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雄虫有公主病怎么了》 作者:夏日勿苇 文案: 艾利维斯当上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随曾经追随的另一位皇室候选关进了监狱,以酷刑厚待。 他知道,叶随只效忠于真正的皇室主人,对于曾经站过的队,在继承人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会彻底改变。 为了靠近叶随,他捡回了曾经不屑的皇室血统,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了这个位置。 他高兴而满足地享受着叶随每一次为他奔赴疆场,带着敌人的头颅跪在他的王座下的那一幕。 却意外发现了大牢拜访记录上的造假。 叶随去偷偷见过已经败政的二皇子,他无法自抑地疯狂嫉妒着这个曾经被叶随忠诚侍奉着的哥哥,也痛恨着嘴上说着只效忠帝国的骗子。 于是他不再怀着钦慕的心情见叶随,他把他关在寝殿,逼着他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却不质问也不怒骂。 他对着叶随后腰留下的痕迹幻想,他暧昧地揉捻着叶随用来绞杀敌人蝎尾的每一节,一天又一天地等待着雌虫到年龄就会发作的求偶期到来。 整个宫殿里不会有第二只雄虫,叶随在漫长的求偶期见到的唯一雄虫,也就是他,每天安心梳理着绸缎般的长发,欣赏着自己倾国倾城的面颊和高挑的身材。 等待着叶随忍不下去的那天,脱下松松垮垮的外袍,就可以用拥有着最美丽颜色的翅膀勾引他,用会散播迷药的眼睛迷惑他,直到叶随因为本能情动地扑倒在他身上。 艾利维斯等着那一天。 食用指南: 【私设如山,非典型虫族文,非典型虫族文,非典型虫族文!很多很多很多私设!灵感来源于蚂蚁相关儿童读物,本文设定放在17章作话。不是所有书都一定使用同一个世界观,本书只是拥有蝴蝶翅膀和蝎子尾巴的两个小朋友的故事(鞠躬)】 【傲娇公主病貌美雄虫攻X温润白切黑忠犬雌虫受】 【s级金粉女神蝶X异化蝎尾退化体】 【双向暗恋,双洁,1v1】 【适合耐心的贝贝们阅读,不要只看了前期就下定义,两位主角很相爱,都为对方付出了很多,因为视角不同信息差很大,后续会慢慢揭开另一视角,除掉误会】 【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未来架空 虫族 忠犬 主角:艾利维斯 叶随·布莱尔 其它:白月光救赎双向奔赴 一句话简介:我这么美 勾引白月光易如反掌 立意: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人生目标的权利,打破刻板印象,活出想要的人生 ,选择想要成为的样子。 第1章 你与皇兄悄悄见面了? 在都城塔克萨尔的上空,漫天粉玫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散着。 这盛景,皆因帝国再度取得辉煌胜利。叶随将军宛如战神降世,又一次引领着军队,给予阴险狡诈的寄生族群以沉重打击。 他孤身一人在尸山血海之中奋力拼杀,在绝境中闯出一条血路,把寄生族群的阴谋诡计彻底粉碎,凯旋而归。 只见那沾满蓝色诡异鲜血的舰队朝着城门疾驰而来,城中百姓们纷纷涌上城楼,欢呼声与赞美声交织在一起,像汹涌澎湃的浪潮,以此迎接那些为捍卫帝国尊严而无畏奉献的将士们。 孩子们被高高举过头顶,眼眸中满是好奇与期待,都急切地想要看清楚站在最前方驾驶舱上的叶随将军究竟是何等英姿。 “战神!战神!”呼声震天动地。 “叶随将军!您就是帝国最璀璨夺目的勋章!” “只要有您在,帝国必将永远屹立不倒,永不言败!” 那被众人敬仰的男人,面容清隽,仿若从画卷中走出的神祇。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打开舷窗,微微低头,向热情的民众们亲切地打着招呼。 他身着的机甲驾驶服紧紧贴合着身躯,完美勾勒出他那令人称羡的好身材,引得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身旁的下属们见此情景,也纷纷跟着开始起哄,艾洛斯见状更是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 叶随无奈地轻轻挥开艾洛斯等人的手臂,在飞船即将驶入皇城之际,缓缓关上了舷窗。 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们还不赶紧去准备一番,难道打算就这样穿着满是血迹的驾驶服去面见陛下吗?”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虫群,仿若受到惊吓的鸟兽一般,瞬间小声惊呼着四下散开。 雌虫们一个个心怀期待,只因即将见到帝国最为美丽的雄虫,他们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满心想着要在下船之前将自己精心装扮得干净清爽。 只有艾洛斯依旧挨了过来,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说着风凉话。 “瞧你带的这群‘白眼狼’,一想到能见到雄虫就开始心猿意马,准备‘发情’了……倒是你,面见陛下对你而言可算是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你此次立下的赫赫战功,与往昔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微微顿了顿,仿佛又看到了那差点将所有人吞噬的巨大黑洞,心有余悸地说道:“只差那么一点点...我,我们恐怕就全军覆没,一个都回不来了。” 艾洛斯回过神来,继续说道:“陛下这次,就算心中再想刁难你,也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叶随停止了在船舱衣柜里的翻找动作,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神色严肃地开口:“噤声!你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 “这种对陛下大不敬、有辱陛下的话,日后切不可再说。” 艾洛斯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熟练地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言语,然后识趣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他们都深知,叶随对于陛下给予的任何苛待都未曾心怀一丝怨恨,他始终心甘情愿地为帝国奉献出自己的整个青春。 他们虽然对叶随遭受的不公待遇深感愤愤不平,却也无计可施。 毕竟,上一个为叶随仗义执言的人,上个月才刚刚被解除监禁。 无论怎样苦口婆心地劝说,都无法改变陛下对叶随的偏见与针对。 …… 叶随为首的军雌们,昂首挺胸,从正门踏入那宏伟壮丽的宫殿。 队伍中有许多人都是初次来到此处,还没来得及为这宫殿内那金碧辉煌的装饰而惊叹折服,就先被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美人夺去了目光。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那如金色绸缎般柔顺亮泽的长发,如同一泻千里的瀑布,肆意地散落在身后。 修长有力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勾着几缕发丝轻轻把玩着,另一只手则优雅地撑着扶手,托起了一张堪称绝世的面容。 那柳叶眉下,含情脉脉的眼眸仿若藏着无尽的深情与魅惑,高挺的鼻梁,更为其面容增添了几分高贵与冷峻,微张着的水润唇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仅是被这样的人看上一眼,仿佛灵魂都要被其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甚少有机会接触雄虫的一部分军雌,此刻竟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紧张得同手同脚,脚步踉跄地缓缓往前挪动。 就连早已见过艾利维斯无数次的叶随,在许久没见之后,如今再次目睹这位世界上最美丽的雄虫,也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撼与惊艳,目光紧紧地黏在对方身上,难以移开分毫。 艾利维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仿若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美得动人心魄。 他端坐在王座之上,身姿挺拔,高贵威严散发于无形。 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一众功臣,那眼神仿若能洞察人心,令众人既敬畏又期待。 “今日,诸位勇士凯旋而归,帝国之荣耀因你们而闪耀。”艾利维斯开口,声音清冷却富有磁性,在宫殿中回荡。 “各位将军,皆为帝国立下不世之功,封地与荣誉自是不会少。” 于是,一位位将军依次上前,恭敬地单膝跪地。 艾利维斯轻轻抬手,身旁侍从便捧着精美的托盘上前,盘中放置着象征封地的印信与彰显荣誉的勋章。 将军们接过赏赐,高呼“陛下圣明,愿为帝国脑干涂地,献出生命!” 叶随站在队列之中,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眼神依然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激起他深邃眼睛里的一丝波澜。 他对于这样被忽视的场景,没有丝毫情绪,也无半句怨言。 他深知自己的使命并非追逐名利与荣耀,而是守护帝国,无论是否得到应有的赏赐,这份责任都不会改变。 终于,轮到了叶随前面的最后一位将军。 艾利维斯如之前那般,庄重地完成了赏赐仪式。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叶随即将上前接受属于他的那份殊荣。 然而,艾利维斯却像是完全忽略了叶随的存在一般,直接对着台下众臣说道。 “今日赏赐已毕,众爱卿可退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将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随的下属们则是满脸愤懑,却又不敢发作。 艾洛斯气得满脸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即将就要冲上去,给艾利维斯一个教训,却被叶随一个眼神制止。 叶随神色淡然,仿若未闻艾利维斯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像在整理思绪。 就在他即将随着其他人转身离去之时,艾利维斯那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响起:“叶随将军,你且独自留下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叶随身上,其中有疑惑,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叶随微微一顿,随后应道:“遵旨。”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没有丝毫恐惧又或是犹豫、不安。 待其他将士们都退出宫殿后,他独自站在宫殿中央,静静地等待着艾利维斯的下文,他的身影在这宏伟却又略显冷清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孤独而坚毅。 艾利维斯这才起身,金色的长袍拖曳在地上,他步下王座,缓缓走向叶随,艳红的唇瓣微张:“叶随将军,随朕前往寝殿。” 叶随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恭敬地回应:“遵命,陛下。” 踏入寝殿,艾利维斯径直走到前方,而后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叶随,冷冷开口:“叶随,跪下。” 叶随眉梢微微一动,但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依言屈膝跪地,身姿依旧挺拔,目光平视前方,不卑不亢。 艾利维斯轻移至叶随身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叶随那蝎尾样式的尾巴上。 那尾巴一节一节的,宛如精美的艺术品,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艾利维斯的手指沿着尾巴的轮廓缓缓游走,从根部慢慢向上,每经过一节,都会稍稍停顿,似在感受那独特的纹理与形状。 “这尾巴倒是别致,只是可惜,它的主人却不怎么让朕省心。” 艾利维斯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起尾巴的末端,微微抬起,让那尾巴在空中轻晃。 叶随只觉尾巴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却不敢有所动弹。 艾利维斯继续把玩着,时而将尾巴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时而用指甲轻轻刮过那坚硬的外壳,发出细微的声响。 “听闻你去见了二皇子,朕的这位兄长,可是与你说了不少贴心话?” 艾利维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些许,捏得尾巴微微收紧。 叶随努力保持镇定,回道:“陛下,臣与二皇子只是简单寒暄,绝无逾矩之事。” 艾利维斯轻哼,松开叶随的尾巴,缓缓弯下腰,轻轻挑起叶随的下巴,四目相对,呼吸可闻:“你说,朕该信你这敷衍之词吗?” 说罢,手腕顺着叶随的锁骨缓缓下滑,所经之处,衣衫微微敞开,肌肤泛起一阵轻颤。 叶随的喉结滚动,强自镇定道:“陛下,臣之忠心,天地可鉴,绝未背叛陛下。” 艾利维斯却不听。 叶随的身体微微一震,却并非因为疼痛,而是那突如其来的亲密与掌控感交织的刺激。 艾利维斯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这一次从叶随的后背缓缓滑过,所到之处,叶随只觉得一阵麻痒与温热。 手指每一次拂过肌肤,都仿佛带着艾利维斯独特的气息,让叶随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哦?那这若有似无的联系,让朕很是心烦呢。” 艾利维斯低语着,手上的力量又一次落在叶随的腰侧,力度依然轻柔,却足以让叶随的心弦紧绷。 叶随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的纹理与自己的肌肤相触,那丝丝缕缕的触感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艾利维斯微微眯起眼,欣赏着叶随的反应,手上的动作时而快时而慢,在叶随的身上编织着一场独特而暧昧的舞蹈。 最终,艾利维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时的叶随,衣衫已被撩拨得凌乱不堪,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交错的痕迹,微微红肿,却又透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艾利维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随,红宝石眸子里是探究和引诱,缓声道:“现在,你可愿意告诉朕,你与二皇子究竟聊了些什么?” 叶随垂首,沉默不语,倔强的神情中没有丝毫动摇。 艾利维斯见状,微微挑眉:“怎么,还是不肯说?那你对于这些惩罚,可有异议?” 叶随缓缓抬起头,良久,才开口:“陛下,臣甘愿领罚,绝无怨言。” 艾利维深深地凝视着他,片刻后轻轻一笑:“好,既然如此。” “那之后的每一天,你都来这里领罚,直到你愿意开口为止。” 言罢,艾利维斯轻轻拾起地上凌乱的衣物,缓缓靠近叶随。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先将叶随的上衣轻轻披在他的肩头,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叶随那满是红痕的肌肤,引得叶随微微一颤。 艾利维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动,那瞬间的心绪波动似有涟漪在心底散开,不过很快,他又强行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他仔细地为叶随整理好衣衫,然后站起身来,微微后退一步。 “你且退下吧,明日莫要忘了来此。”艾利维斯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叶随恭敬地行礼,转身缓缓走出房间,只留下艾利维斯独自站在原地。 第2章 你只能给我做饭吃! 艾利维斯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那扇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随后腰上那一道道红痕。 那些红痕像是最诱人的画笔痕迹,在他的幻想里肆意蔓延。 艾利维斯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缓缓走近那扇门。 他伸出手,却只触碰到冰冷的门板,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有些恼怒地收回手,心里却是迷茫。 他知道自己与叶随之间隔着诸多复杂的关系与阻碍,但此刻,那些红痕就像一把炽热的火,将他的理智焚烧得摇摇欲坠。 艾利维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那幻想的边缘,越走,脑子里那熟悉的身影就越清晰、越靠近。 ...... 叶随离开寝殿后,发现副官艾洛斯正在外面等候。 看见他略显狼狈,神色不明地走出,艾洛斯赶忙迎上前去,眼神中满是关切。 “你怎么样?” 叶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艾洛斯一听这话,便皱了眉,提高了音量:“你有什么错?分明是艾利维斯肆意妄为,滥用权力,他怎么能仅凭无端猜忌就这样对你!” “我要向内阁告状!让他们来评评理!” 艾洛斯说着,浑身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仿佛立刻就要冲向内阁。 叶随赶忙按住了他的肩膀,:“艾洛斯,不要冲动,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去见二皇子,虽无越矩之心,但也确有不妥之处,陛下生气情有可原。” 叶随表面无波,心却已经乱成一团,因为他与二皇子的确说了不能被艾利维斯听见的话。 此刻他生怕艾利维斯从二皇子那里得到什么风声,又担忧艾洛斯冲动行事会让局面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他只能强装镇定,尽可能稳住艾洛斯,将此事悄然压下。 艾洛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随,嘴角抽搐着,似乎是气狠了 :“你疯了吗?你这是在维护他?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帮他说话?” 叶随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维护他,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宫廷之中,本就复杂,若因我而使各方势力纷争不断,只会带来更多的灾祸。” 艾洛斯翻了个白眼,一撇嘴。 即使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但在对方的坚持下,也只能强压怒火。 他看着叶随那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听你的,但如果他再有过分的举动,我不会坐视不管。” 叶随无奈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同往住处方向走去。 而艾洛斯一路上都在暗自担忧叶随未来的处境,同时也对艾利维斯的行为越发不满。 只在心底默默打算着,该如何在暗中守护这位对他提供诸多帮助的上司。 终于回到住所,他在走廊告别艾洛斯,缓缓推开门,屋内的寂静扑面而来。 叶随倚着门干站了好一会。 他没有开灯,黑暗里,他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 轻纱被风轻轻吹起,叶随对着窗外漫天的星空愣了很久。 他开始思索明天该如何面对艾利维斯,又该如何在这宫廷的权力漩涡与情感纠葛中生存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进浴室,任由冰冷的水流流经自己,对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出神。 囫囵洗完澡,坐在床边也仍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对着床头滴滴答答响着的钟表看了很久。 寂静的夜里,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叶随住所的沉静。 叶随似乎才从梦中醒来,缓慢地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从门缝里昏黄的灯光下,看见艾利维斯的侍者站在门外。 侍者身着制服,恭敬地行礼,说道:“叶将军,陛下命我送来饭菜。” “陛下还特意叮嘱,望您明日准时前往。”说罢,将手中的托盘递向叶随。 叶随接过托盘,目光落在那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声应道:“劳烦你转告陛下,我知晓了。” 待侍者离去,叶随关上门,把托盘放在了桌上。 在黯淡的月光下,他的思绪飘远。 艾利维斯此举,究竟是尚存一丝怜惜,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他缓缓在桌旁坐下,却无心用餐。 身体的疲惫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而心中对于明日未知的迷茫,更是像是一片迷雾,缠住满身。 他没有动饭菜,即使胃里翻腾,隐隐疼痛,却生不出一丝想要进食的欲望。 他重新躺回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辗转反侧。 望着洒在窗边均匀撒着月光的银杏树,往昔与艾利维斯相处的画面莫名映入脑海。 在那遥远而美好的学生时代,艾利维斯是散发着蓬勃朝气和纯真的精灵,总是亲切地称呼他为“学长”。 那时的他,眼眸里闪烁着对知识与技能的炽热渴望,总是乐此不疲地缠着他教导机甲驾驶技巧,在操作时露出些许青涩与懵懂,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回头瞟他。 叶随总是在接收到这类目光后,走到他身旁,耐心地通过通讯器为他讲解每一个步骤,从机甲的基础启动,到复杂的战术动作模拟。 艾利维斯总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新奇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红色眸子说不。 即使他不知道这些想法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会耐心地一一解答。 而在课程方面,他也对叶随极为依赖。 图书馆靠窗的角落,总会在没有晚课的夜晚出现他们的身影。 他总是将满是难题的作业簿推到叶随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信任。 叶随就会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笑,然后开始逐题为他分析解答。 他则托着下巴,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向自己。 可如今,一切都已变了模样。 叶随心中暗自思忖,艾利维斯态度的急转直下,难道真的是因为察觉到他与二皇子有所往来? 在这宫廷之中,多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艾利维斯或许以为他心怀不轨,妄图协助二皇子谋夺皇位。 但是...他确实有不得不见二皇子的理由。 也确确实实曾经想要扶持二皇子成为新王。 他知道宫廷权力争斗的残酷,也明白艾利维斯身为帝王的敏感与猜忌。 所以,没关系的。 ....... 第二天,叶随还是准时到了艾利维斯的寝殿。 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入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寝殿内,艾利维斯正慵懒地坐在榻上,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块蓝宝石,抬眼看到叶随进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叶随恭敬地行礼:“陛下,臣依约前来。” 艾利维斯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踱步到叶随面前,围着他缓缓转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朕还以为你会找借口不来。”艾利维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叶随平静地回应:“陛下之命,臣不敢违抗。” 他冷哼一声:“哼,但愿你这忠心不是只挂在嘴上。昨日朕给你的时间,可曾想清楚是否要告知朕与二皇子之事?” 叶随深吸一口气:“陛下,我已说过,与二皇子只是寻常往来,并无隐秘可陈。” 艾利维斯突然逼近,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叶随的眼睛。 “你当真以为朕会信?叶随,你莫要挑战朕的耐心。” 叶随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炽热而又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艾利维斯凝视他许久,最终缓缓后退,心中恼怒却又无计可施,闷声开口:“今日暂且不罚你,政务要紧,来协助朕做事。” 叶随默默应下,走到桌旁站定。 艾利维斯坐下后,故意将一摞奏章重重地摔在桌上,但叶随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等待指令。 艾利维斯偷眼瞧他,见他如此镇定,心中更是来气,却也只能强压怒火开始处理政务,只是那股闷气始终萦绕心间,让整个寝殿的氛围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 处理了一早上公务,艾利维斯那股气依旧憋在心头,怎么也散不去。 他心里头就像个被宠坏的傲娇公子哥,满肚子的别扭劲。 他下巴一扬,带着些刁难的意思对叶随说道:“你,去给朕做饭,若是做得不合心意,朕定不轻饶。” 叶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倾了倾身后便朝着寝殿后的小厨房走去。 厨房里,对着那一堆食材发了好一会呆之后...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先着手淘米煮饭,而后开始料理蔬菜与肉类。 艾利维斯坐在外间,眼睛看似在审阅奏章,实则心猿意马。 他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厨房内传来的声响,心中那股情绪十分复杂。 既对叶随与二皇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又因为自己这般故意为难对方而隐隐有了些许愧疚之意。 许久之后,叶随端着几盘菜肴缓缓走了出来。 菜肴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寝殿之中,艾利维斯抬眼望去,只见盘中食物虽说不上是美食珍馐那般精致,却也具几分色泽。 叶随将饭菜一一在桌上摆放整齐,低声道:“陛下,餐食已备好。” 艾利维斯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他瞥了瞥着叶随那略显憔悴的面容以及带着轻微烫伤痕迹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之前的盛怒与猜疑仿佛悄然褪去了几分,只余下一丝难以言喻的纠结情愫。 他看着饭桌上眼熟的菜肴,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不愿意说也行。 至少...至少.... 现在他可以命令叶随,只给他一个人做饭吃。 第3章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艾利维斯尚在襁褓之时,就被遗弃于一颗荒芜的小行星之上。 那颗星球满是沙砾与怪石,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沙尘,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光线。 他第一次睁开眼,就处于一个还算完整的金属舱里,四周只有冷漠的仪器发出单调的声响相伴,只有营养液一滴一滴地流进身体,身体永远是冰冷的。 在骨骼即将超过金属舱最大限度时,他才被迫脱离了这个他生存了十几年的住所。 他在星际间漂泊的飞船舱底偷渡,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弥漫着各种刺鼻的气味,他蜷缩在角落里,在飞船的颠簸与引擎的轰鸣声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担惊受怕的日夜。 为了在残酷的星际环境生存,只能在垃圾场中翻找能吃的东西,和那些同样流浪的拾荒者抢夺有限的资源。 每一次发现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都要拼尽全力才可以躲避他人的争抢。 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主星球,才被告知自己是稀有的雄虫,将被雄虫保护协会收留。 于是他不用再去捡垃圾吃,但是相对应的,他必须签订霸王条约,在成年后,为了帝国的繁衍而做出一份力,成为皇家贵族们的配种商品。 他收起满心的愤恨,沉下心来想另一条出路。 只有成为军人,才能拥有跨越阶级的能力。 但是雄虫怎么可能上战场呢? 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偷偷溜进军校选拔的资料室改掉了自己的性别,带着一丝憧憬参加了选拔。 在这个世界里,力量似乎有着明确的划分,雌虫生来便拥有强大的体魄,而雄虫则相对弱小。 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在力量上落后于雌虫的事实。 那些雌虫轻轻一用力就能举起沉重的机枪,肌肉里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爆发力。 他曾在擂台上只是被一位同龄雌虫击中小腹,淤青却足足两个星期才散去。 每次比试前,雌虫们总会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同样是雌虫,你为什么如此弱小?” 他满心被羞耻感填满,曾经的自以为是和不切实际的梦在这一次次的对比中烟消云散。 恐惧、迷茫像是冰冷的毒蛇,爬了他满身,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放弃挣扎,接受命运的安排。 当成绩单念到第一名时,他仍然呆呆地站在台下,心里想着的却是,下一次淘汰的或许就是他了吧。 侥幸留到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么? 他转身欲走,却在台上教官的臂弯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笔挺的制服,身形纤细,手臂并不粗壮,身高也并不出众。 看起来竟有几分像雄虫。 一个阴暗的念头从他心底悄然滋生,他忍不住用恶意去揣测这个看似出身高贵世家的家伙。 他哪里像一个靠自己实力取得胜利的人呢? 一定是家里人动了关系吧。 此后,他总是在暗中悄悄观察,可对方的言行举止却毫无破绽。 叶随总是独来独往,从天色微明到夜幕深沉,都能在训练室看到他的身影。 似乎除了训练,再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在同期们都在短暂的假期里向往着铁栏杆以外的世界时,他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为何,艾利维斯像是与他较上了劲,哪怕四肢酸痛难忍,也要比叶随晚一分钟离开训练室。 每一天,皆是如此,从未缺席。 久到艾利维斯已经彻底习惯了,跟着叶随的背影去做任何事情。 两颗心脏同频地做着每一样相同的事情,一年的时光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悄然流逝。 艾利维斯的成绩有了显著的进步,不过叶随却始终稳稳地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 于是他愈发坚定地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终有一日能够超越对方,登上梦寐以求的榜首位置。 然而,命运总不随人愿。 招生前的最后一次体检,他雄虫的身份被无情地揭露。 这个消息如同巨石入水,在同期雌虫中激起千层浪。 谁能想到在如此残酷的选拔中,竟然有一只雄虫坚持到了最后,还取得了仅次于叶随的优异成绩。 艾利维斯对周围那些或怜悯、或敬佩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着那个特殊的竞争对手——叶随。 叶随。 叶随。 他的内心痛苦地纠结着:“叶随,当你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可他看到的,是叶随仿若未闻,拿着体检报告,神色平静地径直离去。 艾利维斯的心仿佛瞬间被冰封,一股愤怒和不甘在心底疯狂蔓延。 他恨叶随,恨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恨他如此冷漠,仿佛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蝼蚁,甚至可能早已被他遗忘。 * 艾利维斯被逐出了训练营,无奈地回到了雄虫托儿所。 每天,他麻木地听着礼仪老师激情澎湃的演讲,看着镜子中自己愈发艳丽却毫无生气的面容,心中满是抗拒。 再次翻越那装着电网的高墙,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手臂被电流击中,一道道黑烟升起,他却毫不在意。 他又开始了流浪生活,靠着在黑市中打拼勉强维持生计。 他用黑泥涂抹脸颊,隐藏自己的容貌,在帮派争斗中出手狠辣,赢得了一些名声和老大的赏识,也因此收获了一笔笔可观的酬金。 不过面对老头老太太们的跑腿求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下。 是因为在一次混战之后,他因身材矮小,长得太幼,被误认为是卷入其中的孩子。 老人们围上了将他困在了原地,十几只手把他的金色脑袋摸成了颗爆炸头,还一边心疼地念叨着:“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这么可怜呐!” 随后便把跑腿的任务交给了他。 艾利维斯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感念老人们的善意,于是他的周末被各种琐事填满。 帮城西的杰克叔叔购置斧头和锤子,为城东的阿西娅小姐取回预定的裙子,去城北的路易爷爷处接回幼儿园的孩子…… 他疲惫地看着记事本上的最后一项任务:帮城西的芙蕾丝奶奶送洗脏衣服。 他熟练地抱起脏衣篓,轻手轻脚地走进洗衣房,打算像往常一样请那位优雅的老板娘帮忙。 可就在那轰隆隆的机器声中,他的脚步突然凝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一个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人正跪在一台洗衣机前,身旁放着工具箱,手臂上青筋凸起,在复杂的电路中灵活穿梭,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感。 即便看不到正脸,艾利维斯也能在瞬间认出,那是他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的。 叶随。 当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轻轻吐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他感觉自己那颗几近冰封的心重新开始跳动。 他的第一反应是扔下脏衣篓,捂住自己的脸,可随即又想起。 叶随或许早已不记得他。 一抹苦涩的笑容在他嘴角蔓延开来,趁着叶随还未发觉,他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这个熟悉的背影。 叶随身着简单的白 T 恤和长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专注地修理着洗衣机。 此刻的他没有了曾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不见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每完成一小部分修理工作,他的嘴角便会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艾利维斯的目光太过炽热,紧紧地黏在叶随身上,很快便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叶随站起身来,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地问道:“我妈妈今天不在哦,你会自己用洗衣机吗?” 那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年幼的孩子。 艾利维斯这才惊觉,叶随真的是一只雌虫啊,仅仅一年未见,他已长高了许多,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 “我妈妈?” 艾利维斯后知后觉地感到震惊,原来这家洗衣房的老板娘竟是叶随的母亲? 叶随的气质过于有威吓性,任谁也难以想象他竟出身于下城区的一个小小洗衣房。 更何况,他曾听闻洗衣房老板娘的丈夫在孩子尚未出生时便已跟着上城区的雌君跑了。 怎么会这样呢? 艾利维斯为自己曾经无端的恶意揣测而深感羞愧。 “不会吗?” 叶随伸手接过艾利维斯手中的脏衣篓,察觉到他的僵硬,便轻声说道,“没事的,我教你。” 说着,他轻轻将艾利维斯揽入怀中,半蹲着把脏衣服放进另一台洗衣机。 “你看,很简单的,先打开开关,然后选择洗涤时长……洗干净的话,二十五分钟就够了,如果是大件衣物……” 艾利维斯只觉得呼吸困难,脸颊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竟然被叶随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样被呵护着,甚至还牵了他的手! 那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萦绕在鼻尖,明明这是整个城区衣物上共有的味道,可在叶随身上闻到,却好似有一种迷人的魔力,让他的心绪变得慌乱而迷离。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整个人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眩晕中,洗衣机已然轰隆隆地运转起来,叶随也缓缓松开了他。 他尚未完全回神,叶随的手却又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艾利维斯的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是不是跑到哪里去玩了?脸上全是机油。” 叶随一边说着,一边用纸巾温柔地擦拭着他的脸颊,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艾利维斯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艾利维斯死机了。 是的没错,他彻底死机了,不论叶随说什么,他都持续着死鱼眼,微张着嘴站在原地。 大脑像是被一键清空的储存器,所有的思绪都乱作一团,搅成了无法解读的乱码。 他的脸颊依旧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那急促的节奏在他耳中轰鸣,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响。 第4章 你这么温柔简直在犯规! 等到彻底回过神来,他的手中已被塞入一双筷子。 这里应该是洗衣房的二楼,叶随和他妈妈的住处。 他还未来得及审视周边环境,目光便率先落在了刚递给他筷子的人身上。只见叶随双手背于身后,正在解下围裙……解围裙? 没错,确实是在解围裙。 阵阵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艾利维斯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咕作响。 他的思绪也随之飘远,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选拔营中的叶随。 那时的叶随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每日晨跑与体能训练总是第一个完成,第一个跑到教官跟前站定。 他从队伍末尾一路奋力追赶,直至最后半个月,才得以看清叶随的完整动作。 那时的他,小跑至教官面前,夏日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浸透,流畅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劲瘦的腰身、骨骼分明的脊背,青筋凸起的手部标准地敬着军礼,修长的双腿并拢,脚踝相碰发出轻微声响。 艾利维斯从未见过那时叶随的表情。 而此刻,他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叶随漫不经心地伸手解开围裙系带,心中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衣服洗完还得一会儿,留下吃顿饭再走吧。”叶随微笑着发出邀请,“我厨艺不精,味道或许欠佳,还望多多包涵。” 艾利维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应,手中的筷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就在此时,门开合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地与叶随一同转头望去。 原来是叶随的母亲,也就是洗衣房的老板娘回来了。 她看到家中出现的陌生“小孩”,并未有丝毫惊讶,只是笑着上下打量着这个不常见的孩子,向叶随问道:“这又是从哪家忽悠来的孩子呀,长得真讨人喜欢~” 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起身问好,脸便被轻轻捏住了。“阿鱼……好” “你好呀,你可以叫我莉莎阿姨,他们都这么叫我~” 叶随的母亲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般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几缕发丝俏皮地卷曲着,更添几分灵动。 她的眼睛是深邃而明亮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与叶随那深邃眼眸如出一辙,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与慈爱。 她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微微上扬的嘴角总是带着一抹亲切的笑意。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增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韵味。 “今天做了什么菜啊,小随~” 莉莎阿姨那说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海白菜炒腊肉,蠕虫粉丝煲,能源液炖……” 叶随一本正经地报着菜名。 “停停停停!”莉莎阿姨赶忙打断他。 “你怎么又开始捣鼓这些玩意儿了,你就不怕把人家孩子毒死了,到时候家长找上门来?” 叶随一脸无奈,辩解道:“妈,这些食材对身体可都是很有营养的,怎么可能毒死人。” 莉莎阿姨端起饭盆,开始给艾利维斯盛饭,嘴里还念叨着:“得了吧,你别以为把这些东西做得好吃了点,就能让人忽略它们原本那让人恶心的模样……” 艾利维斯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原本悬着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绳子系着,从高耸的辛勒特山一下子甩到了塔克萨尔那散发着恶臭的臭水沟里,然后又被猛地捞了起来。 他战战兢兢地在莉莎小姐不停地夹菜中,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 这一口下去,艾利维斯的眼睛瞬间瞪大,心中惊呼:“!!!好吃!!!” 可刚一想到这道菜的食材是蠕虫,他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叶随的目光热切而专注地投向了他。 艾利维斯心里清楚,他从来就没有被叶随如此认真地看过。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以往在叶随眼里就仿佛是个透明人,根本没被正眼瞧过。 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下子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彻底抛开了一开始那冷静自持的伪装,像变了个人似的疯狂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极其夸张地大声赞美:“好吃!……太好吃了!……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莉莎看到他这副模样,目光中不自觉地又带上了一丝怜悯,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一个劲儿地为艾利维斯添饭。 艾利维斯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一碗又一碗,叶随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感到满意。 饭后,艾利维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想要借此机会多留一会儿。 在厨房中,他和叶随并肩站着,艾利维斯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差点打碎一个盘子。 叶随伸手接过盘子,调侃道:“你这是吃太多撑得手软了?” 艾利维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时,莉莎走进厨房,看到他们的样子,笑着说:“你们俩还挺有默契。小朋友,以后有空常来玩,这里随时欢迎你哦~” 艾利维斯忙不迭地点头,心中竟涌起一丝窃喜。 * 当夜幕渐深,艾利维斯不得不告别回家。 叶随拿起外套,对艾利维斯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天晚了,你一个小孩自己走不安全。” 艾利维斯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孤儿,根本不想被送回雄虫保护协会,更不能带叶随去自己真正住的灰色地界。 他眼神闪烁,强装镇定地说:“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 叶随却坚持道:“还是送你吧。” 于是两人一同走入夜色之中。 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是一对难解难分的恋人。 街边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暧昧的情话。 艾利维斯偷偷瞥向叶随,叶随的轮廓在黯淡的光线中更显深邃迷人。 他们走过一条静谧的小巷,墙壁上攀爬的藤蔓在夜色里仿佛是神秘的画卷,叶随的手臂偶尔会轻轻擦过艾利维斯的肩膀,带起一阵微妙的颤栗。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最后,他心虚地将叶随带到了城西奶奶家的门口。 那是一座有些破旧的房子,院子里种着几株花草。 艾利维斯站在门口,眼神中满是愧疚与不舍,嘴唇微微张合, “叶随,我到了,今天……真的很感谢。” 叶随微微倾身,他的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艾利维斯柔软的发丝,那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珍贵的宝物,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与宠溺。 艾利维斯只感觉头皮一阵麻痒,那麻痒仿佛顺着神经末梢直抵心底,搅得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脸微微泛红,心中既为这暧昧的触碰而羞怯,又为叶随的关心而满心欢喜,同时又被愧疚啃噬着,害怕叶随以后知道真相会厌恶自己。 叶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快进去吧,小朋友,早点休息。” 艾利维斯缓缓转身,打开门走了进去,又回头望向叶随,只见叶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 艾利维斯在门内靠着,长舒了一口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芙蕾丝奶奶站在自家小院门口,看到艾利维斯走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艾利维斯,孩子,你来了。”芙蕾丝奶奶亲切地招呼着。 艾利维斯微微点头:“奶奶,您的衣服已经洗完了。” 芙蕾丝奶奶感激地说道:“辛苦你了,孩子。你总是这么善良又热心,愿意帮我这个老太婆的忙。” 说着,她转身进屋拿了几张大面额的纸币递给艾利维斯。 艾利维斯只拿了其中一张,便离开了芙蕾丝奶奶家,然后转身走向真正属于自己的住所——位于城市边缘混乱的灰色地界。 一路上,他的心情如同被乌云笼罩,原本在叶随身边时的那一丝轻松愉悦早已消失不见。 他脚步沉重,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叶随温柔的举动和那充满关切的眼神,而自己却对他说了谎,这份愧疚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当他踏入那片破败且充满危险气息的街区时,周围的喧嚣和混乱仿佛都与他隔了一层膜。 他麻木地走着,终于回到了那狭小、阴暗且堆满杂物的住所。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将头深埋其中。 此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朽的味道,但艾利维斯已无暇顾及。 他满脑子都是叶随,他害怕下一次见面时谎言被揭穿,害怕会失去叶随的友谊,更害怕叶随知晓他身处这样不堪的环境后会投来鄙夷的目光。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艾利维斯打开门,看到一个熟悉的帮派成员。 那人满脸横肉,语气粗暴地对他说道:“小子,明天有个追债任务交给你,在城南区的废旧工厂附近。想尽办法把钱要回来,不然,你知道后果。” 说完,便随手扔给他一个文件夹,随后转身离开。 艾利维斯看着手中的文件夹,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听从命令。 他又担心这追债的事情会让他陷入更多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与叶随那刚刚萌芽的情谊。 在极度的纠结与不安中,艾利维斯在那冰冷的地上坐了许久许久。 直到夜色褪去,晨曦微现,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试图将这些纷扰的思绪暂时抛却,去面对新一天的生活。 第5章 你不要走啊我哭X﹏X 昏暗的废弃仓库内,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与血腥气。 艾利维斯所在的帮派与敌对帮派的冲突一触即发。 艾利维斯身形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敌对帮派的一名喽啰率先挥舞着手中的棒球棍,朝着艾利维斯冲了过来,棍风呼啸,带着一股狠劲。 艾利维斯眼神一凛,侧身一闪,便轻松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喽啰手中的棒球棍应声落地,痛苦地嚎叫起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两个敌人从两侧包抄。 艾利维斯毫不慌乱,他猛地向前一跃,一个漂亮的翻滚,避开了两人的夹击。 随即,他迅速起身,飞起一脚踢向左边敌人的腹部,那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一堆废弃的货箱上。 此时,右边的敌人趁机扑来,艾利维斯冷静应对,他矮身躲过对方的拳头,抬肘一击,狠狠击中敌人的肋部。 敌人吃痛,动作一滞,艾利维斯乘胜追击,一个转身,使出一记有力的勾拳,精准地打在敌人的下巴上,将其直接击倒在地。 在战斗的中心,艾利维斯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 他时而高高跃起,避开下方的攻击,时而快速穿梭在敌人之间,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无论是出拳、踢腿又或是闪避,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敏捷性与精准度,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然而,敌人似乎杀之不尽,尽管艾利维斯已竭尽全力,但持续不断的攻击还是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不久后,他还是不慎被旁边一名喽啰用匕首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渗出。 他眉头紧皱,却没有因此而退缩,他强忍着疼痛,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他瞅准时机,快速地攻向敌方头目。 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要害部位,头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击打得节节败退。 艾利维斯乘胜追击,一个飞踢踹向头目的胸口,头目轰然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见老大也已经歇菜,其他敌人也纷纷作鸟兽散。 艾利维斯长舒一口气,此时他才感觉到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走出了那弥漫着血腥与混乱的废弃仓库。 旁边的他的同伙看到艾利维斯这般模样,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和初中生无异,以往的艾利维斯行事总是沉稳冷静,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如此鲁莽地冲出去,还急切地想要快速结束战斗。 同伙忍不住问道:“你去干什么这么着急?” 艾利维斯一边手忙脚乱地缠着绷带,一边随口应道:“去做兼职。” 同伙的心情却复杂起来。 这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艾利维斯心里却在暗自担忧,叶随的鼻子很灵,他害怕叶随会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加快脚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希望能在叶随发现之前处理好一切。 他匆匆回到住所,快速脱下沾有血迹的衣服,将它们一股脑儿塞进脏衣篓。 他站在镜子前,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可能暴露的痕迹。 头发有些凌乱,他用手随意梳理了几下,又掬起一捧水洗脸,试图洗去脸上的疲惫与紧张。 整理好衣领,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抱着脏衣篓,艾利维斯来到叶随家的洗衣房门口,却不禁踟蹰起来。 他不知道叶随会不会也在里面,如果真的碰面,自己是否能完美掩饰。 就在他犹豫之际,洗衣房的门突然打开,叶随抱着需要晾晒的衣物走了出来。 看到艾利维斯,叶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来了,有衣服要洗啦?”叶随笑着说。 艾利维斯轻轻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侧身走进洗衣房,里面摆放着几台洗衣机,正嗡嗡作响地运转着。 艾利维斯刻意选了一台离叶随较远的洗衣机,将脏衣篓里的衣服一股脑儿倒进去。 叶随似乎没有察觉到艾利维斯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的洗衣模式,洗出来的衣服特别柔软,等会儿我教你设置。” 艾利维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谢谢你。” 在等待衣服洗完的过程中,他既享受着和叶随相处的时光,又害怕离的再近一点,就要被发现身上的血味。 叶随的脚步蓦地顿住,他回首,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友善,轻声说道:“说来惭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叶随,你呢?” 艾利维斯的身形明显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的双唇嗫嚅了几下,短暂的犹豫后,刚要开口:“我叫……” 刹那间,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成绩单上,“艾利维斯”的名字与叶随的名字紧紧相邻,毫无间隙。 叶随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呢? 虽说世事难料,也存在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但艾利维斯的心底仍悄然燃起一丝微弱的期盼。 倘若他说出真名,叶随是否能认出他? 一旦叶随知晓这个看起来比他稚嫩许多的孩子,实则与他同龄,那叶随还会这般温柔地待他、悉心地照料他吗? 艾利维斯的心跳急剧加速,砰砰作响,仿佛要冲出胸膛。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叶随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轻声说道:“如果不方便,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艾利维斯顿时觉得如坠冰窖,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随转身离去,那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去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等会儿就留在这儿吃饭吧,今天的灰脊虫格外新鲜。” 叶随的声音远远传来,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回应,那道身影便已消失在拐角处。 ...... 艾利维斯机械地洗完衣服,迅速取出,放入旁边的烘干机。 这时,叶随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片散发着玫瑰香气的香片,轻声说道:“把这个放进去,烘干后的衣服会带着淡淡的香味。” 艾利维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叶随的手指,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直击他的心房,心跳陡然加快。 他慌乱地垂下眼帘,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将香片放入烘干机,关上了门。 一时间,两人站在烘干机前,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只有烘干机运转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回荡。 叶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落在艾利维斯身上,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缓缓开口道:“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艾利维斯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同拉紧的弓弦。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随会突然这么说,脸上挤出一丝干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会,我只是性格比较内向罢了。” 叶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但最终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艾利维斯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又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叶随之间的关系在悄然间变得愈发微妙,而他心中的那个秘密,就像一颗潜伏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将这份得之不易的美好瞬间摧毁,让一切都化为泡影。 衣服在烘干机里翻滚着,艾利维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游离,叶随的那句“你平时好像总是很神秘”还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来帮我把这些菜端到桌上吧。”叶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断了艾利维斯的沉思。 艾利维斯走进厨房,看到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一盘清炒时蔬,翠绿的菜叶鲜嫩欲滴,散发着清新的香气,那是叶随清晨刚从园子里采摘的新鲜蔬菜。 还有一份红烧灰脊虫,上面的酱汁色泽红亮,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叶随今天在码头的早市中好不容易抢购的,精心烹制而成。 旁边放着一碟切好的水果,水果的摆盘精致,每一块都被叶随仔细地处理过,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莉莎阿姨今天怎么还没回来?”艾利维斯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城北的孤儿院近日人手不足,妈妈前去帮忙了。”叶随一边有条不紊地摆放着碗筷,一边自然地回应着。 “哦,对了,现在你已经学会怎么用洗衣机了,之后即使我不在……” “你要去哪里?” 艾利维斯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惊慌失措起来,双手猛地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菜肴打翻在地。 那精致的餐盘在他颤抖的手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得粉碎。 叶随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住了盘子,这才使得他们家中那为数不多的珍贵餐具免遭厄运。 “对……对不起!” 艾利维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笨拙举动感到无比窘迫和懊恼。 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挪动分毫,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随,嘴唇微微颤抖着,再次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你要去哪里……” 叶随看着艾利维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也泛起一丝新奇之感:“我要回学校呀,暑假要放完啦。” 说着,叶随那修长且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落在了艾利维斯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熟悉而又亲昵的触感让艾利维斯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强忍着内心深处那股陌生却又令他沉醉的悸动,努力集中精神,继续聆听叶随的话语。 “不过呢,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尽管去找我妈妈,她性情温和,绝不会对你发脾气。” “不过如果……你想见我的话……” 叶随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媚而动人,眼中闪烁着的满是温柔与期待,“我每半个月会回来一次,你可以在十五号那天来。” 艾利维斯只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他直愣愣地盯着叶随,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晰地看到叶随的笑容。 那深深的酒窝仿佛藏着无尽的甜蜜与温暖,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粼粼,快要将他整个人溺亡。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已脱离了躯壳,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情境里无法自拔。 直到叶随再次将他送至芙蕾丝奶奶家门口,准备告别之际,他依旧仿若梦游一般,眼神游离,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每个十五号……都可以……再见……”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假借芙蕾丝奶奶的委托之名,苦苦等待漫长的时光才能去见叶随一面。 他能够纯粹地以相见为初衷,提前精心筹划好每一项任务,安排好每一份事宜。 他再也不用带着满身的血腥与疲惫,心怀忐忑地去面对叶随,更无需时刻担忧自己隐藏的秘密会被叶随察觉。 未来的日子里,他能够与叶随相伴的时光将会更久更长,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仅仅在洗衣机停止轰鸣的那一刻,才手忙脚乱地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第6章 没遇见你之前 艾利维斯的人生,犹如一潭死水,单调得不起一丝波澜。 他毫无追求,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连自己究竟为何而活都茫然不知。 他自幼便无父无母,从降临这个世界起,便只能在漫天黄沙下,茫然地凝视着天空发呆。 沙砾裹挟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拍打着岩壁,激起层层尘土,尽情地展现着大自然那令人敬畏的磅礴威力。 他被遗弃在营养仓内,口鼻与四肢都插着粗管,模样狼狈不堪,人不人鬼不鬼,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异常,只能真切地感受着颗粒状的冰冷液体缓缓流入身体。 不知从何时起,他体内突然涌起一股力量,让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些既控制着他,却又维持他生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了一阵异常的声响。 在肆虐的风沙中,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带起巨大的气流,最终落在离他不远处。 那是一艘偷渡的飞船。 船上的星盗们,此时正因飞船燃料告急而焦头烂额。 罕见的是,在这颗荒无人烟的星球上,他们竟然探测到了能量液的踪迹。 他们怀揣着谨慎与贪婪,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如同胶囊一般、半埋在黄沙中却依旧屹立不倒的舱体。 那诡异的蓝光,以及虽破损却仍在运转的外壳,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先进与神秘。 还没等他们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触摸这个可能价值连城的“宝贝”,前去探路的两名星盗,突然感到嗓子一甜,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颅缓缓离开了脖颈。 他们就这样死了。 艾利维斯神色冷漠,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即便尸首分离,眼中的贪婪却依旧没有丝毫消退的“人”,内心毫无波澜。 凭借着自己瘦弱的体型,他竟奇迹般地从喂食槽的放置口钻了出来。 他的手臂细瘦如干柴,身体羸弱到连肋骨都清晰可见,可背后却生长着一对鲜艳美丽的蝴蝶翅膀。 那画面诡异至极,仿佛这对翅膀正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肉来茁壮生长。 它那鲜艳的颜色、优美的形状与姿态,无不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妖艳。 在营养仓内时,艾利维斯总觉得空间愈发拥挤,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这对翅膀。 它不断变大变硬,仿佛要喧宾夺主,取代他成为身体的主宰。 也正是因为这对翅膀对营养液中的营养需求日益增长,逐渐无法得到满足,他才得以苏醒。 觅食的本能以及对生存的渴望,促使翅膀帮他做出了选择。 此刻,艾利维斯与这对翅膀之间,只剩决绝。 这对曾在暗中操控他心神,助他挣脱禁锢的翅膀,不仅没换来他的丝毫感激,反倒令他满心嫌恶。 他俯身,向着脚下那具已然没了生气的尸体,用力掰开僵硬的手指,抠出一把匕首。 紧接着,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狠狠攥住自己的翅膀。 刹那间,一阵令人牙根发软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尖锐而又惊悚,分不清到底是骨头被生生折断,还是蝶翼被暴力撕裂。 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可艾利维斯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好似眼前这血腥又残忍的一幕,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手上的动作愈发狠辣。 他全然不顾那如汹涌瀑布般飞溅的鲜血,一下又一下,生生将那对曾无比美丽的大翅膀,从自己的背上削了下来。 那被削落的翅膀,此刻就像一团被随意揉碎的华美衣裳,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和艾利维斯那些从未被深究、被在意的过往一同,被无情地卷入漫天黄沙,彻底掩埋,消失不见。 艾利维斯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躲进了岩壁。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好似被无数只小虫噬咬,胀痛得厉害,可双眼却怎么也闭不上。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飞扬肆虐的黄沙彻底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太阳在辽阔天空中缓缓划过,拉出一道长长的轨迹,目睹白天与黑夜像是两个不知疲倦的舞者,不断交替登场。 感受着背上的血液从滚烫变得冰冷,渐渐凝固,不再流动。 还看着那群贪婪的星盗,再次将罪恶的目光投向了他曾经赖以生存的“胶囊”。 这一回,他的身体好似被抽干了力气,既没了当初徒手拧断壮汉脖颈的勇猛,也没了将谁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那种莫名冲动。他就像一个被命运摆弄的木偶,安静又麻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星盗们,扛着一堆稀奇古怪、闪着寒光的工具,大摇大摆地走来,而后手法娴熟地把“胶囊”拆解成一块又一块,扛起碎片,大笑着往回走。 艾利维斯咬了咬牙,拖着虚弱的身子跟了上去。 终于,他见到了那个降落时掀起巨大气流,改变他命运轨迹的飞船。 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小心翼翼地隐匿着自己的行踪,趁星盗们嬉笑打闹、毫无防备之时,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货仓的木箱里。 就这样,他伴着满屋子叮当作响、杂乱无章的破烂物品,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那个充满烟火气、有人烟的地方。 尽管已经熬过了漫长的饥饿时光,很久很久没有进食,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他却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也不知对着眼前那紧闭的木板,目不转睛地盯了多久,突然,一道刺目的光线,如利剑般穿透黑暗,直直地射了进来。 木箱被猛地一下粗暴掀开,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艾利维斯瑟缩在箱内,身上裹着的衣物,早已被营养液泡得软烂不堪,干涸的血迹层层覆盖,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好似在诉说着他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他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着,半遮住了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缓缓抬起,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一群同样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而后被狠狠丢到了一旁,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紧接着,咒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妈的,不是说这是最后一箱补给吗?怎么搞的,居然是个小孩?” 伴随着咒骂,木箱被人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翻找着,每一个角落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可最终仍然一无所获。 搜寻无果后,一双双充满贪婪的眼睛,像饿狼盯上猎物一般,缓缓转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流浪汉 ,仿佛在盘算着从他身上还能榨出些什么价值。 艾利维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街道上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用粗糙石头堆砌起来的墙壁四周,杂乱地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垃圾,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与曾经那片荒芜孤寂的星球截然不同,这里人来人往,穿着简陋的人们络绎不绝。 他们嘴里嘟囔着艾利维斯晦涩难懂的语言,一个个都驼着背,神色匆匆地低头赶路。 突然,一阵“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从他腹中传出。 艾利维斯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为首的流浪汉,敏锐地从这个人身上捕捉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那股香气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神经。 艾利维斯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那双手犹如兽爪一般,指甲因多年未曾修剪而又长又尖,缝隙里满是藏污纳垢的黑泥。 他耸动着极窄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的肩胛骨,拼了命地和这群流浪汉争抢一块曾经掉落在地上、沾满尘土,甚至连流浪汉们都瞧不上眼的黑面包。 当他终于将那块来之不易的黑面包狠狠塞进嘴里时,左眼已经被鲜血糊得完全睁不开了。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久违地感受到痛觉的存在。 可与此同时,一种酣畅淋漓的对自我的掌控感也油然而生。 在这一刻,他好似冲破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从那以后,艾利维斯彻底变了。 他不再是任命运摆弄的可怜家伙,而是学会在底层生活里摸爬滚打,有主见的流浪汉。 在腐臭刺鼻、堆满杂物的垃圾堆中,他像个经验老到的寻宝人,总能精准翻出能入口的食物。 每隔半个月,星际补给就会准时从天而降,他知道这里面准有新鲜松软的白面包。 他的存在,让周围的流浪汉们既忌惮又无奈。 大家都默契地躲着他走,想着等他吃完,自己再去捡些残渣碎屑,好歹也能填填肚子。 谁能想到,这个看着瘦巴巴的小子,食量惊人,一整批补给竟被他一人全部独吞,一点汤都不给别人留。 在漫长的半年里,其他流浪汉被饥饿折磨得苦不堪言,对艾利维斯的不满也越积越深。 终于,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他们,决定铤而走险。 这群流浪汉凑在一起,绞尽脑汁想出个“妙计”。 他们像对付狡猾猎物一样,一路用面包当诱饵,小心翼翼地引着艾利维斯。 为了把他送出这个“是非之地”,他们甚至一咬牙,花光积蓄买了张前往主星的船票。 在他们的想象里,主星那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贵族们,肯定会狠狠整治这个抢他们口粮的“贪吃鬼”,让他知道厉害。 船缓缓靠岸,主星的繁华与喧嚣扑面而来。 流浪汉们迫不及待地要把艾利维斯送进监狱,想着可算摆脱了这个大麻烦。 然而,命运最爱捉弄人。 就在登岸安检时,一场意外彻底改写了艾利维斯的命运——仪器发出尖锐鸣叫,显示他竟然是极为稀有的雄虫! 这个消息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周围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原本的嫌恶与轻视,瞬间化为敬畏和讨好。 眨眼间,艾利维斯就被一群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簇拥着,毕恭毕敬地送往雄虫保护协会托儿所。 踏入托儿所的那一刻,艾利维斯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柔软的床铺、精致的美食、温暖的灯光,一切都与他过去的生活天差地别。 那些曾经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被人嫌弃驱赶的日子,好像一场遥远的噩梦。 第7章 活下去的意义 起初,艾利维斯一头扎进这全新的生活环境,满心都是难以名状的抗拒。 过去,凛冽的寒风好似锋利无比的刀刃,直直划割过他的身躯,冻得他瑟瑟发抖,生活满是艰辛。 为了能有一口吃食果腹,他不得不与他人激烈争抢,每一次争夺都像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而如今,面对陌生人们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他却像深陷层层迷雾,满心都是不知所措。 命运仿佛一双无情的大手,强行将他拽进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且难以适应。 保育员们始终耐心十足,不厌其烦地一点点教他餐桌礼仪,教他使用那些在他眼中新奇得如同来自外星的物件。 可艾利维斯却总是笨手笨脚的,手脚仿佛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他使唤。 不是不经意间碰翻了杯子,清脆的破碎声瞬间打破周遭的宁静,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就是在匆忙之中穿反了衣服,模样显得十分滑稽,惹来旁人的异样目光。 在语言课上,他宛如一尊沉默不语的雕像,双唇紧闭,任老师如何循循善诱,想尽办法引导,都撬不开他的嘴。 他的沉默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插花课上,他连抬手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眼神空洞,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他的世界仿佛与课堂隔绝开来。 即便他表现得如此糟糕,错误百出,却没有任何人对他加以指责怪罪,仿佛他所有的过错都是能够被默许、被原谅的。 这种毫无原则的宽容让他愈发觉得怪异。 再看看身边的孩子们,他们似乎生来就与这种生活适配,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待遇,对于那些源源不断的夸赞与讨好,更是全盘接受,毫无愧色。 仿佛身为“雄虫”,就天然被赋予了享受这一切的特权,他们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傲慢与自得,仿佛世界就该围着他们转。 艾利维斯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内心深处时常涌起一股强烈的惶恐不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的心脏。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看似美好和谐的一切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异常。 这种感觉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之下,正潜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随时都可能掀起惊涛骇浪,将他无情地吞噬。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们毫无所求,却无缘无故地给予别人这般极致的善意和关怀,这种毫无缘由的好,让艾利维斯感到深深的不安与疑惑。 他绞尽脑汁,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缘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谜团。 然而,时间是最具魔力却又最无情的力量,它能悄无声息地改变一切。 在日复一日的平淡消磨中,艾利维斯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习惯了眼前的生活。 曾经那些让他极度抗拒的事情,如今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他就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开始在这看似安逸舒适的陷阱中逐渐迷失自我,忘却了曾经的挣扎与坚持。 直到有一天,一门怪异至极的课程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生活,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这门课连名字都没有,仿佛是一个被刻意隐藏的神秘禁忌。 但当保育员讲授时,脸上那狂热得近乎癫狂的神情,却让艾利维斯瞬间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PPT上的内容,简直宛如一场可怕的噩梦。 满篇都是对自身种族的傲慢与偏见,那些荒诞不经的论调,就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思维。 因为雄虫数量稀少,为确保种族出生率,一雄多雌制成了理所当然的规则。 柔弱的平民雄虫,就如同被囚禁在精致牢笼里的珍稀物品,被残忍地剥夺了看一眼外面世界的权利。 他们从出生起,就被无情地定义为“性”的工具,一生唯一的使命,便是为贵族配种,成为延续种族的生育机器,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紧接着,露骨的照片和令人作呕的细致解析映入眼帘。 艾利维斯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这才是雄虫真正要学习的内容。 如何让自己的容颜更加娇艳动人,成为吸引雌虫的魅惑工具;如何在床上的技艺更为炉火纯青,满足雌虫的欲望;如何巧妙周旋于众多有权有势的雌君之间,同时还能保证自己的健康,以便更好地服务于他们,彻底沦为雌虫的附庸。 按照这里的规则,十八岁之后,他们就会像一件被随意挑选、毫无尊严的奖品,被那些为帝国做出所谓贡献的雌虫肆意享用。 他们的尊严被无情践踏,自由被彻底剥夺,成为了雌虫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在这个世界里失去了自我。 随着艾利维斯一天天长大,他愈发俊美的面容逐渐展露无遗。 曾经,因为他的粗鲁与沉默寡言,其他雄虫都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被整个群体排斥在外。 但如今,这份美貌却让他一跃成为了雄虫们关注的焦点。 奉承与讨好的话语如汹涌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彻底淹没,但他的内心却愈发冰冷,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冰紧紧包裹,没有一丝温度。 在这看似繁华热闹的簇拥下,他没有丝毫得意与喜悦,反而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为自己和同类的命运而悲哀。 华丽、时兴的日用品、奢侈品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那些人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里被填不满的物欲充斥得满满当当,仿佛这些物质享受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和价值所在。 而艾利维斯却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恍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踏出这间硕大的庄园。 他在这种安逸得让人沉沦的环境中,渐渐忘却了曾经艰难生存的许多年。 那些为了生存而拼命挣扎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遥远回忆。 曾经的苦难,在如今的安逸面前,变得如此遥远模糊,好似一场虚幻的梦,可那些痛苦的记忆却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没有人过上了这种安逸平稳的生活后,还能够毫无眷恋地轻易脱离。 这里不再是抬头就会触顶的狭小逼仄木箱,不再是直腰就会疼痛难忍的冰冷坚硬地板,而是有着白色穹顶、五光十色琉璃窗的高耸宏伟庄园;不再是带着尘土和灰、难以下咽的黑面包,而是从果园精心挑选的形状最美、色泽最艳的浆果,遥远海边加急运送的新鲜肥美的三文鱼。 不需要再和一群凶恶狰狞的人如野狗般疯狂抢食,艾利维斯也早已改掉保育员带着食物进来就紧绷身体、目光无法移开的习惯,他的警惕与本能在这安逸中渐渐被消磨殆尽。 从刚进入保护协会时的那种深深的恐惧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几乎丧失了独自一人生存下去的能力,成为了依赖社会补助与偏爱的寄生虫、菟丝子。 曾经那个为了生存而顽强拼命的自己,已经在这温柔的陷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有人对这份特权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认为自己天生就比注定要参军、为帝国献出生命、前赴后继的雌虫们高贵。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雌虫们用鲜血、汗水换来的成果,却丝毫不知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和雌虫一样被剥削、被压榨,被当成玩物。 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里,他们都只是被命运无情摆弄的可怜棋子,任人操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浑身缠满金链,被共同豢养的金丝雀。 谁比谁高贵? 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无关性别,他们肆意站在金字塔顶峰,冷漠地看着雌虫因为发情期痛苦地死去活来,看着他们在完成了一个又一个难以完成的目标后,冒死捡回一条命,才大恩大德地随手将丑陋、劣质的雄虫作为赏赐赠予,将生命视为可以随意支配的物品。 愚蠢的雄虫们以色侍人,像是被随意摆弄的**娃娃般被粗鲁地对待。 即使年老色衰,失去了利用价值,仍然要被榨干最后一点生育的价值,被无情地利用到生命的尽头。 在某一个雌虫心中吐槽着雄主如此丑陋、忍着恶心交/配时,他们便如尘埃般悄然无声地死去,无人在意,无人怜惜,生命如蝼蚁般轻贱。 艾利维斯仿佛终于从一场漫长而荒诞的大梦中猛然醒来,他开始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悄悄寻找逃离这里的方法。 他发现,每到特定时间,庄园的后门将有短暂开启,用于运送物资。 可周围守卫森严,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掩盖了他的行动。 他避开巡逻的守卫,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困兽,向着那扇门不顾一切地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 逃离,逃离这个禁锢他灵魂的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湿冷的衣物里瑟瑟发抖,甚至都想不起来这时候应该找个地方避雨。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 他后知后觉地对着那道敞开着的大门发呆。 他记得修剪花草的园丁们每天早上从这里进入,记得每天进出的食物冷冻车,他甚至也会期待今天被送来的带着水珠的鲜花会是什么颜色。 然而,他却再也没有看见、注意、想起过这个连尖刺、栏杆都没有的大门。 这扇门,常年敞开着。 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希望,在他的世界里尘封已久,被他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与他想象中,踏出门所在的土地就会响起警铃,刺眼的灯光被集中到他身上,被身穿警服、看不清面孔的人团团围住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从来没有人试图从这里出去过。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牢笼,它没有棘刺,没有禁锢,不需要毅力,却困住了所有人的勇气和希望。 他无端地想起了每天睡前保育员们讲述的童话故事。 普通的剧情,无畏的勇士、探险家,越过丛林冒险。 跌宕起伏的剧情却没有任何人在认真听。 雄虫们踊跃着,争先恐后地向保育员举起手,讽刺着主角的自讨苦吃,赞扬着自己身处安逸、奢华环境中,不谙世事的幸运。 他们狂热地赞美、感谢着帝国的统治者的馈赠,却不知自己正深陷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扭回僵硬的头颅,发着抖裹紧自己,没有如同逃亡般的心惊胆战。 他的心跳在长久地与身后深不见底的庄园对视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小步地,迷茫地,漫无目的地又开始流浪。 寻找着活下去的意义。 第8章 去见你的路上 艾利维斯的脚步从未停歇,他踏遍万水千山,终于踏入了这个全新的世界。 一袭黑色长袍紧紧裹住他的身躯,在陌生的目光中,他略显孤独地穿梭其中。 自安检处被接走后,他仅透过狭小的舷窗,匆匆打量过这个被白色光芒笼罩的星球。 高楼大厦直插云霄,飞船如繁星般在天空往来穿梭,处处彰显着干净与繁华。 但是,只要沿着蜿蜒的河流一路溯源,顺着颜色逐渐变深的支流前行,便能抵达一个被爬山虎温柔环抱的隐秘世界。 这里,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与紫丁香交织的馥郁芬芳,一片安详平和的景象。 没有勾心斗角的戾气,没有深藏不露的阴谋,更不见因阶级差异而产生的歧视,一切都显得那么纯粹自然。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街道上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人群熙熙攘攘。 与艾利维斯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手中紧紧攥着象征希望的红色通知书,欢呼雀跃地从道路尽头飞奔而来,一头扎进家长温暖的怀抱。 艾利维斯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多年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种情绪叫做羡慕。 孩子们热烈地讨论着军校选拔的事宜,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希望。 