进入集体潜意识之海。 所以异常想要前往集体潜意识之海,说不定就得通过人类的梦境。 而正常情况下,绝大多数异常根本无法安全的接近人类,它们身上的能量波动一碰到人类,人类就会立刻惊醒并且受到伤害。 除非异常能够主动收敛能量波动。 就像苍白之魇和厄尔克这样。 但一般情况下,低级的异常无法收敛能量波动,高级的异常也不会想着要主动收敛能量波动。 好比之前的苍白之魇,在环形监狱底层待了二十年,愣是没有收敛过自己的能量波动。 戈梅兹和厄尔克都是受了森尔的影响,才收敛起能量波动的。 三人大致猜到了前往意识世界的办法后,目光齐齐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正宗的人类。 许行路:“……懂了,这就开始训练怎么做清醒梦。” 第126章 “诸位,你们想过代价吗?” 森尔很快就梳理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许行路负责训练做清醒梦,尝试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 森尔他们负责捣毁神明组织在现实世界的窝点,断掉他们干涉现实的触手。 “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列出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后,森尔继续道:“狡兔三窟,在博士的记忆里,他们每个分部都是独立运作的,现实中的成员并不会互相沟通,也大部分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和位置。都是直接对藏在意识空间里的高级成员们汇报。” 厄尔克点点头:“这确实有点棘手。” “在他们两人的记忆里,有些记忆是被加密处理过的。”法师说道:“比如该如何与上级沟通,博士的上级又是谁,他认识的其他组织成员……这些信息都被上了锁。如果强行解读,不仅不能得到信息,这两个人还会死。” 神明组织的上层们实在是很谨慎。 “是的,所以寻找他们的位置这一件事,我们必须找异常收容总局帮忙。”森尔在现实世界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庞大。 这里不是卡罗尔大陆,光靠自己探索,猴年马月也未必能找全。 这个时候,就得和异常收容总局以及它背后的,庞大的国家机器合作。 森尔见识过这台国家机器运作起来的样子,当它全力发动起来的时候,效率高得惊人。 只不过——“他们人太多了,所以会有另外的问题。” “权利阶层的人被腐蚀了很多。”森尔道:“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永生,强大的力量,权势和金钱,这些对人来说实在太诱人了,光是一个永生,就有不少人即便付出所有也想要。” “所以,在和他们合作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叛徒或者内奸,出卖我们。也有可能其他未曾被腐蚀过的人知道内情后,合计一下就决定直接投敌了,跟着权贵们一起干,大家一起享受永生和权势金钱。” 森尔考虑的很周到,他做出这种决断不是悲观,而是基于人性出发。 况且,他在卡罗尔大陆上的时候,王国和类似的政府机构扮演的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凶狠残酷,疯狂压榨子民的统治者到处都有,十分普遍。 现实世界里虽然没有什么国王贵族,也宣传人人平等,但说归说,真正实施起来就又是一码事了。 阶级还在,只是隐藏得更深了而已。 森尔也没有系统性地了解过,但他觉得,但看那些权贵为了追求长生做出来的事,再看看那么多被收买腐蚀的人,他对和官方合作这件事不是很乐观。 “但凡这个世界像卡罗尔大陆那么大,或者再小点,我们小队就可以直接单干了!” 可惜,在这个巨大的世界寻找神明组织的踪迹,单凭他们小队去找基本上等同于大海捞针,必须要和官方机构合作。 不是很开心。 “许行路,你觉得呢?”森尔转头询问许行路,作为一个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普通人,许行路的感受肯定最深刻,森尔决定参考一下她的意见。 至于他们另外三个人,都是半路出家的。 森尔自己就不提了,来这个世界还没满一年,平时也不关注这些。 厄尔克和戈梅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普通人的生活毫无了解的欲望,一个脑子里想的是知识和实验,另一个戈梅兹一开始对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兴趣,后来被森尔收容后,看似改变了很多,实际上对外界还是没什么兴趣。 戈梅兹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森尔身上,假如森尔一声令下,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当勇者了,我准备转职成为魔王,然后去大肆破坏,谁赞成,谁反对? 戈梅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出赞成票,然后跟森尔一起走上不归路。 许行路思考了一会。 沉默了一会后,她说:“整体还是挺好的。虽然有坏人,但也有好人,有一段时间我爸妈给我的钱太少了,我吃不起饭,村委会还来补贴我,给我买东西吃,给我钱,隔一段时间还会带着东西来看看我。” 那是许行路在父母离异后,感受到的最大的善意。 “唔……”森尔点点头:“听上去比卡罗尔大陆上的国王贵族们好多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试试吧。” 森尔盘算了一下。 如果是和卡罗尔大陆上的国王们合作,那结局百分百是肉包子打狗,不仅得不到帮助,还会被反咬一口,敌人的势力反而会得到壮大。 那些家伙的德行森尔可清楚了。 但是和这里的国家合作,大概也许可能……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会关注一个穷孩子,并且无偿提供食物和金钱的组织,一定不会是全员恶人,肯定有占一部分比例的好人,面对诱惑时能够坚定不移。 赌一把。 博士所在的S级异常区域就是那一座塔,里面也只有博士他们,算是一个小分部。 森尔给老局长发了消息。 两人并没有在通话中多说,约了时间面谈。 带着对上位者们本能的防备,森尔并没有把权贵们的野心以及长生的秘密和盘托出。 尽管他也知道,等这个国家开始行动后,一定会有神明组织的人试图拉拢更多的人,秘密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泄露,但能有关长生的秘密能晚一点还是晚一点。 “你们找到他们的地点后就通知一下我们,我们去处理。” 分工合作。 老局长同意了。 一开始事情推进的很顺利。 在一个统一的意志下,国家机器转动了起来,科技扫描和人力搜索相结合,很快又找到了三个分部的所在地。 达尔文会目前已经被消灭,大部分的异常也都被收容起来,只剩下一些等级较低,危险性不高的留给异常收容局的执行小队去收容。 神明组织的藏身处基本上都在S级的异常中,但和那些大张旗鼓,就差没在脑门上插个指示牌昭告天下的S级异常不同,这些异常藏得很隐蔽,能量波动非常弱。 森尔也不奇怪。 他自己作为一个异常,根本连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显然神明组织已经拥有了某项技术,可以削弱甚至直接消除能量波动。 对普通人来说是死亡之地,对森尔来说却轻轻松松。 这三个新找到的分部都是负责拉拢人的,只不过各自的目标对象不同,称得上是一句“术业有专攻”,森尔得到了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将资料转交给了老局长。 老局长盯着那叠资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森尔:“你后悔了?” 老局长点点头,他又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感,比之前连轴转加班的时候还要疲惫不堪,仿佛一个放气的气球,精气神从气球口漏了出去,整个人也如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来。 再然后,事情就开始不顺利了。 原本至少一个星期能找到一个,现在过去将近一个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戈梅兹担心森尔灰心丧气,一只手温柔地搭上了站在落地窗边的金发勇者。 “我给你带了一盘水果。”戈梅兹轻声说道:“十块西瓜,十七瓣橘子,五个去壳去皮的荔枝,你愿意尝尝吗?” “当然,谢谢你戈梅兹。” 戈梅兹带来的盘子里,水果摆放的泾渭分明,每个区域的水果都分别插着几根牙签。 森尔吃了一块西瓜,汁水丰沛,味道很甜。 “世界大也有世界大的好处。”森尔说,“物种太丰富了,卡罗尔大陆上的所有物种加起来也就几百个,水果种类只有十几个,这里的好多水果我都没吃过。” 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和命运女神。 这是对他的人生影响得最大的两个存在。 她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庞大的世界长大,生活,然后来到了森尔的身边。 当她们从一个这么大的世界,换到卡罗尔大陆那么小的世界后,她们会想些什么呢? 在博士的记忆里,叶丽和封飞雨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实验后,再度经历了失败,随后就似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然后就辞职离开了。 由于她们没有接触过多的机密,离职手续办得也很顺利。 再然后她们就销声匿迹了。 森尔请老局长帮忙查一下她们的资料,却显示她们在离职后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由于一个是孤儿,另一个亲缘淡薄,也没人寻找她们。 森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没有太过担忧,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和命运女神并没有失踪,她们此刻都待在卡罗尔大陆上。 很可能,她们就知道人类该怎么进入意识世界。 森尔看向窗外,天色渐渐变暗了。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当天色变暗,家里的壁炉都会升起一堆火。 森尔住的小屋并不大,甚至还比他现在在城堡里的房间小,但是小小的房子并不逼仄,冬天,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子里的壁炉在燃烧,家里暖融融的。 每到下雨或者下雪的时候,森尔会赖一会床,趴在上面玩会玩具,有时候也翻翻小人书,伸手打一打吊在屋顶上的干草干花,让它们飘飘荡荡。 他的妈妈会在楼下一边哼歌一边烹饪,有时候会坐在壁炉边看书或者缝纫,屋子里又暖和,又飘荡着食物的香气,当森尔从床边的护栏往下看时,他妈妈会抬起头对他笑。 那是森尔的童年时期。 森尔低头看着盘子里的水果,心里猜测,其中会不会也有他妈妈或者命运女神喜欢的种类? 他此前一直着眼于世界大的坏处,现在想想,还是太偏颇了,世界大也有世界大的好处。 戈梅兹心里对这些普通人会走向何方完全不在乎。 换做从前,或许他也完全不会在意那些人类权贵们入侵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那里作为人类自诞生以来最古老,最深邃的梦境之地,几乎是无边无际的。 人类占了一些地方就占了一些地方吧,又有什么要紧呢? 但是现在,想到那些潜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人类权贵们,戈梅兹一向对外界事物无所谓的心头缓缓漫上一股厌恶。 厌恶他们居然企图控制森尔,甚至以一种对待廉价工业品的方式想要量产森尔。 厌恶他们对森尔展现出的恶意,厌恶他们的利欲熏心。 尽管,就客观事实而言,他似乎应该感谢这些人类权贵,如果没有他们,他就不会有机会和森尔见面,但戈梅兹的心里依旧翻滚着厌恶。 而此时,显然原本答应和他们合作的人类方又因为利益而踌躇不前。 森尔却不太在意。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官方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架构,有非常明显的等级制度,即便这个世界也不例外。官方同时也能接触到最大的利益,利益一多,就要分配,你一点我一点,最终形成一个盘根错节的怪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把刀捅向某个根茎,连带着它上面的枝干,树叶和更深处的根部都会受伤。 而且长生的利益实在是太动人了。 很少有人能抵御得住。 除此之外,就算不是为了长生,意识世界也是巨大的资源。 曾经,叶丽和封飞雨,森尔的母亲和森尔信奉的命运女神,她们就说过,如果她们能够成功探索意识世界,那么就相当于拥有了无尽的资源,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 可是,意识世界的东西,转化成物质世界的东西后,真的不会有任何负面作用吗? 不同的世界就像两团颜色不同的颜料,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拥有完全不同的法则。 两个世界的造物相互来去,就相当于两团不同颜色的颜料彼此融合,最后,两个世界融合到一起,就会成为一团新颜色的颜料。 本能告诉森尔,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虽然拿颜料来打比方,但实际上两个世界的融合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同颜色的颜料混在一起,顶天了变成一种新的颜色,假如运气好,新形成的颜色或许会比原本的更漂亮,即便运气差,也不过就是难看点。 但不同法则的世界融合则要复杂得多。 物质世界如果和意识世界相互融合,两个世界的法则必然产生碰撞,并且随着碰撞的程度加深,到了最后,它们会碎裂,并且混合在一起。 物质世界的各种定律和意识世界的各种定律会全部失效或者扭曲,想象一下,你走着走着,因为跨过了某个界限,突然就被嵌到墙里去了。 又或者当你看恐怖片,里面的女鬼真的爬出来对你进行追杀。 原本一条直线可以从A点走到B点,但世界融合后,你明明朝着B点走,最后却莫名其妙抵达了C点。 还有许多更可怕的后果。 除此之外,假如权贵们真的成功了,到时候占这个世界最大多数的普通人,会迎来真真正正的灭顶之灾。 赛博朋克的世界或许会真的出现。 有钱人永生,高高在上,享受一切,普通人平均年龄三十岁不到,还要受尽各种压榨。 森尔之前的猜想没有出错,一间会议室里,就在对这件事的处理争吵不休。 “意识世界的存在是巨大的机会!”其中一个人说道:“你知道无限的资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再也不用受困于地球的资源储备量了。” 他义正辞严,满脸肃穆,看似没有半点私心:“而且,如果我们针对意识世界进行开发,那么我们为之奋斗的那个未来几乎会立刻来临!” “是啊!”另一个人赞同道:“那些人的确犯下了过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因噎废食,我们如果不着手于新世界的开发,万一再落人一步,岂不是要重蹈航海时代的覆辙吗?” 他们口口声声,绝口不提什么“永生”“力量”,满口都是国家的未来,人民的福祉,十分大义凛然。 老局长看着他们,又深深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诸位,你们想过代价吗?” “一个苍白之魇,就能直接毁掉一整座城市,而在意识世界里,像他这样的存在只会更多。” “你的担忧我很理解。”一个人说:“但如果只因为风险就不去做,墨守陈规,我们只会失去更多。核泄露也很危险,但我们依然要建核电站。” “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发展的机会!” 第127章 完全是一个小魔鬼的笑 老局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环视全场,苍老的面容更添疲惫,他望着那些夸夸其谈的人,简直想对他们怒吼,恨不得把这些满脑子都是利益的人丢进环形监狱,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是无法控制的异常。 “局长,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又一个人开口了,貌似是赞同局长,然而下一秒,他话锋一转,接了一个“但是”,意思就完全相反了。 他说:“面对未知的领域,我们必须勇于探索,才能抓住这难得的发展机会。当初在大航海时代,我们就落人一步,导致了近代百年的落后,直到今天,依然承受着过去的代价。” “你说这样的探索很危险,当然,没有什么机会是不伴随着风险的。当初大航海时期,远洋的水手每次航海都是一场生命的赌博,当时条件恶劣,他们还要承受着患上坏血病的风险,可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西方的高速发展。” 那人不紧不慢,语气平稳,身上的白衬衫熨得十分妥帖,一丝褶皱都没有:“至于危险,不过是时代的阵痛,总能熬过去的。” 其他人也赞同道:“是的,有舍才有得,如果我们因为危险放弃了对意识世界的探索,那么海对面的他们呢?难道我们要再一次落后?” “这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老局长怒了,“你们知道异常是什么吗?它们比行走的核辐射还危险!我们人类根本就没有能够应对的办法!一旦失控,它们造成的伤害根本是难以估量的!” “从过去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一个带着眼镜,样貌斯文的人说道:“但是现在,我们不是迎来转机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人接话道:“是啊,我们现在有了几个强大的帮手,不是吗?” 老局长知道,他们指的是森尔和苍白之魇,以及厄尔克。 果然,下一句他们就提到:“只要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终究是能够迎来转机的。” 老局长冷笑一声:“他们可不是人类,不会听从我们的调遣,别把他们当成下属来看待。” “当然不会。”一个人笑着道:“我对那位队长的作风也有些了解,他明显对人类怀抱善意,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老局长:“……” 似乎是没看到老局长极为难看的脸色,他继续道:“他相当有领袖气质,即便是危险的苍白之魇和法师都能约束的很好,以他的能力,别说是一个小队了,就算是更多人,他也完全能够处理。” “更何况,我相信,像他这样对人类抱有善意的异常,绝对不止一个。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更多的朋友。” 老局长沉着脸,他听出了他们的意思。 异常的确很危险,会给人类带来威胁,但是森尔那么强,就让森尔去管。顺便再找一些和森尔类似的存在,拉一派打一派,好达到什么“平衡”的效果。 至于万一失控,对普通人造成什么伤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时代的阵痛”嘛,不可避免的,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就请各位再努力忍一忍吧。 老局长简直受够了这些整天只坐在办公室里夸夸其谈的白痴了! 什么核电站,大航海时代……这能相提并论吗?! 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 他们居然把办公室里那套勾心斗角的套路用到这上面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好处。 简直是玩火自焚! 不过……是啊,火又烧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既不用成为火焰燃烧的柴薪,也不会被火焰烧伤烫伤。 只需要安安稳稳,岁月静好的享受火焰的温暖就好了。 自有人为他们负重前行。 反正不管是“时代的阵痛”还是“不可避免的转型”亦或是“值得付出的牺牲”,后果都不是由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庭来承担,相反,他们还可以从中攫取大量的利润。 自从“永生”“力量”这些资料泄露出来后,老局长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发生的变化。 利益动人心啊,这还不是普通的财富或者地位之类的东西,而是永生!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不知道多少垂垂老矣,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领导们不惜一切代价,无视所有风险,疯狂地追求。 是啊,对他们这些老领导而言,活着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他们想要一直、一直活下去。 老局长一下子泄了气,他知道,在这样庞大的,几乎算是压倒性的绝对利益面前,他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反正假如事态恶化,承受代价和后果的也不是他们。 拿着别人的命和利益去豪赌,输了,对自己没有害处,赢了,那可就是永生啊! 等以后过去了,一句轻飘飘的“我们走了一些弯路”就能一笔带过。 这一场会议不仅没能达到老局长预想的结果,反而滑到了另一个糟糕的深渊。 他回到异常收容总局,又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叹气,精气神也大不如前了。 他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映在地上,将地板染成金黄。 老局长想起森尔曾经说的一句话: “就像是在看恐怖电影的时候无法阻止主角作死一样,有一种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这话是森尔对他说的,老局长当时没多放在心上,他当时还觉得不至于吧,现在真遇到了才发现,真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老局长颓唐了一会,很快深吸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老局长决定再去联系一些人,和他们阐明利害关系,争取把整件事情掰回正轨。 然而……事情依旧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 他联系的那些人一改开始的口风,回答也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最上面的那些人没有拍板,态度暧昧,保持沉默,并不表态,似乎也在游移不定,下面的人自然也各有心思,毕竟这利益实在太过庞大,让人很难不动心。 只有异常收容总局和各地分局里的人和老局长保持统一战线。 他们才是真正和异常接触,日常冲上一线解决各种麻烦的人,和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异想天开,连异常的边都不碰,顶多拿点资料看看的人不同,他们是真真切切的明白异常有多么凶残,多么难以打交道。 