在这个世界里,从普通雌虫蜕变成为军雌,就意味着拥有了跨越阶级的难得机遇。 艾利维斯逆着欢快的人流,独自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可他却在这明媚的绿荫路上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或许是性别的差异,让他不禁暗自思忖,作为一只雌虫生活下去,是不是能拥有更为安稳顺遂的人生呢? 他来到报道处,独自坐下,拿起笔,用清秀方正的字迹,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面对面试官的提问,他镇定自若,回答的条理清晰、滴水不漏,轻而易举便拿到了那张并不稀有的红色通知书。 那一刻,他缓缓摘下兜帽,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笼罩。 他带着对未来的期许,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报道处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新生资料。 “这份资料有些问题,承诺书空白未填,信息也存在不少缺漏。” 一位工作人员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疑惑与无奈。 恰在此时,同样独自一人前来报道的叶随路过此处。 他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语,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份资料,“艾利维斯”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叶随稍作迟疑,随后开口道:“我认识他,我来帮他把这些补齐吧。” 工作人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叶随拿起笔,仔细地帮艾利维斯填写承诺书,又对照着自己的资料,将那些缺漏的信息逐一补齐。 他的字迹刚劲有力,笔锋凌厉,与艾利维斯的清秀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填完之后,叶随轻轻舒了一口气,望着整理好的资料,心中默默祈愿,希望这个名叫艾利维斯的少年能够顺利开启他的军校生活。 在两人尚未谋面之时,奇妙的缘分便已如丝线般悄然缠绕。 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如同命运的交织,出现在同一张纸上,仿佛是在签订一份神秘的魔法契约。 他们的故事,就此拉开了帷幕。 这份独一无二、承载着艾利维斯身份信息的资料,被贴上了白色的封条。 这是一封被规则限制、唯有他自己不能拆开的档案。 此后的日子里,这份资料无数次被装入牛皮纸袋,在每一次学期的评优考核中,在每一次晋升的关键节点,以及被各方审阅、挑选的重要时刻,由艾利维斯亲自上交给不同的人过目。 甚至,作为他继位的最终优势。 ...... 艾利维斯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叶随帮他填写了承诺书,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笔一划地落在白纸上,甚至留下了浅浅的凹痕。 这梦境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很快就从睡梦中醒来。 他看着即将破晓的天际线,伸手拿起了床头被密密麻麻用红笔标注的日历。 今天就是十五号,是叶随回来的日子。意识到这点,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微笑,全然没有了往常早起时的起床气。 此刻,仍然暗沉的天空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深知,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完成遗留的工作,也可以早早地用柔顺液把垂在耳边的金发梳理顺滑。 他不禁有些后悔,在某次任务中,为了追上叶随,一刀削掉了自己被树枝缠住的长发。 他暗自想着,如果现在那美丽的金色长发还在,叶随看向他的时候,会不会多一分喜爱呢? 这个念头还未在脑海中停留太久,他又开始为自己在托儿所时没好好学化妆技术而懊恼。 他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涂抹着从黑市高价收来的保湿霜,第一次对脸上的纹路感到不满。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细致地维护自己的美貌。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曾经对其他雄虫求偶与攀比行为的不屑。 像往常一样,他关上门,跟着同伙去教训那些在黑市闹事的家伙。 这一次,他被身上的白衬衫束缚了手脚,为了不沾上血迹,下手愈发狠辣阴险,每一拳都重重地落在敌人身上。 解决完一切后,他左右环视,发现敌人都已倒下,便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两手插着裤兜,穿着小皮鞋踮着脚尖,避开地上的血迹,轻晃着脑袋走出了弥漫着血腥味的旧仓库。 还没落山的夕阳表明时间尚早,艾利维斯看着街边一盏又一盏小灯被挂上屋檐,不知不觉被一间刚刚开张的精品店橱窗吸引。 冬雪节即将来临,这个节日对于虫族有着特殊的意义。 传说中,冬天曾是虫族的休眠季,人们会像某些动物一样沉沉睡去,直到第一场春雨落下,青草冒出绿芽,秃树抽出新枝才会苏醒。 但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虫族不再畏惧冬天,第一次能够走出洞穴,在漫天雪白中自由行走,于是这个日子被定为冬雪节。 他的目光被橱窗最顶上的一个水晶球牢牢吸引。 他清楚这件东西对叶随来说可能并无实际用处,但它实在是太美了。 水晶球里,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高一矮两个小人依偎在温暖的暖炉旁,仰头看着漫天闪烁的繁星。 这场景很俗,真的很俗。 可那如棉花般轻柔飘飞的大雪,栩栩如生的人物动作和表情,还有从不同角度看去都熠熠生辉的粒粒星辰,无不彰显着它的昂贵与绝美。 曾经对童话故事嗤之以鼻的艾利维斯,在遇见叶随后,也开始对冬雪节充满幻想。 他把手指轻轻贴在橱窗上,仿佛透过反光的玻璃,看到了叶随和自己。 他幻想在寒冷的冬天陷入沉睡,然后成为第一个苏醒的人,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叶随。 在漫天大雪中,他们被困在一起无法外出,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彼此相伴。 他暗自想着,如果冬天真的会赐予虫族沉睡的诅咒,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在大雪落下之前守在叶随身边。 他会强忍着困意,认真地端详叶随的面容,在叶随闭上眼睛后,将自己的手指与他的手指一一交缠,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这场等待将会是甜蜜的折磨,他既满心期待,又害怕叶随随时睁开眼睛,看穿他的真面目,发现他藏在心底的野心与爱意。 这个水晶球就如同他自己,除了美丽一无是处,还无比脆弱,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液才能维持运转,稍有磕碰就会划出长长的裂痕。 但即便如此,他仍想毫无保留地把这样的自己献给叶随。 于是,他以更高的价格从店老板手中买下了这个声称“已被预定”的水晶球。 他心想,看吧,只要努力争取,什么配不配,什么早已被预定,统统都能被抛诸脑后。 艾利维斯满心欢喜,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用红绸缎精心打包好的礼物,脚步轻快地朝着那个已去过无数回、再熟悉不过的目的地走去。 在去见叶随的路上,艾利维斯感觉自己被幸福彻底包围。 他心脏中的血液,好似被摇晃后的汽水,咕噜咕噜欢快地冒着泡,随着与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沸腾的喜悦也愈发强烈。 远远地,他已经能看见叶随家烟囱中袅袅升起的白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知道,这意味着叶随正在厨房忙碌,准备着今日份的美味饭菜。 今天是周四,海边新到的灰脊虫总是备受欢迎,销售火爆,叶随大概率会买上一些。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自猜测,今天的水果会是酸甜可口的红浆果,还是清香多汁的西双果呢?又或者是第一批新鲜上市的树莓?至于蔬菜,会是用营养丰富的营养液炖煮的娃娃菜,还是清爽的青菜,亦或是口感独特的芥菜呢? 怀揣着对见面的期待,艾利维斯途经最后一条小巷。 此时的他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小跑起来,满心满眼都是与叶随相见的场景,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一只手悄然伸出。 手中的尖刀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朝着毫无防备的他刺去 。 第9章 和你错过的冬雪节 说时迟那时快,艾利维斯非但没有松开怀中的礼盒,反而将它抱得更紧。 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敏捷地扭转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刺向自己的寒光闪闪的尖刀。 面对接踵而至、凶猛狠厉的攻击,他只能仓促闪躲。 定睛一看,袭击者竟是下午在仓库里见过的人之一。 还没等他细想,他一手紧紧护着礼物,另一只手迅速死死握住那人持刀的手腕,紧接着猛地提膝踹去,将对方踹倒在地。 他正要上前继续制敌,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上面。 还有其他人? 艾利维斯强忍着疼痛,踉跄着稳住身形,刚转过头,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湿润毛巾便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双手用力挥舞,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索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在毛巾被拿开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狠狠向后击出。 只听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暗自祈祷,但愿敌人只有两个。 不然,今天他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 在天旋地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出拳绵软无力,即便用上了全部力气,也如同打在棉花上。 他冲上去,骑在了那人的身上,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颈,直到那人脸色彻底发青,手指没了反抗的力气。 就在这时,他在巷子的阴影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随。 他身着单薄的家居服,静静地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却带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陌生感。 艾利维斯心中涌起一丝惊慌,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正打算起身将尸体拖进小巷,身后原本已经晕死过去的人,不知何时竟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将尖刀狠狠插进了他的胸膛。 艾利维斯只觉嗓子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味,胸口有热热的液体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叶随发现他,即便他坚信叶随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如果军雌候选手上沾上了人命,未来一旦被揭露,将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向后倒去,任由那人将他重新拖进小巷,身体不知被捅出了多少个窟窿,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直到他看着叶随的母亲披着毛毯出来,与叶随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一起回了屋。 他才颤了颤眼睫,用颤抖的手,狠厉地扭断了身后人的头颅。 他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掉了吗? ...... 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 艾利维斯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嗓子干涩,难以出声,头仍是剧痛难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伤口。 他心中仍惦念着那份礼物,目光四处搜寻,发现它翻倒在垃圾桶旁边,水晶球的底座已经脱离,孤零零的,咕噜噜滚了很远。 他忍着剧痛,捂着伤口,脚步踉跄地去捡。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命运总是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很确定来的路上没有被跟踪,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摸清了他固定时间走的固定路径? 一想到这些人可能顺着他找到叶随,他的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 离开?又是离开? 他不想离开。 明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想要活下去的意义。 难道又要被迫放弃吗? 而且,叶随见不到他,也会难过的...吧? 会吗? 艾利维斯艰难地直起腰。 他已经走出了藏身的小巷,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刚好能够清晰地看见叶随家二楼的窗户。 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光,暖烘烘的,可房间里却不止两个人。 那张小小的圆桌上,难得地坐了许多人,一张张陌生又稚嫩的面孔,看得艾利维斯眼眶发酸。 他们都穿着不那么新的、带着破洞的衣服,面颊脏脏的、红扑扑的,兴奋地摆弄着筷子,不太熟练地把叶随给他们夹的菜放进嘴里。 艾利维斯的嘴唇因为干涩紧紧黏在了一起,却突然被湿润的液体沾湿。他眼下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嘴唇颤抖,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伤口处的衣服。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假装贫穷、无辜、幼小、羸弱,骗取了叶随的爱。 叶随的爱很博大、很包容,任何符合条件的人都能分一杯羹。 但这份爱又是如此珍贵,被无数人觊觎着。 只要自己被挤下去,立刻就会有另外的人补上。 艾利维斯哭了。 他从未流下过这么多眼泪,泪水汹涌而出,像奔腾的河流,像倾泻的瀑布,止不住,流不尽。 甚至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即便如此,当他看见叶随和母亲再次出现在楼下时,第一反应仍是躲起来。 他听见叶随的母亲说:“小随,家里的米是不是不够了...” 叶随的声音很小,背对着他,艾利维斯无法通过唇语判断他说了什么。 但他听见叶随的母亲又说:“以后...还是不要带这么多孩子回来了...” “家里负担不起...” “还是...量力而行吧...” ...... 艾利维斯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弯下了腰,抱住自己,蜷成一团。 别听!别听!别听! 只要假装没听到,下次还可以来! 只要不继续听下去... 可是... 他好恨叶随,非常非常恨。 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点? 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点! 为什么...不能多爱我...哪怕...一点呢... 他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仿佛一张平整的白纸被无情地揉成一团。他自虐般地反复念着同一句话。 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知道,下雪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体早就冻僵了,可他似乎已经被抽干了力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干脆就停在这一刻吧。 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纷纷扬扬的大雪将自己埋葬。 ...... 暮色像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这个平凡的午后。叶随手提沉甸甸的菜篮,刚踏入家门,就被眼前闹哄哄的景象惊住了。 母亲今天又把福利院的孩子带回家了。 只见屋里满是大大小小的孩子,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母亲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尴尬,无奈地挠挠头,歉疚地看向他。 叶随疲惫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并不够的食材,将菜篮拎进厨房,又转身匆匆出门。 今天的体训考核堪称残酷,身为第一名的他,在擂台上坚守了整整一个上午,身上的护具被打得粉碎,三对都不够用。 此刻,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然而,即便如此,家中还有几十张嘴等着他回去做饭。 他加快了脚步,夕阳已经悄悄西斜,天边染上一抹瑰丽的晚霞。 他的心中,却始终牵挂着那个特别的孩子,不知道他今天来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而感到不自在。 平日里,叶随总是小心翼翼地错开两边的时间,可今天,还是没能躲开。 算了,能够交到同龄朋友也会是不错的选择,为什么会觉得不太好呢? 还是说,自己有了私心? 他摇头打散了这个怪异的想法,往酸软的身体里注入了力量,在菜市场挑选起了足够分量的食材。 天色渐暗,叶随几乎是小跑着回家的,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发现那颗东张西望的小脑袋。 他打开门,视线扫过满屋的小脑袋,始终没有发现那颗他最喜欢,最熟悉的。 食材被放进厨房,他再次走出家门,静静地等待着。 叶随觉得那孩子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又或是今天太忙了,忘记了? 刚想抬脚去他来的路上看看,身后就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小随,时间不早啦,大家都饿了!” 言下之意就是,该做饭了。 叶随皱了皱眉,但看着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的,脸上沾着灰的孩子们,还是没说什么。 他认命地走向厨房。 那个特殊的身影没有抢着来洗菜,没有帮他布置餐桌,没有一脸期待地捧着脸等着开动,没有一脸满足地赞扬着食物,没有时不时心虚的瞟他,没有悄悄挨上他的肩问他学校的趣事,没有洗碗时弄的袖子湿掉要他帮忙折上去。 他在为旁边小萝卜头夹菜时忍不住走神了很久。 母亲朝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他视若无睹,只是起身往外走。 他觉得,一定是出事了。 在走到栅栏处时,莉莎又叫住了这个反常的儿子。 “你要去哪里。” 叶随没有回答,只是回头和她对视。 “你要去找那个孩子对吗?” “以后还是不要带这么多孩子回来了吧,我刚刚看了米缸,又空了。” “家里负担不起了,还是量力而行吧。” 叶随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妈妈,肆意妄为、不量力而行的,一直都是你啊。” “您几乎住在福利院,每次带回来的孩子都是几十个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呢?” 莉莎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个孩子的头发是金色的!穿着也从破布变成了衬衫!他根本不需要可怜!金钱根本不需要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谁知道是哪家贵族的私生子!” 叶随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心中带着苦涩淡声回应。 “我从来没有带其他孩子回来,米缸、食材,全都是我用奖学金买来的,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给谁的权力?” “母亲,你爱他们远超过我,我不是傻子,我能够感受到。” “你有着你的梦想,你想要世界和平,想要人人平等,我敬佩你,我努力帮你实现愿望。”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想要什么。” “同样的问题您问过这些孩子多少遍。您如果是真的一视同仁,为什么不愿意接纳带有莱斯家族血统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接纳坎塔罗家族、罗斯家族的孩子,他们如今难道不也是家破人亡的无辜孩子吗?您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饿死。” “您就是在自欺欺人。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是否是您亲生的孩子...” 说到这里,叶随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下去。 他看见莉莎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拭去,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母亲,你们好好吃饭吧,冬雪节不要难过。” “我要去找他了。孩子们迫切需要着你,我也感受到他迫切地需要着我。” 叶随转身离开了,起初是慢慢走,脸颊上却落下了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完完整整的雪花。 他快步走起来,小跑起来,越来越快...几近是飞奔。 去到艾利维斯家的道路走过很多次,在看见点亮的灯光后,叶随才放下心。 “希望他只是太忙,把今天的约定给忘了。”叶随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盖刚才的慌乱与焦急。他轻轻地敲响了那扇门,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向开门的芙蕾丝奶奶询问。 得到的回复却让他如雷轰顶。 芙蕾丝奶奶没有参过军,更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叶随忘记自己后来去了哪里,呆了多久。 只记得漫天的大雪落下,很快积起很高,薄薄的家居服已经湿透了,深入骨髓的冷。 原本已经快消下去的淤青被冰的重新疼痛起来,只是呼吸就能吐出浓浓的白烟,睫毛上也沾满了雪粒,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从那时开始,叶随不喜欢冬天,不喜欢过冬雪节了。 第10章 你喜欢的金色长发 艾利维斯一想到那些事,嘴巴瞬间扁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又立刻强忍着憋了回去。 他猛地抬眼,狠狠地瞪向一旁站着的叶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过来吃饭!” 叶随脑袋上仿佛冒出好几个问号,一脸无奈地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他实在不明白,艾利维斯怎么突然就摆出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利维斯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可他不仅没感到一丝心虚,反而愈发骄纵起来。 “看我干什么,吃啊!” 叶随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好笑,他压住自己上挑的嘴角,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 他拿起筷子意思了几口,心中倒数。 “三,二...” “你还真安心吃上了?” 艾利维斯抱起双臂,挑着一边眉毛嘲讽地看向他,“我提醒你,皇兄的事,在我这里还没有过去。你如果还想挽回我...“” 声音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如实招来。” 叶随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浅笑着看向他,“陛下,我与二皇子,当真绝无谋反之心。” 艾利维斯手都气的发抖,其实他根本就不怀疑叶随会为了谁而打破已经稳定的政局,他是怀疑... 叶随和安德鲁有私情。 艾利维斯的脸是真的皱成了一团,咬着牙心说不信,“哼”的一声就放下筷子,砰的一拍桌狠狠瞪了叶随一眼后,直接离开了。 叶随早有准备一般接住了飞的老远的筷子,将差点被震出桌面的瓷碗稳住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桌面。 ...... 艾利维斯撅起的嘴能提起一桶水,就这么臭着脸一路来到了水牢。 在真的来到了牢房门口时,他迅速调整了表情,就像个借了势的小人,极其嚣张、扭捏作态地小步踏了进去,甚至还佯装嫌弃地避开了地上的小水洼。 安德鲁听到声响,竭力抬头,发现是艾利维斯后脸上挂起了苦笑。 “你来做什么。”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装货,你不知道我来做什么?” 安德鲁仍然保持着笑容,”皇弟...不,现在该叫你陛下了。” “我与叶随毕竟君臣一场,不要因为我连累到他,他并没有非分之想的,可能只是替我不平罢了...” 艾利维斯干脆也不演了,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安德鲁体内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黑血,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忍耐着不惨叫出声。 艾利维斯冷笑一声,“死绿茶,再给我装傻呢?” 他泄愤一般抓起安德鲁与他如出一辙的金色长发,狠厉地将这张俊美的脸折磨的扭曲成一团,心中才升起快意,“也是让你找到激怒我的办法了?原本我不想苛待你的,以为你是什么心怀天下,立志拯救苍生的君子呢...” “半年内清除贫民窟,原来清扫的是贫民啊...这样大的罪...你还做着什么春秋大梦呢?想出去?” 平日里看似美丽又懵懂无知的面孔,此刻彻底露出了真面目,眼中的野心展露无遗,语气平静得就像在宣告最终判决。 “只要有我在位一天,你就永远也别想。” 艾利维斯放开了手,数缕柔顺的金色发丝流走了,还有少数被卡在指缝中,被捻了捻落在了脏污的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安德鲁,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来不及藏住的阴暗情绪,抿嘴笑了笑,“皇兄,你多保重。我劝你,少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安德鲁一愣,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往日被他视为废物的弟弟,心中仿佛有什么想法,一下子拨开了多年来的重重迷雾。 “你之前...都是装的?” “呵呵呵,”安德鲁彻底收起了之前翩翩公子的温润样,笑的像个反派,“装成一幅大情种的傻瓜样,天天除了梳头和美容什么都不会的样子,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 “真的演的很不错呢,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吐字,额头上青筋暴起,整张面孔因为情绪的变化,彻底变成了一幅陌生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艾利维斯对叶随情种根生,靠着前臣的辅佐,才成为了如今的傀儡皇帝。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他轻易以为进入地牢是一场豪赌,以为母系氏族的势力能够轻易解决掉已经式微的先帝前臣,再扮演一位受害者,名正言顺地走出曾经的贫民窟骂名,风光继位。 “也是,我们这一脉能出得了什么好东西,”安德鲁用怨毒地说话时,像是诅咒,“滥情、贪婪、虚伪的皇族血脉才能让雄虫更好地掌管帝国,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显露之后,还能不能让那些愚蠢的糟老头子们信服!” 艾利维斯嗤笑一声,不在意地摇摇头,抬脚转身离开。 “还有!”安德鲁彻底撕下了面具,歇斯底里地想要让面前这个比他更会伪装的人也如同他一样感到不安,“你不会以为叶随是吃素的吧!” “小看他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以为你成功掌控他了吗?你停下!回来!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秘密!” 艾利维斯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走出牢门,士兵将门锁“咔哒”一声锁上。 “回来!你会后悔的!” “回来!” 安德鲁看着越来越远,没有丝毫回头倾向的背影,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根本不知道叶随的真面目,他是个疯子!” “他才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你等着!你等着!” “你最好永远和他一路的!” 安德鲁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却莫名涌起一阵畅快。 是啊,是啊。 就算自己的计谋全盘落空,可这两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日后难道就不会反目成仇?? 叶随会因为政见不同会与他背道而驰,难道在看见艾利维斯的真面目后就不会出手吗? 他突的停下了咬下口中暗**药的动作,沉思起来。 在狱中每天被烧红的铁水浇灌,被带着铁刺的皮鞭抽打,他终于忍不住,利用最后的势力送进来了一颗毒胶囊。 但在再次试探出艾利维斯新面孔后的现在,他突然不想死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仍然有一份细微的机会。 只要艾利维斯死去。 他发狠地咽下喉咙中的血水,开始剧烈咳嗽。 不久后门口的守卫遍被迷晕,进来送饭的卧底将头倾到安德鲁旁边。 “计划有变,留存势力。” “联系金粉女神蝶本家的家主,我会帮她拿到艾利维斯的心脏。” “送信给叶随,把罗斯家族的案子按在艾利维斯身上,看他会怎么做。” ...... 艾利维斯即使看完这个曾经的情敌落魄至此,也没有心情好一点。 因为那张面孔在酷刑厚待过仍然显得楚楚可怜,金色的长发即使用力拽都有点拽不动。 他想起每次觐见时,叶随停留最久的就是他柔顺的金色长发。 又想起在悄悄混进军校,躲在宿舍楼窥视他回寝室时,频繁与他一起出入的安德鲁。 每次有风来的时候,叶随都会看着他被风吹起的金色长发一瞬间的呆,即使那一瞬间很短,但他脸上即刻流逝的怀念与喜爱,仍然牢牢被印在艾利维斯的脑海。 从那以后,艾利维斯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梳理自己的长发。 想到这艾利维斯的公主病又犯了,翻了个白眼,吩咐下属,“今天,把他头发给朕剪了。” “不,”他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又开始照镜子,“给朕剃光,要是下次去看他的头不会发光...” “你们也都别干了。” 下属们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也不敢说,只能把头低的更低,快步回去执行这个奇怪的命令。 艾利维斯似乎幻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哀嚎声,心情好了起来,捧着镜子回到了书房。 叶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艾利维斯习以为常地端起叶将军为他泡好、温度恰好的养生茶,轻抿一口,随手拨弄了一下被摆放整齐的香薰,盖上自己被精心叠好的最喜爱的小毛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一边漫不经心地听下属汇报任务。 被呈上来的大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艾利维斯不禁感叹,帝国是真的稳定下来了啊。 不论是雄虫低到异常的出生率,又或是雌虫们苦恼已久的发情期,新开设的研究院都已经有了重大的研究突破。 雌虫被迫背负的繁重军役,雄虫被过度保护,强迫性/////交的情况都在改善。 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跟着叶随一步步往前走,真的完成了叶随母亲的遗愿。 到现在,令他苦恼的只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叶随迟迟不到来的发情期。 按照正常情况,雌虫在青春期应该就颇有征兆,并会对雄虫出现一定程度的性////渴求,但是他压根没发现叶随有什么求偶现象。 更别说叶随空闲的大部分休息时间,全部被他没有任何理由的霸占了。 是的没错,他也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是这就是非常有效的方法。 整个宫殿里没有第二只雄虫,艾利维斯每天的日子都是掰着手指过的。 梳头,护肤,穿一件露出胸膛的设计感长袍,保持舒心又十分有魅惑力的信息素浓度,就差抛媚眼了! 叶随就像一根木头一样对这一切毫无反应,每天冷着张脸站在旁边巴拉巴拉地提醒他这件事要做那件事要做,他恨不得直接亲上去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平时闲聊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话? 其实艾利维斯出身金粉女神蝶世家,是有魅惑天赋的,也没少为了达成目的对别人使用魅惑,但他就是不想对叶随使用。 他就静静等着叶随等到那一天无法自控地扑上来,在理智与情///欲拉扯分裂的关键时刻,再用会变成心形的红色瞳孔对他撒下精神迷药,让他扯开自己身上松垮的长袍,发现他每一天准备的小tips。 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宝石每天在他的腰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样式换了几百种,仍然没有幸运的宝石被特殊的人发现。 艾利维斯又莫名其妙生气了。 于是他决定今天换两次!他拿起了一条白色的珍珠贝壳链,在浴室里缠在了腰间,心说,“万一呢?” 今天可是命师指定的吉日。 第11章 敢拆散你我的人 “陛下?” 艾利维斯的思绪被突兀打断,满心烦躁,冷声道:“说。” “前往罗斯家族封地查探的探子回来了,依然没有金梅斯的消息。” 这,正是另一个长久以来令他忧心忡忡的难题。 那年冬雪节,他痛下决心,决意彻底远离叶随的生活。此后,在码头搬运货物时,金粉女神蝶家族的家主找上了他。 他始终清晰记得,那个叫“莉莉安娜”的女人,初见时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当她的目光触及他空荡荡的背后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诧,即便只是转瞬即逝,却也被他敏锐捕捉。 刹那间,他断定,眼前这个身着珍贵丝绸旗袍、手持蚕丝团扇的女人,必定与自己的身世紧密相连。 于是,他未作丝毫反抗,便被几十个保镖恭恭敬敬地迎至遥远森林中的一座古堡。 艾利维斯,即便曾在雄虫保护协会生活过,可眼前这般恢宏壮丽的建筑,却也从未得见。他跟随着莉莉安娜,沿着古朴的长廊徐徐前行,在仿若迷宫般的城堡中穿梭,最终在长廊尽头的一幅肖像前停住了脚步。 肖像上的女子,一头海藻般的棕色长发肆意垂落,五官精致绝美,世间罕见,与艾利维斯竟有五分相似。 艾利维斯心中已然明了,他看向画像角落那已然褪色的墨痕,知晓这个名为希娜的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莉莉安娜的眼中掺着泪水,欲哭不哭地想要唤醒他的记忆,“你的母亲希娜,是女神蝶家族的上一任家主,也是我嫡亲的长姐...” 艾利维斯看着她流泪却没有泛红的眼眶,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认真听着。 “孩子,你知道吗?你过得如此之苦,都是因为姐姐想不开,在做了陛下的情妇后想要坐上雌君的位置,被陛下厌烦了...” “不仅导致你被丢在星际垃圾站,还连累了整个女神蝶家族...” “原本拥有公爵之位的家族,如今却要在小小男爵的面前卑躬屈膝...” “而如今,你回来了,作为雄虫,你一定可以带领家族回到曾经的鼎盛时期!” 说到这里,莉莉安娜似乎有了几分真情,脸上还带上了些许狂热。 “同为陛下的血脉,嫡出的太子已经身死战场,二皇子安德鲁如今式微,其他的皇子全部都是雌虫,无缘皇位!” “而你!艾利维斯,有着皇室的血脉,雄虫的身份,有了家族的扶持...” 她张开了双臂,嘴角咧到了耳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可怖。 “一定能够成为女神蝶家族重回神坛的台阶!” 艾利维斯心中不屑,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用谦和的语气想办法为自己解决掉一切阻碍。 他眼中的泪水比莉莉安娜的要真的多,楚楚可怜的面孔让世界上所有人心中都能升起怜惜,“那么我应该称呼您为与姨母!” “姨母!多谢您对我的期望,我在这些年受到的委屈,真的太多太多了,这样显赫的家族,一定会为我提供庇护的,”他上前握住了莉莉安娜的手,“对吗?” 莉莉安娜看着这张与姐姐极为相似的脸,心中的厌恶无法掩藏,还是在皱起的眉眼间悄悄漏了出来。 “是的,艾利维斯,不论你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女神蝶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 艾利维斯继续得寸进尺,用力地拉过那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像是真的找到了依靠,“姨母,城西黑市帮派的那些人,把我欺负的老惨了,他们强迫我...” “逼我……做一些……不堪的事情……”他微微颤抖着肩膀,宛如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莉莉安娜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你不是从军营候选中出来的吗……” 怎么这么没用。 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又觉不妥,赶忙闭上了嘴。 艾利维斯仿若抓到了关键线索,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莉莉安娜,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姨母,您怎么知道我参加过军营选拔?” 他明显感觉到,抚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猛地一颤。莉莉安娜的演技实在太差,眼中的心虚毫无遮掩,一眼便能看穿。 “你……你的资料上写着呢……” 骗人。 他突然回想起来那个距离梦想只差临门一脚的一天,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突如其来的信息素检查呢? 难不成上战场,对军雌的信息素还有要求吗? 频繁地被班主任叫去填写表格,细致到血压,血型,体脂率,真的只是为了评奖评优吗?那么叶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有没有被叫走过填写这些呢? 没有的,一次都没有。 艾利维斯距离答案似乎又进了一步,超乎常人的记忆能力让他轻松地将时钟调到了异常开始的那一天。 班主任是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病军雌,军功并不足以让他挂上多高的军衔,只够他平稳地生活下去。 他每天对自己的生命唉声叹气,严厉地对待着每一个不够认真的家伙,但他是个好心人,每每有人在比试中受伤,都会急得有些不像他自己。 他会匆忙冲进办公室,拿出那个被珍藏着的巨大的药箱,在寝室里碎嘴的讨论中,艾利维斯得知那是曾经在战场上,为了鼓舞士气的军医雄虫离开战场的那一天留在他房里的,药箱中的瓶子并不珍贵,都是最下等的,供给普通军雌的金疮药。 不容易氧化过期,能用很久很久,他就一直留着。 艾利维斯第一次站上擂台,只是轻轻一拳,就让他十分丢脸地倒在了地上。 那也是班主任第一次跟他搭话,急匆匆地将他拖到台下,掀起他的训练服看见那块巨大的淤青倒吸一口凉气,再喋喋不休地一边拿出那个即使许久不用也没有一点灰尘的药箱,给他递出了一瓶又一瓶。 班主任那张略显沧桑、未老先衰的脸上,满是关切,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军人需要有强健的体魄,莫要只为了荣誉,就将自己漫长的一生断送在战场上。” “哪怕只是稍有差池,在真正的生死关头,都可能被敌人抓住破绽,丢了性命!” “明天把你的家长叫过来,我得和他们好好谈谈。军队选拔可不是小事,就你这体格,上了战场很可能把命丢了!” 当时的艾利维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地回应:“我没有父母。” 只这一句话,班主任便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闭上了嘴。 临走时,他只是拍了拍艾利维斯的肩膀,问道:“头发,是天生金色的吗?” 艾利维斯疑惑地抬起头:“长大了还会变色吗?” 班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自那之后的某一天,艾利维斯第二次被班主任叫去谈话。 “血型?年龄?具体出生月份?” “名字是父母取的吗?确定没有错别字?” 艾利维斯以为只是寻常问询,便一一如实作答。 此后,这样的谈话愈发频繁,依然没有让沉迷跟踪叶随的他感到什么不对劲,直到在选拔中呆的最后一天。 他捧着那封被退学的判决书,被雄虫保护协会的保育员戴上了手铐时,这位半瘸的教官第一次丢掉了平时威严的形象,扑过来攥住了他的衣袖。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应该...我不应该...” 他只当这位好心的班主任不忍心看他丢掉努力已久的成果,如今一想,却是茅塞顿开。 他每周五能够出校跟着叶随去到城南的废墟练枪时,都会路过那扇从来没被关上的门。被带回去后更加严密的看守,为什么这么多年逃出来时没有被重视,在他回去的前一天加装电网? 莉莉安娜这个疯女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他的生活下绊子了。 而如今在他再次从保护协会中偷跑出来后,仍然花了极大的精力来寻找他,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到底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眼睛?翅膀?躯体?还是说... 他回忆着一路走来,众人看向他最频繁的部位。 是心脏。 但是为什么莉莉安娜会知道他早就该长出翅膀? 在主星生活的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在成年后碟族的化茧期,才会长出翅膀。 而他自从有意识开始,背后就生长着一对像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大翅膀,妖异美丽,就像是被拼接上去的,努力汲取着他身体中的养分。 他直接假设这对翅膀不属于他自己。 在大脑的极速运转中,他仍没有忘记撺掇莉莉安娜为他摆平城西的事件。 又是撒娇,又是吹捧。 做这些时艾利维斯早没有了一丝一毫心理负担,像是森林中最不起眼的藤蔓,在向上攀爬的途中不吝啬任何一点助力,不顾一切地向天空靠近。 他佯装柔弱又懵懂无知,成功让自己的活动范围从最初局促的小房间,扩展到了整座宏伟的古堡。每天夜晚,他早早便装作入睡,骗过守卫和侍女后,径直奔向藏书馆,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寻找关于记忆中那对翅膀的线索。 经过近一个月的不懈搜寻,他初步断定,那对翅膀正是源自女神蝶家族。蝶翼上标志性的五色眼睛形状,彰显着这是女神蝶最为纯正的血脉象征。 他愈发胆大,甚至直接潜入祠堂,当着万千灵牌下,肆意妄为地翻找着族谱,在最后一页,看见了即将绝后的最后一脉。 金梅斯。 被画上了黑色的圈圈,一条线,将他与希娜名下的空白相连。 明白了,不论是心脏,又或是翅膀,都是为莉莉安娜的儿子金梅斯准备的。 甚至,皇位也是。 他看着族谱上另一条令人震惊的连线,这对姐妹共同指向了用金粉撰写的名字。 艾利维斯心下了然。 转瞬,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翻开了那本阅读上万遍的珀莉丝军校新生名册,在与叶随相隔半页的地方,轻触上了这个害他失去一切的名字。 他薄唇轻启,将这三个字念了又念,“金梅斯...” “金梅斯...” “差一点就能和他一起去的军校...” “就是因为你们这对母子...” 他捂着脸,轻笑出声。 “好弟弟...” “给我等着...” ”给我...等着...” “你们都给我...去死...” 那本原本被贴身放置多年的名单册子,“金梅斯”的名字,被用点燃的香用力捅穿一个又一个窟窿。 “去死...” “去死...” “去死!” 第12章 被你迷晕惹_(:зゝ∠)_ 后来,艾利维斯以贵族雄虫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入了这所名为珀莉丝的帝国最鼎盛的军校。 在真正入学之前,他就鬼鬼祟祟地溜进去摸清楚了叶随的所有行程。 做足了功课的他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打上了黑色的领结,看着镜子中愈发明艳的脸颊,心中满意极了。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柔顺发丝没有打结,整身穿搭没有遗漏,他如同一个真正的贵族,提着牛皮公文包,坐上了华丽的马车,疾驰向遥远神秘的象牙塔。 珀莉丝军校的大门由巨石砌成,紫色藤蔓蜿蜒其上,点缀出几分古朴与神秘。大门上镌刻的大字,气势恢宏,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会让人忍不住为之震撼。 校门口人头攒动,身着灰色制服的志愿者们正热情地为新生指引方向。艾利维斯刚从那辆由黄金打造、宝石点缀的马车上优雅地走下,瞬间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红色的眼眸中透着贵气与漠然,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诱人的唇,仿佛是女娲精心雕琢的杰作。黑色领结搭配白色制服,无不彰显着他作为雄虫的特殊身份。 他优雅地扶着栏杆下车,身后数名黑衣侍从井然有序地跟随着,接过他的棕色金扣皮包以及几箱贵重的行李,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校门。 期间有络绎不绝的雌虫志愿者凑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助。 艾利维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心中想的却是,你们这些二年级的小喽啰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珀莉丝地构造。 离开叶随?当然是真的啦。 只是跟踪和偷窥什么的,才不算呢。 从寝室到教学楼的小路,艾利维斯走过无数遍,他躲在林荫里,悄悄窥视叶随的每一天。 不论是后山的瀑布,操场新铺的草皮,教学楼的白漆,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社团活动与每周考核更是不在话下。 怎么可能会迷路呢... 艾利维斯刚婉拒了那些被他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急着献殷勤的雌虫们,身后就传来了拆台的声音。 “少爷,新生手册上说宿舍应该往右边...” 艾利维斯嗤笑一声,转身看向队伍中最憨厚的存在,那个叫“卡莱特”的管家正手忙脚乱地扒拉着接过的一大堆五颜六色小广告,将那一张深蓝色的入学通知书夹在小指与中指之间,摇摇欲坠。 那张可怜的通知书还没有被挑出来,就被艾利维斯劈手夺走,“呵,你从哪拿的盗版地图,宿舍就是往左走啊!” 下一秒就被右下角的红章惊到,难以置信地发出疑问,“什么?雄虫有专门的宿舍?” ...... 这下可好,不仅偶遇叶随变得更加困难,他们还彻底迷路了。 艾利维斯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和身后的侍从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在这片区域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路。由于之前频繁拒绝别人的帮助,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是在悠闲地逛校园。 历尽千辛万苦,把那张地图翻转无数次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艾利维斯早已热得浑身是汗,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赶走了搬行李的侍从,又把同为新生的卡莱特也轰出了房间。 “少爷!少爷!”卡莱特拼命挤进门缝,“我也是新生啊!不要赶我走!” 艾利维斯无语,“那你呆在这干嘛,滚回你房间去啊!” 卡莱特后知后觉,突然站定一摸脑袋,“对诶!” “可是我住哪里呢?” 紧接着,他又摸了摸裤兜,掏了掏口袋。 “我的通知书呢?” 他歪了歪头,“我的行李呢?” 艾利维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明白这个远房表弟为什么会蠢成这个样子,苦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这个。” 卡莱特捂住了大张的嘴巴,恍然大悟,“为了接学长学姐们发的小广告,放下行李去接的时候,忘记再拿起来了!” 说完,他顶着那张因为懊恼而扭曲成鬼脸的脸,以一种极其迅速又滑稽的姿态向楼下冲去。 艾利维斯心想,要不是卡莱特家族一脉已经悄悄投靠他,成为夺权的一员大将,他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孩子带在身边的。 他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眼角都快被气出细纹了。绝望地拿上换洗衣物,打算洗去这一天奔波的汗味,也让自己那乱糟糟的脑子清醒一下。 洗澡的时候,他难得地享受着适宜的水温和怡人的香气,心中暗自思忖:是用魅惑诱人的玫瑰味沐浴露,还是纯情可爱的橙子味呢?他早已做好了今晚偶遇叶随的准备,早上的碰面只是个意外,他马上就要一雪前耻。 他计划着去操场蹲守,带上叶随最近爱喝的抹茶牛乳,在众人的目光中光彩照人地登场,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撞上正在夜跑、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叶随。 多么完美的计划! 艾利维斯慢条斯理地走出浴室,在舒缓的音乐中梳理着半干的长发,习以为常地打算挖出一团精油抹上去,不太好的隔音让倒霉表弟的大嗓门毫无防备地穿过墙壁,狠狠将他吓了一跳。 那盒刚刚拆封的新款精油就这么“啪”的摔在了地上。 艾利维斯捏紧了拳头,似乎打算隐忍,但是... “哈哈哈!学长...” ”哈哈哈!我真的...” 忍个屁!!! 艾利维斯拉开房门,直直冲了出去。 “卡!莱!特!闭上你的嘴!” “吵死了!你再给我在这里狗叫就别读了滚回家种田!一天天不消停...”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门外两个人与他面面相觑。 站在卡莱特旁边温润的青年身穿灰色制服,露出了抱歉的微笑,两个酒窝浅浅地露出来,“很抱歉吵到您了,请见谅,如果能够平息您的怒火,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卡莱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急忙解释道:“少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别迁怒学长啊!” 又转向叶随说,“学长!这是我家少爷,他是在骂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太感谢您帮我看着行李,没让它被人偷走!” “少爷!我以后绝对不大声说话了,你不要怪学长啊!他人很好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人很好啊! 艾利维斯崩溃了,为什么本该去夜跑的叶随去当了志愿者? 不可能啊!他明明看见叶随拒绝了学生会的邀请! 他感觉自己快要晕死过去,刚才不仅把自己娇纵无理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头发还没有梳清,一大团像是打结的毛线,穿的是袒胸露乳的浴袍,脚踩着拖鞋,一看就是个淫///荡玩的花的雄虫。 第一印象完蛋就算了,他还不敢深想叶随有没有在自己变化巨大的眉眼中发现一丝熟悉。 他现在就如同几年前一样,在面对叶随时毫无长进,仅仅只是对视,他就又变成了一个只有着死鱼眼,断电的机器人,微张着嘴,傻傻的站在那没有了任何反应。 “少爷,不要计较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操心了!” “学长,真的对不起了,我真的很想今晚请你吃饭,但是少爷他生气了很难哄,我得先想办法让他消气...” “少爷...” “学长...” ”少爷...” 艾利维斯就看着卡莱特简直像个傻白甜一样,在两人中间演着“你们不要为我打起来”的戏码,硬生生被气回了魂。 要不是这个倒霉表弟真的没什么心思,他真的会觉得面前站着一个顶级绿茶,设下了千万种防不胜防的诡计来埋汰他。 艾利维斯努力咽下胸中那口气,露出笑容,“你在说什么呢卡莱特弟弟,不是早就说过你我辈分相当,为什么还是改不了口呢?” “我怎么会责怪你呢?只不过作为咱们家族的一员,有关于礼仪的教导已经非常的细致了,不要在学校里丢了家族的脸面啊。” “主要是你犯错实在是太难改过了,哥哥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才对你发火了,不要太介怀,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说到这里,艾利维斯甚至还楚楚可怜地拿袖子装作拭泪,看得卡莱特目瞪口呆。 他怀疑艾利维斯被夺舍了,但没有证据。 艾利维斯心说,“小样,就你还跟我斗。” 随后更是借此几步靠近了他朝思暮想的叶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用最甜腻的语气抿着嘴赔罪,“学长,你不要因此对我产生误会啊!您帮助了我弟弟找回行李,我应该代他答谢你才对...” 叶随似乎也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仍然谦和有礼地回答,“不必了,这是学生会的职责,我也只是因为朋友委托替他来帮忙,确实也很晚了,喧哗不对,我没有及时制止,是我的错。” “你们兄弟好好交流,和睦相处就很好。” 英俊的青年理了理袖口,对他行了个绅士礼,“作为雌虫,不便在此久待,诸位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艾利维斯紧忙控制住忍不住想抓他衣角的手,看着清隽的背影快步离去,整个人还晕晕乎乎地沉浸在刚才叶随的绅士礼中。 他扶住额头,回想着叶随被皮革质感环绕的纤长手指轻轻按在胸前,黑色领带因为肌肉拉扯微微有了凹凸,制服因为躬身拉出的褶皱勾出的细长腰线,再配上从仰视角度看见的那张被碎发掩住的低垂眉眼、高挺鼻梁... 要被迷死了... ...... “少爷!少爷!你流鼻血了!” “不会是被我气的吧!你不要死啊!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第13章 我们再也不分开 艾利维斯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周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他下意识抬手,轻轻撩起那略显凌乱的头发,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闪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那些画面犹如虚幻的梦境,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些离奇经历竟真切发生过。 灯光高悬,刺目的光线直直射下,如针般刺痛他尚未适应的双眼。就在这时,卡莱特像一只撒欢的大型犬,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少爷!您可算醒了!” 艾利维斯被这高分贝的叫嚷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痛苦地捂住耳朵。卡莱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少爷……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艾利维斯眉头紧皱,脑袋昏昏沉沉,记忆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混沌不清。 “少爷,您都睡了整整一夜啦,眼瞅着马上就上第一节课了,我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叫醒您呢……” 艾利维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没好气地说:“那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嘛,怎么不去上课?” “等您啊,少爷!快起来!”卡莱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艾利维斯,试图把他从病床上拽起来,“这可是开学第一天上课,要是不去,肯定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一把挥开他的手,沉默片刻,才满脸不情愿地掀开被子,嘟囔道:“行吧,去就去。” 时间如流沙般飞速流逝,卡莱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反观艾利维斯,依旧不紧不慢,像是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制服,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出那根快要掉落的睫毛,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 “少爷!”卡莱特带着哭腔哀求道,“我真的不想迟到啊,您能不能快点儿……” 艾利维斯对着镜子飞了几个飞吻,然后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悠然说道:“急什么,卡点到刚刚好,肯定不会迟到的。” 思绪飘回到曾经在军队候选的时光,那时的艾利维斯堪称模范学生,每天都会早早来到教室。 每当发现叶随还没到,他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优越感,暗自得意。可叶随总是踏着上课铃声准时走进教室,这份准时,在艾利维斯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太不正常了。”艾利维斯心想。 于是,他开始了一场“蹲守计划”。天还没亮,他就蹲守在宿舍楼楼下,眼睛死死盯着出口,像是在等待什么稀世珍宝出现。然而,一整个早上,连叶随的影子都没瞧见。 于是六点,五点半,五点... 直到某一天,他打算干脆守一夜。 蹲在树下的艾利维斯终于感觉自己要被蚊子分食的时候,绿化带的红光再一次轮换,熟悉的人影背着运动背包翻出了栏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表上显示的“四点半”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点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在这个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最没有防备的时间,卷王叶随来到了城西的废墟练枪。 在“砰砰砰”的枪响连发中,艾利维斯疲惫又困倦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他的成绩,旁边还有着一条条详细的标注。 “九环,九环,十环,七环,三环...” “三环是因为靶子太烂,被命中太多次都要歪了,按照准头应该算九环...” “对于重机枪的把控非常稳,后坐力的误差很小...” “正相反...手枪的准头很差...” 直到微微亮起的天边升起了刺目的红日,他才看见叶随将枪械包起来,急忙躲进了巷子。 等到他走后,艾利维斯才走过去,摩挲着靶子上还微微发烫的弹坑,忍不住感叹,“悄悄努力的坏孩子...哼!” 从那以后,每天深夜,艾利维斯都会戴上兜帽,像个神秘的夜行侠,前往城西废墟。他模仿着叶随的姿势,单手插兜,眼神专注地瞄准那些被岁月和风雨雕琢得奇形怪状,还被画上一圈圈标记的石壁。 可实际操作起来,远比想象中困难。只站在一个位置,仅凭一只眼睛去估算真实距离,再精准瞄准,这难度系数简直爆表。他射出的子弹,大多都偏离目标,在石壁上留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弹坑。 艾利维斯被自己这“惨不忍睹”的成绩逗笑了,忍不住自嘲:“昨天的我哪来的自信,还想着记录人家成绩,还想跟人家一较高下,真是自不量力。” 但失败和落后不仅没让他气馁,反而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的斗志,让他更加奋发向上。 在雾气氤氲的凌晨,他总是提前算好叶随到来的时间,然后踏上回寝室的小路。 途中,会经过一个神秘的地方——黑市。 第一次是被吆喝的人拉进去的,一进去,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被里面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儿迷得眼花缭乱。 他跟着叶随进去过一次,叶随什么都没买,可他却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吸引得挪不动脚。 什么吃不完的巧克力啦,会自己浇水的猪笼草啦,让人可以不会犯困的神秘蓝色饮料啦... 渐渐地,原本狭窄单调的宿舍,摆满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品,变得温馨起来,有了家的味道。 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让他每次都戴着黑色兜帽,在那个夜晚人声鼎沸的必经之地停留。 他藏在人群中,像个隐秘的猎手,锁定叶随的身影,然后有预谋地走上去,与他擦肩而过。 只有在这短暂的瞬间,他才能近距离看清叶随。 或是一身洁白,或是一袭纯黑的紧身运动服,搭配着简约的发带,再从那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运动包轮廓,猜测他今天带了哪些枪械。 他就那样静静地,纯粹地只是看着。 叶随清瘦却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这时,艾利维斯才如梦初醒,笑着摇摇头,哼着轻快的小曲,转身回学校。 可这份轻快,也仅仅局限在那段路上。 他争分夺秒地在梦乡中修养,但还是在最后一轮闹钟响起时,不得不在浑身的酸痛中爬起,在飞奔的同学们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时,控住着扭曲的面容努力向上攀爬。 老师们对于总是卡点进门的第一名并没什么情绪,但是最近叶随和艾利维斯总是组团卡点到。 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像催命一样。 艾利维斯看着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的叶随,心说绝对不能比他后进教室,成为最后一个到达的人! 而这就导致每一次,他们俩都是在本来就不那么宽的门槛处肩并着肩,像是一对门神。 老师们忍无可忍,终于在这次狠狠批评了学习第一名坏习惯的第二名,和带坏第二名的第一名。 “天天卡点到!你们晚上是不是跑去厮混了?每天早上还一起到,是在示威吗?” “天天黏在一起,尽捡些不好的学!” 艾利维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偷跟踪的行为,竟被误会成和叶随关系亲密。 不是说生活没那么多观众吗?那现在这些吹口哨、起哄的同学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熬过老师的批评,回到座位上,周围的同学又纷纷凑过来,好奇地打听。 “诶!”同桌用手肘轻轻戳了戳他,“你和叶随怎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你们天天一起去图书馆,晚上训练还紧挨着,连回寝室都一块儿。” “你最近进步这么大,是不是他偷偷给你开小灶了?” 艾利维斯刚想反驳,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偷看叶随试卷划重点、照搬人家训练计划,还有晚上偷偷跟踪去练枪的场景,顿时心虚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抿着嘴,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从那之后,他仍然是卡点到,不过还是比打铃时间早了一两分钟,叶随也是如此。 在老师拿着水杯走上讲台后,没有在门口发现熟悉的身影,才满意地扭开杯盖,喝了口水后开启光屏,开始今天的课程。 艾利维斯在老师审视的目光移开后,才能松下一口气,悄悄用余光去打量坐的端正的叶随,看着他状似不惊翻开的另一门作业,也从课桌里抽出一模一样的... 那时候是真的...即使每一天很疲惫,但是那种充实又快乐的生活,应该再也回不去了... 艾利维斯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他惊叫着看向时钟,“七点五十八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啊啊啊啊啊啊!!!迟到了!!!” 蹲在一旁的卡莱特被一把拽起来,提着领子被悬在空中滑稽地蹬着双腿,“少爷,不是你说不要催,肯定不会迟到的吗?” 艾利维斯崩溃地抓起包,像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门,朝着教学楼拼命狂奔。 “报告。”艾利维斯在教室门前猛地刹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如汹涌的潮水。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气息,试图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一秒之内迅速收敛慌乱,维持住平日里那副高冷的人设。 本以为会在踏入教室的瞬间,沐浴在众人羡艳与赞赏的目光之中,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熟悉的目光洗礼,视线便直直撞上了讲台上的人。 叶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 他原本正专注地讲解着光屏上的资料,此刻却突然停下,目光越过众人,与门口的艾利维斯四目相对。短暂的沉默后,轻声说道:“请进。” 那样充实而快乐的时光,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温柔地洒进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光影在课桌上跳跃,仿佛是时光的笔触,勾勒出往昔的回忆。 艾利维斯望着讲台上的叶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一瞬间,仿若一眼万年。 时光悠悠流转,曾经那些因年少懵懂而留下的遗憾,此刻仿佛都有了被弥补的可能。曾经以为青春是一场仓促的旅程,留下了许多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来不及做的事。 但此刻,艾利维斯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真正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少风雨,多少坎坷,都要一起走下去 ,让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未曾实现的约定,都在这新的青春篇章里一一兑现 。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第14章 你让我精疲力竭 艾利维斯没有走到后排为数不多的空位上去,而是直接在前排无人的位置上就坐。 他拿出教材和笔记本,时隔多年,再一次拿起笔摘抄起黑板上的板书。 即使这是已经在家中自学过的简单基础课程,也没有懈怠,他从叶随的谈吐中,悄悄搜集着他对于事件的看法。 对于贫民窟不断延伸扩大的看法和所提出的解决方案,对于性别平等的看法,对于皇权专制,外敌入侵的看法。 他能够感受到身后到底大多数人正在发出细小的鼾声,在这种环境中,反而更能专心致志地听见面前人有条不紊的话语。 就像是整个教室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明明从第一排到讲台的距离间隔很远,艾利维斯却第一次感觉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他单方面的精神交流。 因为太过于了解叶随,他能够读懂惨烈牺牲的战争遗址、环境恶劣的贫民驻地、脏污黏腻的河流一页页被展示时,他微小的情绪变化。 哀伤,同情,不忍... 明明是中立客观的描述,艾利维斯却仿佛听见了叶随心中被藏起来的小人在悄悄说话。 许多许多藏在词句中的隐喻,成为了艾利维斯学生时代政见的来源,他绝对信任着这个已经用了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来追随的人。 他肩膀发酸,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被填满了三页纸,突然,阴影挡住了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随着风飘过来的,是熟悉的味道,很近很近。 艾利维斯意识到,叶随正站在他面前,手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不敢抬起头,桌面却被先敲了敲,他下意识地抬头。 浅浅的酒窝出现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这位迟到的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课后问答作为惩罚,考勤分就不扣了。”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被翻页的光屏,流利地说出了心中默念许多遍的,叶随的原话。 “很好,这位同学上课非常的认真,回答的十分完美。” 他能感受到叶随嘉奖的目光正聚焦在他的脸上,不敢挪回盯着前方的眼珠,只敢用余光悄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叶随这么近了。 最令艾利维斯讶异的却是,在曾经永远都是以仰视的角度看见的那个人,如今不需要抬头,微微偏头就能够接近那张钦慕已久的面庞。 他不知何时,已经长得和叶随一般高了。 剩下的问题艾利维斯仍然是对答如流,在众人的侧目中缓缓坐下。 但是卡莱特就没那么好运了,同样迟到的他即使悄悄溜到了后排,却也无法阻止记性极好的叶随已经记住了这个呆头呆脑的,以为弯下腰就不会被看到的傻孩子。 卡莱特磕磕巴巴地看着遥远的黑板,想借口看不清来逃避问答,却没想到看起来温柔的叶随却耐心地口述了几遍问题也不着急,最终荣获缺勤荣誉。 下课铃声响起后,众人如释重负一般如鸟兽作散,心中只想着逃离。 艾利维斯马上重振旗鼓,打算借下课时间好好解释昨晚的无礼行为。 他在座位上坐了良久都没看见叶随回到讲台整理东西,转头却发现卡莱特正在接受着叶老师的“私人教导”。 艾利维斯咬牙切齿地,浑身发抖地看着叶随正细心教授着今天已经讲过的知识点,而卡莱特不识货地捂着头,一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痛苦地接受着知识的洗礼。 合着把题目全答错,才能被开小灶是吧? 艾利维斯的目光实在太过热烈,卡莱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当少爷是在好心地等他回寝室,欲哭无泪地央求叶随放他走。 叶随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他其实也发现艾利维斯盯着他们很久了,只当他是等的急了,“好好跟你哥哥学习吧,上课认真一点...” 话还没说完,卡莱特就已经深深地鞠了个躬,逃也似的跑走了,叶随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快速奔逃的黑影就又被抓回来了... 艾利维斯满头黑线地拎着卡莱特的后衣领重新走了回来,“老师给你补课还不好好学,急着去哪玩?” 卡莱特:???不是你等急了吗???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卡莱特欲言又止的嘴被要杀人的目光瞪回去了。 叶随哭笑不得地解释,“我都给你们俩请好假了,没想到你们会中途过来,只能走个程序给大家看了,不然这课之后没法上了。” 艾利维斯心中升起了疑问,看向卡莱特。 “你请假了?”原来卡莱特已经蠢到了请假病好了还会回来上课的地步吗? 卡莱特也很疑惑,“没有啊...” 转瞬却又如同想起来了什么,“哦对对对!” “学长你人也太好了!昨天要不是你帮忙,我根本背不起少爷就算了...你还想起来给我们请假呜呜呜...你人也太好了!” 艾利维斯刚想脱口而出“你到底还记得什么。” 却在听懂了这话内容的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昨天叶随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会发现他晕倒了?他昨天是被叶随拖到医务室的?他昨天晕倒的时候头发都没梳,穿的更是十分淫///荡,现在叶随到底会怎么想他啊啊啊啊啊! 虽然表面仍然还在微笑,但艾利维斯的魂魄已经悄悄上天了。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天出的糗会比上半辈子都多,他只是决定去人烟稀少的天台下楼。 不走楼梯也不坐电梯。 一步就下来了。 卡莱特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央求叶随跟他们一起吃饭,叶随婉言谢绝后似乎发现了艾利维斯的不对劲。 他走近,又向一阵风一样离开。 留下的却是捉不着头脑的话。 “以后洗完澡还是先把头发吹干,不要让情绪太大起大落,注意身体呀。” “小朋友。” 小朋友这个称谓实在太熟悉,气音在他唇间流连,艾利维斯已经想入非非。 曾经无数次在浴室中想象着叶随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轻声温柔地念着“小朋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身体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极其突然地攀至顶端,释放出来。 现在仍然是这样,他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已经升起,努力稳住了微微颤抖的身体,无视了卡莱特唠叨不停的吐槽,只是沉默地、急躁地、大步地朝宿舍走去,再决绝地将卡莱特关在门外。 把这扇隔绝噪音的门锁上了一层又一层还不够,他进入了狭窄的浴室,撑着冰冷的壁砖才敢放开了呼吸,快速地吸入又吐出缓解上涌的热意。 温暖的水流打下来,他没有脱衣服,只是感觉到有水进入了眼睛的刺痛感,浑身都被一层屏障笼罩着,才有了安全感,好像某一个冬夜所处的温暖怀抱。 他小声啜泣着,将手指塞进口腔而不发出奇怪的声音,尽情地幻想着那张熟悉的,朝思暮想已久的脸庞缓缓靠近,与他交换一个浅尝即止的吻。 ...... 艾利维斯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捂了很久很久。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不论是原本的丢人导致的羞愧感还是昨天的囹吾,还是环绕全身的饥饿感,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淡淡的餍足感让他脑袋空空,却也不敢再回想自己在浴室的所作所为。 实在是太放肆了,这种邪念不知从何时开始,频繁的在深夜找上艾利维斯,不论怎样抚慰身体都无动于衷,一旦幻想起那个特殊的家伙,却又像脱缰的野马,不需要触碰就飞驰而去。 直到这扇隔音非常差的门外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噪音。 “少爷少爷!该吃饭了!” 艾利维斯才如梦初醒一般,打开了这扇被锁的紧紧的门,开锁声繁杂地响了很久,才被打开。 卡莱特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只是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中被打包的饭菜,“少爷,我就知道你不想要出去吃,所以专门打包回来了!” 艾利维斯刚刚解决完生理问题,雄虫的特性让他难得地有些容易感动,心说卡莱特终于善解人意了一回,便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点头。 卡莱特却仿佛得到了巨大嘉奖,受到允许一般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念叨,“少爷,你不要难过,虽然被背去医务室很丢脸...” “但是学长他真的很温柔呢!我都没有想到他会注意到你的头发还没干帮你吹头发...” “而且你不要觉得被占了便宜嘛,叶随学长可是很抢手的,昨天论坛上都在问这照片上哪个小妖精装可怜被他公主抱到了医务室...” “还有...” 艾利维斯仿佛有一点听不懂人话了。 什么公主抱,什么吹头发,什么论坛,什么照片... 他“啪”地摔了手中的筷子,与餐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把抢过了卡莱特手中还未息屏的光碟。 他在论坛顶上看见了他自己,红色的标签意味着这条帖子已经被上万人转发。 他被叶随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从雄虫宿舍一直抱到了医务室,这期间的照片又多又全,顺着时间线能组成一段视频,他的脑袋稳稳当当靠在叶随的肩膀上,露出了绝美的侧脸。 甚至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时,叶随轻手轻脚为他吹干身下的半湿长发,也被以门缝中苛刻的角度拍摄了上百张。 这是在干什么啊。 …… 这是在干什么啊。 …… 艾利维斯看着满屏的嫉妒与酸话,脸涨得通红,他的手指像是不被控制一样,很难拿稳手中的光碟。 卡莱特忧心地凑上来接自己的光碟,“少爷你没事...” “砰!” 他被一只手提着后衣领果断又决绝地扔出了房间,房门被无情地再次关闭,上锁一气呵成。 他一边欲哭无泪地敲打着房门一边呼喊着。 艾利维斯充耳不闻,他捂住了红到不正常的脸颊,用颤抖的手指滑动着二人的亲密合照,感觉到浑身血气前所未有地到达了新高。 这次,他只用了一只手艰难地滑动着屏幕,另一只肆无忌惮地满足着自己。 浴室的水淅淅沥沥淋了很久很久。 终于,夜晚走到最寂静无声的时刻,天空尽头即将微微泛白。 艾利维斯才倚着墙壁精疲力竭地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身旁堆积的大片水洼有些过于浑浊。 洗漱台上的光碟代表着电量耗尽的红光闪动了几下,终于彻底暗掉。 第15章 你是大猪蹄子! 艾利维斯拖着仿佛被抽干力气的身躯,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打精神,迈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中喷洒而出,细密的水珠争先恐后地落在他的身上,试图将他周身的疲惫与困乏一点点地冲刷殆尽。 那温热的触感,如同温柔的抚慰,却也无法驱散他心底深处的复杂情绪。 从浴室出来后,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许久未曾触碰的光碟上。记忆中的网址如同镌刻在脑海里一般清晰,他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承载着他与叶随无数瞬间的帖子。 这一次,他拿起吹风机,耐心地将头发吹干,每一缕发丝都被他认真对待。随后,他缓缓躺上那张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床铺,双眼酸涩得几乎快要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仿佛在相互拉扯,可他的精神却异常地亢奋,如同紧绷的琴弦,轻轻一触便会发出尖锐的声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疲惫与感慨。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够到正在充电的光碟。接着,他再次沉浸在那个似乎永远也翻阅不到尽头的帖子之中。 这一回,每一张照片在他眼中都有了全新的意义,他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心情,细细地审视着每一个画面。 他看到叶随在自己险些失足滑落的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托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看到叶随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上楼梯时,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高高鼓起。 他看到叶随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动作轻柔地用湿纸巾轻轻擦拭着自己脸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饱含着细腻的温柔。 他看到叶随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那动作宛如微风拂过,温柔地摆弄着自己的脑袋,耐心且专注地吹干自己那如瀑布般及腰的长发。 不知为何,这一次,照片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快速翻动着,翻阅的速度格外快。 直到将每一张照片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到本地相册后,他才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使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手腕一软,光碟从他的指尖滑落,他也随之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在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艾利维斯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偷偷地去“跟踪”叶随。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到底要用怎样的办法,才能让叶随改掉那乐于助人的习惯。 他的心里满是愤懑,不停地在心底呐喊:这也太离谱了!他们不过是初次见面,叶随就以那般暧昧到近乎亲密的姿势,将自己抱到了医务室。 这还不算完,居然还帮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雄虫吹头发!叶随这个“大猪蹄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对别人展现出这般体贴? 虽说艾利维斯在心底暗自庆幸,享受这份特殊待遇的人是自己,可这份特殊却如同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的危机感如潮水般不断涌来。 他心里明白,这意味着,对于其他任何漂亮的雄虫,只要遇到困难,叶随都会出于他那善良的本心,给予同样细致入微的关照。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论坛上那些恶意揣测的言论。 万一真有像论坛里说的那种居心叵测的雄虫,故意装晕来接近叶随,以骗取他的同情和帮助,叶随肯定会毫无保留地一视同仁,尽心尽力地帮忙到底!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这种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他如坐针毡,内心慌乱不已。 于是,当基础课程再次开课的那一天,艾利维斯的心里满是纠结与忐忑,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叶随。 一想到上次叶随对自己的帮助,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激,可这份感激却因为自己的种种担忧和胡思乱想,变得有些复杂。 他还没来得及向叶随道谢,也不知道叶随有没有看到论坛上那些关于他们的帖子。艾利维斯心里清楚,叶随平时很少关注这些网络上的闲言碎语,但他又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好事之人特意跑去告诉叶随。 他不停地在心里猜测,叶随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会不会真的像那些恶意揣测的言论一样,觉得自己是一个处心积虑、故意接近他的心机雄虫? 他的内心无比矛盾,一方面,他承认,如果早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和叶随如此亲密地接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在事情发生之前,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性,自己的接近完全是出于偶然,而非刻意为之。 过度的思考就像一团乱麻,将他的脑子搅得混沌不堪。他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随着上课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他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那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愈发紧张不安。 终于,上课铃尖锐地响起,打破了教室里原本压抑的寂静。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艾利维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站在门口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叶随。 一位白发苍苍、白须飘飘的老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讲台,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略显沙哑却又透着几分威严,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失落与遗憾如同汹涌的潮水,将艾利维斯彻底淹没。其实,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么重要的基础课程,怎么可能一直由一个仅仅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学长来负责代课呢? 所谓的代课,或许就只有那一次,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自己整整一周的满心期待,此刻看来,就像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是啊,对于自己这个向来运气不佳的倒霉蛋而言,与叶随相见,实在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 老师布置的作业如同沉重的负担,压得同学们叫苦不迭。教室中,一阵阵哀嚎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抱怨着作业的难度和繁杂,尤其是那些需要结合真实事例进行分析的部分,更是让众人头疼不已。 然而,艾利维斯却显得格外平静,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带着周身那股旁人难以靠近的低气压,艾利维斯来到了图书馆。踏入图书馆的瞬间,他便被那恢宏大气的书海所震撼,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仿佛是知识的堡垒。 在图书馆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朝着自己需要的区域走去。 当他来到历史类书籍的书架前时,却皱起了眉头。这里的书籍似乎许久未曾被人翻阅,厚重的灰尘堆积在书脊上,连侧面的书封都已经模糊不清,辨认起来十分困难。 艾利维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一边用纸巾轻轻擦拭着灰尘,一边艰难地寻找着有关古代历史的图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类似的分类。就在他沉下心,伸手去拿下一本看起来颇为有用的书籍时,一本新书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那崭新的书皮在这满是陈旧气息的书架上显得格格不入,艾利维斯不禁心生疑惑,暗自嘀咕:“谁这么没有公德心,把别的分类书籍随手就还到了最近的书架。” 他再次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有着强烈秩序感的人,他决定把这本“迷路”的书还回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可当他拿起这本书,看清书名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暗恋对象是中央空调怎么办?三招教你让他收心!》。 艾利维斯瞬间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变成了嫌弃,嘴里小声嘟囔着:“这位烂俗的书到底是谁在看啊……” 艾利维斯悄悄环视周围。 艾利维斯悄悄把这本书揣进怀里。 艾利维斯回到座位上,怀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这本书。 他立刻被其中的哲理狠狠吸引,翻开笔记本就开始记录心得体会。 第一招:制造专属回忆:书中提到,要想让中央空调型的暗恋对象收心,首先要创造只属于你们两人的独特回忆。这些专属回忆会像特殊的纽带,将你们紧紧相连,让他在面对其他人时,心中也会不自觉地想起与你共度的美好时光... 第二招:展现独特魅力:不要试图去迎合暗恋对象的喜好,而是要大胆展现自己的独特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或许是你的才艺、你的幽默感,又或许是你对某件事物的独特见解。通过在他面前自然地展示这些魅力,吸引他的目光,让他逐渐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从而对你产生更深的兴趣和关注... 第三招:适当保持距离:面对中央空调型的人,千万不能过于黏人。适当保持一定的距离,会让他对你产生一种神秘感和好奇心。偶尔拒绝他的一些邀约,让他意识到你的生活并不完全围绕着他转,这样反而会激发他想要靠近你的欲望,主动来探寻你的世界 ... ...... 沉浸在恋爱秘籍中的艾利维斯,正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反复琢磨着书里的“恋爱三招”,满心都是怎么让叶随对自己特别一点,完全没注意到图书馆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灯光也暗了几分。 突然,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艾利维斯浑身一僵,手中的笔瞬间停住,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转过头。一看到是叶随,他差点惊得叫出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红晕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快闭馆了。”叶随的声音温和又好听,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看你借的书有点多,要不要我帮你还?”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艾利维斯紧紧压在书上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艾利维斯这才反应过来,触电般松开手臂,把那本《暗恋对象是中央空调怎么办?三招教你让他收心!》往书堆里藏了藏,结结巴巴地说:“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了。” 心中却默念,第一招,制造专属回忆,这里是图书馆,那么应该怎么制造,不知道。 像考试一样,不会的先跳过,第二招,展现独特魅力,发表独到见解。好的,利用今天学习的内容来向叶随搭话,30年前的独立战争...英雄费尔曼带领虫族... 不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叶随早学过了,其他知识?他也都学过了啊! 别急别急,第三招,保持适当距离,保持神秘感... 叶随已经找他搭话了!如果说话无趣至极下一次就不会找他讲话了!怎么保持距离?不行不行! 大脑飞速运转之际,叶随却像是看出他并不想被打扰,就指了指大门示意,独自离开了。 艾利维斯崩溃到失语了。 恋爱作战计划,第一战,彻底失败。 game over. 第16章 我勇敢向你走去 艾利维斯的脸上写满了懊恼与烦躁,他猛地将那本内容俗套到令人生厌的书籍重重塞回书架,动作之大,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跟着震颤了一下。 场馆里的光线逐渐黯淡,像是被一层灰暗的幕布缓缓笼罩。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出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满心的沮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今天可真是诸事不顺,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错过了。”他在心底默默念叨,语气里满是失落与不甘 ,就像一个孩子丢失了最心爱的玩具。 走出场馆,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仿佛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白的薄霜。云朵像是被精心剪裁过的轻纱,悠悠地飘浮在空中,又似是女神在这静谧的星夜中,一笔一划写下的温柔祝福。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风中裹挟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带来久违的惬意。 一阵凉风拂过,轻轻撩动着他的发丝,划过脸颊的凉意让他微微一颤,那些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愤怒、不安与自我厌弃,在这一刻竟被这股惬意悄然压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一双刚转过来的眼睛对上。那是一双灰色的、宛如无机质般神秘的眼睛,刹那间,艾利维斯的呼吸都停滞了。 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双眼睛温柔的注视了?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的长河在这一刻似乎断了流。 不远处,温润的青年叶随正静静地倚靠着门口的石柱,他原本专注地欣赏着今晚格外迷人的夜色。 深灰色的碎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却怎么也遮不住他眼中那化不开的忧郁,艾利维斯恍惚间觉得,那像是一颗被浓厚云雾长久遮蔽的星球,遥远而神秘,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然而,一旦被这双如同琉璃珠般澄澈的眼睛真切地凝视,就会彻底颠覆这种想法。叶随看向他人时,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脸颊上随之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恰似春日里的粼粼春水,波光流转间,满是让人毫无保留信任的力量。 皎洁的月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他的侧脸,当他转过头的瞬间,那片银白的光辉直直照进了他的眼眸,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艾利维斯只觉灵魂都要脱离躯壳,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叶随的方向迈去。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靠近他!靠近他! 即便在走近的过程中,他清晰地看到叶随手中拿着两份饮品,可他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装作丝毫不懂这其中含义,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执拗地贴了上去。 “神啊,请不要……”他在心底低声祈求,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惶恐与期待,至于祈求的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艾利维斯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如雷,每一下都震得胸腔生疼,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 叶随也朝他走来,脸上带着那熟悉的温柔笑意,可艾利维斯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忘记了停下脚步。就这么直直地,一头撞进了叶随的怀里。 艾利维斯的理智疯狂叫嚣,声声催促他赶紧从叶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可当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萦绕鼻尖,他的眼眶瞬间泛起酸涩,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脑袋不受控制地顺着惯性,轻轻埋在了叶随的肩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被轻轻推开。失落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在心底蔓延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率先抚上了他的额头。 艾利维斯瞪大了双眼,内心疯狂呐喊:“这感觉!这姿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阳光洒满的洗衣房,第一次被叶随这般温柔摸头的场景在眼前清晰浮现。 “有没有磕到?”叶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丝丝关切,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艾利维斯微微泛红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艾利维斯只觉得脸上滚烫,温度一路蔓延至耳根,心里默默吐槽着“中央空调”,嘴上却刻意压低声音,故作镇定地应道:“没有。”那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透着几分不自在。 叶随抬手便将饮品轻轻贴在艾利维斯的额头上,冰爽的触感瞬间袭来,驱散了些许燥热。 艾利维斯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期待,故意拿捏着腔调,轻声说道:“这……这是给别人准备的吧?拿来给我敷,不太合适吧。”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叶随的反应,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正在试探的小狐狸。 叶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解释道:“别多想,就是给你的。” 艾利维斯有些意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小声嘀咕:“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相信,只是还不太敢确定。 叶随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趣,认真说:“是真的。” 艾利维斯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找我什么事啊?”他微微仰头,月光勾勒出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带着几分好奇。 叶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向前一步,与艾利维斯拉近了些许距离,目光温和且专注地看着艾利维斯,开口说道:“我留意你很久了,每次上课,你都全神贯注,课后作业完成得也相当出色,学习特别努力。最近我在帮艾维老师观察,看谁适合当课代表,在我接触过的同学里,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 艾利维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早上那位教基础课的白胡子老头——艾维。他早就了解到,叶随在新一年的选修课中仍然选择了这门知识点冗杂的课程。 成为课代表,就意味着要频繁与老师和叶随沟通交流,能有更多机会待在叶随身边。 艾利维斯听到这话,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可又想起要保持沉稳,很快压下情绪,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我愿意。” 一想到能得到叶随的认可,还能以课代表的身份和他有更多交集,艾利维斯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香甜起来。 两人不知不觉间讨论起课程的重点、难点,以及过往学习中遇到的趣事,脚步也没停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雄虫宿舍门口。 艾利维斯完全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的交流中,无法自拔。私下里的叶随,与讲堂上那个严谨客观、只做观点陈述的他判若两人。 此刻的叶随,更像是一位相识已久的挚友,面对艾利维斯提出的疑惑,不仅会耐心细致、条理清晰地解答,还会以温和的口吻、包容的态度,分享自己的独到见解,用循循善诱的方式,引导着艾利维斯拓宽思维边界,让他对知识有了全新的认知。 当交流戛然而止,艾利维斯猛地从这愉悦的氛围中抽离,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奇妙感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叶随停下脚步,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正准备挥手告别:“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呢。” 就在这时,艾利维斯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说道:“等一下!”这一声喊得有些急促,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站得笔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期待的神情,“之前都没好好介绍过自己。” “我叫艾利维斯,很高兴以后能和你一起为班级做事 ,也希望能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眼中满是真诚,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 他终于终于,亲口向叶随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默念过无数次,如今终于亲口对叶随说出,曾经那深深扎根在心底的遗憾,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叶随站在斑驳的树荫下,微风轻拂,他的发丝随之轻轻飘动,像是被大自然温柔地抚摸。细碎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勾勒出如梦似幻的光影。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眼中满是真诚与友善,说道:“我知道。”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叶随,很高兴再见面,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论以后遇见什么事,求助或倾诉,又或是单纯想和我一起,请随时找我。” 那声音如同林间清泉,清脆又动人,在这静谧的氛围里,直直钻进艾利维斯的心里。 艾利维斯望着眼前这美好的画面,叶随仿若从画中走来的少年,在微风与光影交织中,美好得不似凡人。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知道这很冒犯,但是,叶随,我会把今天的话当真的...” 他的眼神里满是忐忑与渴望,紧紧盯着叶随,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 叶随神色认真,目光坚定地回视着艾利维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 艾利维斯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吗?” 就在这时,门禁铃声突兀地响起,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叶随的回答被淹没在铃声中,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听清,宿舍门便缓缓关上,将叶随的身影阻隔在外。 只有叶随自己,听见了散落在风声里的轻语。 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17章 你好像在对我告白 叶随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刚想转身离去,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一颗金色的脑袋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那脑袋艰难地从更高楼层的阳台探了出来,一张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急切。只是距离太过遥远,声音无法清晰地传递过来。 但叶随心里清楚,他想问的是:“你刚刚说了什么?” 叶随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如今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呢? 可他并没有就此扫兴,而是认真地仰起头,尽可能让艾利维斯能清楚地看到他嘴唇的动作。 他将双手放在脸旁,做出扩音器的形状,声音却放得更轻,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缓缓说道:“我并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必需品。” “除了你。” “只要你还需要我一天……” “这样的问题,就不用再问。” 艾利维斯此时才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蠢蛋。 脑子一热,飞奔回寝室,气都还没喘匀,就没礼貌地追问起来。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看似无礼的问题,答案至关重要。如果听不到这次的回答,他一定会遗憾终生。 然而,等他跑上五楼,5.0的绝佳视力也难以看清叶随嘴唇的动作了。 比划了一阵后,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满心懊恼,捂住脸,打算摆摆手,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 可就在这时,叶随再次露出那宠溺又迷人的无奈笑容,真的认认真真地又朝他重复了一遍。 艾利维斯一下子愣住了,即便他根本听不见叶随在说什么,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哪怕距离如此遥远,艾利维斯也能真切地分辨出,他眼中的情感是那么真挚、那么热烈,简直就像在告白。 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张朝思暮想、沉稳坚毅的面容上移开。 眼眶微微发热、发酸,可他仍不愿眨一下眼,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叶随身上。 叶随也没有率先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放下双手,微微仰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冰冷的晚风愈发猛烈地刮着,艾利维斯这才恍然发觉,趴在窗台上的姿势,早已让自己的双手冻得僵硬。 他猛地颤了颤身体,指了指雌虫宿舍的方向,示意叶随赶紧回去。 直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艾利维斯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是时隔不知多少年之后,自己再次拥有了与叶随告别的资格。 曾经无数次,他在不被察觉的林荫处,默默看着叶随离开;无数次目送后,满心遗憾地独自而归。 甚至都快忘记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叶随每天都会坚持送他回家。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啊。 自己身为雄虫,本就理应享受雌虫的保护与关爱,理应成为叶随羽翼下被悉心庇护的存在。 他和那些孩子本就不同,如今他终于如愿失去了被怜悯、被同情的资格,却依旧能得到叶随的温柔相待。 意识到这一点后,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 他咬住嘴唇,看向桌上摆放着的有关金梅斯的详尽资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 ...... 叶随今晚并未回宿舍,而是趁着格外明亮的月光,悄然从后门翻了出去。 他在鱼龙混杂的小巷中疾行,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掠进了罗斯家族的府邸。 地窖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那是尸体与排泄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反胃。 叶随面不改色地在一堆堆白骨间穿行,所到之处,各类苍蝇与蝙蝠受到惊扰,在狭窄的过道中慌乱扑棱。 通道的尽头铺着一层雨棚布,上面横七竖八地睡着许多骨瘦如柴的孩子。他们的脊背高高隆起,瘦骨嶙峋,骨头仿佛随时都会从后颈处戳出来,模样极其可怖。 莉莎怀中半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只手举着勺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孩子口中喂白粥。 可那孩子的头颅已经泛上青紫,正拼命地摇晃着,鼻子里不断涌出鲜血。 莉莎连忙放下勺子,想用衣袖去擦拭,却发现自己浑身早已沾满呕吐物,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能用来止血。 叶随在他们面前单膝跪下,用手帕细细地为孩子擦拭起来。可一按上去,整块手帕就被鲜血浸湿。 他用另一只手挪开了莉莎腿上的碗,好让她能直起身来接过手帕止血。 “别喂了,妈妈。” “让他好好去吧。” 莉莎听到这话,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无助地看着刚刚费尽心思喂进去的白粥,又被痛苦地从口鼻中喷溅出来。 孩子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拼尽全力大口呼吸着,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扑腾,却什么也抓不住。 终于,为了不弄脏篷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栽倒在已经脏污不堪的垫巾上,彻底没了生机。 莉莎捂住嘴巴,拼命抑制着自己,不让哭声吵醒其他熟睡的孩子。 叶随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轻轻地将这个已然睡着的孩子裹住,抱了起来。 他轻轻拨开孩子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最后看了一眼这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容,扛起一旁更多扎紧的布袋,向外走去。 外面有一团火燃烧得正旺,一个赤着膀子的大汉正望着噼里啪啦的火堆发呆。 他看到叶随来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小随,你来了……” 可当他看到叶随肩上的布袋时,神色瞬间变得更加悲戚:“又……走掉了吗?” “嗯,斯利文叔叔,我们来晚了。”叶随将布袋投入火堆,火星四溅,热气升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罗斯家族的实验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为什么苍天会如此不公。”名叫斯利文的雌虫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看向了那轮皎洁的明月。 随即,他回头看向了叶随,“小随,你觉得,莉莎所说的那种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社会。” “我们真的有能力创造吗?” 叶随心中的迷茫终于在无人之时彻底露馅,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洞洞地也仰望着天空,“我不知道。” “妈妈她真的胆太大了,这颗星球几千年来,什么时候有过没有压迫与剥削的时代呢?” “从一万年前,虫族的生理结构一步步进化,不再畏惧冬天,不再畏惧风雪,不再畏惧自然,教科书上说,现在就是最完美的时代。” “衣食无忧,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努力来实现阶级跨越,每个人都有机会过得更好。” “那么为什么几千年来,路边上冻死的尸骨,古堡与府邸地下室中失去翅膀与尾巴的孩子,战场上浮起来的血肉,一点儿都没少。” “现在,到底有谁是幸福的。有谁真的靠努力得到了幸福呢?” 叶随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皇城、古堡、千年府邸,仍然屹立不倒,他们的姓氏百世流芳,从未断绝。 ...... 莉莎是个极其奇怪的家伙,她与世界上绝大部分虫子都格格不入。 她喊着自由啊平等啊什么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听。 她不切实际地描述着一个宏伟的蓝图,她说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巨大的性别差异和数量不匹配,没有腐败专制的皇权。 但是大家都想,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以至于有一天这个试图传教的疯子被关进了大牢,她的声音似乎仍然停留在大家的心中。 不论是在面包房装点着面包的老板,又或是在麦田里播种的农民,城门口站岗的士兵,酒馆喝到烂醉的酒鬼,在她没有照例宣讲的那一天,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遗憾。 这是因为莉莎的话语实在太有感染力了,她在讲述时,仿佛那个美好的世界真实存在,而她也曾亲身置身其中。 她描绘的画面,就好像她真的能够站在宽敞明亮的议事厅中,自信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为自己的性别和所处的环境争取到应有的权益与力量。 身为一名亚雌,却大力提倡性别平等,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在遥远的虫母时代,整个虫巢只有一位虫母肩负着生育的重任,其余的亚雌都没有生育能力,她们凭借体力与脑力,成为虫巢发展的主要力量,而那些仅以婚飞为目的存在的雄虫,在那时就如同毫无用处的累赘。毕竟,这种生育模式意味着,一旦虫母遭遇任何意外,整个虫巢都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走向消亡。 那位虫母身形巨大,体内源源不断地孕育着新生命。直到有一天,她将生育的能力分给了所有的雌虫,从此,雌虫被分为两类——雌虫与亚雌。 雌虫拥有最为强壮健硕的体魄,肩负着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时刻捍卫着巢穴的安全,同时,他们拥有高概率孕育雄虫的体质。 而亚雌则拥有极强的脑力,负责处理巢穴中的大小事务,她们拥有柔软的宫腔和母乳,能够最大限度地孕育雌性,不过,只有极其微小的概率才能诞下雄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雌算得上是最具人格尊严与权力的性别。她们享有生育自由,不用像雌虫那样,忍受痛苦的发情期,也不会像雄虫一样,一生被当作金丝雀般豢养在狭小的空间里。 亚雌是虫族社会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引领者,更是这个世界新的希望。 那么,究竟为什么会有一个在这个体系中受益的亚雌,想要去拯救这个看似畸形的社会呢? 是的,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莉莎来自人类文明。 从她踏入虫族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毅然决然地试图改变这里的一切。 然而,十年又十年的时光悄然流逝,天空依旧灰暗,前行的道路始终被厚重的迷雾所遮挡。 无尽的牢狱之灾,救不完的受害群体,还有那些无法理解她的同性别朋友……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莉莎无数次地问自己:真的会有实现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那一天吗? 她无数次自认为自己是时代的先驱,认为自己的思想是最完善的,最正确的,却又一次被现实扇了一巴掌。 只将目光放在肉眼可见的地方,而忽视暗夜中最为藏污纳垢的地方,因为一点点小成就沾沾自喜。 最终导致无数原本有机会被救出火海的孩子们,彻底丢掉生命。 第18章 穿越者的窥探 莉莎回头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孩子们,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叶随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反驳她的话。 ...... 莉莎来到这里之前,正站在百人会堂中,在众人视线中大声为被家暴,被霸凌,被迫丢弃掉自我权益的弱势群体们发声。 她其实一开始并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世界出现了三种性别,世俗意义上的女性被称为“亚雌”,而传统意义上的男性,却又被细分成了两类,雌虫和雄虫。 被称为雌虫的那一种,作为性别中占比较大的群体,拥有着强健的体魄和匪夷所思的生育功能,并有着没有雄虫抚慰就会进入的痛苦的发情期,虽然受孕艰难,但能够通过“卵生”生下占比相对平衡的性别比例新生儿。 被称为雄虫的,作为极为稀少的群体,体质羸弱,是唯一能让其他两种性别受孕的性别,被作为珍稀资源而被争抢和赏赐的金丝雀,只有战功赫赫、做出巨大贡献的雌虫才能够享用。 而曾经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仿佛在这个地方成为了被优待的对象,比雄虫更加健康,也不用与雌虫一样拥有痛苦的发情期,比其他性别更加聪慧的大脑让她们成为社会的基石,强大的生育能力却只有极小的概率诞下雄虫。 与雌虫不同的“胎生”方式让她们孕育的新生儿更加强壮,远低于“卵生”的夭折率实在过于恐怖。 雌虫和亚雌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雄虫却始终呈现越来越少的趋向。于是生育对于亚雌来说,是一项能够自己选择的权利。 是否与雄虫结合,这项雌虫们向往已久的事,对她们来说却容易了许多。 这个畸形的社会中,亚雌是最具性别优势的。他们从出生就能够单纯地为自己而活,不是被保育员教授着怎样为帝国的生育做出奉献,学习怎样为有钱有势雌君们提供性///服务,不是被街头“参军才能跨越阶级”的标语迷了眼,一腔热血地只为改变家中的困苦而往上爬。 莉莎成为了最自由的群体,她一开始感到庆幸,曾经哭泣着等待在她门前的,身上长满了淤青、留着血的面孔似乎都不见了,世界好像变得和谐了。 她成为了一名记者,努力在每一个她能去到的地方寻找着不公,寻找着可能潜藏的黑暗。她将话筒递到每一个看似弱小的人嘴边,大家却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幸福。 她似乎也寻找到了性别平等,人人平等自由的最终答案,她用笔记本记录着,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 她想要找到这个社会的真谛,带回去,如果有机会回到曾经的世界,一定能够颠覆人们的想象,让停滞的新思想更上一层楼。 直到与雄虫雅利安相识,俗套的爱情故事没什么可说的,或许是过于安逸的环境让她放下了宏图大志,投身于个人感情。 这份轰轰烈烈难舍难分的爱火愈演愈烈,即将烧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本就主动的性格让莉莎先把这件事勇敢地说出口,但是得到的回复却让她大跌眼镜。 雅利安十分诚实地告知了她,在与莉莎交往的同时,他已经成为了近十位雌君的雄主,周围的众人也都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 雄虫本就是玩物一般的存在,被许多人共用着。更不要说雅利安惊人的美貌,怎么可能只被一名亚雌拥有? 莉莎仿佛自那时,才真正在雅利安说起性别议题时,窥探出一丝不对劲。 作为一名出生在优生区域的亚雌,她的活动区域从城区护城河一直延伸到皇城,这样广阔的地方,雅利安却是她这辈子见到的第一只雄虫。 因为写出的报道过于火爆,不论是深厚的文字功底,还是对字词的细细斟酌,都让原本销量平平的刊物被民众们疯狂购买,得到了主编与政府部门的青睐。 于是,她拥有了面见貌美雄虫的机会,在采访咖啡厅老板时,在舒缓音乐声踩着鼓点走近的男人并非偶然,而是一早就被编制出的美梦。 这是上面为了让她更加忠诚,产出更多心灵安慰剂的报酬。 陋习掩藏在雅利安的心中,在近五年的相处中毫无表露的迹象,在聊起时,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正常的。 他们分开了。 雅利安不解地问为什么,无辜地像一头小鹿,伤心地流着眼泪,仿佛脚踏多只船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同事们大为震惊地在她身后不避人地讨论着,话语却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们说,莉莎为了事业,放弃了与貌美雄虫生育的权力,是大家的榜样。 她们说,莉莎不知好歹,雅利安除了被陛下御赐订下的雌君,没有其他亚雌,却还不满足。 她们说,莉莎已经把雅利安用够了,厌烦了,雅利安已经是一个破鞋了。 莉莎不理解为什么平时看似正常的同事们竟然能说出如此羞辱性的词语,在她面前用这些来形容她爱的人。 但因为平时的好意,她并不想去因为一个已经断掉的爱人,而扰乱同事间的和睦。 她仍然努力地工作着,试图用无尽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却在某一天晕倒。 再醒来时,看见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她被医生通知怀孕了。 前世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丰富的所见所闻告诉她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她忐忑地问起同事们时,得到的答案却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想要?那就打掉啊。” “雅利安的?这雄虫真sao啊,看上去明明没什么力气啊...” “生下来也好啊,生下来要不就是雌虫要不就是亚雌,送到生育专区,以后出息了能收到补偿金够咱生活一辈子了呢。” 她抚摸着肚子里微微发热的小生命,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它。 作为一只亚雌,生育对她来说并不难,不论是医疗设施,又或是产后福利。 她顺利地生下了叶随。 她看着躺在床边哇哇哭泣的婴儿,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或许是深入骨髓的前世价值观,她觉得雅利安有见见这个孩子的权利和必要。 于是她还是提起了笔,给从决裂后杳无音讯的雅利安,写了一封信。 没有其他内容的信封在被放入邮箱后却经历了九九八十一转,一个又一个印章被盖上,层层叠叠被送到了皇城的最深处。 一只捏着烟的手从床帐中缓缓伸出,看着被精心插上紫罗兰的,带着淡淡香气的信封笑了,抬手就给了趴在床上,身上满是淤青的人一巴掌。 “不是挺能耐吗?还以为你是死狗呢?就不行了?” “能让她怀上,我不行?” “废物。” 床边被打开的散发着白烟冷气的盒子中,一只冰蓝的针剂被缓缓注入已经晕死过去的雄虫身体中。 那只手在夹着手中信纸注射完后,踱步到不远处的书桌前,笑着在背面写下了几个潦草大字,就像扔垃圾一般丢到了地上。 听见了身后的挣扎和低吼声,在侍从爬过来将信纸收走后,不紧不慢地又折磨起了重新充满活力的雄虫。 ...... “已经被罗斯家族预定了,找别的玩具去。” 莉莎原本看见被原封不动归还的信封,正感到心寒,却被渗透到正面的墨痕吸引,翻转过来看见这句话,被气得浑身都在抖。 巨大的愤怒将她吞没,那天雅利安的话仍然历历在目。 “虽然我已经成为罗斯家族嫡子的雌君,但是你放心,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她沉浸在不解与震惊中,却忘记了当时雅利安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神色。 莉莎阴沉着脸,拿着从上司桌上偷来的权限卡,进入了雅利安提过的地点。 她控制着步伐悄无声息,一步步走到了那扇禁忌的的门前。 门里传来的低喘声会让人脸红心跳。 不止二人的声音让她痛苦至极,她努力控制着手指扒开一条门缝。 她仍然不愿意相信,雅利安会是一个如此轻浮、花心、淫、、荡之人。 可是下一秒看见的东西让她瞳孔地震。 她甚至认不出那个伏在他人身下被肆意索取的浑身皱纹,样貌怪异的家伙是雅利安。 房间里有三个人,强健的身躯扬明了雌虫的身份,他们身上是深深浅浅可怕的疤痕,他们用雅利安的身体缓解着情///欲。 他们在雅利安已经昏厥过去时,毫不留手地给予一个个耳光。 莉莎强忍着满面的泪水,抑制着自己吸鼻涕和大口呼吸的冲动,想要把这一幕狠狠映在脑子里。 其中一个人把手伸向了那个被揭开的冷藏箱,拿出了最后一支冰蓝色的针剂,走到了赤裸的雅利安身前。 想要注射却被正在快活的人阻止了。 “最后一针了,且不说再注射他会变得多丑多老,这小身板估计再玩不了几次就要死了。” 莉莎听见这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也无法接受雅利安即将死去的事实,卯足了劲就想冲进去。 却在那一刻,和雅利安奋力睁开的眼睛对上了。 雅利安在对她说,“不要。” “不要进来...” “求你...” 即使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莉莎仍然能够看见雅利安脸上的神情。 他在羞愧,羞愧被爱人看见正在被人**时的样子,羞愧自己已经凋谢的容貌和光滑的皮肤,羞愧自己无法比肩的配偶的先进思想,恨自己是个墨守成规的美丽废物。 是我配不上你。 对不起。 对不起。 莉莎看见他的嘴唇艰难地动着,努力分辨着细碎的话语。 冰蓝的液体在争执后还是缓缓地流进了雅利安的身体。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即使再不舍,再痛苦,再愤怒。 莉莎也凭借着直觉极速运转着大脑,她抱住浑身冰冷的自己,用拳头敲打着额头,逼迫着自己。 记住!记住!记住! 思考!思考!思考! 到底哪里不对劲! 到底哪里出现了疑点! 别回头!也别抬头! 去听!去回想! 打破来到这里十多年的一切记忆,回到曾经那个绝对客观看待事物的状态,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自己,会怎么做? 她颤抖着,把整个拳头塞进嘴巴来抑制一切声音。 “死了就丢到外面去。” “罗斯家族就只找得到这么点人吗?我发情期才过一半。” “针剂再给我去卡佩罗那要,要多点,下面还很多人等着赏赐。” “真是没礼貌,上司还没用完就催催催...” “把他拖到左边那个房间去。” 身体的与地面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在渐渐接近,莉莎缩在阴影中,在爱人的痛呼中发狠地扣住自己的舌头。 ”哒,哒,哒。” 越来越近。 第19章 穿越者的迷茫 莉莎的脚步戛然而止,在近在咫尺的路口,机械地向左转去。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那些因过度紧绷而抽筋发痛的肌肉,此刻终于如释重负般缓缓放松。 可她的脑袋却像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可她的记忆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抓不住,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她浑身的器官仿佛都在痛苦地呐喊,肾脏、心脏、肺部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烧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耳鸣声也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尖锐而刺耳,不断地向她的大脑敲响危险的警钟。 在巨大的悲伤与惊吓的双重打击下,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模糊,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无尽的黑暗。 为了保持清醒,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指甲几乎嵌入了肉里,钻心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背后抵着的大门突然传来几声怒骂,那声音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瞬间划破了她脆弱的神经。 莉莎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像一阵风般从她的生命中永远地消逝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挽留,它就已经轻飘飘地飘向了远方,只留下她在原地,满心的怅惘与失落。 她慌乱地连滚带爬,躲到了走廊的花瓶后面,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藏进那片黑暗的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 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幕令她终生难忘的场景,这也成为了她余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看到一个满身褶皱、形如怪物的人,被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拖了出来。仅仅五分钟前,她还见过这个人,那时他还拥有着一头漂亮的发丝,可现在,那发丝却已完全变成了白色,大半个脑袋甚至只剩下一层紧贴着骨头的头皮。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严重萎缩,脊柱弯曲得如同一条死去后蜷缩着的佝偻海马。 生前的雅利安是那么的爱美,对自己的外貌近乎苛刻,可如今,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真的是他吗? 莉莎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爱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朦胧。 她已经太久没有好好看过雅利安的样子了,曾经以为未来还有漫长的时光可以相伴,他们会一起度过无数个美好的日子,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时,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竟已找不出一丝与曾经相符的特征,仿佛被命运的橡皮擦彻底抹去了过去的痕迹。 之后的事情,莉莎的记忆一片模糊。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躲过看守的视线,又是怎样浑浑噩噩地来到垃圾场的。 当她回过神时,眼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垃圾山,臭气熏天,令人作呕。地面上布满了绿色与黑色的不明物质,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散发着阵阵恶臭。 她从未想过,整个城区竟然找不到一个垃圾场,也从未好奇过,每天早早驶出街区的垃圾车究竟驶向何方。而现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却成了她爱人的最终归宿。 众人离开后,她踉跄着扑到已经面目全非的爱人身上,全然不顾周围的脏乱与恶臭。 她轻轻抚摸着他那苍老的面容和令人心悸的怪异身躯,泪水不停地滴落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曾经那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雄虫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稀、最受优待的性别吗?可为什么雅利安却遭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 周围的房间里不时传来阵阵惨叫,雅利安的邻居们遭遇了什么,不言而喻。 莉莎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哀,她对这个看似繁华实则腐朽的世界感到无比的失望。 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刷完权限卡后进入的那个世界。 那是一个金碧辉煌却又沉闷压抑的世界。金色的穹顶在琉璃的过滤下,光线变得五彩斑斓,洒在那些繁杂精美的窗饰上,营造出一种纸醉金迷的氛围。 红色的地毯厚重而庄严,铺满了望不到尽头的走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传来沙沙的声音。每隔不远的木架上,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精美艺术品,它们静静地陈列在那里,见证着这个世界的奢华与腐朽。 在这里,雄虫们不用付出丝毫的劳动与努力,就能过上一夫多妻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即便是事业顺遂的莉莎,也曾在心底暗暗羡慕过。可如今,她才明白,这看似美好的表象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的黑暗与罪恶。 每一间房里都传出寻欢作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莉莎的耳膜,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终于明白,这里根本不是雄虫的住所,而是贵族们的寻欢作乐之地,是他们满足私欲的青楼、享乐窝,更是雌虫们为应对发情期而设立的特殊药房。 没有尊严与权力的雄虫们,在这里沦为了禁脔,被肆意地折磨、虐待和羞辱,他们的生命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悄然消逝。 是啊,最肮脏的糟粕往往藏在最深处,城区那一片祥和的假象,轻易地骗过了大多数人。而除了这件事,这个看似强大的帝国,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污垢?莉莎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隐藏着多少黑暗的秘密,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为了不被发现,莉莎连带走雅利安尸体的奢望都不敢有,甚至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她紧紧捂住双眼和耳朵,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绝不再回头看一眼。 浑浑噩噩回到住所,她像被抽去了脊梁,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一片空白。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她毫无头绪,满心都是绝望与茫然。 从那以后,莉莎仿佛变了一个人。曾经的乐观善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仇恨。她拒绝了保姆递来正在哭泣的小叶随,重重关上书房的厚门。书桌对面的白板上,钉满了许多人的照片,一颗颗大头针狠狠钉在照片中人物的眼睛位置。最中心的那张照片,被划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红叉,随着时间流逝,红叉越来越多。 在职位逐步攀升的过程中,滥用记录职权变得愈发容易。仅仅在那些恶心的军雌档案上写下几行字,就能让他们以各种方式死去,这让莉莎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莉莎甚至申请了随军记者的名额,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再次暗下决心,让这些愚蠢恶心,虐待雄虫的雌虫们在发挥过价值后,就马上去死! 可是事情的真相却再次让她大开眼界,为什么驻扎的星球只能使用不防辐射的篷布作为帐篷?为什么在对战时那么的拼命并美名其曰为了帝国,为了百姓?为什么把话说的那么好听,明明内里就是恶魔,为什么要用身体去挡飞向主星的炮弹呢? 鬓发已经微微泛白的中年人捂住腹部汩汩流出的鲜血,“我小的时候啊...因为贪玩不去上学...” “那天刚好从天上飞来了一颗亮闪闪的东西...落在了学校里...” “我才看戏似的跑去看...才发现...大家都被炸塌下来的教学楼压死了...” “我很庆幸这一次...避免了这样的惨剧发生...” 为什么要用身体去堵飞船的大洞?为什么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 带着眼镜,平时总是倒数的吊车尾眼睛里也流出了血水,嘴唇哆嗦着吐出最后的留言。 “我的命是最没有价值的...大家留下才更能够...为战争做出贡献...” “来到军营十年...总是被别人保护...总是躲在别人背后侥幸逃脱...” “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说...请代替我...去到和平的未来...” 为什么已经残疾,还要背着一个累赘雄虫逃出包围圈? 年轻的将士渴望功勋,却顶着逃兵的名头失去了晋升机会,“普莱德医生不是花瓶,就算他是雄虫但也不应该被剥夺成为一名医生的权力...” “我相信只要他能活下去,一定一定可以拯救更多人...” “更多因为不治身亡的战士们...会因为这唯一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绅士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他看向了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义肢,说不后悔。 莉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生命如此迅速地,宛如流星般飞逝。 事实上,更多的军雌,还没有机会立下军功,就会被到了年龄就会到来的发情期而折磨到精神错乱,不断地撞向床头,用各种方式伤害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缓解。 在禁闭区,莉莎痛哭失声,满心都是疑问:为什么会是这样? 野兽般的怒吼、痛哭,东西被摔砸的声音,**与钝物剧烈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最终却只剩下被白布盖着拖出的尸体。 为什么这个种族面临的难题仿佛永远无解?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她突然回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人。 原来,自己竟如此轻易地剥夺了别人活下去的权力。从何时起,自己变成了一个狭隘狠毒的人?打着先解决容易解决的问题的幌子,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罪魁祸首罗斯家族等人,却依旧屹立不倒,安然享受荣华富贵。 她痛恨自己的欺软怕硬、不明是非,简直就是个蠢货。 她不断转换目标与视角,努力想要赎罪,却一次次被指出狭隘。 直到叶随第一次对她说“不”,她才猛然醒悟。她过度仇视罗斯家族,就像曾经过度仇视雌虫一样,导致那些本可以不死的孩子,在实验中痛苦死去。 眼泪被干净的毛巾擦掉了。 是叶随。 “妈妈,不要难过了,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莉莎的眼泪却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这个曾经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是有多么失望,才会在那个雪夜里说出怀疑自己是否亲生的话语。 明明以为能够给他最好的母爱,最好的生活,却到头来要靠这个根本没有得到过她的爱的孩子,才能看清现实,重新振作。 从来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叶随就这么一个人长大了,长成了一颗挺拔端正的小白杨。 “对不起...” 对不起。这些年来总是逼迫你跟在我的身后,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救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你的面前毫不掩饰地去爱别的人。 对不起,我这么没有边界感地干涉你的交友,导致你的朋友离开,甚至可能已经受害。 对不起,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一开始我真的是想要把你作为我未来唯一的寄托,但是为什么要让我不断地在追寻真相的怪圈里周旋,整颗心只剩下仇恨、不解、迷茫和痛苦,而忽视掉你呢? 叶随能够读懂的。 他叹了口气,没有嫌弃莉莎满身的血迹与呕吐物,将母亲揽进了怀里,“妈妈,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睡一觉吧...” 莉莎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在发丝一下又一下被抚摸中,才渐渐失去意识。 叶随将她抱起来,做完了清理后放到了隔壁的床铺上。 他看着母亲日益苍老病态的面容,再次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 “妈妈,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第20章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莉莎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早晨。 她被一阵响声吵醒,是叶随在收拾地上堆积的杂物。 他已经穿好了制服,单肩背着挎包准备离开。 她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这个画面实在是太似曾相识了,她自从那个冰冷的雪夜过后,每一次看见叶随的背影都会心悸的程度。 莉莎是在一条深黑的巷子里找到叶随的。 那时地上只剩下一滩又一滩残留的血迹,隐隐要流出刚刚覆盖的白雪,将深红蔓延出去,周边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穿着制服的警长们驱散着围观的人群,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停在那里,被层层防护的医生们检查着。 莉莎不可置信地挤到了人群最前面,使劲从缝隙中探头,想要看清死者的脸庞。 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她就看见叶随半跪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整个人从头到脚淋满了白雪,不知道在雪中走了多久。 她刚想走上去安慰,却又看见了他手里捧了个东西。 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上面沾着沾着血迹,脱离了底座滚了老远,上面已经带上了几条裂痕,球体里白花花的,像是雪,具体还有些什么她看不清。 不好的预感再次挟持了她的内心,她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因为她已经大概明白叶随现在的心情。 如同她失去雅利安时一般的绝望,愤怒和痛苦。 她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知和狭隘,间接性导致了别人的悲哀结局。 更何况,这是她孩子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试图让叶随亲近没有父母的孤儿这件事情,她已经试图促成了许多次。 但是究竟谁会去想和一个被自己母亲偏袒宠爱,甚至视如己出的孤儿做朋友呢? 莉莎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声。 她并没有看见叶随被碎发遮盖的眼睛,但是他面前的雪地上已经留下了几个不显眼的小坑。 被泪珠烫出来的。 他驼着背,似乎要把整个人埋进雪地里的卑微姿态。 莉莎的心很痛,她仿佛到了今天,才真正看清了这个看似冷漠、厌世,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不是她的附属品,不是没有自我意识的NPC。 明明是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为什么要忽视他呢? 为什么要做出了生下来的决定,却让他活得如此无味和痛苦呢? 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到,他也失去了自己爱的人时,作为母亲的蠢货才通过这个悲哀的事实来醒悟呢? 那一刻,她愿意付出一切,用曾经拥有的一切,或是未来可能得到的一切,去换取他的快乐。上帝啊,请让一切重来一次吧!哪怕用她的性命,上辈子的顺遂,这辈子的不得善终,下辈子的为牛为马,能不能只换他快乐地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想要了,无论是伸张正义,还是成为所谓的领袖,统统都不要了。 然而,无论她怎样虔诚地祈祷,一切都已无法重来。 莉莎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害怕再走近一步,就会看到叶随那双本就忧郁的灰色眼眸中,此刻究竟藏着怎样的悲痛。 她甚至希望叶随能恨她,和她断绝关系,然后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因为她的宏图大志,就放弃了自己原本美好的人生。 可叶随没有。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后,他自顾自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头对她说:“妈妈,回家吧。” 莉莎永远也忘不了叶随那时的表情。 他灰色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宛如一颗被风雨侵蚀多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石头。嘴角明明弯曲着,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湿哒哒的鬓发贴在脸庞上,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从鼻梁滑到下颚,分不清究竟是融化的雪水,还是他的眼泪。 “小随!” ...... 叶随听到呼喊,疑惑地回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妈妈,吵醒你了吗?” 莉莎像是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叶随轻轻拍了好一会儿她的后背,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是做噩梦了吗?”叶随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最近组织发展得挺顺利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莉莎努力调整着呼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小随,你听我说。” 叶随的身体微微一僵,把水壶放在一边,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这个“还”字,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了莉莎的心。 无论是让叶随进入军营,接近二皇子,还是冒着失去军衔的风险去私联高官,这些任务都是在无数个类似的场景中,她下达的命令。 不过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叶随打断了。 “妈妈,很抱歉,这学期我已经有自己的规划了。” “我不是说要退出组织,组织安排的任务我都会照常完成。只是额外的事情,我觉得您应该合理安排其他下属去做。” “要是所有事情都让我来,再迟钝的敌人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叶随的语气中没有任何责怪和针对的意思,可莉莎的心却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疼痛难忍。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场景! 叶随现在还在上学。 她常听隔壁的瓦尔莎说起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帝国第一军校里名列前茅的高材生,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周末回来嘴里念叨的都是功课。 如果不是他提起,在那天的考核中,第一名即便睡过头,姗姗来迟,却依然轻松吊打所有人的孩子就是叶随,她根本不会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组织的游行,叶随逃掉了挂科就会被退学的考试去完成任务。 她总是后知后觉,才发现他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也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再次哭出来的冲动,说道:“不是的……没有其他事情……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总是往学校赶,是学业太繁忙了吗?还是……交到新朋友了?”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不不不,妈不是想干涉你的学校生活,更不是要管你交朋友!我只是……希望你能……像遇见那孩子一样……拥有其他相处融洽的朋友……” 叶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妈,不会有其他人了。” 莉莎瞬间感觉如坠冰窟,心中的负罪感和愧疚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我找到他了。” “他现在过得很不错。”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和他成为朋友。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分给其他人了。” “妈妈,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不要再剥夺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和权利了……好吗?” 莉莎猛地抓住叶随的手腕,眼中先是满是不可置信,随后泪水夺眶而出。 她又握住叶随去拿纸巾的另一只手,哭着,却又笑着说:“好!好!好!” “太好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就像这样……好好的……”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叶随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他轻轻抽出被母亲紧握的手,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坚定:“妈,您放心,我和他会好好的。”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挎包,转身准备离开。 “小随,”莉莎在他身后喊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吃早饭了吗?” 叶随脚步一顿,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还没呢,不过我到学校再吃就行。” 莉莎连忙起身,“你等会儿,妈给你做点,很快的。” 说着,她便匆匆走进厨房。叶随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渴望的只是母亲的一丝关心,而如今,这迟来的关怀让他既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莉莎端着一盘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走了出来。“快吃吧,别耽误上学。” 她把食物放在桌上,眼中满是关切。叶随坐下来,默默地吃着,莉莎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自责与温柔。 吃完早饭,叶随起身告别。“妈,我走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莉莎提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年冬雪节的事了。 时间过得飞快,他想过艾利维斯可能会在女神蝶家族接受一对一的家庭教育,然后如同他所希望的,过上富裕优渥的生活。 就算女神蝶家族的背后有太多太多的肮脏往事,他也不会允许母亲再一次因为自身的偏见而伤害到艾利维斯。 没错,有关艾利维斯的点点滴滴,他早已打破当初的约定,彻彻底底地调查了个通透。 在他看来,生命的无常远胜一切,生死都无法确定的话。 所谓秘密,在这份珍视面前都得退居其次。无论艾利维斯多么渴望隐瞒自己的过去、经历与背景,他也只能心怀歉意地说一声抱歉。 在历经多年,真正确认母亲不再抱有敌视态度后,他才终于将艾利维斯安然无恙的消息透露出来。 他实在输不起,不敢拿艾利维斯的安危去赌这一次的清剿活动,怕一不小心,又将自己珍视的小朋友推进万劫不复的火坑。 他走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大道上,脚步轻快,对路线熟稔于心,左拐右绕间,很快便来到了操场。 在第二棵杨树下,他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正站在体能课队伍里低头发呆的少年。 艾利维斯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扎成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晃得叶随的心也跟着泛起层层涟漪。 “对不起啦,艾利维斯。”叶随在心底默默呢喃,“我真的很高兴,你昨天终于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倘若我们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你肯定会原谅我之前暗自调查、窥视,处心积虑接近你的那些行为,对吗?” * 艾利维斯正因为昨晚熬的大夜而睁不开眼,他整颗脑袋都用来回忆叶随的口形了。 他当时在宿舍楼下到底说了什么啊!!! 坏叶随!欲情故纵的中央空调!啊啊啊! 他的眼睛因为刺眼的阳光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正想骂人,却突然在余光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乌鸦嘴总是莫名其妙显灵还有救吗? 只见叶随那双标志性的灰色眼眸,温润而深情,仿佛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里面的忧郁气质更是能够迷倒万千雄虫,已经在方阵里因为了一小阵惊呼。 哦不!有人就这么按照论坛上的骚气方法直接装晕,哐的一下就晕倒在地! 不止一个!整个方阵整整齐齐地,装作娇弱无骨一般,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干什么!都在干什么!别给我装晕!”教官的怒吼声瞬间打破了混乱,“起来啊!起来啊!想躺是吧!今天就给我在这躺一天!” 唯一站着的艾利维斯气得撇了撇嘴,狠狠瞪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叶随。 在他眼里,叶随就是个十足的蓝颜祸水,行走的中央空调,所到之处总能掀起一阵波澜。 可当他的目光与叶随那双看似无机质却又深邃迷人的眸子对上时,艾利维斯慌了。 他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叶随一眼看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对方面前。他慌乱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叶随的眼睛就像一个无形的漩涡,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无法自拔。 这时,叶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脸颊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艾利维斯,视线从未有过一秒的偏移,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咚、咚、咚”,艾利维斯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 “你肯定会原谅我之前暗自调查、窥视,处心积虑接近你的那些行为,对吗?” 叶随看着艾利维斯露出的懵懂姿态,笑了起来。 “你会的。” 第21章 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艾利维斯在解散后,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朝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 却没?想到?已?经?有?了不少人踊跃地涌了上去,在越过时撞过了他的肩膀。 心底的怒火还没?来得及燃起,叶随却像是对于这一切熟视无睹, 面对众人的搭话与打招呼罕见地“没?礼貌”无视,直直地朝他走来。 在众人回头投来的羡艳或嫉妒的目光中, 艾利维斯那颗即将?爆炸的心脏像是被淋下了一桶冰水,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和受宠若惊。 “体能训练会?不会?太激烈了,会?觉得很累吗?” 一瓶矿泉水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双灰色的温柔眼瞳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一个会?令他心慌的距离了,再近一步他估计就?要失态出声,再疯狂地往后退了。 但是艾利维斯还是努力控制这股冲动, 企图说服自己。 只?是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习惯!习惯! 马上就?可以习惯的。 他马上捏紧正流着冷汗的手心,想要状似轻松地回答不累。 下一秒却发现这正是一个借诉苦来开启话题的好时机, 没?有?心理障碍地开始撒谎, “教官太严厉了...今天罚我们跑了二十圈呢...” “如你所见, 好多人都晕倒了呢!” 众人看着这个娇弱美?人前?一秒还精神抖擞,后一秒就?一幅无精打采、精疲力竭的样子似乎整个人都要晕倒,恨不得为?他的变脸速度竖一个大拇指。 敢情在体能课上溜爆他们十三?圈的人之后坐在草坪上打瞌睡的人不是他吗? 为?什么同为?雄虫,这个叫艾利维斯的家伙就?长了一张这么惊世骇俗的脸,有?着完全健康强健却仍然没?有?一丝赘肉的完美?身材? 为?什么他能够无端地的得到?自己暗恋着的学长的青睐?为?什么他能够打着女神蝶家族的旗号在整个校园里高调行走? 金梅斯手中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被捏成了一个可怜的形状,他在朋友讶异的目光下收回了自己恶毒的目光,微微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捞过朋友的肩膀, 笑着建议去食堂来一杯酸甜止咳的酸梅汁,眼睛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前?面两个挨得亲密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背后的疮疤在隐隐作痛,在心里许下阴毒的愿望。 艾利维斯,你以为?你还能逍遥多久? 马上!马上你的全部都会?由我接手! * 艾利维斯坐在靠窗位置, 对着窗外?淅淅沥沥被吹起来的树叶和跃动的阳光发呆。 他不断地改变坐姿,努力抑制住回头的冲动,心里却在焦虑地不断倒数。 一双手在他面前?轻轻放下托盘,上面盛着精致的甜品。 雪白的奶油像蓬松的云朵,均匀地覆盖在金黄色的蛋糕胚上,顶端的樱桃圆润饱满,娇艳欲滴。抹茶色的毛巾卷和果冻更?是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味。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像是得了心脏病,这么频繁地疯狂跳动,是不会?突然猝死的吧。 在感受到?对面人温和的目光后,更?是没?有?了抬起头的勇气。 他捏着咖啡的勺柄转动一圈又一圈,上面浮起了细密的白色泡沫也停不下来,他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否定掉了所有?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话题。 从操场到?食堂的这一路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已?经?把所有?预先准备好的谈资用光了。 时不时与叶随撞到?的肩头打乱了他每一次想要深想的思绪,从平时逻辑流畅的优等生变成了一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扭捏结巴。 他感觉到?裤腿已?经?被攥皱时,只?好无奈的放开,去整理自己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 在突然意识到?自己脑后的头发极有?可能因为?运动再次糊成了一团后,他却感觉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又有?其他事情能让他稍微发挥一下忍不住乱动的手指了。 但是事情怎么可能如同他所想的一样顺利呢? 正想要再束一圈发圈,不对劲的手感和声音让他心中一凉。 不好! 哈哈哈哈哈。 艾利维斯崩溃了,他令人羡慕的发量总是将?他置于绝望境地。 艾利维斯的一头金发如金色瀑布般肆意披散,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他手忙脚乱地试图将?它们捋顺,手指穿梭其间,可发丝却像调皮的精灵,一缕缕从指缝间溜走。 他一次次努力,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失败,每一次滑落都让他的烦躁愈发浓烈。 又出糗了,他满心懊恼,心里不断想着。 他根本不敢去看叶随此?刻的眼神,更?不敢想象叶随会?如何?看待自己。 叶随会不会觉得这长发太过累赘,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家伙?又或者,认为?他是个毫无礼节、举止粗鲁的人?每次和叶随见面,自己总是这般狼狈出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地碎碎念,各种糟糕的想法如潮水般涌来,突然,一阵凉意从后脖颈传来。 是叶随在碰他!!! 叶随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透着丝丝凉意。 他轻轻在后脖颈处拨弄了几下,艾利维斯那一头乱发就?被利落地拢了起来。每一次叶随的指节不经?意触碰到?他敏感的肌肤,都能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细微的反应,让叶随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仅仅是动动手指,那种全盘掌控的感觉就?汹涌袭来。 从这个绝佳的角度,叶随能清楚地看到?艾利维斯白皙的后脖颈,还有?那已?经?红透,如同熟透浆果般的耳尖。 叶随内心的渴望被彻底点燃,他不再压抑自己。 他将?艾利维斯柔顺的长发肆意摆弄,编织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模样。趁着周围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叶随轻轻撩起一缕发丝,放在嘴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近乎虔诚地轻嗅着发丝间散发的香气,手指不断地抚摸、把玩着这些让他觊觎已?久的美?丽长发。 艾利维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被叶随炽热的目光和隐秘的情愫笼罩。 被猎豹盯上的猎物丝毫不觉,忐忑又欣喜地毫无保留展示着自己的美?味与可口,甚至为?了叶随更?好的抚摸,变换着角度送上脆弱的喉结,任由冰冷的指节一下下刮弄掉剩余的碎发别至耳后。 叶随对这些头发的渴望由来已?久。无论是曾经?艾利维斯短发时,头顶那俏皮翘起的呆毛和可爱的发旋,还是头发慢慢留长至齐肩时,那乖巧柔顺的模样,又或是如今这长发及腰,最是耀眼迷人的时刻,他都无比着迷。 所以,叶随私心作祟,故意编起了复杂的发式,想要尽可能地延长这难得的亲密接触。 曾经?,莉莎还是记者的时候,每次出席重大场合,都是由他帮忙编起一头优雅的编发。而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手艺,能够将?艾利维斯这一头不听话的长发,驯服得整整齐齐。 “麻...麻烦你了...”艾利维斯的声音都在抖,实在是太刺激了,明?明?只?有?一小块皮肤被碰到?,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抚摸了一遍,忍不住发抖,“还没?好吗?不用太复杂的...” 叶随按捺住心中更?多的渴求,露出带着两个梨涡的绅士微笑,轻声说,“好了。” 艾利维斯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下意识抬手想去摸摸后脑勺,检查下编发是否牢固。然而,他的手刚抬到?一半,就?被一只?温暖又微凉的手包裹住。 等等!他和叶随牵手了!!! “别碰,没?有?皮筋很容易再散下来,先吃东西吧。” 叶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那微凉的手心紧紧包裹着他的指节,柔软的指腹轻轻搭在他手背上,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片刻后,叶随轻轻放开了手,可那短暂的触碰,却似一根羽毛,轻轻挠在了他的心上,惹得他的心尖都微微发颤。 艾利维斯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至耳根。他慌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拿起叉子,机械地戳着盘中的抹茶果冻,不一会?,那果冻就?被他叉得千疮百孔,像个破筛子。 “麻烦你了...”他的声音小得可怜,全然没?了平时在表弟和侍从面前?的跋扈劲儿,活脱脱像一只?嗡嗡叫的蚊子,“我的头发这么长,真的太麻烦、太讨厌了...” “如果长到?影响生活了,甚至让你感到?麻烦和讨厌,即使它再漂亮,也可以考虑剪掉。” 叶随的语气平静,目光却始终落在艾利维斯脸上,试图捕捉他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艾利维斯像是被这话击中,瞬间愣住了。“剪掉吗?可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与不舍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留发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每一段回忆都和这头长发紧紧相连。 事实上,他并不感到?麻烦,也并不讨厌这份让他变得更?有?辨识度和特点的美?丽。或许美?丽的定义在这些年?逐渐在他心中建立时,最为?向往的就?是一头金色的长发。 更?何?况,他永远忘不了,频繁与叶随同行的那个名为?安德鲁的二皇子,总是因为?他那头标志性的长发,获得叶随更?多的青睐。 想到?这里,心中的苦涩再也止不住了。 这样熟练的编发技巧,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身后没?有?碎发/漂浮的异样感,是梳过多少次才能练成的程度? 心中的酸话在这一刻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吗?还是你觉得我是在模仿二皇子,感到?厌烦吗?” 艾利维斯瞬间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还来不及辩解,叶随的惊诧却先一步装进了他的眼睛里。 叶随皱起眉头,微微歪头认真的看向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艾利维斯抿着唇,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解释。 解释什么?他就?是在模仿安德鲁不是吗?他就?是嫉妒不是吗?他就?是想凭借同样的金色长发引起叶随的注意,并且还成功了,不是吗? “艾利维斯,你很美?,和任何?人都不相似。” “或许我应该再说清楚一点,我很喜欢你...的长发,但这和安德鲁并没?有?任何?关系,我绝对没?有?私心,更?何?况,不论你短发和长发,都并不消减你的美?貌。” “我只?是建议你...随心把不那么舒心的事情,都扔掉。” 叶随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可艾利维斯听着他的话,心里那股闷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一时冲动,竟说出了更?加不合时宜的话。 “那你说,我和安德鲁谁更?好看?你更?喜欢谁!”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要捂住嘴,却已?然来不及。 他暗自懊恼,怎么能问出这么没?有?分寸、如此?无礼的问题?先不说安德鲁和叶随之间情谊深厚,就?凭叶随那一身正直的性子,又怎么会?陪着他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游戏,哄着给出一个确定答案呢? 这不仅是在为?难对方,搞不好还会?让自己难堪。 一个是出身高贵完美?,志趣相投的挚友,一个是才结识不久、又幼稚又嚣张的“美?丽废物”,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你好看。” “你最好看。” 叶随笑了,毫不吝啬地把宠溺的春水融入眼眸,甚至开心地微微眯起眼睛,把梨涡挤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叶随那如幽潭般的灰眼睛里,满是真挚的情感,轻而易举地就?将?艾利维斯的理智全部掠夺。 他看着叶随一张一合的嘴唇,仿若在诉说着神秘的天书,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识别语言的能力,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声响。 艾利维斯呆立原地,脸颊逐渐泛起滚烫的红潮,连耳根都透着绯色。他从没?想过,会?从叶随口中听到?这般直白炽热的告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请停留在这一刻吧。 请停留在这一刻吧。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幸福地快要死去。 只?要一闭上眼睛,叶随的“喜欢”二字就?化作回音不断在脑袋里盘旋,能够一直演奏到?生命的尽头。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 。 永远。 第22章 你太坏太撩太宠! 金梅斯看到这一幕, 这个人都气到发抖。 怒火已经挟持了他的理智,让他做出了过激的行为。 例如:主动出现在艾利维斯面前。 他的五官诡异的扭曲着,强行挤出微笑, 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径直朝正聊的开心的二?人走?去?。 “叶随?你怎么在这?”他揽过叶随的肩膀,像是很惊讶在这里碰见了熟人, “教授急着找你呢,上次的测试你来晚了,要赶紧去?重测呢!” 叶随不动声色地拂掉了那?只让他感到不适的手, “我会找合适的时间去?重测的,谢谢告知。” 不同以往的冷淡让金梅斯的心中更加愤怒。 明明是这个卑贱的雌虫先对他献殷勤的,竟敢这么快就成为了别人的走?狗。 肤浅、势利、好色的贫民雌虫, 竟敢拒绝他的好意? 金梅斯对于叶随一开始温和又亲近的态度至今还有着极深的印象, 那?样温柔的给他讲解题目,给他学业上的建议, 甚至愿意听他的纠结与痛苦。 而自从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少爷艾利维斯出现之后, 叶随仿佛就彻底不再把?时间分给任何人, 不论是他,又或是其他已经习惯叶随的体贴与温柔之人。 金梅斯能够理解叶随想要跟随贤明的安德鲁亦师亦友的友谊,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个名叫艾利维斯的貌美废物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他身后的疤痕至今仍然在隐隐作?痛,他的翅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他的心脏什么时候才能成熟!!? 垫脚的卑劣退化虫子们的血液越来越不好用,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论多么稀有珍贵的药剂和多少移动的血包,似乎都无法停止掉他生命的流逝。 这个贱种雌虫总是正正好好撞见他发病痛苦的时刻, 给予安慰,金梅斯时常怀疑叶随早已知道他的身份,想要一步登天?才费尽心思地想要获得他的青睐。 他对这个包容、善良的家伙再出言不逊,在危难的时候却还是会得到他的帮助。 金梅斯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人, 即使他再不屑和叶随相处,他也无法接受这个本?来属于他的奴隶去?效忠其他人!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替代品,假冒伪劣的垃圾。 他此时已经忘记了母亲的叮嘱,脑子里只有迫切的表达欲。 告诉叶随,告诉每一个,告诉全世界!他才是女神蝶家未来的家主,他才是最?尊贵的贵族,只要洗掉染上的颜色、摘掉美瞳,他才是比安德鲁和艾利维斯更美丽的存在! 他强忍着怒意,柔声请求叶随现在就和他前往补测地点。 而另一边的艾利维斯同样也攥紧了拳头?,维持着表面的假笑,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却显示着他并没有那?么平静、 金梅斯...金梅斯... 着三个字在他内心中不断翻滚着,冒出白烟。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和莉莉安娜三分相似的褐发黑眼的羸弱家伙是金梅斯。 卷曲蓬松的卷发下是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掺着泪水无辜地看向叶随,就像一条落水狗。 我要弄死他。 艾利维斯心想。 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用滚烫的烙铁烧焦他的眼睛,丑陋的头?发。 他的眼睛每眨一次,新?的一种死法就已经映入脑海。 * 叶随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中却纳闷,实?在搞不懂这个金梅斯为何总是这般没眼力见,专挑关?键时候冒出来添乱。 不过念在金梅斯是艾利维斯姨母的孩子,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强压下内心的烦躁。 奇怪的是,金梅斯和艾利维斯两人之间似乎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欠奉,这让叶随不禁心生疑惑。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艾利维斯,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答案。 艾利维斯脸上挂着难得的温和笑意,善解人意地说道:“看上去?很着急呢,学长你快跟这位同学去?吧,别耽误了绩点。” 那?语气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有多么酸涩。 金梅斯的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赶忙附和道:“对啊对啊,这位学弟可以之后再约,补考要是再错过了可就麻烦了。” 艾利维斯心里默默流泪,可一想到要改变自己以往执拗又任性的公主病形象,只能咬咬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作?大度地应允。 但与此同时,他在心底暗暗发誓:金梅斯呀金梅斯,你最?好今天?别一个人走?夜路回?寝室,不然明天?学校的头?条新?闻就会是中心湖惊现浮尸一具。 看着叶随被金梅斯紧紧拽住手臂,越拉越远,艾利维斯心中的不爽和醋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 下一秒,死缠烂打的金梅斯就被叶随无情?地一把?推开。 “我知道补考的位置,不用你陪,太耽误你时间了。”叶随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艾利维斯只感觉手腕被轻轻圈住,紧接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气流刺激着最?为敏感的耳垂:“想不想去开机甲试试?你应该会觉得很有趣。”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瞬间驱散了艾利维斯心中的阴霾。 他忙不迭地点头?,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叶随护在身后,拉着朝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艾利维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金梅斯的脸黑得如同锅底,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艾利维斯心中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 他抛出了一个飞吻,翻转手掌挥了挥。 “再见哦。” 他笑的嚣张,靓丽的眉眼散发着魅力,轻启嘴唇。 * 踏入机甲训练场,仿佛进入了一个充满金属质感与未来科技感的世界。 巨大的穹顶高高隆起,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从顶端的智能光源均匀洒下,照亮了这片宽阔的场地。 场中央,停放着数台形态各异的机甲。 它们高大的身躯足有十几米,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力量感,表面的装甲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光芒,每一道划痕与磨损都诉说着往昔战斗的故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金属特有的气息,旁边还有实?时更新?的战斗数据显示屏,不断跳动的数字和变幻的图像,让人感受到这里紧张而激烈的氛围。 叶随把?他带到了维修台上,先向身着工装,满身机油的白胡子老先生问了声好,“皮特森老师晚上好,我来补考。” 老头?所?有精力都聚焦在眼前滋滋发光的焊接事物上,无暇顾及其他,更没有发现叶随身后明晃晃地站着个人,只是吐了口烟圈再挥挥手,示意他直接去?驾驶台补考。 艾利维斯有些不知所?措,正也想开口,叶随却把?手指放在唇瓣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径直拉着他走?到了驾驶台。 艾利维斯有些担心地小声发问,“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 “没关?系,”叶随用手覆住门顶,让他先弯腰进入舱门,“他要是发现了得把?咱们赶走?。” 艾利维斯听闻后连忙钻进了驾驶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舱内的设计,在最?为显眼的红色拉闸处停下,想要伸出手指去?抚摸。 却没想到手再次被拢住,直直地往前推,蓝色的电流从眼前迅速地扩展到整个驾驶舱,发出幽幽的白光,黑色的世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探视屏出现了几十个不同的监控,还没来得及感到眼花缭乱,那?只冰凉的手就又隔着薄薄的衣服抚上了他的小腹。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低头?去?看。 “咔哒。” 卡扣声响起,叶随跪在他身前为他扣上了驾驶安全带。 他急忙想要去?扶起叶随,却被阻止。 那?双冰凉的手就这么把?他全身摸了个遍,细致认真地检查着每一根传输线路和固定带。 他感觉到身体似乎和这个金属制成的庞然大物有了联系,只要动动脑子,这个巨大的机械外壳就随着他的想法做出各种姿势。 艾利维斯有些无措的摆弄着机械臂,不知道按到了哪里,金色的导弹“咻”的就发射了出去?,在穹顶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他正想着急地看向叶随,却没想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搂住了他的腰。 那?具躯壳贴上来了,艾利维斯能感觉到叶随的柔软胸膛正贴着他的背,甚至腰身也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两只手灵活地向上游走?,左手扭回?了他想要乱瞟乱动的头?颅,右手稳稳地托住他的手臂。 熟悉的声音传来,“别担心,继续发射。” 叶随的怀抱和他手心的温度完全不一样,非常非常温暖,就如同许多年?前的每一次。 艾利维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是在温水中淋浴,整个身体都被完整笼罩。 穹顶上的大洞显出了蓝色的光网,瞬间完好。他定下心来,跟着叶随的动作?,终于在面前的靶子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弹坑。 机械女声的播报似乎在耳边模糊了,直到“测验结束,合格。”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他才后知后觉,快乐的时光过得这么快。 他还意犹未尽。 他感觉到叶随的脸颊正轻挨着他耳边的发丝,还没有从专注状态中脱离。 他甚至能感受到叶随喉结震动的频率,“合格了,多亏你帮我补考啊。” 借补考带人在机甲里酿酿酱酱!实?在是太坏太撩太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利维斯在心中无声尖叫,但是在现实?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支支吾吾地轻声说,“不用谢...” 第23章 想永远待在你的怀抱 等等, 明明是是叶随在教他怎么驾驶机甲,怎么变成了他帮叶随补考? 刚反应过来?的?艾利维斯还没来?的?及说?话,那双冰凉的?双手就又?试探性地敲了敲他的?手臂。 “累吗?想?不想?学其他的??” 艾利维斯满脸懵, “不是已经补考完了吗?” “是啊,”金色的?发?旋再次被揉了揉, 叶随的?轻笑声响起。“作为帮我补考的?报酬。” 凉意蔓延到了他的?下巴,艾利维斯被迫轻微抬头,扫视着前方训练区乱成一锅粥的?擂台。 “教你?吊打他们所有人好不好。” 艾利维斯:??? 没有拒绝的?权力, 那双手神出鬼没地在他身上游走,每当他不知道如何?操作时附上他的?手臂,在失去平衡时稳稳搂住他的?腰腹, 在巨大后坐力中护住他的?肩膀。 准确地出现在任何?需要它的?地方, 而现在,不容置疑地包裹住他的?手, 把动力闸直接推到了最深, 整个机甲的?加速度被提到最高, 以一个极其疯狂的?速度向前冲去,在训练场中扬起巨大的?风漩。 白?胡子老头似乎早有预料,在其他维修师着急忙慌地护住飞起来?的?维修图纸时,仍然没有停下手中不断书写的?公式,用一支烟头按在已经被密密麻麻写满的?草稿纸上烧出一个小坑。 “莉莎教出来?的?乖儿子...哼哼哼,疯的?很?。”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可惜可惜, 最后几年咯,改朝换代之后还能为帝国效几年力呢?” ...... 银白?色的?机甲冲进混战的?最中间,极其娴熟地与?各种炮弹擦身而过,第一步就将占据高处位置肆意开炮的?红色机甲的?喉咙扼住, 扔出了擂台范围。 毫不留手地将六对?枪炮通通装弹,在下方各处炸出一道又?一道火光。 其他人很?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出尽风头的?不速之客,一股脑涌了上去,想?先把它解决。 拿着匕首的?黑色机甲已经悄悄潜到了背后,正准备一刀割喉,却没想?到那银色机甲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回身就是一个过肩摔,接上狠厉的?一脚把他踹出了老远。 “漂亮。” 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十?