都不用说苍白之魇这种可怕的存在了,就是环形监狱里关押的那种低级的异常,扔到外面去,也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和这样的存在玩心眼子,搞什么合纵连横,拉一打一,简直愚蠢的可笑! 老局长碰了一个又一个软钉子,心里越来越沉重。 在他挂断最后一个电话,表情极为难看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嘿!” 老局长一惊,下意识回身试图来一个反扣,然而身体不佳,差点连人带轮椅一块儿栽倒在地。 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哎呦,我年纪大了。”老局长抚着心口,“我已经不年轻啦,还有心脏病,就当可怜我这个老人家了,别再来这种惊喜了,我怕我心脏病发作。” 然而嘴上这么说,老局长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森尔啊,你是来催地址定位的吧,可惜了。” 老局长没和森尔打官腔,说什么“正在努力搜寻,请耐心等待,稍安勿躁”之类的话,反而开始唠唠叨叨地抱怨起来: “你说他们这帮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简直疯了!我真恨不得把他们都扔进环形监狱,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底被森尔揭开,就干脆破罐破摔了,老局长除了一开始那场见面身上还带着那种领导的气质,之后再和森尔见面的时候,不仅没有架子,反而还像个老小孩一样。 森尔耐心听完了他的抱怨。 老局长说了一通之后,脸上出现了些愧疚的神色:“很抱歉,给你拖后腿了,唉。”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结果现在倒霉的,既有神一样的对手,又有猪一样的队友。 老局长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毕竟他觉得这些事实在是有点太寒森尔他们的心了,毕竟森尔又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现在人家积极帮忙,自己这边本来应该出大力气的人不仅没帮忙,反而死死拖后腿。 换谁来了都得寒心,老局长扪心自问,要是换他是森尔,他直接就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就算有危险也威胁不到他。 “没事。” 但是,和老局长想象中的不同,森尔一派心平气和,完全没有任何沮丧和寒心的表现,他还露出了一个像天使一样好似纯洁又漂亮的微笑。 只是和森尔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老局长已经不会被森尔的外表蒙蔽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魔鬼的笑。 他听见森尔语气轻快地说:“我不是为了他们的支持和认可才选择拯救世界的,我要帮助这个世界,是我自己的决定,即便他们这样做,也不会影响我。” 老局长听了他这一番话,以为自己刚刚老眼昏花判断错误了。 明明是天使嘛,什么小恶魔。 结果森尔下一句就来了一个“但是”。 熟悉的“但是”。 “老让他们这样妨碍我可不好,我要拯救这个世界,谁也不能阻拦我,哪怕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行,所以,我有一个好主意……” 老局长:“……” 第128章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老局长沉默了一会。 听完森尔的“好主意”之后,他笑不出来了。 ……这……这……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曾经出现在许多人脑子中的疑问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请问,这位长得很像勇者的森尔先生,您真的不是魔王披皮来搞诈骗的吗? “哦……”森尔注意到了老局长震撼的表情,耸耸肩:“没事,你要是不愿意配合的话,我还有B计划。” 老局长:“……” 有他参与的A计划都已经这么凶残了,要是森尔他们抛开自己单干,B计划想必更是恐怖。 想想就头皮发麻。 老局长没有犹豫太久,考虑了五分钟,就咬咬牙同意了森尔的计划。 他和其他许多身居高位的领导不同,他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亲缘关系,更没有嗷嗷待哺等着接过权利和影响力的后辈。 他孤身一人,没有软肋,也不是那种权欲熏心的人,哪怕知道假如他参与森尔他们的计划可能会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他也还是答应了。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世界,如果他为了所谓的地位和权力踌躇不前,不愿意付出,那才是真正的可笑。 “如果我还年轻,我可能不会这么快答应你们。” “但是现在,我老了。”老局长道,语气沉稳坚定:“我还能活几年呢?”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早在二十年前就会跟他的战友们一起死去,现在他还多活了二十多年,已经很值了。 老局长缺席了一次会议。 那些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人们十分想要说服老局长,倒不是因为老局长本身有多重要,而因为老局长是连接和森尔他们的桥梁。 罗副局长这段时间也受到了不少明里暗里的试探和拉拢,但他的态度和老局长完全一致:“什么时代的阵痛,全是胡说八道。” 他冷笑道:“假如你们真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在永生和制造力量之类的资料出现之前没有提出来?而永生和制造力量之类的东西一出现,你们的口风就变了?” 在这些资料泄露之前,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解决异常这一巨大问题,当时他们也做过评估,虽然有过意动,想着假如能建造一队像森尔这样的士兵组成的军队,以及利用各种异常制作的道具,会带来多么大的利益。 但当时他们还算冷静,直到真真切切的永生方法摆在面前,甚至还有不少成功者,周围就暗流涌动起来。 不仅仅是罗副局长,稍微知道一些消息的执行小队们也恨得咬牙切齿。 “他妈的,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地战斗,他们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傻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毁掉我们的努力,简直疯了!” 执行小队的整体素养和道德感都很高,本来之前在森尔的帮助下,他们都觉得自己看到了曙光,结果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们愤怒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老局长紧急发布了一条疏散通知。 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 异常收容总局里的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怎么回事?” 心里虽然疑惑,但他们行动上半点没有迟疑。 很快,他们知道了红色警报发布的原因。 “是勇者他们?” “对。”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小队成员道:“环形监狱里那么多还没找到收容方式的异常,都是靠着苍白之魇的能量波动才勉强镇压下来的。现在人家不乐意再提供帮助了,我们自然就控制不住了。” “那也不至于发布红色警报吧?”另一个人心里一沉,“只要我们拼一拼,还是可以勉强控制住的,我们就这么跑了,民众怎么办?!” “是啊!万一这些异常跑到聚居区去怎么办?普通人根本应付不了它们!会造成多大的伤亡?不行!我们得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消息比较灵通的小队成员继续道:“因为勇者他们要来了。” “呼,那我就放心了,有他们在,一定没问题的……嗯?” 等等,前面不是还说苍白之魇不肯继续提供帮助,才会有这个红色警报的,怎么现在他们…… 所有人心里都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消息灵通的小队成员冷冷道:“拜那些大人物所赐,勇者已经对我们人类彻底寒心了。”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其他人也能猜得到。 “老局长舍下脸求他们,他们才同意在收回帮助之后把这些高危异常都带走。”他继续道:“至于之后会怎么样……那就全靠我们自己了。” 沉默。 作为一群道德感十分强烈的人,他们根本无法苛责森尔他们什么。 就算是生长在这个地方的他们自己,都觉得十分寒心,更别提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勇者了。 人家出力扛大头,也没要求这要求那,结果自己这边的人不出力也就算了,还想着耍心眼拖后腿。 不寒心才怪呢! 只是不愿意再提供帮助了,临走前还同意把那些高危异常一起带走,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要他们怎么样? 前后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等到警报解除,所有人再次回到异常收容总局的时候,发现不仅仅是环形监狱里的异常不见了,就连勇者小队曾经给他们提供的,能够将异常改造成道具的资料和技术也全没了。 无论是纸质的还是电子的,通通消失了。 简而言之,勇者小队收回了他们曾经向异常收容总局提供的一切帮助。 范陈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皱了皱眉,但并未方寸大乱。 尽管森尔他们可能是很强大的帮手,但就算没有了他们,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那些神明组织曾经不也都是普通人吗? 他们当时可没有像森尔这样的人帮助,不是照样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有没有森尔他们的帮助其实差别并不大。 反正时代的滚轮不会碾到他身上,范陈为根本不在乎。 在时代这辆车上,他不是车底的石子,也不是车轮,更不是推动这辆车前进的燃料。 他是一等座的乘客。 事情也差不多照着他和许多利益共同的人的想法发展了。 老局长的负隅顽抗很快失败,他们派了新的局长前往异常收容总局。 原本神明组织的那些人也向他们抛来了橄榄枝,研究进度一日千里。 终于,他们成功了。 然而,这份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开始,对意识世界的开发虽然牺牲了很多人,但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辉煌的成功。 数不清的新技术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全息技术,无物质培育技术,空间折叠技术……物质的极大丰富不仅让上层人物吃得满嘴流油,还让普通人也得到了不少的实惠。 所有人的生活水平直线上涨。 这份蛋糕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即便那些上层人物死命地吃,从他们嘴边掉落的面包渣还是能喂饱普通人。 上层人们对到手的利益十分满足,普通人们也对越来越好的生活条件感到特别满意。 一切欣欣向荣。 曾经老局长的警告被当成怯懦和过度保守大肆批判。 然后有一天,突然出事了。 在意识世界的深处,古老的梦境深处,游出了一条巨鲸。 在对意识世界的长久开发过程中,物质世界的法则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崩坏。 但是那些裂隙实在太细微,在利润如此庞大的发展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上层人对此不以为意,普通人也不太在乎。 【出点问题就出点问题嘛!】 【就是,有些区域没有了重力不是更好吗?】 【想体验什么是飞翔的朋友们快去啊,那感觉太令人上瘾了!】 【没错,那附近还有不少写真馆,最近在搞活动,我拍了一套超级酷炫的写真!】 除了这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外,还有一些法则的崩溃的的确确给人带来不便之处。 但就这么一点问题,在这样的高速发展前什么都算不上。 庞大的利益牵扯了太多的人,以至于现在谁提出想要停下,谁就会被其他人一口咬死。 于是它们日积月累,最终量变引起质变。 意识世界和物质世界的壁垒被他们人为打破了。 于是,原本在潜意识之海中四处游弋的巨鲸游了出来。 它的身躯庞大无比,遮天蔽日。 但没有人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 因为看到的人都死了。 死状极其惨烈。 它就那样在天空中随意的游荡,不断地带走更多人的生命。 物质世界的武器对它根本毫无作用。 恐慌开始蔓延,美丽的幻梦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噗”地一声破裂了。 一开始,权贵们还不是很在意。 他们已经超脱了人类,成为了这些存在的一员,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危险。 范陈为也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蜕变了,这些危险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不过,倒是可以借着这次危机,改变一下原有的规则…… 然而,事实上世界壁垒被打破后,不仅仅是意识世界对物质世界有侵袭,物质世界的法则同样也反过来侵袭了意识世界。 原本,在意识世界中,由于能量充足,这里的异常们相当温和,没有攻击性。 然而,在物质世界法则的侵袭下,它们变了。 完成蜕变,获得了永生的权贵们正在豪华的堡垒中为彼此的利益争吵不休。 范陈为也是其中一员。 他发言发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近乎扭曲的存在发现了他们。 然而,原本和他们和平共处的这个存在却突然露出了獠牙。 长满了密密麻麻利齿的血盆大口啃噬着建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蜕变了的权贵们也懵了。 他们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一口吞了。 剧烈的疼痛侵袭全身,他们被那只异常活活嚼碎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失去意识。 因为物质法则对意识世界的侵袭,意识世界再也不复从前的宁静美丽。 大鱼吃小鱼的时代,正式来临。 权贵们即便利用某种手段蜕变成了意识世界的存在,也永远不可能在食物链上占据重要位置。 潜伏在最深,最古老的梦境中的那些存在,也现身了。 他们既无法像普通人类那样死亡,也无法像异常那样被彻底吞噬。 物质世界的法则和意识世界的法则在他们身上拉扯着,他们曾是物质世界的生命,而后又蜕变成了意识世界的存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法则在他们身上都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无论有多么痛苦,他们都无法死去。 他们永生,拥有永恒的生命。 第129章 不是喜欢永生吗 “感觉还不够。” 森尔沉吟着,屏幕里映出了权贵们绝望而无助的表情,他们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折磨,有些已经完全崩溃了。 有意思的是,曾经不择手段,无视风险也想要得到永生的他们,现在已经齐齐开始追求死亡。 “到底怎么样才能死?!” “我好想死啊!让我死吧!” “神啊,发发慈悲吧!” 嘶哑的喉咙里迸出一些绝望的惨嚎,他们尝试了非常多种办法,然而他们的意识依旧存在,即便身躯已经被完全咬烂了,他们仍旧没死。 或者说,身体已经死了,毕竟碎肉块无法再作为身躯移动,可他们的意识仍旧存在,依附在每一块碎肉上。 屏幕白惨惨的光映在小队四人的脸上。 森尔平静中带着些被逗乐的笑。 戈梅兹目光柔和地望着森尔。 厄尔克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思考着这个模拟环境是否还能再完善一些。 许行路以看恐怖片的态度欣赏着发生的一切,时不时还提出自己对下一步剧情发展的建议。 小队四人自得其乐,和乐融融。 距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的老局长人已经麻了。 作为“同伙”,他被勇者小队热情邀请过来围观过程,老局长抱着“帮助森尔他们”的心过来了。 在他的预想中,森尔他们打架上可能是一把好手,说服人的能力也不差,可是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一群毫无底线的权贵。 想要让这些权贵改变主意,放弃永生,就算是有再好的口才也没有用。 因为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算是采用威胁的方式,他们也极其擅长圆滑的和稀泥,或者干脆假意答应,不会真心实意。 这些权贵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实在是不好对付。 老局长就想着,他必须得过来搭把手。 虽然他和这些权贵们没有多深的交情,但他好歹在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找到一些缺口和他们的弱点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即便……即便这样做很可能会暴露他自己,招致他们的报复,老局长也不在乎了。 “范陈为是范家的独生子,他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人脉和资源都将被他继承,他……” 老局长打算先把每个人的出身和来历清清楚楚地告诉森尔,然后依次对症下药。 就算是推演人生,用“未来”发生的事情警示他们,也得对症下药啊。 有些人在乎亲情,如果发现自己追求的东西最后害死了至亲,一定会痛不欲生,决定放弃。 有些人在乎自己,追求的东西最后伤害到了自己,也许也会停手。 但这也不一定,还有一些人也许信心十足,从模拟中醒过来后,说不定会仗着“先知先觉”,试图规避掉风险,找到更安全的,能够获得利益的办法。 人性复杂,这些权贵们尤其如此,想要让他们放弃,根本不是简单的一个推演能够做到的。 没想到,森尔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直接摆了摆手: “不用这么麻烦。” “我早就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剧本!”森尔说:“只需要设定一个环境把他们扔进去就可以了。” “这一次的节目是惊悚真人秀!” 老局长没太懂森尔的意思,不过他也没勉强。 反正也不用着急,等到森尔他们遇到困难了,自己再及时提供帮助就可以了。 据说这模拟环境实际上是一种多人梦境。 是森尔从自己曾经收容戈梅兹的过程中得到的灵感。 主体环境由厄尔克和森尔一起搭建,森尔负责提供创意和想法,厄尔克负责具体落实。 至于如何把那些人送进模拟环境,苍白之魇提供了技术支持,把一小块制作好的“密钥”丢进他们大脑里,这样只要森尔一启动,密钥就会自动启动,将他们投入这个模拟出来的联合梦境。 很快,森尔他们调试了一会,确定一切正常,就启动了这个模拟环境。 老局长一开始还有点看不懂森尔他们的布置。 不是要让那些权贵改变主意吗? 那不就得竭力描绘开发意识世界会带来什么恶果吗? 怎么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物质极大丰富,生产力也极大发展,对意识世界的开发几乎带来了远超工业革命的效果,而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情况下,社会矛盾也大大减少了。 怎么看都是一副稳中向好的趋势啊。 除此之外,那些权贵们经过各种谋划,也都为自己谋求到了永生,从人类蜕变为能够生存在意识空间中的存在,悠然地享受着一切。 悠长的寿命,紧紧握在手中的权力,无尽的财富,奢侈的享受…… 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啊。 不是,这怕不是会起到反作用吧? 老局长并不傻,他知道森尔他们大概是要走“先扬后抑”的路子,但他依旧对此不看好。 也许在面对普通人时,这种办法能够奏效,但是对这些权贵来说,成功率就不太高了。 普通人会因为胆怯而退缩,但这些权贵们虽然利欲熏心,没有底线,可能够爬到目前这个位置,他们的心性,能力和手腕都不差。 根本不可能会被那些挫折给吓倒。 说不定还会察觉出挫折的奇怪之处,或者等脱离模拟现实“重生”后更加谨慎小心,试图在不重蹈覆辙的情况下继续追求利益。 他明白森尔他们这么安排只是为了“先扬”,但这扬得也太过头了,如此恐怖的利益,那些权贵们是不会放弃了,即便后面遇到了再多的困难,一旦有了机会,还是会想要搏一把。 老局长已经想到那些权贵即便经历了这一切后也死不肯松手,反而会更加谨慎,更加仔细的未来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意识世界和物质世界的壁垒被打破,异常毫无阻碍的进入物质世界中,造成了大批大批的伤亡。 这大概就是转折点吧,老局长想。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但看到如此生灵涂炭的场面,老局长还是攥紧了心,恨不得冲进屏幕里去和那些异常拼了。 然而,画面一转,来到了已经获得的永生的权贵们这里。 面对异常造成的灾难,他们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十分轻松的讨论该怎么将目前的局势最大利益化。 老局长恨不得破口大骂。 本来他还想着,如此惨烈的后果或多或少会让他们有些悔意,没想到完全没有! 连这种场面都无法触动他们,那还有什么可以? 老局长很确定,就算他们自食恶果,死了,之后也一定不会放弃的。 他以为这已经陷入了死局。 然后,他就开了眼了。 接下来的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比较和谐的大众级一下窜到了R21+的恐怖片。 血浆四溢,四肢和头颅乱飞,权贵们的惨叫哀嚎在房间里回荡,构成了绝对真实的“3D”音效。 更可怕的是,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怕的遭遇,他们依旧还“活着”! 他们时时刻刻经历着死亡时的剧痛,意识永存,且过了一段时间后,身体会缓慢复原,然后再度遭遇猎杀。 原本坐在豪华城堡里,端着水晶酒杯,谈笑间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权贵们现在如同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宁静美丽的意识世界遭受物质世界的法则侵蚀后,彻底变成了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 不巧,这些以特殊手段让自己变成意识空间存在的权贵们,正是这片丛林中最弱小的猎物。 被杀,被吞噬,残肢血肉慢慢重聚成人形,四处躲藏,然后再被杀,被吞噬……无尽循环。 昏暗的“放映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许行路兴致勃勃,已经完全自我代入了狩猎的异常们:“太真实了这个表情,本来我以为之前那些恐怖电影里的演员们演技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这样一看,还是不够好啊!这惨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爽,太爽了!” 森尔审慎地盯着屏幕:“不过我觉得这样有点太单调了,也许应该来点新花样。” 一身黑袍的法师语气平静:“同意,我找到了能够提供参考的书籍,正好实践一下理论。” 老局长:“……” 头皮发麻。 说真的,他不是胆子小的人,然而现在,他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 在无尽的痛苦中,那些权贵们开始向往死亡,歇斯底里的想要死去,只不过作为永生个体,他们再怎么痛苦,也只能忍受。 等到这些权贵们的忍耐程度即将抵达阈值的时候,森尔重置了时间线。 再一睁眼,又是明媚的阳光,温柔的清风。 权贵们睁开眼睛,痛哭流涕。 结束了吗?老局长想:看上去效果非常好啊! 然而森尔耸了耸肩:“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弯唇微笑,“不是喜欢永生吗,当然满足他们的愿望嘛,他们自己选的。” 于是时间线再一次往前推进。 很长一段的安逸时光后,权贵们又一次试图接触意识空间。 显然,虽然之前的教训足够惨痛,但贪婪终究还是胜过了一切。 他们想,之前的失控是因为他们对意识世界的开发过了头,但这一次,只要足够小心,就让他们少数人获得永生的办法,悄悄的寄居其中,不再对意识空间进行大肆开发,应该就没事了。 森尔:“满足你们!” 权贵们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次,两个世界的壁垒没有被打破,意识世界仍旧是宁静美丽的样子。 然而,意识世界的存在是由概念构成的。 权贵们在意识世界里待的时间太过长久,逐渐的,意识世界的法则侵蚀了他们,作为本质相同的存在,他们开始融合。 你的头挨着我的脚,我的手臂又从他的腹部伸出,上百条肢体,上百颗人头,蜡油一般融化又黏合起的身体,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型的畸形“肉山”,在意识世界的虚空中飘荡。 “这个结局也不错啊!” 森尔感觉很新奇。 “是啊!” 勇者小队们以一种打出游戏分支结局的态度注视着屏幕,开始讨论下一次的设定了。 静静的屏幕中央显示着那坨无比丑陋的畸形肉山,还有极为痛苦的细细呻吟。 屏幕前则是勇者和他的队友们漂亮的脸蛋儿和挺开心的表情。 老局长:“……” 老局长:“…………” 我的天啊,太恐怖了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晚了半小时[爆哭][爆哭][爆哭] 第130章 无限次的重生 森尔发现老局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几句话在老局长嘴里转了转,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老了。”老局长道:“看不得这种场面了。” 森尔:“所以你准备……?” 老局长:“所以我准备不看了,先回去,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数的,刚好还有事要处理。” 老局长虽然觉得那些权贵的遭遇看起来挺悲惨的,但认真考虑了一会之后,并没有请求森尔他们就此住手。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那些权贵们都是在自作自受。 他们有选择权的,是他们自己选择了不顾一切的追求利润,追求永生。 如果去同情这种自作自受的权贵,那被他们连累的普通人呢? 但终究也算是同僚一场,老局长心善,看不得同僚受苦,所以他就决定不看了。 还是先回去吧。 本来还想着自己能帮点忙,没想到森尔他们那么聪明,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 “唉,太惨了。”老局长摇头叹气,坐上了回异常收容总局的车。 老局长走了,但放映室里的精彩还在继续。 戈梅兹拿了些零食和饮料过来,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在桌上摊开,气氛更像是在看电影了。 夜还很长,森尔又把时间线重置了一遍。 他是不相信这些权贵能够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哪怕他们经历过了再多的苦难,深深刻在他们心里的也只会是“恐惧害怕”而不是“我做错了”。 而森尔给他们安排这场“惊悚真人秀”也不是为了惩罚他们。 这些惩罚起到的作用根本就不大。 “我观察过这些权贵。”森尔说:“他们和卡罗尔大陆上那些权贵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许行路好奇地问:“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所以他们也不同了吗?” “那倒不是。”森尔摇摇头:“虽然都是一样的凶狠,但是更聪明,更有能力。” 这些现实世界的权贵们心理素质特别强,而且对自己的决定极度自信。 他们不会怀疑自己是否错了,在遇到糟糕至极的结果时,虽然痛苦,后悔,可一旦回到了最开始,他们就会重新开始尝试,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办法。 走到这个位置的,虽然有少部分是酒囊饭袋,但绝大多数是又聪明又狠,心理素质也极强的人中龙凤。 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去尝试,尝试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玩家在玩游戏的时候,很容易决定重开一局。” 森尔轻声说:“可能是因为游戏号码不喜欢,也可能是遇到了挫折。”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会不会在做出重要选择的时候存个档,假如选择的结果有了不好的导向,就会回档重新选一次?” 许行路感觉有点懂了,但还是有点迷迷糊糊。 森尔望着屏幕上那些权贵们的行动,果不其然,在确定自己又“重生”了之后,他们安分了一段时间,然后再一次开始尝试。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觉得上一次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结果,只是因为进去的人太多了而已。 如果获得永生的只有一个人呢? 那是不是就不会被融合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心里也清楚,于是他们就开始尝试另外一种办法。 如果他们并不全都是人呢? 改变自己的物种特性,再进入意识世界,是不是就不会被融合了? 森尔瞧着他们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语气平淡地道:“他们是不会放弃的,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们都会选择尝试去打开潘多拉魔盒,就像游戏里那些怪物,无论你杀了它们多少次,它们复活后见到你,也还是会尝试攻击你一样。” “而如果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死亡之后必定会迎来重生,那么他们就不会再那么谨慎了。” 森尔弯起唇笑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迎来重生,那么,他们就会逐渐轻慢起来。” 戈梅兹也低声笑了,接上了森尔的话:“假如他们确定自己死亡后必定会迎来重生,那么,当他们面对一次做错的试验,任何一个不完美的挫折,他们会不会想着再开一局完美档呢?” 在梦境里,他们想开多少局,就开多少局,森尔完全愿意满足他们,也会让他们无限复活。 他们可以无限尝试,以“玩家”的身份,探索“完美通关”的方法。 可如果,他们抱着这种心态到了现实世界呢? 森尔在制作模拟环境时,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务必逼真。 逼真到和现实一般无二。 这样,即便他们从梦中醒来,也会以为自己只是“又一次重生了”。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森尔说:“所以我们就不用在这方面白费力气了。” “悲惨的结局和痛苦的经历也不会让他们放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森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想要改变他们。 他想做的事只有一件。 在权贵们的脑海中深深的印下一个概念——即便我死了,我也能重生。 死亡,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我有无限次数的探索机会。 森尔喝了一口可乐:“搞那么多不好的结局呢,让他们吃点苦头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厄尔克和许行路都回过味儿来了:“我明白了!” 森尔点点头,继续解释:“最重要的是要迈出第一步。万事开头难,就算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可以无限重生,但这一切太真实了,没什么事他们是不会愿意自我了结的。” “这个时候,就必须给他们一个动手的契机。” “如果失败了,就会面临极度痛苦极度悲惨的结局,生不如死,那么,为什么不赌一把,赌自己自我了结后还能重生?” 森尔:“赌赢了,直接无痛重新开始,赌输了,也不过就是死亡而已,反正不会比即将面临的情况更差劲了,不是吗?” 而只要开了一个头,那么,剩下的就好办了。 许行路有点疑惑:“可是队长,这样无限重生不也是一种永生吗?万一他们就满足于这种重复的生活,不再搞事了,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放出来呢?” 屏幕上的一些权贵们已经经历了许多次重生,这一次,他们似乎不打算作妖了。 许行路看着他们,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把他们放出来的好时机。 “不,不会的。” 森尔摇摇头:“就算有这个可能,我也不会去赌。” 许行路点点头,她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很快,这些权贵们步入了老年。 身体机能的下降,五感的迟钝,这种岁月的侵蚀让他们根本无法忍受,又再度开始追求永生,比之前几次还要更疯狂。 想活啊……不想变老! 许行路:“……” 她都无语了:“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轮回了好几次,终于,在又一次失败之后,某个权贵尝试了一次自我了结。 结果他顺利的重生了。 和他一样尝试过自我了结的权贵都顺利的逃开了悲惨的结局和后果,成功重新开始。 而那些没有如此选择的权贵们,则又一次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一切重来之后,他们互相核对了一下情报。 大屏幕清晰的捕捉到了他们的表情和眼神。 森尔笑了。 太好了,齿轮开始转动了。 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这些权贵们还真是百折不挠。 森尔把时间流速调快了。 勇者小队也对权贵们的追求之路丧失了兴趣,他们放了一部电影看,合家欢喜剧。 等一部电影放完,权贵们也逐渐走上了森尔给他们安排的道路。 感觉路子走错了,可能又要失败? 直接重来。 试验停滞太久,出现了差错? 直接重来。 感觉这个盟友不太可靠,不想和他合作了,但又暂时找不到什么好机会撕破脸? 直接重来。 重来,重来,重来…… 反正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够复活,重生,不是吗? 我有无限的时间去追求我想要的。 死亡再也不是一个威胁。 权贵们现在追求永生,只不过是不想在这永恒的轮回中循环下去。 “无论死亡多少次,我都能够复活。”这一思想深深地烙印在了权贵们的脑海里。 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十分珍惜生命,基本上不敢胡来。但在游戏里,死亡的惩罚无限趋近于零,因此,人们在操纵游戏角色时,就大胆了许多。 这些权贵们也逐渐往这种方向发生变化。 森尔对此非常满意,他掐准了时间,在这些权贵们又一次死亡后关闭了模拟环境,并且让他们在现实中“复活”。 权贵们再一次睁开眼睛。 范陈为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里已经不会再掀起半点波澜。 又一次重生了而已,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在上一次轮回中,他有一个设想没来得及实现,这一次刚好尝试一下。 虽然可能很危险,一不留神就会死亡。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 因为……他会重生的。 第131章 自己注射,无痛升天 老局长提前走了,没有过多的询问森尔他们后续。 不是他漠不关心,而是他之后还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这些权贵个个是人精,老局长担心自己万一知道的太多了,会被他们发现端倪,破坏了森尔他们的计划。 老局长上任前是一个执行小队的队长,异常收容总局整体也比较纯粹,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斗争,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论心眼,他是比不过这些人的。 他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询问。 等到过两天,他不得不再次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家伙们变了。 不过不是按照老局长预想的那方面改变。 在老局长的想象中,这些人应该心虚恐惧,再不济也会放弃争取开发意识世界的计划。 以己度人,老局长觉得,如果换做是他,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别说什么永生不永生了,他不马上辞职都算心态好了! 但会议桌上,这帮人笑意盈盈,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不仅不心虚,看起来还底气十足,仿佛有了什么特殊的倚仗一样。 他们原本就因为出身和地位有些傲慢,但在此之前,他们的傲慢是藏起来的,待人接物都十分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是现在,这些人的傲慢似乎藏不住了。 老局长:“……?” 怎么回事啊? 会议中,老局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照着自己原先的计划据理力争。 在发言的时候,他顺便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其他人。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上一次会议中,这些人就算不赞同老局长的说法,表面上也是一副“我理解你的担忧”的模样,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但现在,这些人中有不少面上都隐约露出厌烦的神色。 虽然不太明显,但因为老局长是有意去观察,所以即便这些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他依旧发现了。 等到老局长发言完毕,轮到其他人发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人一个个的,看起来好像就连表面功夫也不太愿意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不仅没治好,还起到了反效果? 老局长困惑的表情落在了权贵们的眼中,他们心中嗤笑,都第多少次了,这个老家伙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无限次数的重生缓慢地改变了他们。 范陈为带着得体的笑容走出了会议室。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他以为这是奇迹,但随着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他自己都数不清后,范陈为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重生不是奇迹,也不是什么玄学,在某一次重生后,范陈为和其他人一起调查过,他们重生的缘故是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追求的永生打下的烙印。 他们经过意识空间的改造,已经是获得了永生的生命体,因此,即便第一次尝试的最终结果很是惨烈,但他们还是获得了“永生”。 普通人的生命在抵达了尽头时就会消逝,但他们早在开始之前就获得了“永生”,因此,即便他们的时间抵达了尽头,也会开始循环往复,不会停止。 太多次的重生延续了他们的生命,也让他们渐渐变得更加傲慢,觉得自己贵不可言,和周围那些庸庸碌碌,可悲的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一开始范陈为还会因为老局长的阻挠而感到气愤,但这种场面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多到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老局长下一句会说什么。 只剩下厌烦和无聊。 和他们相比,老局长算什么呢? 十几二十年后就要入土的家伙而已,跟他生气都是掉价。 就像一局重来了太多次的游戏,每一个细节在无数次的重来后都变得清清楚楚,令人没有探索的欲望,只想快点找到结局。 老局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这些家伙的举动越来越大胆,一改之前的徐徐图之,小心试探,变得有些急功近利,得罪了不少人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人的支持,老局长有点坐不住了。 他觉得这会不会是之前的计划出了问题,联系了森尔,想要反馈一下。 没想到森尔听完之后,语气轻快地道:“不用紧张,这是正常的。” 老局长:“……哪里正常了?我看他们就不对劲!” “就,要不然再给他们来一次吧?这次下点猛药?” 森尔:“不用了,计划很成功,你再耐心等等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老局长:“……” 他很想再问几句,但森尔的口气听起来那么肯定,老局长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老局长又耐心等了半个多月。 在这期间,那些权贵们依旧没有任何幡然悔悟的迹象,反而更加没有底线,更加不择手段了起来。 老局长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就满脑子的疑惑,几次想要拿起手机给森尔打电话询问一下,但想起森尔之前的肯定,就把即将拨出号码的手机收了起来。 可是越看,他就越茫然,越紧张。 ——真的没问题吗勇者?再不阻止,敌人就要打过来了啊! 老局长愁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直到一次午觉起床,他听到一则十分炸裂的消息。 “什么?!”他不敢置信:“范陈为自尽了?” “是的。”秘书看起来也很不解,但依旧尽职尽责地转告实情:“根据调查和监控,他离开前似乎是说了句‘这次尝试又失败了,算了,下次再试’,当晚就自己给自己注射了安乐死。” 老局长:“……???” 秘书继续道:“他没有受到任何胁迫,也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安乐死药剂是他自己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得的,经过检查,体内也没有任何药物残留,目前治安厅还在继续调查。” 老局长的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秘书很理解,因为他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这是整啥呢? 范陈为自尽的消息很快传开,不仅仅是老局长觉得难以理解,几乎所有人都对此迷惑不解。 治安厅对此焦头烂额, 老局长小心翼翼地给森尔他们打了电话。 森尔:“当然不是我干的,我可是勇者,不能随便伤害普通人的。” “更何况,如果我要这么干,我早就可以动手了,拖这么久干嘛?” 老局长:……很有说服力。 “不过。”电话听筒中,勇者的声音平稳:“如果可以,希望你发动力量,让治安厅多去调查剩下的那些人。给他们找点麻烦。” “理由嘛……就当是拖延对意识空间的开发,尽量让他们焦头烂额。” 老局长虽然不知道森尔的用意,但还是去做了。 先前就说过,他不是通过斗争升上局长的位置的,在成为局长之前,他是一个执行小队的队长,在面对信任的队友时,基本上不会多问,或者试图刨根问底谈条件,而是会直接完成队友的要求。 虽然老局长并不是勇者小队的一员,但他已经很信任森尔了。 再说了,森尔又不是让他去违法乱纪。 让治安厅多去调查调查剩下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还能拖延一二,顶多给他们造成点麻烦。 说不定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呢?老局长突然想到。 然而,更炸裂的很快就来了。 异常收容总局和治安厅多有合作,因为收容异常这件事不能摆到台面上,执行小队成员外出执行任务时,用的基本上都是治安官的证件。 交情挺不错。 老局长的请求也不过分,又不是要他们做假证或者冤枉诬陷人,多查一查而已,顺手的事,治安厅没理由不帮忙。 再说了,范陈为的无故自尽实在是疑点重重,他们也摸不着头脑,范家又信誓旦旦,认为范陈为不可能自杀,绝对是他杀,要他们提高效率,快点找出凶手。 治安厅也很茫然。 眼下好歹有了一个调查方向。 “真是烦人。”一个权贵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范陈为也不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就自顾自的重生去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是啊。”