分敏感,仿佛已经与?机甲合为一体,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后方来?人带起来?的?细微气流,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极快地感觉到将被偷袭,完全是本能做出的?举动,直接将这个实力强劲的?刺客ko。 即使得到了叶随的?夸奖,他也不敢分心,否则下一秒敌人的?拳头就已经送到眼前。 在与?渐渐增多、靠近的?敌人缠斗时,他也跌了几个跟头,但?每每即将被命中致命处,就会被叶随飞快的?接手,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到达了隐蔽又?安全的?地方。 众人似乎也看见了胜利的?希望,狠狠记住了这个占领了大部分战斗中心的?强者,源源不断地在失败后立刻换乘机甲,再次挑战。 艾利维斯的?精神力像是投进了深渊,源源不断地在炮弹轰鸣中,体术缠斗中输给机甲。 即使疲惫,但?是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这样新奇而自由的?感觉。 事实上,面对?战斗,他从最开始在军营候选中的?自卑怯懦渐渐在进步中转换成了自洽和平和,但?当那一次差点失去生?命,并被迫离开叶随的?战斗发?生?后,他时常对?于暴力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开始害怕失去生?命,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 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背后会伸来?那样一双有力的?,能够让他深刻信任的?手。 在每一次敌人的?刀锋和炮火只差一寸就将结果他时,熟悉的?触感飞速地点击着仪表盘上的?按键,在他忍不住想?要蜷起身体等待死亡时,温柔地安抚他,然后给与?对?手致命性的?回击。 在一次又?一次被叶随“复活”的?过程中,他拥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不论他做出什么,叶随都会为他兜底。 他不再害怕迎面而出的?利刃,而是顺势而上,将一个又?一个刁钻的?动作在实践中实施,就算失败,就算精疲力竭,下一秒就会倒下。 他也不怕了。 不会被恨他的?流浪汉们偷走食物,不会被虎视眈眈的?姨母偷走心脏,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叶随的?怀抱,就是最安全的?港湾,是他用整个前半生?寻找到的?“家”。 直到眼前发?出一阵阵白?光,他才感觉浑身的精气都像是被吸干了,整个人就要直直向前倒去。 如同所想?的?一般,他再次落在了叶随轻柔的怀抱中,后背被轻拍着安抚。 银色机甲一瞬间的破绽被抓住,更?多的?机甲趁此时想?要围上来?,但?同时也提防着这个如同鬼魅一般的操作者是否又像之前一样,是主?动引诱来?做到一击必杀的?。 众人的?犹豫没有持续很?久,就在为首的刺客机甲即将把匕首插入核心的?那一刻,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了银色机甲。 选手已弃权。 五个大字浮在了它面前的?光屏上。 自动泊机程序启动了,原本已经熄火的?机甲重新亮起幽幽白?光,稳稳当当地缓慢向停泊台行驶而去。 “还好吗?” 叶随为艾利维斯顺着气,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艾利维斯想?要接过他手中递来?的?水瓶,却没想?到已经被贴心的?拧开盖子递到了嘴边,像是预料到他刚刚举起的?手马上就会因为酸痛而无力垂下一样。 艾利维斯有些?不好意思着喝了几口,解释到,“我休息一下马上就好了...” 叶随把水瓶放到了一边,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坐一会吧,不急着出去。” ...... 机甲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今天擂台上身形诡谲的?驾驶者会是谁,哪个横空出世的?新生?黑马?又?或是从康复中心复出的?哪位前辈? 这样神秘而又?极具突进性的?身法,究竟师出何?处? 大家正讨论地激烈,静静等候着即将从舱门出来?的?身影,将会是怎样的?形象。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没有人出来?。 “是不是害怕这么多人围着,不敢出来?了?” 为首的?积极分子猜测着,并自告奋勇地作为第一个打探敌情的?人。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敲响舱门,试探性地开口,“同学你?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驾驶舱里,艾利维斯正忙着闭目养神,脑子里已经无端去想?其他,所以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右手在扶完矿泉水瓶后,下意识地又?牵上了叶随的?手。 在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后,他马上就被屏幕上显示的?层层叠叠人群吓到,然后立刻将求助性的?目光投向身边人。 而在感受到手中熟悉的?触感后更?是吓了一大跳,忙慌不迭地放开。 太无礼了太无礼了太无礼了! “对?不起!我我我...下意识...” 他尽力想?要抹除自己轻浮的?印象,但?似乎越描越黑。 “没关系,”叶随原本是要在手放开后去开门,但?在起身后听见这话,回头微微一笑,“可以牵。” ...... 舱门吐出一阵白?烟,缓缓移开。 “你?要死啊,干嘛跑来?炸鱼。” “不要来?新手村扰乱生?态好不好,小哥哥你?这样咱哥几个根本没有发?挥空间了。” “散了吧散了吧,又?换体术来?让大家当免费陪练,虐人不偿命的?。” 叶随站在原地,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人,每几个月就要上演一次的?小剧场又?拉开了序幕。 艾洛斯原本都跟着同伴抱臂走远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说?了几句。 “不过你?今天状态不对?啊,怎么就撑了这么一会儿?” 叶随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艾洛斯向后探视的?目光,“等会还有事。” 对?方也没多问,只是提醒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行吧行吧,你?可别又?考核的?时候莫名奇妙消失了,虽然咱们组确实靠你?赚分,但?再不回来?就要被超过咯。” “而且安德鲁最近总找你?呢,贫民窟考察他说?等你?有时间和他一起去。” “好。”叶随看似在认真听,实际上艾洛斯一离开危险范围内,他的?余光就全部给到了正捂着脸,耳尖通红的?艾利维斯。 “可以牵...” “没关系...可以牵...” 艾利维斯的?脑子轻飘飘的?,本来?就已经很?糊涂,在听到叶随的?话后更?头顶上更?是冒出了白?烟。 仿佛下一秒一伸舌头就要晕死过去了一样。 叶随被他可爱到了,努力压住嘴角,把这种奇怪的?笑容转换为最平常的?微笑还是有些?困难。 他还是那么一步步回到了座椅处,像是踩在了艾利维斯的?心上。 在他的?靠近中,艾利维斯的?无措其实很?明显,他的?眼神没有目的?地乱晃,可实际上从来?没有脱离过那个特?殊的?目标。 他下意识地轻抿着嘴唇,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又?放松,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在感受到这些?后,叶随更?加满意。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怪,艾利维斯在更?加上扬的?嘴角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不对?劲。 那是什么情绪? 餍足?不,好像更?有侵略性。 和以往看见的?叶随,一点也不一样。 他想?要看清那双灰色眼眸中的?情绪,可是在额前碎发?终于微微错位,他能够看到的?时候。 一切就已经恢复了原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送你?回去吧。” 他无机质的?灰色眼眸仍然温和地,像是没有聚焦似的?,同等看待着世界上每一样事物。 唇边的?微笑像是矗立在帝国中心广场的?圣母雕塑,拥有着慈悲的?弧度。 第24章 你在哪里? 艾利维斯没有再?探究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和?昨晚一样, 他再?次被送到了寝室楼下。 他感受到鬓发?被微风吹起?时,仍然?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这?一切美好的就像一场幻想,时刻可能因为第二天准时响起?的闹钟而消散。 如果这?是一场梦, 就请永远的存在下去吧,直到把他所有的幻想素材用?完为止。 湖水被吹起?的涟漪, 树影婆娑,来来往往的零散行人,却都能够被看清细节, 跃动的星光,薄薄的云彩,皎洁的月光, 都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可是你知道吗? 当你懵懂地闯进对方的生活时,有没有也想过, 这?对他来说也像一场绝望时燃起?的梦境呢? 叶随看着对方告别时, 像曾经一样用?力地挥动着五指, 恋恋不舍地告别,回想起?了无数个夕阳下逆着光的灵动身影。 他们重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真切熟悉,不再?有秘密的人。 * 叶随是个怪物。 死去,是他无数次在城池广场上向神像圣母许下的愿望。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 每一秒。 无不在诉说着的梦想。 信奉哪一位神明才可以?达成他的愿望呢? 他拜过最多的正是这?位悲悯众生的春雨圣母,为虫族驱散对冬天的恐惧的最伟大?的神明。 母亲无数次为他示范,在软垫上跪下双膝,闭眼合手, 一次次虔诚叩拜,许下愿望。 莉莎的梦想很多很多,她能够在每一次神祠开放跪到闭祠,这?似乎是她唯一一个能够诉说的对象。 她才是普度众生的圣母,她为世界上所有的不公正对待祈祷,为所有正在苦难中的受害者祈祷,为崇高而渺茫的抗争祈祷。 但是独独没有像大?多数来到祠堂祈祷的母亲一样,为孩子?的健康和?快乐祈祷。 这?似乎是一场报应,他从出生开始就感觉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破布。 骨骼或是肌肉,神经和?大?脑都扭成一团。 生长伴随着剧痛与痉挛,在深夜里找上门来。 他蜷缩着,抱紧自己,独自度过一个又一个无法言说的痛苦日?子?。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收获母亲多一份的关爱,他努力汲取着圣母的品质,希望能够被这?个世界善待。 悲悯,无私,乐观,不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挂在表皮。 他是一个空心人,没有思想,没有认知,没有想要的东西,只剩下无尽的,让他无暇顾及任何的痛苦。 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怪物,即使?看再?多的书籍与古典,也没有办法解决他的疑惑。 不论怎样祈祷,圣母也没有如他所愿,让他可以?安然?的闭上眼睛,离开这?个没有任何眷恋的世界。 于是他拜了更多的神明,不论是最被民众信仰的人皇,又或是深藏在地下室中的邪神,他都许下过最虔诚的愿望。 请让我死去吧。 他无法违抗母亲的命令,因为他始终记挂着生育之恩,所以?他愿意做任何母亲让他去做的事情。 他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要去拯救那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插手别人的命运,但是他一一照做。 他顺着长辈们的期待进入军营,在巨大?的生长痛中驯服了自己的骨骼和?身体,只争第一。 他在爆炸中逆人流而行,救出一个又一个哭泣无措的甚至比他年长的孩子?。 他在枪战中不顾一切,拖回缺手少脚的伤兵,为了不确定是否能够得到的军功与赏识。 他昧着空空荡荡的内心,扯出包容慈悲的微笑面对着每一个肚子?里装满了苦水的苦命人,在面对不得不放下面子?接近的皇亲贵戚,甚至能够没有丝毫负担的放下双膝,来显示自己的忠心来为组织获取情报。 他接受一切,没有尊严,没有原则,没有自我。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是为了母亲的指令而活。 他真正在心中升起?恶意,是在搬离了小红房的时候。 他被迫和?曾经优渥的生活说再?见,即使?他对于柔软的床铺、鲜美的食粮,干净的环境没有任何留恋。 他曾经将悉心照料他的保姆阿姨当成母亲,向她诉说自己每个因为剧痛而睡不着的夜晚。 得到的回答是,应该告诉你的母亲,而不是我。 他第一次明白,原来人真的会?因为钱财或者想要的其他,作为交换来获得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情绪价值的提供。 在他食欲不振时的鼓励是职责,在他带着好成绩报喜时的欣喜是职责,在他因为摔倒哭泣时的安慰是职责。 保姆说,你的母亲愿意付出高薪来让你更好的成长,愿意在外?打拼来换取你轻松的生活,她是最爱你的。 你要相信,母亲是最爱孩子?的。 他没有办法报答母亲这?么沉重的爱,彻夜不归,回来时总是带着倦怠和?愁思,全部都是因为他吗? 而在母亲郑重地蹲下来平视着告诉他,他们要搬走了时。 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喜悦。 他终于能够过上,同?学们那样美好又平淡的生活了吗? 但是在搬家那天,母亲身后出现的一小堆孩子?时,他愣住了。 那些?面色红润的孩子?们开朗活泼,比他对着镜子?练习一万遍的笑容真一百倍,像是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和?苦难。 他们在莉莎和?其他叔叔们谈话时,吮着手指,丝毫不避着他们的重要讲话,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拽一拽莉莎的衣袖,裙子?,也不会?得到任何呵斥。 不论多么没有掩饰地,想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力,都不会?得到任何不耐烦。 母亲言辞振振地告诉他,这?些?孩子?时贫民窟中救回来的孤儿,没有父母的孩子?,你要好好对待这?些?孩子?。 转身后继续和?同?僚讨论下一次游行,“体制内的工作还是太受制了,不论是传递消息又或是做其他任务,太束手束脚了。” “最新的情报已经全部拿到手,我们该转移阵地了。” 所以?,从一开始,莉莎所谓的工作,根本就不是记者的本职工作,而是现在开展甚广的“平权运动”。 他心中的体谅和?理解没有消失,但是他觉得心中有什么像小溪流一样干涸了。 他觉得自己才是居无定所,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总是在孩子?们结伴游玩时落单,母亲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不要孤立他人。” 即使?再?难过,再?痛苦,心脏已经在不断的刺激中变成了没有任何波动的石头。 他仍然?没有生出任何一丝害人的心思,他开始封闭自己,不要再?去想,再?去看任何人。 专注似乎变成了他唯一的天赋,让他在各种训练中脱颖而出,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任何教育和?思想。 什么都能被接受,什么都能被运用?。 但是没有什么能进入他的心。 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压倒性?胜利,在危险的刀尖上行走,从来没有失误。 但是,在同?期的孩子?们不断的死去中,他诡异地在心中升起?了一种快感。 太弱了。 他们都太弱了,就算懂得了世界的规则,拥有了满腔的热血,想要为之奋斗又怎样呢? 还不是轻飘飘的就丢掉生命了? 多么好笑。 把爱和?关注倾注在这?些?废物身上,究竟有什么用?呢? 他在母亲和?长辈们痛心疾首的哭泣中,默默站到了最后排。 他压住嘴角,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伪装成一个包容的圣母。 眼泪流不出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面具像是失效了。 他笑的诡异,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凝聚,汇成了一个自己。 他彻底违背了在圣母像前?发?过的誓言,他是一个恶种。 他似乎在能够辨别、记住的同?龄孩子?们全部死去后,失去了这?种快感。 整个世界上没有再?能让他仇恨、嫉妒、悄悄关注着的人,也没有了任何能让他兴奋一瞬间的事物,也放下了对于母亲的执念。 他只想要去死。 他只想要去死。 他不想在待在这?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能够牢牢地把他抓住,留在这?里,不论是谁的爱或认同?、关心,又或是超过谁,他甚至已经看不清其他人的脸,不在乎任何人的所作所为。 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不论多么诚挚地祈求神明,都无法在意外?中顺利死去。 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感受到有一种目光正在窥视他。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正在被谁监视着。 他觉得圣母像显灵了,在监督着他的一言一行。 他质问?着,为什么不让我死去呢? 他没有同?理心,无法共情任何人,他的心脏空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要再?看着他了,他不会?做出什么恶行,在没有死去之前?,他只会?如同?大?家所期望的一样,展现一幅乐观包容的虚伪样子?,只要下达任何指令,他就会?像一个机器人,只是去做。 不要再?看了。 但是这?双眼睛却像是死死黏住了它,他有时似乎能捕捉到那双具体的眼睛里闪着怎么样的光,但是因为太久太久的懈怠和?习惯,他总是看不清,看不清。 他从来没有被这?么被这?么深邃又专注地注视着,这?让他感到无端的恐惧。 这?并不是来自发?现了他踪迹的敌人,是一种没有恶意的,奇怪的,他从来没有接受过的目光洗礼。 这?是在是太新奇了,他开始下意识寻找那一双无数次专注看向他的眼睛,但总是失败。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他迷茫地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一扇通向外?界的门,他似乎重新恢复了知觉。 他不得不认真的听着每一句略过耳边的话语,不得不认真辨别着每一张闪过的面孔。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第25章 我知错了 为什么要看着?我呢? 他?想。 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悄悄窥视我? 在一个?又一个?陌生人被排除了嫌疑之后, 在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时。 那道目光突然?消失了,完完全全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他?感?到恐慌、疑惑、不解,找到的又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消失了, 他?心中空落落的。 他?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在冷酷的指令下将自己埋葬。 死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春日吧, 等彻底把安德鲁的底摸清楚,他?的使命就到这?里了。 “平权运动”的前景一片光明,只需等待时机到来, 马上就能够揭露皇室的黑暗,扶持明主,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或许在他?死去的时候, 母亲和前辈们也会为他?痛哭吧。 他?的墓志铭上会写上, 为革命付诸一生,无?私无?畏的战士。 置于他?真正是什么样的人, 不会被发现, 在千百年岁月的打磨中, 彻底消散掉任何痕迹。 ...... 或许,就今天怎么样。 满身的伤痕与疲惫,却一点也不想要上床安睡。 他?的眼珠静静地盯着?床头滴滴响着?的时钟,再次转动到了夜晚七点的指针在向?他?打招呼。 他?感?受到肩胛骨在咯咯响,一直延伸到尾椎骨,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他?突然?感?到很热,呆滞了一会, 还是决定?走到楼下去逛逛。 楼下是他?们家开的洗衣房,总是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在夜晚里攻击着?叶随脆弱的神经。 莉莎总是不回家,甚至没有?在这?个?家里住过几夜, 所以她总是理所应当地给洗衣机设计整天整天工作的程序。 是啊,这?样利益最?大化嘛。 叶随打开了大灯,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螺丝刀,她骨髓里的施暴欲在轰鸣声达到最?顶端的时候叫嚣着?,引诱着?他?。 只要稍微用力,这?一整个?机器就会马上爆开,顺着?滚筒往下,是整间洗衣房的总闸电源,再捅深一点,这?里就会瞬间炸开巨型的火花。 周围的邻居们和这?间房子?的距离较远,不会波及到,他?放心地打算,就在这?个?良辰吉日结束吧。 他?按下了暂停键,打开了门,对于缓缓流下来,打湿裤脚的水视而不见,在卷进下水道的那个?漩涡中看见了自己。 他?沉默着?,在轰隆声停止后,他?在水流的哗哗声中,他?在盛夏的蝉鸣声中,在远处传来的嬉闹声中,举起了那把螺丝刀。 异样的声音响起,但他?已经魇住了,不想要再放弃这?一个?机会。 不论是谁来了,对不起,他?真的已经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他?不会再像曾经一样,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 ...... 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螺丝刀。 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个?熟悉的视线。 已经窥视了他?许多年的视线,在今天,又出?现了。 近在咫尺,没有?任何遮挡物,直直地看向?他?。 只要微微偏头,就能看清他?是谁。 叶随转变了手中的动作,在出?水闸处开始了修理的动作,静静等待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良久,那道视线没有?移开,也没有?消失,他?却再也没办法抑制心中的好奇,转头去看。 那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少年,估摸着?小他?几岁,似乎是愣住了,满脸的黑泥,像是刚刚逃荒出?来的,但是金色的发丝已经表明,他?的身份存疑。 他?放轻脚步,像是怕惊动了那孩子?。 寥寥几步的距离,他?却感?觉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接近,直到手指真的碰上了那人温暖的皮肤。 叶随才心想:原来是真的啊。 于是他?得?寸进尺,刚握了人家的小手,就又去揉人家的小脸。 像是在玩心爱的布娃娃,怎么摸都不够。 这?孩子?却又呆呆傻傻的,被陌生人都要拐走了,还不怕生地任他?摆弄。 他?把这?孩子?留下来吃饭,借助一切机会想要看清他?的眼睛里究竟装着?什么样的情绪。 可是一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想要弄清楚这?件事?,需要多久呢? 叶随不知道,但他?第一次希望和一个?人再次遇见。 如他?所愿,从那天开始,那孩子?每周都会来洗衣房。 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生活如此好奇,似乎说出?多少话都不腻,努力地不让话题落地。 他?和其他?想要倾诉苦难又或是炫耀功绩的人不一样,他?话题的重心从来不在他?自己身上,而是一味地问询他的喜好和日常。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牛奶或是果汁,不知道自己喜欢日出?又或是日落。 但似乎在眼睛不眨一下的谎言中,这?些都渐渐变成?了真的。 渐渐的,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孩子眼中的情感?,是倾慕,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在两颗心慢慢靠近时,愈发热烈。 他?从圣母身上学到的品质第一次让他?收获到了类似开心的情绪,他?像是回到了幼稚的童年时期,不断地想要获取更多的关?注,获得?更多的爱。 开始孜孜不倦地表现自己,他?从一开始的为了生计而不得?不承担起烹饪的职责,到甚至能在逛菜市场时挑选到了合眼又健康的食材而高?兴。 从一开始因为假期不得?不面对性格迥异的孩子?或伤兵们苦恼焦虑,到能够在和艾利维斯的相处中放松自己。 为什么能够这?么快敞开心扉呢? 叶随自己也不知道。 不是没有?人因为他?的优绩和实力,或者拥有?一个?作为组织首领的母亲,想要接近他?。 所谓的朋友似乎就是一个?,能够在悲伤时安慰,在高?兴时分享喜悦的工具人。 大家似乎都能够为朋友共情,但是他?好像彻底没有?拥有?过这?种能力,他?沉浸在自己的阴雨绵绵中,独自生锈,发烂。 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以后想去做什么,但是在那时对他?来说更加的毫无?意义,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来维持无?用的人际关?系。 但是为什么愿意为了艾利维斯破例呢? 是回想起,被注视的每分每秒。 他?见过的,艾利维斯见过他?在训练时,教?官离开后就立马弯下的脊背,上课时掏出?的另一门作业本和只戴了一边的耳机,见过他?在深夜里的加练,和与考核中不同的狗屎成?绩,也发觉了他?良好的成?绩并不是因为多么强悍的天赋,用上千个?日夜和缺失的睡眠,换来的领先一点点。 见过他?在安慰别人时耐心告罄,脱口而出?的嘲讽,见过他?冷着?脸走在街道上,对于儿童们挥舞着?手中的传单视而不见,任凭它们掉落在地上,只是向?前走。 他?能够看见艾利维斯眼中的自己,仍然?是一个?温柔、无?私的形象,但是在不经意露出?的本性被窥视到时,他?为什么没有?丝毫的气馁或是失望呢? 叶随不知道,他?猜测着?艾利维斯在军营候补中不再看他?的原因,很多次他?都想要脱口问出?。 但是他?过于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否会让他?痛苦。 这?或许也和他?本身的秘密有?关?,艾利维斯并不想要多提,那么他?也不再追问。 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但是事?实总是不如他?所愿,阴冷的小巷里湿滑恶臭,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某些地方铺着?薄薄的脏雪。 冗长的血迹从巷子?外的垃圾箱一直延伸到小巷最?深处,那里明晃晃地躺着?两具尸体,他?感?觉到他?浑身已经被雪浸透,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他?努力控制着?双腿,向?前走去,即使判断了这?两具有?些强壮的身体和艾利维斯并不符合,他?也颤抖着?,一把翻开了正面朝下的尸体。 他?终于松下一口气,打算处理掉自己的脚印,去到其他?地方寻找。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雪地上一个?反光的球体闯进了他?的眼睛,他?定?睛一看。 整颗心凉了下来。 那是一颗水晶球,没有?了底座,在地上滚了很远,上面明晃晃裂了好几道裂痕。 里面的能量液估计已经泄露了,整颗球体被白色的粒子?和黄色的油体装满,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在纯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定?是艾利维斯买的。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往前倒去,他?狼狈地向?前爬,那水晶球却又咕噜噜向?前滚。 他?生命中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名为失去挚友、至亲、挚爱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他?无?法呼吸。 这?就是报应吗? 这?就是他?在别人葬礼上无?动于衷,甚至心中暗爽的报应吗? 他?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 他?向?春雨圣母祈祷着?,忏悔着?,痛骂着?自己的罪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这?样表里不一,阴暗恶心的家伙不应该借圣母的光被世界接受。 我这?样自私的家伙不应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的一切苦难都无?法共情,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苦难而伤心难过,怜悯慈悲。 这?就是他?置身事?外的报应对吗? 曾经多么想要读懂他?人的情感?,现在用这?么痛的方式领悟,多好笑啊! 不知道究竟够了多久,才够到那个?千疮百孔的,本该被珍重收下的礼物。 他?感?觉到唇边一片咸涩,整张脸湿湿的。 在低头抚摸这?颗已经不成?样子?的玻璃珠时,有?小水滴不断地往上滴。 他?活动着?难以弯曲的手指,细致地抹掉上面新添的水渍,但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完。 这?时他?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哦,原来自己在哭啊。 这?是他?第一次哭,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热,膨胀,然?后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泪水,再留下一片酸痛。 好冷。 好痛。 比生长痛还要痛,比尾巴分裂出?来时还要痛。 脑子?里在嗡嗡地叫嚣着?,世界好像就此停止在这?一刻。 第26章 你是口是心非的神明 于是?他又过上了阴雨绵绵的生?锈、发霉日子?。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跟着警察回到了总局, 答案是?意料之中,也是?毋庸置疑的。 流淌了一路的鲜血在离他家很近的地方停下了,这样大的出血量, 几乎已经是?一个人浑身上下能够流出的最多的血液了。 他沉默着填写着被递过来的,已经放久到变成了暗黄色的资料, 才发现,认识了这么久,他甚至对这个孩子?仍是?一无所知。 年龄, 体重,出生?年月。 难道除了不能开口的秘密,这些也是?不需要被记住的吗? 他的心像是?已经麻木了, 又像是?从尖锐的痛转换为钝刀的凌迟。 警察们一边闲聊, 一边悠闲地吐着烟圈,似乎对已经开始散发尸臭的两具尸体没?有丝毫在意。 对于这件沉痛的事件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叶随握紧了双手。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样子?? 查明真相, 为死者?申冤难道不是?警察的责任和职责吗? 这种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坐在办公?椅上,每天敷衍地给一沓又一沓的死亡证明盖上已经有些漏墨的红章? 他似乎第一次明白了母亲的感受,为什?么一个人生?命的逝去会如此潦草,转瞬即逝。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人和他一样,内心被哀伤和悲痛充满,被仇恨洗脑,想要把旁观者?们也拉进这股漩涡, 让大家一样痛苦。 他对着空白的资料纸发了很久呆,警察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摸了摸像是?肿瘤一样的大肚子?,走?过来收走?了这张轻飘飘的, 却定义了一个人死亡的白纸。 “哐” 红色的印章在纸上格外显眼,“行了行了,看你应该也只是?路过,”他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叶随抑制住自己想要夺回纸张的冲动,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那扇破烂的铁门再次响了起来。 有人进来了。 潦草穿着警服的警察们连忙整理仪容,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叶随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趋炎附势的嘴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丢掉杀人的冲动。 来人染着一头嚣张的银色短发,后面跟着一堆看起来不好惹的混混们,满脸黑线地被带到了那两具尸体面前?。 因为过于寒冷,尸体已经被冻得?青紫,可怖的样子?有些令人作呕。 即使这样,他们仍然从背包里掏出了干净的白布,细致地将尸体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外搬。 叶随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们身上,他眼中似乎有了色彩,飞速运转的大脑告诉他,那群人脸上是?哀伤、可惜、愤怒。 他们在为两个歹徒的死亡而愤愤不平。 即使只是?存在于细微的眉眼之间,叶随似乎也像彻底开了窍,发现了这一点?。 他按兵不动,冷着脸把自己混在人群中,眼神?的焦点?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一堆身着奇装异服,抬着尸体的人。 路途很远,他仍然是?那一身薄薄的家居服,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行走?。 一步,又一步。 每一次抬脚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白烟从鼻尖溢出,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坚持下去。 一天的疲惫与精神?伤害已经让他不冷反热,发起了高烧,喉咙也像是?有火在烧。 这是?比所有考核、所有任务都要重要的一次,绝对不能掉链子?。 叶随告诉自己。 跟踪的那些人似乎也十分警惕,在巷子?里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像是?很有经验。 但是?即使叶随体力告急,也是?军校一等一的高材生?,不论是?潜行或是?反侦查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路口接着路口,原本壮大的人群被分成一小波一小波,为首的银发男子?往最右边转去,其他人均匀分布在其他路口。 但是?叶随即没?有跟上显眼的首领,也没?有随着携带着尸体的几人而去。 他注意到那个驼着背的侏儒行走?方向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处于队伍的最后排,在一次又一次分散改道时,渐渐接近了银发男。 叶随的感官似乎因为病痛格外的敏感,所有的信息一股脑地汇入脑海,进入了心流状态。 他窥见了银发男在短暂地和那矮小身影交汇的一瞬间,露出了惊诧的神?情,随后整个队伍开始频繁地向后看,渐渐分流。 这个人,才是?这个团体幕后的统治者?。 ...... 黑市。 叶随看着眼前巨大的钢铁堡垒,心中了然。 皇城外的最近几年极为强悍的灰色势力,也是?平权协会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清楚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驯服了黑市一众古怪的商贩,层层叠叠地造出了一个隐秘的迷宫。 如果不是?已经在黑市中走?过上千遍,叶随也没?有办法如此顺畅地跟着这个神?秘人到达终点?。 那人似乎正望着他们的大本营若有所思,突然转过身来,不高不低的声音传进了叶随的耳朵。 “跟了一路了,也累了吧。” “不如出来,好好聊聊,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达成合作?” 叶随的心没有任何波动,他转头就走?了。 他在心里狠狠记下了这一笔必须要找回来的债。 “蒂芙尼海盗”。 叶随从情报贩子?那,用自己的多出一节的尾椎骨骨刺换来的信息。 这就是?这个旨在从最黑暗地界往皇城入侵的组织,他们倡导血腥暴力的手段来为自己发声,他们手中掌握着各种奇怪的试剂,能够用人们的生?命力换取短暂的力量。 暴乱在黑市外的各处发生?,城外的治安本就混乱,没?有任何?管束的办法。 叶随不知道他们秉持着什?么样的理念,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终于彻底认清并接受了自己,自私并且假公?济私的伪圣母。 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的会议上说?出个人的主观看法,向母亲和其他成员们提出了反对将与蒂芙尼海盗合作的提议。 “劣迹斑斑,踩着人命发展的组织,不论有何?苦衷,秉持着什?么样的理念,想要传播什?么样的精神?,都不可能掩盖他夺走?了别人生?命存在的事实。” “他们的本意是?好的,那么因为实验被牵连的无辜的受害者?,和他们的朋友、家属,难道就是?活该成为垫脚石吗?” 众人哑口无言,怀柔、包容的“平权组织”在今天,彻底被一个野心勃勃,刚刚读懂情感的疯子?掌控了。 “作为势力范围内,最大的不确定性,我认为,应该首先将其剿灭,并以?此获得?整个城外民众的支持,提高知名度,向有能力的雌虫和亚雌发放邀请函,广纳贤士。” “同意的,举手。” 乌泱泱的人群中,没?有凹陷下去的地方。 全票通过。 叶随并不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让众人震惊。 莉莎的眼中甚至不住地渗出泪水,叶随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事实上,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叶随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人,他对于任何?东西都不在乎。 他从来不对任何?事情发表看法,别人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专注和执行力让他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为一个不逊色于任何?成员的战士。 给他一颗甜枣,他就似乎懂了什?么,躺下身子?,像一块蛋糕,需要什?么,就从他身上拿走?就是?。 不计得?失,似乎所有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别人缺乏,朝他伸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给出去。 他是?不知人间人情的神?祇,把所有喜怒哀乐内化、吸收,却始终没?有把这些负能量往任何?地方倾倒。 而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成为了平权协会的“铁腕”,彻底行使了多年积攒下来的功勋和权力,对一切犹豫不决的事务下达了绝对的命令,对一切无法脱离出个人视角、主观意识的议题,站在最公?正平等的角度给予判决。 大家都明白,平权组织在这一天,彻底告别了唯唯诺诺止步不前?的境地,完成新生?。 横扫前?路的所有障碍,在血肉铺就的道路上,抢到话语权吧。 叶随啊叶随,你不知道,你是?上天派来的神?明。 不论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未来想要去做什?么,站在台下的所有人都会毫无理由地坚信,你能够带领整个世界走?向光明。 大家都看见了,你在火海中毫不犹豫逆行奔向哀嚎着往外爬的人们,你在刑场同僚被砍下头颅时捂住他孩子?的眼睛,你每一次在任务中精密正确的判断,你在危难时刻准时出现的身影,你包容而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耐心地成为无根无依的绝望之人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些或许都并非你内心自发的举动,但是?你总是?下意识地学习,并做出最优解。 你在会议时永远只是?微笑着点?头、鼓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哪里也不在,你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你,期待着某一天,你能够真正接手这个组织。 * 战火中,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城楼。 鲜血成河,尸首成山。 身着红色制服的人们却一个个安详地笑着离去。 叶随啊叶随,你的心中会有触动的吧。 究竟是?因为想要给组织扬名的机会,想要真正地早日迎来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那一天,还是?只为了一己之私,你心里有数。 用少?数的人命去换取更好的发展,明明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又要愧疚呢?自从那一天之后,你似乎也变得?更像你母亲了,心中装进了别的东西,就会更加沉重。 叶随肩上架着枪械,在混战中与死神?斗争,想要抢回每一个眼熟的人,但是?他并没?有八条手臂,怎么可能做到呢? 不要再口是?心非了。 如果真的想要最快地让“蒂芙尼海盗消失”,明明更好的选择是?卷起各方混战不是?吗? 在我方没?有伤亡的同时,让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盘散沙的境地,全部无一例外地被战火或是?贫穷夺走?生?命才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而即使攻进了蒂芙尼海盗的内部,其中仍然会有人会因为掌握的技术先进而被留下性命,不是?吗? 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种方法呢? 因为你开窍了。 孩子?,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在心中埋下了平等的种子?,你对自己太过苛刻,以?至于你甚至没?有发现,你做出的决定,已经考虑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 你有想过,这份担子?一旦挑了起来,就再也无法暂停吗? 你有想过,你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以?后再艰难、需要取舍的难题都将由你来背锅吗? 你想过的,但是?你还是?去做了。 就像是?小孩子?撒气但根本没?有做出什?么的幼稚行为,艾利维斯的仇,在那两人死去时就已经报了,小小的迁怒也只是?让蒂芙尼海盗更早地被肃清。 没?有任何?人因为你的决定,而失去什?么。 不要再自责了。 敢死队的前?辈们写下了这句话,藏在了洗衣房门口的信箱里。 不要再自责了。 莉莎在医院的诊室门口,流着泪写下了这句话,把信封留给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不要再自责了。 一封未来的信,闪着微光落在了空无一人的书桌前?。 第27章 你要是当时回头看看就好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 即使已经接近傍晚,天空仍然?万里无云。 淡淡的微风吹去?了沉重的情绪,叶随似乎也被街道上因为?丰收而喜悦的商贩们影响, 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紫丁香和薰衣草交织的馥郁芬芳, 顺着河流走到尽头,那里是他和艾利维斯的母校。 没?有?铭牌,架起了铁丝网的神秘地点, 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和那一段没?有?任何记忆的校园生活似乎在得知艾利维斯的存在后变得有?意义,变得需要、值得追溯。 他熟练地走进最远处的教学楼, 在五层尽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 对?窗边茁壮生长的猪笼草打了个招呼,它?就摇摇晃晃地醒过来, 主动把头伸进了一边的水缸喝了几?口水。 再走近一些, 这里有?更多从艾利维斯宿舍里清扫出来的东西。 木质的工艺品, 贝壳做的风铃,银杏叶书签... 他从记忆里费劲地搜寻了很久很久,才惊觉,这些在黑市逛过的小?摊上见过的。 连悄悄潜出去?的深夜,艾利维斯也没?有?缺席,和他走过同样的路,看过同样的风景。 叶随后知后觉地感到幸福, 他们已经相伴了那么?那么?久。 如果能够早一点发现那道隐秘的目光,他们是不?是会相伴更久。 身后开门的声音响起,金属义肢触地的声音很沉闷,叶随知道是曾经的班主任伊夫林。 那一张沧桑的面孔似乎被时光磨砺地更加粗糙, 因为?过度的思虑,两?鬓生出的几?乎全部都是白发。 这些被保留下来的物品,都要多亏了伊夫林。 叶随把他扶到了办公椅上,恭敬地问了声好。 伊夫林感慨万分,“好久不?见了,你现在的军衔已经比我还?高了呀,上校?” 叶随去?饮水机为?他的保温杯满上了热水,“中校。” “前途无量啊,”伊夫林脱下了外套,“今天来还?是想要问关于艾利维斯的事吗?” 其实能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但是叶随实在是来的太勤,他不?得不?绞尽脑汁,试图回想起当时的一点一滴。 这周,他竟然?在来拜访的另一名学生带来的相册里,带来了一张艾利维斯和叶随的单独合照。 这真的是一份莫大的惊喜。 他从衣服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珍重地递给了叶随。 叶随似乎也愣住了,已经有?些发灰的相片十分模糊。 但是他仍然?能够看清楚,那张稚嫩的面容有?多么?的熟悉,艾利维斯那时也是长发,但他没?有?印象。 俏皮及肩的长发遮不?住他悄悄侧过头偷看叶随的目光,而他自己?,背着手冷漠地站在原地,对?于摄像头和一切事物视若无睹。 叶随用拇指轻轻抚摸着这张年代久远的相片,心中升起巨大的遗憾。 伊夫林补充到,“是不?是还?是觉得眼生?他一开始来的时候头发更长呢,是我提溜着他到教室门口剪成这么?短的。” “那么?长的头发都能把他绊倒了,即使剪短了,还?是在那次森林考核的时候被树枝缠住了。” 伊夫林脸上也浮起了怀念,“当时可是他第一次拿第二呢,谁能想到这吊车尾还?真的逆袭了,那是他和你距离最近的一次,为?了追上你,他毫不?犹豫地削掉了头发。” “大半个脑袋的头发都长短不?一,被班上的人笑了好一阵呢。” “你啊,当时要是回头看看就好了。” 这句话不?同于前面的愉快语气,带了几?分苦涩。 是啊,要是当时回头看看就好了。 伊夫林似乎也在为?艾利维斯疾疾而终的钦慕而惋惜,“他当时真的每一天都跟着你走,你去?哪,他就去?哪。”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但是发现,你们每一次同行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你从来没?有?回头。” “如果他知道你现在很想念他,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叶随沉默了好一阵,才忍住心中的酸涩,“是啊。” 但是伊夫林也知道,艾利维斯生还?的概率已经接近没?有?。 更因为?如此,他也更加地愧疚,自己?亲手将这个努力改变命运,差一点成功的孩子送进了无边地狱。 他开口想要诉说更多,可这一次叶随却制止了。 比起听别人以第三视角来描述,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必须要知道了必要,毕竟... 他回想起那一天艾利维斯投来的诚挚目光,像是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秘密脱口而出。 而叶随也相信,在想让他知道的那一天,由本人来说,一定?会是更好的选择,所?以,这一次不?同于往常。 他笑着对?伊夫林说,“不?用,我等他在时机合适的时候,亲口告诉我。” 伊夫林闻言,瞬间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似乎怎么?也无法理解叶随话里的深意。 叶随转身,抬脚便要离开。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那张已端详许久的相片,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口袋。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些东西都带给他吧,他以前可喜欢了。” 叶随看见了这位老师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愣住了。 伊夫林迅速地把遗留在办公室的装饰品们放进了手边的收纳箱。 叶随其实并?不?知道已经过上优渥生活的艾利维斯是否还?对?这些旧物抱有?感情,但他还?是和伊夫林一起,把这些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的物品好好的收了起来。 他珍重地轻抚着这些在岁月中已经有?些褪色的物品,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艾利维斯现在拥有?的贵重而华丽的装饰品们。 柔软的动物皮毛的铺就的地毯,亮晶晶的巨大水晶吊灯闪烁着奇异的光,在寒冷的冬天燃起的壁炉被特殊材质隔绝火焰,让整个房间变得温暖而舒适。 艾利维斯可以赤着脚,穿着薄薄的浴袍躺在榻榻米上看着珍藏的古籍,一边饮用从遥远的星球进贡的浆果汁液。 半掩着的衣柜由稀有?的金丝楠木制成,里面是上百件用金丝缝制的礼服,而每一次出席晚宴,他总是不?耐烦地拨来拨去?,对?于这些华丽的衣裳似乎已经厌烦。 或许正是看见了他眉间的那一丝不?耐,叶随才停止了想要从窗外的松树上跃进去?的动作。 * 在与蒂芙尼海盗的势力争斗中,探子送来了新一份情报,有?另一股势力参与进了黑市和贫民区的地域争斗。 来人皆是信息素上等的贵族军雌,平均评级达到了可怕的A级,但是因为?身法平常和对?于武器的熟练程度太低,被两?方怼在中间狠狠欺负了个够。 这样的软柿子似乎还?秉持着几?分心高气傲,即使被打的落花流水也耗了好一会才退场。 存疑的点正在于,蒂芙尼海盗总部的位置如此偏僻,这帮人究竟是如何找到的。 且不?说少?见的发色和发育良好的性征,长长的蝎尾和毒刺,能够四处驰援的美丽翅膀,就已经能让众人惊掉大牙了。 而为?什么?战场上,现实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军人呢? 叶随在和众人商讨后,决定?跟踪这些奇怪的家伙,搞清楚这背后是否还?有?着哪一双黑手正在推波助澜。 从脏乱恶臭的贫民区一直到茂密无人的森林。 星球上被禁止进入的野兽出没?高危地带,从人们出生开始就会被家长训诫,绝对?不?要进入的地方,原来也暗藏玄机吗? 空气中的清新树叶香气,弥漫着整个世界,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森林萦绕着神秘的气息。 突然?映入眼帘的尖顶显现。 那是一座恢宏大气的古堡,仍然?保持着上世纪的威严,石砖和爬山虎十分相配,每一间楼阁里都闪着温暖的光。 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太多太多,似乎永远窥不?见它?真正的面貌。 叶随沉下心,顺着树藤翻上了阳台,进入了那个被时光尘封的世界。 大厅高耸的穹顶上是色彩依旧的壁画,繁复的图案描绘着古老的传说,昏黄的烛火在墙壁上摇曳,勉强能够看见厚重古朴的家具。 他踏在厚厚的红色地毯上,沙沙声很细小?,他能够听见有?另一份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跟上去?,在迷宫一般的廊道中快速穿行,到达了厚重的木门前。 他轻轻推开门,那是一座知识的神秘殿堂。 高高的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整齐排列,泛黄的古典们的封面是坚韧的皮革,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精美的窗棂旁,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桌,十二个位置像是会议举办的地点,桌上正摆开一本书,羽毛笔随意地搁在一旁,仿佛主人刚刚离开,随时会回来研读。 角落里,一座星球仪正静静转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世界的广袤与神秘。 叶随快速掠进书架之间,静静听着这巨大图书馆中,另一个人轻微的响动。 他在书架中扒出小?缝,警惕地窥视着,不?断移动着。 终于,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了,金色的长发,简单的白袍,却已经能够猜测到这个人在这座古堡中能够随意的极高身份。 下一秒,叶随瞳孔地震。 那还?一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艾利维斯。 他的嘴唇颤抖着。 艾利维斯。 第28章 找、到、你、了 他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 不, 并不是,早在刚刚入学的时候,他就念过的。 忘记填写承诺书的糊涂蛋, 叶随亲手?为他签上了资料的署名。 在无数次找寻无果后,叶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努力回想着那道?目光如?此频繁的出现频率。 他也是军营候选,这是毋庸置疑的。 叶随终于第?一次回到了这个阔别多?年的母校,重新见到了那位鬓发斑白的教官。 “哟,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伊夫林放下了手?中的暖壶,冬天将近,他要时常暖一暖已经截肢的右腿, 否则巨大的幻肢痛将会把他吞没。 “遇见什么?不如?意了吗?如?果我?能够帮上忙, 就请直说。” 这位已经失去军衔的,曾经被戴上“逃兵”名头的教官, 薪水低微, 甚至难以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 是军营候选中每个人的反面例子。 但是叶随知道?,这个人在战役中放弃了军功,拖着残缺的右腿救出了军营中唯一一位医师,一个弱不禁风的雄虫,并因此彻底失去了救回右腿的机会。 即使如?此,他仍然努力地想要帮上曾经的学生一些忙,特别是这个, 向来有点?沉默,他没有看透过的优秀学生。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学生的到来,是问起关于他曾经做过的最大的错事。 把艾利维斯交给?女神蝶家族。 他忏悔过无数次,为什么?要在不经过艾利维斯本人的同意时, 就开始运用关系调查是否有哪家贵族走失了孩童。 女神蝶家族在暗中搜寻过无数次走失的少主,军阀内部的人皆有耳闻,但伊夫林独独没有想到,那位降贵纡尊的雄虫少主,明明应该在家族中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会起了成为军人的心思。 但他固执地认为,只要能够找回家人,艾利维斯就会过得?更好。 他没有纠结女神蝶家主竟然只能凭借名字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没有追问为什么?要寻找一个不为亲身?所出的孩子作为下一任家主,更没有过问过艾利维斯愿不愿意回到莉莉安娜身?边去。 他一意孤行,甚至在莉莉安娜要求拿到艾利维斯的血样和一切资料时,毫无防备之心。 他现在仍然能够记得?,就在这层办公室,他拘谨地端着一杯从上司那求来的一点?点?珍惜茶叶泡的茶,放在了那个高傲的女人面前。 即使他知道?莉莉安娜对?于这种劣质的东西会感到不屑一顾,但他仍然希望能够至少能让艾利维斯的寻亲,顺遂一点?,再?顺遂一点?。 女人透过拉开的百叶窗,看见了那时正在操场上体育考核的新生们,艾利维斯正初来乍到,被甩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他的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脚步虚浮,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莉莉安娜却扇着团扇,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样的废物,怎么?会是女神蝶家族的后裔。” 伊夫林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仍然挂着讨好的笑容,“再?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孩子嘛,更何况,他一个雄虫,能够通过初试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应该回家过过好日子不是吗?” 他期盼着艾利维斯马上就能回到家,过上不用为衣食苦恼的日子。 但是莉莉安娜给?出的答复却美名其?曰,“让他在这再?磨炼一会吧,我?看这种训练就挺好的。” “说不定啊,吊车尾还?真能逆袭呢...”褐发棕眼的女人笑的花枝乱颤,“你觉得?呢?” 伊夫林还?傻傻地以为她是认真的,信誓旦旦地开口,“鄙人一定会好好培养他的能力,将来一定不会逊色于任何世家雄虫,早日接下统领家族的大任。” “我?拭目以待。”莉莉安娜捂着嘴,看蝼蚁一般的眼神从窗户边转回来,同样看着这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却卑微地几乎要跪下的军雌,忍住让自己?不继续笑出声。 时光飞逝,她再?也没有来看过一眼艾利维斯,如?果不是每一周的血样都有人来取,伊夫林都会怀疑莉莉安娜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他很想很想向她诉说,你知道?艾利维斯的进步又多?大吗? 他真的成功了,他跨越了性别的鸿沟,用雄虫羸弱的身?体,在千锤百炼中不断超越懈怠的、傲慢的家伙们,飞速地往前跑。 马上,马上,就可以在最严苛的标准下,被授予军衔,靠自己进入帝国荣耀珀莉丝军校。 然而在这个好消息终于有机会说出口时,莉莉安娜却再?次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 她挥挥扇子,身?后的黑衣人们便掏出了闪着光的手铐,“考完了是吧,抓回去。” 伊夫林想要拦住前往体检中心的黑衣人们,大声地制止,“你们就算是贵族,也没有权利对?帝国的新兵招募指手画脚!” 莉莉安娜一声冷笑,“怎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呢?” “女神蝶家族,想让谁去哪,谁就得?乖乖去。” “你想动真格的?可别忘了他是一只雄虫,去参军,是想要逃脱律法中规定的职责吗?” “他这样的雄虫呀,和他妈妈一样浪,不就应该被千人骑,万人跨?” “这就是他的命呀,你操什么?心,教官的职位也不想要了吗?” 伊夫林被控制住了手?脚,仅剩的左脚在义?肢被撞歪了之后难以保持平衡,狼狈地半跪在地。 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袭来,莉莉安娜给?了他一个闪亮的耳光。 “你就庆幸你教出过几个好学生吧,我?不想动你,滚一边去,懂?” “不然你其?他正当壮年,仕途顺利的学生们,也要一起说拜拜咯。” 肚子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莉莉安娜踹完一脚,就带着下属们扬长而去了。 他连滚带爬了好一路,却也没有机会再?和艾利维斯说上一句话。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只差一点?点?就能拿上毕业证书,成功实现梦想的孩子,被揭穿雄虫身?份,被送回魔窟。 叶随听着这段往事,心中有愤怒,也有愧疚。 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艾利维斯会莫名过上流浪的生活,每次去见他身?上都萦绕着一股压不下去的血腥味。 他下定决心要叫女神蝶家族付出代价,即使这个销声匿迹的家族难以寻找,但这份仇恨,他绝对?不会忘记。 伊夫林看着叶随冷着脸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问,“你为什么?突然来问这个和你交往并不深的学生。” 伊夫林千万次看见艾利维斯对?叶随的追逐,即使叶随从来没有回过头。 他经常祈祷着,你回头看一眼吧,看一眼那个苦命的孩子。 但是一直到艾利维斯被迫离开军营的那一天,叶随仍然没有回过头,他自顾自地拿着体检报告,去领取了自己?身?为第?一名的荣耀和授章。 他替艾利维斯遗憾过许多?次,很多?时候,他都怂恿着,“你直接去啊,和他搭话,告诉他,你想和他做朋友。” 而艾利维斯似乎被戳穿了心事,慌乱地逃到一边,在叶随回过头来差点?发现他的注视时撇过头警告他,“才没有!我?是嫉妒他!讨厌他!想要超过他!才没有想要和他做朋友!” 口是心非。 伊夫林心想。 没关系的,那样炽热的情感,宛如?一团篝火。 站在火堆旁的人,怎么?不会感受到温暖呢?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 叶随回头,“他一直看着我?,”他平静地阐述着事实,但眼中常年温暖的湖泊已经结出冰霜,“明明是他先闯进我?的生活,凭什么?说走就走。” “把他从我?生命中夺走的人...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那一天终于到来,是否已经为时已晚呢? 伊夫林在这个问题上花费了许多?时间。 没有的。 没有的。 在书籍的缝隙中真正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叶随的时间怀表终于开始重新转动。 他似乎被定住了。 或许这是一场精神压力持续太久所造就的幻觉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再?也不来见我?了。 是厌烦了吗?还?是我?变得?没有吸引力了,你不想要我?了吗? 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说你有什么?苦衷吗? 叶随沉默着,心脏砰砰地在身?体里乱撞,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好想现在就走出去,出现在那个金发的俏丽身?影面前。 质问他,威逼利诱他说出真相,然后把他拐走,锁起来。 让这道?目光,让那双红宝石一般清透美丽的眼睛,永远永远只看向他一个人。 他像鬼魂一样,用凉嗖嗖的目光看着艾利维斯悠闲地在古堡中穿行,他一只手?拿着从后厨顺来的蛋糕,一只手?翻阅着书本,在岔道?中左右穿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随就这么?静静地一步一步跟着他,每一个脚步都和他的重合,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黑夜中彻底隐匿。 他坐在窗外的树梢上,看着艾利维斯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熟练使用着精美的家具,在柔软的大床上舒展身?体,安心入睡。 叶随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等待着月亮也被云彩覆盖,到达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程度时。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全?身?,跨进了窗台。 他小步地走近床铺,用冰冷的手?抚乱艾利维斯甜美的梦境碰上他安详入睡的脸颊,轻嗅着他最脆弱的喉颈处已经有些成熟的信息素香味,发出喟叹。 “找、到、你、了。” 第29章 你会继续喜欢我吗? 后来的无数个深夜, 叶随都这么静静的地?看着这个已经彻底蜕变为贵公子的艾利维斯安然入睡,每天无忧无虑地?在书海中畅游,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积累着知识, 在宴会上崭露头角。 他?还是压下了?极端的占有欲,把?艾利维斯留在了?看似无波无澜的女神蝶家族。 危险, 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计划着尽早拿下女神蝶家族,在艾利维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怎样的境地?时,就被安稳地?救出来。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根深固蒂的女神蝶家族千年的积蓄留存难以撼动,叶随一边忧心,一边加速势力?渗透。 每一天都在焦灼的排兵布阵中度过, 甚至除了?必要的课程, 他?已经很少?回到珀莉丝军校。 他?看着满书桌的报告,和前方站满的等?着汇报的下属们, 深吸了?一口气?, 活动着僵硬的手腕, 继续沉下心处理。 晚饭还约了?二皇子安德鲁,五点之?前,一定要赶到珀莉丝军校的教学楼楼下,装成一副刚刚下课的样子。 他?收回放在钟表上的视线,加快速度。 * 夏天的夜晚来得很快,五点钟夕阳就已经到达了?天际线,发?出昏黄的光。 叶随拿上灰色的制服, 混进了?下课的人群里,往楼下走去。 意料之?中地?看见了?正在楼下等?待的安德鲁。 他?金色的长发?微湿,披散下来,脸颊白净而温润, 俏丽地?吸引来不少?军雌的搭讪,他?十分有礼貌地?一一谢绝了?邀请,并抬起?手掌,指向了?再人群中同样醒目的少?年。 叶随愣住了?。 安德鲁和他?对视,发?现了?他?眼睛中不一样的光彩。 心下了?然,叶随被他?迷住了?。 多么值得心脏狂跳的场景啊,让这个未尝爱恋的冷静家伙,为他?赴汤蹈火吧。 他?沾沾自喜地?在心中数数,一秒,两秒,三秒。 叶随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较于平常长了?太多,他?成功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心中最合格的配偶人选,聪明、理智,身后有着巨大的势力?,即将辅佐他?坐上皇位。 但是他?还是不满足,只有自己真正成为这只野心勃勃雌虫的雄主时,他?才能感受到放心。 数次主动提出的邀请被委婉拒绝,他?即将要放弃时,孤注一掷地?选择了?一个从没?有尝试过的造型,披散的长发?太容易被吹乱,也有损威严。 但他?觉得,叶随就喜欢这一挂的。 温柔,美丽,脆弱,像是公主一样的类型。 骑士一定会选择守护的对象。 他?撩了?撩耳边鬓发?,主动朝叶随走去。 * 叶随愣住了?。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冻在原地?。 这种熟悉的感觉。 艾利维斯在看他?。 他?紧紧地?攥住了?楼梯的栏杆扶手,急躁地?用余光寻找。 但是即使站在高处,往下看去也是一片人头涌动。 他?害怕这就是一场梦,深深地?呼吸着,但是始终寻找不到。 明明都已经能够确定方向,再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艾利维斯,又?进步了?啊。 是啊,去到珀莉丝军校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碰见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因为遇见了?曾经认识,但是因为身份原因,不想相认的朋友,避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只不过是看了?几眼,这道视线马上就会移开的。 他?看着向他?走来的安德鲁,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只有更快地?拿下女神蝶家族,才可以让艾利维斯看清楚莉莉安娜的真面目,才会有机会,重新和他?恢复曾经的关系。 别想了?,去做吧。 他?只用了?一秒,就重新绽开客套的笑容,和安德鲁一边走,一边用隐晦的话聊起?现在的局势。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道目光并没?有移开。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紧紧的、寸步不离的黏住了?他?。 巧合吗? 走过操场的跑道,走过林荫的小道,走过波光粼粼的湖边,直到在三食堂的西餐厅坐下,那道目光都没?有离开。 他?终于确定,那不是巧合。 “你还好吗?今天怎么一直发?呆?” 安德鲁向他?投来了?担心的目光,心中却是更加有底。 他?已经十分笃定,叶随对他?情愫暗生,连和他?说话都有些连不上逻辑。 “抱歉,可能是上课有些累。” 叶随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橙黄的鸡尾酒,露出没?有破绽的微笑,心中却已经乱的不行?,焦躁地?难以控制住有些因为兴奋发颤的腿。 他?以最快的速度讲述了最近的势力?变动,并叮嘱安德鲁好好在内阁大臣们表现自己,完全顾不上运用敬语。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怎样维持面具,大脑好像已经被这一件事彻底占据,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安德鲁似乎在今天也对他格外宽容,没?有计较,反而捧着脸听的认真。 叶随也已经没?有了?聊下去的心思?,扯了?谎离开。 但是真的出了?餐厅门之?后,他?却有些迷茫了?。 该去哪里呢? 他?不知道。 宿舍已经很久不住了?,在学校似乎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认识的人也几乎没?有,他?渴望着展现自己友善而乐观,受人欢迎的一面,但是在艾利维斯离开后,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去做这样的人。 夜晚的天气?变凉了?,他?想起?艾利维斯总不好好穿外套,整个人却像个小火炉,他?的手心总是炽热的,顺着自己的手指暖到心里去。 他?很想艾利维斯。 即使经常去到古堡探视,但仍然不能缓解想念。 太远了?,两颗心的距离太远了?。 因为事务繁忙,也因为害怕被发?现,他?经常只在深夜里,看见艾利维斯闭上眼睛时的乖顺样子。 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瞳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叶随丧气?地?看着月亮映在湖中的倒影,祈祷着艾利维斯能够再陪他?久一点。 无数的紧急要事和待处理书案已经几乎要将他?压垮,莉莎的身体愈发?差了?,很多时候都难以整天地?坐在书案前,只能由他?来做。 他?总以为只要不停地?想,不停地?解决,堆积成山的问题总会被消耗完的。 但并不是,永远解决不完的,一件事情解决了?,成千上万件相似的浮出水面,千变万化?的前因后果让所有人绞尽脑汁,生怕一不小心就踏入无尽深渊。 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想的时间,好像只有现在了?。 叶随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感受着湖面吹来的湿润的微风,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积攒的疲惫像是突然涌上心头,他?并不想让自己这么沧桑而丧气?的面容出现在艾利维斯的眼睛里,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终究还是被困意袭夺,闭上了?眼睛。 他?感受到草地?上沙沙的脚步声,艾利维斯在向他?走来。 他?能轻嗅到熟悉的果味香气?萦绕在身边,他?抑制住睁开眼睛的冲动,用除此以外的一切感官,感受着那个静谧世界的闯入者。 很近。 柔软的绸缎堆在了?他?搁在一旁的手背上。 他?能够想象到,艾利维斯现在俯下身,正在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 他?甚至能够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几次想要开口发?出气?音,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手臂又?或是肩膀被那双热极了?的手碰了?几下,却又?停了?。 艾利维斯叹了?一口气?,抿着嘴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似乎很委屈,眼光变成了?幽怨,仔细观察着他?有没?有醒来的倾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柔软的长发?落在了?叶随的颈边,痒痒的,但他?还是忍住了?,努力?平稳着呼吸。 肩上落下了?一个重重的东西。 艾利维斯靠在他?身上,努力?调整姿势分担着重量,把?俏丽的脸庞深深埋进了?叶随的颈窝。 他?的双手从一侧探入,紧紧地?从侧面抱住了?这具怀念已久的躯体,甚至还用脸颊微微摩挲着那性感的锁骨,嘴唇时不时略过凸起?的一块,显出了?红印。 不知道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总之?是很不满的语气?,但很催眠。 火炉一样的身体贴上来,秋水一样的凉夜仿佛也变得微微温和起?来,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就像是一场梦。 他?在几个小时后被巡逻的保安大叔叫醒,怀中的热意还没?有散去,就先被教训起?来。 “现在的孩子怎么傻到连累了?回寝室睡觉都不知道呢?”大叔叹了?一口气?,像是真的把?叶随当成了?智障。 叶随露出无奈的笑容,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并不在意地?摇摇头,说“知道了?。” “你没?有想不开吧?”大叔不礼貌地?把?手电筒直直对准了?他?,眯着眼像是审视犯人一样。 “真没?有...” 叶随无语地?摊开手,好不容易忽悠走了?半信半疑的大叔。 他?撩了?撩耳后被靠的有些塌的头发?,找出了?几根残留的金色发?丝。 再低头看看自己被压红的颈窝,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臂,觉得今天的夜晚好像格外的轻松。 他?看着满夜闪烁的星斗,再也憋不住疑虑,在心中问。 “你是不是也在等?合适的机会呢?” “要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在阻止你靠近我吗?” “你还会来看我吗?” “你的离开会是有苦衷的吗?” “我会等?。” “一边扫除障碍,一边等?你开口。” “我会变得讨人喜欢,你会继续喜欢我吗?” 第30章 今天也是独属你一人的表演 蝉鸣悠长, 马上珀莉丝军校就要迎来更多更多的新树苗。 学校的迎新企划开展地如?火如?荼,大门口拉起了横幅,摆上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社团成员们正为?策划书忙得焦头烂额, 而?学生会会长克雷斯更是被?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折磨得几近崩溃。 他忙里偷闲,转头看向一旁悠闲地欣赏窗外风景的叶随, 满脸堆笑,双手合十,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说道?:“拜托啦, 小叶叶,你最好啦!” 克雷斯一边挤眉弄眼,一边露出一个略显滑稽的笑容, “学生会好多干部都决定不留任了, 你就算要走,也先帮人?帮到?底, 送佛送到?西, 忙完招新再走, 行不?” “不。” 他动作干脆利落地合上手中的策划书,转身就准备离开。 “啊啊啊,不要走!”克雷斯急忙伸手去?扯叶随的衣摆,却被?叶随无情地挥开。克雷斯仍不死心?,大喊道?:“我看过你课表了!你明明没课!” 见叶随不为?所动,克雷斯眼珠子一转,继续劝道?:“别人?辞职是因为?谈恋爱了, 你呢?你又没有。只?要你帮忙,我正好帮你介绍漂亮的雄虫,就当是犒劳你,怎么样?” 叶随已?经握住门把的手瞬间顿住, 克雷斯见状,心?中一喜,以为?叶随回心?转意了,正搜肠刮肚地想?要编造出更多好处来留住他。 然而?,叶随却开口:“已?经找到?最漂亮的了,不用介绍。” 克雷斯顿时?一头雾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抓狂,双手抱住脑袋,歇斯底里地尖叫:“啊啊啊啊啊!” 他满脸绝望,哀嚎道?:“连这个榆木疙瘩都开窍了!我这个苦命的学生会会长居然还是只?单身狗!”他仰天长啸,“凭什么!!!” ...... 沿着楼梯逐级而?下,便踏入了珀莉丝学院有名的银杏大道?。 正值盛夏,即便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撑起一片浓荫,却依旧无法完全抵御烈日的炙烤,丝丝缕缕的暑气顽强地钻了进来,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下课铃声刚刚响过,教?学楼里涌出大批学生,他们如?潮水般朝着南边的食堂涌去?。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礼堂的层层阶梯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位青年,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优雅,不紧不慢,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他面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更添几分儒雅气质。 引人?注目的,还有他胸前佩戴的年度金色银杏优等徽章,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是荣誉的象征,更是他出众才华与?不懈努力的见证。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与?钦佩的目光,雄虫们忍不住低声赞叹,军雌们则带着一丝敬意与?些许自愧不如?。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他仿若自带光芒,缓缓走下楼梯,朝着银杏大道?的方向而?来 ,脚步轻盈而?坚定。 而?他的努力,却不是为?了楼梯下的任何一个人?。 他捏紧了口袋里被?撕下来的一小页名单,手指摩挲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艾利维斯。 艾利维斯。 你今天会来看我吗? 我今天也对每一个人?温柔而?耐心?,认真地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在答辩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身后熟悉的注视感传来。 他发出一声轻笑。 “今天也会好好表演的。” ..... “我们明天见。” * 天刚蒙蒙亮,叶随就来到?了学校门口的救助站,那是校门口最好的位置,乘着巨树的阴凉,一眼就能将所有的人?事物尽收眼底。 笼子里是撒着娇呜呜叫嚷的一系列宠物,等待着新生们带回去?作为?抚慰的精灵。 克雷斯从毛茸茸海洋中突然冒出来,还打了几个巨响的喷嚏,和?单肩背着背包一脸荡漾的叶随对上视线。 他一撇嘴就要开口打趣一下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居然还是真的来帮助他了,却没想?到?漫天扬起的毛茸茸再次挟持了他的呼吸。 “阿嚏!阿嚏!阿嚏!” 他被?叶随提溜着走出了老?远,才微微缓了过来,还想?继续开口,却被?无情地被胶布封住了嘴巴。 等等,胶布? 我靠!叶随竟然把组织部用来胶纸箱的大胶布直接糊上了他的嘴巴,还粘的特别牢! “你给我呆一边,别来打扰我。”叶随冷着脸用完胶布,随手扔到?了他手里,杜绝这个家伙任何打乱他计划的可能。 克雷斯费劲浑身力气,却怎么也奈何不了嘴上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两片唇瓣。 堂堂学生会会长(在叶随拒绝参与?竞选后当上的),军雌校考第一(已?经被?叶随超过),珀莉丝最帅气的人?(叶随被?大众发现之前是的),竟然被?如?此对待! 他生气了! 然而?叶随并没有把脸憋的通红的傻子放在眼里,自顾自看他的光碟,一边回着莉莎发来的情报,一边时?不时?抬眼看校门口零星的来人?。 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正午,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都被?克雷斯嘴上那个透明大差逗得哈哈大笑,一个个自荐来解决这个难题,却通通铩羽而?归。 当那辆黄金雕刻,宝石点缀的马车叮叮当当地在校门口停下时?,理所当然地经历了一场目光的洗礼。 叶随仍是保持着看几眼光碟,抬一下头的正常频率,下一秒却彻底愣在原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放说话自由的克雷斯终于能喝一口水了,他一边吨吨吨往嘴里倒水,一边用余光发现了不对劲的好朋友。 叶随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双平时?无波无澜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竟然像是高兴地眯了起来,嘴角极少出现的梨涡这时?正毫不吝啬地展露自己。 他按灭了光碟的屏幕,塞进了口袋,站起身来,越过丛丛人?群遮挡,专注地看向人?群最闪耀的焦点。 克雷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也愣住了。 那是一个极美的雄虫,比他见过的任何雄虫都要美。 耀眼的金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散,阳光倾洒,为?那发丝镀上一层更为?夺目的光晕,好似每一根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的双眸是纯粹的红,宛如?最上乘的红宝石,透着让人?沉沦的深邃。 他身着笔挺精致的制服,修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而?优雅的身形,制服上的金色饰边随着他的动作闪烁微光,与?他的金发相互映衬,更添几分贵气。 只?见他迈着小步,步伐轻盈又矜贵,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自己的领地,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他的身后,整齐地跟着一群黑衣侍从,他们面容冷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将旁人?隔绝在外。 他们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投来惊艳的目光。 有不少爱慕者鼓起勇气上前搭讪,然而?,他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礼貌却疏离的微笑,轻轻摇头,那些满怀期待的人?便只?能无奈碰壁。 他就这般旁若无人?,径直朝着校内走去?,留下一群人?在原地痴痴凝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转角,人?群才渐渐散去?,可关于他的讨论却在校园里热烈地蔓延开来 。 克雷斯正打算失落地收回目光,这样的贵族雄虫一般家中早已?属意联姻对象,且不说皆是天之骄子,更一定是功勋满满。 下一秒,他看见了叶随像是被?魇住了一般,痴痴地跟上了那人?的脚步,心?中不明地情绪升起,居然也全然忘记了叶随早上的警告。 他拉住了叶随的手臂,“你看上他了?我劝你不要,他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他感受到?叶随的手臂狠狠一震,那双极其温润的眸子竟像刀剑一般直直望向他。 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并不妥当,想?要开口补救,“这人?不知道?是哪一家嫡出的雄虫,是要被?用来联姻的啊!” “你当然很优秀,没什么雄虫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但是你要和?这种在一起,要和?众多元帅共侍一夫不说,哪天说不定就因为?争风吃醋和?发情期分配而?斗个你死我活...” “就算他喜欢你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你啊,一只?雄虫连一只?雌虫都难满足,你跟他搞柏拉图啊...” 叶随是真的沉默了。 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无语的情绪。 究竟想?怎样。 他真的不明白克雷斯脑子里每天究竟在想?哪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还确实是一个比较有用的忠告。 但是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说什么。 说他其实已?经悄悄渗透到?人?家家里去?了,说虽然他不能够确定艾利维斯要和?谁被?迫联姻,但只?要他稍微插手,不论什么样的包办婚姻都绝对能弄黄吗?说他如?果以后过上了争风吃醋的生活也仍然有能力悄悄把竞争对手都弄死吗? 他都能猜到?这些话说出口之后克雷斯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克雷斯会惊叫拍手叫好:“太好了是龙傲天霸道?总裁!我们有救了!” 所以他还是选择闭嘴,甩开了克雷斯的纠缠,继续往前走。 克雷斯一眼就看懂了他的无语和?复杂,便懂了这个狡诈家伙一定有法子。 他又冲上前和?叶随并排走,“哇塞你个阴暗批,我就知道?你肯定早有准备!” “快说出来帮帮母胎solo的兄弟!不然我也就不抄作业了!”叶随当做没听到?,越走越快。 “我直接和?你写一本。”克雷斯抱着手停下了。 叶随听懂了他什么意思,克雷斯也对艾利维斯有了心?思,并不打算因为?要和?自己竞争就放弃这样一个优质的雄虫。 叶随侧过头,轻笑一声,“随你。” “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克雷斯周身的气质似乎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这么多次被?抢走风头,说没有不满是假的,说毫无怨言也过于虚伪。 “你似乎很笃定你可以在感情上赢。”叶随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比起你这个木头脑袋,我还是对自己的经验和?想?法更有信心?。”这句话是真心?的。 克雷斯能够接受任何一点被?叶随超过,但在感情上,他从来不相信这个冷心?冷血的家伙会在和?谁的一段关系中,赢过他,比他更幸福,更能让另一半心?动、快乐。 “我拭目以待。” 叶随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第31章 公主抱2.0plus【叶随版】 叶随望着那?不断上前搭讪, 却?又被艾利维斯无情拒绝的人?群,只见艾利维斯脸上因围上来的人?太多,已然流露出明?显的不耐。 他心中不禁泛起几丝气馁与自我怀疑, 最终还是在花坛边踌躇不定,默默伫立, 静静凝视着那?边的一切。 艾利维斯身?后最近的那?个人?,叶随对他印象颇深。 在古堡时,红地毯上最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总是由他发出。 看起来是个棕发碧眼的雌虫,身?形颇为健壮,面庞也英俊, 可看上去却?有?些呆头呆脑。 叶随心底悄然泛起一丝醋意。 这人?总是毫无礼节, 开关门时哐当作响,行?事风风火火, 却?又常常把各类事情搞砸。 叶随不止一次瞧见他端着咖啡时莫名其妙地平地摔, 端着水果盘时也能突然摔倒, 甚至摆弄光碟时也会摔个四仰八叉,仿佛脚底天生抹了润滑油。 以至于每次他好不容易成功送达一份物品,艾利维斯都会投去质疑的目光,问道:“真的没掉在地上过?吗?” 此刻,这位“没头脑”因为手中接过?太多学长塞来的小广告,不得?不放下行?李箱去接,接住后又赶忙拿起来, 如此反复。 叶随心里清楚,他肯定会忘掉这个被频繁拿起放下的行?李箱。 果不其然,棕色的皮箱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没头脑”已经落在了队伍末尾。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抱着那?堆广告往前跑, 一边不停地道歉,生怕被队伍落下。 或许人?们面对低智商生物总会格外?包容吧。 叶随叹了口气,又担心皮箱里装着与艾利维斯相关的物品,只好任劳任怨地拎起皮箱,朝失物招领处走去。 他悄悄避开忙碌的学生会同僚,在最后面的小板凳上偷偷摸鱼。思考着要怎样与艾利维斯来一场更为完美的偶遇。 他绞尽脑汁,掏出衣兜里揣着的名单和课程安排,思索良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脸上绽开了微笑。 叶随发消息给了艾维老师,告诉他明?天早上的课程自己有?空,可以去代?课。 对面也没有?多问,提了几句莉莎的近况。 叶随也不想和这个老狐狸多说,敷衍着看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面前就又响起了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卡莱特,就是这个“没头脑”的名字。 此刻,他面目扭曲,原本打理?得?还算整齐的发型,在刚才的一番折腾后,已经乱成了鸟窝。 他的脸上满是激动与感激,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在沙漠中遇见了救命的清泉,死死地盯着叶随,不停地表达着感谢。 叶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家伙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下学院里熟悉的脑科医生?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下一秒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就像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精致的棕色皮箱,打开之后会是那?样一番景象……一堆玩偶,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有?带着红色帽子、眼神诡异的洋娃娃;有?一团棕色的、模样奇特、和排泄物有?些相似的不明?玩偶;还有?卡莱特一打开就迫不及待挑出来的、他最爱的绿色恐龙玩偶。 卡莱特紧紧地抱着那?只绿色恐龙玩偶,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叶随根本听不懂的话?,眼神迷离,恍恍惚惚的。 叶随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在心里发问:他是……在和娃娃……说话?吗? 虽然满心疑惑,但叶随可以肯定,这人?比自己见过?的任何怪人?都还要奇怪。 叶随艰难地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斥责自己,怎么能和这样一个像孩子般的人?计较、吃醋呢?真是荒唐。 再?看卡莱特,他闪着星星眼,那?双巨大的肱二头肌紧紧地把娃娃禁锢在怀里,那?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叶随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卡莱特硬拉着叶随,非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叶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有?利于自己后续接近艾利维斯。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沉下心来努力?应对这个想法天马行?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傻孩子。 一路上,他们的话?题从乡野间如何种土豆,聊到?市面上什么样的巧克力口味最奇怪,叶随感觉自己的耐心正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精疲力?竭。 可卡莱特却像是找到了知音,越聊越兴奋,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叶随几次努力地把话题往艾利维斯身?上引,不是巧妙地提及艾利维斯的爱好,就是装作不经意地说起艾利维斯的事情,可卡莱特却?像是故意听不懂任何暗示,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他的小恐龙和臭袜子味巧克力?,对叶随的引导毫无反应。 叶随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蔓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 不过?,这场看似毫无意义的交谈也并非毫无收获。 叶随从卡莱特那?混乱的话?语中得?知,他竟然是艾利维斯的远房表弟,而且还是一只雄虫。 这让叶随十分惊讶,毕竟卡莱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和皇城那?些娇小美丽、举止优雅的雄虫相似。但在母亲的教?导下,叶随还是为自己之前错误地认错了卡莱特的性别而感到?一丝愧疚。 而更具戏剧性的是,卡莱特兴冲冲地把叶随带到?了雄虫宿舍的楼上,准备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可到?了门口,他才突然得?知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学长竟然是一只雌虫。 这一下,他们去不了楼上的餐厅了。 卡莱特得?知这个消息后,痛苦地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自己怎么这么笨,可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叶随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担心他真把自己给锤傻了,刚想开口劝说,却?没想到?卡莱特的想法转变速度快得?惊人?。 只见卡莱特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原本要去给少爷带饭,但是学长去不了雄虫餐厅,如果和学长一起吃饭就没法给少爷带饭,如果给少爷带饭就没法感谢学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思考。 “父亲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努力?动脑思考,选择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卡莱特突然停住脚步,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紧接着,他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嘴里还说着:“我们设时间为x,假设路程为y,将两件事情分别……”随着他的分析,声音越来越大,算数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突兀。 叶随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怪人?,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而下一秒,一声巨大的开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卡!莱!特!”艾利维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尖锐而愤怒,“闭上你的嘴!你再?给我吵就别读了!滚回家种田!” 这是叶随第一次听见那?熟悉的音色,用如此尖锐、充满厌烦的语气说话?。 他愣愣地转过?头去看,只见艾利维斯正一手握着门把,一边满脸不耐甚至是厌烦地往外?喊。 房间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刚刚洗完澡。他穿着浴袍,那?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白玉一般的胸膛毫无遮拦地露在外?面,从叶随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一侧若隐若现、诱人?的红果。 没有?吹干的金色长发卷曲着搭在肩膀一侧,时不时有?晶莹的水珠从发梢滴下,顺着肩头的弧度滑落,叶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颗水珠吸引,看着它沿着白皙的肌肤,深入浴袍,一直流到?了下摆遮挡着的,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淌。 叶随只觉得?喉咙干涩,口干舌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当他感受到?