另一个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整天麻烦不断,意识空间开发进度停了多久了?” “上面似乎觉得范陈为的举动是因为意识空间的影响,啧,没有像之前那么支持我们。” “的确。”一个人接话道:“而且这次的阻力比之前的大得多,很多人一直在阻挠我们。” 不过他们到底不是喜欢抱怨的人,几句过后,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要不然……”其中一个人提议:“我们再重生一次吧?” 其他人思忖了一会,很快点头同意:“可以。” “留下来也是个烂摊子,还不如再来一次。” “同意,下次要先找范陈为问个清楚。” 权贵精英们三言两语就决定及时止损,再度重生一次,重新开个好局。 早些时候他们还不至于这么随意,但经历过几乎无数次的重生后,“无论怎样,我都会重生”这个信念已经牢牢的刻入了他们的脑海中。 更何况,他们的死亡也毫不痛苦,安乐药剂无痛又迅速,基本上算是睡一觉,醒来就是重生,几乎没有任何代价。 于是乎,很快,老局长又听到了一连串的炸裂消息:“……什么?” “都……”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都没了?” 还是熟悉的操作,熟悉的配方:独自一人,毫无征兆,自己注射,无痛升天。 秘书点点头,也满脑袋的问号:“是的。” 不是……究竟发生了啥啊? 第132章 赞美命运女神! 老局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要是这一切实在是太离奇了,离奇到荒诞的程度。 包括范陈为在内的这些权贵们,怎么就好端端的自杀了? 整件事情的邪门程度,已经到了压根无法解释的地步了。 虽然说现实生活不需要逻辑,但这也太没逻辑了! 这帮人在升天之前还野心勃勃的要开发意识空间,拉拢了一群人,表面上打着“开发资源,促进发展”的旗号,实际上只是为了获得永生的办法。 早上还想活的不得了,晚上回家就直接主动升天? 这实在是太超现实了。 和他们有关联的所有人都坚持是他杀,就连治安官们一开始也是从这个方面去调查的。 然而,无论是“先走一步”的范陈为,还是“紧随其后”的其他人,治安官们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他们是完全自愿的。 “半月前,他们以非法渠道主动获取了安乐药剂,并私藏在家中。”治安官道:“经调查,当时他们的精神状态正常,后经检查,体内也毫无药性残留。” “当晚,更是主动自我注射。” 证据摆在面前,所有的迹象都指明:这帮人就是主动自愿的。 半个月前就私下通过不合法的渠道获取了安乐药剂,一直藏着,然后突然自己注射。 没有任何人胁迫他们,他们也没有服用成瘾性物质,一切都是他们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我选择的结果。 无论再不合理,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真相。 除此之外,治安厅还调查到了一切其他的东西。 “重生……?” “为了可以再来一次,直接结束这一次轮回?” 一个治安官委婉地询问:“……呃,他们体内完全没有任何成瘾性药物残留吗?” 重生? 真的不是嗨了之后产生的幻觉吗? “没有。”另一个人回答他:“检查过了,完全没有。” “……” 一个非常简单的案子,证据齐全,然而因为牵扯到的人物身份特殊,背后又有很多利益,而且整件事实在太过抽象,导致治安官基于现实证据得出的结论完全得不到支持。 就很焦头烂额。 可无论他们怎么调查,所有的证据依旧指向同一个结果。 任何疑点都没有。 他们甚至还找到了监控录像,在监控中,那个权贵整体十分轻松,他甚至还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喝了一点酒,看了会书,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注射器,一番操作不紧不慢,动作还特别熟练,像是做了千百回一样。 整个人的表现也极为坦然。 可即便是这样的铁证,依旧有一种和现实对不上号的感觉。 治安厅还特意找了许多技术人员对录像进行检验,只要有任何疑点,他们就会立刻针对性展开调查。 可是…… 物质世界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监控录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就是自尽的。 可是没办法,这个结果依旧得不到认可,治安官只能围绕这帮人生前口中的“重生”等虚无缥缈的胡话来展开调查。 老局长虽然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但对于具体情况也是完全不了解。 从秘书告知他消息后,他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想要找出原因。 一开始,他的推断是,因为在梦境轮回中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导致想不开。 可这个结论出现还不过三秒钟,就被他推翻了。 完全不可能! 老局长想起他之前和森尔通话时森尔嘱咐他的,让他在范陈为死后请治安厅多多调查剩下这帮人。 难道是因为不堪调查,畏罪自杀? 可这也说不通啊! 尽管关系一般,但老局长对这帮人也多少有些了解,他们和老局长不同,上位的过程是经历过残酷的斗争的。 虽说都有背景,但蛋糕一共就这么大,谁都想多咬几口,因此能上位的,要么就是背景实在太过深厚,要么就是经历过重重考验的。 风刀霜剑都撑过来了,眼看着胜利果实就在眼前,突然就直接放弃了,还是以这么决绝的方式…… 畏罪? 也说不通啊! 老局长和治安官们一样,想了三天三夜都没想通。 最后,不得已只好致电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原因?” 幕后黑手大魔王也很干脆:“因为觉得太麻烦了。” 老局长:“……什么?” 太麻烦? “是啊。”森尔的声音依旧轻快:“他们觉得这一次是不利开局,更何况有一个盟友直接干脆的重开了,于是他们也决定及时止损,重开一局。” 老局长:“……” 懵了,还是不明白。 森尔不吊他的胃口,更详细的解释:“你觉得我们给他们制定梦境是为了什么?” 老局长:“为了让他们认识到错误,然后及时改正?” 森尔:“你觉得他们像是那种会改正错误的人吗?” 老局长沉默了一会:“……不像。” 所以他在当时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拿这帮人怎么办。 除非直接杀了,否则好像根本没办法阻止他们。 森尔:“对啊,所以我的目的不是让他们认识到错误,而是为了给他们植入一个印象,让他们觉得自己无论死了多少次都会重生。” 电话听筒里,勇者的声音平滑柔软:“既然无论如何都会重生,那么,在某一次的轮回中,碰到了不好的开局,一大堆的麻烦,为什么不及时止损,然后重新开一个好局呢?” 老局长愣住了。 森尔的话意思并不复杂,也没有故弄玄虚,但老局长还是花了好一会才慢慢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森尔继续道:“这是一个开始。” 森尔道:“想要永生的人,绝对不止这些,他们只是追求永生的群体中的领头羊。”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痛的。”森尔平静地道:“拿普通人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存活和永生,非常划算,权贵们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来同意。” “所以他们特别推崇意识空间。”森尔道:“想要开发,想要分一份利润,牺牲的又不是自己,那何乐而不为呢?” 森尔轻轻地笑了,笑声通过电磁波传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轻轻回荡着:“可是,如果付出这份牺牲的是他们自己呢?” “普通人死了,不会有人在乎的,可现在,你看,这帮人不过十几二十个,他们死了,就如此地惊天动地,就连证据摆在面前,也可以选择不相信,逼着治安厅继续寻找所谓的‘真相’。” 老局长听见森尔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意识世界会对所有人造成危害,我不会试图阻止,但我可以保证,最先付出代价的,绝对是那些既得利益者,越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走得越快,越诡异。” “这样,他们自然就会停下来了,不需要我去阻止。” 森尔虽然是勇者,但他可从来不走什么感化路线。 他一直觉得所谓的感化恶人很愚蠢,且没有效率。 一件事情对权贵有利,但却要普通人牺牲,那么只要利益足够大,权贵们会不遗余力的推行。 可如果倒反过来,对普通人有利,却不断要权贵牺牲,那么,无论利益有多么大,权贵们都绝不肯推行。 奔走宣告,苦口婆心,用爱感化,试图唤醒他们的良知? 太麻烦了,而且基本上很难有什么效果。 直接给一巴掌比什么都有效。 想推行开发意识世界,推动发展是吧? 好啊,那就送领导先走。 你推行嘛,我不阻止,为大众谋福利,多好啊,加油! 老局长:“……” 森尔继续道:“这段时间你继续做你之前做的事情,我相信附和你的人会越来越多。” “把他们的死亡往意识世界上推,我会给治安官们一点‘证据’,很快,就不会有人想要促进发展了。” 牺牲的是普通人,那无非就是“我们走了一段弯路”“时代的阵痛”,该推行照样还是推。 一旦牺牲的是权贵们,那可就不行了,万万不可呀! 老局长:“……” 挂掉电话后,他默默地想: 幸好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老局长等了几天,终于得知,治安官们在那些主动升天的权贵们私下里弄的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些“证据”。 那是一连串记录着权贵们重生的资料。 从第一次重生,到第数不清次数的重生,资料和录像一应俱全。 这个“证据”震撼了所有人,一个治安官喃喃道:“……重生?原来是这么个重生?” 这些资料让那些权贵们古里古怪的话都有了解释。 那些一直闹着的权贵的家人们也不说话了。 他们不是自杀。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是在及时止损。 与此同时,资料中意识空间开发后的惨烈后果也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望着权贵们次数繁多的重生,眼睛也闪烁不定起来。 重生…… 多好啊,假如我也可以…… “没问题的。”森尔在电话听筒里柔和地说:“让怕死的,不相信重生的人停下,让那些想重生的人都去重生,这样,就只剩下不想重生的人和怕死的人了,不好吗?” 老局长:“……呃,挺,挺好的。” 秘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局长双手合十,神神叨叨地在念叨着什么。 他很茫然:“局长?” 老局长一脸严肃:“没事,我是在向命运女神祈祷。” “赞美命运女神!多亏了她啊!” 叶丽女士,封飞雨女士,谢谢你们! 感恩! 秘书:“……???” 第133章 “他们真是太幸运了。” 森尔结束了和老局长的通话,对目前的进度感到很满意。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勇者,他帮这些权贵们找到了值得奋斗的目标,同时也为前进的道路上清扫掉了讨厌的障碍,一举两得。 权贵们可以快乐的选择“重生”,森尔对付神明组织的时候也少了许多来自身边的阻力。 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达成了! “队长!”森尔刚刚开了免提,许行路安静又激动地听着,此刻通话结束,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许行路一开始也以为这只是轮回惩罚,就像传说中人干了坏事死后要去十八层地狱受罚那种的,狠狠地折磨他们,没想到啊,原来折磨只是顺带的! “还是你给我的灵感。”森尔告诉她:“就是你之前玩的那个抽卡游戏。” 许行路:“……???” 抽卡游戏? “对啊。”森尔点头。 之前一个新的抽卡游戏开服,许行路被立绘吸引。一开始,她打算自己抽卡,过完新手任务,攒够抽数后,硬生生抽了到了保底抽数才出金卡,而那个金卡角色又是她不喜欢的。 再一看,嚯,用户号里面足足有三个4! 太不吉利了! 立刻注销重开! 她麻溜地申请了一个新账号,然后开始跟森尔许愿。 森尔:“放弃账号的代价这么小,所以我就想,如果能让他们认为放弃生命的代价也同样小,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了。” 第一,狠狠地折磨了讨厌的坏蛋们 第二,不用自己动手,坏蛋们自己选择重开,省事 第三,加大了意识世界的危险性,并且诱导其他潜在坏蛋们效仿第二条行事 勇者小队熟练的一鱼三吃! 许行路表示佩服。 森尔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本来还有另一个计划。” 作为勇者小队的队长,制定计划当然不能只制定一份,要考虑多重因素嘛。 在森尔的另一个计划可不像这个一样这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意识世界里最多的就是异常,那么,进入意识空间后受到环境影响,或者其他异常的影响被异化也是正常的吧? 戈梅兹作为苍白之魇,可以给这些人构建循环梦境,让他们不断地适应自己异常的新身份,等到第二天醒来……哦,就会有很多个失去理智,见人就攻击的“异常”诞生了! 当然,森尔会控制好,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循环过度而死亡,毕竟勇者可是不能滥杀无辜的,虽然这些家伙是坏蛋。 “没有理智的人,还能坐在高位,执掌权力吗?”森尔轻声说:“想想看,既能制造混乱,引起恐慌,还能产生连锁反应,让那些权贵们人人自危,以最快的速度放弃探索意识世界。多有意思啊!” 许行路:“……” 厄尔克:“……” 戈梅兹:“……” 森尔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更喜欢这一个版本的啦,但这不是很快要去意识世界了嘛。” 妈妈和命运女神还在卡罗尔大陆等着他呢,森尔想了想,决定当个好孩子,忍痛放弃了最喜欢的那一个版本,将之列为备选。 “他们真是太幸运了。”森尔感叹:“居然撞在了我要和母亲见面的时间点上,真是运气好啊,可以开开心心的。” 法师沉默着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本来觉得那帮权贵命很苦,现在这么一对比,突然一下子就觉得他们特别幸福了呢。 对付权贵这件事不需要全神贯注,反正他们会迫不及待地的一个个跳进陷阱里。 许行路这段时间训练自己做清醒梦已经有了一定成效,只不过她还暂时没能学会如何操纵自己的梦境。 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但这只能靠她自己,其他人对此都爱莫能助。 毕竟小队里只有许行路是唯一一个人类,其他三个都不是。 而且为了不引起神明组织的疑心,许行路也没办法外出寻找有经验的人帮助。 “没事,慢慢来。”森尔安慰她:“不着急,现在权贵们还没有死……呃,重生完呢,我们慢慢等就好了。” 果不其然,那些权贵们自杀的真相在一定范围内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比得知意识空间的存在时更加令人震惊。 “看来,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把手中的邀请函扔进垃圾桶。 自从勇者他们决定放弃帮助他们后,神明组织的行动就越来越大胆。 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直到他们发现森尔真的懒得再管之后,行为也越来越强势。 他们躲在意识空间里,和物质世界的人们僵持着。 【我们可以等。】他们开出条件,强势地道:【反正,对我们来说,时间已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物质世界那些想要获得永生的权贵们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 双方都心怀鬼胎。 待在意识空间的神明组织担心物质世界的权贵们得利后不履行承诺。 物质世界的权贵们担心意识空间里的神明组织会在转变过程中留后手。 双方都想交易,但都不信任对方。 这种僵持的状态没能持续太久,时间无情,物质世界的权贵们等不起。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些选择“重生”的权贵们给他们指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男人将治安厅收集到的所有证据汇总后仔细观看,尤其是那个监控视频,更是一帧一帧地看。 直到他终于确认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扔掉了邀请函。 “异常是他们扔出来的。”男人自言自语道:“在意识空间中温顺的异常,来到物质世界后就因为缺乏能量而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还都失去了记忆。” “哼,不过是想要绑着我们一部分人上贼船,然后一起找可以完好的抵达物质世界的办法。” 神明组织里那些进入意识世界的人虽然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但他们也无法返回物质世界,因为副作用太大了。 神明组织里的人一直在寻找办法。 但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他们一直在尝试拉拢一些物质世界中的权贵,试图借助他们的力量一起寻找办法。 原本双方都基本上达成大致协议了,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居然爆出了这种事情。 双方都措手不及。 神明组织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让步?”男人看着手机上的新信息,冷笑一声,“已经不需要了。” 他更相信自己,范陈为那帮人能够做到的,他也能。 与其和神明组织的人虚与委蛇,还不如完全由自己来掌控一切。 他看过范陈为他们的经历,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也正因为如此,男人才对此深信不疑。 他给自己新组建的研究所负责人打电话,说自己要过去视察。 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中。 当天晚上,勇者小队准备好了爆米花,可乐,零食等等,准时聚集在了放映室里。 新一季的惊悚真人秀又要开播啦,这一回又会是哪几位嘉宾呢? 作者有话说: 换了新封面,还上传了超可爱的森尔人设卡! 是我自己画的!我感觉特别满意! 原图在vb,还有一张可爱的qq大头,有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去作者的vb看一下,直接搜作者名就可以啦! 第134章 把事情做绝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一无所有的时候想要财富,权力,拥有了财富和权力后,又想要追求永恒。 有些人能够克制,有些人则无法克制。 说到底,人本身是蒙昧的动物,只有在降生后,经由人类数千年发展出来的文明社会不断打磨训练,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 被打磨训练出的人,懂得了道德,知识,理想等动物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降生之初,那个蒙昧的,无知的,不得到满足就哇哇大哭的婴孩之上。 精神上的人,兽性上的人。 大部分人都介于二者之间,完全堕落和完全超脱的人都很少。 而在权贵中,完全堕落和完全超脱的人存在的比例很高。 要么是因为在权力和财富的浸泡下,习惯了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以至于无法忍受一点不如意,宁愿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为自己的欲望买单的堕落者。 要么是因为在权力和财富的浸泡下,从享受低级趣味直到脱敏,从此为了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的超脱者。 森尔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花国的权贵中,堕落者和超脱者的比例竟然将近对半分。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正常情况下,超脱者才是权贵中的异类,是沉郁的黑色幕布中跳跃着的,不和谐的,小小的金色火焰。 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稍微一吹就会熄灭。 像当初卡罗尔大路上,命运女神教廷里那么多的人,也只出现了一个圣女爱雅。 但在这里,居然出现了对半分,甚至超脱者能隐隐压制堕落者的情况。 这简直是超现实的。 超脱者一般不都是被堕落者压着打,打到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除了出逃就是死的存在吗? 当初圣女爱雅要是不跟着森尔走,等着她的就是“叛神”的罪名和火刑。 敌我实力悬殊,不跑就得死啊! 放映室开了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很顺利。 森尔也很奇怪,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来讲,怎么连一点波折都没有呢? 直到老局长遮遮掩掩地告诉了森尔一些信息。 他本以为这个外貌过于年轻,实际年纪也很小的勇者不会太明白其中的曲折。 然而,森尔只是垂着眼眸思索了一会,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以一种柔和的方式清理堕落利益集团吗?” 老局长没想到森尔居然如此一针见血,不敢置信。 “堕落是不可避免的。”森尔注意到了老局长的目光,平静地道:“凛冽的寒风中,细菌无处遁形,但温暖的环境是细菌的温床。” “随着时代的变化,旧的利益集团一定会存在,想要解决他们,通常得来上一场彻底的战争,用武力强迫他们吐出强行占有的利益。” “但这往往也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和动荡。”森尔想到许行路一直看的新闻,“所以出现了我这么一个绝妙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对吧?” 森尔从前就奇怪,按照他得知的,一个会照顾许行路这样的,无依无靠的孩子的官方,不应该全都是堕落者才对。 但这么久了,他们也一直没有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反而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从来没有真正说明自己的想法。 久而久之,森尔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现在他们借着老局长找上门来。 森尔马上懂了。 这不就是在钓鱼吗? 或许沉默的这段时间,也是在评估到底要不要和他合作? 在得知叶丽和封飞雨两人就是森尔的母亲和命运女神后,森尔思考过,为什么她们会要森尔踏上这么一场勇者之旅。 那个博士的研究所给出过答案,是为了将【稚童】塑造成听话,易于控制的好孩子。 但森尔的旅程和那些样板戏一样,有固定流程和固定套路的简单冒险完全不同。 他见识过人性之恶,见识过人性之善,经历过阴谋,接受过感激,也遇到过恩将仇报。 森尔的旅程更复杂一点。 他从他的旅程中学到过很多东西。 命运女神,封飞雨,用自己教廷的腐败堕落与重获新生给森尔上了一堂生动的实践课程。 直到无意中,森尔在她们留下的随笔中看见了她们喜欢读的书。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这一串书名如同闪电一般,照亮了森尔隐约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的真相。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森尔没有上过实质意义上的学校,但整个卡罗尔大陆,都是母亲和命运女神为他开设的课堂。 他在宁静村庄的小木屋里度过了温暖的童年,然后披上盔甲和剑离开家,去往人间。 最后,他来到现实世界。 我的大学。 现实世界是他的大学。 森尔要在现实世界这所大学里学习,然后完成一份合格的毕业作品,才算“毕业”。 无人监管他,没人引领他。 全靠他自己。 怎样的一份毕业作品,才算是合格? 老局长还没来得及继续说,森尔就了然了:“他们在借我的手清理堕落者,用你来向我释放善意,表示可以合作的意向。” “之所以这么顺利,也是有他们在暗中帮助吧?” “我明白了。”森尔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他们是怎么想的?” 戈梅兹微笑着站在森尔身边,为两人倒了茶。 森尔向他眨了眨眼,戈梅兹含笑地对他点点头。 老局长捧着茶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过了一会才稳住心神,喝了一口。 “意识世界绝对不能开发。”老局长深呼吸,“两个法则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旦融合,物质世界的普通人绝对会最先受灾。” 森尔好奇:“他们不想获得永生吗?” 抗拒死亡是生物本能的欲望,算是底层代码,而现在,他们明明有机会接触这一点。 老局长沉默了一会,他不太会玩政治,也看不清那些人真实的内心。 他只是复述:“他们的意思是,会尽全力配合,希望可以彻底断掉两个世界的交集。” 物质世界归物质世界的,意识世界的归意识世界的,不同世界的生物通通遣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哪怕是一点火星,一根未灭的烟头,都可能会燃起熊熊巨火。” 老局长说:“我们要做的,是在火焰尚未彻底蔓延开的时候,将细小的火苗扑灭。” “可以。”森尔点头同意。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森尔也不担心他们会先假意合作然后背叛。 计划二就在那摆着呢,要是这帮人真的会反水,不是正好就能用上了吗? 而且也不是他故意要使坏,实在是没办法呀! 妈妈和女神一定会理解的! 老局长看着他,突然有些恍然。 其实相比于初见,森尔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样年轻的眉眼,那双蓝色的眼眸也并没有染上沧桑。 但他就是觉得不同了。 从前的森尔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现在,他似乎已经彻底走出了那段过渡期,长大成人。 他朝老局长笑了笑:“不过首先,我需要一些专家。” 许行路的清醒梦训练卡在一个节点,虽然可以靠时间和不断训练度过这一难点,但要是能有专家指导,那还是更好的吧? 这是一场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森尔因为有计划二,所以没什么顾忌,而对方似乎通过长时间的评估有了自己的决断,更是全力配合,森尔再一次感受到了这座庞大机器运转起来的恐怖效率。 许行路开始接受专业指导,学习如何在清醒梦中控制自己,另一边,森尔也在和某位领导谈话: “我们想要彻底封锁两个世界的入口。”领导开门见山,并未跟森尔客套。 “两个世界的维度不同,但有较为脆弱的壁垒,他们就是利用这些壁垒进行突破的。” 全力运作起来的整体意志机器也投入了研究,他们掌控着最优秀的人才和机器,显然也有了一定的成果。 他们已经知道该如何进入意识世界了。 森尔不得不表示佩服。 领导道:“在我们的世界中,有时会出现一些玄而又玄的力量。例如某些具有一定道法力量的大师,或者一些更为邪恶的,能够养小鬼驱使的法师。经过调查研究,这些都是意识世界的力量通过薄弱的壁垒泄露出的能量。” “在古代,这种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数量并不少。”领导道:“但自从花国诞生,这种存在的数量便越来越稀少,力量也越来越有限。” 有个说法是现代社会是道法末期,这话说的也没错,毕竟超自然力量的来源其实来自于意识世界,也就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 古代封建迷信盛行,大部分人相信有神仙,有鬼怪,有道士。但到了现代,吃这一套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影响到了集体潜意识之海,这种薄弱的壁垒也在自动修复。 如果没有神明组织搞的这一出,现代社会能够再稳定地发展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些薄弱的壁垒就会被人们的集体意志全部修复完成,不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但因为神明组织的缘故,雷提前爆了。 森尔:“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完全修复所有壁垒?” “但如果那样。”森尔问:“你们就会彻底失去进入意识世界的机会,你们不想要永生吗?” 领导沉默了一会,轻声告诉森尔:“我不是圣人,勇者先生。” “我是人,我也不想死。” “我现在还年轻,死亡距离我很远。”他道:“但我老了,或许就会想要追求永生了,我不敢保证我的想法始终如一。” 森尔看着他,他毫不躲闪地和森尔对视,斩钉截铁地道:“所以,我不能给我和其他人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 他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金红色相间的火焰: “必须要趁现在,趁我的意志还坚定的时候,把事情做绝,这样,就算以后我想要反悔,也无济于事!” 第135章 “我准备好了!” 地图上标注着一些红点,这些红点就是官方勘测出的,在花国里壁垒较为薄弱的地方。 红点在现实中的位置基本上都是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也是,经济越是落后,遗留的封建迷信思想也就越多。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这些遗留的封建迷信思想会随着时代的发展逐一被扫除,壁垒也会消失不见,只是神明组织打了一个时间差。 森尔很快就和官方一起制定好了计划。 “先去把这些红点所在地方做个标记。”森尔道:“想要彻底消除壁垒,只能改变那些地区的人的想法,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但我想,等进入意识空间后,或许可以找到堵住那些壁垒的办法。” 比如在入口处放个庞大的异常,直接堵住,这样就算薄弱的壁垒还在,那些人也进不来了。 只不过这些都是猜想,具体情况还是得等真正进了意识空间再说。 “等做完标记后,我尝试看能不能把异常送回去。”森尔道。 “好的。”领导道:“我们会尽全力提供一切支持。” 森尔一开始没有把这个“尽全力提供一切支持”放在心上。 虽然这个官方看起来似乎比卡罗尔大陆上的王室贵族们靠谱多了,但终归还是官方,再加上森尔知道他们还要放很多心思在清理旧利益集团上,已经做好了大部分靠自己的准备。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日程安排井井有条,直升机直接接送,各种关卡一路绿灯。 效率高得可怕。 森尔默默退掉了自己买的飞机票,头一次放空大脑,享受了一把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困难都不用面对,只需要到地方收集位置信息的体验。 不到一个星期,森尔就已经把该收集的位置信息都收集完毕了。 与此同时,许行路也在专家的指导下学会了在清醒梦中控制自己的行为,就连原本需要仔细寻找的,通往集体潜意识的那道深深的裂缝都在专家的帮助下找到了。 森尔:“……” 不敢置信.jpg 怎么像开了挂一样? 勇者在现实世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还是深深地被花国的效率和行动率震撼了一把。 “好奇怪。”森尔对戈梅兹说道:“有一点让我觉得特别困惑。” 戈梅兹这段时间一直陪在森尔身边,像一个沉默寡言的骑士,闻言温声询问:“是什么呢?” “正常情况下,权力是没办法传播太远的。”森尔真的很迷惑:“按理来说,超出了一定的范围,权力就会不起作用了,但这里很奇怪,明明距离那么远,但各个地方还是特别配合,一点阻碍都没有。” 国王的命令在王城里非常管用,但到了王国边缘的小村庄里,就没什么效果了,森尔都做好准备要应对地方的权贵了,没想到白准备了。 上下一心,就像是大脑作出指令,身体各个部分立即响应一样。 组织力高到可怕。 森尔虽然无法理解,但这不妨碍他感到深深地佩服。 他想起了那个领导说的话。 “必须趁我现在意志还坚定的时候,把事情做绝,这样就算我以后反悔了,也无济于事。” 那位领导说自己很年轻,但其实他已经人到中年,眼角爬上了皱纹,不能再称作“年轻”了。 除了他之外,森尔在乘坐直升机赶路的时候,也和一些人聊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 “永生对你们是有诱惑力的,但你们怎么能克制住自己呢?” 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永生会带来一些负面作用,例如身份过期,担心永生的秘密被发现后成为实验品之类的,但对这些坐在决策层的权贵们,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他们只需要享受好处,不需要面对坏处。 所以,他们是怎么能够克制得住自己的呢? 他真的很好奇这一点。 森尔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想要从这些与众不同的人身上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出乎预料的,这个人说:“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他没有说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也没有就利弊问题作出理性的分析,只是道:“这样可以让我们的国家更好。” “可能老了以后会后悔吧。”他说,语气很轻松:“不过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先不管了。” 森尔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了看对方肩上的红,突然想到了他的母亲和命运女神。 她们留在了卡罗尔大陆,放弃了原来拥有的一切,又是图什么呢? 森尔并不怀疑母亲对他的爱,但他也知道,爱是一种相处后才会萌发的感情,他并非他母亲的亲生孩子,那么她们第一次前往卡罗尔大陆的时候,又是怀抱着怎样的想法? 和现实世界相比,卡罗尔大陆实在有些乏善可陈,连一座小县城都比不过。 森尔现在也明白,自己前往现实世界,多半也是母亲和命运女神的手笔,她们送他前往现实,大约也是为了解决现实世界遇到的问题。 她们用爱精心浇灌森尔,养育森尔,然后将森尔送往现实,解决异常和神明组织制造出的问题。 森尔愿意肩负起这个责任,这没什么可抱怨的,为了回应母亲和命运女神的期待,他愿意这么做。 那她们呢? 叶丽,封飞雨。 她们是孤儿,没有亲人做牵挂,在现实世界中也没有什么朋友。 是什么让她们毅然决然的抛弃现实世界的一切,放弃自己奋斗多年得到的地位,财富,放弃享受,冒着危险前往意识世界,然后在那个乏善可陈的小小大陆上待了那么长时间呢? 她们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待在大城市里享受自己的精彩生活,她们没有义务奉献出自己的人生,去为了别人的错误买单。 就算神明组织勾结权贵会给世界造成灾难好了,那又怎么样呢? 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那么聪明,完全能找到保全自己的方法,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但她们放弃了。 去做没有任何人要求她们去做的事。 也是因为像这些为了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好,宁愿放弃追逐永生的决策者们一样吗? 她们爱着这里,爱着这个国家,所以宁愿付出,即便自己很可能享受不到成果,也不在意。 森尔不太能够理解这种深沉的情感,他出身于卡罗尔大陆,卡罗尔大陆上的国家并不值得人去爱,森尔通常把那些官方当做小丑来看待。 但有一点很明显,叶丽和封飞雨并不是傻瓜,那些将近一半的超脱者权贵也并不都是白痴,他们爱这个国家,显然是因为这个国家值得他们去爱。 森尔对花国没有太过深沉浓厚的感情,毕竟他又不是这里的人,来现实世界的时间也不长。 但他很愿意帮助他们。 不只是因为“拯救世界”的勇者任务,还因为这些让他感到敬佩的人。 虽然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国家,毕竟将近一半的堕落权贵们还在孜孜不倦的寻求永生。 但还有更多人尝试让这里变得更好,为此,他们愿意付出深重的代价。 这就够了。 森尔愿意出一份力,为了他的母亲,为了命运女神,也为了这个他不能理解,但显然承载了无数人深厚浓重的爱的国家。 森尔收好最后一份位置信息,走下了直升机。 “走吧。”他对许行路道:“接下来,就让我们尝试通过你的梦进入意识世界吧。” “是,队长!”许行路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我准备好了!” 森尔笑了一下:“我也准备好了!” 第136章 怎么才能对付一位神明? 许行路回到城堡的房间里,躺床上闭上眼睛。 森尔赶在她入睡前说:“许行路,你愿意邀请我们去你的梦境里吗?” 许行路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愿意。” 她先是疑惑了一会,很快就了然了,农村里总有很多忌讳,许行路在农村长大,鬼故事听了一箩筐:“就像鬼敲门一样,你不开门,它再厉害也不能进来。” 森尔点头:“差不多吧,这样保险一点。” 毕竟在场的除了许行路以外都不是人。 厄尔克思虑周全:“这样吧,你把我们的名字都重复一遍。” 许行路从善如流:“我许行路,愿意邀请森尔,厄尔克和戈梅兹进入我的梦境。”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房间里静悄悄的,三人都没出声去打扰许行路,他们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半个小时,许行路就睡着了。 森尔闭上眼睛感受,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收容苍白之魇核心碎片时进入他人梦境的感觉。 有点像骑自行车,没上手前怎么描绘都没办法理解那种平衡感,可一旦学会了,就算隔了十几年没再碰过,摸上车把,踩上踏板的那一瞬,身体也会自动条件反射。 森尔将自己想象成一团云雾,复刻曾经的感觉,还真的获得了新的视野。 许行路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像是云雾一般的通道,这应该就是通往她梦境的入口了。 森尔朝入口移动,只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她的梦境里。 “队长!”许行路坐在软绵绵的云层上,向森尔招手。 抬头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脚下是一团一团棉花糖似的白云,许行路笑了笑:“是不是很漂亮?” “是。”森尔点头。 他们两个坐在原地等,很快,厄尔克和戈梅兹也进来了。 小队一齐备,许行路帅气地做了一个召唤的动作,下一秒,她身旁就凭空出现了一架小型飞行器。 “帅吧?” “很帅。”厄尔克点头,看起来很想询问这其中的原理,但碍于现在有正事要做,只能先按下不表。 四人上了飞行器,驾驶座上有密密麻麻的按钮和操纵杆,森尔好奇:“这么复杂的吗?” “嗨。”许行路随手拉了一个拉杆,飞行器立刻弹射起步,“其实我是用意念操控的,这些按钮有没有都行。” 但是加上这些不明觉厉的按钮和操纵杆之后,就显得她非常专业! 在专家的指导下,许行路找到过前往集体潜意识之海的那道巨大裂隙,四人一路往下飞,飞行器很快变成了钻地机,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 厚厚的土层包裹着飞行器,透明的舷窗外是一片全然的黑暗。 哪怕飞行器的探照灯向外照射,也只有一片茫茫的黑色虚空,不像正常土地下的结构。 “土地之下代表着死亡。”许行路说,又快又准地按下了一连串按钮,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专业驾驶员的身份中了,“死亡是未知,所以就是黑色虚空。” 她回忆着专家的话:“越过死亡之后,我们还要再往下走,找到水源之后跟着走,摸到源头就是潜意识之海的入口了。” 一回生二回熟,许行路在黑暗里摸索了一段时间,很快找到了一条河流。 飞行器一头扎进河里,又变成了潜水艇。 河流一开始很狭窄,但可能是梦的缘故,并不遵守物理法则,载着四个人的飞行器顺顺利利地开始逆流航行。 浓黑的虚空中,河流内部却荧光闪闪,水里并没有生物,随着航行的深入,河流开阔起来,然后又慢慢变得极为狭窄,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条深深的裂缝前。 森尔站在裂缝前,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舒适,各项属性似乎都有往上提升的感觉。 他在卡罗尔大陆上把自己的级别刷到了满级,到了现实世界后,无论做了什么,干掉了多少对手,也没升级,森尔当时不以为意。 但到了这里,他突然又感觉到了那种即将升级的预兆。 往旁边一看,戈梅兹和厄尔克两人似乎也觉得很舒适。 三人交流了一下感受,都觉得有种力量充盈的感觉,心态也都平和了不少。 许行路作为纯种人类,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奇地看着三人。 “异常在现实世界中攻击性强,因为它们饿了,能量不足。我们三个也是异常,虽然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但多少也还是会受到影响,只不过我们原本的能量比较充盈,所以不至于失去理智。”厄尔克分析。 “那看来是这个地方没错了。”许行路点头。 四人没有贸然行动,森尔询问:“你进去过吗?” “没有。”许行路摇头:“神明组织的人还躲在里面,我怕我贸然进去打草惊蛇。” “戈梅兹不是说过,集体潜意识之海是一个非常辽阔的,无边无际的世界。”她道:“万一激起他们的警惕心,他们躲起来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许行路不是不好奇,她想过要不要就悄咪咪看一眼,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现在集体行动,终于能进去看一眼了。 “那就进去吧。”森尔决定。 许行路热情洋溢:“遵命,长官!” 她猛推操纵杆,飞行器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道深深的黑色裂缝冲去。 五颜六色的光团在他们视野前炸开。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真正进入的前一刻,森尔对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想象都是以“海洋”这个印象为基底的,然而真正进入了这个世界后,反而更像是爱丽丝掉进兔子洞时的样子。 周围漂浮着一些奇怪的杂物,有书本,也有各种常见的或者不常见的存在,这是潜意识之海的上层,存在的都是当前时代的人们所熟知的存在。 森尔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老款的按键手机。 这些存在的能量都很微弱,应该是刚形成还没多久的异常,比较弱小。 它们像是漂浮在海面的杂物,没有多少自我意识,只是随波逐流。 放眼望向四周,除了这些杂物以外,再往深处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甚至还有几个散发着朦胧光芒的小世界。 森尔,厄尔克和戈梅兹三人,在进入这里之后,并没有像许行路那样的新奇感,反而有种回到故乡般的熟悉安定,尽管他们的记忆中并没有这里的信息。 集体潜意识之海很大,大到想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不过森尔也并不打算瞎找,他略过这些浮于表面的,新诞生的弱小象征物,往深处潜去。 然后,他随即停在了一个红色的电话亭面前:“你好。” 电话亭内响起了铃声,森尔走进去拿起话筒,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好。” 果然,在能量充沛的意识世界里,象征物,也就是异常们都很平和,没什么攻击性。 森尔:“我想问一下,很久之前有一群人类躲了进来,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电话亭:“我看到他们路过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这是一间上世纪街边的那种非常老式的红色电话亭,话筒沉重,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十分冰凉:“他们往更深处去了。” 电话亭诞生的较早些,虽然也是近代产物,但比更上层的那些存在更强大一些,也有了自我意识。 电话亭抱怨:“他们说要做实验,问有没有象征物想要当志愿者,有些象征物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不知道他们的实验是什么,他们也问过我,不过我没同意。” “谢了。” 森尔把话筒挂回电话上。 他又往上看了看,对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情况有了大致推断。 “新诞生的象征物在最上方,之前诞生的象征物则是在下方。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层一层往上叠。” 那么,想要找到神明组织他们所在的位置,只需要从自己身上找答案就行了。 在场的三位象征物,只有苍白之魇对这里有些印象。 森尔:“你还记得你原来是在什么区域的吗?” 戈梅兹颔首:“大概记得一些。” 戈梅兹是虚无,森尔是稚童,他们都诞生于极其久远的年代,应该在集体潜意识之海中非常深的所在。 “放心。”许行路推拉杆:“这里又不是真正的海,没有压强什么的。” 一行人往更深处潜。 