艾利维斯直直望向自己脸庞的目光时,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上移视线,去看那?张在无数个深夜里被他反复思念、注视过?许多遍的脸。 此刻,那?张俏丽的面庞上少见地露出刻薄和厌烦,这神情像一把利刃,刺痛了叶随的心。 他一边心猿意马,被艾利维斯的模样扰乱了思绪,一边又害怕自己和卡莱特的喧哗真的惹得?艾利维斯不高兴了。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是该立刻道歉,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他以往处理?人?际关系时,只要掌握了具体?的公式和方法,就能应对自如,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但只有?在面对艾利维斯时,他所有?的经验和技巧仿佛瞬间失效,他变得?不知所措,像个懵懂的少年。 还好卡莱特依然孜孜不倦地扮演着和事佬和不明?世事的傻白甜角色,在二人?之间演着独角戏,努力?缓和着尴尬的气氛。 或许艾利维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开口解释,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但叶随还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艾利维斯刚才那?嫌恶的神情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那?可能只是针对卡莱特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自己再?次做错什么时,会不会也被艾利维斯用这样的目光看待。 这种担忧让他心生怯意,他再?也不敢轻易去触艾利维斯的霉头。 他决定要更加细致地去了解艾利维斯,把一切可能会让他讨厌的因素都找出来,直到?万无一失。 此刻,他只想快些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窘迫和不安的现场,然后再?悄悄地去探寻更多艾利维斯没有?表露的小喜好或者雷点,等准备充分了,下次再?来。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朝着艾利维斯行?了一个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心中满是遗憾,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太差劲了,完全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 叶随即使满心沮丧,但还是努力?最大程度地挺直脊背,他想让艾利维斯目光中看见的背影挺拔一点,再?挺拔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些自己的尊严。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电梯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脚下绑着千斤的重?担。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根本就没有?看够艾利维斯,他们之间根本还没有?真正接触,甚至还没有?真正说过?几句话?…… 他抿着嘴,神色黯然,缓缓伸手去按了电梯下行?的按钮。 * “少爷!少爷!你流鼻血了!” “不会是被我气的吧!你不要死啊!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叶随懵了,猛的回头。 发现上一秒还好好的艾利维斯此时正向前无力?地倒去。 终于,他和卡莱特同时赶到?,两人?一起稳稳地接住了艾利维斯那?具散发着沐浴后淡淡香气的躯壳。 叶随触碰到?艾利维斯身?体?的瞬间,只觉一阵电流划过?全身?,可此刻他哪有?心思去感受这些。 卡莱特在一旁焦急地发问,声音颤抖又急促,可叶随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满心满眼只有?怀中的艾利维斯。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把艾利维斯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艾利维斯的身?体?,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安全的壁垒。 叶随快步朝着电梯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又大又急,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小跑着穿过?走廊,脚步匆匆,丝毫不理?会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卡莱特跟在他身?后,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叶随已经完全没了去听的心思。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怀中的艾利维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把艾利维斯送到?校医室。 路灯下,正是学生们回寝室的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停下脚步,一个个捂着嘴,满脸惊诧。有?的人?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光碟,想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刻。闪光灯此起彼伏,一道道亮光不断闪过?。 叶随却?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他逆着那?一道道刺眼的闪光灯,动作轻柔地把艾利维斯的脸按在自己温暖的颈窝里,还特意分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为他挡住眼睛,生怕这些闪光灯会惊扰到?昏迷中的艾利维斯。 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他就这样坚定地朝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 。 第32章 初吻被暗恋对象偷走了 叶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艾利维斯恬静的睡颜, 一时间出了神。 透明的输液管中,冰冷的药液缓缓流入艾利维斯的身?体,他原本温热的身?躯从四肢开始逐渐变得冰凉。叶随下意识缩了缩指尖, 他的手本就常年冰冷,当艾利维斯微凉的手背触碰到他时, 那俏丽的脸庞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 叶随抿了抿唇,随即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贴住艾利维斯的手,试图为他驱散寒意。直至看到艾利维斯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 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叶随才缓缓放下艾利维斯的手。 来人是卡莱特,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拎着五六个袋子, 肩上还扛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木箱子, 模样十?分?滑稽,让叶随忍不?住想笑。 “这是在做什么?搬家吗?”叶随嘴角含笑, 开口问?道。 卡莱特挠了挠脸,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少爷起床要是看不?到他的护肤品、发?胶、制服、书包……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嗯?为什么?”叶随歪着头, 满脸疑惑。 “因为少爷说要时刻在校园里?保持完美形象,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带来,明天?他就要穿着浴袍出门?了……他肯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卡莱特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个精致的瓶瓶罐罐。这些瓶身?相似,他一时难以分?辨,竟把鼻子凑过去,试图通过气味来分?类。 刹那间, 千奇百怪的香味一股脑钻进他的鼻腔,好似有一群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卡莱特顿时控制不?住,接连打?了几十?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好不?容易远离了这些“罪魁祸首”,卡莱特用纸巾擦去眼泪和鼻涕。这时, 他注意到叶随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事?!放心吧!” “那就好。”叶随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没事?,就去外面分?类吧,万一感冒了传染给病人就不?好了。” 卡莱特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啊?” 但也只好灰溜溜地被赶到走廊上,独自面对着那些令人头疼的瓶瓶罐罐。 “是护手霜还是发?膜?护手霜还是发?膜?” “是精油还是面霜?精油还是面霜?” 叶随看着卡莱特一脸沧桑地掏出光碟,仔细查阅着玻璃瓶上极小的字符,嘴里?还念念有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 他转身?离开,顺便轻轻合上了门?。 叶随拿起落在桌上的吹风机,只见艾利维斯一头金色长发?湿淋淋地搭在肩头,白色浴袍上早已洇出深色的水渍。 叶随轻轻挑起几缕发?丝,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湿意,不?禁摇了摇头。 他插上电源,将吹风机调至最?小档位,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热风一点点拨弄着艾利维斯的长发?。艾利维斯的长发?顺滑如绸缎,在他的指尖轻轻流淌,柔软而又精致。 叶随望着艾利维斯那长长的睫毛,因热意而微微颤动?,下意识地用手心护住了他被热风吹到的脖颈。艾利维斯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狠狠瞪向这个趁着他熟睡而肆意“轻薄”的人。 叶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最?终在那散发?着橙子香气的发?丝上落下一吻。 可他觉得还不?够。 他缓缓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抚上艾利维斯俏丽的脸颊,随后撑在一旁,缓缓俯下身?,吻上了那嫣红诱人的嘴唇,仿佛在索取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缝中悄悄伸进来一只手,那只手猛地一震。 接连不?断的快门?声被吹风机的嗡嗡声掩盖。或许是太过专注,叶随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悄悄潜入医务室,正在暗中偷拍。 他沉浸在这个吻里?,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突然?,“砰”的一声,照相机摔落在地。 那只原本想要去捡起照相机的手瞬间停在原地。门?缝中泄出的光线,让门?外的人将屋内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叶随正在偷吻艾利维斯。 叶随轻轻挑起艾利维斯的下巴,更加投入地吻着,细细品味、吮吸,两人的气息与津液在这个吻中交融。 叶随不?经意间垂眼看向门?边,正好与那窥视的目光对上。 可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吻得更加大胆放肆,时而轻咬,时而重重地吻着,将艾利维斯那微微翕张、不?住颤抖的唇瓣吻得愈发?红艳、饱满,惹人怜爱。 门?外的人迅速合上了门?,抱着相机惊慌失措地飞奔而去。 而卡莱特对此却毫无察觉,依旧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中两瓶看似一模一样的美**华,试图找出它们之间的细微差别。 ...... 叶随暗自叹了口气。要是今天?早上自己没有突发奇想去找艾维老头要课上,或许就能一直守在艾利维斯身边,直到他醒来。 他有些发?愁,门?外偷拍的那个人究竟还拍到了些什么,这些照片会不?会影响艾利维斯日后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 叶随动?作轻柔地擦去艾利维斯唇角的津液,目光痴痴地停留在那刚刚被自己深情吻过的嘴唇上。艾利维斯的眼尾泛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苏醒。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顶风作案啊,叶随心想。 算了,反正以后他迟早都要适应的,不?是吗? 叶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恋恋不?舍地在艾利维斯那散发着橙子清香的金色发?丝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如此之快。 此刻,叶随正对着光屏上的照片,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向学生们解释地更加通俗易懂。 课才刚开始不?久,讲台下的学生们就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基础历史课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即便站在讲台上的是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的学长,也无法抵挡困意,雄虫少爷们还是忍不?住纷纷倒下,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艾利维斯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那清亮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将叶随从沉思中唤醒,恍惚间,叶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段被尘封的时光。 据伊夫林回忆,他们曾经常常在某段日子里?,同时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为此没少被文学老师抓到。 叶随从记忆深处翻找出那模糊的幻影,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与过去竟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 他有些发?愣,下意识地说了声“请进”,然?后看着艾利维斯径直走到第一排的正中间坐下。 叶随感到一阵恍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将脑海中的杂念驱散,强打?起精神继续授课。 而艾利维斯听得格外认真,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记录着重点。 叶随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艾利维斯那认真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走下讲台,看看他的笔记本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终于?,他真的走到了艾利维斯面前,可此时的他却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艾利维斯察觉到面前站了人,停下了手中的笔,却并?没有抬头。 叶随急切地渴望艾利维斯能像往常一样,用那双红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满含钦慕地看向自己。 一时心急,他直接伸手敲了敲艾利维斯的桌子。 “你迟到了,”就以这个为借口,来回答问?题吧。 不?出叶随所料,艾利维斯一如既往地认真,流利且准确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这时,叶随才猛然?意识到,曾经那个需要他弯腰才能拥入怀中的孩子,如今已经悄然?长高,隐隐有了要超过他的势头。 艾利维斯曾经圆溜溜的狗狗眼如今变得更加细长,微微上挑,看人时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高傲。 可每当两人视线偶然?交汇,那眼中又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叶随恨不?得立刻伸手捏住他的尖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好好看看那双漂亮的宝石眼中究竟会浮现出怎样不?同寻常的情绪。 但最?终,叶随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在艾利维斯回答完问?题坐下后,他十?分?“公平”地走到后排,找到了最?后一个才匆匆赶到课堂的卡莱特。 这孩子脑子里?的想法稀奇古怪,丝毫不?亚于?叶随在贫民窟见过的那些疯狂的孩子。 此刻,他完全不?知道卡莱特在回答些什么,简直是一问?三不?知。 叶随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为老师,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将刚才问?过的问?题认真标记出来。 下课铃一响,便留下了卡莱特 。 本想就简单念叨几句,却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他抽屉里?亮着的光碟上,赫然?显示着他和艾利维斯的照片。 叶随心中一凉,直接坐在了一旁,假意继续辅导他,心思却全部放在了那光碟上的图片。 只来的及记住论坛标号,艾利维斯便先找了过来要人。 叶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完全不?确定艾利维斯是否已经看见了那个要命的帖子,每一次想到这,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心虚感如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此刻,卡莱特庞大的身?形恰好成了他的掩护。 叶随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飞速按下光碟的关机键。就在他与艾利维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 叶随倾身?向前,嘴唇几乎贴到了艾利维斯的耳边,用极轻却又急切的声音说了些什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光碟猛地塞回了卡莱特的口袋,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秘密都一同藏起来 。 希望能晚一点被发?现吧。 叶随祈祷着卡莱特能暂时忘记这件事?,也不?要有其他人多管闲事?地前去告状。 第33章 上课偷看和crush合照被抓了怎么办^^…… 他似乎还是知道了。 叶随想。 手里的笔记本被?无?意识地卷起了角。 他们已?经一周没有再见面了。 或者说艾利维斯已?经一周没有来见过他了。 他本来一整天就?没有上扬过的唇角现?在更是耷拉了下?来, 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在左右几?人的惊诧中悄悄点开了光碟。 他用余光扫过去,原本兴致高?昂投过来的目光全部都?识趣地移开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随再最后瞟了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艾维老头,沉下?心来刷新论坛。 飘红的帖子被?顶到?了首页, 往下?都?滑不到?头,一水的全是不同?角度的对他俩的或近或远,或清晰或模糊, 或明拍或偷拍的相片。 拿出去都?能剪出一部校园偶像剧的程度,每一帧机位全都?能照顾到?的那种。 叶随的心越来越凉,他径直滑到?底, 直到?确认了偷亲并没有被?拍到?后, 才?轻呼了一口气按灭了屏幕,打算好好听课。 下?一秒却发现?左右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 他就?觉得不妙了。 白胡子老头正黑着脸在他面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完了。 “坐在第一排还敢玩光碟?”艾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叶随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难得地有些无?措,脸上扬起了阳光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很叛逆。 他就?这?么把光碟塞进了口袋,坐直了身?体,用那张看?起来正直乖巧的脸对着艾维。 白胡子老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拿他没办法。 “你你你...” 克雷斯急忙从?座位冲出来搀扶住了他,一边挤眉弄眼给叶随使眼色, 一边使劲地拧住了艾维的胳膊,把人往门外领。 艾维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学?生暗害,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想要求救, 但再次被?克雷斯无?情捂住了嘴巴。 “大家自习。”叶随转身?宣布,随后也跟着克雷斯的脚步,心累地想,要怎么稳住这?个多疑的臭老头。 大多数人都?还在梦境中,听到?了这?话默认已?经下?课了,捂着晕晕的脑袋就?开始收拾东西。 办公室里,白胡子老头哼哼唧唧地抿着热水壶,在看?见门口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后,假模假样地喝了口。 却没想到?克雷斯这?小混蛋接的是纯热水! 他整个口腔都?要被?烫成猪皮了!偏偏还不能不顾形象的喷出来,捂着嗓子往下?咽。 有苦说不出!他就?这?么一边装深沉,一边等着叶随开口认错。 他默默酝酿着,要借此来使唤叶随替他查阅资料,做实?验,写论文,带新生...最主要地,还是问出最近莉莎这?个疯女人的近况。 和蒂芙尼海盗的交锋已?经过去了很久,具体的情况叶随嘴管的很严,一点风头都?没有放出来。 内阁的老家伙们都?急翻天了,都?等着他给一个结果。 但是莉莎实?在管的太紧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几?个月前报来平安的探子们竟然在一夜之间杳无?音讯,和他们彻底断联。 如果不是深知莉莎是平权组织威望极高?的统治者,他们真的会怀疑换了一个首领。 先皇去世已?经接近十年,竟然还没有人坐上皇位,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了。 由影卫雌虫所出的,被?定为太子的大皇子在十年前亲征星域外时被?敌方暗杀,如今只剩下?枯叶蝶家族家主所诞下?的二皇子和已?经杳无?踪迹的五皇子拥有雄虫身?份。 这?样的情况,贤明善治的二皇子本应该毋庸置疑地坐上这?个位置,却得到?了内阁全票的制止。 他们的借口在时间流逝中越来越少。 不是因为他们多么想要帝国变得更好,而是因为他们被?诅咒了。 金粉蝶皇室能够统治帝国,靠的就?是一脉相承的诅咒。 上任虫皇亚当?斯是有史以来,最有野心也最有实?力的一位皇帝。 他隐忍多年,在内阁专政、皇戚夺权的局面下?一步步分解复杂的关系,悄悄地撕开了一条路。 利用诅咒的能力,利用美貌和虚伪的面具,骗取新一代雌虫家主们的真心和付出,成为了真正的独裁者。 每一个爱人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只要再对内阁下?咒...他说不定真的能够彻底颠覆朝政,翻转局势,让金粉蝶的血脉永远地掌控帝国。 他死了,却也成功了。 他对内阁下?的诅咒是,如果不是他选中的皇子坐上皇位,那么内阁一切有异心,或者做过谋财害命之事的家伙们将通通死去。 多么讽刺啊。 内阁原本涌动的暗潮竟然瞬间平息了下?来,团结地像是一个真的要为帝国付诸一切的贤臣们。 备受爱戴的太子早已?死去,臣子们默认这?位人选一定就?是亚当?斯力排众议也要扶正的低微影卫的孩子,这?或许就?是缓慢地复仇凌迟。 一起死。 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他们仔细回想了亚当?斯死之前在那张香粉味浓厚地大床上,挽起金色长发,衣服半挂不挂地穿在身?上,一旁躺着刚被?拧断了脖子的枯叶蝶家主,毫不在乎地露出一抹邪笑说要和他们玩一个游戏时的场景。 无?情帝王心。 艾维不知道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临死之前也不忘记杀死了这?个同?样陪了他多年的雌君,二皇子最敬重的雌父。 是在报复他间接性地害死了太子和最爱的雌虫,又或是其他? 他状似不禁地开口,“是谁发现?的?嗯?” “我明明做的很隐秘,把那个人叫来,我和他玩儿。” 艾维和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厉声开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阴谋已?经败露了!你对几?大元帅全都?下?了诅咒,以威胁他们为你效命!甚至还偷藏了上万瓶雌虫胚胎,是想要把它们训练成你的军队来对抗内阁吗?” 亚当?斯愣住了,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释然般笑起来。 “原来没有发现?吗?那是谁干的?” 他的视线细细密密地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出那个真正致他于死地的家伙。 但是没有。 每个人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想着尽快夺走他的性命,对于他究竟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好奇。 他恨。 为什么不出现?! 你在觊觎什么? 那个知道了他秘密的人,模仿他给内阁送信的人,能够两边不沾游走在皇城之外的人。 究竟是谁!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夺取权力?甚至皇位! 不行!不行!不行! 即使任何?一个他的孩子坐上皇位都?可以,绝对不能是这?个和他同?样疯狂、冷静,拥有着极度谨慎和绝对智慧的家伙来替他书写传奇,代替他在史书上的位置! 亚当?斯的秘密到?死也不能说出口,但他用最后的一口气,对内阁的所有人下了诅咒。 人的心,是最难猜忌的东西。 就?连我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那么就?由你们这?些老东西来猜吧。 谁才?是我最中意的继承人。 已?经死去的,被?厌恶的,失去踪影的,又或是其他你们难以寻找到?的,可能藏身?在任何?地方的。 来猜吧。 猜不中就?会死。 这?样玉石俱焚的选择,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任性。 把所有烂摊子全部留给了别人。 在亚当?斯幼年时期,艾维就?看?上了这?个新一代藏的最深的孩子。 十年帝师,虽然亚当?斯的心思愈发深沉,但他仍在岁月的流逝中,偶尔看?懂他没来的及掩饰的心思。 就?像那一刻。 他决定就?像当?时贪玩的孩子和年轻老师的一次躲猫猫,顺着亚当?斯想要的路去走。 去寻找连亚当?斯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 他也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寄出了那封制亚当?斯于死地的信。 他们自认为已?经探清了整个星球的局势,对每一股势力都?了如执掌,但不论是平权组织、蒂芙尼海盗、罗斯家族、女神蝶家族。竟然都?找不出来一个在那个时间腾的出手来的人。 亚当?斯的秘密被?带进了棺材,唯一得知皇室秘辛的那个神秘人,现?在究竟在哪? 不知道。 五皇子的踪迹? 不知道。 其余的皇室血脉? 艾维有所猜测,女神蝶家族一位,多年前亚当?斯的青梅亚雌也悄悄诞下?了一位。 而这?个被?亚当?斯最为信赖的情报专家亚雌,就?在多年前被?派去监视莉莎的异动。 是啊,莉莎的叛心,这?个远在高?墙之中的帝王,竟然比中央任何?人都?提前意识到?了这?个潜力无?限的家伙,即将掀起一股狂潮。 如果他没有死去,莉莎根本不可能现?在还活着。 艾维心想。 所以同?样拥有竞争力的那位遗失皇子。 艾维笑呵呵地看?向叶随。 极有可能就?在平权组织的某个地方。 只要再和莉莎的儿子交集再深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清正廉明,有恩必报的叶随,一定会帮助他,在皇权的战争中,获得前所未有的果实?。 “你可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怎么能在我的课上玩光碟呢?” “你最好是有什么原因。” 艾维抱着手臂,一幅老顽童的样子。 “还是说,”他笑起来,慈祥地望向叶随,“是莉莎给你发消息了?” “说了什么?组织的新任务吗?” “你还正年轻,不要把青春都?耗在这?上面,多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这?种事情就?交给大人们吧,比如我,就?可以帮忙。” 第34章 我的长发公主 叶随神色平静,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淡地开口否认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很想看论坛。” 那模样,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艾维张了张嘴, 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喉咙里的?话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叶随硬生?生?地打断了。 只?见叶随神色坦然, 语速不疾不徐:“老师,我还有事,下?次不会了。您最近不是有很多课题要忙吗?我就不打扰了。” 话一说完,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犹豫与眷恋,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煎熬。 艾维见状, 顿时火冒三丈, 猛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就要叫住他:“叶随!你?给我站住!” 然而,叶随步子迈得极大,步伐匆匆,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再也望不见踪影。 望着叶随离去?的?方向, 艾维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低声咒骂:“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他还没?来得及从愤怒中走出,就恍然想起刚刚跟着进来的?另一个人。 对啊, 克雷斯也可以帮忙! 艾维的?视线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左右移动,刚刚那么大个人,现在却如同人影也不见。 克雷斯紧紧挨着墙,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极其狼狈地向外?爬,却在下?一秒被攥住了后衣领。 “啊啊啊!”他尖叫着被拖回了办公室。 只?差一步!距离大门只?剩一步之遥! 狗叶随!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混蛋回来啊!!! 厚如砖头?的?实验报告被摔在了他眼前?,宣告了未来一个月的?命运。 然而好兄弟叶随不仅没?有回头?,在听?见了惨叫声之后反而走得更快了。 ...... 他去?找艾利维斯了。 操场、食堂、寝室、湖边... 假装路过了很多遍,却始终没?有看见过他的?踪影。 叶随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抱着渺茫的?期望来到了图书馆。 他在。 窗边的?圆桌上,书堆的?高高的?,只?有那金色的?圆脑袋露出了一半。 阳光洒在发丝上,变得格外?耀眼。 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正在专注与探索书中世界,高挺的?鼻梁在不被照耀的?那一侧打下?阴影,在思考时,他会无意识地托起下?巴,羽毛笔在他手中似乎拥有了魔力。 再次扇着翅膀,在纸张上华丽起舞。 叶随通过书架中的?缝隙,愣愣地看了很久。 在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时,才晃过神来,随手拿了一本坐到了临近书架的?沙发上,也看了起来。 这一坐,就坐到了夜里。 即使?即将闭馆,艾利维斯却似乎入了迷,时不时拧起眉头?,撇撇嘴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难解决的?问题。 叶随踟蹰着,在伸出手和收回手之间纠结。 或许,他可以帮上忙呢? 他还是鼓起了勇气,上前?去?拍了拍艾利维斯的?肩膀。 但是对方的?反应是在是超乎他的?意料。 艾利维斯似乎是被狠狠吓到了,将手中的?书合上直接塞进了书堆里,似乎很害怕别人发现他在看什么。 又闯祸了。 叶随想。 他很想要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绞尽脑汁想着解决办法,最终还是以即将闭馆为借口,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还书。 不出意料地,艾利维斯一幅十分为难的?样子,几次开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叶随有些?沮丧,善解人意地指了指门口,便抬腿离开了。 他径直走到了门外?,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彻底走出了馆内有些?沉闷的?氛围,呼吸到夜晚清新的?空气,他才能重新捡回已经有些?发麻的?脑子开始思考。 要怎么做。 究竟要怎么做。 他似乎完全掌握不了,艾利维斯什么时候需要他。 艾利维斯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他。 他有些?无措地抬头?看着飞快掠过的?云彩,月亮时不时因为遮蔽撒下?时明时暗的?光。 他觉得这就像艾利维斯的?心。 他不论如何都?捉摸不透。 叶随叹了口气,又回想起了令人头?疼的?克里斯。 据他所知,克雷斯已经开始悄悄打探艾利维斯的?喜好和日常生?活了,不知道再过几天就会来刷存在感。 他蹲在饮料柜机旁,无助地捂住脑门,努力回想着艾利维斯以前?究竟爱喝什么饮料。 酸梅汁是会喝光的?。浆果奶昔也是会喝光的?。黑莓牛乳也是会喝光的?。 以前?的?艾利维斯完全就是一个不挑食的?乖小孩,不论他做出什么样奇形怪状的?食物,总能站在一边发出惊叹的声音拍手叫好,然后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古堡中的?观察发现,显然不是这样。 葱姜蒜不吃,辛辣也不吃,曾经他购买最勤的?蠕虫一类最有营养的食材更是一律不碰,为了保持身材和美貌,甚至只喝纯净水。 只有他被艾利维斯当时的?话迷了头?脑。 说着什么喝甜的?有利于大脑思考,就抱着他的?大腿哄着他往果汁里放致死量的?白砂糖,他当时也乐于惯着。 “再加一点,就一点嘛!”艾利维斯不依不饶地揪着叶随的?衣角,左右摆动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用?最柔软的?声线央求着,“一点味道都?没?有啦!” 叶随拧着眉尝了一口已经甜到反胃的?浆果奶昔,不赞同地摇摇头?,“不可以哦,小孩子喝太甜的?会蛀牙,对身体也不好。” 艾利维斯一边装哭一边抱上了他的?大腿,“求你?了求你?了!” 叶随狠心地把糖罐拧紧,放到了最顶上。 艾利维斯更加放肆,双臂直接箍住了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轻蹭。 时不时漏出半张脸观察他的?神情,如果没?有松动就埋进去?继续蹭,直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哦。”叶随温柔地笑起来,重新从冰箱上拿下?糖罐。 艾利维斯会愣愣地看着他脸颊上被挤出来的?梨涡出神,然后心虚地抿抿嘴,从他身上下?来。 梨涡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不知道。 但他希望不久后的?某一天,他能够尝尝这两个小窝的?滋味。 ...... 每每莉莎误食了巨甜的?饮品,都?会尖叫着要把家里的?白砂糖丢掉,但被叶随以自己爱喝的?借口偷偷留下?。 以至于从那之后,组织里开会时,都?会为他倒上一杯全糖生?牛乳,现在他喝到不甜的?饮料都?会感到不习惯。 别人下?训之后都?会吨吨吨往嗓子里灌水,他最近却对抹茶牛乳爱的?深沉,在众人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下?忍着羞耻走到角落里喝掉。 都?怪你?。 叶随想。 柜机里哐当滚下?了两瓶抹茶牛乳。 叶随通红的?耳尖被碎发遮住,他抿着唇,拿着那两瓶浸着水珠的?饮料罐,重新回到了图书馆门口。 他有些?焦急地时不时往里投去?目光,直到瞟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装作不在意地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在感受到艾利维斯有些?热切的?视线时,他有些?不可置信,但确认了对方是真?的?在向自己走来,也急不可耐地抬起脚步,向他走去?。 或许是因为步子太快,两人滑稽地撞在了一起。 叶随碰了碰他泛红的?额头?,感到有些?自责。 但是他还过分贪恋短暂的?拥抱。 但是没?关系。 他们还能够同行很长一段路。 他们一起沿着银杏树叶铺就的?大道上行走,一起轻嗅巨湖旁湿润的?气息,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一起看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风景,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新奇之感。 艾利维斯每每说完一句话,都?怯生?生?地悄悄瞥他,像是害怕自己说错什么。 但其实叶随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再多看一眼,整个人就要被吸进红色的?漩涡,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心仿佛在尖啸着。 靠近! 靠近! 每次手臂无意识地擦过,都?引起两人同时的?震颤。 然后通通红着脸往相反的?方向看去?。 直到真?正到达了宿舍楼下?,叶随心中仍抱着几分不舍。 他柔声和艾利维斯告别。 但艾利维斯却突然红着脸,目光躲闪地支支吾吾开口。 “我叫艾利维斯,很高兴以后能和你?一起为班级做事 ,也希望能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眼中满是真?诚,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 叶随愣住了。 他有些?看不懂艾利维斯的?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庄重的?自我介绍。 是他想的?那样吗? 是要和他重新认识一遍吗? 是想要和他重新成为朋友吗? 艾利维斯的?胸口起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十分急于得到他的?回答。 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叶随心中仿佛涌起了一股热流,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艾利维斯的?反应却永久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他仿佛受宠若惊一般,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在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更是语无伦次地想要把心脏掏出来给自己看。 但是讨厌地门禁铃声响起,残忍地把有情人分隔。 叶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旋即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要将满心的?纷扰都?一并甩开。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可那翻涌的?心绪依旧未能平复。 刚打算转身离去?,刹那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唤飘入他耳中,那声音缥缈得如同幻听?一般,却又莫名地让他脚步一顿。 鬼使?神差般,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就在这时,五楼的?窗户里探出了那颗熟悉的?毛茸茸的?脑袋。 艾利维斯双手紧紧扒着窗台,一头?如瀑的?长发被随意地拨到肩膀一侧,柔顺地垂落下?来。 他微微俯身,低着头?,朝着叶随开口。 暖风吹过,发丝轻扬,此刻的?他,就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被困高塔,满心期许着王子到来的?长发公主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费尽地用?口型和他要一个答案和承诺。 于是他将双手成扩音器状放在脸旁,声音却放的?更轻,“我很想你?。” “我并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必需品,除了你?。” “只?有你?。” “只?要你?还需要我一天...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帮助你?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问题,不用?再问。” “我的?...长发公主。” 即使?叶随知道,隔着这样遥远距离的?告白,艾利维斯根本没?可能听?见。 但是啊,眼神里的?炽热火焰是能够穿越夜色,烧到人家心里去?的?。 艾利维斯的?心脏,咚咚地跳着。 通过视线,和他的?共鸣,一起跳动着。 其他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俩。 第35章 公主等着我去救,还能为什么 * 昏暗的古堡里响起了巨大的碎裂声, 连带着精美的桌布被一起扫到地上的是一桌子美味的珍馐和?精致的瓷盘。 金梅斯一边尖叫着,一边寻找着手边更多的东西,来?抒发自己?的暴虐欲。 壁灯, 花瓶,相框, 全部都被无?情地砸碎,他的双手甚至被尖利的碎片割出豁口,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这时莉莉安娜才满面?愁容地开口祈求她心爱的儿子停下自虐的动作?。 她几乎要跪在地上, 哭泣着问,“又有哪里不顺心的了,你说啊, 你说啊!不要憋在心里, 妈妈能帮你把一切都摆平的!” 金梅斯仍然不语,双眼通红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似乎也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疼痛, 愤怒地把蜡台砸在了跪在一旁的侍从头上。 闷闷的一声, 谦卑的侍从即使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要稳住身体,却也经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全力一击。 他的意识模糊了,“咚”的一声昏倒在地。 莉莉安娜见此连忙捂住了那人脑袋上的大洞,想要制止金梅斯停不下来?的动作?,“做什么!这是最后一只皇室血脉的雌虫了,他死了就没人给你换血了!” “来?人!叫医生!” 金梅斯却丝毫不把母亲的劝告放在眼中,直接将莉莉安娜推开, 扑到了那个身形单薄、骨瘦如柴的雌虫身上,双手使劲地掐住他的脖颈。 他的腮帮子鼓起,咬紧牙关,铆足了力气, 直到身下的人口吐白沫,抽搐着歪过头去,才像丢垃圾一样?把这具尸体丢到了一边。 莉莉安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着刚刚夺门?而入的医生和?侍从们挥了挥手,他们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她摸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现在你满意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梅斯把头扭向一边,握紧双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换上那个冒牌贱种的心脏,到底还?要多久!” 莉莉安娜深吸一口气,还?是耐心地解释,“他的翅膀还?没有熟...再过一阵就好了...你好好读书,不要担心这种事情。” 金梅斯转过身来?,情绪激动地甚至忘记了长幼尊卑,他直接提起了莉莉安娜的前襟,“我看你就是被那个贱种迷住了!我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的儿子!” “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一点!他凭什么能够打着女神?蝶少主的身份在珀莉丝军校里大摇大摆地出入!我就不行!” “凭什么他就能够在学校里得到贱狗雌虫们的青睐!你就应该把他关在地牢里,给我放血!凭什么他能够顶着金发红瞳招摇!” “他这个臭婊子每天在学校里勾搭雌虫,甚至把唯一一个我能够看得上眼的奴隶抢走了!”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的儿子在学校里每天被凌辱,被瞧不起,你口口声声要让他健康,要让他坐上皇位!可为什么只剩下最后一个血奴了,你还?不把他抓回来?给我续命!还?不让我恢复皇子的身份和?安德鲁那个蠢货竞争!” “你每天究竟在忙些什么!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名...堂...” 莉莉安娜给了他一耳光。 “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她气的浑身发抖,几个月不见,乖巧的儿子竟然就变了一副样?子。 不过确实,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艾利维斯太过纵容了。 这种怪异的情感就像是被施加了迷魂术一般。 对!迷魂术! 她的牙齿因为发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艾利维斯可是希娜的孩子啊,女神?蝶家族最有名的,不就是迷魂媚术吗? 她不屑于学习这一类投机取巧的功法,果然,贱人爱耍的小把戏,她的后代也是熟悉运用呢!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中了这等雕虫小技! 她冷笑着安抚着被一巴掌扇懵的金梅斯,“乖孩子,乖孩子。” “别担心,这贱人怎么可能抢走你喜欢的奴隶呢?” “他就是通过淫邪的手段来?达成的目的,我会尽可能早点催熟他的翅膀,马上你就可以彻底替代他。” “妈妈把他作?弊的手段也交给你,你过几天就拿去用,先把喜欢的奴隶抢走,剩下的...” 莉莉安娜拿了冰块敷在了金梅斯楚楚可怜的脸庞上,意味深长道,“也马上来?...” 金梅斯把头放到了莉莉安娜的膝上,阴毒地笑起来?,“好...” “好......” * 克雷斯正在对叶随的脚踏两只船行为进行唾弃。 “你前两天不是还和小学弟亲亲蜜蜜的吗?我还?以为你俩木已成舟,不想过多打扰。”他狠狠地把镜子放回桌面?上,拱着手做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这周就又要和安德鲁一起去考察,你想咋滴啊。” 叶随有些无?语,抢回了镜子放回原位,提醒,“这是皮特森的保险箱,不是普通镜子,碎了赖你。” 克里斯差点喷出一口水,因为叶随的话音未落,他嚣张地跨坐在皮特森老师的座椅上的动作?就被识别出来?,将他硬生生弹了出去,滑稽地摔在地上。 “你早知道我会被弹飞才提前把镜子收走的?”克里斯恶狠狠地瞪向叶随。 叶随耸耸肩,不可置否地把镜子放回原地,按灭了它底座的蓝光,下了“关机”的指令。 “你个死黑心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花心的样?子公布到论?坛上去!”克里斯扶着腰爬起来?。 究竟谁说叶随是忧郁冷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分明是个腹黑傲慢还?总给人使绊子的神?经病! “你敢去今天你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明明只是拿抹布拭擦了木头架子,却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三发冷箭接连而至,克里斯急忙闪躲,每一次移动都和?划破利空的暗器堪堪擦过。 直到整个房间都要被射成筛子,他也无?处可躲的时候,最后一发狠狠地在他的小兄弟跟前十厘米处停下,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警告。 “皮特森老师除了维修机甲,副业是武器制造哦,古时期的冷兵器也有所涉及。” 叶随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所以打扫的时候不要乱动他的东西哦,会、有、危、险。” 放屁吧你。 克雷斯心想,在我说出打趣的话之前,可不见得出现了什么危险。 不过他真?的看不懂叶随在想些什么,明明在学校里联谊活动上对各贵戚家的名流不屑一顾,并没有联系。 但每一次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克雷斯都会转过头,用怀疑地眼神?看向这个悠哉翘着二?郎腿品茶的家伙。 太不对劲了,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或许别人会觉得叶随天性如此,但和?他相识多年的克雷斯绝对不会这样?想。 他确定,叶随那双在惊呼声中仍能沉稳自如翻动书页的手,一定就是一切背后涌动风云的那一只。 所以他试图从叶随的嘴里问出些什么,甚至尝试去加入叶随正在做的事情。 叶随并没有制止,但也从不主动提起他的想法。 克雷斯琢磨不透,但这次和?安德鲁的出访,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脚踏两?条船”,对方的二?皇子身份摆在那里,这绝对大于“雄虫”的珍贵性。 皇位空缺多年,叶随此意,竟是要插手皇位之争! 克雷斯对于皇室秘辛有所耳闻,下一任皇帝必须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即使二?皇子是现在唯一处于明面?的雄虫皇子,却一次又一次被内阁众臣驳回继位申请。 在这种情况下,不去大力搜寻流落他地的其他血脉,而是选择安德鲁硬刚内阁,实在是太疯狂了! 据他所知,安德鲁已经上书过三次,请求继位,却通通以失败告终,他当选的概率已经接近为0。 而这次访问奈森尔贫民窟,是想要做什么? 奈森尔贫民窟是靠近黑市的,最为叛乱和?疯狂的地区,他们痴迷于人体实验和?各式各样?神?秘药剂来?使自己?获得神?秘的力量。 这一趟到访的危险程度极高,同?时还?要确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皇子的安危,像是带着香饽饽去到了困兽笼,怎么看也是有去无?回。 不如设想的再大一点。 如果是叶随的话,会是以什么目的带他去到奈森尔地区呢? 治理?治理这个被抛弃的炼狱? 怎么可能!!? 且不说神?秘的蒂芙尼海盗蜗居在黑市的最深处,牢牢掌控着奈森尔地区的控制权,最近兴起,声望极高的打着平权口号的秘密组织也正挥刀南下,试图分一杯羹。 但是。 只要拿下奈森尔地区,内阁一次又一次打回安德鲁继位的理由会彻底破碎。 “并无?善治天赋,平庸温和?,目光短浅,当观望后,择日再立。” 这是帝师艾维下给安德鲁的判词。 如果贫民窟真?的能够被叶随收入囊中,安德鲁甚至有了能够拥兵自重,直指内阁的可能。 可,这就意味着,叶随彻底选择了安德鲁。 从今往后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打上政治的标签。 永远成为安德鲁麾下的一把利剑,失去为自己?而活的权力。 真?的值得吗? 以及,为什么? 第36章 清剿奈森尔(剧情章) 奈森尔地区, 天空晴朗无云,西风。 然而,这看?似美好的天气?, 却与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 安德鲁走在前往贫民窟的路上,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令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只能拼命抑制着自己犯恶心的冲动。 街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有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食物?残渣, 有破旧不堪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是什么的秽物?。 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衣摆,生怕沾染上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叶随走得很快, 身影在这混乱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坚定。 安德鲁不得不加快脚步, 同时出声喊道:“等等我!” 他努力把步子迈大,可一个不留神, 下一秒就踩到了不知何人留下的白骨。 那白骨在他脚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惊恐地尖叫出声:“啊啊啊!” 安德鲁惊魂未定, 颤抖着将脚从白骨上挪开,抬眼望向叶随,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可叶随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跑着跟上叶随的步伐。 踏入贫民窟, 这里的房屋破旧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衣衫褴褛的人们或躺或坐在街边,眼神中?满是麻木与绝望。 孩子们瘦骨嶙峋,肚子却因饥饿而鼓胀,他们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安德鲁和叶随, 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不远处,几个身形瘦弱的雌虫正?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大打?出手,他们互相撕扯、谩骂,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旁的亚雌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无助的气?息,这便是贫民窟真实的模样,贫穷、饥饿、暴力在这里肆意横行 。 他们路过一个破旧的棚屋,棚屋门口坐着一位老妇人,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布满了岁月与苦难交织的皱纹。 她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零星散落着几枚硬币。 安德鲁心中?一阵窃喜,机会来了! 脸上却挤出一副悲悯的神情,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叶随,果不其然,被叶随一把抓住手腕。 “别给,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叶随冷冷地说。 安德鲁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善良被误解的模样,试图挣脱叶随的手:“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我们就不能帮她一点吗?” 心里却在嘲讽叶随的天真,这不过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叶随松开手,目光在周围破败的环境中?扫视一圈:“在这里,可怜的人太?多了,你?的怜悯毫无意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安德鲁无奈地放下手,面上满是不忍,心里却想着,只要再?挑起暴乱,就马上能以此为?借口让整个贫民窟消失! 他们继续在狭窄的街道中?穿行,街道两旁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激烈的争吵声。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围殴一个幼童,幼童被打?得遍体鳞伤,蜷缩在地上无力反抗。 大汉们嘴里骂骂咧咧,为?首的那个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恶狠狠地说:“敢跟我们抢地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安德鲁见状,心中?一阵兴奋,这可是挑起更大混乱的好时机,装作热血涌上心头,正?要冲上去制止。 却再?次被叶随拦住:“别冲动,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我们一旦插手,麻烦无穷。” 安德鲁愤怒地看?着叶随:“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但心里却在嘲笑他的胆小,等混乱起来,他就可以肆意地浑水摸鱼。 叶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我们改变不了这里的一切,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安德鲁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暗喜计划即将得逞,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压制怒火的模样,和叶随绕开了这场冲突。 随着深入贫民窟,更多触目惊心的场景不断冲击着安德鲁的感官,他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愈发兴奋。 只要随便做些?什么,引起暴乱,再?由军队镇压。 这些?空有的贱命全部去死,马上就能够给帝国腾出一块干净地方,迎接他的降临。 不知道走了多久,浑身的肌肉都酸疼。 但他的心脏却仍然激烈地跳动着。 因为叶随今天告诉他。 登基之日,就在眼前。 只要平定奈森尔地区,那些?老东西们再也没有借口阻挡他登上皇位,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太?多年?。 他甚至忍不住已经?开始幻想成为?皇帝之后?的日?子。 第一件事,就是从祠堂里,废掉格里沙那个总是踩在他身上的长兄的牌位,连带着他的卑贱雌父一起。 再?得到父皇的青睐,还不是战死沙场,死在他和枯叶蝶家族的手段里? 而他的雌父,米歇尔,才是最正?统的雌君,是枯叶蝶家族最优秀的存在,凭什么被两个劣质基因、奴仆出身的家伙踩在脚下! 即使明面上,整个皇室只剩下他一个雄虫皇子,但他仍然心有不安。 失去踪迹的五皇子,流落民间的九皇子,真的不会回来吗? 真的不会在某一天,又蹦出新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吗? 安德鲁一天也等不了了,每一天都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叶随总是求稳,过于谨慎。 但是他既然已经?确定,叶随已经?对?他有了心意,就不必再?顾虑任何东西! 只要登上皇位,借着这一点点喜爱,他就能学习父皇留下来的诅咒,让叶随永远效忠于他! 就算他现在做些?什么,来加速继位。 叶随也不会计较的。 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动了动手指。 一直扑棱着翅膀的金色蝴蝶,就这么从他的袖口中?飞出。 “杀,无,赦。” “一周之内,清剿奈森尔地区。” 第37章 为什么皇位不能是我的 艾利维斯最近被一个怪人?缠上了。 名叫克雷斯的学生会会长, 每天早上准时?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寝室楼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艾利维斯噙着假笑,想把这个奇怪的蓝毛傻子忽悠走, 但不论多么委婉的拒绝都起不了一点作用。 克雷斯就像听不懂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自说自话。 “小学弟, 需不需要学长带你熟悉熟悉校园呀~” “小学弟,能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克雷斯,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 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都可以?说哦~” “小学弟~” “滚。” 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引来阵阵侧目。 克雷斯摸着下巴有些?疑惑, 在他为期两周的观察里, 艾利维斯在面对叶随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巧羞涩的样子,怎么到了他这里, 就变成了炸毛暴躁霸王花呢? 他叹了口气, 摇摇头无视了艾利维斯的愤怒, 自顾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么暴躁可不好,小心气坏了身体呀。”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走开,别逼我把你丢出去。” 克雷斯捧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哦, 桌椅都是学校的公共财产。” 艾利维斯不再废话,直接挥开了表弟的阻拦,撩起袖子就要用拳头在这张欠揍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章。 破空而来的拳风让克雷斯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雄虫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惹,连忙往后?大退一步, 椅子脚在地面上划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别打?别打?!”他把双手护在胸前,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五官乱飞着尖叫,“我是叶随的朋友哦!” 拳头在离他眼?前十厘米处停下。 克雷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却直接被提着领子揪起来,整个人?悬空。 这时?他才有些?难以?置信地意识到。 艾利维斯比他高。 这一点让他狠狠挫败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雄虫? 这合理吗? 这不对吧。 艾利维斯即使再不敢相信叶随会有一个这么神经病的朋友,但还是从?记忆中寻找出了挺多关于这个蓝毛傻子的画面。 平时?这个叫克里斯的家伙看着真的很正常。 不论是组织活动?又?或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他总是和叶随站在一起,站在被注视的中央,毫不怯场地处理着各种特殊情况。 等等,他知道了。 是不是就是这个神经病带坏了叶随! 把他的暗恋对象变成了一个对每个人?都好的中央空调!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就气急攻心,这个蓝毛轻浮滥情,没见过他几?面就展开热烈的追求,一顿死?缠烂打?,仿佛他不同意就赖着不走。 叶随一定是把这个人?四处留情当做乐于助人?来学习了,否则怎么会刚刚认识他也就变得这么暧昧? 可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周多了,虽然?说叶随有特意来找过他,说明自己要去探访贫民窟,但他还是心里空空的。 他甚至起了逃课偷偷溜去贫民窟找叶随的心思,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行李,莉莉安娜的电话就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联系他有时?间回古堡一趟。 免不了又?要应付女神蝶家族的一堆人?,他本来就烦,这个自称是叶随朋友的神经病还要来乱他正事。 艾利维斯也不顾虑克雷斯会去和叶随说他的坏话了,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那你说啊,叶随他去哪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冰冷的眼?神仿佛能把克雷斯冻死?。 克雷斯沉默了。 他甚至有些?心虚,不敢看艾利维斯的眼?睛。 “你说啊。”艾利维斯戏谑地笑了,心想这个家伙不会连叶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没有熟到那种程度的话,他今天非要把这个黏皮糖狠狠揍一顿。 “趁着叶随不在才敢来骚扰我,你是很怕他知道吗?”艾利维斯笑着轻声说,“我并不觉得他会站在一个花心滥情,只会死?缠烂打?的家伙那一边。” “你说,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克雷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花心? 滥情? 死?缠烂打?? 母胎solo至今的伟岸学生会会长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萌动?的春心,第一次勇敢的追求仿佛沦为了一个笑话。 这么可以这么说他!!! 他挣脱了束缚,撇着嘴瞪向了艾利维斯。 “我花心?你不要太双标了,叶随才是最花心的那一个才对,你对他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他双手叉腰,像一只挺着脖子的大白?鹅,看着不轻浮了,但有一些?清澈的愚蠢。 艾利维斯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开口,“本来就是好吗,叶随学长可跟你不一样,他只是很善良而已,和你们这种以交往为目的的好意相差甚远...” “哦?是吗?”克雷斯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出言嘲讽,“可是他这一周可是和安德鲁去贫民窟考察了哦,整整一周的独处,雌雄有别,这真的正常吗?他马上还要帮安德鲁...” 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捂住了嘴巴,去观察艾利维斯的脸色。 艾利维斯如坠冰窟。 克雷斯没有想过艾利维斯的反应会这么大,肉眼?可见的,那张俏丽的脸庞已经染上了阴郁的神色,甚至有些?吓人?。 玩大了。 他想。 原本他只是想要让艾利维斯对叶随的印象差一点,让自己有机会插足,但是他们俩的感情进度实?在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已经这么深刻了吗?占有欲已经达到了不允许叶随和任何一个异性相处的地步。 从?开学到现在仅仅几?个月,就已经非叶随不可了吗? 克雷斯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佩服,但是他这次真的搞砸了啊。 他正想着怎么补救,是再犯一点贱,让艾利维斯把这话当做假话,又?或是想些?其他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是艾利维斯的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直接无视了这个前一秒还想要置之死?地的黏皮糖,也似乎彻底忘记了刚刚放下了一桌子饭菜,直直地转过身往外走,像是再也不想要听到任何事情。 艾利维斯知道克雷斯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他马上要帮安德鲁登上皇位。 多么意料之中的事情啊,他早就在下属的汇报中知晓了这件事情。 正常。 正常。 正常。 帝国皇位空缺多年,如果再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皇城之外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安德鲁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了,并且贤明善治,虽然?不知道先皇究竟定下了什么样的规则,但是艾利维斯知道,叶随一定是为了这个星球变得更好,才这样做。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也是皇室血脉的话。 他绝对绝对不会这么难过。 凭什么不能是我呢? 艾利维斯心想。 除了我,还有金梅斯,还有许多的藏在暗处的家伙们对这个位置眼?热。 他见过的,在枯叶蝶家族的密会中,叶随放下膝盖,对安德鲁行骑士礼,说会扶持他作为最终的皇帝。 艾利维斯在嫉妒。 他多么希望叶随能只做他一个人?的骑士,只为了守护他而活着。 不论是谁,只要那个人?真正成为帝国的主人?,成为皇帝,叶随就会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只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好。 在上基础历史课的时?候,在贫民窟的图片被展示出来时?,叶随眼?中的那一丝悲悯,让他愣了很久很久。 好想,好想,好想帮助叶随实?现他所有的愿望,好想成为叶随效忠的主人?。 偏偏,他还真的有这样一份条件。 在莉莉安娜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时?,告诉他他身上流着一份尊贵的血液时?他有多么不屑一顾,现在就有多么的庆幸。 这就是一份机会。 像是那年下雪天,他站在精品店橱窗外,看见那一颗水晶球望而却步。 他的目光被牢牢锁住,心底涌动?着强烈的渴望,鼓起勇气走进店内询问价格。店员的回答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口袋里的钱,就差一枚银币。 艾利维斯的手微微颤抖,掏出那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钞票,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每一下都像是在拨弄命运的弦。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指尖触到了一张折起的小钞,展开,不多不少,正是一枚银币。 银币从?指缝间滑落,“叮当”一声,清脆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滚出几?圈。艾利维斯却并不着急,缓缓蹲下,看着那枚闪着光的银币静静躺下,才伸出手指,轻轻捏住,而后?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那是叶随给他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略显破旧的街区,洗衣房里的洗衣机是投币式的,每启动?一次,就需要一枚银币。艾利维斯每个周末去给别人?送大件衣物时?,总会来到黑市门口那台有些?陈旧的换币机前,听着机器“哗哗”作响,换出一把又?一把白?花花的银币。 但是在和叶随的关系好起来后?,叶随就很霸道地宣布以?后?他去洗衣房不需要再花钱,所以?那枚即将被投进洗衣机的最后?一枚银币,被叶随抢走,重新放进了他的口袋。 而他在那一天,命运像是一场奇妙的安排,不多不少,这枚银币,恰好能让他拥有那颗闪耀的、承载着无数幻想的水晶球 。 而现在,他也想要孤注一掷。 用这份留存在他身体里前半辈子的红丝带,捆住叶随。 如果,安德鲁不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 我也是。 我也可以?努力?学习,为帝国带来更好的统治。 你能不能,也为我跪下,说“我是您的附庸。” 我只听你的建议,你想要创造什么样的世界,我都听你的,正如我已经实?行的,对你从?我遇见你时?,就已经开始的跟随和追逐。 第38章 姨母,我回来了 艾利维斯一路快步绕出?了校门, 来到了不远处处因为正午而?生意惨淡的酒馆。 他深吸一口气,散掉了浑身的戾气才踏进门槛。 带着牛仔帽的男人衣衫褴褛,正倚着沙发睡得正香, 却被一巴掌糊了脸。 他嘟囔着睁开了眼睛,正想要说?着再睡一会, 却被近在咫尺的冷脸吓住。 艾利维斯有些嫌弃地?收回被这个?老大叔络腮胡扎疼的手心,一脚踩在了这人沾满了泥土的靴子上。 霍更斯疼的抱着腿吱哇乱叫,“疼疼疼!” “最近莉莉安娜有什么?异动?” 转眼间艾利维斯就已经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 右手晃悠着调酒师有眼色送上的葡萄酒,冷着脸开口。 霍更斯挠挠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金梅斯前几天回过古堡, 具体?和莉莉安娜聊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在地?牢里的实验室看见了最后一个?血奴的尸体?。” 艾利维斯拧着眉放下了杯子, “继续说?。” “那是?最后一位拥有皇室血脉的雌虫, 十六皇子, 出?身被灭族的鸢尾蝶家?族。” 霍更斯的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低垂着的眉眼里仿佛有暴雨来临,“我?原本以为莉莉安娜找来的是?没名没姓的平民,却没想到她竟然敢把所有的雌虫皇子全部用于给金梅斯续命。” 艾利维斯的心沉了下来,“内阁竟然这么?没用吗?接近三十位雌虫皇子全部被这个?疯女?人拐走了,都毫无?察觉?” 霍更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浑浊的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艾利维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也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内阁很有可能是?默认将这些雌虫皇子送给女?神蝶家?族来为金梅斯续命的?” “这怎么?可能?究竟为什么?内阁会放着更加强盛的枯叶蝶家?族不合作放着安德鲁不选, 而?去选择一个?随时可能因为遗传病死去的金梅斯呢?” “显然雌虫皇子能在战争中起到更多的作用吧,外敌的入侵越来越深,内阁不愿意把权力放给贫民雌虫首领,如果雌虫皇子也全部死去,整颗星球都会完蛋。” “不是?吗?”艾利维斯看着这个?总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难得冷静一会的大汉。 霍更斯却打了一个?哈欠,“小少?爷啊,这个?呢就要靠您自己判断了哦,这背后的秘密啊,我?也不知晓。” 他擦掉了眼角因为犯困流下的泪珠,作势就要离开。 谁知艾利维斯也不慌这个?谜语人,只是?重新?端起那一杯醇香的葡萄酒,“你走啊,卡莱特明天就回被赶回家?种地?。” 嚣张的背影一瞬间愣住,霍更斯转身一扭,像一只猹一样灵活地?溜回了座位上,用央求的目光试图让艾利维斯心软,“小少?爷啊,你说?好让我?儿子在珀莉丝军校好好学习的!怎么?能反悔呢!” “我?有这么?说?过吗?金发大小姐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什么?时候?” 霍更斯欲哭无?泪,“就是?去年秋历二十四日下午古堡晚会您把我?堵在床前说?我?们家?卡莱特很有成为军人的潜质说?他一定?可以成为第一个?雄虫元帅您都忘了吗您当时说?好只要我?们家?族选择站在你这一边您未来成为女?神蝶家?族的家?主一定?会好好待我?们的您都忘了吗...” 这位老大叔几乎要气哭了,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停都不停一下,吵的艾利维斯耳朵生疼。 心说?你儿子每天都给我?闯祸我?带着他就不错了,却还是?正色开口,“卡莱特确实很有天赋,所以你如果不想他下周就被赶回家?种地?的话,就别当谜语人。” 艾利维斯意有所指,正等着霍更斯娓娓道来内阁秘辛。 却没想到霍更斯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整个?人扑倒在他面前,拽着他的裤腿急忙解释,“我?说?!我?说?!别让我?儿子回去种地?啊!”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把这个?平时看着沉稳但其实矫情的玻璃心大叔柃回了座位上,“说?。” “我?卖关子只是?因为不确定?,不是?想当谜语人啊!” “小少?爷你不要误解我?...呜呜呜...”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忍住不让自己发火。 “小嘴巴,说?正事。”他还是?一把捏住了霍更斯的嘴巴,“懂吗?” 霍更斯吱哇乱叫着救回了被捏成烤肠的嘴巴,终于说?出?了不确定?的猜想。 “我?潜入了内阁,偷听到了五皇子可能在女神蝶家族的手上。” “怎么?可能?”艾利维斯的瞳孔狠狠震了震,“整座古堡都要被我?翻过来了,五皇子根本没地?方藏。”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留下五皇子性命的必要不是?吗?” 等等。 等等。 “我偷到了五皇子的血样。”霍更斯的眼睛黑沉沉的,低着声音。 “他们做过了检测,和先皇的血液样本高度重合。” 他看着霍更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那个?玻璃试管,心中却掀起了一股风暴。 “这不是?五皇子的血。”他愣愣地?看着熟悉的橡胶塞,深蓝色,边边角角甚至被捏出?了印子。 这是?他的。 是?他亲自在办公室为自己抽的血。 被班主任用于“寻亲”,交给莉莉安娜的那一管。 那时正是?体?训课前夕,他为了能够挤开所有的同学,成为第一个?和叶随打擂台的人,急急忙忙地?在前一节课程就借口身体?不适赶到了办公室。 挥开了伊夫林为他涂上碘伏消毒的动作,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在他的呵斥中,快准狠地?把针头扎进了血管里。 对方沉醉于指责和关怀中,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艾利维斯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早已伸向桌面,拿起那支装血的试管。 他用指甲用力去顶试管上的蓝色橡胶塞,橡胶塞与试管口紧紧咬合,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它顶开。只听“啵”的一声,橡胶塞飞了出?去,在桌面上弹了一下,滚落到了远处。 看着试管里的血液慢慢满了,艾利维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拔掉了针头。他把试管随手往伊夫林怀里一塞,又从桌上扯了一块创口贴。 这时,下课铃声刚好响起,艾利维斯像是?听到了起跑的枪声,转身就往门外冲去。到了窗边,为了节省绕路的时间,他直接单手撑着窗台,利落地?翻了出?去。 伊夫林看着艾利维斯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试管,又抬头望向窗外,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慢点儿啊...这孩子...”随后,他在几米开外的地?上,捡起了那个?孤零零躺着的蓝色橡胶塞 。 * 为什么?要把他的血当做是?五皇子的交给内阁? 这是?否说?明莉莉安娜就是?在狐假虎威? 可是?如果五皇子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不去投奔内阁寻求保护,揭穿这个?女?人的阴谋呢? 以及内阁为什么?愿意为了五皇子的安危而?给出?所有的雌虫皇子为金梅斯续命? 五皇子不过是?一个?低微侍从所出?,为什么?他能够在莉莉安娜和内阁的合作中扮演如此重要的位置呢? 艾利维斯不知道。 但是?本就复杂的关系,似乎因为这瓶被检测过的血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还听见了艾维和皮特森的密聊。” 艾利维斯拧着眉,抬手示意霍更斯继续说?。 “他们聊起了现在皇室留存的所有血脉。” “枯叶蝶家?族的安德鲁,女?神蝶家?族的金梅斯,鸢尾蝶家?族的五皇子,以及最后一位,最有可能满足条件的,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情报专家?,蝎类亚雌娜拉所出?的九皇子。” 艾利维斯按了按太阳穴。 事情越变越复杂了。 看来内阁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每一份血脉呢? 究竟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可以坐上皇位? 连背靠枯叶蝶家?族,贤明善治的安德鲁都不行?的话,他真的可以吗? 他打发走了霍更斯,理了理衣摆,决定?回到古堡去探一探。 他心中总是?隐隐出?现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艾利维斯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女?神蝶家?族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用迷魂术掌握,利用了他们的弱点和贪婪贪婪好了,莉莉安娜一定?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的。 他想。 当艾利维斯真正再次直面那个?身着华丽礼裙的疯女?人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他感觉有一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蛇正顺着脚腕缓缓攀爬,一点点缠上他的身躯,令他浑身发僵。 脚下深红色的地?毯,那繁复的花纹此刻像是?被鲜血反复浇灌后泛起的诡异色泽。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堆积如山的白骨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只能拼尽全力维持平衡。 莉莉安娜艳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诡异笑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恶之花,让他不寒而?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而?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莉莉安娜眼睛里那不易察觉的红色图腾,竟然消失了。 他对莉莉安娜下的迷魂术,被解除了。 多年来,他忍辱负重,在每一次可能的视线交汇中小心翼翼地?掺入毒药,耗费无?数心血编织的迷网,竟在一夜之间被轻易撕开,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艾利维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清楚,此刻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放松面部紧绷的肌肉,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优雅又亲切的微笑,轻声说?道:“姨母,我?回来了。” 第39章 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孩子 莉莉安娜仍然扇着那?把?精美的团扇, 噙着那?缕镇定自若的微笑,却就能让艾利维斯心中泛起千层浪。 你来我往的虚伪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莉莉安娜也不想再聊起他在军校中的事情?。 一个在军营侯选中怎么都跟不上大部队的吊车尾, 怎么可?能在去到了珀莉丝之后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她对于金梅斯口中的“招摇过世”并?不信几分,她深信着这个只空有一张脸的美丽废物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搅乱计划的事情?, 才被?一点迷魂术的小把?戏迷了眼?。 而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艾利维斯狠狠羞辱一顿。 罗斯家族已经送来了催熟的药剂,不到一个月, 这个让金梅斯嫉妒万分的蠢货,就将彻底被?金梅斯替代。 但她不知道,站在看台上, 自以为的上帝视角发出的藐视目光, 这份轻视将成为她彻底失败的原因?。 她在艾利维斯面前甚至不怎么掩饰情?绪,像是吃定了艾利维斯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傻子, 失去母亲关怀的他只会对有权有势的姨母言听?计从。 就像现在, 她递出那?杯红酒时, 脸上仿佛就写了,我在里面下了毒,但你不能不喝。 艾利维斯盯着那?方形的特?殊金杯,里头红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吸进去。 他微微笑了笑,接了过来,嘴唇却似乎黏住了,说不出话。 不可?以在现在反目。 他想。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彻底控制女?神蝶家族, 但是源源不断派去刺杀金梅斯的杀手?全都有去无回时,他才明白莉莉安娜一定还留有后手?。 就算再想要翻脸,也必须等到莉莉安娜明完了手?中的牌才行。 至于这杯酒,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莉莉安娜绝对不会让他死。 毕竟,金梅斯还等着要他的心脏和翅膀呢。 他抿了抿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干的好。”莉莉安娜看着眼?前乖顺的艾利维斯,“就该这样,像你母亲一样乖巧。” 艾利维斯感觉到刚刚喝下这诡异的液体,身体里似乎就升起了一丝热流,直往嗓子眼?上涌。 但是他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莉莉安娜寒暄。 他感觉到心跳正在过速运行,灵魂像是每一次震动都会跳出身体。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逃离他,他像是被?抽离出去。 声音或是行动在他这里都变得迟缓,但他还是努力控制住身体,不露出一点端倪。 应付完莉莉安娜已经是深夜,他乘上了信任侍从的马车去到了黑市。 熟练地左拐右拐,终于,一座被?铁栏杆封住了所有入口的铁塔现于眼?前。 艾利维斯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到了最近的铁窗前,挥起了铃铛。 很快,一双金色的竖瞳从黑暗中睁开?,栏杆听?话地分开?来,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请随我来。” 艾利维斯甚至有些难以控制身体的活动,钢铁的机械手?们似乎看懂了他的虚弱,纷纷过来将他拖住,送往了检查室。 五颜六色的电线连着吸盘,在他的身上滋滋地冒着电流。 艾利维斯有些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身旁一会狂涨一会狂跌的数据表让他有些心慌。 不会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但是除了急剧变化的心率,他并?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而是在冰冷的药液汇入身体时感到自己正在复苏。 咚、咚、咚。 是有力跳动的心脏。 幸好,又活了下来。 白发金瞳的巫医是这一片最有声望的医师,他下半身瘫痪,在机械轮椅上控制着这个银色的塔中世界。 他对着大屏幕上的数据记录了几笔,就下定了结论。 “这是催熟剂。”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 他双手?一滑,大屏幕上就瞬间打?开?了多个界面,嘴里念念有词,“心跳过速,四肢出现不正常红肿,伴有抽搐...” “是克雷分定他试剂。” “一种?被?专用于贵族性征发育的加速剂,是为了满足某些贵族的喜好,能够使?翅膀生长地更加舒展,尾翼更加修长,副作用不多,但是揠苗助长总是需要代价。” 艾利维斯把?因?为检查而揉乱的衣衫重新裹起,“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那?人在分析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就自顾自地跑到了一边的实验台,在冒着黑烟的大锅里熬着邪恶的魔药。 “你要破茧长出翅膀了哦。” 巫医平静地从那?锅冒着黑烟和可?疑气泡的魔药中挑起一勺尝了尝,“一个月内吧,你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避着点人,别被?人觊觎上了。” “小心被强/JIAN。” 原本艾利维斯都已经打算直接从暗道离开?,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冲回他面前。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艾利维斯往桌上拍了一根金条,恶狠狠地审视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矮他一节的奇怪家伙,“说清楚。”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面庞在看见?金条的那?一刻飞快地敛了起来,掩饰什么的咳了几声,“哎呦老板,你去查查蝴蝶属破茧的并?发症吧,好不好啊,我还约了下一个客人呢。” 嘴上这么说,手?却飞快地把?金条收进了兜里,下一秒被?艾利维斯按住。 “不说,这根金条我就拿回去了。”艾利维斯危险地眯起眼?睛。 巫医有些无语,但还是妥协了,语速很快地解释,“就是你破茧信息素会溢出啦,然后你还是女?神蝶,翅膀上会有吸引雌性的鳞粉啥的能被?风吹好远呢。” “破茧本身就很困难,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熬过去吧,”他锤了锤艾利维斯梆硬的肩颈肌肉,“会有点疼,能记一辈子那?种?,但是一破茧,你必须马上藏起来。” 他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凝重,“躲到没有雌虫的地方去,你的信息素会吸引很多很多异性到来,更别说破茧时你根本没法控制信息素。” 艾利维斯握紧了拳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地方方圆几里能没有雌虫。” 巫医叹了口气,金色竖瞳里是无奈和惋惜,“有是有,找个你最信任的雌虫,用他的信息素来抑制你信息素的扩散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无非就是能选择一个你有好感的来作为强迫你的那?一个。” “不过你有合适的人选当我没说。” 巫医又背过身去倒腾他的大锅,赶他出门。 艾利维斯的脸和身体都热了起来。 毋庸置疑地,他想起了叶随。 他在心中无声尖叫。 多好的机会。 多好的机会。 可?是... 这么突然吗? 他根本没有一点经验!!! 如果他以破茧为借口,邀请叶随帮他守着,然后顺势... 酿酿酱酱酿酿酱酱。 岂不是水到渠成,按照叶随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对他负责,然后把?他当成唯一的伴侣。 然后然后... 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艾利维斯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 以至于在拉开?大门时,都忘记带上门口放置的斗篷,让在门口等待的下一个病人看见?了他的脸。 他终于反应过来,想低着头径直往出口走去。 却没想到这么和他即将擦肩的家伙直直拽住了他的手?腕。 练过武,他很强。 艾利维斯蓄了力,转身就要给这人一个过肩摔。 可?是耳边传来的温柔声音颤抖着,狠狠给了他一拳。 他愣愣地转过头,带着斗篷的人缓缓放下兜帽。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孩子...是你吗?” 放在左肩膀上的发丝比之前稀少了很多,原本没有被?时光打?磨过的温柔面容变得沧桑,背脊甚至变得有些弯曲。 是莉莎。 叶随的母亲。 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呢? 他和曾经很像吗? 莉莎想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和叶随又见?面了吗?是想要让他再一次从叶随身边离开?吗? 高涨的情?绪在一瞬间冷冻成冰,他直接甩开?了莉莎挽留的手?,闷头往前走。 可?是莉莎却不罢休,一个劲地追了几步,拽住了他就不放手?。 “是你对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得什么病了?” 急切的追问让艾利维斯的心情?更差,但他真的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假装没有芥蒂,他真的做不到。 莉莎装了那?么久喜欢他,怜惜他,他都有些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那?一天偶然听?到了他对叶随的告诫。 那?么现在呢?你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绝望地停下脚步,等待着这个母亲对他再一次语言凌迟。 但是莉莎似乎却用上了最诚恳的语言,请求他给一个答案。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别憋在心里好吗?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小随都会帮助你的...” 艾利维斯艰难地平复着情?绪,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而巫医此时却正好从检查室里探出头来,“疯女?人杵在那?干嘛?我们这不是聊工作的地方,赶紧来喝药,不然明天就得死!” 他的高声呵斥让艾利维斯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一锅诡异的药汤,竟然是炖给莉莎的吗? 艾利维斯即使?再想逃离,也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检测室,捧着一杯热茶看着莉莎被?巫医鼓捣。 又是看舌苔,又是量血压。 艾利维斯越来越窘迫,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问起关于她病情?的事情?,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情?况。 担心与忧虑却似乎已经从他的眉眼?之间溢了出来。 莉莎笑着偏头安慰他,“我没事哦,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 莉莎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挑起了话题,“这么多年,你变漂亮了好多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雌虫来着。” 