森尔靠在座位上,窗外闪过许多毫无逻辑的景象,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没有什么具体的地域之分,同一时代人们共同的认知产生的象征物处于同一深度,极其凌乱地杂糅着混在一起。 除了单个的杂物之外,还有更大型的,诸如城市或者小型世界之类的地方。 再往深处走,森尔甚至看到了类似天堂的小世界。 他们飞快地掠过周围的景象,窗外各种神奇的存在能激起人们最原始的探索欲,它们是人类文明积淀出的产物,诞生于所有人的共同印象,显得格外壮丽辉煌。 曾经存在过的一些人类文明在现实中也许被遗忘了,但在这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深处,它们依旧矗立着,漂浮在瑰丽的云雾和星光中。 一路走来,森尔他们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攻击,周围的象征物都非常友好,森尔在心中估量着,回想起了神明组织和现实世界权贵们的交易。 神明组织并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在现实中的影响也都被逐一拔除。 看起来似乎很不堪一击,很容易就能解决。 但森尔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在这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中,他们经营了许久,甚至森尔对他们的称呼都是“神明组织”,他们也的确有一个真实的神明,森尔曾经在抓捕达尔文头目的时候感觉到了神明的气息。 在这里,他们真的拥有一个神明。 想要解决他们,就必须解决他们的神明。 但……怎么才能对付一位神明? 第137章 历史写得明明白白 人类潜意识之海像宇宙,没有重力,无数星星在其中闪耀。 星星有大有小,小到一件早已分辨不清是什么的物件,大到一整个被光圈笼罩的小世界。 城市在柔和的蓝紫色虚空中漂浮着,最壮丽的样貌与被时间冲刷后的断壁残垣同时存在,一正一反。 森尔站在城市延伸出的一角往外看,见到了他熟悉的轮廓。 它并不大,远远相隔着望去,像一块小巧的拼图碎片,被笼罩在半透明的白色光晕里,森尔曾身处其中,用脚步丈量过它的每一处轮廓,他的脚步环绕一圈,最终在心里首尾相连。 森尔站在原地遥遥望去,像第一个登上太空的宇航员回首凝望他此前生活的星球。 “怎么了?” 戈梅兹最先注意到森尔的视线,他朝相同的方向望去,“那是卡罗尔大陆?” 森尔“嗯”了一声。 “去那里看看。”森尔说,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迟疑:“问问我妈妈和女神,看看她们知不知道什么线索。” 他一门心思在解决任务上,没注意戈梅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目光。 其他人没有异议,飞行器朝着卡罗尔大陆所在的方向前进。 望山跑死马,卡罗尔大陆看着很近,可一旦以它为目标进发,路途就变得遥远了起来,原本拼图一般的大陆在航行过程中越变越大,最终落地的时候,周围已经是绿草蓝天,自成一体,再往外看,也找不到人类潜意识之海的痕迹。 有一种穿越异世界的错觉。 “这里是青苍森林。”森尔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准确报出他们当前所在位置:“跟我来,附近有个小镇,那里有个传送点。” “传……传送点?!” 许行路:“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传送点吗?” 她很兴奋,但厄尔克对此持怀疑态度,法师天性谨慎,不想贸然使用他未曾了解的设施。 森尔表示理解:“你们不是卡罗尔大陆的人,说不定在使用传送点的时候会出什么问题。” 现在时间不充裕,不确定越少越好。 使用传送点是为了赶路,但许行路的飞行器也还能用,那就没必要去尝试传送点对其他人是否会起效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森尔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地图,指了一个方向:“朝这里走。” 飞行器在上空飞过,掠过地面的城镇和居民,森尔此前从未觉得卡罗尔大陆人烟稀少,但在现实生活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再回过头来看看卡罗尔大陆,差距顿时明显了起来。 就连以往他觉得最热闹的城市,里面的居民也只有几十个。 此刻他们抬头惊诧地看过来,爆发出一阵阵喧闹声。 森尔在其中注意到了不少熟面孔,那些熟面孔也认出了他,森尔朝他们挥了挥手,现在没时间下去打招呼了。 卡罗尔大陆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整个世界的色调明快,森尔和这副背景完全契合,没有了在现实世界中那种隔了一个图层的突出感。 真的是一个小世界。 飞行器全速飞行,半个小时不到,就抵达了森尔的家乡,一个宁静美丽的小村庄。 森尔的家坐落在村庄的边缘,旁边就是小树林,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森尔下了飞行器之后,家的轮廓映在眼中,他踌躇了一会,说不出目前是什么心情。 “宝贝。”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小木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简单的蓝色长裙,长长的麻花辫垂在一侧,她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笑盈盈的。 看起来早有预料。 “妈妈。” 森尔不再犹豫,迈步朝着她的方向奔去,其他三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决定先在原地等等。 “长大了。”叶丽说。 她的面庞和森尔曾在照片上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变得更加柔和了,身上的棉质长裙外还系着一个白色的长围裙,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用布条扎着。 在森尔成长的十六年中,他从未发现叶丽和村庄里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他妈妈是很特别,说话轻声细语,爱看书,会画画,会给森尔讲故事,很有生活情趣,但她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森尔是单亲家庭,他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叶丽也从不提起森尔的父亲。 长大一点后,森尔猜叶丽是某个和恋人私奔的贵族小姐,也许像某种狗血的老戏剧那样,被恋人抛弃后不得不隐居在这里,所以才从来不提森尔的父亲。森尔一通脑补,在心里把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骂了一通,从此再也不问。 十六岁那年,他接受勇者的命运,提剑走出村庄,也多少带有一点帮妈妈报仇雪恨的想法,想把对方揪出来,然后毁掉他拥有的一切。 ——或者说,继承对方的一切。 人不要,东西留下。 只是后来走遍整个大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森尔十分愉快地认为那个王八蛋死了。 死得好啊,愿他不得安息。 然而现在,时光荏苒,森尔终于明白了真相。 叶丽从不在他面前提起父亲,是因为森尔根本就没有父亲。 森尔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由【稚童】的原初坯胎诞生而成的存在。 “那是新朋友吗?” “嗯。” 叶丽看了眼站在远处朝这里张望,却没有迈步过来的三人,“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呢。” 森尔:“那个最高的,最好看的叫戈梅兹,他是我的恋人。” 叶丽:“听起来很不……嗯?” 叶丽脸上的笑凝固了。 什么? 三人坐在桌边,面前都放着一盘小蛋糕,森尔端着茶过来,依次放在他们面前。 戈梅兹本来也想帮忙,但小木屋太狭小了,只能作罢。他注意到了叶丽的目光,她总是朝这里看过来,戈梅兹和她视线相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微笑。 叶丽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只是不太自然。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叶丽想象过森尔带着恋人回来的场景,幻想的时候只觉得满心欢喜,下定决心一定要当一个好家长,但是现在……森尔带回来的恋人和她想象中的可爱的女孩子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戈梅兹很高,虽然表情看起来很温和,但还是让人有种不敢贸然靠近的气势。 他的外貌也挑不出错来,属于一种偏幽暗的俊美。 叶丽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异常,还是那种非常强大的异常。 但令叶丽纠结的不是戈梅兹的样貌,性别和种族,而是……他给人的印象,就很像一个魔王。 难道这是什么宿敌变情人的故事吗? 叶丽在心里叹气。 她并不打算对森尔的选择指手画脚,森尔选择戈梅兹成为他的恋人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唉…… “飞雨很快就到。”叶丽端上一盘漂亮的水果拼盘时,门被轻轻敲响,森尔去开门,看到的就是命运女神。 柔和的神圣光芒在她周身环绕,森尔踌躇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称呼对方为冕下。 封飞雨摆了摆手:“乖宝,你叫我小姨就好了。” 她冲森尔挤了挤眼睛:“或者干妈也行。” 她走进屋,在座位上坐下,“不过既然你找到办法回来了,想必应该也知道真相了吧?” “很抱歉欺骗了你。”她低声道:“对不起,森尔。” “没关系。”森尔摇摇头:“我都明白。” 也许换一个人面对这种真相,或许会纠结于“你们养我长大就是为了利用我达成你们的目的,只是把我当成工具”这种想法,但森尔不会。 叶丽和封飞雨养育他长大固然有目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对他的爱护也是真的。 森尔不会因为她们养育他的目的就否认她们的付出和爱。 普通人养孩子不也大多是为了养老,给自己增加一个情感依恋,或者躲避流言蜚语吗? 真要一一细究,逐渐分析解构下去,那么身边的每个人都会显得有额外的目的。 叶丽此前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勉力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就是害怕看到森尔责怪的目光,直到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封飞雨捅破,她脸上那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温柔微笑才消失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戈梅兹许行路厄尔克都没有开口,他们自觉不该插话,都安静地等待着。 “没关系的,妈妈。”森尔给了叶丽一个拥抱,“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爱我。” 叶丽脸上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谢谢你,宝贝。” 森尔坐回桌边,简单地陈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然后提起自己的目的:“他们是怎么进到人类潜意识之海的?神明真的存在吗?” “通过薄弱的壁垒。”叶丽给出的回答和之前领导告诉森尔的差不多:“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是重叠但不相交的两个维度,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有时候也会反过来影响物质,有些落后的地方迷信思想严重,这种集体的迷信思想就会削薄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 “进入意识世界的办法很简单,把自己的存在融合到这种集体的迷信思想里,融合地越成功,当地人越深信不疑,越过壁垒的可能性就越大。” 举个例子。 一个迷信落后的小镇里,天然存在着各种传说和忌讳,他们的集体迷信就会让这里的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壁垒变薄,有些处于意识世界的存在的就会越过壁垒,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这也是一些地方出现所谓“灵异事件”的原因。 假如他们都相信一个灵异传说,那么那个灵异存在就真的很可能会出现,并被更多人目睹,从而加深这种相信。 可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一个对此现象感到质疑的人,决定用科学手段进行调查,那么因为他心中存在质疑,就无法看到或者遇到这个灵异存在。 掌握了这个原理之后,神明组织的那些权贵们就开始装神弄鬼,把自己的存在往灵异方面去靠拢,等到一整个区域的人都真正相信了他其实是某种灵异传说中的角色,他本身的存在就会出现物质和意识两种法则的重叠。 到了这个时候,再前往两个世界壁垒薄弱的地方,就能伪装成意识世界的存在,越过那条线,成功进入意识世界。 这倒不是这些权贵们的原创,他们是踩着古人的肩膀。 花国的一些古人似乎也堪破了其中的奥秘,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最典型的就是“立生祠”。 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将其当做故去的先贤来祭拜。 只要他还活着的时候,有足够多的人发自内心的祭拜,那个人就能越过屏障,前往意识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以恶成神”的。 一些灵异存在太过邪恶强大,人们无法与之对抗,只好将其当做神明来供奉祭拜,希图对方不要再作恶了。 这说不定也是一些人为了进入意识世界作出的努力。 在古代那种浓厚的封建迷信思想中,意识世界和物质世界的壁垒很薄,所以这些恶人在成功成为意识世界的存在后还能出来兴风作浪,为的就是加深人们对他“恶”的印象,从而变得更强。 而为了压制这些恶人,花国古人也有特定的应对办法。 为人民作出巨大奉献的人死后,人民会为他立庙,朝廷会给他封神,由此完成由人到神的转变。只要相信的人够多,那么那个神明就真的会出现,随着信仰的多寡时不时地“显灵”,以正压邪。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思想越来越深入人心,封建迷信被一扫而空,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壁垒越来越厚,只有在少数落后贫穷的地方还残存一些较薄的壁垒。 神明,鬼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道士术士,通通在全新的,蔓延着浓厚科学气息的“末法时代”消失不见。 新时代的花国人选择抛弃迷信,拥抱科学,这些意识世界的产物也越来越无法越过厚厚的壁垒影响物质世界。 照葫芦画瓢,这些权贵效仿他们的前辈,也开始试图装神弄鬼,以图进入意识世界。 只是这种做法费时费钱费力,时不时还会失败。 毕竟已经是现代了,天然条件就不如古代时期。 “我们也是通过这种办法进来的。”叶丽和封飞雨轻声道:“在某个人传播故事的时候搭了个便车。” “其实这种办法一直就在现实生活中。”封飞雨道:“神明讲究的是信仰,是香火,拥有的信仰和香火越多,这个神明就越强大,而我们有不少神明都是由人转化的。在信仰浓厚的地方,也时不时会有该神明显灵的传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些小说,在一些西幻小说里,成神除了要有神格之外,重要的也是信仰。拥有的信仰越多,神明的神力就越强大。” 她继续道:“其实我们所有人潜意识里都知道这个办法,这是我们的祖先摸索出来的,真正的成“神”之道,只不过大多数人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有去仔细想。” “我们花国的祭祀先祖的传统,也是源于这种成神之道的简化版,纪念先祖,希望祖宗保佑之类的。但只有足够多的人同时发自内心的相信才能行。这也是古代人讲究多子多福的一个原因,子嗣越多,祭祀先祖的人也就越多,先祖能够显灵的概率就越大。” 许行路:“课本上解释多子多福是因为古代是农耕文明,医疗水平又差,孩子容易夭折,人的寿命也短,多生孩子好抗风险,并且抱团自我保护。” “当然。”叶丽笑了:“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科学的原因,不是吗?” 森尔想起了那个领导的话语和眼神,突然明白了。 历史写得明明白白。 这些权贵能弄清的,难道那些真正站在顶层,决定国家命运的人会不清楚吗? 这是整个国家的意志。 异常的出现,或许就是新旧势力的角力,有些人想要抱着古花国的传统,有些人想要彻底进行革新。 这也是新花国中“新”的一部分。 而在前不久,这个国家的顶层终于彻底达成了一致。 放弃与神秘纠缠,拥抱科学与物质。 第138章 叶丽/封飞雨:“……” 叶丽和封飞雨两人在此之前是研究人员,很有钻研精神,凡事喜欢刨根问底,在养育森尔的这段时间里,她们也有离开卡罗尔大陆做过调查。 因为森尔的存在,封飞雨去得多,叶丽去得少。 她们在进入研究所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经手的研究真正目的是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权贵们真正的老巢所在。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她们也得知了研究所最顶层的那些权贵们的藏身之处。 “他们的总部藏在神殿边缘。” “神殿?” “嗯。”封飞雨报了一个坐标,顺便把测量当前位置坐标的工具一并给了森尔。 工具的按钮不多,森尔低头鼓捣了一下,很快就学会了。 叶丽和封飞雨在他鼓捣的时候含笑看着,没有出声提示,也没有纠正他一开始的错误。 在森尔学会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的说了“宝贝/乖宝真棒。” 然后才开始细致地讲解了一遍,教森尔如何组合快捷键。 这是她们一贯的教学方式,先让森尔自己去尝试,大致弄懂了,或者在某个关节卡住了,再出声提示。 从来不出口责骂,都是温柔的引导。 封飞雨偏实践型,叶丽则是理论派,她们互相影响,身上多少都带了些彼此的影子,森尔第一次见到命运女神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亲切,那时他以为是神明本身的慈爱,但实际上是因为封飞雨身上有着叶丽的影子。 有些家长为了将孩子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完全把孩子本身当成客体,忽视孩子本身的想法和特点,像园丁修建树木一样,狠命地剪去自己不喜的部分,又拿上模型,想像浇筑水泥塑像一样,让孩子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但叶丽和封飞雨不同。 她们对森尔有着期望,但并没有像捏橡皮泥一样将幼小的森尔往她们想要的方向去塑造。 她们像水流冲刷石子一样,柔和,长久,一点一点将棱角分明的石块冲刷成了圆润漂亮的鹅卵石。 她们教给他正确的是非观,同时也没有强行压制森尔天生的毁灭欲,而是教他如何正确疏导释放。 现在,森尔站在她们面前,长成了和她们期望中差不多的样子,漂亮,聪明,有主见,有能力,也有底线,她们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森尔低头研究定位工具的时候,戈梅兹在一旁看着他。 他很习惯,也很满足于这样看着森尔。 森尔和他是恋人,但他们的日常相处其实并没有那么甜腻。 森尔会记得给戈梅兹送礼物,记得戈梅兹的喜好,偶尔牵牵手,安静的在清晨或黄昏漫步,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勇者对自己的人生阶段有着明确的划分,现在是解决世界问题,打败“魔王”的阶段,他要全身心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中,对爱情的注意力就没有那么多了。 戈梅兹也不介意,和普通人那种恋爱后,希望自己的恋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情况不同,他很满足于就这样注视着森尔,他看着森尔思考,看着森尔解决难题,矫健的勇者利落的挥剑,解决所有给他们制造麻烦的敌人,很帅气,他也很喜欢。 许行路作为勇者小队中唯一一个女孩,也是唯一的一个正常人类,曾经和戈梅兹有过一些对话,主要是好奇和八卦,但在了解后,她大为震撼,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淡”。 “为什么呢?”戈梅兹问。 许行路说:“以前我还在村子里上学的时候,同学们谈恋爱的架势也比你们强啊。” 虽然年纪小,但同学们分分合合,各种情感纠纷还是很抓马的,虽然虐的时候挺撕心裂肺,但甜起来也甜得要人命。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什么往树上刻字,换专属情侣头像,情侣装情侣手链,昭告天下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就连称呼也得想个特殊专属的。 有些特别上头的,还会在身上纹上恋人的名字。 什么牵手散步,亲嘴拥抱才是基操,还有更深入的。 结果他们队长和戈梅兹谈了这么久就这? 送送礼物,牵牵手,散散步,就完了? 许行路大为震撼地走了,觉得他俩是真·纯爱战士。 戈梅兹试着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觉得有点奇怪。 他并不想插手森尔的生活,也不需要在森尔身上刻下什么属于他的印记,他很满足于和森尔这样相处,他希望森尔能够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因为他会直接解决所有想插手他和森尔之间感情的存在。 吃醋,耍性子之类的事情,对戈梅兹来说显得很奇怪,他也不需要。 直接把人物理意义上消灭了,或者直接吞噬后变成对方的样子就可以了。 森尔曾对戈梅兹说过,等到拯救完世界了,他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故事和传说中都是这么写的,勇者打败了恶龙,救出了公主,从此和公主幸福的生活下去。 森尔当勇者很熟练,现在的也正处于“打败恶龙”的征程中,更专心于拯救世界。至于和恋人幸福的生活……等到解决问题后,自然就会幸福了,不是吗? 戈梅兹对此并无异议,也从不会询问那种“在你心里是拯救世界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的问题。 他喜欢这样看着森尔行动,每一分每一秒都看着,森尔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很好,很令人满足,他希望森尔可以一直,一直这样存在下去。 