多好啊,正好能和小随凑一对。 莉莎心想。 “你和叶随...” “别告诉他我...”艾利维斯的高声突兀地低了下来,“别告诉他...我...” 别告诉他我生病了。 别告诉他我就是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孩子。 别告诉他,你希望他和现在的我,也应该分道扬镳。 莉莎似乎懂了些什么,却又似乎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给了笃定的回答。 “好哦。”莉莎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告诉他。” 艾利维斯看着莉莎沉静的微笑,有些不可?置信,这种?态度,这样真挚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还没说...你别告诉他什么...”他感觉自己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舌头都忍不住打?卷。 “你不让我告诉他什么,我绝对都不说。”莉莎靠近他,那?一双眼?睛里是童真,“我保证。” 艾利维斯抿了抿唇,“他没认出我,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傻孩子。” “诶?”莉莎捏着下巴。 可?是叶随早就知道了哦。 这件事情?让她的心情?更加愉悦。 进度这么快的话,不用再担心了。 那?她也可?以更放心地走了。 莉莎想。 第40章 莉莎的私心 艾利维斯就眼睁睁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硬生生端起了那只巨大的?锅, 把黑糊糊的?粘液面无异色地喝了下去?。 他抽搐着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和莉莎共感?,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那冒着气泡的?恶心药水**了。 但是漫上心头?的?, 更多是担忧。 莉莎究竟得了什么病。 巫医的?话,究竟是用来?打趣的?玩笑, 还是...是真的?? 不喝药,明天就会死? 莉莎豪气地抹了抹嘴角,把大锅放到了一边, 打了个饱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艾利维斯面前失掉了礼节,才后?知后?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丝绢,擦拭嘴角。 “这药其实不是很苦哦, 挺好喝的?, 要不要来?一口?” 艾利维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莉莎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得了什么病, 能?说么?” “我绝对不告诉叶随。”她又?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艾利维斯的?脸都红透了, “我没生病...真的?。” “那就好。”莉莎终于大呼了一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轮到她回答这种难以回答的?话题。 “阿姨您呢?得了什么病, 可以说吗?” 面对艾利维斯好奇的?目光,莉莎叹了口气,“我在退化。” “或者说,现?在的?大部分虫族,都在因为星际辐射的?影响,朝着不同方向变化。” “三百年前,这个星球迎来?了冰河世纪, 没有发展出耐寒天赋,和仍然具有冬眠特质的?族人,被宇宙筛选、淘汰了。” “而现?在,伸展出更修长尾翼, 甚至发展出异能?的?人们,这种变化是进化,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在世界上生存,而没有那么幸运的?人们,身?体的?变化反而让他们更加难以生存。” “这就是退化。” “很显然,我并没有那么幸运。” 莉莎摆摆手。 明明是极为不幸的?事情,却被她以这么平静的?态度说出。 艾利维斯很敬佩她,也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但在替莉莎感?到不幸之前,他的?心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这种退化在选修课上曾经?有提及到,会沿着遗传和杂交不断延伸。 如果运气好,能?够在某一代?终止这种愈发痛苦的?遗留,运气不好,这份命运的?责罚将会沿着血脉,诅咒每一个被红丝带系住的?人。 那么,叶随,会不会也在退化。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的?手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很不合时宜,但是他还是无法在再忍受一秒这个没有答案的?心理折磨。 “那叶随他!...会不会也有...”他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字,“退化倾向。” 莉莎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冒犯,我很关心您的?情况,我一时着急...我...” 莉莎却高兴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别自责!” “我查过?很多资料,也问过?巫医了,”她努了努嘴,示意艾利维斯把目光投向正?在配药配的?晕头?转向的?巫医,“小随没有这种倾向,一般是在很年幼的?时候,退化就会呈现?特征,我是少数的?那种,在衰老时才开始退化。” “这应该是因为我多次经?受外星辐射,小随会一直很健康的?,你放心。” “我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呢,”但是说出这句话时,她却看向了天花板,神色不明,“不用担心。” 艾利维斯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那时莉莎的?异样。 他们继续聊起了很多有关于叶随的?话题。 一直到巫医把他们赶出塔,他们仍在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们一直同行到那个熟悉的?洗衣房,叶随和莉莎的?家。 但在真正?到达那扇推开过?无数次的?木门前艾利维斯反而有些望而却步。 但是莉莎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微笑着拧开了门把,对他说。 “请进。” 一切好像完全没有变。 洗衣机持续发出沉闷的?“轰隆隆”声,与“刷刷”的?流水声相互交织,将这个弥漫着湿润水汽的?房间层层包裹。洗衣液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与惬意,好似疲惫的?旅人终于寻得了温暖的?归所。 莉莎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又?像在轻声哄孩子入睡一般,讲述着那些琐碎却又?充满温情的?过?往。 在这轻柔的?话语里,他仿若被施了魔法,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年幼的?叶随在这小小的?洗衣房里欢快地穿梭、蹦跳,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时间在他们愉快的?交谈中溜走。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悄然降临,给世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 ,而屋内的?两人,依旧沉浸在这温暖的?氛围中,浑然不觉。 “咚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艾利维斯和莉莎瞬间一怔,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无措 。 莉莎反应极快,几步冲到窗边,迅速将窗户推开,艾利维斯来不及多想,狼狈地跨过?窗台,在落地的?瞬间,便朝着远方拼命奔去?,转瞬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艾利维斯边跑边想,曾经?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竟然害怕被叶随发现自己出现?在他家中。 此时,他满心只存着一个念头?:但愿叶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愿这场意外悄无声息地过去,不要掀起一丝波澜。 * 叶随带着满身?疲惫和血迹回到了家。 开门的?是莉莎,让他有些惊讶。 紧锁的?房门有些不对劲,他还是吊着心敲响了门。 他有想过?是组织的?人遭到追杀临时躲进这里,也想过?是斯利文叔叔找他有事,但唯独没想过?是莉莎。 最近一段时间,莉莎很不对劲,总是神色慌张地躲着他和下属谋划着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探寻。 和安德鲁的?相处,和内阁众臣的?对峙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女神蝶家族最近和罗斯家族的?药剂师一脉走的?很近,像是在筹划着更深更大的?阴谋。 他叹了口气,在和母亲问候晚安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注意莉莎脸上正?写着“心虚”两个大字。 莉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小步地移到窗边,和蹲在窗台下狼狈不已的?艾利维斯挤眉弄眼。 艾利维斯却整个视线都跟着叶随的?身?影走,看着满身?血污、神色疲惫的?叶随忍不住攥紧双手,咬紧牙关。 该死的?安德鲁,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竟然让叶随落得如此下场。 总有一天,要让这个没用的?,只会躲在叶随身?后?的?蠢货哥哥付出代?价!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这么疲惫的?样子! 更别说曾经?,叶随会细心地擦拭掉他脸上的?每一粒灰尘,自己的?衣着更是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做饭时不沾上一丝油污,更从来?没有在哪次军校的?考核或任务中,刮出哪怕一条小口。 而现?在呢? 他盯着叶随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紫,衣物?上粘连的?血块,和被划破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毋庸置疑的?,是为了保护安德鲁吧。 金发红瞳的?雄虫,能?够四肢健全地从贫民窟爬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倒是想看看,叶随拼尽全力,能?够让安德鲁被保护到什么程度。 他直起身?子,眼睁睁看着叶随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双手死死攥着窗框,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其生生扭断。 等他终于回过?神,撞入眼帘的?是莉莎那满含惊诧的?目光。 完了,他心底暗叫,自己那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嫉妒,竟然被叶随的?母亲瞧了个正?着。 他慌乱地拼命摇头?,好似这样就能?把刚才那不加掩饰的?恨意与欲念统统甩出去? 。 但是莉莎并不会突然失忆,她嘴角抽搐着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但几次开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的?疑问已经?堆成?了山,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口。 艾利维斯是已经?知道叶随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吗? 他对此是什么看法呢? 他对我们,对平权组织是什么看法呢? 在知道叶随的?真实身?份后?,艾利维斯身?为女神蝶家族的?少爷,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她的?生命不剩多久了,但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让这两个孩子未来?的?路,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艾利维斯说明这一切,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吗? 莉莎想。 再等等。 再等等。 我再借用叶随一段时间。 马上就把他还给你。 只要安德鲁一登上皇位。 只要平权组织彻底掌握权力。 推翻这个以诅咒建立起来?的?王朝。 真正?地实现?性别平等,人人平等的?那一天到来?。 你们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东西。 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想再活久一点?,看见?你们幸福的?那一天。 但是啊,我的?肺在燃烧,我的?骨头?在萎缩,我的?眼睛在内嵌,我的?肌肉在痉挛,我迈不开腿,举不起枪,甚至再也没有灵感?写出一篇能?够煽动情绪的?文章。 我没有能?力和时间,再来?为我曾经?造下的?那么多罪孽进行弥补。 我只能?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再做一件事,尽可能?地消解你们之间的?误会。 第41章 莉莉安娜的阴谋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 叶随并没有意识到家中的另一个人会?是艾利维斯。 他直奔浴室,满身腥臭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有些暴虐的状态。 在贫民窟中,安德鲁就像是一个极其想要?自我表现的小孩儿, 认为施与?钱财,或者两三句温声软语就能够让那些亡命徒成?为他的忠实?信徒。 在雌虫和亚雌们悄悄靠近, 围成?了一个包围圈时,还傻傻地站着,把他的眼神暗示视若无睹, 牵着那刚从几个壮汉手下救出来的孩子喋喋不休。 他从兜里掏出金灿灿的金币,数了两枚放进了那孩子手心。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贪婪阴毒的目光。 这种地方能够活下来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拥有太良善的品质。 随身揣着的小刀下一秒就直接划破了安德鲁腰间?挂着的精致精囊。 金币哗啦啦地流出来, 像是瀑布无端出现在干旱的沙漠。 一瞬间?激动的情绪让安德鲁的信息素外泄, 这似乎就是在明晃晃地说着,我, 是一个即将成?年破茧的珍贵蝶族雄虫。 无数肮脏的, 带着污泥和尸体?腐臭味的躯体?密密麻麻地扑上来。 安德鲁在尖叫。 叶随的脑袋很?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一次出访, 为什么无数次出行前的警告被当成?耳旁风? 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说服内阁。 他感受着温热的水流重?刷着浑身的伤口,酸酸的,伤口似乎还没有愈合。 再低头,发现腹部一片黏腻,还在流血。 不停地流血。 不是发黑的,是鲜红的。 他有些厌倦地试图用手捂住, 但是刺眼的颜色还是从指尖冒出来。 这样?流下去会?死的。 但是绷带在楼下。 他不想下楼。 因为莉莎在楼下。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莉莎,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任何人。 好?痛苦。 什么时候才可以幸福呢?什么时候才可以轻松呢? 真的只要?安德鲁坐上皇位,一切就会?结束了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似乎真的没有力气去背负这么久的责任了。 但是似乎只能暂且这么做了。 他关掉水流, 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等待着伤口的血液流干。 他把头挨在冰冷的瓷砖上,带着倦色打量着身后那根一节一节的尾巴。 这根在今天扭断了无数人头颅的凶器现在却委委屈屈地扭成?一团。 是蝎尾的形状,但却并不藏着任何毒汁,仅仅是无尽地挥舞,鞭笞,卷曲和伸展,就能够带走无数的性命。 叶随抿了抿唇,不再看它。 * 然而?,悄无声息地,枯叶蝶家族的禁卫军已经悄悄出动,在黑夜里悄悄朝着奈森尔地区靠近。 连绵不绝的哀嚎声在火光中滋滋啦啦地传来,清晰又模糊地传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是他们自己又起了内讧。 安德鲁对着镜子轻抚着脸庞上有些不明显的口子。 旁边站着的执事?正在为他的玻璃杯中倒入醇香的牛奶,并恭敬地汇报着战况。 “启禀少爷,咱们就先杀了南区的一半儿,这地方有内乱是常事?,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头上来的。” 安德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心里才稍微舒服些。 “做的隐秘些,把事?情推到蒂芙尼海盗身上去。” “今天竟敢这样?对我...” 他回想起今天的可怕遭遇仍然是心有余兮。 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幕,人们被放大的可怕面孔一拥而?上,带着污泥的指甲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而?这个时候叶随站在了他面前。 他第一次看见叶随放出他的尾巴,那是一条修长的、通体?漆黑的尾巴。 最尾端是勾起的毒针,闪着银色的光,速度极快地掠过他眼前,如同钢索一般扫去,一片鲜血溅起。 空气仿佛都被利刃般的尾巴划破,“啪”地炸着响。 它带着呼啸风声,或抽、或扫、或缠,每一次挥动都夹杂着磅礴力量。 搭配着他极其迅速反应的四肢,在层层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 安德鲁被他抢出来了。 带着浑身鲜血和伤疤。 但是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间?,安德鲁看到了他没有收回去的眼神,是失望,是疲惫。 太熟悉了。 他无数次从父皇、雌父的身上感受到,在帝师艾维,在内阁众臣身上感受到。 每当聪颖的哥哥把积木搭成城堡,他却还对着一摊杂乱的碎片发呆,流着口水向雌父求助。每次拿着不及格的试卷,看着哥哥被老?师们摸着头夸奖。 但是啊,但是啊。 大皇子格里沙已经死了。 还死无全尸呢... 在星际外的百公里外,被甲虫族啃食而?死,一点一点被撕扯着,尸体?流落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安德鲁想到这里,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每每想起皇兄和他雌父的死,心中才会?稍微好?受一点。 那又怎么样?呢?那又怎么样?呢? 他抓起了桌上那本落满了灰尘的书籍,那是雌父米歇尔死前留给他的,从大皇子书桌上偷来的诅咒之术。 上面记载着金粉一族,皇室一脉统治帝国过最重?要?的东西。 诅咒的能力。 只要?他坐上皇位,站在圣母像前被每一个人见证加冕,他就能够把这些年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咒语,下给每一个对他不满、失望的人... * 在摇曳昏暗的火光下,莉莉安娜的手微微颤抖,却用力地攥紧。 “真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手中的情报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锐利的目光射向单膝跪地的探子。 “千真万确,家主。斯诺德已经成?功说服安德鲁在贫民窟展开清剿计划,并且把证据都收集好?了。”探子低着头,声音沉稳却难掩兴奋。 “只要?把这份证据呈交给内阁,再逼他们把安德鲁关进监狱,削弱枯叶蝶家族就指日可待,再无阻碍了。” “好?!好?!好?!”莉莉安娜猛地将纸团狠狠扔掉,身形迅速站起,浴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却浑然不觉。 “立刻备车!”莉莉安娜急切下令,脚步匆匆,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熊熊烈火在城中肆虐,百姓的哀嚎此起彼伏,就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整座皇城被恐惧和不安笼罩,人心惶惶。 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前往奈森尔地区,所有人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纷纷朝着内阁的方向涌去,仿佛先到一步就能掌控最后的胜局。 内阁的小白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长桌旁,十四把座椅被同时拉开,众人依次落座。 这时,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传来,是高?跟鞋鞋跟叩击地面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外,守卫层层叠叠,一波又一波试图谏言的人被拦下。这些人七嘴八舌,热烈地讨论着如何说服内阁的长老?们,甚至有人提议直接动用军队力量镇压奈森尔地区。 一名年轻的谋臣心急如焚,悄悄往守卫的兜里塞金币,试图打通关节,却被守卫无情地挥手拒绝。守卫交叉配枪,用行动表明“禁止进入”。 直到莉莉安娜出现,年轻谋臣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们是奉安德鲁的命令守在这里,准备充当助燃剂,煽动十四长老?把奈森尔地区交给二皇子清剿。 可是,莉莉安娜凭什么能进去? 莉莉安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步伐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逐渐靠近。 禁卫军们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 “让开。”莉莉安娜左手拿着一沓厚厚的白纸,右手举到眼前,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染成?红色的指甲,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 为首的禁卫军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开口:“莉莉安娜小姐,您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鲜血飞溅。 只是一瞬间?,他便尸首分离。 动手的竟是他身旁紧握着配枪的搭档,那人没有丝毫犹豫,挥出尾翼。 杀人者哭着扑倒在地,不断地向莉莉安娜磕头:“莉莉安娜小姐,您请。” 原本神色坚定的禁卫军们,此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放下配枪,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嚣张地朝门外其他等待的臣子们留下蔑视的眼神,在踏进房间?的一瞬间?,左手扬起。 白色的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席卷了整个会?议室,唰唰啦啦地往上飞,往下落。 还来不及再多窥视一眼,那扇好?不容易打开的沉重?的门,又再次被“哐”的一声合上。 “我的诉求是,将二皇子安德鲁立刻押进大牢。” 十四位鬓发皆白的老?头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年纪尚轻,长着一副妖媚面容的亚雌说不。 虽然女神蝶家族已经落寞,但名为莉莉安娜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十六岁以雌君身份进入皇宫,二十二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自己摘掉雌君身份的亚雌,却仍然能以家主身份插手朝政。 整个内阁最需要?提防的人,而?她的孩子却在出生就被诊断出遗传病,活不过十二岁。 但是啊,这个疯女人的能力和权力就是续命的筹码。 没有任何办法,她甚至敢赌上整座星球的未来,从内阁手中抢走一个又一个能力出众的雌虫皇子,用来给金梅斯续命。 而?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莉莉安娜也偷听到了先皇的诅咒,她手中掌握着两位可能性极大的皇子。 不论是艾维又或是其他人,没有人敢去赌那位流落民间?的九皇子到现在还活着,除去最不可能的二皇子,仅剩的两位皇子全部被莉莉安娜捏在手里。 他们怎么可能不恐慌,不害怕。 如果皇位不被先皇选中的继承人继承,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但是这一次莉莉安娜的诉求太疯狂了,步步紧逼之下,他们绝对不能再做出让步! “即使?你同时拥有着两个皇子,但这也并不能成?为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莉莉安娜却捂着嘴笑?的更欢了。 她从身后人手里拿出了另一管,鲜红颜色的液体?,在长桌边沿一道走去。 在十四个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老?头面前,晃了一下又一下。 “我知道你们已经找到了有关于九皇子的线索,你们查到了他母亲和先皇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基本已经确定了九皇子就是正确答案,不是么?” 莉莉安娜甚至走到了主座上的艾维面前,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但是啊,很?可惜哦,你们找得到他在哪吗?” 艾维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去够那瓶血样?。 “这是...九皇子的血?” 怎么可能!!! 她竟然将除了安德鲁以外的所有皇子,全部控制住了!!? 怎么可能!!? 第42章 战火一触即发 艾维猛地起身, 一把夺过那只试管,莉莉安娜没有半分反抗,任由他将试管拿走 。 试管被艾维紧紧攥在手中?, 匆匆送往检测室。 刹那间,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消散, 整个空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侍从恭恭敬敬地为莉莉安娜搬来一张贵妃椅,她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却并未落座, 缓缓开?口:“这可是好几?年前的血了?哦。至于他现在人在何处,抱歉,我不方?便透露。” 声音不疾不徐, 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血液检测结果出来, 把安德鲁关进?水牢,清楚了?吗?”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 不带一丝温度, 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容违抗的圣谕。 眼前这一幕, 实在是讽刺至极。 地上散乱着的证据,像是被世界遗弃,无人在意,更无人弯腰拾起。它们只能静静躺在那里?,默默等?待这场会议散场之后,被门外?那些蜂拥而入的小喽啰们肆意瓜分。 此刻的莉莉安娜,周身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场,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拥有了?足以无视所有人的底气与资本。 她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根极细的香烟,袅袅烟雾在她脸庞周围缭绕,更衬得她眉眼间满是不羁。 她与匆匆往会议室涌入的臣子们逆向而行, 身影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绝。她抬眸望向远处那漫天的火光,肆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 咚、咚、咚。 有人急促地敲响着他家的大门。 其实叶随也并没有睡着,他正对着艾利维斯发来的问候消息发呆。 昏暗的环境里?,他不知?道看?看?那几?条消息看?了?多久。 星期三,12:38 艾利维斯:我听克雷斯说,你和安德鲁一起去奈森尔考察了?? 艾利维斯:那里?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星期三,23:48 艾利维斯:我可以来找你吗? 星期三,23:59 艾利维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星期四,3:45 艾利维斯:对不起发了?这么多信息,很冒犯吧。 艾利维斯:是我无理取闹了? 艾利维斯:当我没说。 星期四,12:22 艾利维斯:克雷斯又来找我了?,我听他说起了?很多你的事情。 艾利维斯:你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事啊,我之前耽误了?你好多时间。 艾利维斯:真的对不起>人< 星期四,22:22 艾利维斯:注意安全。 昏暗的环境里?,光碟的光已?经不知?道亮了?多久。 叶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敲出了?多少字,又删除。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复。 好想,好想,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他啊。 但是还?不是时候。 他在一次把打下的“我很好,你多注意身边人”给删掉了?。 叶随叹了?一口气。 还?是别告诉他女神蝶家族可能对他有所图谋了?吧,毕竟是把他从蒂芙尼海盗中?拯救出来的人,轻易地几?句话怎么能让他警惕起来呢? 他不禁回想起来,艾利维斯和金梅斯两人见面时的异样,和他对卡莱特的态度,越想越头疼。 艾利维斯明显很信任卡莱特,也似乎并不知?道金梅斯的存在。 但就是在得知?艾利维斯还?活着之后,他从艾维那里?听说了?莉莉安娜的孩子金梅斯,并以打听艾利维斯的相关信息为目的接近金梅斯,得知?了?一系列的秘辛。 例如金梅斯患有在幼年期就应当死去的遗传病。 例如这种遗传病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贫血,每一次治疗都需要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给他输入大量血液。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在金梅斯楚楚可怜哭泣着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艾利维斯为什?么会被找回女神蝶家族。 换血。 这两个字映入他脑海的一瞬间,他竟然马上对眼前人起了?杀意。 怎么会这样呢? 在不确定金梅斯是否无辜,不确定猜想是否真正正确的情况下,甚至也没有考虑后果。 他甚至有些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 但是仔细思虑多时之后,他还?是等?到彻底控制住女神蝶家族,拿到证据后再找艾利维斯摊牌。 否则贸然开?口,只会影响他们俩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关系。 但是最近莉莉安娜找罗斯家族拿走的药剂还没有检测出效果,他或许有些太多疑了?,总是怀疑这次匪夷所思的行动,是针对艾利维斯的。 但是很显然,在金梅斯还?需要输血的时候,艾利维斯就绝对不会成为莉莉安娜的针对对象。 所有,叶随啊叶随,还?是冷静一些,审视好时局吧。 那些不好的预感都是假象,是心理作用。 一想到平权组织的势力已经悄悄潜入奈森尔地区,马上就能够借此功绩结束一切,他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松下一口气。 但是急促响起的敲门声好像就在诉说着。 哪有那么容易呢? “不好了?!”斯利文叔叔倚着门框大喘气,但仍是流利地将发生的情况清晰说明,“安德鲁指使枯叶蝶家族的禁卫军清剿奈森尔被举报了?,内阁已?经闯进?安德鲁的宫殿把他抓起来了?。” “怎么可能!”叶随难得地有些着急,“我和他说过只要等?着我们来解决,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斯利文也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根本分不出人手去监视内阁,奈森尔贫民窟的大火现在还?没有熄灭,大伙都忙着救灾呢!” “大半个贫民窟的贫民都死光了?,凌晨三点?,人睡得最深的时候,全都在梦里?被烧死了?。” “甚至连我们组织,和蒂芙尼海盗残余的势力,也受损极深,死伤惨重?。” 这话像是一击重?拳,把叶随几?乎砸晕了?。 如果这真的是安德鲁做的,那么... 一切都完蛋了?。 一个如此暴虐而疯狂的皇子,是没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即使他一生都活在平权组织和贤臣的辅佐和监督下,即使他是一个傀儡,也总会有着“皇帝”冠冕下的一丝丝权力。 但就这一丝丝,就足够将皇城中?的大部分人,玩弄于股掌。 叶随捏紧了?拳头。 他们只能祈祷,安德鲁的本性并不坏,这其中?有其他人从中?作梗。 无数人影闪过他的眼前,无影无踪的五皇子,流落民间的九皇子,和背靠女神蝶家族的金梅斯和莉莉安娜。 嫌疑最大的显然是莉莉安娜,但是从未接触过的五皇子和九皇子势力,让他更加心慌。 这种所有人都藏在黑暗中?的局,究竟要怎么打。 他捂住因为运转地有些发昏的脑子,开?口,“妈妈醒了?吗?” “没有,我没有吵醒她。”斯利文回答,“要去叫醒她吗?” 叶随拿过衣架上挂着的风衣,“不用,我们走。” 被火光照亮的黑夜里?,又多了?一个为颠覆皇权而付诸行动的疯子。 * 这场火用了?快半个月才熄灭。 叶随每天埋在火场里?,听着无尽的哀嚎和痛呼,看?着一场又一场争抢食物和水源的争斗开?始又迅速结束。 泪水,血液才是真正扑灭这场火的东西。 燃烧过后,整个世界似乎什?么都不剩了?,残留物细细碎碎地留在泥土里?,难闻和刺鼻的气味没有在一阵又一阵风中?散去,反而被吹的更远。 他还?要在夜晚里?拖着疲惫的身躯潜入内阁的地牢。 安德鲁被用铁链捆在那里?。 不允许排泄,不允许进?食,像一个没有尊严的奴隶,只是站在那,就已?经让他崩溃。 叶随也没有时间去清洗自?己,带着满身灰尘,提着从贫民窟打来的救济餐,一勺一勺往他嘴里?送。 他看?着眼前人留下追悔莫及的泪水,一个劲儿地问着为什?么,希望叶随能够像曾经一样,给予他安慰和鼓励。 但是叶随没有,他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开?口,“放火、杀人,是你的主意么?” 即使愧疚和心虚的洪水即将要将自?己淹没,他也无法说出“是的”,两个字。 他害怕被叶随放弃,这一辈子脑袋似乎就灵光了?这一次,于是他流着泪发誓,演了?他这辈子最真的一场戏。 “不是我!”他哽咽着,眼中?渴望着叶随的怜惜和认可,“真的不是我,是那个执事!他被莉莉安娜控制了?!他威胁我下令清剿贫民窟!” “如果我不做,他就会杀了?我!我也不想的!你也看?到了?!我非常同情那些受害者!你看?到了?...” 叶随却没有多说,只是合上了?已?经空掉的饭盒,转身离去。 * 斯利文已?经接近三天没有合眼,在救济餐被迅速抢完后,总算能够休息一会儿,但是彻底泡汤的计划,让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他们围坐在简陋的帐篷前已?经熄灭的火堆那,垂头丧气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睡不着。 即使身体的系统快要崩溃,但精神仿佛却是要飞向远方?,飞到没有贫困,没有饥饿,没有战争的地方?去。 光碟滴滴嘟嘟地响起。 斯利文飞快地接通,整个嘈杂的环境一瞬间凝实,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等?着对面的叶随发话。 “保持原计划,找机会救出安德鲁,硬刚内阁,直接扶上帝位。” 他叹了?一口气。 “我会看?着他。” “不会让他再有作乱的机会。” 斯利文为首的所有人,自?发地站起,在叶随看?不到的地方?弯腰行礼。 “收到。” 即使遇见再多挫折,他们也会对新任首领绝对信任,绝对服从。 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孤注一掷。 厮杀吧,撕开?表面的礼貌和礼节吧,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决定输赢。 每一股势力都在这次关键的节点?集结。 战火一触即发。 第43章 我们心中的桥梁 距离叶随所说的一周探访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的消息却仿佛石沉大海,并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他在某个深夜被突然的心?悸惊醒。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却仍然有着暖色的光透进来。 艾利维斯疑惑地翻身下床, 在咚咚乱跳的心?跳里看见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晚,升起的黑烟在奈森尔地区上空盘旋, 像是无法驱逐的黑乌鸦群,腾着热气?和灰烬往更高的天空升去。 整座皇城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即使?身处郊区的宅邸, 但?居民区的焦躁仿佛传染病一般快速蔓延,到处都?是背起全部身家流亡的人们。 艾利维斯囫囵穿上衣服,从楼梯上往下飞奔, 一只手整理?衣襟一只手飞快地拨通光碟, 联系所有能够联系上的人。 皇城的道路被匆匆奔走、满面尘土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马车在其中寸步难行, 只能一点点地往前挪。 艾利维斯全然不顾霍更斯的阻拦, 直接打开车门锁, 留下霍更斯独自费力地牵制那匹焦躁不安、几近发狂的白马。 金发雄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于人海中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他一往无前,把每一个带着轻视与不屑、妄图和他争抢道路的家伙撞开 。 一个又一个倒霉蛋捂着被撞痛的肩膀,尖叫着摔倒在地。 他们很快就被身后不断涌来、着急赶路的人踩在脚下,这才慌慌张张地连滚带爬,躲进无人的小巷里。 奈森尔地区被拉起了严密的警戒线,红色的标识久违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一具又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被运出, 分辨不出面貌的漆黑可怖,艾利维斯却不愿意放过?那一具,都?要细细看个仔细,才允许相关人员送走。 面对这个贵族雄虫的不依不饶, 士兵们没有任何办法,即使?心?中厌烦,却也无法拒绝。 虎视眈眈的视线随着时间流逝,投射在这个金发美人身上的越来越多。 但?是艾利维斯置若恍闻,只是握紧了立起的栏杆,一言不发。 太阳即将下山,霍更斯才累的如同?死狗一样将那几匹怎么也驯不服的马带到了无人的地方,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艾利维斯身边。 看见他维持那个微微前倾的状态不知道多久了,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你这样太显眼了。” 艾利维斯却挥开了他的手,沉默着扭过?头去。 霍更斯挠挠头,绞尽脑汁想出其他安慰的语言无果后,视线一瞬间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也不在乎艾利维斯的回应了,强硬地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了矮墙下。 艾利维斯也迅速意识到霍更斯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肃穆,便也由?着他将自己拉走。 “怎么了?”他拧起眉,顺着霍更斯的目光扛过?去。 那是一个脚上悬挂着电子脚铐的奇怪侏儒,身高诡异地只达到了常人的一半,此时正驼着背在禁区内一一查看伤员。 “他是谁?” 霍更斯迅速压低牛仔帽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躲进艾利维斯的阴影里,“蒂芙尼海盗的总参谋。” 艾利维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 “是的,”霍更斯在他肩膀的缝隙里谨慎地投去目光,“前段时间我?路过?奈森尔地区,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艾利维斯抬手就是一拳,“别卖关子,说重?点。” 霍更斯捂住肚子,痛呼一声,“啊啊啊好,我?说我?说。” “蒂芙尼海盗的堡垒依然每天亮着灯,但?是门口的酒吧和各种娱乐场所却濒临倒闭。” “而在几年前,我?曾经目睹平权组织在往奈森尔地区转移兵力,并且之后情报站就有传来过?他们即将攻打蒂芙尼堡垒的消息。” “后来也没有传出有关于这两股势力斗争结果的消息,但?是蒂芙尼海盗依然伫立不倒,平权组织却毫无音讯,但?就在近几个月,这个神秘组织的声望竟然诡异地高涨起来。” “所以,极有可能平权组织已经攥住了蒂芙尼海盗,昨夜里平权组织也有大动作,现在火场里大部分都?是平权组织露过?脸的角色,甚至和军队等?人也协调良好。” “又要变天了啊...”艾利维斯摇摇头,“抓紧让情报处多关注一下平权组织。” 说着,他踱步向栏杆旁走去。 “你去干什么?咱们赶紧回去调人啊。”霍更斯还?没说完,只见艾利维斯也不顾上头缠绕住的电网,一手攀住尖顶就翻了过?去。 “我?去!”霍更斯惊呼一声,这可是能电死一头牛的高压电流啊,怎么就翻过?去了呢!!?难道不应该拽着电线僵直然后滋滋啦啦地口吐白沫吗!!? 天色已经暗下来,并没什么人注意这一边。 以及很显然,大家都?前胸贴着后背往外头跑,怎么还?会有怪人往灾区里面跑呢?这不是嫌死的快吗? 但?是怪人艾利维斯“啧”了一声,回头警告戴着牛仔帽胡子拉碴的老大叔,“别叫,大惊小怪的。” 他指了指西?南方向,即使?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冒着黑烟的豁口,他仍是轻描淡写?地开口,“你赶紧去,我?又没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你过?两天这里解封了,在多带点人来,听见没?” 也不管霍更斯有多么为难,只是转身径直往里走,故作潇洒地挥挥手,“我?又不是安德鲁那种弱智,不会死里头的。” 霍更斯大叹一口气?,不再管这个说一不二的疯子,也转身往回走。 * 其实艾利维斯在霍更斯发表长篇大论的意见和推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裤兜里的光碟在震。 他原本在第一次震动时就有些着急忙慌地想要从口袋里掏出光碟,看看叶随和他说了些什么。 可是光碟没有停下震动。 它一直在响,不是接连不断的,那是通话,它保持着一个极短的时间间隙,源源不断地震两下,又震两下。 他突然就不急了。 他仿佛在心?中建立起了一道连接着叶随的心?的桥梁。 他猜测叶随一定是正在劝他别跟进奈森尔。 在翻过?电网后,躲过?了士兵的巡逻后,他坐在边缘最不起眼的帐篷后,终于打开了光碟。 果然。 20:29 叶随: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叶随:不冒犯,我?收到你的消息很开心?,但?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叶随:不用管克雷斯,他就是有病。 叶随: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不是耽误时间,忙这些事情,才是耽误我?的时间。 叶随:不要说对不起。 叶随:我?会注意安全,你也是。 叶随:奈森尔地区很危险,你千万要断掉来这里的心?思,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哦。 叶随:对了,这学期你们班的体测是我?监考哦。 叶随:马上期中了,好好复习。 越往下滑,艾利维斯就越难压下快要和月亮肩并肩的嘴角。 什么吗... 平安就好。 即使?是在事情都?做完之后,再想起他也没关系。 只要还?记得他,就好。 但?是啊,他看了看帐篷外一盏又一盏亮起的油灯,和被发现的已经损坏的电网,和渐渐大起来的人声。 他暂时出不去了。 在这里待几天看看情况吧,说不定能碰见叶随。 即使?会遭到警告,又或是被责骂,他还?是很想再见见他。 事情闹大这么大,那还?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到学校呢? * 此时叶随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一旁的数据显示台持续走低。 “心?跳要停跳了!!!”巫医在柜台前拼命翻找,“起搏器!上起搏器!!!” “别拿着你那个光碟了!!”巫医拿着起搏器回来的时候直接仗着叶随此时快要死了没有力气?,夺过?他手中的光碟,“有时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就有病似的快死的时候急着回是吧!!!” “给我?按住他!!!” 叶随根本就没有乱动,更不需要谁压住。 他拧着眉轻叹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 幸好回完了。 之前在奈森尔地区光碟为了防止被搜寻到暴露位置,鲜少?开机,而在这段时间更是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好不容易分出的闲暇时间里,即使?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恢复。 说什么。 说,你不要和克雷斯一起好吗? 可是他前不久才和克雷斯说自己不会插手他和艾利维斯之间的事情。 说,我?好想你? 那艾利维斯说不定真的会兴冲冲地跑来奈森尔,然后看见他自己灰头土脸,萎靡不振的样子而感到失望吗? 他出生以来学到的所有人情世故和说话技巧,在艾利维斯身上一直失效。 即使?纠结了这么多天,还?是憋不出一个字,等?到要躺上手术台的时候,才匆忙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太差劲了。 这是他在感受到整个人心?跳弱下去,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想法。 幽幽发着光的光碟被丢在地上,彻夜不灭的灯火和没有停过?的脚步声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它才滴滴两声显示了红色的电量告急。 几分钟后,在最后想了两声之后彻底暗了下来,成为了一块没有反应的铁疙瘩。 23:56 艾利维斯:嗯,我?会好好呆在学校的! 艾利维斯: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哦!【微笑】【卖萌】 艾利维斯:对!克雷斯就是有病!我?才不想和他说话!你也这么觉得就太好了!如果不是他说他是你的朋友,我?才懒得理?他。。。 艾利维斯:还?是...嗯...注意安全啊。 第44章 接电话啊,求你了 叶随再次醒来, 已经是天光大亮的白日。 他坐在纯白的病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够直起腰,看窗外像流苏一样的爬山虎垂落下来,有的枯黄有的泛着新绿。 才发?现世界变得宁静了?好多。 在睡过去之前?, 他总觉得自己要聋了?,耳边是炮弹降落的尖啸, 此起彼伏的人声,惊诧和尖叫直直往他的脑袋里?钻。 似乎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他才意识到, 自己不知?道吸入了?什么,动?作?越来越迟缓,心脏越来越难以跳动?, 血液的流速也?仿佛静止。 脑袋晕晕乎乎地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回复。 回复艾利维斯发?来的消息,他这么些天纠结着看了?无数遍的消息。 虽说最后还是囫囵回了?, 但是... 别管啦。 他忍着浑身疼痛下床, 捡起了?那?个已经没电了?的光碟, 插上电,也?不做别的,就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电量慢慢上涨,直到能够不再关机为止。 他看着艾利维斯回的信息,笑了?起来。 屏幕顶上的回复已经显示三天前?。 原来他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么? 肺部仿佛并不像让他好过,一喘气就涨得生疼。 他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无端地回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记的最深的一幕。 圣母广场前?盛开的, 在火焰中发?出更?加芬芳气味的,漫山遍野的紫罗兰。 为什么会是这一幕? 有哪里?不对劲呢?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 * 这是艾利维斯被困在奈森尔地区的第三天。 局势并不如同他想象的一样。 这个名为平权组织的神秘势力竟然真的试图对奈森尔地区的乱象进?行整治。 即使伸出援手的后果是被白眼狼冷不丁地来上一刀。 他们似乎习以为常了?。 在左手握上一把小刀,右手捧着几个白面馒头又或是一个盛满了?白粥的破碗,同时还要眼观四方, 确保周围没有试图争抢的强健家伙。 但即使是这样,似乎也?完全不能杜绝万中之一的情况发?生。 不断有伤员被送到那?个霍更?斯提到过的怪异侏儒面前?。 他们似乎并不担心这个带着电子脚铐的家伙下黑手,只是任由他平静而快捷地包扎、止血,再从一旁的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繁杂魔药中随手拿上一瓶往嘴里?试探性地倒上一点儿。 艾利维斯猜测着。 这是...蒂芙尼海盗彻底归顺平权组织了?吗? 又一个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家伙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个两只耳朵都扎的像刺猬一样的家伙,一头嚣张的银发?太?过奇怪,一看就是染上去的,此时正任劳任怨地坐在了?那?侏儒旁边,帮忙卸掉了?伤员的下巴。 无视了?身下人的哀嚎,只是一味地将苦涩的药水瓶口往人家嘴里?怼。 星球上还没有这种泛着光的发?色出现呢... 不,等?等?! 任何染色都需要参照本身发?色。 这种带着金属色泽的发?色,绝对不可能通过漂发?得来。 他曾经因为好奇为什么金梅斯的发?色既不随莉莉安娜,也?不是皇室血脉中最为常见的金发?。 直到潜入了?女神蝶家族的地下魔药密室,寻找到了?那?种奇异的染色剂。 即使再深的发?色,再不容易褪色的染剂,也?没法?掩盖金发?的金属色泽。 金梅斯寻常的棕发?褐眼,不知?道究竟使用过多少染剂才勉强压下,而这个不仅耳朵上全是刺,衣服上还长满铆钉的怪家伙。 你?的头发?很不寻常啊... 艾利维斯不禁想起了?情报处的最新消息。 “最可能的答案,最受宠的皇子,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娜拉母子。” 他是...九皇子!!? 艾利维斯捏紧了?拳头,披上了?兜帽,正准备上前?试探。 但大门口的嘈杂声却再一次吸引了?他。 就现在,趁乱去和他攀谈! ...... 还没迈出几步。 他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莉莎!!!” 他呆愣了?一秒,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人群簇拥的地方奔去。 那?是禁区的门口。 在今天早上,内阁终于下达了?解封的命令。 莉莎是今天才知?道奈森尔出现了?这样大的动?荡,如果不是今天她打算来找巫医开药,发?现整篇北区都成为了?一座废墟,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曾经燃起了?一场惊天的大火。 她对叶随的担忧更是已经到达了?峰顶。 她迈着大步子走到了封锁的铁门门口,却惊奇地发?现,眼前?值班的所有人,全部都是熟悉的人。 斯利文、西塞罗、普测历.....、 那?么为什么,她的下属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件事情! 她一问起叶随的下落,又或是想要闯进?禁区,这些人就支支吾吾地不敢看她。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塞罗无视了她的愤怒和急切,走上来挽住她的手。 “母亲,您应该回家好好修养,我晚上回来陪您好吗?我们正在做正事...” “这些都是叶随哥要求的...” “我知?道您很生气...但现在毕竟是叶随哥做主...” “您晚点和他说说吧...” 莉莎甚至有些听不懂这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 她就算病了?、废了?,但也?不是傻了?。 这种答非所问的回答,是曾经作?为首领从未体验过的。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西塞罗仿佛把她当成一个温声软语哄两句就行的长辈。 很显然,在她的心中,他们并不是这种可以糊弄的关系。 即使西塞罗被养在她膝下十几年。 她的想法?也?从未变过。 她沉下心,尽可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准话,”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平稳着本来就有些急促到异常的呼吸,“叶随在哪里?,又或是,” “这里?发?生了?什么。” 斯利文在一片慌乱嘈杂中被匆匆唤醒,听闻莉莎来了?,他顾不上双腿酸麻得几乎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而下一秒,他的世界就此崩塌,一个伴随他余生的噩梦轰然降临。 只见青年不知?从何处捡到一把能量枪,正朝着莉莎飞速扑去。那?青年浑身溃烂,他的动?作?疯狂而急切,好似一头饿极了?的野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莉莎本能地想要躲避,可她那?孱弱的身体却成了?拖累,迟缓的动?作?跟不上她惊恐的意识。 瘾君子瞬间逼近,一把抢走她腰间的钱袋,而后将能量枪狠狠抵住她的后腰。 “别动?!”瘾君子声嘶力竭地狂吼,精神状态极不正常,眼神涣散,不知?是在向谁发?出警告,“都别动?!都别动?!!!” 然而,这把被扔在垃圾箱里?捡来的能量枪,怎么会完好无损? 枪身的按钮不停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危险一触即发?。 距离最近的西塞罗,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致命的信号。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长进?都没有,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只会躲在他人身后的胆小鬼。 福利院的哥哥们为了?帝国的未来,满腔热血地奔赴战场,最终英勇牺牲,可他呢,永远只敢畏畏缩缩地藏在别人身后,还天真幼稚地以为,自己能这样躲一辈子。 起初,他躲在莉莎身后,莉莎日渐衰老。 他又躲在哥哥们身后,哥哥们战死沙场。 他又躲到了?叶随身后,不知?道这样的庇护还能持续多久。 而这一次,当危险再度降临,他的懦弱又一次彻底暴露,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他慌乱地逃离了?莉莎身边。 刹那?间,巨大的火焰轰然炸开。 “莉莎!!!” “莉莎!!!” “莉莎!!!” “妈妈!!!” 爆炸产生的强大热流如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禁区的进?入区域,在原本平坦的大地上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冲天火光之中,斯利文摔倒在几步之外,又被那?炽热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 “救救她!”他声泪俱下,疯狂大喊,“救救她!!!” 然而,每一个试图冲进?火海救人的人,都在火焰的无情侵蚀下,惨叫着败退回来。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有个人毅然决然地冲进?火海,在一片炽热与混乱中闯出一条血路。 哪怕火焰炙烤着肌肤,剧痛钻心,他也?紧紧握住终于够到的莉莎的手,绝不松开。 艾利维斯抓住她了?。 奄奄一息的莉莎,她的生命在飞快的流逝。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不知?道该往哪走。 医院。医院。医院。 医院在哪里?!!! 他将莉莎横打抱起,在门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霍更?斯和卡莱特。 他们正好在门口等?待禁区开启,看到这一幕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 他们认出了?从火场抢人的是艾利维斯,急急忙忙地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卡莱特这次总算没有掉链子,几下子搭好了?马车的阶梯,艾利维斯一冲上来,又迅速收起。 马车疾驰,一下又一下。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斯利文等?人也?迅速清醒了?过来,即使不明?白艾利维斯的目的是什么,但也?立刻寻找着载具,跟上他的马车。 艾利维斯迅速地从马车中翻找着急救用品。 但是手忙脚乱地打翻了?好几瓶酒精。 霍更?斯将他挤到了?一旁,难得得靠谱,“让我来。” 他只能无助地坐回到了?莉莎身旁,安慰,“阿姨!阿姨!坚持住!” “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对了?...” 叶随...叶随呢!!! 他颤抖着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迅速地点开通讯录唯一的联系人,拨通。 滴...滴...滴... 接电话,求你?了?。 接电话啊。 第45章 报仇(当年就是你派人杀我是吧...)^^…… 艾利维斯迫切地希望这一通电话能?够快点接通。 但当那熟悉的声音真的从另一端传来时, 他却感觉到?整个嘈杂的世界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停滞。 “喂?” 他不知道怎样开口。 告诉他这个噩耗。 艾利维斯还是尽可能?稳住了颤抖的声音,“叶随...莉莎阿姨在奈森尔被能?源泄露的枪械爆炸波及了, 我正在把她?送往圣保罗医院。” “你快来...” 哐。 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一阵杂音后,光碟才重新有了声音。 艾利维斯一边往窗户外探头看?路, 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正在被霍更斯全力抢救的,奄奄一息的莉莎。 所有感官都在同?时运作,他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等待着叶随的指令下达。 他在脑中尽可能?计算出每一种可能?,思考着自己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脱口而出温和的安慰, 又或是什么难题最迅捷的解决方案。 但是叶随什么也没说。 他淡声说了一声“好”。 但是背景音里呼啸的风声和偶尔被挤开的路人的惊呼声, 却表示着,叶随并?没有那么淡定。 “我马上到?...” 艾利维斯再一次听到?对面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尖叫, 痛哭, 哀嚎。 又是哪里燃起了战火。 又是哪里掀起了乱象。 不知道。 他只祈祷着这些绵绵不绝惹上他们的一切, 暂时消停那么一会儿。 别让叶随被绊住手?脚。 让他来吧。 让他见到?莉莎最后一面吧。 艾利维斯看?着莉莎已?经有些发灰的面容,她?迫切地把目光投向这边,想要听到?叶随的声音。 但是他的耳边只留下一阵忙音,再也没有回应。 当马车终于停下时,担架就已?经在门口迎接。 圣保罗医院是十年前在女?神蝶家族的资助下建成的,艾利维斯借了母亲的名义 ,悄悄控住住了这个南边的医药类储匿地。 也是唯一一个他能?够放心?能?够带莉莎去的地方。 即使这一次一定会被莉莉安娜察觉他并?非一个美丽废物, 他也顾不得其他。 莉莎被迅速地推上了顶楼,手?术室的台前已?经围满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红色的“手?术中”亮起,艾利维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攥紧了手?。 他渐渐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里平静下来。 而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的争吵声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斯利文等人。 艾利维斯给?了守卫一个眼神, 后边熙熙攘攘地一堆人便都涌了进?来。 来者不善。 即使再脸盲,他也认出来面前这些人正是守在奈森尔地区许多个日?夜的,平权组织的骨干人物们。 他初步断定,这些人和莉莎有着较深的联系。 为?首的那个名叫斯利文的男人,艾利维斯不止一次在窥视叶随时,在洗衣房楼下偶然也发现他的身影。 为?数不多的信任在此刻已?经被他在心?里发挥了作用?,却也没有再多到?,能?让他们带过来的医生进?去帮忙。 特别是。 那个矮的怪异的侏儒,蒂芙尼海盗的余孽。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在手?术中做出手?脚。 很显然,斯利文等人也并?不信任来历不明?的艾利维斯,即使这个看?起来高贵出尘、傲慢娇纵的家伙刚刚在爆炸的余波中拼命抢出了莉莎。 “让普莱德去为?莉莎医治,他是整个皇城最有经验的医生。” 斯利文那双平时无?波的眼眸难得地戴上了锋芒。 “公立医院的医生不值得相信,这位少爷,我想你更应该相信身为?莉莎同?伴的我们。” 艾利维斯冷哼一声,轻蔑地朝那带着电子脚环的侏儒投去一眼,又直直对上了斯利文探究的目光。 “很抱歉啊,我觉得相比起我已?经控制的医院,无?法被信任的明?明?是这位...蒂芙尼海盗的军师大人吧。” 众人皆是一惊。 普莱德鲜少露面,面前这个金发红瞳的乖张少爷,是怎么知道这种秘辛的? 那带着黑斗篷的侏儒将兜帽压的更下,右手?却背在身后,不知道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艾利维斯见此,笑得更加残忍,背在身后的右手?也直直掏出了腿环上绑着的蝴蝶刀。 原本站在那侏儒普莱德背后的,疑似九皇子的银发男人气愤地拨开人群,“你说我师傅别有用?心??你也配!” “我师傅是整个皇城最权威的医师,识相的话就快点让开!” 艾利维斯看?着即将冲上来,却立刻被普莱德护在身后的傻子,计算着几步之遥的距离。 笑得眯起了眼睛,动作却如同鬼魅一般,在守卫身形的掩护下,直接揪住了那银发“刺猬”的衣领,一个背摔到?了身后。 他一声痛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脖颈上已经传来了一阵痛觉。 热热的液体在锁骨堆起了小洼。 鲜红的颜色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 “你在干什么!”斯利文试图攻上去抢回银发男,却被卡莱特拦住。 侏儒普莱特掏出药剂的背手?更是直接被霍更斯一枪崩出了火花。 是义肢。 艾利维斯笑得像个反派,“都别动。” “你究竟想干什么!”斯利文已?经崩溃。 “别担心?嘛...我只是留个保险...”艾利维斯唇角的微笑像是恶魔的邀请函,将所有人的理智当做琴弦,肆意来回拨动。 “他也是蒂芙尼海盗的,我没记错吧...之前在黑市,总见到?你,我现在才想起来呢...” “仓库里,躲在房顶上看?别人打架是不是很爽啊...” 艾利维斯终于想起来了,即使再不在乎,再不分神去看?,他也不会忘记没周末夜晚的狂欢夜上,蹦的最欢的银发男,也曾经站在房顶上说着不插手?底下人对决的骗子。 他记得这人在兄弟技不如人而死在自己手?里时,难看?的神色。 然后源源不断派人跟踪他的蠢货。 间接性害他离开叶随的罪魁祸首。 还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继位的,除安德鲁之外的另一个对手?。 被平权组织和蒂芙尼海盗两股势力托举的继承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享受着这个银色刺猬的恐惧,享受着对面众人的慌张,即使私心?想让这种快感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但是莉莎等不起。 很显然银刺猬早就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静了,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抖着嘴唇,期盼地看?向侏儒,期望他的师父能?够瞬间改变时局。 艾利维斯冷笑一声,一把揪住了银刺猬的头发,对普莱德下命令。 “现在,进?去救莉莎,好好救,否则...他的的小命就没了。” 普莱德看?着银发少年投来的求助目光,还是叹了口气,走向了守卫们专门留出来的小道。 艾利维斯哼笑一声,就算目的达到?了也不停嘴。 “以为?把头发颜色染了,别人就不知道你是皇室遗孤了?” “少做梦了,想当皇帝...你也配么?” “满肚子脏话,身无?长?物的废物... 连我都比不过...还想去和安德鲁竞争么...” 气氛有些不对劲。 艾利维斯抬起头。 发现了停下脚步,愣在原地的侏儒普莱德,和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斯利文等人。 等等。 平权组织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么? 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他嗤笑一声,竟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挑拨离间、狐假虎威,“普莱德,还要我说出更多秘密吗?” 他将目光直直投向为?首的斯利文,话却是对着普莱德说的,“我可是还知道很多你还没来到?蒂芙尼海盗之前的事呢。” 其实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呢? 就是要骗人。 普莱德握紧了颤抖的手?,在身后人们或猜忌,或鄙夷的目光下不再停留,快步向手?术室走去。 是啊,今天,谁也别想在叶随来之前,在他手?底下肆意妄为?。 越乱越好,越乱越好! 就算皇室的人死光了,就算平权组织的人和蒂芙尼海盗反目成仇,也都别想算计莉莎和叶随一根毫毛。 举着蝴蝶刀的手?也累了,他在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合后总算放松了,将刀一丢,转身坐到?椅子上继续鼓捣光碟。 而银发青年被霍更斯毫不留情地五花大绑捆成了大麻花,堵住他急切想要解释的大嘴,丢在一旁,留他无?助地蠕动着。 斯利文等人也似乎冷静了下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了银发青年和艾利维斯,轻声交谈着。 ...... 时间在这种时候该死的难熬。 那个叫斯利文的是个好心?人。 艾利维斯心?想。 即使在他的挑拨下和普莱德等人有了嫌隙,也在天色暗下来时,不忘给?躺在一旁停止蠕动的银发青年分一块面包。 艾利维斯撇撇嘴,示意守卫接过。 那块面包还是被粗鲁地塞进?了这人的嘴里。 艾利维斯有些嫌恶地看?着这人一边哭,一边把鼻涕擦在地板上,毫不顾忌悄悄往他脸上投来的一股股灼热视线,直接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小声的抽泣声更让他感到?心?烦。 是西塞罗在哭。 走廊尽头,一群人簇拥着这个哭的哽咽的家伙,安慰了足足一下午。 令艾利维斯皱眉的,是偶然传进?他安慰。 他们将莉莎,称为?西塞罗的“你母亲”。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据他所知,叶随并?没有兄弟姐妹。 但他突然回想起了,每一次去到?洗衣房,常年被锁起来的主卧,和总是无?影无?踪的莉莎。 或许是曾经太沉溺于和叶随无?拘无?束地单独相处,鲜少问起莉莎的下落。 仅有的几次,叶随的回答都是,她?去福利院了。 无?数地细节浮出水面,让他有些心?慌。 他想起那一天,满身是血地窥见的,洗衣房楼上的温馨场景。 他只看?见了满屋子乖乖坐着等待饭菜的孩子们,看?见了莉莎对他们的关怀和不同?于他的喜爱程度。 却忘记了,叶随曾经和他提起过的,那一周周末残酷的体训,和可能?会晚归的可能?。 即使那么累,也要带着一堆孩子回家,再任劳任怨地给?他们做一桌子菜么? 他想起叶随背对着他和莉莎说话时,因为?洗菜和解冻红肿到?晚餐仍然没有消下去的双手?,想起他有些不正常微弯的脊柱,时不时揉弄的腰间正在渗出丝丝血迹。 那不是处理生肉沾上去的,而是从衣服里,渐渐洇出来的血迹。 想到?这里,他的心?竟然有些发凉。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第46章 为谁而留的遗嘱 他自以为是?的离开。 自以为能够给对方?减少负担的离开, 就像是?一场笑话?。 既让自己疼痛难忍,又让对方?心灰意冷。 多么好?笑。 他有些自嘲地?笑出声?来。 来不及多想,手术室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艾利维斯第一时间扒开了门, “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是?被提着领子拎的老高的普莱德,和气的满脸通红的主治医生。 艾利维斯先按下了门口?的消毒键, 消毒喷雾迅速盖下来,他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主治医师扭过了带着气愤神情的面容, 告状似的开口?,“他不知道给病人下了什么药剂!原本好?不容易靠起搏器救回来的人,心跳又慢下去了!” 锋利如刃一般的目光直直射向普莱德。 “你做了什么?”艾利维斯抑制着想要将这个即使手术也?不脱下兜帽的怪人撕成两半的冲动, 开口?。 普莱德叹了口?气, 挣脱了面前?贵族医师的束缚,摸了摸被勒红的脖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莉莎和我是?旧识了, 我没必要对她下黑手。” 他露出了带着金属光泽的手腕,拔掉了旁边大?型的输氧机器,“她今天就算被救过来了,也?马上会死于退化带来的器官衰竭,呼吸越来越难,在痛苦中缺氧死去。” “让她安稳地?待一会儿,就好?。” “这样, 她还能有精力和放不下的人们,说说话?。” 他退开,莉莎苍白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安详,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可艾利维斯的反应并不如普莱德所料、 他的脖子再一次被掐住。 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就算经受过许多非人的折磨,却?从来没有被这么精准地?逼到死亡边缘,一不用力,就无法维持呼吸。 像是?下一秒就会尸首分离。 唇角狼狈地?翻滚起白沫,那张已经毁容的脸终于在灯光下彻底暴露。 “谁准你妄下主张的...嗯?” 艾利维斯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同意了吗?”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普莱德心想。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疯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阴晴不定,完全猜测不到他想要干什么。 甚至,他还真的知道自己的秘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怎么活下去... 对了,莉莎。 他感觉到嗓子一热,喉骨即将被捏碎时,他竭尽全力偏过头去看莉莎。 莉莎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残暴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病床前?... !!! 怎么可能!!! 莉莎的脸上丝毫没有怒意,也?没有想要制止的意思?。 她只是?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更加看清楚面前?这个金发红瞳青年的脸。 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思?。 良久,她才动了动唇,尝试开口?。 即使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吸引了艾利维斯的注意力。 普莱德被丢在一旁,被守卫们拖出了抢救室。 艾利维斯有些踟蹰,不安地?走近些,握住了莉莎的手,轻声?问?,“怎么了...您想说什么...” “叶随...他什么时候来...” 艾利维斯神色一紧,抿了抿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莉莎似乎读懂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连忙去扶。 ”可以帮我找来纸笔吗?”她转头朝一旁扶着输血泵的侍从说。 “我去拿!”艾利维斯急忙转身往外?走,却?被莉莎拉住了衣角。 “孩子,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很多很多话?...” 艾利维斯一愣,握紧了双手,向侍从指了一个方?向后,神色复杂地?在一旁的陪护椅上坐下。 “好?...” 莉莎的嘴唇动的很艰难,气音有些听不清,再加上门外?愈发躁动的气氛和即将燃起的争吵,更加模糊。 “把他们都赶到楼下去。”艾利维斯闭了闭眼,“不论用什么方?式,我要这里?现在安静下来。” 霍更斯行了个礼,心有灵犀地?拿走了放在操作台上的遥控器,疾步朝门外?走去。 果然。 普莱德这个蠢东西没那么容易死。 不知怎么地?,原本押送他的守卫已经尸首分离,血淋淋地?被开膛破肚,倒在一旁,但好?在银发少年还被卡莱特捏着后颈。 两方?僵持不下,在狭窄的走廊里对峙。 斯利文看见从抢救室出来的霍更斯,尽可能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口?,“这位先生,普莱德已经告诉我们,他对莉莎用了安乐剂,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 “我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这种时候,应该让她所牵挂的朋友和亲人们见见她了吧。”他说着,一边安抚着臂弯里哭红了眼的西塞罗。 西塞罗像一只气狠了的兔子,狠狠瞪向霍更斯。 而霍更斯却?视若无睹,淡笑着开口?,“很抱歉,莉莎小?姐真正想见的并不是你们。” 他那被一道刀疤贯穿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仍没有从濒临死亡的状态缓过来,捂着胸口?的普莱德,“你也?听见了吧,普莱德先生,出来就散播消息用于脱身,让场子乱起来,打扰莉莎小?姐交代遗嘱,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不要再挑拨离间了!这都是?你们的阴谋!”西塞罗尖叫着就要越过阻拦的守卫,闯进抢救室。 斯利文却?若有所思?,再一次审视了这个莉莎曾经说过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 普莱德哼笑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霍更斯不想再玩这些无聊的游戏,直接按下了遥控器,十几把飞刀直接贯穿了强闯的西塞罗的身躯,卡莱特更是?不屑地?一撇嘴,一刀剜进了银发青年的心口?。 “我不管你们想怎样,不过,不打扰莉莎小?姐最?后的时间,这应该是?我们的共识。” “我们的守卫从始至终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而你们的好?伙伴可是?劣迹斑斑,二话?不说又结束掉一条鲜活的生命,这就是?你们平权组织该干出来的事么?” “现在,”霍更斯按了按脖子,将手上仅有着一个红色按钮的遥控器展示出来,“如果不想爆发出更大?的乱子,就下楼。” “咱们去楼下解决。” 斯利文与身边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做了一个手势。 众人渐渐向电梯门退去,整个走廊除了残留的血迹,只剩一室寂静无声?。 * 莉莎温柔地?看向面前?这个金发红瞳的漂亮孩子,像是?想要把这张俏丽的面孔刻在心中。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一直没有问?过...” “艾利维斯,”艾利维斯抿着唇,尽可能吐字清楚些,“阿姨,我叫艾利维斯。” “好?...”莉莎轻轻地?抚摸着他如同凝脂一般的脸颊,“真漂亮,还很聪明,很厉害。” 艾利维斯知道莉莎意有所指,是?听见了刚才他在抢救室外?胡作非为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让她抚弄地?更加顺手,“没有,您过誉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笑起来只有一侧有酒窝,“我是?平权组织的一员。” 艾利维斯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没想到莉莎会这么轻易和坦率地?承认,“我...有所猜测。” “叶随也?是?。”她的这一句话?却?让艾利维斯有些惊讶。 “我很抱歉,组织的事情一直非常无理地?霸占着他的青春,霸占他本来空闲的时间,最?主要的还是?...抢走了他原本用来陪伴你的时间。” “他去辅佐安德鲁,是?组织的授意。” ...... 艾利维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后听。 “他要做的事情很危险,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而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发想去做的,只是?为了我愚蠢的,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的手被莉莎紧紧握住。 “艾利维斯,孩子,你再等等,等到安德鲁坐上皇位,马上...马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利维斯蒙了。 他的手在颤抖,他不敢告诉莉莎,安德鲁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因为放火清剿奈森尔而被捕入狱。 如果安德鲁才是?被平权组合托举的皇子,那么安德鲁入狱一事,代表着平权组织将会彻底倒台。 枯叶蝶家族已经在三天前?被内阁立案调查,没收所有财产。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奈森尔事件没发生时,探访贫民窟这样政治性的活动,是?继位前?的准备。 原来,之前?的皇位之争,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么? 只差一点点,安德鲁就将成功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 “西塞罗是?莉莎养在膝下十几年的义子,是?整个福利院唯一活下来的人,就算你不放我们进去,这可以理解。” “但是?莉莎在离开之前?,一定会想要见西塞罗的。” 斯利文坐在了整件会议室唯二的椅子上,手腕却?被靠在桌上动弹不得,他已经主动卸掉了身上的所有武器,只希望能让西塞罗见莉莎一面。 霍更斯有些痛苦地?捂住脑袋。 这个斯利文若是?胡搅蛮缠,他两下子就能解决,可是?文绉绉地?讲一堆大?道理,他还偏偏找不出一句错误,这才是?最?残忍的酷刑吧。 他使劲朝卡莱特使眼色,希望这个儿子在帝国最?强盛的军校中,已经锻炼出了不凡的本领。 在艾利维斯的调教下,他的脑袋已经灵光了很多,前?几天跟他回领地?巡视的时候,竟然用已经能够用算数方?法替家里?的地?算面积了! 卡莱特感受到父亲期盼的目光,不停地?眨巴这眼睛,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莉莎小?姐如果有想要传唤的人,我们不会阻止。” “很显然,丽莎小?姐的遗嘱,并没有这位西塞罗先生的份儿。” 干的漂亮! 儿子进步太大?了!!! 霍更斯简直想要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带头为这句话?鼓掌。 他倒要看看,对方?哑口?无言的表情! 之前?都是?他在莉莉安娜等人的冷嘲热讽下一味的沉默,而现在,他们家族也?是?有了能够和那群老家伙唇枪舌战的人了!!! 可是?斯利文却?低头,用被铐住的双手艰难地?扶了扶眼镜,再抬头,眼睛里?是?神秘而自信的光芒。 “我想各位贵族应该多少有旁观过遗产的划分。” “莉莎小?姐因为意外?而被突然送进这里?,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你们的人,你们先入为主,才得到了她的信任,不是?么?” “就像先皇守在其父的病床前?,即使原定的太子并非先皇,也?只是?因为在最?后的时刻,他是?唯一一个‘信息枢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眼前?能够确切触碰到的,才是?能够托付的。” “谁争抢到他最?后的时间,谁就能得到最?多的利益。” “但是?,”斯利文敏锐的目光似乎已经在仅仅不到半天的相处中,洞悉了霍更斯的内心,“我想在场各位,更加在乎的都是?莉莎小?姐本人的想法,而不是?图她身上什么别的东西,不是?么?” 只有平权组织的人,才知道斯利文这一番话?包含了多少试探。 他在赌,艾利维斯等人并不知道莉莎就是?平权组织的首领,并且对莉莎抱有特殊的情感,极有可能是?和蒂芙尼海盗同样的存在。 --可以发展合作的关系。 霍更斯并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看向他。 “如果莉莎不见西塞罗,她会后悔一辈子。”斯利文笃定地?看向对方?,似乎已经抓住了霍更斯的把柄。“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是?么?” “时间是?争来的。” “如果我把西塞罗带到莉莎面前?,你觉得莉莎还会只对你们的主子喋喋不休么?” “别自欺欺人了,让莉莎自己来选择,最?后的时间分配给谁,”身旁的人递来了一份名单,那是?在场所有人的“平权”签名。 通过字迹,莉莎能够在这细微极小?的两个字中,判断谁来了,然后选择传唤谁。 “请吧,霍更斯先生。”斯利文说,“带我和西塞罗上楼。” “看看谁能凭实力,抢夺莉莎最?后的时间。” 第47章 完了。 艾利维斯听到了更多?有关于平权组织的秘辛, 和叶随正在做的事。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兼顾军校课程的同时,他竟然还有精力去顾及那么多?事。 西区的煤油爆炸, 城门游行,星际战争...都有着他的身影。 他沉下心, 想要听更多?,但门外却?再次出现了令人厌烦的声响。 耳机里?播放了斯利文?在楼下和霍更斯谈判的内容。 艾利维斯听到那句,“看看谁能凭实力, 抢夺莉莎最后?的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偏头看了看仍然空白的信纸和注意到他异样的莉莎。 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图书馆里?,他再一次遇见?了难得正在为什么发愁的叶随。 他放轻步子, 小心翼翼地走到对方身后?, 想偷偷看看是?什么东西让这个品学兼优的学长如此苦恼。 定?睛一看,却?是?一张张沾满了墨迹的, 上面满是?七扭八扭文?字的“信”, 没有被装在信封里?, 都是?从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的一页纸,叠成厚厚一沓不平整的丑样子。 像是?幼稚园里?收上去的听写作业,看不清几个字,还都是?不同材质和格式的纸张,网格下一张是?横线,目不暇接,看的人眼睛疼。 这是?...去福利院做义工活动收到的么? 艾利维斯猜测, 但是?纸张上频繁出现的“莉莎妈妈”,却?让他浑身一震。 他刚想掐着那行字继续往后?读,却?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 叶随发现他在偷看了。 艾利维斯急忙往后?大退一步,绞尽脑汁思考应该怎么道歉。 但还没开口, 叶随就歪头朝他笑了,“来帮我一起看好?吗?我一个人解决有些困难。” 艾利维斯差点就要溺死在他的酒窝里?了,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在对方身边落座。 他酝酿着开口,“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只是?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来着...” “嗯,”叶随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那一沓信直接推到了艾利维斯面前,“没关系的,可以看。” “妈妈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提起了我在珀莉丝军校的事情?,所以孩子们给?我写了很多?信。” “我有些烦恼,因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叶随的目光太过炽热,让他都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灰色的温柔眼眸,“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但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他在今天之前甚至除了情?报处送来的密报外,就没看过真正的信长什么样! 虽然寝室外的信封总是?被粉色的信封装的满满当当,但他从来都是?使唤卡莱特一股脑儿的倒进?楼下的垃圾箱。 即使这个傻表弟总是?锲而不舍地想从满满当当的信箱里?找出送给?他的,哪怕只有一封。 但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收获。 艾利维斯每天早晨都能听见?他激情?满满地朗诵信的开头,再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把这封信丢到一旁。 “您的美貌世间罕见?,您是?帝国最美丽的珍珠,您的发丝如同绸缎,您的眼睛宛如宝石...艾利维斯阁下...”卡莱特愤怒地又将一封扔进?了垃圾桶。 大同小异的内容听得艾利维斯心慌,这么恶心油腻的形容,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现在,他大概能够知道寄给?叶随的这些信会是?什么内容了。 无非是?,喜爱、赞美、崇拜,和好?想见?您一面。 艾利维斯一番回忆过后?,瞬间信心满满,“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交给?我吧!” ...... 他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暗恋对象就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撑着头看他。 “你算什么东西...莉莎妈妈是?我的...” “连你都能考上珀莉丝军校...我现在根本不用努力学习...” “莉莎妈妈是?大家的...能不能别老?叫莉莎妈妈离开福利院...” 艾利维斯越读越生气,越读越发狂。 一张又一张信纸在他的手?里?像是?风火轮似的快速轮转,在终于看完之后?,浮起青筋的手?腕一用力,整一沓纸都差点被捏成一团。 他满头黑线,唇角是?病态而疯狂的弧度。 叶随从来没见?过艾利维斯露出这样的神色,有些新奇地继续盯着他瞧。 艾利维斯也愤怒到完全忘记了叶随此时就离他半米不到,恶狠狠地辱骂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自己没妈了觊觎别人妈是吧?叫呢?叫呢?” “呵呵,真当珀莉丝什么垃圾都收么?福利院出身的贱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连枪都没碰过吧!叶随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进?军营了,蠢货!废物!...” 一张又一张纸被重新翻阅一遍,狠狠摔在桌面上。 叶随却?像是?看入了迷,深深地凝视着金发美人嗔怒地为自己不平,愉快和满足涌上心间。 艾利维斯却?呼吸急促地仿佛下一秒都要喘不过来气,骂的像是?机关枪,突突突的,要不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饭了,恐怕自己会被管理员老头撵出去。 他胸口剧烈起伏,即使已经?口干舌燥了,却?总是?感觉还不够,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冒。 “噗。” 谁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艾利维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怒骂接近半小时后?,他终于再次意识到了叶随的存在。 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优雅柔弱形象啊...现在又变得刻薄而恶毒了。 对着一群还不明事理的傻小孩毫不口下留情?地怒骂,这种人的素质究竟好?到哪去。 艾利维斯生无可恋地睁开眼,却?震惊地发现叶随的头还是?偏在一边。 他还在笑。 有那么好?笑么? 艾利维斯一咬牙,窘迫地口不择言,第一次凶了平时都不敢开口搭讪的暗恋对象。 “你别笑...了...”他想要去扒拉叶随的肩膀,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的弹开。 原本有气势的审问,也瞬间软了下来,像是?在撒娇。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笑的那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闪出了泪花,像是?碰见?了什么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拳头比在嘴边,像是?想遮住嘴巴来藏住,但是?高高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 艾利维斯一抿唇,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不赞同地看向这个看了全程,一句制止都没有的坏人。 叶随清了清嗓子,像是?想要解释什么。 艾利维斯决定?,只要他道歉,他马上就变脸,立刻原谅然后?进?入下一个话题。 “抱歉...噗...”叶随的手?还没离开多?远,就继续回去半捂着嘴,“对不起...” 艾利维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的羞耻心已经?被叶随掏出来看了个完全。 “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叶随又把脸偏过去了。 艾利维斯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跳的够快了,但是?罪魁祸首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让这颗本来就不强大的玩意发疯。 咚、咚、咚。 他整个人从脖子热到头顶,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往上蒸腾这热气。 他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要红成苹果了。 艾利维斯的脑子里?已经?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他迷迷糊糊地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等都叶随那漫长的“明笑”结束之后?,被人家捞进?了颈间。 叶随在安抚他。 那双有些冰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他的后?脑勺。 艾利维斯在轻颤,他的头被放在叶随肩膀上,稍微往下移移,就能吻上那凸起的锁骨,再往上移移,偏头就能吻上叶随的喉结。 他被沉溺在熟悉的气味中,被安全感包裹着,甚至感觉到有些晕眩。 亲密的接触让他心脏始终不能够平静,他也只能够听见?自己能够跳出身体的那一震又一震。 咚、咚、咚。 咚、咚、咚。 他们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有力,谁的慢下来又因为姿势的微微变动再次加速。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漫长的午休时间终于结束,门口陆陆续续地涌进?来人。 艾利维斯才有些害羞地抽了抽身。 天菩萨,他发誓自己只是?被进?来的人吓到了,并不是?想要推开叶随。 但是?叶随却?下一秒就将他从那温暖的身躯中推开了。 即使他再恋恋不舍,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再把头埋进?人家胸口。 ...... 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两人终于能够平静下来看对方的眼睛。 艾利维斯酝酿了一会,开口,“骂人是?我不对,但是?...这么写信也太过分了。” 叶随赞同地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啊,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都。 艾利维斯一咬牙,恨不得现在就闯进?福利院,给?这些熊孩子的屁股每人一个大逼斗。 但他还是?尽可能平复情?绪,“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被重视的吧...再怎么样,莉莎阿姨只是?你妈妈,不可能成为他们真正的母亲。”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解决方法,却?独独没有想到叶随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叶随苦笑着,“可能的。” 艾利维斯愣住了,似乎是?没有听懂。 叶随尽可能说的好?理解些,“妈妈她...是?真的把这些孩子们当做亲生的教导。” 或许是?自己当时的神色过于阴郁,叶随连忙终止了这一话题。 “还是?不提这些了。这些信还是?别回了。” 艾利维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看起来有多?么陌生,但他只记得,那时候他真切地整个胸腔被不平和怨恨填满。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会有让叶随难过的事情?么? 怎么可以。 不应该。 不能够。 他不允许。 他的腮帮子因为牙关紧咬而微微鼓起,那双眼睛沉地看不见?一点光,红色的瞳色像是?深夜里?饿的很的吸血鬼,闪动着嗜血的欲望。 而现在,他以为这段回忆,再次变成一幅有些可怖的样子。 当时没有能力说下去,做下去,但现在不一样。 谁也别想抢走莉莎最后?的时间,从他手?里?,抢走专属叶随的时间。 他冷笑一声,重新将那空白的信纸推向莉莎。 “阿姨,您先?写吧,外边出了一点乱子,我得去处理一下。” * 艾利维斯面目沉沉地出现在了抢救室门口,看着已经?在等待的斯利文?和西塞罗,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那双红色的眼睛在金发的搭配下,异常显眼。 更是?闪着比几个小时前更加暴戾的光。 斯利文?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努力稳住身体,挡在虚弱的西塞罗面前。 他不断鼓舞着自己。 为了莉莎,为了这个帮助他父母逃离罗斯家族掌控的英雄,他能够献上一切。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必须让莉莎最大限度地在死前完成心愿。 