或许他们不是那种典型的,甜蜜的恋人,但戈梅兹觉得这样其实就很好。 他接受森尔的礼物,每天清晨或傍晚牵着手漫步放松,漫无边际地聊一会天,至于更进一步,戈梅兹并不着急。 他当然希望和森尔接吻,或者拥有更加亲密的关系,但他想要这些的原因不是为了享乐,而是和森尔更亲近,从中看到森尔更多不同的反应。 反正他们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一切终将过去,这场拯救世界的冒险也已经逼近尾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急于一时? 不如安静等待,等森尔给自己的这段旅程画上圆满的句号。 知道戈梅兹的想法后,厄尔克沉默了半晌,最终评价说这是“正宫皇后的从容”,他最近和许行路一起看一部宫斗剧,有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 该说的都说完之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许行路眨了眨眼,机灵地拉着厄尔克开溜,说去外面透透气,把空间留给两个长辈,森尔和戈梅兹。 虽然知道森尔并不介意,但叶丽心里还是怀着些愧疚,此刻面对戈梅兹,尽管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还是没办法像那种真正的父母一样理直气壮的盘问,担心让森尔觉得自己对他的恋人不满意。 叶丽和封飞雨就着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描边,每每话到嘴边,到了真正出口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戈梅兹轻轻握了一下森尔的手,森尔的目光在两方巡梭了一下,也站起来出去了。 森尔一出门,叶丽和封飞雨就放松了许多。 叶丽和封飞雨将森尔养育长大,和森尔真正的母亲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戈梅兹对她们很尊敬,也异常坦诚,直接道:“我研究了森尔的喜好和各种心理效应,制造了一场大爆炸和神秘的会面。” 叶丽/封飞雨:“……” 两人勉强笑了笑:“只要森尔喜欢就好。” 戈梅兹想了想,希望这两位长辈能对他和森尔放心,继续道:“我和森尔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森尔遇到了他更喜欢的人,我会直接吞噬掉那个人,伪装成那个人的形象和森尔继续生活,不会对森尔造成任何困扰,请放心。” 叶丽/封飞雨:“…………” 卧槽这更放不下心了啊! 叶丽和封飞雨送戈梅兹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有点勉强。 “怎么了?”森尔小声问戈梅兹。 “也许对我还不够满意?”戈梅兹也有点疑惑,他展示了他所有的诚意,但似乎还是没达到她们的要求,“也许我应该更努力一些。” 叶丽和封飞雨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还是简单的:“只要森尔你喜欢就好。” “也许只是第一次见面比较陌生?” 现在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他将自己给卡罗尔大路上三位队友写的信交给叶丽和封飞雨,希望她们可以代为转交。 “本来想去找他们的。”森尔道:“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先写了信。” 当时他离开卡罗尔大陆的时候太过突然,他的队友们可能很担心他。 本来应该去见个面,叙旧一下,可现在不是好时机。 【很快,我们就能再次聚在一起用餐了。我会带来很精彩的新故事,还会向你们介绍几位很好的新朋友,以及我的恋人。】 圣女爱雅如今已经是教廷的主人,王子杰拉尔也加冕为王,巴勒特则成了魔术界的一颗闪耀新星。 他们同时收到了信,原本的担忧放下的同时,对最后那句“我的恋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也许是某位异世界的公主?” 原谅他们贫瘠的想象力吧,主要是勇者和公主实在是经久不衰的经典配对,已经在众多传说和歌谣中形成了思想钢印。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也不知道异世界的公主会是什么样子……” 第139章 “拯救世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神殿是容纳大部分神祇的地方,神明组织把基地的位置定在它附近的目的十分明显。 飞行器朝着目的地快速飞行,隐约地,在远处出现了一个壮观的建筑群,那里就是神殿。 在建筑群的边缘,漂浮着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城堡,不出意外,那里就是神明组织的老巢了。 森尔他们没有贸然前进,在距离城堡不远处停了下来,暂时休整一番。 城堡的外部没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想要知道更多,他们必须更进一步。 森尔皱着眉思考起来。 他想起之前戈梅兹还是梅耶的时候,他们一起伪装试探神明组织,并且得知了神明组织在现实世界不断拉拢各色人等。 富豪,明星,权贵政要…… 这些人的共同特征就是都有一定影响力。 富豪名下的公司有许多员工,明星拥有数量繁多的粉丝,权贵政要更不必说,一个简单的签名就能左右无数人的命运。 结合之前叶丽他们说的话,神明需要信仰,信仰越多,神明就越强大。 富豪明星和权贵是不会真心信仰神明的,就像很多明星的粉头并不热爱明星,只是将追星当成生意来做一样,神明组织如果要信仰,只能从他们影响范围内的普通人下手。 但森尔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传教行为。 “他们不会做无用功,一定有什么办法快速从这些普通人身上提取信仰。” 森尔思忖着。 花国内部宗教繁多,但绝大多数人并不热衷于信仰,国家也规定不得随意传教。如果这些人胆敢大范围宣扬他们那什么神明,必然会引起注意,然后遭到雷霆清洗。 所以他们必须偷偷地来。 森尔尝试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立场,如果他是神明组织中的人,他会怎么做? 首先第一点,他注意到了“神明组织”这个称呼。 作为一个曾经拥有信仰的人,森尔发现了端倪。 任何一个神明想要获得更多的信仰,首先都必须有一个响亮的,独特的称号。 比如命运女神,光明神,财神之类的,让潜在信众第一眼就能分辨出你的职能。 除此之外,还需要更具体的塑像,揭示神明的特征。 再来就是该神明的教义,给信众一套规范的行为准则。 但这些东西,我们组织都没有。 神明就只是神明,没有神名,没有教义,就连传播出去的小号塑像都没有什么特点,是个平平无奇的无面神像。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其次,我们拉拢了很多“粉头”,毫无疑问,我们要的不是这些人的信仰,他们也无法提供,我们的目的是这些人影响范围内的普通人,但我们却没有向他们传教。 这又是为什么? 森尔思考了一会,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了辉煌壮美的神殿建筑群。 刹那间,他灵光一闪,摸到了脉络。 神明。 提起“神明”这个词,不同的人脑海中跳出的第一形象不同。 森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命运女神,而其他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是财神,或者其他他们喜爱的神明。 花国的历史悠久,神明的存在也和其他地方不同,不仅能通过功绩由人转神,还需要竞争上岗。 目前留存在世面上的这些神明都是实力强劲的存在,哪怕在这个“末法时代”依旧能吸引到一些信徒。 现代人可不如古代人好骗,森尔调查过一些人对神明的看法,大部分人的日常就是有求于神明的时候去拜一下,无事发生的时候就毫不搭理。 且他们求神大部分只是求个心安,寻找一个心理慰藉,没有多少人会真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神明的身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生造出一个全新的神明,并且想要迅速吸纳信徒,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且不说不许随意传教,就算抛开这点不谈,人们凭什么抛弃久经考验的,灵验的神明转头投到你的门下? 现代人又衣食无忧,基本上日子再怎么艰难,混个温饱还是不难的,不是古代那种给点饭吃给几件衣服穿就会虔诚信仰你的人了。 那么,想要快速收割信仰,该怎么办? 第一条路是制造危机,如果所有人都过得很惨,那他们为了寻求心理慰藉,我们再从中操作,就很有可能信仰我们的神明。 制造危机也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让人吃不饱穿不暖,时刻担心明天会不会饿死,这样就能用小恩小惠收买他们了。 但在花国,这基本上不可能,所以排除。 第二种,直接制造危机,威胁到人们的生命,并且给出保证,说只要信仰我们就不会死……等等,这不就是异常吗? 显然,神明组织走了第二条路,但这条路迅速就被堵上了。 异常收容总局负责对付这些异常,并且向所有普通人隐瞒有关异常的消息。 这估计就是花国内部两个派别之间的角斗。 从结果来看,显然是新派更胜一筹。 这条路被堵死,神明组织必须寻找另外的办法。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偷”? 没有名字的神明,没有特征的神像,不对普通人进行任何传教行为。 神明组织的办法呼之欲出: 他们用“神明”这一总称,直接窃取原本属于其他特定神明的信仰。 不论你信仰的是什么神明,归根结底,都是个神,对吧? 既然如此,你的信仰我们就笑纳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传教。 就像鸠占鹊巢一样,直接享受其他神明的劳动成果,通过某种特殊的办法,将指向祂们的信仰嫁接到自己身上。 嫁接信仰的具体方式森尔不得而知,但应该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联系。 富豪拥有的联系是老板和职员。 明星拥有的联系是偶像和粉丝。 权贵拥有的联系是上位者和普通人。 也许像某种污染,只要通过这细微的联系,就能直接掠夺普通人身上的信仰。 那么,这种掠夺会是无害的吗? 森尔带入了一下,摇摇头。 或许在未被发现的时候,会采取缓慢的办法,降低伤害性,但眼看要东窗事发,一定会趁最后时期把能夺走的信仰都夺走,好让自己尽可能强大起来。 “权贵们创造神明,是为了什么?” 森尔自言自语:“如果我是他们,我想要什么?” “一个万能的许愿机?但如果神明拥有自己的意志,就有可能出现变故。” 森尔没忘记,神明组织的人并不满足于待在集体潜意识之海中,他们想要重返现实世界。 众多被投放到物质世界的异常和此前的戈梅兹就是他们的试验。 异常们被强行扔进物质世界,但由于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壁垒很厚,强行穿过会造成损伤,即失去记忆,就连戈梅兹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不例外。 但根据叶丽她们的说法,在花国古代,两个世界的壁垒还不深的时候,意识世界里的存在可以对物质世界进行干扰。 戈梅兹从前也说过,以前一些异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暂时来到物质世界。 森尔突然停住了。 “如果他们获得了非常多的信徒,就能够得到一个比较薄弱的壁垒,并且从那个壁垒前往现实世界,且不会受到损伤。” 而一个强大的神明通过这种方式前往物质世界……祂会不会拥有某种认知污染,让知道祂存在的人都成为他的信徒? 收割更多信仰,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我们的祖先摸索出来的,真正的成‘神’之道。” 叶丽的话语在森尔耳边响起。 成神……是啊,与其创造一个万能的许愿机,不如直接成神。 森尔的表情严肃极了,他想了想,对许行路说了几句话。 许行路脸色一变,她点点头,和厄尔克一起离开了。 森尔和戈梅兹两人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城堡前进。 靠近之后,他们发现城堡的内部十分寂静。 也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森尔推开门,骤然发现城堡空旷的大殿里悬挂着一团金色的光茧。 它有规律的跳动着,仿佛心脏起搏,无数纤细的金色丝线连接到它的身上,像是在运送源源不断的能量。 城堡内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团光茧。 许行路猛地睁开眼睛,厄尔克也站在她身边。 “走。”法师言简意赅。 许行路点头,掀开被子跳下床,匆匆披了一件外套就离开了小岛。 她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手机上有许多个未接来电,恰巧,一通新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喂?” “森尔在吗?”电话对面是老局长急促的声音:“出意外了。” “是不是有普通人出事了?”许行路冷静地询问。 老局长顿了一拍,不过他没时间去探究许行路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紧急,他立刻回答:“是的,你们刚离开不久,就有大批普通人陷入了昏迷。” “队长猜到了问题。”许行路道:“我和厄尔克马上就到异常收容总局。” 他们上了车,厄尔克握住方向盘,脚踩油门往异常收容总局的方向前进。 驾驶汽车不算很难的技能,厄尔克看几遍就会了,但他没有驾照,所以一般都是森尔开车,现在特殊情况,没办法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异常收容总局内部灯火通明,许行路和厄尔克一到,就有人领着他们往会议室去。 会议室里人很多,大屏幕上还有许多身在他处,无法抵达的高级领导,有些是异常收容总局的,有些则不是。 许行路的脚步一顿,有点怯场,厄尔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深呼吸,脑海里响起了临行前森尔说的话: “拯救世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好,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她闭上眼睛,再次深呼吸。 如果是队长,他会怎么做? 他才不会怕这些家伙呢,他会像旋风一样刮进去。 所有人都会看着他,所有人都会听他说话。 这个想法把许行路自己逗笑了。 她轻松了一点,镇定地走了进去。 第140章 人心齐聚,泰山可移 “昏迷的普通人应该都和那些被收买过的权贵,富豪和明星有关系。” 许行路道。 由于牵连广泛,一下子全部处理很有可能引起社会恐慌,而且处理他们也需要明面上的证据,所以上面原本打算慢一点来,没有一下子就全部清算。 就因为这一点,神明组织的人打了一个时间差。 他们之前一直蛰伏不动,直到森尔他们打算先进入集体潜意识之海看看情况的时候就立刻行动。 显然,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这其中有猫腻,肯定有间谍把这个消息送给了他们。 许行路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了。 在座的领导们也都不是傻子,听许行路这么一说,也大致搞清了情况。 昏迷的普通人实在太多,因为被收买过的人也很多,鱼龙混杂,乍一看没办法从这些昏迷的人身上找到什么共性,很像是随机被抽选中。 许行路这么一说,他们迅速打开数据比对,立刻发现了规律。 “现在要迅速把这些人抓起来。”许行路道,语气里透露出了明显的慌张:“而且速度要快,厄尔克会抓进时间研究解决办法。” “这些被收买的家伙们特别重要,一定要赶快抓住,少一个都不行!” “如果拖时间等到他们吸取完毕,那么一切就完蛋了!” 许行路的话语又快又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她身侧,看起来并不引人注目的厄尔克出手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飞快地从在场的所有领导中抓出了七个人,把他们摔在空地上。 “在传播消息的时候需要注意。”森尔低声嘱咐过她:“他们中还存在间谍,你年纪小,别人会下意识看轻你,不那么戒备,你要利用这个优势,尽可能吸引注意力,不能一开始就说出真相,用假消息误导他们,然后让厄尔克趁机抓出那些间谍。” 许行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厄尔克早在进来时就轻柔地放出了自己的能量波动,笼罩了所有人,任何人露出一点端倪都会被他发现。 当许行路神情紧张地大声说“少一个都不行”的时候,他们不可避免的泄露出了一些异样。 尽管非常细微,但也逃不过厄尔克的观察。 等到许行路最后那句“拖时间”的时候,这些人的破绽就更大了。 厄尔克直接锁定了他们。 等到他们将消息传递出去后,立刻将人抓了出来。 七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厄尔克就迅速地用了捆缚咒和禁言咒控制住了他们。 原本忙乱的会议厅因为他的动作骤然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是叛徒。”经过刚才一役,许行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慌张的表情褪去,“他们已经把刚才的消息传出去了。” 在场的领导们都是人精,尽管有些年纪大的领导不满许行路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作主张,但他们脑子没坏,还是懂得什么是轻重缓急的。 责问和彰显自己权威的事情可以先往后放放,解决当下的问题最重要。 有个稍年轻些的领导开口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许行路立刻回答:“派出人手去抓那些权贵,要尽力去抓,装作很急迫的样子。” “好,明白了。” 他们知道许行路大概都是照着森尔的吩咐做事,也不多废话,连多问一句地上那七个人到底是不是叛徒的话都没有。 情况紧急,就算其中有人是清白的,他也一定能够体谅。 是非曲直,等到事情解决后再一一分辨。 “昏迷的人最密集的地方在哪里?”厄尔克冷淡道:“我需要去那里。” 昏迷的人太多,根本没办法面面俱到,只能先去最密集的地方,尽量多截断一些信仰。 “好。” 有人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什么,没过多久,一架直升机就降落到了异常收容总局的空地上。 “走吧。” 金色的光茧逐渐变大,无数细丝源源不断给它输送能源。 森尔尝试切断它们,但是毫无作用。 这些源源不断输送的是信仰,信仰是无形的能量,根本无法阻断。 确定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后,森尔就不再徒劳地进行尝试。 他站在心脏般缓慢跳动的光茧前,安静地等待着。 戈梅兹轻轻握住了森尔的左手,“别担心。” “嗯。”森尔点点头:“我相信我会赢的。” 他这么说,握着剑柄的手却更紧了些。 从前,在卡罗尔大陆上的时候,森尔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会胜利,那时他还一无所知,认为命运始终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胜利的天平理所应当朝自己倾斜。 不用担心失败,因为我是命定的勇者,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然而现在,命运的庇护已经不再存在,接下来的硬仗只能完全靠他自己。 我会赢的,森尔低声对自己说。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相信自己,也相信队友们。 普通人大批昏迷的突发情况造成了许多恐慌,相应部门迅速出动,在最短时间内压制住了不断发酵的恐慌和舆论。 “我能让人暂时进入这些沉睡之人的梦境。”厄尔克道:“但为了维持这个法术,我必须保持专注,顾及不到其他地方。” “我明白!”许行路回答:“其他事就交给我吧!” 他们只有两个人,厄尔克为了维持法术腾不出手做其他任何事情,许行路又只有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独自唤醒这么多人。 光靠他们,是完全解决不了问题的。 必须要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一部分人去抓捕权贵,一部分人把其他地方昏迷的人转移到这里来。” 许行路额上冒出汗水,这下她是真的急了,“我们还要更多人一起进入沉睡的人们的梦境,努力唤醒他们。” 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队长还在意识世界里,独自面对那个很可能马上就要诞生的神明,她没时间和人扯皮,必须快点,再快点! 有些人想要发问,想要更详细的了解一下情况,然后评估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下意识地轻视许行路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更想通过自己的判断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没时间跟你们胡扯了!”许行路原先对这些领导的敬畏和些许的害怕已经全部消失:“你们这样浪费时间只会拖后腿!” 有些人皱起眉:“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就这样办。”能拿主意的最高领导当机立断,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纠缠,而是迅速地开始照着许行路的话分派任务。 他发话了,一些心有不满的领导也压下了自己的意见,快速地行动起来。 许行路率先跳进了一个人的梦境。 “财神在上,信女愿用三十斤肥肉换取荣华富贵……” 这个梦境的主人是个大学生,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神图片祈祷,旁边还摆着奶茶和小蛋糕,显然是作为贡品。 她并不是真正的信徒,也不是特别虔诚,基本上就是随便搞搞,主打一个“拜一下又不花钱,万一有用呢?” 她传递出去的信仰之力十分微弱,和真正的信徒相比,零头都不到。 但像她这样人的很多,或者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多的,一点一点细微的信仰加起来,就会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 “姐姐别拜了!” 许行路急匆匆地道,但大学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对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神像许愿。 许行路环顾四周,发现她的床位和柜子上贴了一些明星的海报,就连桌上也放着一个明星的亚克力图像摆件,脑内灵感一闪而过:“姐!