他握紧了手?中的“血书”,那张纸上,是?平权组织每个人用自己没有伪装过的字迹,写下的“平权”组成的。 他把所有莉莎可能会牵挂的人都带上了。 他陪伴莉莎的近二十年里?,不会有人比他更加能够读懂莉莎的苦涩与欢喜,狼狈与荣光。 他认为,莉莎最终想要见?到的,一定?是?初代“死士”中唯一的幸存者?,她收养的第一批孩子们里?,唯一还活着的西塞罗。 他赌艾利维斯对莉莎有着特殊的情?感,极有可能和他们每一个人一样,是?被莉莎拯救过的存在。 原本心如止水的斯利文?在看见?艾利维斯活动手?腕,用那双冰冷的红宝石眸子望向他时,心彻底凉下来。 不会捣乱的人,当然是?死人。 艾利维斯微笑着,红色的眼瞳中繁杂的图腾显现。 我就猜你身上的武器没卸完。 迷魂术施展。 斯利文?的起心动念全部被一览无余,他腰间藏匿的小型能量枪,牙齿里?藏着的闪着红光的定?位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竟然也是?一台小型电报机! 通过他的眼神变化?,能够做到传递简单信息,在战场又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这种电子设备能够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 “自己抹脖子。” 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斯利文?却?恍惚已经?在刺骨的寒意中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他大叫一声,“西塞罗!” 西塞罗也难得聪明了一回,他颤抖着,用浑身的力气撞开了守卫的围堵,“妈妈!妈妈!你在吗!我来了!我是?西塞罗啊!” “把他的嘴给?我捂住!”艾利维斯已经?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让这些蠢货有去无回。 吱哇乱叫的西塞罗很快被制服,而斯利文?显然也没闲着,从迷魂术中缓过来后?,迅速扶着眼镜开始朝楼下报信。 艾利维斯一掌刀挥过去,将他拍晕在地,直接将这人的下巴卸了,往地上狠狠一磕,定?位器连着几颗牙齿一起从他嘴里?滚了出来。 眼睛被随手?捏碎,斯利文?腰间固定?的能量枪现在被抵在他自己的额头上,即将将他的脑袋炸个稀巴烂。 ......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是?莉莎。 她艰难地扶着门框,捂着腰出现在了门口。 艾利维斯当时想的就是?。 完了。 第48章 莉莎的遗愿 艾利维斯如同机械一般, 艰难的扭过头去看莉莎,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自己正把对方?多年的挚友执行枪决,她的另一个儿子也不知道被他的表弟捅了多少刀, 一整个鲜血淋漓的狼狈样?,苍白的脸颊上时不时溢出冷汗, 嘴里还被粗鲁地塞着脏布。 要怎么?解释。 艾利维斯不知道。 而西塞罗却仿佛是看见了希望,努力抬起头,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莉莎。 斯利文?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心说,赶上了。 只差一点,他的计划就?要全部泡汤, 好在?, 在?即将被凌迟的最后一秒,他赌赢了。 但是莉莎的视线在?短暂地掠过他们?之后, 再也没有停留。 她有些无助地望向正忙着的艾利维斯, “艾利维斯...信纸用完了...” 艾利维斯快速整理好心情, 站了起来,“莉莎阿姨,您先进去吧,我去给您找。” 一旁傻眼了的斯利文?和西塞罗很显然慌了神?,特别是斯利文?,一改不久前胸有成竹的嚣张样?,整个人?不解又迷茫地望向莉莎。 莉莎却似乎有些动摇, 她的指甲嵌进了手心,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艾利维斯却将手中的能?量枪交给身旁的霍更斯后,低声提醒,“莉莎阿姨, 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清空大脑,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写在?信里的,叶随随时可能?到达,您也不想在?面?对他的时候,只能?说些无意义的空话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愣。 斯利文?是最懵的那个,叶随今天早晨还躺在?ICU里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如同他所说的,正在?赶来的途中呢? 刚何况,叶随是莉莎最不需要担心的因素,是最令人?放心的孩子。 看着叶随长大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什么?,比同龄人?早许多成熟,小小年纪就?为?组织的大人?们?分担了许多。 他握紧了手中的“托孤名单”,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份名单送达莉莎手里。 莉莎半个身子已经缩回了抢救室,但她还是心生不忍,看着西塞罗被折磨地痛不欲生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 艾利维斯沉声走到她身旁,“莉莎阿姨,您不是说,您最对不起、放不下的是叶随才对么??为?什么?现?在?要对一个养子,浪费您最后的时间。” “我...”莉莎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下遗嘱,她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可以无愧于?心。 或许西塞罗的痛苦确实让她有些难过,被按在?地上的斯利文?也很可怜,但是似乎只有到了这一刻,她才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恶毒。 自始至终,她其实只把这个世界当做一场梦境,她记的牢固的,是她前辈子的亲人?和朋友,是被她帮助过的受害者们?,和自己辉煌的记者生涯。 不论平权组织的大家未来会如何,她似乎都并不在?意了。斯利文?是游戏里陪伴左右的npc秘书,西塞罗是游戏里捡来的可怜宠物npc,在?这场游戏即将over时,都变得不在?有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一次穿越,她总觉得死?亡不是终点,一定会有一天,她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 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过客而已,都是游戏里被设定好程序的npc,不必在?意,也没什么?话想要留给他们?。 所以在?斯利文?有意无意地从口袋里,通过视线死?角向她展示那张“托孤名单”时,她选择了无视。 只有叶随。 有且仅有叶随。 从她肚子里真真正正被创造出来的人?,和她有着相似的眉眼,血脉的相连。 血缘是剪不断的红丝线,骨髓和肌肉都被连在?一起。 莉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被红丝线紧紧缠住,陪着他痛,陪着他悲,无法再对这个儿子视若无睹。 她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不眠不休地谋划,终于?迎来了可以休息的一天。 她不想再听,不想再看,任性最后一回吧。 莉莎拉住艾利维斯回到了抢救室,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切试图窥探的单箭头。 艾利维斯自知对这位长辈过于?苛刻,逼迫莉莎在?至亲至爱中做选择,是很残忍的事情。 但他一定要为?叶随争到,属于?他的,独属于?他的那一份。 但莉莎的下一句话却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刚刚用的,是迷魂术么??”莉莎苦笑着看向他。 艾利维斯心一凉。 “女神蝶家族的扩展异能?,”她握住了艾利维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我年轻的时候,体会过一次,很厉害。” “对我用迷魂术吧,”她神?色认真,“我很难集中精力了,即使我只想对叶随说,但是外面?那些人?,还是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我。” “命令我。” “让我只全心全意投入与给叶随写信。” 艾利维斯愣住了。 良久,他将莉莎重新扶上病床,双手托住了对方?的头。 他和莉莎对视,红色的眼眸闪过繁杂的图腾。 迷魂术施展。 ...... 莉莎感觉到整个人?深深地陷入了回忆当中。 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吗? 她看见自己的前世,看见自己的今生。 曾经逼迫自己一张张记住的,被挂在?书房里被大头钉钉死?的照片,如今却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每一次蹲在?那照片墙下无助地哭泣,门外轻轻传来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别敲了!别敲了!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父亲不可以,母亲不可以,多年挚友不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不可以。 谁也不行。 但是有人?在?锲而不舍地敲。 敲响她的心门。 * 叶随在?飞奔。 即使炮弹随时可能?在?他脚边爆炸,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事实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其实早有猜测,衰老怎么?会这么?快,和丽莎同龄的人?们?,甚至几乎没有白头发,而莉莎的出行都已经成为?了问题。 她不能?吸入空气中的花粉、灰尘,不能?够长时间站立,不能?够再花费精力,全神?贯注地写出哪怕一篇报道。 曾经叱咤风云的她,似乎再也没有了气力,去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叶随一边捂住自己呼吸困难的胸口,一边艰难分辨着并不熟悉的路标。 并不短暂的路程中,他大脑却只剩一片空白。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心怀大义的母亲。 曾经的囹吾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式,他不再那么?病态地渴求母亲的关注和爱,却也无法接受这个刚刚试图开始弥补的人?,突然离去。 他终于?看见了圣保罗医院在?傍晚里闪烁着的牌匾。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踏上去往大厅的台阶,走进了电梯。 他愣愣地看着电梯门里的自己,呼吸却怎么?也无法平缓。 门缝再一次张开,那就?是顶层纯白的世界。 他原本想在?抢救室门口踟蹰不前,但是时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狠下心来,一把推开了那扇为?他留了一道门缝,透出微光的门。 他其实已经有着千万种猜测,梦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莉莎会在?众人?的簇拥中,条理清晰地交代着后事。 但是过于?寂静的氛围,让他总觉得,他可能?已经来晚了。 ..... 莉莎似乎感应到什么?,兀地停下了笔,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叶随来了。 就?像曾经千万次,她蹲在?书房里捂着脑袋,不愿意面?对每一次失败的事实,这孩子还不到她腰间。 踮着脚拿着铁丝,一次又一次撬开了书房的门。 告诉她,“妈妈,该吃饭了。” 她突然就?热泪盈眶。 艾利维斯拍了拍叶随的肩膀,为?母子二人?留出了一个可以单独谈话的空间。 叶随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即将哭出来的莉莎,酝酿着安慰的话。 莉莎拍了拍病床旁边的座椅,示意叶随过去。 莉莎认真地注视着叶随熟悉的,已经在?心中描绘过千万次的眉眼,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以前,其实很嫉妒保姆小姐。” 这是她藏了一生的伤疤与心结,终于?在?死?亡到来之前,开口告知。 “同为?亚雌的保姆小姐,在?我不在?时教会了你走路,接送你上下学?,教你写作?业,为?你亲手做每一餐饭。” “我很嫉妒。” 叶随有些讶异,他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嫉妒呢? 莉莎的成功,已经是任何亚雌都无法达到的程度了。 不论是以平民之姿统治整个体?制内公关的实力,又或是能?够仅仅凭借一篇报道,征收上百万的雌虫投身星际战争,收复故土。 一桩桩,一件件,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英雄,也会嫉妒一个每天洗衣做饭的保姆么?? 叶随不能?够理解,他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莉莎捂住了嘴巴。 “小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请先听我说。” “我痛恨这些绊住我手脚的东西,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够身处一个和平的社会,我多么?希望,我也可以在?工作?之余,陪伴你。” “如果我没有真正去过那样?的世界,我绝对不会这么?离经叛道。 ” 去过那样?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在?生下你之前,我的愿景就?是,好好地把你带大,我当时每天都在?期待,要带你却学?些什么?,你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那天夜里,问我,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梦想。” 莉莎的眼泪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叶随最后一次,用衣袖细致地擦去。 “我问过的,在?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每天都在?问。” “我有时候很恨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这么?沉的担子,我一点都不想去做,我很多时候也只是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和我的孩子一起...” “我每一次去到福利院,对着那些孩子的脸,想的却是你。” “因为?嫉妒保姆把你教的那么?好...那么?好啊...我也想要学?习教育,我也想证明我不比她差!我想要学?好一点,再回去和你相处。” “但是你却已经早熟到,不再需要我...” 叶随闭了闭眼,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悲伤噎住了喉咙。 “我很爱你,我只爱你。” “我好想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回到我的家。” “但是你也有了珍视的人?...那孩子,是叫艾利维斯是么??” 叶随在?莉莎温柔的注视下,点点头。 “你和他好好的,不要再因为?我的缘故,去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 “你们?要幸福。” “看着我,叶随。”莉莎双手托住他的头,“答应我。” “努力活下去。” 叶随抿了抿唇,却仍然发不出声音。 “答应我...”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抽搐,从怀里递出了那封写了许久的信。 “我答应。”叶随看着她颤抖的眼睫,心中有什么?随着风一起被吹走了。 第49章 拥抱 艾利维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发了很久的呆。 即使身边的一切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霍更斯和卡莱特时不时就要被这群想尽一切办法捣乱的人们,以各种借口麻烦。 说要解手的, 说饭没吃饱的,还有说要和家里人打电话说今晚回不去了的。 霍更斯难以置信地?扶住额头, “你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你还嫌今天惹出来的祸不够多么?” 没错,说想要打电话的,正是已经失去了眼镜, 装成一副无辜样子大睁着眼睛啥也看?不清的斯利文。 “可是晚上回不去确实要和家里说才行呀。”卡莱特对了对手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父亲,“您不也是这么教我的么?” 霍更斯翻了一个白眼, 尽可能?耐心地?试图教导这个傻儿子不同情况不同人分情况对待, “这是你,他这么危险的人, 看?起来是会要和家里人报备几点回家的人么?” 卡莱特仿佛瞬间明了, 急忙附和, “对对对,”他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抱歉,“你不可以打电话哦,你看?起来才不是那种...叫什么...会有雄主和孩子的人。” 斯利文仍然是那一幅无懈可击的微笑,被捏碎了眼镜也丝毫没有恼怒,只是将视线投向了从进门一直皱眉到现在的艾利维斯。 “我的确没有雄主和孩子, 但是我有父母,他们年纪很大了,我只是想和他们说一声,不用?给我留饭了。” “这位女?神蝶家族的少爷,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您之前并没有提起您认识叶随不是么?我想我们不必一定走到敌视彼此的状态。” 艾利维斯脚尖微微一蹬,椅子便转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冷冽的眼神就这么微微眯着看?向这个今天数次破坏计划的家伙。 “我等他亲自?来找我领人,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更别想着打感情牌。” “这时候想起他来了?来见莉莎怎么没带上他?” 斯利文一愣,唇角的微笑却是更加明显了,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秘密,“他三天前是被我送进的ICU,我想我比你更清楚他今天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即使手脚都?被极其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绑住,他那胜券在握的表情却仍是十分让人心生不快。 艾利维斯面部抽了抽,指尖的烟被捏扁了,目光沉沉地?看?向这个不要命挑衅他的人,“所以呢?你打算把这些事当做筹码?” “我会等他亲口告诉我,而且,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怎么没事?” “为什么进ICU的不是你,而是他?是你能?力不够策划的一团糟导致他受伤,还是...你根本不重视他?”艾利维斯的眼神带着丝丝狠意瞥向了躲在斯利文身后?的西塞罗。 “你后?边这个怎么没死啊,这么还好?好?的呢?嗯?”说到这,艾利维斯竟然又笑起来,和西塞罗对上视线,“危险的事情都?让他去做,后?边这个宝贝疙瘩浑身的细皮嫩肉,只是被麻绳绑住,就能?勒出红痕么?” 西塞罗惊恐地?把自?己?往后?移,艾利维斯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片成生腌刺身。 斯利文愣住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艾利维斯复杂的眼神变化中几次止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所以啊,”艾利维斯以为他无话可说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捏住了他的下颚,微微偏头,“给我闭嘴,再说话...我虽然不能?那你怎么样...叶随会伤心...但是他...” 艾利维斯努努嘴,西塞罗一边失声尖叫,一边疯狂地?向后?爬,却被一旁的侍从按在了地?上,像一条搁浅的鱼,疯狂挣扎着,“我有很多种方法折磨...” 说着,他狠狠扯住了斯利文的头发,往右一拽。 斯利文便整个人摔到了一旁,艾利维斯轻迈着步子,在被绑住的家伙们让出的一条道上,径直走了出去。 时间已经到了。 他不断地?确认着门廊口上方的红色时钟,确定已经距离普莱德给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刻钟。 但是叶随还没有下来,他心中就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担心和焦虑。 他在电梯门前踟蹰了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按下了上行的按钮。 在电梯里的时间格外漫长,他盯着那条漆黑的缝隙好一会,祈祷着“快一点,快一点。” 但当光线终于照进了那条缝隙的时候,他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但是他极其渴望,在叶随难过的时候,成为唯一一个待在他身边的人。 * 艾利维斯推开门,看见的是叶随的背影。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已经盖上白布的病床旁。 明明站的很直,艾利维斯却总觉得他下一秒就可能?会倒下。 他的右手攥着那封信,攥得很紧,攥出了折痕,红色的火漆封层却仍然完好?,他并没有拆开看?。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应该走过去,他似乎也被对方沉重的心情影响,就这么沉默着和窗户外沉静的黑夜对峙。 叶随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个已经与?他而言静止的世界,风不再吹,云彩停止了赶路,时钟不再滴滴答地?响。 直到身后?再次感受到那束熟悉的目光,他下意识转身看?去。 艾利维斯终于确切地?捕捉到叶随的神情,那时一种巨大的悲戚,他的眼睛彻底映出了那颗无机质的灰色星球,自?带着光环,将自?己?和宇宙的其他东西隔开。 他隐隐能?看?到星球上隐隐刮起的灰色风暴,最终又平息,变成细碎的灰色尘土。 那种忧郁,深入骨髓的悲伤。 艾利维斯终于在这一刻有些看?清,那些转瞬而逝的,沉重的东西并不是错觉,是伴随着叶随生长至今,愈发深刻的使命和痛苦。 像是对整个世界再没有了任何期待,这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紧紧抓住他,留住他,随时能?够可以随着风,随着莉莎去到看?不见的远方。 艾利维斯突然很心慌,他上前几步,微微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但是他不愿意成为一个袖手旁观的人,即使他无法理?解叶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遭受过什么,他也想要短暂地?和爱的人共感,共同分担一切。 所以,他还是忐忑地?继续往前走。 只要叶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抗拒,他一定会立刻离开,留给对方一个私密的空间去短暂地?消化这一切。 可是他没有。 叶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艾利维斯甚至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他一点点走进对方的警戒区域,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任何的警告或者?驱逐。 但是叶随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低垂的眼睫都?没有眨过一下,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艾利维斯终于走到了叶随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稍微低头,就能?吻上对方那有些干涩的,淡粉色的柔软嘴唇。 他掠夺着叶随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对方的腰,学着对方曾经的样子,拍了拍对方有些僵硬的脖颈,把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瞬间,对方像是彻底卸了力,脊背弯了下来,用?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短暂地?找到了一个能?够栖息的地?方。 艾利维斯生涩地?从他的脊骨一下一下地?往下摸,像是在哄小孩,用?了最轻的力度,像是羽毛轻轻划过。 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叶随没有力气再支撑,整个人彻底跌进了这个为他敞开的温暖怀抱,夜里微凉的露水无法浸入的金色屏障。 他被艾利维斯就这么半抱着,艰难地?退到了走廊外。 沉闷的氛围在走出那扇门的瞬间消散,冷空气在一瞬间涌上面颊,才感受到了明显的凉意。 艾利维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他用?上了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有些慌乱地?将载着两个人重量的身体往长椅那边挪,终于在许久之后?成功把对方放在了冰凉的椅面上。 他感受到对方在感受到凉意的一瞬间颤了颤,轻呼了一口气,有些试探性地?去看?对方仍然茫然睁着的眼睛。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动一动,睫毛就扎进对方眼里。 这个角度,艾利维斯只能?看?见叶随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散乱的发丝。 艾利维斯有些看?不懂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了,里面有着愧疚、不甘,有什么东西在燃尽之后?仍然噼里啪啦地?响着电光。 为什么在和莉莎对话后?,会是这样的情绪呢?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后?悔没有不要脸一点儿地?去听墙角,至少这样,他可以试图说点什么,而不是让叶随独自?承受。 这种没道德的想法似乎瞬间就被捕捉到了,和叶随在一起时,他总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看?不懂才有鬼了。 但是这一次叶随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露出那抹温和的笑意。 叶随有些勉强地?抿了抿唇,认真地?近距离端详着面前两颗为他喜,为他悲的红宝石眸子,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 艾利维斯有些生气地?皱了皱鼻子,像是在控诉。 故弄玄虚!有话直说不行么?告诉我怎么了! 叶随沉默了很久,才吸了口气,无奈地?笑了,“我只是发现,很多事情,很多秘密,不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很多时候觉得没有必要去解释,但是似乎默默地?做,只会带来更糟的结果。” 这句话永远地?镌刻在了艾利维斯的心底。 开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怎么说,对方愿意听么,时隔那么久之后?,还能?够条理?清晰地?解释么。 话含在口里越久,就越沉重,越堵喉,直到有天含不住了,不想说了,没有意义?了,就团吧团吧狠狠咽下去。 是会后?悔的。 第50章 你比你妈妈更狠 叶随一进?楼下会议室的门, 就有被惊到。 斯利文、西塞罗等组织的成员,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像蛆似的在地板上诡异地扭动着, 嘴里还塞着医用纱布,吐不出一点, 憋着大红脸努力?呼吸。 “这是在...”他的嘴角抽了抽。 斯利文显然是又?经历了一场群殴,眼窝上的青紫昭告着他曾经被多么暴力?的对待。 艾利维斯暗叫不好,咬着牙偏头瞪向霍更斯。 不是说了打人别打脸, 别打能看见的地方么?都?老油条了这都?不知道? 霍更斯无奈地连忙摆起手来,用唇语解释,他。自。己。撞。的。 艾利维斯闭了闭眼, 只能认命。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会议室在看见叶随进?来后, 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在得到斯利文的眼神暗示后, 才扭动地更加激烈, 仿佛看见了救星。 叶随先解这个也?不是, 先解那个也?不是,有些无助地回?头看艾利维斯。 而艾利维斯正一脸阴沉地向卡莱特投去?责备的目光,斯利文的绳子明显被松过,一定就是这个傻子心软了信了这个老狐狸的邪。 然后再叶随回?头的一瞬间,为在座(躺)各位展示了什?么叫变脸。 他一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使?眼中留着几分心虚,但不仔细看也?探究不到。 “怎么了?” 那声音和之前发?狠威胁他们的时候可不一样...甜的都?能酿麦芽糖了! 斯利文和地上抽搐着的伙伴们同时露出了无语的神情。 等着!!!看叶随怎么替他们找回?场子!!! 之前动不动捅人的, 现?在怕了? 叶随斟酌着,“嗯...很抱歉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我...那个...他们如果做错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可以看在我的份上...从轻处理么?” 斯利文等人:??? 什?么鬼哦?叶随今天也?被鬼附身了么??? 还是说眼前这个金发?红瞳的神秘贵族,也?有着什?么不得不重?视的身份和背景么? 竟然让平时二话不说, 一见他们委屈了就出手轰轰轰几颗震爆弹的叶随,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情? “嗯不不不...”艾利维斯有些羞涩地摆摆手,“我当时不知道你和他们认识...就觉得他们是来捣乱的...来着...” “快把他们解开...”艾利维斯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挥挥手,让侍从为已经绑成十成熟五花肉的成员们解开麻绳。 “对不起啊...他们不会因此苛待你吧...”艾利维斯用自认为很小声但其实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凑近了叶随的耳边开口?,“我总感觉...他们很偏心...都?不怎么在乎你...” 斯利文:!!!当他面挑拨离间?这是可以的么!!? 斯利文:相伴十年,我看着少主长这么大,你以为他会因为你两?句话就对我产生嫌隙么?太天真了!!!这样的计谋,根本实现?不了!真是自作?聪... 叶随:“嗯,没事?的,我都?习惯了,不会有事?的。” “他们也?是担心妈妈心切,所以冲撞了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我替他们道歉,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斯利文:??? 平权组织众人:??? 老大你在说什?么?这是人话么? 你现?在撒谎都?不脸红的么?你平时说话声音有这么轻么?你平时说话有哪次回?了这么多字吗? 不应该,嗯,哦,收到,再蹦出可怜的几个字说清楚情况么? 现?在这种没有任何有效内容的话,也?是你会说出来的么? 有多绝望,只有斯利文知道。 白菜被拱了。 但是不是被猪,是被一只五颜六色会使?迷魂术的蝴蝶。 这怎么得了。他曾经以为叶随这样的明君,一辈子都?不可能沉迷于美色,但今天,终究是错付了。 如果可以,斯利文很想从霍更斯手里夺回?被搜走的小帕子,狠狠擦一擦泛红的眼眶。 每当叶随迎来一个新阶段,他就会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事?,叶随第?一次会走路,第?一次会写字,第?一次背起书包上学堂,他一成不变地站在一旁叼着那张被蹂躏了千万遍的帕子啪嗒啪嗒掉眼泪。 孩子长大了,重?色轻长辈了。 他的牙齿一边打架一边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最终还是直接把头靠在了好伙伴的肩上崩溃地流泪了。 但是只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小情侣并没有哪怕看一眼旁人,酿酿酱酱地说着些没什?么内容的空话。 艾利维斯:“那也?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就先弄清楚...” 叶随:“才没有,我应该对你说谢谢才对,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见不到妈妈了。” 艾利维斯:“他们都?没有通知你...而且还说那个叫西塞罗的才是莉莎阿姨的儿子...我就以为是冒名顶替之类的...一看他们就对你一点儿也?不好,莉莎阿姨说你以后还要在他们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吗?” 叶随:“嗯...他们都?是妈妈情谊很深的朋友,我走不了...” 艾利维斯遗憾地嘟起嘴唇,“那好吧...” 但是奈森尔地区和各地区紧张的事?态并不能让心平气和的对话持续太久,几乎是同时,有人疾步奔向会议室。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求助的目光就准确地对焦到了叶随的脸上。 但看着门内混乱的一切,那人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斯利文,在得到了默许后,他才尽可能捋顺了呼吸,“出事?了,请尽快回?到总部,奈森尔地区的同伴们拉响了召集铃。” 霍更斯沉默了,这人是说要上厕所的那个,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放他去?的。 他阴森森地扭过头,卡莱特感觉到背后一凉,狠狠颤了颤,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 奈森尔,平权组织基地的水牢。 “安德鲁的审判定在了一个月之后,在圣母广场示众。”斯利文手中拿着皱巴巴的密报,皱着眉头念出了内容。 他一个响指,指尖便燃起了蓝色的幽幽火焰,将密报燃烧殆尽,“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解决另外的问题。” 斯利文抬手,示意?叶随看着已经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侏儒,“这位普莱德先生,我想您需要先解释一下您的学生,兰诺,是否真的是皇族血脉?” “五皇子?九皇子?又?或是其他的,未被揭晓身份的皇子?” 叶随冷淡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什?么意?思。” “那位艾利维斯少爷认出了兰诺的银发?是经过漂染后得到的,并且在色泽上带着皇室无法掩盖的光泽感,并且在系统对普莱德那时候的情绪分析里,” 斯利文按了按胸口?心脏的位置,一块核心竟然浮了出来,蓝色的1和0飞快跳动着,他简单点击几下后,中心的小孔遍往墙壁上投出了一道光屏。 “普莱德在心虚。” 叶随眯了眯眼,歪头看向已经奄奄一息的普莱德,“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普莱德却只是装死,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不仅如此,他私自给莉莎下了安乐剂,”斯利文冷眼抱臂,“在我们两?方即将和解的时候,又?放了一把火。” 叶随倒是没什?么情绪,眼睛却没有离开那张已经毁掉的面孔。 “所以,你一开始建立蒂芙尼海盗,就是想要扶兰诺坐上皇位。” “在蒂芙尼海盗彻底被击溃后,你那么干脆地在见到了莉莎的第?一面就选择了服软,投靠,就是想借助她是个心软的人来达成目的。” “很可惜,凭着以往的情分,你并没有在平权组织里分到哪怕一点汤水,所以你很焦急,把兰诺也?会药剂学放上了台面,让他参与更多的任务,成为你地牢外的眼睛。” “所以,你才能有时间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找到斯利文,让他把你带去?治疗莉莎。” “最后究竟有没有救过来的可能,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不是么?” 知道听到最后一句话,普莱德才仿佛受到巨大刺激一般,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用沙哑的嗓子喊了出来,“我没有!” 这时候却轮到叶随装傻了,他移开目光,“嗯,你没有。” 普莱德剧烈地挣扎起来,锁链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莉莎的烫伤已经很严重?了!肺部也?已经因为吸入过多粉尘即将衰竭,除了让她走的舒服一点,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嗯。”叶随嘴上敷衍地应答着,身体却已经朝着出口?转过去?了。 “前面几句,我承认,我的确是有这种想法。”普莱德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过害莉莎,她对我有恩。” 叶随转过身,“所以啊,”普莱德的脸被捏住了,“现?在她不在了,你得听我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德鲁入狱有你一份吗?” “弄死安德鲁,再不经意?地把诺兰是皇子的消息告诉莉莎,还能顺道邀一份功呢?” “很划算不是吗?不付吹灰之力?,整个平权组织为你所用,和蒂芙尼海盗没溃败之前,没什?么两?样。” “平权组织托举的唯一准皇帝的恩师啊...”叶随用想看蝼蚁一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锁链往对方的脖颈上再绕了一圈,“只不过现?在苦了点,以后走出着地牢,可是能与皇帝共坐皇位的程度啊...” “你自以为很了解莉莎,对她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问心无愧,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但真的没有吗?” 叶随撩了撩眼前有些遮挡目光的碎发?,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光,“虽然恶事?做了很多,但是道德感倒是在某些方面很高呢。” “你敢说莉莎的死和你全然没有关系吗?”叶随揪住了普莱德的领子,“不是现?在,是更早,往前几十年。” “你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她的死带来契机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怖的回?忆,五官扭成了一团,不顾形象地尖叫起来。 临空而降的火光,烧干的躯体,绿色的烟雾涌进?肺里... “啊啊啊啊啊!” “所以,”叶随转身离开,“带着愧疚,用下半辈子赎罪吧。” “叶随,你比你妈妈更狠!” 普莱德那双唯一没有被烧毁的美丽眼睛流出了泪水。 哐的一声,牢门被关上。 “谢谢夸奖。” 第51章 普莱德和兰诺(剧情) 斯利文从牢房里?出来后, 仍然紧紧跟在叶随身后。 叶随说出的话实在太?令他震惊了。 有关于普莱德的过去一直是一个谜,但似乎不论是莉莎、艾利维斯,甚至叶随都有所了解, 而他却不论怎样打听都得不到哪怕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实在无法忍耐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还是决定开口追问。 “小随,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叶随却耸了耸肩,回?头看他, “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在妈妈的书房里?,看见过有关于他的报道。” 斯利文皱眉, “怎么可能??” 莉莎的全部报道全都是经过他的二次查阅和排版后才发出的, 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呢? 叶随继续往前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后, 才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开口, “他的确变了很多吧, 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让妈妈彻底晋升公关部部长的那一次采访,并为军队招收了近三百万军营候补。” 斯利文瞪大了眼睛,“他是?” “芒星战役唯一的雄虫医生,”叶随的侧脸潜在红光里?,“违背了家族的包办婚姻,被皇室下了命令,留在了已?经全部撤离的营帐里?。” “但是他活下来了, 被一个因为瘸腿没有及时离开的雌虫军官救了,那位军官也因此?失去了救治的可能?,被冠上逃兵的名头。” 斯利文想起来了,那次采访他甚至也在场。 他和莉莎在战争的现场, 每一句话都是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记录的,顺畅无阻地在上头的允许下把话筒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唯独,那个美丽的雄虫医生,被禁止探视。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位医生紫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睛,匀称的身材,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 但同时,他也被保镖们紧紧地围着?。 说来可笑,他身旁的保镖个个尾翼锋利,竟是比上战场的军雌还要矫健。 但是雄虫毕竟是最为稀少的资源,并且是上头放下来慰问将?士的,斯利文和莉莎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很少去和这些贵族对话。 而在芒星战役结束后,在采访完救助普莱德的士兵后,他和莉莎还是来到了中心医院顶层的特护病房,意?料之中地被拦在了外面。 之后也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那次战役留下的伤势竟然如此?严重么? 斯利文想起了普莱德现在已?经被义肢取代?的四肢,和被伤疤爬满的脸庞,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莉莎后来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接触。 斯利文太?自大了,自大到,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莉莎的人,他觉得自己了解莉莎的一切。 他握紧了拳头。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回?想起了今天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的莉莎,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呢?是真的没有看见吗? 不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留给?他吗?不应该有很多话要留给?大家吗? 为什么会把叶随叫过去呢? 他沉沉地看向叶随,“小随,莉莎她...” 叶随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有对你说我们未来的计划,对吗?” 没有。 没有的。 莉莎在去世前,喃喃念叨着?的,只有,“跟我回?去吧。” “好想带你一起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朋友,告诉他们...” “看...我有孩子了...”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我会孤独终老,害怕我老了,没人照顾我...” “好想把你带去给?他们看看啊。” “好想带你走。” “好想带你走。” “小随,别难过,妈妈不会死的。” “妈妈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你在这里?过烦了,厌倦了,就?来找妈妈...” “妈妈下辈子,一定会...好好对你...” 很多很多,类似于这样的,没有逻辑的话。 让他升起了更多更多的疑惑。 但他将?这些归结于,莉莎没有实现的愿望。 她是不是到去世之前,在想的都是,那个真正美好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呢? 叶随至今不敢打开那封信。 那几乎已?经是唯一能?够支撑他继续每天活在焦头烂额的斗争中的东西了。 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打开呢? 或许是真正控制了整个帝国之后吧。 他不敢看信里?描绘的庞大世界,因为他每每在圣母塑像前已经听到了太?多太?多次,那种过于理想化到不切实际,难以实现的地方。 每听见一次,他的心中只会深深地升起无力和自卑之感,他无法达到那样的程度。 永远也无法达到。 他看着?这个和他同样可悲的人,还是说出了在心中酝酿许久的回?答。 “她说...让你和父母好好相处,不要老是因为挑食吵架,让西塞罗坚强一点,尝试去做些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帮别人端茶倒水讨好,来实现自己的价值,让梅丽莎...” 确实是莉莎会说出来的话。 斯利文安心的同时,心中生出了一丝遗憾。 他总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以为莉莎会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托付给?他。 没关系,至少没有被忘记,不是吗? 作为同伴,已?经足够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手?上出现的另一位皇室血脉,兰诺。 “真的不考虑兰诺吗?”斯利文有些难做地扶住了额头,和叶随一起乘上了电梯上行?到了档案室。 “且不说这一次不知道这次清剿行?动是否是安德鲁的本?意?,他的名声已?经彻底在主星内臭掉了。” 斯利文看着?书桌上满满当当的资料,发出了喟叹的声音。 几百封,已?经用不同字迹写好的上述函。 小到安德鲁国?中时期参与的志愿活动和已?经被修正的完美考核成绩,大到叶随曾经做过的政事和赏金任务,署名位置全部加上了安德鲁的小字。 全部都是只差临门一脚,就?无法被内阁驳回?的信件。 “他确实可以作为备选,但是他的一切现在都存疑。”叶随微微摇了摇头,熟稔地从靠窗的玻璃柜里?拿出了用金丝线封起的厚厚一沓文件。 “在接近帝师艾维的过程中,我已?经获得了皇子的基本?特征。” “现在没有消息的五皇子是鸢尾蝶属,流落民间的九皇子是蝎尾属,并且,我在最近还在蛮荒的星际里?收集到了另一位可能?,不知名亚雌所出的,出生就?已?经被皇帝下令处死的雄虫皇子,种属不明,生死不明。” “但是兰诺的翅膀,还没有分?化。” “不论怎么问,这对师徒都闭死了嘴一样不说出一点,我们也查不出一点。” 文件被拆开递到了斯利文手?里?,密密麻麻的手?写小字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但是时间不等人。 他连忙按了按新眼镜上的按钮,将?纸张上的字扫描收录后继续听叶随的指示。 “所以我们得去见更有可能?知道这些秘辛的人。” * 深夜,在紧张的局势下,内阁彻夜灯火通明。 长桌上铺满了纸张,十?几个老头被层层叠叠的检测报告晃得头晕。 皮特森更是直接摆烂了,直接将?自己手?上的那一堆推到了艾维前面,“真看不懂,你能?不能?直接给?个结论。” 艾维也焦头烂额,“我看的眼睛都要瞎了!你们为什么全让我一个人看啊!” 老头们不语,只是一味吹冷手?里?抱着?的茶杯。 皮特森一把将?打断了他也想端起茶杯摸鱼的动作,“别在这耍滑头,你早就?看完了吧,不过是想折磨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和你一样累再开口,你以为瞒得过我们?” 艾维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五皇子的血液样本??”皮特森言简意?赅。 “是的,”艾维叹了一口气,“不过...” “如同莉莉安娜所说,这份样本?至少存在了一年以上,运用了最好的保鲜技术,说是两?年以上的也有可能?。” 众人皆是拧起了眉头。 可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如果莉莉安娜已?经同时拥有了剩下的三位皇子,和他们这些糟老头子斗了这么久,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随便拿出一个当傀儡,她都可以坐拥无上的权利。 他们不断地猜测,证实,重构,哪个才是虚假的证据。 但是每一次莉莉安娜却又能?拿出一份确定性的证据来打他们的脸。 “散了吧散了吧,天都要亮了。”罗斯家族的长老打了个大哈欠,“每天把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能?不能?直接和她爆了来个痛快!” “等等等,去年是这么说吧,前年也是这么说吧,在这个破地方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谁上皇位还是没个定数,熬呗,熬到皇子都死了也是一个办法。” 艾维也是痛快地一拍桌子,“你说的也对...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如获大赦一般疾步就?往出口涌。 皮特森却和艾维悄悄地对了个视线,落到了队伍的末尾,在某一个转角失去了踪影。 而另一道影子却紧紧盯住了他们,和他们的脚步声融为一体,一起去到了内阁没有被探索过的,更高、更深的地方。 第52章 牵挂 似乎是觉得已经来到?了格外?隐蔽的地方, 艾维不再沉默,而是直接从会议室里顺出的厚厚一沓白纸里抽出一张折了角的,径直塞到?了皮特森手里。 皮特森连忙在左右张望之后, 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看?了一阵还?是自暴自弃地开口, “看?不懂,能不能直接说什?么?意思,这里又没有别人。” 艾维翻了个白眼, “意思就是,我觉得现在真正活着的皇子,其实没几个了。” “金梅斯能活到?现在, 仅靠普通雌虫皇子的供给是完全不够的, 就算储蓄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被?送去罗斯家族进行稀释和再处理,也不可能一劳永逸。” “否则她根本不用再这么?拼地找齐所有皇子。” “我假设这瓶血样是以最先进的保鲜技术保存, 那?么?距离九皇子再次出现, 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份血样不论是血氧饱和度,又或是其他?指标都趋向于正常,这份血样的留存目的存疑。” “九皇子作为最有可能的选项,为什?么?会放在最后出牌?这不合理,且不说她绝对不敢拿九皇子冒险,这是能够制约我们?的最有效底牌。即使莉莉安娜这个女人再疯,但好歹我们?也已经陪她熬了几十年。” “从她初入宫廷成为雌君, 再到?她大逆不道地脱身皇室,重新成为女神蝶家族的家主?,她的做事方式,你我都有所了解。” “所以, 这瓶血样一定有猫腻,所以我特地让检测室进行了最先进的基因拆解,你知道检测出了什?么?吗?” 皮特森一把抓住了艾维的宽袖,“别卖关子,说!” 艾维幽幽的绿眼睛像是黑暗中的鬼火,“这份莉莉安娜口中属于九皇子的血液,分解出了蝶翼基因,但是九皇子的母亲娜拉,是蝎尾属。” “和先皇的匹配度无法?造假,雄虫的性别染色体无法?造假。” “所以这份血样,不是九皇子的,而是已经成年长出蝶翼的另一名雄虫皇子。” 皮特森瞳孔地震,“你是说,五皇子?” “可是...她之前就每隔几周送来过五皇子的血样,那?是...来自谁?” “九皇子!!?” 艾维微微点?了点?头,“基因分解并没有形状基因的碎片,是还?没有分化出第三特征的幼年雄虫,年龄也对上了,极大程度就是九皇子。” “不排除有其他?可能,娜拉也不是好惹的,当?年被?莉莉安娜排挤后,被?先皇派去监视莉莎掌控的平权组织,九皇子也跟着她离开了皇室。” 书架后的身影狠狠震了震。 叶随的眼睛变得黑而深,皱起的眉显示着他?并没有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心慌。 “我不信身为情报专家的娜拉,现在没有悄悄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作为九皇子的后盾...” 叶随似乎一瞬间失了力气,再也听?不见两?人后来说了什?么?。 * 金梅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见叶随,是在雄虫宿舍的门口。 起初,他?看?着有些急匆匆上楼的叶随,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窃喜。 刚刚学会的魅惑术,终于有了施展之地。 恰到?好处的偶遇,完全杜绝了费尽心思寻找后的怀疑,天助他?也。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上去攀谈,还?没有碰上叶随的肩,他?的手就被?狠狠甩开,转瞬而至的是狠戾的目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露出这样的眼神,甚至被?吓得有些心悸。 “叶...” 话更?是还?没说出口就先被?打断了。 “抱歉,我还?有急事。”叶随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就径直从楼梯间离开了。 金梅斯握紧了双拳,他?的住宅是四楼,再往上,就只能是五楼了,那?里住的是今年入学的新生雄虫。 艾利维斯。 金梅斯咬住了嘴唇,身体都因为生气而颤抖起来。 他?完全无法?接受曾经那?个时?刻都一幅温润可亲的叶随,现在竟然能用如此冰冷的语气拒绝他?。 曾经每一次血咒发作时?,叶随不论再忙,不论他?多么?恶语相向,都会来到?他?身边。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留下了愤恨不甘的泪水。 等到?他?坐上了皇位,他?一定要叫这个不识好歹的贱狗好看?! 还?有...艾利维斯。 金梅斯回到?房间,看?着面前站了一排的暗卫,“不要再跟着我,滚出去!” 他?随手抄起书桌上厚厚的教材,就往暗卫头顶上砸去。 暗卫们?也不躲,硬生生受了,额头上流下鲜血也不在意,只是跪了下来。 “少爷,家主现在正是争抢权柄的重要时?刻,让我们?看?好您。” “催熟剂已经下给他有些时日了,我们?也是为了方便为您换血,让您早日取代他?而呆在这。” “最多一个月,少爷您就再也不用活在我们的保护下了,您马上就能够成为皇室候选,用金发红瞳出去看世界了。” 金梅斯看?着为首的嘴甜暗卫,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儿,“你倒是会说话。” ”那?冒牌货的去处,摸清楚没有?” 为首的暗卫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前几日发现他?名下多出了一栋郊区的别墅,应该就是想在那?里度过破茧期。” 金梅斯嗤笑一声,“原来是发现催熟剂了啊,可那?又怎么?样呢?房屋购置的总阀可是在我们?手里,不论用什?么?手段去隐藏,也没法?逃出我的掌心啊...” “看?来是打算独自度过破茧期吗?” “得来全不费功夫。” * 艾利维斯听?见敲门声响起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将?食指比在嘴边示意卡莱特噤声,随即起身去开门。 身后背着的手拿着一把迷你能量枪,随时?准备给门口的人来个爆头。 最近的局势很不好,且不说每次悄悄回到?古堡,莉莉安娜都不见人影,派去监视金梅斯的探子们?更?是铩羽而归。 他?隐隐约约觉得,真的要变天了。 在莉莎走后,他?和叶随见面的次数更?是大幅下降。 他?十分害怕叶随又被?那?个所谓的平权组织喊去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但是他?记得那?天夜里,叶随有些一意孤行的背影。 即使被?众人簇拥着,但却总像一个人。 深而黑的夜里,艾利维斯竟然有一种,他?走进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虽然叶随看?起来极快地走出了莉莎的离去,但是艾利维斯知道,并非如此。 他?冥冥之中总觉得,一定有什?么?误会和遗憾,悄悄嵌进了叶随的心里,再也再也没法?破除。 所以,他?当?时?放下了伸出的,想要挽留的手,放弃了告诉对方自己即将?迎来破茧期的事。 让叶随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的事吧,他?就静静地等着。 所以在推开门,看?见那?双熟悉眸子的一瞬间,他?竟然涌起了几分想哭的冲动,手中的能量枪都有些握不紧,差点?走火。 艾利维斯连忙收回那?只开门的手,在叶随看?不见的地方扭上了能量枪的保险栓。 “你...你怎么?来了...” 他?很显然有些心虚,手中的动作也随着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的面部动作变得迟缓。 叶随似乎用一秒钟就看?穿了他?在干什?么?,熟练地伸出手。 艾利维斯嘟着嘴把能量枪交到?了他?的手上。 迷你能量枪只保留了枪械最原始的制动设施,一旦按下拆解按钮,一整条长方体就会迅速分折两?半,成为枪械的样子,艾利维斯都忘了这保险栓根本插不回去,一个劲地怼了很久。 而叶随也看?着他?在背后鼓捣了很久,将?他?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将?那?能量枪接到?手里咔哒几下,竟然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先被?对方轻轻推进了房间里,房门被?轻轻合上。 “金梅斯在外?面。” 这话是贴在他?耳朵边说的。 他?们?俩的脸挨得很近,两?双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烘托着什?么?越来越甜腻的气息。 那?把已经被?合成原样,能够再次使用的能量枪被?重新塞回了艾利维斯的手里。 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艾利维斯都不敢低头去看?手里接住的冰凉枪械是什?么?样子,一低头,鼻尖就一定会和对方的鼻尖碰在一起不说。 对方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再乱动几下,倒像是刻意想趁乱占便宜。 艾利维斯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在心里默默鼓劲许久之后,才敢聚焦视线,和那?双灰色的温柔眸子对视。 他?不敢眨眼,害怕自己的睫毛扎进对方的眼睛里。 叶随的眼睛是无机质的湖泊,平时?这里总是空空的,什?么?也看?不见。 而现在,却像一面镜子,只倒映着自己的脸。 叶随在专注地注视着他?。 没有人可以对那?张清疏深邃的面庞说不,就算是艾利维斯也不可以。 这么?暧昧的距离,艾利维斯的脑子已经彻底烧焦了,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像是炖着粥,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诱人,红宝石眸子里是惊慌和无措,一眨一眨的,似乎很害怕叶随下一秒更?进一步,更?多的却似乎是引诱。 红润的嘴唇紧张地一张一合,嫣红的舌尖时?不时?露出一点?。 叶随偏了偏头,长睫垂下淡淡阴霾... “啪”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补药杀我!!!” 卡莱特一只手去够不小心被?他?扫下桌子的书,一只手滑稽地捂着脸。 但是不仅没有够到?,还?手滑被?椅子腿勾住了袖子,滑稽地摔在了地上。 ...... “所以,你是来确认我有没有乖乖待在学校的?”艾利维斯有些气鼓鼓地瞪向了叶随。 “没有没有,”叶随连忙摆摆手,“我只是...” “你就是!”艾利维斯抱着手一偏头就哼了一声,“那?真是很好了,你现在做任务路过学校还?要专门回来抓我一次是吗?” 但他?手里的动作却是趁着叶随慌张解释的时?候没停下来。 满桌子的资料被?他?艰难地用手肘支到?了书堆里。 艾利维斯:心虚,但也要装作有理的样子。 上次突然出现在奈森尔地区的事情,显然叶随还?记得。 前一天还?保证说不去的,后一天就打电话说,“你妈妈在我手上她不行了你快来啊”什?么?的,真的很打脸啊。 原本还?心里悄悄庆幸叶随没有秋后算账,现在不就来了吗? 卡莱特挠挠脸,脸上的心虚也是藏不住了,他?们?前一秒还?在谋划和金梅斯的明争暗斗,现在要假装其实什?么?也没干真的有点?困难。 他?直接面朝墙壁罚站,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稍微弱一点?。 “好了,”艾利维斯假装大度,“看?也看?完了,我一直好好待在学校,哪也不会去的,你赶紧回去做任务吧。” “不然你组织那?些人肯定会狠狠骂你的!”艾利维斯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在他?眼里,叶随就是给平权组织打黑工的可怜人。 叶随忍住笑出来的冲动,说好。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艾利维斯才松了一口气,“你可以转过来了。” 卡莱特深呼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已经皱了的厚厚一沓资料,往书桌走去。 艾利维斯合上了门。 不舍却似乎这时?候才涌上来。 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第53章 【if番外】我只养喜欢的小孩 这是哪儿? 叶随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象。 他甚至无法控制这双眼睛的睁和闭, 只能听?清这具身体粗重的呼吸。 变化的是有些低矮的视角。 这不是他的身体。 但是,这里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地?方?。 艾利维斯彻底失去踪迹的那条小巷。 即将暗下来的天空风雨欲来,马上?就要?下雪了, 温度在每一分每一秒里疯狂往下降,右手边的墙壁上?令人作呕的管道?流出的已经是冰渣了。 地?面上?是呈喷溅式流下的血迹, 和背后一阵不对劲的风声。 叶随心一凉,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穿越到了艾利维斯的身体里, 而现?在,就是那个让他懊悔不已的夜。 他感受到这具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把刺来的刀,但是面对接踵而至的攻击, 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手中系着红丝带的礼盒。 “把东西丢了认真对待啊, 你想死吗?”叶随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急切,其实他也没想到开口?能真的发出声音, 还?能被?对方?听?见。 艾利维斯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踢向歹徒的腿差点一抽没踹出去。 谁在他脑子里说话? 这声音有一些耳熟, 但是他无暇再去细想究竟是谁敢对自己说出这样无理的说教。 “闭嘴!别吵!” 只要?稍一分神,他就可能没命。 比起手里的礼盒,更容易让他下一秒死去的,是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的奇怪家?伙。 叶随也懵了,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艾利维斯用这种声音说话,凶狠而夹杂着些许怒气,似乎是烦及了, 但他还?是没有乖乖顺从对方?不再说话。 相反,他又开口?了,“别逞能,你一只手打不过?他们的!快点丢了!” 一拳头?毫无阻拦地?砸在了视线里, 连叶随的眼睛也升起了一阵幻痛。 艾利维斯给了自己一拳。 “别在我脑子里乱叫!这不关你的事情?!滚开!” 借着继续坚持用单手应对两个轮番上?阵的匪徒。 叶随几乎要?被?讶异和无措淹没。 艾利维斯在他面前向来是很乖顺的,从来没有对他的提议或是劝告说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只是一个水晶球!哪有你的命重要?!以后还?能再买啊!你别...” 又是一拳。 “我说别吵!”艾利维斯丝毫不想听?,似乎已经确认了脑子里的声音会和他一起痛,下手更加重了。 叶随慌了,“你别打了,我没有和你共感!” 视线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不知道?是额头?的鲜血浸入了眼睛,还?是眼睛里已经开始出血。 叶随焦头?烂额极了,却也不敢再说出丢掉礼盒的话。他更害怕艾利维斯因为他的某一句话分神而被?这两人暗算。 当其中一个终于被?撂倒在地?时,叶随能够感觉到艾利维斯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很不对劲,因为按照正常的攻击频率,另一个人早就应该攻上?了来了。 艾利维斯终于要?往前猛进?几步彻底终结已经瘫倒在地?的家?伙时,叶随焦急地?制止,“别去!小心后面!” 身后蔓延而来的不对劲香味让这具身体有些发晕,即使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已经接近关机的应对器官也无法正常响应。 嗓子里涌上?一股甜味,急剧袭来的那块布料似乎也被?无限放慢了。 ...... 那只手被?拦住了。 叶随似乎在某一瞬间接管了这具身体,说时迟那时快,他只来得及将酸痛的手臂挡在身前。 而仅仅只是一瞬间也足够了。 艾利维斯仿佛在那一瞬间重新爆发出力量,转身迎击。 叶随叹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而下一秒--他看见了。 他自己! 就在不远处,洗衣房的门口?。 他看见自己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因为害怕艾利维斯见到房子里的一群陌生孩子放不开手脚,甚至是径直离开,他特地?在门口?蹲守。 打算提前道?歉,并悄悄发点儿牢骚。 厨房里那口?大锅,他在经历了一整天的考核之后,都有点儿端不起了。 至少?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去叫他。” 很显然,艾利维斯也被?站在不远处的温润身影吸引住了,否则叶随不可能能够看这么久。 这声音似乎也有了别样的吸引力,在冥冥之中敲响着艾利维斯的心门。 这也像是他自己心中渴望的,甚至在某一时刻,他会觉得这是他自己喊出来的。 他的灵魂在向身体呐喊,“去找他。” “去找他。” “找到叶随,就可以不用再苦苦挣扎,只要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可以了。” “不可以。”艾利维斯说,“不可以这样子。” “为什么!!?”叶随不能够理解,明明自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稍微大声一点儿交出他的名字,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为什么呢? “不能给他带来麻烦。”艾利维斯小声地?,带着些许委屈开口?。 “你根本不是他的麻烦!”叶随有些恼怒,甚至是有些高声地?吼出来的,“为什么要?逞能?” “你怎么知道??”一分神,艾利维斯被?剩下的那一个刀疤脸握住了出拳的右手,摔在了地?上?。 “现?在,你自己去喊他。”叶随控制意识狠狠朝刀疤脸挥出了极其用力的一拳,使对方?几乎是断了线一般飞了出去,“否则我就提着这个人丢到他家?里去。” “你自己选。”叶随的语气是鲜少?的冰冷,似乎是气的狠了,完全忘记控制语气。 “你疯了?”艾利维斯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没有边界感,“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三” “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二?” “滚啊!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艾利维斯疯叫出声,已经欺身而上?的刀疤脸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尖刀,脑袋上?像顶了个问号,不知道?面前这人为什么像疯了似的不知道?在和谁对话。 “一” “不!求你了!”艾利维斯几乎是央求。 绝对不可以! 这个疯子!先?稳住他...对! 先?稳住他!绝对不可以让命案牵连上?叶随,绝对不可以。 “我叫...我叫...”艾利维斯对着即将刺进?胸膛的尖刀没有丝毫恐惧,只想着能够耗得久一点。 “骗人。”叶随淡声吐出几个字,把意识强硬地?注入到艾利维斯的躯壳里。 艾利维斯感到一阵目眩,身体里涌起了极为恐怖的力量,几乎是瞬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刀疤脸的脖颈就已经被?捏在了手里。 “咔嚓。”是什么东西被?扭断的声音。 有血溅在了眼睛里,艾利维斯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回头?去看那具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尸体。 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走向正焦急四处张望的...叶随。 不。 不! 不不不!不可以! 但是腿自己在迈步,不论怎样抢夺身体控制权,甚至都无法偏离一点儿方?向。 艾利维斯彻底绝望了,他想要?闭上?眼睛不再看,但是根本控制不了,像是有个人在紧紧捏住他的下颚,扒开他的眼皮,让他接受现?实。 叶随显然马上?就注意到了在纷纷扬扬白雪中,沾着红色的极其显目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跑来。 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双微凉的双手抚上?后脑勺的一瞬间,艾利维斯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其次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沾在了对方?刚换上?的家?居服上?。 下一秒悬空的感觉更是让他不得不睁大了双眼。 他被?托着腰抱起来了,往那条小巷的方?向走去。 不不不! 艾利维斯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制止对方?向犯罪现?场移动的动作。 但是对方?并没有惯着他,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他就不敢造次了,装鹌鹑似的拦住对方?脖子不说话了。 但是没多?久,他又被?轻轻放了下来。 放在巷子外的干净雪地?上?,叶随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了他脸颊上?的血迹,轻声嘱咐,“站在这儿别动,有人来了就叫我一声。” 艾利维斯愣住了。 很显然叶随已经看见了巷子里的可怖场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叶随看他不说话,又轻轻地?拧了下艾利维斯的鼻子,“听?见没有。” 艾利维斯后知后觉地?立正站好,点点头?。 只见叶随转身走向巷子里,极其熟稔地?抓起了两具尸体的后衣领,用力塞进?了已经有些满了垃圾箱,随后竟然直接拧断了管道?一旁的支撑架,往厨余垃圾排出的管道?狠狠一砸。 溅在墙壁上?的血迹瞬间就被?泛着臭味的残余物覆盖,血味也几乎瞬间消弭。 他又专注地?看了看天空,伸出一只手去接已经越下越大的雪花。 六棱冰晶落在手上?,却没有融化成水。 冬雪节要?到了。 暴雪就要?来了。 地?上?的血迹不用多?管,马上?就会被?漫天的大雪掩埋,不会再有人频繁在外游荡,没用的警察们也不会再血夜里巡逻。 于是,他转身。 发现?艾利维斯依然维持着被?他放下的姿势,完全忘记了他嘱咐的看着点儿人,只能无奈的笑了。 几步走到巷子外,一只手直接抱起了他,快步往洗衣房走去。 艾利维斯显然是看入迷了,叶随一连串的顺畅抛尸动作让他有些傻眼,再次突然被?抱起来,还?被?掂了掂,让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看着刚刚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远,还?有一种事情?不应该这样发生的错觉,甚至是脑子里之前出现?的声音,都像是一场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幻觉。 但是当温暖的空气将他一瞬间包裹住,那扇熟悉的门在眼中闭紧的时候,他懵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啊!!! 满屋子的陌生小孩不说,莉莎也难得地?围着围裙,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嘴现?在张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她看着眼前被?抱回来的,满身是血的艾利维斯被?吓得手一抖,装着浆果的盘子直接坠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是叶随并没有把目光分出哪怕一点儿,直接路过?了萨拉满地?的浆果,鞋尖甚至毫不在意地?碾过?了几个,爆出阵阵汁水,黏在大理石地?板上?。 “妈妈,我先?上?去带他处理下,您放着我等会下来弄就行。” 艾利维斯面红耳赤地?在着几十个孩子讶异的目光和莉莎震惊的视线中,就这么一颠一颠地?被?叶随抱上?了楼梯。 太尴尬了。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搂住叶随脖子的手一僵,想要?掩饰些什么似的放松了一点点。 但下一秒就被?叶随凑近了耳朵,“抱紧点,等会掉下去了。”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快要?被?蒸熟了,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不想要?弄脏对方?衣服的初衷,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脖颈里,像是钻头?似的想要?埋得更深。 仿佛只要?不再和这些人对视,这件事情?就没发生似的。 * 这是艾利维斯第一次进?叶随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多?看,他就被?先?被?放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 叶随转身出去找东西了,他才感到脑子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儿,带着些胆怯环视着这个不大的白色世界。 吸引他目光的是转角专门做的防水架,里面放着一系列伤药,任何种类应有尽有。 身后的镜子旁边的柜子,甚至也满满当当地?是一卷又一卷的防水绷带。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正要?伸手去碰,身后的脚步声却已经悄然而至了,只能够连忙转回头?。 刚转头?,“滋啦”声就响起来了。 衣服被?剪破了。 他昨天才刚买的白衬衫。 谁懂。 这是他半个月的工资,虽然沾了血,但是是可以洗掉的啊。 裸露的肌肤传来凉意,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小腹正在被?触摸,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整个人现?在又烧成了一颗红苹果。 这是在干什么啊... 艾利维斯下意识地?伸手去捂,手背却被?惩罚性地?拍了下,他抬眼看见叶随不赞同的目光,心颤了颤,没有再碰。 他抿了抿唇,尽可能地?忍住想要?挣扎的冲动,但是在衣服被?彻底掀起来的时候,他真的愣住了。 “还?有哪里受伤了?” 叶随的手停在他腰间,没剪断的纱布已经绕着腰间缠了几圈,被?保鲜膜包好。 那张英俊的脸庞就这么静静待在离他仅仅几分米的地?方?,很认真地?发问。 艾利维斯感受着那微凉的手心,浑身都不自在不说,对方?显然还?等着他的回答,他更加无措了,舌头?都要?在嘴里扭成一团了,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谁知道?脑袋里的声音这时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舒服直说就好,让他把手放开。”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艾利维斯在脑袋里尖叫,希望让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赶紧滚开。 但几乎就是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有点像叶随。 不论是吐字还?是语调,根本没有一丝分别。 “叶...随?”艾利维斯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又变回了鹌鹑模样。 “嗯” “嗯” 两声一模一样的“嗯”传入了艾利维斯的耳朵里,只不过?这双重奏很明显,一声来自面前,一声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 ??? 艾利维斯的内心现?在浪潮翻腾,完全无法平静。 这对吗?这对吗? “叶随?”他不信邪,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 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艾利维斯崩溃了。 如果这是真的,不是梦,那他究竟做了什么?叶随又对他做了什么? 叶随是怎么进?他脑袋里的,现?在叶随听?得到他脑子里的想法吗? “听?得到。”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让他更加无处藏身。 艾利维斯一急,又想要?找些什么藏进?去,头?往前一伸,就又把自己送进?了叶随的怀抱。 后脑勺又被?切实地?摸了摸,“怎么了吗?还?有哪里疼?” 艾利维斯的灵魂已经叫嚣着离开了身体,一伸舌头?就可以直接离开世界的程度,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两个叶随了,索性又带着他的一双死鱼眼装死。 “手臂上?还?有划伤,后背也有两道?,”透过?灵魂来到脑子里的震颤让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同时存在着另一个人,“和他说。” 艾利维斯的眼睛眨的快极了,照做,“手臂上?...还?有后背...” “好”叶随安抚性地?又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在乎他的异样,只觉得他被?吓住了。 但是他内心里杂七杂八的一切,另一个叶随都能听?见。 叶随为什么会进?他脑子里来了? “这我也不清楚哦,或许是老天眷顾?” 这是什么时候的叶随? “很久很久以后的,等你坐上?皇位之后的。” 皇位!!?什么鬼! “很惊讶吗?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帝国未来的秘密吗?” 不想... “那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艾利维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顿感不对,但是即使意识到了,想法也抢先?蹦了出来。 想知道?我们以后...怎么样了。 你喜欢我么? 我和你最后在一起了吗? ...... 艾利维斯自暴自弃地?捂住脑袋,把自己埋在叶随的怀抱里,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即将到来的凌迟。 但是叶随的声音不容置疑地?侵入他的念头?里。 “我们以后还?是像现?在一样,没什么变化的。” “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喜欢,不是对亲人的喜欢。” “或者说清楚一点,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尝试追求你,可是...你似乎总是无动于衷...” ”但是没关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好吗?” 艾利维斯晕晕乎乎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叶随为什么会这么想!!? 明明一直都是自己对他单箭头?,很显然叶随才是那一轮平等照耀每个人的明月,也会渴望某一个人的爱吗? 这可能吗? 心中激荡滚烫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里。 好爱你。 好喜欢你。 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才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这样的心情?会平息,会改变。 我的人生里,明明除了你,没有任何追求的东西,什么所谓的权利、皇位,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怎么可能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呢? 叶随滚了滚喉结,“那就告诉他,你想和他在一起。” 艾利维斯捏紧了皱巴巴的衣袖。 “否则你们以后会走散的。” “如果我不在,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今天你死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叶随的声音不紧不慢,几乎是带着哄诱。 “说,你以后想和他生活。” 艾利维斯咬住了嘴唇,“他不会同意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 “楼下...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不是他们,而是我呢?”艾利维斯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怒自己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把想法一个个暴露。 “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还?堵在嗓子眼里,艾利维斯才有些窘迫地?想起说这话的就是叶随本人。 “在这个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他非常重要?的人,比所有人都要?重要?的人。”叶随认真的语气就这么闯进?艾利维斯的心中。 “所以,别害怕。”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和他说就好。” “他会同意的。”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小,艾利维斯感觉有什么即将从他的身体中剥离,连忙开口?。 “叶随!我...我...” “我害怕!我不想再一个人生活了!” “我...我想要?和你一起...一直一起...” ”好。” “好。” 仍然是两道?同样的声音传来。 不过?这一次,一声近在耳边,一声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他又被?抱了起来,被?带到衣柜前去挑选等会洗完澡要?穿的衣服。 “莉莎阿姨不会反对吗?”艾利维斯偏头?去看叶随正对着满衣柜大差不差衣服发愁的侧脸。 “她一直想让我养孩子来着,”叶随摸了摸他的头?,“但是我只养我喜欢的小孩。” 第54章 【if下】没有遗憾的冬雪节 艾利维斯在温暖的床铺上?,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直觉有什么?彻底改变了。 他?裹紧被子,噤声偷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 小豆丁们都在哭嚎, 不想要离开这间总是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总是充满着吃不完的水果和饭菜的居所。 但是这里住不下?那么?多?人的, 这里只有两?张床铺。 一张是莉莎没怎么?睡过的,一张是叶随不会与他?人共享的。 厨房的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是叶随在洗碗吗? 艾利维斯透过水声, 去听另一个陌生男声对莉莎询问?是否让孩子们在留宿。 莉莎的否定很坚决。 艾利维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头?伸出窗台往下?看。 小豆丁们排好队往外走,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大叔正有条不紊地数着数把他?们送上?马车。 一瞬间和他?对上?了视线, 大叔的眼睛里有着讶异和不解, 艾利维斯鼓起脸颊做了个鬼脸,在小豆丁们生气的叽叽喳喳声中?, 把头?缩了回去。 心里暖暖的。 艾利维斯的脸不可自抑地又红起来,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倒不是很明显。 他?用双手捂住了脸, 不敢相信这并不是一场昨日没有醒来的美梦。 他?摸了摸身上?穿着的新?衣服,紧张地左右环视着,在“咚咚咚”的脚步声慢慢爬上?楼梯时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连忙掀开被子跑去开门。 是叶随。 毋庸置疑。 他?端着个托盘,上?面是洗净的浆果和刚煎好的蛋饼,玻璃杯里还盛着散发?着香味的牛奶。 艾利维斯刚想说些什么?,对方身后的另一个人影一出现,他?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即使莉莎每次见他?都是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 但是直觉告诉他?,莉莎并不喜欢他?。 艾利维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像楼下?其他?孩子一样,被欢迎、被允许入内,他?只能紧紧捂住自己不那么?见得了光的往事?, 装作一个需要叶随垂怜的孩子。 所以现在,他?无端地生出些不安和害怕。 叶随似乎意识到了,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脑袋,转过身和他?一起面对准备回房间的莉莎。 “妈妈,他?和你说晚上?好。” 艾利维斯连忙找补,“晚...晚上?好!” 莉莎似乎也十分窘迫,一根手指扣了扣脸颊,说“晚上?好”。 叶随轻轻摸了摸艾利维斯毛茸茸的后脑勺,“关门吧,很晚了。” 艾利维斯抿了抿嘴,终于鼓起勇气,用双手握住门把往外带,却不可避免再次和莉莎对上?视线。 莉莎也似乎没想到自己窥视的目光被发?现了,四肢都僵硬成了一团,嘴唇诡异地黏在一起,眼睛里更是闪着奇怪的光。 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响起,“那个...那个!欢迎成为我们家的新?成员!!!” 几乎是瞬间,对面的一扇门嘭地被关上?。 莉莎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后怕地倚在门上?大口呼着气,拳头?在胸脯上?狠狠锤了四五下?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 艾利维斯愣住了,之?前所受的委屈似乎就在一瞬间溜走了。 他?被叶随拍了拍后颈,才后知?后觉地关上?了房门。 他?被放在了叶随新?买的榻榻米沙发?上?,软软的,大大的,他?可以整个人窝在里面。 托盘被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叶随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沙发?,他?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正好可以和他?平视。 天气越来越冷了,暖气片发?出呼呼的声响。 外面是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 深邃的夜里,艾利维斯直觉有什么?被彻底改变了。 红丝带封住的礼盒被拆开,晶莹的水晶球静静躺在里面,完好无损。 叶随托着底座放在了艾利维斯的手心,“看看有没有坏。” 艾利维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水晶球因为一路的颠簸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白色的颗粒在球体里哗啦哗啦地转。 两?个小人依偎在一起,在暖黄的灯光下?,映上?了别样的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利维斯手一抖,里头?两?个小人似乎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抬起头?,那双温柔的灰色眸子也有些疑惑地朝他?眨了眨,“是有哪里坏了吗?” “没有!”艾利维斯努力按耐住即将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这是...我我我...给你...的冬雪节...礼物...” 叶随似乎很惊喜,愣了一会才接过了那颗水晶球,笑容在他?脸上?绽放,“谢谢,我很喜欢。” 艾利维斯忍住惊呼,感受到自己再次被叶随搂紧怀里,后脑勺再次被认真地抚摸。 好温暖。 好幸福。 “冬雪节真的要来了哦,这几天不可以出门,好好待在我身边。” “...嗯!”艾利维斯把头埋在叶随肩头?,用余光去瞥已经结上?冰霜的窗户,“冬雪节快乐!” “冬雪节快乐。” 第55章 【if又倔又怪的坏小孩(上)】 这是哪儿? 艾利维斯看着眼前的陌生场景, 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受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迈开步子,在繁杂的走廊里左拐右拐,在途经最后一个窗台时, 他被窗外极其?灿烂的阳光闪了眼,但?窗外漫野的紫罗兰却唤起了他熟悉的记忆。 是外城的紫罗兰花田吗? 再看见窗台上垂落下来的几缕绿色爬山虎, 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这里就是他很熟悉的外城,再往前走一点儿就是圣母广场,再左拐就是他和叶随参加军营候选的学校。 可是这个有?些高耸的房子, 他似乎在途径这一路时,从没见过。 艾利维斯沉下心,静静等?待着这具躯壳到达目的地。 白色的洗手?台映入眼帘。 艾利维斯才在心中轻呼了一口气, 不是去什么危险或者奇怪的地方就行, 冷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样的想法出现还没三秒,他就立刻啪啪打脸。 这人哼哧哼哧地搬来了个小凳子, 踩上去弯下腰才能勉强够着水龙头。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 感到有?些不屑。 什么嘛, 他这是穿到了哪个小孩身上,也太奇怪了吧。 下一秒,他和镜子里有?些熟悉的面孔面面相觑。 绝对...绝对不会认错! 叶随! 这是叶随小时候啊! 十分有?辨识性的灰发灰眸,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颚线条早在幼年?时期就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好帅... 艾利维斯看着叶随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恨不得现在就上手?去揪一揪,还有?现在就浅浅的酒窝,看上去软软的, 真的好想狠狠亲一亲。 视线还没看个完全,一捧水便被拍上了脸颊。 比手?心先映入眼帘的,是手?腕上的乌紫。 怎么回?事?是摔倒了吗? 艾利维斯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担忧, 但?是由于对叶随小时候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状态,他只?能皱着心继续看。 但?是镜子里的人几乎是瞬间,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似乎已经锁定了猎物。 但?是眼珠小心地左右转了转,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叶随关?上了水龙头,歪头狠狠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谁?” 艾利维斯也警惕了起来,有?人来了? 五感被放到极致,也没有?感受到周围哪怕一丝风吹草动。 叶随皱了皱眉,刚才他明明听到一声吸气声,甚至是近在耳边的。 不可能会听错。 他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环视一通,仍然没有?发现不对劲,快步向走廊深处走去。 每经过一个转角,都谨慎地先探出头确认没有?人影。 艾利维斯也紧着心,和叶随一起提防着随时会蹦出来的人影,但?是真的感受到手?里捏着的东西时,几分讶异从心中涌上来了。 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叶随会随身带刀? 艾利维斯咽了口口水,把?视线聚焦到那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锋利匕首上,为即将?死在这把?刀下的人默哀,甚至还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抹羡慕之感。 叶随小时候是怎么杀人的呢? 还没见过呢。 能见到小叶随锋芒毕露的样子,简直是他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遗憾的是,在后来的几分钟里,还是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匕首被重新塞进刀套,藏进口袋。 他跟着叶随继续在这座宽敞但?是略显陈旧的房子里穿行,又一扇木门被轻轻推开。 这里似乎是叶随现在的住所。 叶随熟稔地拉开床头的抽屉,里头是满满当当的药膏。 他随手?拿出一管绿色的,铁皮已经凹下去,显然已经用了一半多了。 更多令艾利维斯触目惊心的伤痕显露出来,膝盖上、后腰上、手?臂上,全都是或青或紫的淤伤。 “谁干的!!?” 叶随瞬间站了起来,环视周围,才确切发现,这声音确实是从他脑袋里传来的。 怎么会? 谁在他身体里? “你?是谁?”叶随捂住了发出异常声音的脑袋。 是幻觉吗?还是说,自己?的精神已经不正常到这种程度了? 艾利维斯懵了。 自己?竟然是可以?发出声音的,甚至还可以?被这个时候的叶随听见。 但?是突如其?来的疑问让他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他不知道如何向这个时候的叶随描述自己?的身份,但?是又无?法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任谁的脑子里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意?识,都会急得不得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叶随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 可是不论多么绞尽脑汁地思考,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托词。 说自己?是谁? 被帮助过的孤儿?关?系很好的学弟?未来的军校同学? 都不是满意?的答案。 艾利维斯眼一闭脚一蹬就下定决心乱说话。 “我...我是你?未来伴侣!” 叶随:??? 想过是邪恶的巫师下了盗取灵魂的魔药,想过是许过愿的圣母来收他的命,想过一切没有?逻辑的答案,却唯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伴...侣?”叶随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艾利维斯一愣,“为什么不可能?” 叶随摇摇头,不再理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果然还是精神出问题了啊...过几天去药品室看看有?没有?这一类的药物吧。”、 艾利维斯尖叫,“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和你?说话啊!”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告诉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 即使捂住耳朵没有?,但?