你要不要看一下新出的男明星?” 这个话题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许行路看了一眼,“我已经有喜欢的明星了,不会爬墙的!” 随后,她的注意力又转回了财神像上。 虽然这不是她的梦境,但借用厄尔克的力量,许行路还是能稍微控制一点的,她手上立刻出现了一张她家队长的照片,迅速递过去:“先看看再做决定嘛!” 大学生下意识拒绝:“我这个人很专一,我是不会……” 她的话停住了,视线黏在了那张森尔的照片上。 好帅! 天哪!盛世美颜啊! 她咳嗽了两声:“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了,许行路立刻把森尔的照片塞她手上,心里默默对着队长忏悔了一番,语速很快:“姐姐这就是新出的小爱豆,但是他数据很差,姐姐能不能加入我们,一起帮他把数据刷上去?” “当然!” 在梦境里,一切都能变得合理,大学生立刻关掉财神的图像,开始搜索,真的搜到了一个新出的小明星森尔,热血澎湃地开始帮忙打榜刷数据。 成了! 许行路立刻退出她的梦境。 在大学生不再传递信仰能量后,厄尔克立刻将她的梦境通道关闭。 许行路解决的速度很快,大约半分钟就出来了,她立刻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了其他人。 其实并不难,因为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仰,就和许行路遇到的那个大学生一样,只要找准办法,轻易就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毕竟,这已经是新时代了。 唯物主义和科学思想已经深入人心。 许多知道内情的志愿者们先后赶来,异常收容总局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普通人们的梦境,除他们之外,还有更多人愿意在任务完成后被清除这段时间的记忆,匆匆签署完协议后也迅速参与了任务。 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跳进一个又一个沉睡者们的梦境中,解决完一个梦境后又飞快跳进另一个梦境。 还有更多沉睡者从其他地方被运过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被解决,又有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被送过来,许行路从一个梦境中跳了出来,快速灌了半瓶矿泉水,又跳进了一个新的梦境中去。 不仅仅她是如此,其他志愿者们也在争分夺秒。 又解决了一个梦境,许行路站在空地上,拿着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开始喝。 后勤部送来的物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位了,除了补充水分的矿泉水和饮料,还有能迅速吃完的补充能量的各种高糖食品。 除了勇者小队,数不清的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园,也在奋力的拼搏。 一只眼看不远,千只眼看穿天。 人心齐聚,泰山可移。 第141章 “大团圆结局,我喜欢!”【正文完】 金色的光茧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森尔能隐约感觉到,它就像一颗快被孵化的雀卵,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 森尔握紧了剑,等待着。 他环顾四周,连接着光茧的细丝越来越少,以一种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不断断裂。 很好,这说明厄尔克和许行路开始行动了,而且一切顺利。 然而连接着光茧的细丝总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即便是这种速度,它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光茧停止了跳动。 和鸟类破壳而出不同,它的表面并没有出现裂纹,而是像受到了高温炙烤一样,不断融化缩小。 直至森尔能够清楚的看清光茧内部人形存在。 祂蜷缩着,以一种胎儿在母体中的姿态。 但祂并不幼小,随着光茧不断缩小,祂的形貌也更加清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成年人类的形态。 森尔试着上去砍了一剑,看看能否造成伤害,但收效甚微。 几乎只是一眨眼,光茧就彻底消失殆尽,散发着莹莹柔光的神明睁开双眸,苏醒了过来。 祂是无性别的,样貌更是雌雄莫辩,破壳而出的一瞬,祂的身上就披上了一件华丽逼人的神袍,头上更是戴了一顶璀璨无比的冠冕。 彻底诞生的神明散发着神光,持着一缀满了宝石的权杖,居高临下地看着森尔。 祂一张口,发出的声音重重叠叠,像是有许多人在同时发声,有男有女,有年轻有苍老,这些不同的声音和谐地重合在一起,像是训练有素的合唱团。 这彻底印证了森尔之前的猜测。 制造一个可能会产生隐患的许愿机,哪有直接自己成神来得保险? 显然,这些重叠的声音就代表着那些存在于意识世界的权贵们,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融合在了一起,成就神躯。 连接着祂的信仰细丝还在不断减少,但祂看起来已经并不在乎了。 祂也的确不在乎了。 祂已经吸收了足够的信仰,拥有了神明的能力和行动力。 现在只要通过“信仰”着他的信徒们的梦境中前往现实,祂就能够通过认知污染收获更多信徒。 但想要离开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必须前往更浅层的,接近现存梦境的地方。 虽然面前还有一个阻碍,但祂并没有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小阻碍放在眼里。 “森尔。” 神明叫出了他的名字。 森尔立刻摆出了战斗姿态。 他并没有回应神明的呼唤,只是紧紧地盯着祂看,右手牢牢地握着剑柄,通过肢体语言传达出清晰的信号: 别想从这里前往现实世界。 神明笑了,祂雌雄莫辩的脸上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你以为你在为什么而战?” 祂虽然是神明,看起来也拥有了神明应该拥有的力量,但是祂却半点没有真正的神明所拥有的那种神性。 眉眼间既无慈悲,也无威严,只有滔天的邪欲透过那双眼眸传出来。 也是,祂不过是偷窃了其他人对真正神明的信仰而凝聚成型的伪神,初衷只是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内核更是那些利欲熏心到了极点的权贵们,怎么可能拥有那些真正神明才有的神性呢? 祂挟着煌煌的神光,继续道:“你以为你是个勇者吗?” “被命运选中的勇者,多么可笑。” “什么命运,不过是一点引导,外加你自己的自作多情,根本没有什么命运。你自始至终都是别人的傀儡,被耍得团团转,被谎言围绕。” 显然,那些权贵们也知道森尔的身世,此前他们一直缄口不言,直到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刻,试图用所谓的“真相”来动摇森尔的意志。 他们知道博士和助手被捉住了,但同样的,他们潜伏在老局长身边的人也得知了老局长送给森尔的那副特殊的字。 再加上森尔依旧一副勇者的打扮,仍然以勇者的身份自居,他们便觉得森尔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否则森尔的表现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假如森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会立刻引动那副字,从而让老局长得知,也让老局长身边潜伏的人得知。 但直至他们真正融合之前,那副字都没有被引动过。 因此他们认为,博士和助手并没有告诉森尔真相,森尔也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森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不相信吗?”神明慢条斯理地一挥手,曾经发生的一切便犹如快速播放的电影一般从森尔面前闪过。 祂垂眸注视自己的手,这种真切掌握着神明力量的感觉令祂着迷不已。 祂等待着,等待着森尔的反应。 但……直至“影片”播放完毕,森尔也依旧没有出现祂预想中的反应。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动摇。 “哦,你仍旧以为我在骗你吗?” 祂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被森尔打断了。 “不,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森尔牢牢地盯着祂:“但那又怎么样呢?” 森尔重返卡罗尔大陆后,叶丽和封飞雨对他不再隐瞒,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她们的初衷,她们的目的,甚至包括她们一开始对森尔抱有的,某种利用的心态。 这是真的。 但她们也告诉了森尔她们的爱,她们的期盼,她们的歉疚。 “对不起,我知道这种夹杂着目的和利益驱动的爱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爱。”叶丽轻声说:“很抱歉,森尔,妈妈骗了你。” “不。”森尔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无论夹杂着什么,爱就是爱。”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谈什么“爱”不“爱”的,已经是一种老套而过时的行为了,甚至还稍微有点令人尴尬。 但森尔是以过去那种王道热血的勇者斗恶龙游戏的主角被培养的。 尽管他可能并不是那种标准的,模范的勇者主角,但他仍旧出色的履行了自己的使命。 “你们因为自己的目的而培养我,为了让我在现实世界遇到困难的时候出一份力。”森尔道:“我并不觉得愤怒。” 或许一开始有过纠结,但距离得知真相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森尔已经得出了结论。 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目的的爱呢? 就如他先前所说的,普通人养育孩子,也有自己的期望,或是希望孩子能够为自己养老,或是希望孩子可以光宗耀祖,给自己挣来无上荣光。 这不也是目的吗? 普通人希望孩子听话,希望孩子好好学习,长大后有出息,或者至少能自食其力,为此,他们会纠正孩子的言行,用各种方式培养孩子,希望孩子能够顺着他们的期望发展。 这不也是一种带着目的的培养吗? 但能够因为这些,就将其中蕴含的“爱”一扫而空,认为这掺杂了目的,不纯粹,所以不配被称作是爱吗? 至少森尔觉得不能。 “也许,如果没有你们养育我,我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森尔想起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毁灭欲,又想起了宣称着森尔应该和他一起毁灭世界的魔王。 或许,那会是他的另一条路。 但事实没有也许。 许行路曾经在城堡里背诵一篇课本上的诗文,森尔记得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最终走的路是哪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站在路口前的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 真正的命运并不存在,我也不是命中注定的勇者。 但那又如何呢? 我是森尔。 森尔也许并不是注定要成为勇者的,但我可以选择成为勇者。 哪怕这个称号已经不再有命运的注定这种金光闪耀的勋章,但我仍旧想要选择成为勇者。 许行路背诵着,她的声音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再次在森尔的耳边响起: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道路绵延无尽头,除了继续前进,别无他选。 森尔毫不畏惧地和神明对视,他蓝色的双眸中有着某些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东西。 “我明白了。” 神明低声微笑:“你选择了螳臂当车这条路吗?” “你本不必死的,可惜了。” 祂挥动祂的权杖,神明的伟力便从中倾泻而下。 尽管祂是以盗窃信仰为手段而诞生的伪神,但就实质意义上讲,祂和那些真正的神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森尔扛住了祂的第一波攻击,血条空了四分之一,戈梅兹在他身后守候着,迅速用“治愈术”补充完毕。 实际上,戈梅兹作为苍白之魇,祂的治愈术就是抽取自己的能量,将其补充给森尔。 他的能量无比充沛,在现实中,这种抽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损耗。 看着自己的攻击被挡下,神明也毫不恼怒。 “神明是不死的。”祂微笑地道:“但你们呢?你们能坚持多久?” “和一位神明打消耗战,我只能说你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神明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祂们和其他异常存在本质上的差别,因为它祂们曾是人们最深切,最虔诚的期盼。 神明不会像其他异常那样被吞噬。 但祂们可以吞噬其他异常。 因为,神明拥有“以正压邪”的能力。 消灭“邪祟”正是神明的主要能力之一。 神明笑了,森尔砍在祂身上的剑固然造成了很多伤害,但这伤害迅速就被抽取来的信仰补足了。 两方都在消耗,但他们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勇者是会死的。”祂笑着道,肆意挥洒着自己澎湃的神力,享受着这种掌控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的快感:“但是神明不会。” “让我来为你描绘一下这场战斗的结局吧。”祂愉快地道:“屠龙者终为恶龙,昔日的勇者不自量力地向神明举起了剑,理所应当的,他将死于自己的盲目和愚蠢中。” 森尔并未开口。 他要继续等。 他相信厄尔克和许行路。 这场消耗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神明身上的信仰细丝在不断减少,但祂并不担心。 尽管信仰细丝断裂了,但只要还有一个信徒存在,还有一个信徒仍然在做梦,祂就能够借由对方的梦境抵达现实。 而祂相信,祂那些忠诚的属下们,藏起一个信徒的能力还是有的。 果然,就如祂所预料的那样,在大部分的信仰细丝都断裂后,仍旧有十几根细丝牢牢的牵在祂的身上。 “很努力了。”祂道:“可惜是在做无用功。” “只要还剩下一个,我抵达现实后,就会瞬间拥有千千万万个信徒。” “是吗?”森尔不置可否,看起来没有因为神明的话语受到任何打击,他闪过神明释放过来的光箭,找准角度稳准狠地回击了一刀。 神明不以为意,挥动着权杖,铺天盖地的光箭如同雨幕,令人无处可躲。 森尔的血量不断减少,又不断被补充,但戈梅兹的能量虽然充足,却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失败。 森尔知道这一点,神明也知道这一点。 因此神明格外游刃有余。 一场光箭攻击结束,紧接着神明又召唤出了更多的光箭。 祂享受着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瞧着在光箭中左闪右避的森尔,饶有兴味地笑了。 森尔躲过最后一根光箭,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背包中那个队友可以共享的道具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光团出现在了他的背包中。 终于! 厄尔克和许行路成功了! 森尔动作迅速地将光团取出,原本凝实的光团瞬间散开,分散为无数个萤火虫似的微光,环绕在森尔和神明的周围。 神明一开始以为森尔要拿出什么拥有攻击性的道具,但祂凝神感受了一番,发现这些都只不过是人类意识代表的光点。 祂觉得十分可笑,这些人类意识太过孱弱,基本上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别说造成什么伤害了,它们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哦,祂漫不经心地想着,至少用来装饰还挺好看的,不是吗? “你费心找了这么多‘人’来,又有什么用呢?” 神明笑着道:“难道你想要利用它们战胜我吗?” “人不过是神明的附属,你看,它们除了像萤火虫一样飘散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森尔摇头:“不,你错了。” “神才是人的附属。人不是神的造物,人创造了神。” 唯有人才能战胜神,因为神才是人的造物。 森尔举起了剑,原本萤火虫般无害的光点柔和的穿过神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神躯,晃晃悠悠的,如同蒲公英般汇聚到了森尔举起的剑附近。 无数个孱弱的造物主齐心协力,他们收回自己慷慨的想象力,收回对神明存在本质的美丽描绘,收回祂的力量,收回祂的存在本质。 无数金色的美丽微光从祂身上被剥夺,一粒一粒,一点一点。 神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祂试图阻碍这些光点的靠近,但无论祂是防御还是攻击,这些光点都看似不堪一击,摇摇晃晃地穿过祂。 神是什么? 是人类在童年时代面对未知时,想要获得一个万能答案的产物,祂无比强大,世界的规律由祂制定,世界的秩序由祂管理,甚至连人类存在的本身意义,都依附于祂。 神是万物的主宰,是无上的权威。 又一群光点穿过,犹如一群细小的鱼。 但是现在,人类长大了,文明脱离摇篮时期,迈步至青年时代。 封建迷信被扫除,科学思想,唯物主义的思潮蔓延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科学和物质取代了神秘与意识。 神是什么? 神是一种被想象出的,为了提供心理慰藉而存在的美丽幻象。 或者,神是一种超出人类想象能力的,来自外星的强大生命体。 神不再不可战胜。 摇晃的光点轻柔的掠过。 那么人呢?人是什么? 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优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 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 没有了人,这世间存在的一切不过是由无机物组成的死物。 有了人,才有高山的壮美,才有瀑布的震撼。 雨水平等的淋湿着世间的一切,但唯有淋在人类的身上时,它才不仅仅是简单的水。 它是忧郁,是眼泪,是悲伤,甚至是蓝色。 一切意义由人所造,一切意义由人所赋予。 莹莹的光点汇聚在了森尔的剑上。 无数双手和森尔一起握住了剑柄,集体潜意识之海在他们周围咆哮,星星点点的微光晃动着,森尔高高跃起,金色的铠甲反射着磷光,红色的披风在身后如同波涛般飘荡。 剑身刺破了神明煌煌的外表,刺破了汇聚在祂身上无数力量的凝结,最终,剑尖直指神明身体内部那颗金色的核心。 这是人类文明在童年时期,对神明无数幻想凝结成的核心。 人类文明已经步入了青年时期,拥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探索未知,而不是满足于将一切疑问汇总在一个大而广的存在中。 童年的时光是美丽的,值得追忆的。 但我们已经长大了。 我们不再需要一个能够解释一切,主宰一切的权威。 未知的海洋在我们面前铺开,但我们不再害怕,不再迷惘,我们将扬帆起航,主动驶向未知而广阔的黑暗。 我们是人类。 我来,我见,我创造。 神明坚不可摧的外形逸散了,其中作为核心的权贵们的意识在尖叫与不甘中消散,而捏出的伪神形象则不断分散,依次闪过了非常多不同神明的样貌。 这都是祂窃取而来的不同信仰所真正指向的神明们。 最终它混沌地往下坠去,坠往人类的童年时期。 坠往距此不远的神殿。 神殿与神明屹立在人类文明的摇篮时期,祂们朝上方,隔着遥远的时空望来,对其上的人类温和地点头。 神明陪伴人类文明走过懵懂的幼年时期,但现在,人类文明已经步入青年,正如即将独自探索世界的孩子,终究要与父母说再见。 祂们看向森尔,森尔披风飞扬,他并没有行礼,只是微微低头表示了尊重。 现实中,随着神明的消亡,那些陷入沉睡的人们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唔,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等等!这是哪?” 醒来的人们一睁眼,就看到了周围满头大汗,看起来累的不行的志愿者们,茫然又震惊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志愿者们顾不上回答他们,筋疲力竭地瘫坐在了地上。 厄尔克解除了法术的专注,走到了许行路的身边。 “我……我从来没想到……”许行路一边笑,一边灌了几口水,她道:“我居然真的参与到拯救世界的行动里了。” 她一边笑一边咳嗽:“真是命运无常啊。” “谁不是呢。”法师耸了耸肩:“我也想不到。” 旭日初升,阳光刺破了夜的黑暗,照耀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周围星光点点,进入潜意识之海的人们已经接二连三的离开,这片美丽的地方只剩下了森尔和戈梅兹。 “唔。”森尔帅气的做了一个胜利结算动作,利落地将剑插入剑鞘。 “那么……”他看向戈梅兹:“打败了邪恶的神明之后,世界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戈梅兹笑着牵起了森尔的手,接着道:“从此,勇者和魔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森尔也笑了:“大团圆结局,我喜欢!” 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 “也许会让我的同伴们大吃一惊。”森尔道:“但是没关系,我会向他们解释现实世界的流行趋势。” “什么趋势呢?”戈梅兹柔声询问。 森尔竖起一根手指:“当然是宿敌变情人啦,宿敌组还是很吃香的,嗯……起码我看到的是这样。” “听起来很不错。”戈梅兹赞同道。 他们握着彼此的手,一起向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浅层游去。 笼罩着世界的阴云已经消散,接下来,就是勇者和魔王的幸福生活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晚了这么长时间,因为写结局时候写了好几版,所以多花了点时间[爆哭][爆哭][爆哭] 正文就此完结啦,接下来还会有一个勇者小队回到卡罗尔大陆见过去队友们的番外! 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爱你们![比心] ps:文中的诗句来自《未选择的路》 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优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