是叶随仍然狠狠地往头上再蒙上了一层被子,仿佛这样就能减缓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睡了?”艾利维斯感到不可置信,眼前这个油盐不进,拒绝沟通的家?伙真的是那个平时在他面前,温柔包容的叶随吗,“你?的药还没有?涂完啊!涂完再睡啊!” 但?不论如何劝告,床上人都沉迷于装死,一点反应也没有?。 面对着眼前一片黑暗,艾利维斯已经用上了所有?手?段。 不论来软的来硬的,他真的没招了。 央求甚至是撒娇,劝告或是提议,叶随全部都充耳不闻。 艾利维斯甚至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他承认,在昨天晚上入睡之前,他确实向上帝祈祷,想要去到叶随小时候,成为叶随生命中的“先来者”,比安德鲁、金梅斯等?任何人都先闯入叶随的生活。 然后成为叶随最念念不忘的特殊、唯一。 但?是上帝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小心投错人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和叶随有?着同一张脸的另一个家?伙吧! 艾利维斯彻底绝望了。 但?是无?尽的黑暗里,他只?能感受到对方平稳而规律的心跳声。 其?实他是很讨厌在黑暗的环境里度日的。 但?是啊,如果这真的就是叶随的话... 似乎也没那么糟。 共处一个躯壳的精神体依偎在一起,就像是曾经呆过无?数次的温暖怀抱再次拥了上来,倾听过无?数次的心跳,现在仍然有?力地也拍打着他的胸膛。 艾利维斯还是在满满的安全感中睡了个好觉。 * 被迫睁开眼睛,天却还没亮,窗外雾蒙蒙一片,清晨的露水站在叶片上,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像是刚下过雨。 推开门,漆黑的走廊里安静的很,叶随就这么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向后院的洗漱室。 艾利维斯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现在是几点? 四点?还是五点? 否则天不会黑的这么彻底,快六点的时候天就会微微亮了。 叶随现在才多大? 八九岁的样子?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艾利维斯不由得想起了军营候选时每天的痛苦跟练时光,不会又是要去卷吧? 是的,没错。 叶随在简单洗漱过后,来到了后院阴森恐怖的小树林,练、枪。 不是!在枪械管制严重的主星球,为什么这人随手?一掏不是猫眼匕首就是小型能量枪啊! 这正常吗??? 艾利维斯带这些不可置信,努力辨认着这一片可能见过的紫藤树林是在什么方位。 但?很显然,还没得出答案,先震惊到他的是叶随完全错误的举枪方式。 似乎恨不得把?十根手?指全狠狠缠在把?手?上,这样开枪肯定是会被燃烧槽烫到的啊! 艾利维斯定睛一看,果然,叶随的虎口和指缝处已经有?了烫伤的痕迹,他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枪不是这么握的,被烫到了都不知道要放开吗?” 责问的语气让叶随愣了一瞬间,但?他还是没有?放开,淡淡开口,“这样才不会脱手?,射的最准。” 艾利维斯抬眼,弹痕果然正中靶心,但?他反而更气了,恨不得一手?捏爆烫伤了叶随的破能量枪。 然而神奇的是,躯体似乎真的在某一瞬间响应了他的精神,那把?有?些简陋的能量枪就这么断成两半,咔哒两声落在了草地上。 ...... 怎么会这样。 艾利维斯连忙操控身体蹲下去捡,但?不论怎么拼,可怜的能量枪也不会恢复原样。 “对...对不起!”艾利维斯连忙道歉,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初印象改善,“我不是故意?的!” 叶随似乎也被惊到了,颤了颤嘴角,说“没事”。 “我...我原本只?是想教你?怎么正确握枪,不是想要对你?的枪做什么...”艾利维斯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格外真诚,“真的。” 叶随露出个敷衍的微笑,“好的。” 艾利维斯一眼就看出来叶随脸上就差写上不信两个大字了,“真的!我说真的!你?别不信!” 叶随一撇嘴,在没人的地方也不再一幅包容众生的温润样了,冷冷地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一把?拍在了一旁的桌上。 又一把?能量枪。 艾利维斯:??? 天菩萨,主星球的武器管制是闹着玩的吗? 城管和警察干什么吃的? “你?究竟还有?几把?枪?”艾利维斯无?法再沉默,带着些绝望开口。 “你?还挑型号吗?”叶随扶住下巴,认真地思考,“重机枪全型号都有?,在地下室,手?枪组织用的多,不好偷,所以?不太行。” “你?要什么?我现在去拿。”叶随转身竟是欲走,被艾利维斯急忙喊停。 “等?等?,你?说的组织,是平权组织?” 叶随不耐烦了,“你?到底教不教。” 艾利维斯对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孩真的没有?任何的手?段了,只?能妥协,“教教教,我教。” 艾利维斯深深呼了一口气,单手?用标注姿势瞄准后,把?身体还给了叶随,“呐,就这样。” 感受到叶随越来越绷紧的背部肌肉,又说,“放松,别害怕。” 叶随的身体抖了抖,扳机却还是没按下去。 艾利维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能感受到叶随一只?手?握枪整个人都会变得很紧绷。 于是他轻声发问,“是不是之前单手?握枪被后坐力挫伤了?” 叶随没说话,只?是把?枪捏的更紧,艾利维斯就知道,他猜对了。 面对淤伤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的后怕样子... “骨折了,没去看医生,硬抗过去的,是不是。” 艾利维斯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怒意?,这显然不是在问问题了,而是直接下定判决。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年?纪骨折不去治,躯体都会生长畸形的?你?怎么...” 叶随的唇角拉了下来,冷着脸把?枪往桌上一摔,转身就走。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小孩? 艾利维斯实在是不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管我。”叶随捂住耳朵,快步往回?走,“闭嘴。” 艾利维斯更急了,操控身体停下脚步,“你?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叶随咬牙,使劲把?被对方操控停下的腿重新拔起来。 第56章 【if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中)】^…… 艾利维斯也不?留手了?, 直接和?这个从小就有牛劲的小孩来了?一场拔河,“你这...坏孩子...” “我是皇帝!你说我凭什么管你!” “咚”的一声,艾利维斯很显然胜利了?, 叶随一屁股坐回了?屋外的草地上。 “那又怎么样?谁管你什么皇帝!”叶随不?信邪地手脚并用。 就算是用爬的,他今天?也不?可能屈服于这个脑袋里家伙的淫威。 艾利维斯怒了?。 为?什么说是皇帝都没有用, 叶随不?是说什么只效忠帝国,只效忠皇帝吗? 看来就只是偏袒安德鲁的借口!到他身上怎么就没用了?? 于是更加口不?择言,“你个中央空调!我是被你轻薄过的雄虫!你个始乱终弃的渣雌!我也是管不?了?你了?!你要谁管你!” “安德鲁吗?他就能管你是吗!!?我就不?行是吗!” 叶随:??? 叶随该死的倔强在听见这句话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敢再回忆究竟是什么刚才钻进?了?他的耳朵。 “不?...”叶随扶住了?脑袋,似乎是被吼傻了?,“你在说什么...” 什么轻薄, 什么始乱终弃, 什么安德鲁...是二皇子的名字吗? “呵,”艾利维斯冷哼一声, “就留我一个人每天?因为?你胡思乱想, 神魂颠倒, 你倒是不?在乎。” “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现在就不?想负责任,拍拍屁股跟别的雄虫跑了?。” 叶随长大了?嘴,脑袋上顶着个问号。 “我才不?会这样!你不?要污蔑我!” 艾利维斯内心像是一团火,即将越烧越旺,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小叶随的态度实在太差了?,本来在原世界就没什么机会接触,现在好不?容易愿望成真能够成为?“先来者”,谁知道会被这样对待。 他也不?管叶随是什么时候的叶随了?, 直接把肚子里积攒多年的苦水疯狂往外倒。 “你就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宁愿你就像最开始一样,一个眼神都不?留给我,也不?愿意你像对所有人好一样对我好!” “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你逼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我都当皇帝了?你为?什么不?能让让我!!?” “金梅斯也被我驱逐出去了?!安德鲁也被我关?进?大牢了?!卡莱特?也发配到地里去种?地了?!所有雄虫都被我丢出皇城了?!你特?喵的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啊!” 叶随被吼地整个人向一边偏去,晃晃悠悠地像是灵魂被吼出窍了?。 这是在? “等等,”叶随试图冷静下来,“首先我觉得?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艾利维斯冷哼一声,“呵,那你解释。” 叶随只觉得?头昏脑涨,“这位先生,我现在才八岁,未成年,到现在还没有接触过任何异性不?说,我妈妈也时常教导我,不?可以对异性动手动脚,做出逾矩的行为?。” “更何况,我是没有可能寻找雄虫伴侣的。” 艾利维斯拧了?拧眉,“为?什么,小小年纪确诊性冷淡了?吗?” 叶随无?奈扶额,“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活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连带别人一起下泥潭很不?实在。” “下泥潭?”艾利维斯气地都要脑袋冒烟了?,“如果只要下泥潭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仅下泥潭我还上九天?揽月下九洋捉鳖呢。” 叶随叹了?口气,无?奈的神情倒是和?未来的叶随有几分相似,“我不?是这个意思。” “按照你说的,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艾利维斯爽快道,“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现在的皇帝不?是你,说话做事都不?像,安德鲁...我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是去年被打进?冷宫的不?受宠皇子,按照你说的,他应该和?你是同龄人,甚至是被我这个‘中央空调’祸害的对象之一。” “所以,你极有可能是来自未来十年之后甚至更久的地方。以及,你喜欢我。” 说着,叶随总算是能够爬起来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摇摇头,“你被迷惑了?,我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喜欢的所有,都是我装出来的而?已?。” “只不?过我没想到未来自己还会为?了?皇权之争出卖色相,好低劣。” 这话让艾利维斯沉下心,“什么意思?” 事实上,比起叶随的否定,他更在乎的是“装出来的”这几个字。 叶随鼓了鼓脸颊,似乎司空见惯了?,“我的意思就是,我是个表里不?一的黑心家伙,你只是被短暂的相处蒙蔽了...” “没有。”艾利维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这是我认识你的第不?知道多少?年,你再大一点儿,去前边那个军营当候选的时候我就盯住你了?。” “就这么追着你跑了?半辈子,还没得?到一个名分。” 叶随笑的很命苦的样子,“那你确实是很惨了?,你都当皇帝了?,就不?能直接命令他当你的雌君么?他还能跑到哪去?” 艾利维斯面对小叶随把自己和大叶随分开的举措没阻止,“那万一他跑了?怎么办,他不?愿意怎么办。” 叶随抿了?抿唇,“你的一举一动都拉扯着整个帝国的安危,他就算在组织的威胁下,也不?可能会明确拒绝你的。” 艾利维斯也开始努力回忆,“那确实是没有,所以他就是为?组织特?地来接近我?” 叶随托住了?下巴,“你不?是皇子吗?接近你不?就是因为?这个,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艾利维斯却是笑了?,“到我真正坐上皇位的那一天?,他才知道我是皇子哦。” “而?且,”艾利维斯补充,“我是干翻了?他扶持的安德鲁上位的呢。” “他应该都恨死我了?才对。”艾利维斯这话竟是带着几分笑意。 叶随这回是真的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了?,“不?可能吧...你都打破他计划了?,不?应该先送你一发爆破弹吗?” “不?可能吧...那为?什么还会轻薄你?” “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呢?” 叶随似乎非常苦恼,自己为?什么会在未来这样做。 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浮上心头,但是他没有再开口,留艾利维斯一个人在无?尽的漩涡里沉思。 闹了?这么久,枪也没练,太阳倒是升起来了?。 叶随皱着眉摇摇头,连忙抄起了?桌上已?经断成两半的可怜枪械,疾步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关?上房门的瞬间,外边就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即使已?经踮起脚走路,却仍然无?法避免在地板上留下拍打的声音。 轻轻的敲门声陆续在沿途的房门上响起。 艾利维斯皱眉,屏住呼吸去听,听见的是他们自认为?轻声的呼唤。 稚嫩的童声,很多不?同的童声,每路过一间房门,就会不?约而?同地呼唤一个名字。 “西塞罗...起床了?...早训了?...” “朴特?...福利莱...慈利...”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如果要叫醒整条巷子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轻的声音?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似乎是有谁被厚厚的地毯绊住了?,如果不?是身旁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恐怕已?经狠狠扑倒在地上,并发出“咚”的巨响了?。 为?首的大孩子将西塞罗扶起来,叹了?一口气,“你小心一点儿...别把叶随吵醒了?...” “算了?,实在不?行去外面找根树枝把他锁在里面吧,真不?想看见他...” 很快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别吧,把锁弄坏了?就不?好了?,到时候被斯利文叔叔发现了?,不?就知道我们孤立他了?吗?” “孤立”一词刚从这人嘴里冒出来,艾利维斯就懵了?。 孤立? 多么小众的词汇啊。 至少?艾利维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受欢迎的叶随,在小时候会遭遇孤立。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和?叶随一起拆封来自福利院的信。 一开始,他以为?叶随会是孩子们崇拜的对象,却没想到收到的是嘲讽和?挑衅。 几乎是瞬间,艾利维斯就大概明白了?叶随现在的处境。 被莉莎收养的孩子们排挤,霸凌。 身上的青紫,不?被发现的伤疤,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独自生活,明明有妈妈,却和?一群孤儿一起住在集体宿舍,连握枪都没人教。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曾经,会养出那么好的叶随呢? 艾利维斯不?明白。 他沉默了?。 叶随却似乎误会了?什么,“很惊讶吗?我就是这么讨人厌的人。” 艾利维斯忍着怒气,“你应该和?莉莎说这些?事情。” 叶随原本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在母亲的名字被提起后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仍然选择装聋,自顾自地把枪械藏进?床头柜,拉开窗帘看了?看太阳的高度,在外头的脚步声彻底推搡着离开了?走廊,才重新推门出去。 他慢腾腾地往外走,在探头走到阳光下的瞬间,所有人却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看他在阳光照耀下因为?走动轻轻晃动的灰发,看他那双总是无?波的灰色无?机质瞳孔。 那是一种?神性,以至于每每其他孩子们在下手后都会升起一种?后怕。 伤害这样的人,是会遭到报应的。 “叶随,你又迟到了?。” 斯利文扶了?扶眼镜,和?孩子们一起看向独自站在一旁的叶随。 但是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斯利文笑了?笑,就让叶随进?到了?小豆丁们整齐队伍的末尾。 “看吧!果然是因为?他是莉莎妈妈的孩子,这都迟到多少?次了?,还可以被原谅!” “就是就是!他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特?权。” 艾利维斯几乎要气笑了?。 ...特?权? 什么特?权,和?你们一起过留守儿童的生活的特?权吗? 那还真是很值得?羡慕啊。 讨论?的声音仍是自以为?很小,但实则叶随甚至都不?用仔细去听就可以听见的程度。 叶随仍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艾利维斯突兀地发现,这就是很多时候,他觉得?叶随在掩藏的东西。 是他很多时候抓住了?一角,却怎么也摊不?开的一页。 他抿了?抿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 毫无?回应。 艾利维斯恨透了?叶随此?刻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的举措。 这简直和?未来事事有回应的绅士有着极大差别。 艾利维斯无?数次许愿,希望叶随变得?冷血一点,不?要总是如同明月一般,平等地照耀着每个人。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恍然记起,当时许愿的时候没把自己是例外这一条加进?去。 ...... 说不?清是好是坏。 但艾利维斯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他就这么跟着叶随过一年又一年,就不?信不?会有把木头敲开窍的那一天?。 他暗自打气,也不?管叶随究竟理不?理他了?,自顾自打量起前面的孩子们,一撇嘴就决定把这些?面孔深深印在脑海里。 叶随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珠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不?受控制地往他不?想看的地方瞟就算了?,还差点和?几个总是回头看他的孩子对上视线。 叶随忍无?可忍,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艾利维斯:“我在记住他们的脸。” 叶随无?语,“你记住他们干嘛...” 艾利维斯:“等我回到原世界就把他们都杀了?。” 叶随:??? 不?儿... 这...这...这... “为?什么?”叶随难以置信,“他们做错了?什么?” 这回轮到艾利维斯轻飘飘开口了?,“哪有为?什么,他们欺负你啊。” 叶随捂住脑袋,试图劝告,“你是皇帝,你应该大公?无?私,除了?这些?他们并没有真正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杀就杀,你个小屁孩还能管的到我不?成?” 叶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和?这个心理年龄还没他大的大人计较。 但是眼珠还是怎么掰也掰不?回视线,差点把前边回头的孩子吓到。 很显然,艾利维斯并没有在开玩笑。 “...别看了?,好吗?” 叶随已?经努力把语气软下来了?,但听起来还是很怪。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一点儿反应没有。” 叶随叹了?口气,“他们受伤,莉莎会难过。” 叫的是“莉莎”,不?是“妈妈”。 “那你受伤,莉莎阿姨就不?会难过吗?” ...... “不?会...吧。” “她会的。”艾利维斯却很笃定。 “或许吧。”叶随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 * 早训的内容就是简单的跑圈和?一些?拉伸运动,做完这些?,斯利文便把孩子们带到了?另一座小白房。 香喷喷的食物已?经在窗台上摆好了?,孩子们排起了?长队去领。 这次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叶随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排在队伍末尾,一点点向前走,顺利地领到了?今天?的早晨。 他捧着餐盘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似乎对远处坐的满满当当的几张桌子的喧闹习以为?常。 他甚至没有好好端详餐盘里究竟是什么,就机械地送进?嘴里。 仿佛不?是在进?食可口的食物,而?是只想摄取最低能够支撑生命的资源。 艾利维斯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骨骼和?异物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近在咫尺,他甚至忍不?住四处张望,看是不?是那群小屁孩又做出了?什么坏事。 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当艾利维斯放松了?控制,想让叶随专心吃饭时,触目惊心的红色却出现在了?视线里。 最开始是一点,零星几滴,再越来越多,止不?住。 艾利维斯伸手去摸,这种?炽热的,粘稠的,湿润的红色究竟是从哪里喷泄而?出啊。 是嘴。 他不?仅摸到了?血,还有不?知道扎在什么地方的钢丝,很多很多的图钉。 叶随在重重地咳嗽,但怎么也无?法把这些?带着铁锈味的金属全部吐出来。 远处的桌子上,传来尖锐而?幸灾乐祸的笑声。 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竭力回想着在军校学习到的急救知识,使劲地控制叶随的手去锤胸膛,去捏住嗓子避免吞咽... 他看见叶随的视角越来越低,甚至彻底跪在了?地上,眼前也开始发灰。 他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叫喊叶随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叶随喘不?过气来了?,大脑昏昏沉沉地,像是已?经被停止供氧,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 耳边似乎有人在讥笑着,希望他能在这一次意外中死去。 他都要习惯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而?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呢? 好像还有另一道声音,在祈求他不?要死。 “叶随!叶随!叶随...” “吐出来!别咽!吐出来!你听见没有!吐出来啊!” 他想说,别管了?。 好多好多的图钉,好多好多的铁丝,这一次总算可以死去了?吧。 就像是无?数次在春雨圣母像前许下的愿望,终于迎来了?兑现的那一天?。 终于迎来了?生命的解放。 ...... “合着你每次去许愿,许的是这种?愿望!”艾利维斯不?留手了?,连续几下,叶随就似乎被一股相反的力狠狠击飞出去,剧烈咳嗽起来。 呕吐感强烈,图钉哗啦哗啦地掉在了?地上,甚至汇成了?一小堆。 “咳咳咳...” 艾利维斯其实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听见叶随的心声了?。 他不?止一次陪同过叶随去到春雨圣母的广场祈福。 他曾经以为?叶随那样认真,那样虔诚,许下的会是多么大的愿望,是会给谁的? 有他一份吗?给莉莎的,给组织成员的,给同学们的,给世界上每一个正在遭受迫害和?不?公?的人的? 唯独没想过,是给他自己的,为?自己许下死愿的。 怎么可以。 他想起漫天?花雨下,为?祈愿树系上红丝带的恬静侧颜,那双望过来的灰色温柔眼瞳。 “春雨圣母会保佑我们,实现我们虔诚许下的愿望。” 艾利维斯突然升起了?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艾利维斯把手塞进?了?对方的口腔,把残留的图钉一点一点从嘴角顺下来,并死死地卡住对方的下颚,防止这个家伙趁他不?注意悄悄往下咽。 “你不?能死。” “你不?准死。” 叶随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地上掺着鲜血的一堆金属杂物又呛了?几下,即将要倒在地上时,艾利维斯才放开了?对手腕的控制,让叶随支撑住自己不?向前倒去。 “...少?管我。” 艾利维斯咬牙切齿,“你应该把这些?事告诉莉莎,而?不?是自己忍受!” 叶随擦了?擦嘴角的津液,站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径直去拿一旁洗手台放着的抹布。 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把地上的脏污擦干净!!! 艾利维斯气不?打一处来。 远处的笑声似乎又迎来了?一个高潮,几十颗头颅就这么齐刷刷转过来看笑话。 艾利维斯一把把叶随捏着的抹布又丢回了?水池,“你不?愿意惹事是吗?” “好,那我就替你惹。” 说这话时,艾利维斯的语气冰冷到让叶随都有些?胆寒。 叶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坐满了?孩子的桌子那儿走去,“你要干什么?” “你别惹事。”叶随使劲把身体后仰,却怎么也斗不?过已?经是成年人的艾利维斯的精神力。 “少?管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艾利维斯一边冷声说,从叶随心里感受到的害怕和?担忧,更加燃烧了?他的怒火。 他感受到,叶随到现在,还在顾及莉莎的感受,顾及根本就还没有发生的一切,就妄自菲薄地认为?自己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样的自卑,这样的自我厌倦,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未来那么包容和?强大的人身上呢? 艾利维斯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掀翻了?一片又一片餐盘,在孩子们的逃窜中摔砸了?更多更多的东西。 哭喊,混乱。 “停下!”叶随不?论?如何制止,艾利维斯却仿佛疯魔了?一般,把这操蛋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 艾利维斯这时候却也丝毫不?顾及什么了?。 他就等着莉莎来。 这对别扭的母子,不?愿意开口的后果就是:一直到莉莎的死去,仍然没能解开误会。 抢救室外,叶随的愧疚和?懊悔像是在他的心里也种?下了?一根刺。 所以,趁他这一次还有可能改变,趁还没有被世界机制发现自己的异常,必须要把这根刺彻底消除。 直到整个餐厅都空荡荡,去叫大人们前来主持公?道。 艾利维斯才感觉到叶随无?力地不?愿意再支撑身体,便强行控制着躯体在座位上落座。 “你难道不?想听我讲讲未来的事情吗?不?好奇?” “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你以后会后悔的,因为?你现在不?愿意说出口的囹吾。” 叶随淡声道,“那又怎样呢?我又不?是预言家,没有人不?会因为?从前愚笨的自己而?后悔的。” 艾利维斯有些?无?言以对,他竭力想着该怎样委婉地将莉莎的死告诉这个不?到八岁的孩子。 ...... 比措辞先到的,是疾步而?来的大人们。 门并不?窄,但涌来的一大堆人硬是在那儿折腾了?好一会,争先恐后地往里挤。 莉莎是在工作时被告知的,一路赶来不?仅没得?知前因后果,更是没人真正告诉她真实情况,她就这么一路冲过来,还有一群虎背熊腰的雌虫们堵在门口。 她实在忍无?可忍,左手右手一齐上阵,将卡在门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两个为?首的家伙左一抛,右一丢,发出哐当两声巨响。 原本挤作一团的成员们后颈一凉,颤颤巍巍地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斯利文痛苦地爬了?起来,习以为?常地捂着腰跟在了?她的后面。 莉莎明明是亚雌,愤怒起来力气竟然足以掀翻雌虫... 这太恐怖了?... 不?要惹亚雌...特?别是有孩子的亚雌。 另一个被摔到右边的倒霉蛋似乎受了?重伤,喷出了?一口血,绝望地回想。 上一次被莉莎揍也是因为?,小叶随在皇城的幼儿园被罗斯家族家主拉住问问题。 他当时正兼职幼师,看见罗斯家族那位抢了?莉莎老公?的疯家伙拉住小叶随的一瞬间,心中升起的危机感压过了?八卦欲,于是他急忙按下了?耳钉上的紧急按钮。 以为?电话那一头是斯利文,所以他当时并不?很在乎语气,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放开了?小叶随,自顾自地往外走了?,于是他刚松了?一口气,打算挂断。 另一条冷淡的女?声传来时,他就浅浅地崩溃了?。 “看好叶随,我现在就到。” 背景音甚至还有震爆弹爆炸的巨响。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他的通讯会被连在本来就经常占线的前线频道,莉莎的主机上!!? 而?且现在她不?是正在外星进?行战争报道吗?这怎么赶回来? 但仅仅半个小时,天?际线出现一条波动的警戒红线时,他才知道,莉莎是认真的。 “warning!warning!” “警告!有星盗飞船闯入主星大气层!全体警戒!!!” “南部战区在圣母广场集合!北部战区...” 莉莎把星盗飞船劫了?,就这么一路闯进?了?星际停泊站。 后来军方的人只发现了?满站的尸体,无?一生还。 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莉莎当时就那么满脸是血地从窗户翻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正想阻止她这样疯狂地冲去教室提溜小叶随,但是是莉莎自己先停下来的,她手上也沾着鲜血,不?敢去碰被擦的很干净的玻璃,只敢微微停留在里头映出的小叶随认真的侧脸。 “不?能再把他留在内城了?。” “我要带他走。” 可是平权组织的一切都已?经牢牢驻在了?皇城内,全体转移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莉莎越升越高,现在所在的外交部,简直就是权贵们的眼皮下,更不?要说谁都知道她有个聪慧的孩子,就等着哪天?揪住来要挟莉莎。 但或许就是这样,莉莎更加坚定了?要把小叶随送出去的决心并且否定了?斯利文要随便从福利院里选择一个来顶替小叶随的计划。 莉莎是有过心动的,但是在纠结了?一整个星期后,她还是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否决了?这个决定。 用别人的孩子来换取自己孩子的安全。 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移动到外城是必须的,只不?过是三个月,或是三年的区别。” “现在就开始吧。” “叶随不?能再在幼儿园碰见罗斯家族的毒瘤,你听懂了?吗?” 莉莎擦拭掉额头上即将流进?眼睛的血,转头看向了?他。 那种?冰冷刺骨的目光,是他第一次见莉莎露出。 她的身后,是背着小书包,和?许许多多孩子们一样,牵着保姆亚雌的手,微笑着朝楼梯口走去的小叶随。 莉莎苦笑着再次转过去,希冀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黏着似乎是在和?保姆诉苦的小叶随,直到宛如母子一样的两人彻底离开她们的视线。 ...... 阴暗的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那个总是被小叶随牵着的女?人身上。 对一个保姆起了?嫉妒和?怨恨的心思,是多么的不?称职啊。 莉莎每次工作完回家,都会盯着保姆细心地为?熟睡的小叶随掖了?掖被子,再去关?上小白楼常年开着的窗户,对她解释。 “小叶随晚上可能会被外面的蚊虫惊扰,所以还是关?上好。” “睡前喝了?牛奶,吃了?水果,他会睡个好觉的。” “今天?他说在学校遇见了?奇怪的家伙来搭话...” 莉莎捂住了?眼睛,“别说了?。” “别说了?...我今天?很累。” “好的,”保姆行了?个礼,便出门去给她放热水了?。 只剩莉莎。 她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不?甘地抓住了?摇摇床的栏杆,看着露出恬静睡颜的小叶随,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所以在保姆意外死去时,她冲进?燃着火海的小白楼时,看见了?楼下焦黑的尸体,抱住小叶随后,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微微翘起了?嘴角。 但是啊... 搬到了?外城后,不?论?怎样尝试,她都无?法成为?保姆那样的人。 小叶随不?愿意吃她喂的饭,不?愿意她进?他的房间,不?愿意她牵起他的手。 这一切让莉莎极其挫败。 但是她无?法勉强小叶随,面临保姆死去的打击,和?其他同龄孩子们一起生活,会不?会变好一些?呢? 或许会吧。 在办公?室焦头烂额了?几个月,小叶随却仍然没有想要走出自己世界的现象。 莉莎仍然就这么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窥视着他的一点一滴。 永远一个人,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她不?止一次蹲下来告诉他,“你不?应该孤立他人,你不?应该拒绝沟通。” 但收到的,只有躲闪的目光。 而?现在,她再一次走到了?小叶随的面前,蹲下来。 莉莎看着餐厅杂乱的一切,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了?小叶随的脸上,她双手放在了?他的双肩上,“发生什么了?...?” 回应她的仍然是,躲闪的目光。 到底怎样才愿意和?她说话呢? 莉莎不?知道。 她可以感受到叶随在发抖,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没有办法不?去追究,她多么希望叶随可以对她说点什么,说出他不?满的,说出他讨厌的,说出一切她能够解决的烦恼。 然后让她扮演一次“妈妈”的角色,为?他摆平一切啊... 叶随紧紧闭着嘴,把喉咙里汩汩的鲜血往下咽。 他捏紧了?拳头,对艾利维斯的一切劝告和?控制采取屏蔽措施,但是还是没有力气反抗。 那张被铁丝和?图钉扎的千疮百孔的嘴,终究还是被艾利维斯掰开,血淋淋地展现在了?莉莎眼前。 ...啊... ...啊...啊...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啊...? 莉莎不?可置信地用大拇指抵住叶随的下唇,去看他的喉咙。 也是血淋淋一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 莉莎的双眼瞪大,兀地站起来,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见了?那一小堆,掺着唾液和?鲜红的生锈金属。 她握紧了?颤抖的手,一步又一步走向那张只摆放了?一张餐盘的餐桌,涂着指甲油的指甲在白面包里翻了?翻,更多更多的...钢针...甚至是子弹,静静地躺在里面。 上面的编号清晰可见。 01,89,05,34,39...... 都是训练中顺手牵羊的东西,是谁放的简直不?言而?喻。 不?是一个,不?是几个,而?是所有...所有的人。 莉莎张了?张嘴,把视线投向了?为?首的斯利文。 但是斯利文也一幅很震惊的样子,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莉莎的胸膛急剧起伏,那双冰冷的眸子不?复以往的慈爱,甚至是带着些?许怨毒,看向了?躲在斯利文身后的小豆丁们。 他们在怯生生地叫着“妈妈”,似乎这样,就可以被原谅。 但是莉莎并没有在乎自己的眼神,会对这些?孩子带来什么。 她转过身,也不?再在乎叶随的挣扎,直接就把他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在小豆丁的哭泣里,她就这么冷冰冰地单手扛着叶随,使了?个眼神给斯利文后径直往外走去。 * 艾利维斯和?叶随在脑内激烈争吵。 “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情!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都说了?你不?会喜欢我真正的样子!那都是装出来的!你从哪里就回哪去行不?行!我不?需要你!” “你!放!屁!”艾利维斯捂住耳朵尖叫,“老子就缠上你了?,就是爱上你了?,你别给我找借口!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喜欢我说了?算!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你!你!”叶随竟然无?言以对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艾利维斯冷笑,“你现在怼我一句,我回去之后就强吻你一口。” 叶随的五官都要扭成一团了?。 这对吗? “你不?是暗恋吗?为?什么还能强吻...” 艾利维斯一摊手,“我是皇帝啊,我现在才彻底看清你...认识这么多年,连嘴都没亲上就不?说了?,你还天?天?想着去死。” “我还以为?你脑子里每天?担心什么国家大事民族安危呢?合着是想着去死!!?” “那还不?如每天?被我亲的脑子里再没法想任何东西!” “这样就不?会再想死了?,不?是吗?” 艾利维斯一幅很有理的样子,简直把叶随说的整个人都懵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脸颊也热了?起来。 即使他知道艾利维斯说的是未来的自己,但他还是有一种?,在给十几年后自己找罪受的错觉。 而?且,如果真的会在未来遇见这个死缠又烂打的人...似乎真的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抿着唇不?再言语,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 紧接着,他被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他以为?自己会受到莉莎的质问,眉头皱了?起来,想要努力按耐住狂跳的心脏想出措辞。 但是莉莎并没有再问他什么,那双锐利的眸子就这么刺向了?斯利文。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往我儿子的饭里下钢针,下图钉,这就是你教他们的东西吗?” 斯利文低着头,“莉莎...我...” “别说了?,我并不?觉得?一群黑心毒手的孩子会成为?平权组织未来的栋梁,不?论?是付出的资金,又或是争取来的资源,和?他们能够为?平权组织做出的贡献,根本不?成正比。” “这根本就是一门赔钱买卖,叶随以后不?会再和?他们一起上学,他会和?我一起生活。” 叶随愣住了?,但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曾经那么向往,那么渴望实现的梦,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地实现呢? “你说呢?”艾利维斯冷哼一声,“说出来会怎么样,你才是她亲生的,她不?带着你,还能带着别人吗?” “别给我妄自菲薄!” 叶随一撇嘴,什么也没说。 艾利维斯也扁嘴,不?说又怎样,反正他能听见心声。 莉莎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笔记本,言简意赅,“跟我出去聊。” 斯利文自觉地跟在她走了?出去,最后看了?一眼正静静坐着的叶随,随即关?上了?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叶随心中升起了?一丝对未来的忐忑。 艾利维斯也突然感觉到一种?抽离的感觉。 他有些?不?安,但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话,“你不?许死。” “嗯。” “更不?准去圣母广场许什么愿!听见没有!那里许愿很灵的!!!” “嗯。” “我叫艾利维斯,是你未来伴侣,你记住,你记住没有...” 叶随没有回话,歪脖子去偷看窗外谈话的两人。 “你听见没有!!!你长大了?得?跟我在一起!!!不?许你和?安德鲁、金梅斯、卡莱特?...” 叶随很无?奈,“听见了?...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认识。” ”你口袋里是什么,拿出来我看。”艾利维斯发话了?。 就刚才一瞬间,他察觉到叶随有一瞬间想到了?口袋里的物品。 叶随轻叹了?一口气,听话地拿了?出来。 那是一根红丝带,圣母广场祈愿用的。 艾利维斯无?数次看见叶随往树上挂的那一种?。 艾利维斯不?用看就知道那里头写的是什么。 “把现在字给我涂了?,写,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叶随无?语。 “写!你快写!我要走了?!”艾利维斯急得?很,看着自己逐渐往后方移的精神体。 叶随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几步冲到了?书桌前,拧开了?滴着墨水的钢笔,在红丝带上潦草迅捷地写下。 “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第57章 【if命运的红丝带(下)】 几乎就是瞬间, 艾利维斯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似乎宇宙深处传来了?一股力?量,将他从这具躯壳中生拉硬拽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像是惊醒一般睁开眼。 眼前却是圣母广场角落的那棵系着无数红丝带的巨树。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才升起?的太阳, 酝酿着云雾的露水清晨。 站在一旁的卡莱特似乎是见他呆愣了?很久,带着些担忧意味地走过来, “少?爷...哦不,陛下,您还好吗?是累了??” 便宜表弟挠挠头, “您别担心了?,三百七十名蝶属叛徒已经确认全部抓住了?,这次星际战争绝对不会出事的!将士们一定会大胜而归的!”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 总算是想了?起?来。 这是叶随带兵迎战外?敌的第三个月, 也是他茶饭不思,愁思萦绕的第三个月。 他捞起?一根因为挂上了?太多红丝带和同?心锁的枝丫, 轻轻抚弄着这微微泛黄的树叶。 内阁众臣安排在外?城的卧底混入军队的消息并没有避着他, 甚至把?要扯叶随一脉势力?下马的计划毫不掩饰地告诉了?他。 毕竟在内阁众臣眼中, 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傀儡皇帝,对于他们所做的一切,只需要点头同?意,顺便知晓一些必要的事情,避免因为无知而搅乱计划。 三百七十人,在数十万军雌中,是微不足道的。 艾利维斯不知道内阁的老头们想用什么?方法, 让这三百七十个人去?陷害叶随。 即使?他知道叶随身边有着信任的人,也无法放心下来。 所以,在大军出发讨伐交邻星际之?前,他就提前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把?那三百七十人牢牢攥在了?手里。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 但?是前线一个又一个不那么?妙的消息传来,他愈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有所遗漏。 哪怕漏了?一个,对战争都?能?够造成巨大的改变。 当黑洞突现的信息传来时,他再也无法平静,三天前铤而走险对皇宫内所有眼线都?施加了?迷魂术,借口风寒推掉了?早晨的议政,对那三百七十名关押在外?城,都?已经快被审问死的家伙再来了?一轮酷刑。 他现在就算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内阁那群老头是怎么?想的,在香薰里下的毒药起?效了?啦,哪个刺客成功伤到他啦,甚至又会怀疑他们中的谁又悄悄潜进宫里,联合他谋划些什么?啦。 艾利维斯嗤笑一声,捡起?了?几根枯枝,把?那根即将要被压断的枝条固定起?来,放置到了?会被太阳光照到的地方。 他摇摇头,轻嗅着空气中远处紫罗兰花田沁入广场的香气,想这是不是一场因为思念或者过于疲惫而做的一场梦。 那张映在镜子里稚嫩又熟悉的脸庞,和叶随那么?像,会是叶随小时候真实的样子吗? 不知道... 又一个冬天过去?了?,粉玫花即将开放,如果现在回来的话,恰好能?够看见被粉玫花和紫罗兰拥抱的主星球。 最顶上枝头的铃铛在微风中叮叮当当地响,艾利维斯不经意地抬眼看去?,下一秒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是一根飘扬的红丝带。 给他熟悉感觉的是有些诡异的打结方式,不是普遍又美观的蝴蝶结,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束缚绳结系法,捆死尸用的最多,也最结实,是树枝不断,就永远也不会解得开的结。 而在这个绳结的基础上,还密密地卷了?好几圈,强迫症党会狂喜的一个绳结。 也是艾利维斯不止一次看叶随系过的绳结。 但?是巨大树冠上满满当当的红丝带,像是红色的流苏雨,永远找不到谁的愿望被风吹到了?最前边,又是轮到了?谁的飘在最顶上。 春雨圣母的祠堂就在不远处,即使?没怎么?进去?过,艾利维斯也不止一次听闻过这位神明的灵验之?处。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回到这里还愿,在成千上万的红丝带中虔诚地寻找出已经实现的那一条。 艾利维斯看地很痛苦,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了?,放开一根,过不了?多久它说不定又因为一阵风跳进手中,曾经挂上去?的那一条,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那位总是站在门口的白?袍圣人总会用淡如水的语气阐述,“一棵树上能?承载的愿望是固定的,愿望实现了?,就要拆下来,实现不了?,也要拆下来,否则,是会遭到神罚的。” 艾利维斯嗤之?以鼻,但是实现了愿望的人们却甘之?如饴,似乎这并不是无理的要求,而是愿望背后标好的价格。 一天找不到就一年,一年找不到就十年。 每天这棵巨树旁都?围满了?人,也只有在禁止出行的时间段,艾利维斯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棵被传的神乎的树。 虽然他不信,但?是叶随信啊。 他不止一次在一旁悄悄窥视,叶随虔诚地用水笔在红丝带上一字一画地写?下愿望,再低头系在最近的树枝上。 “红丝带爬的越高,被实现的可能就越高。” 白袍圣人的话犹在耳边。 艾利维斯紧紧地盯着那挂在铃铛旁边的熟悉绳结。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被挂在角落里最低枝丫的红丝带,会长到顶上去?。 艾利维斯不知道那是哪一年的愿望。 但?是如同?噩梦一般的穿越,叶随心中闪烁的死意,让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他捏紧了?拳头,什么?也不顾及了?。 不可以实现。 不可以实现。 不可以死去?。 不可以!!! 不可以借助外?力?系上,也不可以通过外?力?拆下。 艾利维斯突然很庆幸,很庆幸自己是一只蝴蝶。 他在侍从们的惊呼中,在雄虫禁止出行,禁止走出皇城,禁止张开翅膀的禁令中,第一次使?用这双,对他而言至今没有派上任何用处的翅膀,飞上了?半空。 他一把?抓住了?那根正在叮铃铃响着的枝头。 原本系的极紧的红丝带却似乎一碰到他的手就自动失去?了?原本的能?力?,乖顺地被他几下子解开。 【我想要世界上有一个人为我而来,永远爱我。(划掉)】 【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铃铛声在风中响着,艾利维斯愣住了?。 为什么?...会是... 他的手颤抖着。 卡莱特费力?的挥动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 但?是高空的风太大了?,他听不清,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飞舞的红丝带。 未来...被改变了?吗? 他不知道,但?是那段记忆,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少?爷...少?爷!!!” “看后面?!!!” 卡莱特很惊讶,比起?艾利维斯突然张开五彩蝶翼飞起?来,更令他震惊的,很显然是... 艾利维斯转过身,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巨大的气流带着云彩,从防护罩中张开的洞往外?飞快扩散,掀起?了?花瓣。 漫天的花瓣。 风卷起?了?无尽花田中各色的花瓣,一半紫色,一半粉色,是紫罗兰和粉玫花,在席卷整座主星球。 完好无损的星舰沾着外?族浅蓝色的鲜血,正极速往皇城驶来。 外?城中的住户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家家,一户户,都?打开了?窗户,欢呼着。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艾利维斯却突然有些惊慌,他把?头扭回来,视线快速地扫过眼前大片的红色丝带。 不止一条。 不止一条! 叶随许下的愿望,很多很多,系上的红丝带很多很多。 许下的死愿,在哪里... 在哪里! 他无助又崩溃地翻找,但?是越翻,就越手忙脚乱。 他向春雨圣母祈祷。 让他找到吧。 让他解下吧。 让叶随活下来吧。 ...... 找到了?。 不止一条,顺着一条往下翻找,找到了?三条。 它们系的很近。 艾利维斯直觉,不会再有了?,这些就是全部。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扇动翅膀的速度,屏住呼吸,几下子就把?它们全部“收割”后急忙落地。 “给我备车!我要回宫...” 话音未落。 卡莱特已经放下了?马车的台阶,“少?爷!快上来!” 艾利维斯在内心终于由衷地夸赞了?一次这个倒霉表弟,几步奔上车。 他一边用余光瞥卡莱特推开的窗户,眼看着星舰越来越近,一边有些粗鲁地拆开布条。 第一张,希望妈妈能?够实现她的愿望。 马上就要实现了?...叶随,马上就要实现了?。 第二张,艾利维斯可以顺利坐上皇位。 ...什么??....为什么?...会是... 巨大的疑惑和不解在他的胸膛里乱跳,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就拆开了?最后一条。 第三张,艾利维斯永远爱我。 ...... 欢呼声越来越高。 通往皇宫的偏远小道上都?能?隐隐约约听见那个镶嵌着荣耀的名字。 叶随。 叶随!!!叶随!!! 艾利维斯抬眼看去?。 在漫天粉紫色的花瓣落下里,见到了?他的愿景。 灰色的寂静星球,只有每日的风暴吹起?沙粒,我做你的金色卫星,永远爱你。 我做唯一一只蝴蝶,挥动羽翼,拨动过去?与未来的弦。 我永远爱你。 叶随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第58章 终于找到你了... 艾利维斯百无聊赖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前往罗斯家族封地查探的探子回来了, 依然?没有金梅斯的消息。” 他托住下巴,微微皱眉,“那?之前, 提走他销户档案的人捉到了吗?” 侍从?单膝跪地,额间流出?冷汗, “这...臣不敢说...” 艾利维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你为我做事也有几年了吧,女神蝶家族的嫡系血脉, 有什么事不敢说出?口的...嗯?” “说。” “虽然?没有在已经式微的罗斯家族发现什么疑点,但?是...”侍从?把头抬起来,极为肯定地直视那?双不说真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红色眼眸, “几天前, 我们潜入罗斯家族的会议室时,偷窥到了...” “叶随将军。” 艾利维斯刚拿起笔筒里的羽毛笔, 打算记录些什么, 听见这两个字手兀的一松。 啪嗒一声, 羽毛笔滚落在桌面上,在白纸上留下几点墨痕。 “我与叶随将军,有过一瞬间的对视,那?一刻,我以为...我死定了!”侍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红色宝石眸子,生怕移开一秒,自己就会被拖进地牢, “但?是他后?来,并没有揭发我们,只是在短暂地和罗斯家主闲聊后?出?去逛了庄园,我们才得以脱身。” 艾利维斯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叶随!!? 且不说平权组织在几年前就开始引导以罗斯家族为首的权贵们跳进土地改革的狂潮,药剂学相关的一切也针对罗斯家族进行了封锁,这么可能又?和他们进行合作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侍从?绝对没有说谎。 女神蝶家族的迷魂术他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达到视觉传达、记忆捕获的程度,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撒谎,侍从?比他更了解这一点。 “提走金梅斯档案的人,有没有其他情报。” 艾利维斯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继续找出?写什么蛛丝马迹。 侍从?给身后?的部下使了个眼神,几分报告便被送到了艾利维斯手里。 几年前,因为被莉莉安娜暗算而?提前的破茧期,却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他忧心忡忡地想过很多,想金梅斯会不会有什么后?手,能够精准地找到正在破茧的他,又?或是莉莉安娜另有安排,正等着自己往织好的网上撞。 但?是,这份时效是不是已经过了太?久呢? 在坐上皇位的这几年里,他每分每秒都在忧心,每天晚上都要?听完莉莉安娜的近况才能勉强安睡。 金梅斯现在究竟在哪里对他的翅膀和心脏虎视眈眈呢? 这对母子,究竟还有什么底牌,那?么笃定能够一举致他与死地吗? 他皱着眉打开了文件夹。 没有去看准确的形体分析和一切专家给出?的猜测,目光逡巡在寥寥几张照片上。 他不耐烦地翻动着纸张,视线迅速地一张张略过。 ...... 等等。 等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在哪里。 他连忙翻回几页前,军校多年的训练让他笃定,有什么是双眼已经发现了,但?是却隐瞒了大脑的。 他紧紧盯着那?张心生怪异的图片。 黑袍怪人没有露出?哪怕一小块皮肤,浑身能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黑色皮革牢牢遮挡着,身高出?奇的高,接近两米,基本就已经奠定了性别是雌虫。 他弓着腰,弯着背,右手紧紧提着那?只存放着金梅斯档案的皮箱,另一只手扯住背后?因为大风飘起的袍尾。 他知道了。 那?是普莱德。 皮手套是烂大街的类型,上头的英文字母显然?显示了,这就是超市摆在最前面最廉价的那?一款,均码。 但?是这么高壮的“雌虫”,手的比例怎么可能也是均码呢? 这是义?肢。 细看金属提手上,反射着另一道光芒,那?是普莱德腕部裸露金属的反光。 如果手部义?肢是原本的码数,手臂、双腿却都是仿最大尺码,这样?的随意?拼接是需要?极为先进的医疗技术的,放眼整个星域,能够进行随意?拼接义?肢的,有且仅有曾经唯一能够与罗斯家族医疗技术匹敌的,已经被平权组织收编的“蒂芙尼海盗”。 普莱德... 艾利维斯默念着这个许久未见过的名字。 许许多多的熟人都再次走进视野。 平权组织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 书房外传来极快的脚步声。 几乎是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启禀陛下!西郊庄园发现金梅斯痕迹!!!” 黄天不负有心人。 艾利维斯轻笑,心说,其他先别管了,先来找你报仇吧。 第59章 自我编制的梦境? 艾利维斯皱着眉, 看着侍从带着他经过一条条十分熟悉的道路。 他试图说服自己,整个?西郊庄园的楼房都大差不差。 突然,他还是从疾步的跟随中停止了, 开口,“等等, 你说的,痕迹?” “痕迹,是什么意思?”他停顿了几秒,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时侍从有些不确定的语气。 侍从抿了抿唇,却还是先替他推开了那扇极其?熟悉的门,说, “陛下, 您先进?来吧。” b区13栋,是他曾经还在珀莉丝军校时拥有的第一栋房子?, 是为了...作为发?情期的庇护所。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部就踏进?了被身穿白大褂和口罩的侍从们围满了的后院。 很显然, 院子?里只有茂盛到可以爬上高墙的粉玫花,艾利维斯左右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任何人影,他走到为首的研究员身前,看着对方不妙的脸色,伸出了手。 研究员是珀莉丝今年毕业的优等生,也?是出身于卡莱特家族的一名旁系子?弟, 所以艾利维斯早在三年前,就把有关于皇室血液的一切研究全?部委托给了这?颗基因研究的新星。 如果不是有了非常大的发?现,不会这?样冒失地找到他。 研究员名叫莱西,他对于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漂浮的花粉极为嫌恶, 但还是保存了最基本的礼仪,把口罩摘下来和艾利维斯行了个?礼,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叠的报告递给对方,“启禀陛下,金梅斯的基因...在花粉里。” “花粉里...!!?” 艾利维斯显然很惊诧,这?怎么可能? 莱西拈起一朵粉玫花,给他举了个?例子?,“粉玫花在开花时采取异花传粉,偶尔雌蕊接收到近亲种类的花粉也?能够开花,也?就成?功进?行了杂交。” 而显然这?满院子?的粉玫花渲染着一股不自然的艳红色,仿佛是...吸食人血长大的似的。 莱西扒开禁闭的花苞,给艾利维斯展示唯一的肿胀的一根,这?就是雌蕊。 “这?一院子?的粉玫花,都掺杂了玫瑰花,并且是最庄重和高贵的,女神蝶家族古堡中才有的,宝石红玫瑰基因。” “这?十分不正常,所以我再次把这?部分基因进?行了分解,发?现了残缺的蝶翼基因。” “按照常理,动物的基因不可能会以任何方式进?入植物体内,但是在珀莉丝军校进?修的过程中,我曾经研究过一份有关于蝶族的猜想?,那就是为什么最为羸弱的蝶族能够被这?个?世界选择,留存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以虫母为尊,繁衍能力极强的蚁族。” “或许是因为,蝶族被植物界选择了,蝶族的翅膀有千万种样式和变化,起初,我们认为这?是基因变异的结果,但是在导入了几千份实例后,我们发?现不是的。” “蝴蝶的翅膀,是会被花粉染色的。” 艳红的花粉被倒在了莱西的手心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红宝石眼眸,“而金梅斯在上一次出现时,很显然还没有出现破茧成?蝶的征兆,所以我花了好一会,才能够确认那片残缺的蝶翼基因,是来自金梅斯。” 艾利维斯的眼神一凛,“是我想?的那样吗?” 莱西退开身位,微笑着抬手。 “继续挖。” 艾利维斯这?才注意到,在茂密的粉玫花丛里凹下去了一大块,很显然,莱西笃定里头?很深的地方,藏着他们要找的东西。 艾利维斯不再在乎泥土沾脏了他的白袍,跨进?了杂乱的枝丛中,看侍从们重新开始挥动铲子?。 一堆又?一堆土被铲出来,在一旁堆起一座小山。 莱西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土坑已经接近侍从们一样深了,但是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但是艾利维斯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逐渐落山的夕阳方向看去。 有什么要来了。 他甚至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香。 终于,红色的痕迹出现在新翻开的土壤里,一只红褐色的蝴蝶就这?么静静停在上面,即使侍从举起铲子?也?不躲,就这?么被拍死在原地。 越来越多蝴蝶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往土堆里钻。 一只带着金属戒指的手骨最先出现。 艾利维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金梅斯的尸体。 怎么会...? 他其?实很多次也?会怀疑金梅斯早就不知道在那一天丢掉了小命,但是莉莉安娜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似乎坚信着金梅斯正身处某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并源源不断地为那一方势力妥协、分割。 是谁? 不顾所有,就这么杀死了金梅斯。 更荒谬的是,在他的屋子?后院,最危险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埋下了一具他找寻多年无果的尸体。 是谁? 艾利维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侍从们便?都停止了动作,识趣地提起铲子?走开了。 艾利维斯的红色瞳孔中悄然升起了神秘的图腾,蝴蝶们便?不再像死了一样死死扑在尸体上,像得到赦免一般纷飞而去。 艾利维斯知道这是为什么,金梅斯的身体里,有着几十位,甚至上百位皇子?的血液。 是百位皇子?身体中最精华的蝶族血脉结晶,所有蝴蝶,都趋之若鹜的纯净血液。 莱西甚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系着内阁和权贵们所有人希冀的皇子?,金梅斯,竟然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了这?个?小地方。 多么荒谬啊。 这?一代所有的血脉用来浇灌的蛊虫,死的如此轻易。 莱西不敢想?,如果这?样恐怖的血脉再活的久一点,能够掌控怎样强横的诅咒之力。 他小心地瞥了眼正蹲下的,神色不明的艾利维斯,心说幸好。 幸好家长走了狗屎运,赌中了幸运星,否则自己估计就和已经死翘翘的倒霉同?学一个?下场了。 站队什么的,以后还是交给卡莱特这?种看着就有福气的家伙吧。 他拍拍胸口,还没彻底放下心来,艾利维斯就再次发?话?了。 “死亡时间什么时候能确定?”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后院就只剩下莱西和艾利维斯。 莱西急忙回?道,“启禀陛下,粗略的现在通过土壤条件就可以大致确定!如果要细致到某一天,我还可以结合那个?月的天气报道进?行尸体情况评定,具体可以精确到某一天。” “现在能给到的范围是?” 艾利维斯歪头?,以往玩世不恭的神色如今完全?消失不见,几分阴郁凝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帝王的肃杀之气。 是啊,现在没有了金梅斯,还有谁能够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把这?个?本就深藏实力的人扯下皇位呢? “应该是您进?入珀莉丝军校后,安德鲁被女神蝶家主设计下马后的那个?冬天。” ...... 艾利维斯对于那个?曾经期盼万分的破茧期,现在却是万分的不想?提起。 他现在最痛恨和后悔的就是,在自己破茧期即将来临的时候,仍然一幅懂事和顾大局的样子?。 嘴上和叶随说着什么,我没事的,你专注你的事业和任务就好,我过得挺好的什么的,但其?实心里的不甘和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因为他猜错了。 平权组织并没有把那个?银发?刺猬当做托举的对象,而是再次选择了已经被关进?水牢的安德鲁。 或许是因为原本就在这?个?人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精力,转而选择另一个?人,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白费力气,不是吗? 艾利维斯努力说服着自己。 明明前几天叶随又?腾出空来见他了,可他还是觉得不满足。 想?到叶随每次出生入死只为了见到浑身是伤的安德鲁,并且未来仍将作为臣子?侍奉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一辈子?,他心中的愤怒之火就烧的更盛,更旺。 卡莱特看着把高度清酒当饮料喝的不得志表哥,绞尽脑汁想?要去安慰,“少?爷...您别?难过,虽然叶随每天都会去看安德鲁,但是他爱的肯定是您啊!” 艾利维斯:。。。 ? 一拳呼在了卡莱特脸上。 卡莱特:呜呜呜。 说话?这?么刻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死绿茶呢。 他们此时正坐在吧台前,后边就是抱着扬琴歌唱的貌美雄虫,被那一声巨响吓到了,狠狠弹出一个?杂音。 于是,不止台上的人全?回?头?看,原本正仰着头?欣赏美貌与歌声的观众们也?都有些畏惧地看过来。 这?是...雌虫在家暴雄虫吗?还是雄虫家暴雌虫? 如果是前者,或许他们现在就应该报警,但如果是后者,他们可不敢插手。 但是实在是太难分辨了。 虽然有着美若天仙的面孔,但哪有雄虫这?么高!!? 而被打了一拳的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不像是城里来的,皮肤黝黑,但眉眼很精致。 或许是因为临近珀莉丝军校,这?酒吧是为数不多有着在外城罕见的雄虫的地方,所以能够进?来的大多都是有背景有家世的贵族,见到这?场面也?有些无措。 其?中不乏有着早就被两人容貌吸引的花花公子?,不论?哪个?是异性,极品和好骗的,打着总能成?功搭讪一个?的心思,就这?么往上蹭。 说好了哪几个?去扶倒在地上的卡莱特,哪几个?去安抚正气头?上的艾利维斯。 很是很可惜,还没上前几步,一个?醉醺醺的刀疤大叔就晃着酒瓶挡在了他们前面,很自来熟地揽住了他们的肩膀,大喊着要和他们不醉不归。 霍更斯心说,都是雌虫,心里那点心思谁不懂似的。 别?来沾边。 原本顺势倒在地上正打算捂着脸打算滚几圈的卡莱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兀地爬了起来,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叹了口气,“最近这?里来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啊,咱们还是进?包厢去揍吧。”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从调酒师手里接过新递来的朗姆酒,昏昏沉沉地,努力稳住步子?往楼上走去。 直到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卡莱特才回?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逃脱了霍更斯纠缠的,想?要跟上来的家伙。 穿着灰西装的眼睛男被重新捉回?霍更斯宽广的胸肌里。 燃起的香烟在距离他眼睛一厘米的地方挺住,“别?乱走。” 灰西装被吓地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我我我...只是想?...” 霍更斯拿烟的手重新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我看你是喝的不够多所以才异想?天开,给他上杯深水炸弹。” 调酒师笑的眯起眯眯眼,“两金币哦,不要赖账。” 灰西装有些绝望地看着被塞进?掌心的小票,还是鼓起勇气,“外面的标语不是写着婚姻自由吗!这?里不就打着能够有机会和雄虫看对眼的噱头?来吸引人吗!凭什么阻止我们搭讪!” “傻孩子?有人唱歌给你听就已经很不错了,”霍更斯把吸地只剩一小节的烟头?按进?了烟灰缸,“你以为在酒吧搭讪能够追到雄虫吗?” 灰西装的胸膛被锤了锤,“只有真挚的爱和付出才可以赢得雄虫的芳心啊!” “不要试图用其?他方法走捷径,哪有那么容易?难不成?追上去说几句话?,就可以让大美人对你死心塌地吗?” 听着霍更斯语重心长的劝告,灰西装似乎懂了什么,还想?和他哥俩好地继续探讨如何追求美貌的异性。 但很显然说了几句话?的霍更斯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心说了句我靠就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正打算长篇大论?和他哔哔叭叭的灰西装。 看着被带到角落桌,已经在沙发?上倒作一团的轻浮家伙们被霍更斯交给了眯眯眼调酒师,“你赶紧给处理了,最近时局乱的很,别?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眯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坏心思,点头?说好。 霍更斯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烟灰,叹了口气后上了楼梯。 刚打开包厢的门,就见到了抱头?无措的儿子?正苦着脸往门口望。 而那位纡尊降贵的金发?美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整瓶红酒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霍更斯一个?眼神甩过去,卡莱特就尖叫着冲到了他面前,“天菩萨我发?誓我没有告诉少?爷酒窖在哪!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拦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呐...他现在似乎很需要倾诉,可是我的心理类相关书籍还没开始学...” 霍更斯制止了手舞足蹈试图让他也?感同?身受的儿子?,“别?,你不适合心理学,你需要先学习说话?的艺术。” “坐一边儿,”霍更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正东倒西歪晃着脑袋嘀咕着的艾利维斯身旁,“听听情感经历丰富的前辈,是怎么为少?主排忧解难的。” 卡莱特一脸崇拜地闪着星星眼,目不转睛地学习起来。 霍更斯的刀疤脸露出笑容,拍拍艾利维斯的肩膀,“有什么烦恼的,尽管告诉前辈我,不就是雄虫倒追雌虫么?轻而易举!三句话?,教你拿下校草型高岭之花!” 卡莱特正想?从兜里掏出小本本记录,却眼尖地发?现自己的本子?正被霍更斯藏在左手手心。 ...... 难怪这?话?这?么耳熟... 艾利维斯终于努力把自己从凌乱的金色长发?中拯救了出来,他脸色酡红,抿着嘴,“我要当皇帝!” “我要当皇帝!!!” 。。。 一旁的两人先是愣了几秒。 随后。 卡莱特大张着嘴晕倒了,口吐白沫就在一旁抽搐起来。 霍更斯无暇管疑似羊癫疯发?作的儿子?,他眼珠乱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完蛋了。 完蛋了,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了。 原本以为艾利维斯只是因为情伤而暗自伤神,所以只想?着能够通过情感疏导让自己未来能够被器重,没想?到这?一听就是要杀头?的事情。 霍更斯使劲按自己的人中,缓了好几分钟才缓了过来,才分出神来去捞已经在地板上放凉了的儿子?。 “醒醒!!!”他暴力地晃着卡莱特的身体,直到傻儿子?睁开眼睛他才神色凝重地嘱咐,“咱们什么也?没听到!!!听见没有!现在去收拾东西!!!” 卡莱特晕晕的,“是收拾东西跑路,还是假装没来过,可是外头?都有监控啊...” 卡莱特难得理智了一回?,霍更斯也?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只能满头?黑线地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窘迫地去夺艾利维斯仍然抱着的酒瓶。 “少?主啊...别?喝了...” “怎么就想?不开要去争皇位呢?咱也?没有投到皇家胎里啊...这?怎么当的上呢,更何况皇位是有诅咒的,没有那血缘,咱是坐不上去的...” 艾利维斯原本都彻底醉倒在一边了,听见了这?话?情绪又?突然激动起来,“谁说的!我也?是皇子?!我也?是皇子?啊...” “为什么要去扶持安德鲁呢...?” ”叶随...叶随...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呜呜呜X﹏X,我也?是皇子?,我把他杀了,把金梅斯也?杀了,把白毛刺猬也?杀了,只剩我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扶持我了...” 。。。 霍更斯、卡莱特:??? 就不应该继续听,听呗,听呗。 这?下砍掉他们九族的头?都没法赎罪了。 “哈哈哈哈哈哈,”霍更斯突兀地笑了,又?面无表情地停止,转头?看向倒霉儿子?,“怎么办。” 卡莱特也?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也?面无表情地停止,“咱们闪击内阁把安德鲁杀了,再闪击古堡杀了金梅斯,再闪击平权组织杀了那个?叫兰诺的白毛刺猬,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看着继续扑腾的艾利维斯,默契地一人架起一边,给人就这?么从室外的冷风中架上了马车。 但是艾利维斯除了有些凌乱的发?丝,丝毫看不出醉了,那双深邃的红色眸子?闪着嗜血的光,扫视着试图看清他面容的每一个?路人。 “少?爷啊,你真醉了吗?还是想?给我们父子?一个?测试,我们真的不会背叛的,您给个?准话?啊...” 在回?珀莉丝宿舍的路上,霍更斯仍然不信邪地轻轻戳艾利维斯的肩膀。 但是很显然艾利维斯就像是一戳动一下的玩偶,抿着唇继续嘀咕,“要不要造反呢...” 他从胸前白衬衫的口袋里捻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玫瑰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撕下来,“谁坐上皇位其?实没所谓吧,叶随只会效忠真正的皇帝。” “造反...” “不造反...” 卡莱特崩溃了,“您别?戳了!!!” 霍更斯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别?管了都别?管了,我们就来看看这?个?天已经翻了一百八十度,还能翻三百六十度不成?。” 他被刀疤穿过的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芒,“儿子?啊,你想?想?,如果翻了三百六十度的话?,是不是就和原来一样了...” “你疯了...”卡莱特绝望地向后栽去。 霍更斯看向自己的神之食指,又?看向了抿着唇的艾利维斯。 ....... “我要造反!!!” “我要勾引叶随!我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不会对我负责!” “我要把除我以外的雄虫全?都丢出去!这?样叶随到了发?情期的时候...就只能扑倒我了!” ...... 最后总算是把抱着手臂说个?不停的少?爷送回?了房间,少?爷还清醒地坚持要把身上沾着的酒味洗干净才上床,还不忘从放满精致瓶瓶罐罐的橱窗里选出最新款的发?膜和护肤品。 那红色的眼眸后知后觉地望向仍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父子?两人,皱起眉头?就赏了他们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一股凉风随着门被甩上,吹地霍更斯和卡莱特闭上眼睛。 卡莱特:“少?爷真的醉了吗?” 霍更斯:“他应该不会晕倒在浴缸里吧。” 卡莱特:“不会的,就算是死,少?爷也?不会允许自己在浴缸里过夜,这?样皮肤会起皱的。” 霍更斯:“那别?管了。” 卡莱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那我可以去睡觉了吗?明天早八诶。” 霍更斯拽住儿子?的后衣领,“不可以,为了我们家族明天不会被灭族,现在咱们得开始策划少?爷称帝的可能性了。” 卡莱特绝望地再次闭上眼睛,纵容霍更斯径直把自己拖回?房间。 艾利维斯蜷缩在浴缸里,面色酡红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脑中上次和叶随相处的画面浮上眼前。 他没法再见叶随了,只要见到那张清隽的面孔,自己内心所有阴暗的情绪就无法自抑地上涌。 嗓子?里堵着想?要说出口的话?,随便?哪句吐出来,都一定会收获对方的震惊和诧异。 可是叶随即使在百忙之中,每周末路过珀莉丝也?会准时在太阳下山之前来见他一面。 每次见到对方眼下的青黑,和虎口被枪柄磨出的茧,破茧期又?或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仿佛都变得难以脱口而出了。 他已经够累了,现在又?突然说些其?他的,只会让他顾虑更多。 艾利维斯只恨自己没有更早,更早一步,先安德鲁一步再平权组织需要皇子?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疲惫地感受着自己正在渐渐滑下浴缸,水面浸过鼻尖也?没有想?要爬起来的欲望。 最近几天似乎格外地容易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酒不好喝,辣地他嗓子?疼,但是在醉意里,自己似乎真的少?了一些愁思,甚至萌生了一场短暂的梦境。 背后两道长长的伤疤正在水里隐隐发?热,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异样的感觉因为酒精的作用并没有那么突出,所以艾利维斯还是选择了忽视,继续在水里吐着泡泡,看着自己浮起的金色发?丝,觉得温暖的浴室里兀地钻进?了一股凉意。 一道阴影打下来,遮住了他想?要继续和刺眼灯光的对视。 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这?么在彩色泡泡中出现了,灰色的碎发?灰色的深邃眼眸迷迷蒙蒙地透过起伏的水波映进?来。 艾利维斯心说,还是梦里好啊,梦里什么都有。 但是下一秒,随着嗓子?里发?出的一声惊呼,自己就被一双微凉而有力的双手从温暖的水里捞了出来。 叶随摇摇头?,用一旁架子?上挂着的浴巾把他半包了起来,轻声问,“怎么泡这?么久,差点把自己闷死在浴缸里了,不会爬出来么?” 艾利维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帅气面庞,温柔地朝他轻语,便?也?不管心里乱成?一堆的毛球了,勾住对方的脖子?,抵着对方的鼻尖呼吸。 叶随垂眸看着那双艰难半睁着的红色眸子?,替他拨开了湿淋淋缠在侧脸上的发?丝,单手把他放在了一边的洗手台上,“喝酒了吗?” 他把鼻尖靠地更近,扶着艾利维斯的脸,迫使红眼睛除了他的眼睛无法看向别?处,“我好像闻到了朗姆酒的味道。” 艾利维斯舔了舔唇角,把手抚上那正摸着自己侧脸的手,用酡红的脸颊轻蹭着对方微凉的手心,“好苦,不好喝,你喝过么?” 叶随看着他睫毛下闪动的阴影和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还是趁他不注意轻轻地蹭了蹭那细细的唇角,“怎么去喝酒,有烦心事么?” 艾利维斯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嘴唇也?有些无措地张开又?合上,也?就导致叶随没忍住又?吻了吻他。 艾利维斯倒吸了一口凉气,得到了一句“抱歉”。 叶随离远了些,专心替他擦干身上仍然淌着的水珠,这?时艾利维斯才发?现,自己是全?/裸着的。 他羞赧地把手放在发?热的脸颊上,任由叶随摆弄他。 叶随的动作很细心,在擦干后单手就托起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隔开湿着的发?丝再次沾湿身体,把他抱回?床上。 艾利维斯这?才注意到大开的窗户,外边的风声很大。 叶随似乎也?注意到了夜里逐渐降下来的气温,主动去合上了窗,还顺道拉上了窗帘。 艾利维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个?吹风机。 叶随撩起他的一缕湿发?,“怎么不回?答,是不能告诉我的烦恼吗?” 艾利维斯才意识到他在提起刚刚在浴室里问起的问题,心说太犯规了,明明是这?人突然亲上来乱了他的思绪,现在又?要来责怪他不认真。 于是他鼓起脸颊,赌气说,“不告诉你。” 但叶随也?不恼,轻声说好,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拍拍他的肩,“困了吗?先靠着我睡吧,吹头?发?还要一会儿。” 艾利维斯惊喜,但又?有些疑惑。 靠在哪儿? 他扫视着正倚坐在床头?的英俊帅雌,圆领露出来的锁骨和直直的肩胛看上去很好靠,鼓鼓的胸脯看上去也?很好靠,在浴室被水沾湿了点儿,透出的沟壑分明的小腹也?很好靠的样子?,肌理分明的手臂靠上去的滋味,他也?很享受。 面对艾利维斯挑剔的目光,叶随轻叹了口气,随后半强迫地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艾利维斯:懵,但是很舒服,靠上去的一瞬间就困了。 不,等等,是膝枕吗? 艾利维斯有一瞬间想?要转过头?去确认些什么,但是当嗡嗡声伴随着暖风响起后,长久以来积攒着的困倦就在这?一瞬间带着他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当全?部的头?发?都干透,已经是深夜。 叶随把艾利维斯的头?放回?了枕头?上,但对方却皱起眉恋恋不舍地揪着他衣角不放,他就只好把手塞进?了对方的指缝里。 果然,得了手,就不揪衣角了,也?不皱眉了,躲在被子?里睡的香起来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玻璃上啪嗒啪嗒地敲上了雨渍。 叶随时不时给他掖掖被子?,撩撩不知道什么时候掩住脸颊的长发?,一夜就飞快地过去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窗外只剩下几声鸟鸣,叶随摸出光碟看了眼,放开了已经因为熟睡不再牵紧的手,推开了窗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再也?没有依恋地跃了出去。 ...... 类似这?样的梦,艾利维斯做了太多太多次。 以至于他已经习惯。 今天是被背部的灼热烫醒的,其?实昨天就已经有不对劲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还是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他直觉自己应该躲起来了,去度过那个?即将到来的破茧期。 些许遗憾从上次和叶随见面的欲言又?止中产生了。 好想?好想?,让叶随来帮帮他啊。 但是...他回?想?起昨晚美好的梦境,心说,没事的。 说不定这?次破茧期,也?会做一个?更加美好的梦,不是吗? ...... 然后啊,他真的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如果不是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的话?,他或许宁愿永远沉醉在自我编织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 艾利维斯摇摇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够打断回?忆。 他吐出一口浊气,往后拨弄挡住视野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没好气地对莱西说,“那段时间没什么好回?忆的,你自己再去找别?的线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莱西露出了尴尬的微笑,他没想?到问起那段时期的事情会让艾利维斯那么痛苦。 他不住地往下瞟对方另一只藏在衣摆后已经握紧的,浮起了青筋的手,心生凉意,只想?跪下喊:不要杀我我不问了。 他一边在心里尖叫一边稳住心神说遵命。 艾利维斯感受到自己的失态,稳住急促的呼吸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最后回?眸仔细地看了眼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曾经喜欢,但如今避而不及的... 等等。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 第60章 特殊的赏赐 黑底的球体闪动着红光, 悄悄掩藏在粉玫花丛后。 或许是因?为花枝攀的太高,靠近泥土的枝条变得硬挺,只有尖刺而没了杂叶, 隔出来许多的缝隙,所以在临近日落时, 它才变得显眼起来。 艾利维斯皱着眉走?近,伸出手拨开花枝。 看见了那?颗沾满了陈年泥土,已经有些陈旧, 带着些铁锈的监视器。 细微的滋滋声和微弱的规律频闪显示它或许记录了迄今为止这个角落的一切。 ...... 金梅斯歪着一边嘴角,半掩着嘴看向已经安装好的监视器中传进光屏的影像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刚刚接触类似的设备, 使用并不熟练, 没点?几下就不耐烦地皱起眉。 “怎么回事,就一个画面吗?”他转头瞪向身后的侍从。 侍从急忙走?上前, 帮助他点?开了整个监视器的作用范围, 并直接指出了右上角正在移动的人影。 那?是正被?霍更斯和卡莱特送进大?门的艾利维斯。 霍更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后开口,“真的不用卡莱特守在里?面吗?他也是雄虫的,应该不会有关系。” 卡莱特也抿着唇看向艾利维斯,似乎是很希望对方能够同?意。 但是艾利维斯却摇摇头,“守在外围就行了,这附近的人不是都确定被?清走?了吗?他也离破茧期不远了吧,别被?我影响, 也提前破茧了。” “可是...”卡莱特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却又被?艾利维斯打断。 “药剂已经检测出挥发?性了吧,别觉得没什么,离我远一点?。” 他说这话时很严肃, 卡莱特也没有什么辩驳的理由?了,只得垂下头轻声嘀咕,“这附近五公里?的住户都被?秘密清走?了,但是我们的人也只能守在外围的警戒线,这么大?的区域,万一有什么人混进来了...” “我一察觉到不对劲就会给你们发?信号的,别担心,”艾利维斯难得地没有对倒霉表弟恶语相向,“就几天的时间,会平安度过的。” 彻底告别父子两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时间里?,霍更斯仔细地给他讲述了整个别墅郊区外的布防,并且嘱咐他了很多破茧期的可能性,并提着扳手把所有窗户都加上了三层锁。 走?之前,霍更斯笑了笑,“不会有人从外面闯进来的,你放心。” ...... 除非他们本来就在里?面。 明明在暖色的灯光下,艾利维斯却无端地感?到一丝恐惧。 他拨弄着大?门上的门栓和几道验证锁,心里?想的却是,叶随会不会相信,他教给卡莱特的那?几句谎言。 倒霉表弟说谎的时候眼珠乱转不说,还止不住的结巴。 他拿起手中的通讯器,想要再拨一个电话,把这份差事交给霍更斯才比较合适吧。 但是一想到这份通讯器连接的是外围所有成员的通讯,他就又打消了心思。 他在空旷的客厅里?乱逛,明明是所有人都向往着的华丽住宅,但他脑子里?在这时浮现出来的,却是外城洗衣房二楼的那?一张有些破旧的沙发?。 他感?受着滚烫的背部和刺痛的肩胛骨,有些无措。 他蜷在沙发?里?,但是似乎只有想象,这并不是昂贵的皮沙发?,而是叶随常常捧着书坐在的那?张粒子绒的沙发?里?,才能稍微减缓。 翻来覆去?仍是没有睡意,但是看见向上延伸的楼梯,他又失去?了回到卧室的冲动。 很累...什么也不想做。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但还是通过颜色和形状,大?概认出了茶几上摆着的是最?近畅销的浆果。 雨季来了,所以果园都已经把成熟的果实收了一遍拿出来卖吗...随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艾利维斯想。 很助眠的声音呢... 但是他仍然不敢去?关掉灯。 整个别墅郊区都亮着灯,繁华至极。 但只有艾利维斯知道,现在整个别墅区,只有他一个人。 ..... “下雨了!” 金梅斯惊呼。 他的身上几乎是第一滴雨滴落下就被?身边的侍从披上了雨披。 “妈妈还没从内阁出来吗?”他咬唇不甘地发?问?。 侍从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她还在和内阁几个老东西讨论暴乱的事情呢...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不止主?星球,其他星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暴动...” “所以...你根本没有把这个冒牌货已经成熟的事情禀报给妈妈...是么?”金梅斯的目光变得阴毒起来,“司利,别以为你在床上讨好我,我就不会弄死你。” “是妈妈觉得我太任性了,所以才特地把你派来监视我,不让我坏她的事,是么?”金梅斯危险地眯起眼睛,“为了妈妈的命令,你作为侍卫长,还能给一个有基因?病的残废雄虫嘴**,真的是放的下身份啊...” “我没有这么想,少主!”司利的眼神变得诚恳,也不顾已经湿润起来的泥土,单膝跪在地上,“我是...” 我是...心悦您啊...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都是为了您好啊... 但是司利知道,自己?这么说只会得到更惨的下场,这颗真心只会在掏出之后,被?这个面容貌美,心却如同?蛇蝎的家伙狠狠踩在脚底蹂躏。 所以他深呼吸压下了急促的心跳,“我是怀疑,女神蝶家族内部已经出现了叛徒。” “且不说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刺杀失败,确实是有家主?的操控在,为了确保您能够脱离血咒才保护他不丢掉小命,但是他自始至终,算的上毫发?无伤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更不要说您身边多出来的几次意外,我并不相信这是偶然,您已经非常低调了,不论是瞳色发?色,又或是其他...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您的存在。” 金梅斯听到这话,胸口一凉,被?溅在小腿上的雨水吓得差点?跌下山坡,被?司利抱进了怀里?。 他这次没有推开这个在他认知里?卑贱的雌虫侍卫长,而是极为享受这个怀抱,他狠狠搂住对方的脖子,“干的好...干的好,你才是真正为我着想的人,你未来可以成为我的雌侍之一,你得帮我...” “有你在,我肯定弄死冒牌货,拿回我的心脏和翅膀的,对不对...” 司利轻嗅着对方身上极香的信息素,笃定的开口,“会的...” “只要您全部听我的,我一定能够保证,这一次计划的成功,让您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即使你以后不再需要我。 你一旦没有了要命的血咒,就不会再羞于展示自己?,不会满溢着负面的情绪,对着我这个垃圾桶肆意宣泄。 但是我甘之如饴的。 “根据这附近的信息素浓度,艾利维斯的翅膀,明天夜里?就会成熟的,马上...马上...” 他用余光去?瞟光屏。 那?颗监视器正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着红光,警惕地转动着。 360度无死角地监视着整个别墅的外围。 ...... “启禀陛下,监视器已破解。” 霍更斯原本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螺丝刀拧不开的地方,甚至直接上嘴咬。 莱西深深叹了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这位同?族前辈感?到羞耻。 如果可以,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霍更斯这对活宝父子是同?一个种?族啊... 但在那?颗监视器的内容播放完这一段后,霍更斯的脸却彻底黑了下去?,他神色凝重地继续调试着监视器。 但是连接的光屏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一般,滋滋地响起了电流声,原本清晰的画面也变成了雪花点?。 莱西这才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不仅霍更斯、卡莱特,艾利维斯的一众心腹几乎全部都在几十分钟内赶到了现场。 他们全部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地交换着目光。 怎么可能... 金梅斯等人竟然...一直都潜伏在别墅区内部的树林里?。 而身处古堡中的成员们都仅仅认为莉莉安娜在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出事,而现在,那?次他们自以为完美完成的,守护艾利维斯度过最?艰险的发?情期任务...竟然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们都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悄悄瞟也紧拧着眉头的艾利维斯。 还是卡莱特“勇敢”地开口发?问?了,“少爷,你对那?些天还有印象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艾利维斯仍然紧紧盯着光屏,听到这话正想动脑子回想。 但下一秒,光屏上就闪过了不到一秒的清晰影像。 那?是一个在黑夜中极其模糊的身影,但即使只出现了一瞬间,艾利维斯也感?觉到了熟悉。 他为那?错过的一瞬间懊恼的不行,脑中的一切只差一点?点?就连成一条线了,偏偏这个时候卡莱特问?问?题让他怎么写回想不起刚刚开窍的一瞬间。 于是他越想越气,一拳挥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莱特被?发?配回老家种?田,为了不打扰表哥勾引暗恋对象的一个月后,他久违地吃到了熟悉的拳头。 他在草丛里?滚了几圈后,带着些释然地吐出了一口血,“上一次被?这么揍...还是上一次...” 霍更斯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少爷啊...这是可以回放的,您冷静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雄虫,打坏了他的脸以后可怎么找对象哦...”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挥了挥冒着热气的拳头,狠戾地看向霍更斯,“快调回去?,否则我就把他未来三个月的相亲全取消了,重新发?配回你们老家种?田!” 霍更斯忙慌不迭地调回去?。 ...... 艾利维斯认出来了。 这是叶随。 他握紧了拳头。 可是...可是... 怎么会? 在破茧期之后,不论是卡莱特又或是霍更斯,又或是学校里?相熟的每个同?学,在他不厌其烦的询问?中,给他的回答都是,“叶随没有问?过他的踪迹。” 他费劲心思准备的借口和说辞,和最?后还是打出去?的那?个电话,嘱咐霍更斯的一堆话,仿佛一个笑话。 直到密密麻麻的白丝把自己?完全裹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都还在担心,叶随会不会识破他的谎言。 而在许久之后的再见,叶随再一次出现在他视线里?,却带着一身,他如何亲密陪伴过安德鲁的证据。 为什么...为什么... 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了霍更斯头上。 “谋害老人啊...”霍更斯一边流下泪水,手上敲打监视器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 天菩萨...你哪怕再给一段呢... “少爷啊..这估计真没电了,你等我给它充电好不好。”霍更斯掏出随身电源,“充电五分钟,更顶两小时,我从莱西那?偷来的新品,马上...” 莱西此时正躲在树后面,本来就被?这个平时没怎么见过的,看起来娇弱的皇帝突然重拳出击吓个半死,还突然提到他。 是想让他这颗科研界的新星就这么在今天断送前程吗!!! 但幸运的是,艾利维斯并没有计较。 他似乎是接受了监控没法现在吐出他急着寻找的答案的事实。 但是冲动和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去?用更加简单的方式寻找。 他深呼吸,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去?问?他。 去?问?叶随,不就能知道了吗? 心中有彷徨,有害怕,有隐隐跳动着的喜悦和不切实际的猜测。 他几乎用飞奔,来到了叶随的住所。 ...... 但当指尖真的碰上了门板,他却又踟蹰起来。 要敲门吗? 按照他们的关系,他应该怎么做? 死对头应该怎么做... 坏脾气皇帝,应该怎么对不确定忠心和情意的臣子呢...? 别管了! 他抓起门把,想通过剧烈晃动来吸引门内人的注意。 却没想到,只是一拧,门就开了。 艾利维斯:??? 他被?向前的惯性几乎带倒,止不住地就这么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这么和正坐在床头的叶随面面相觑了。 “这次军演的报告我放在玄关柜子上了,你自己?拿去?看就行...”叶随看到来人并非下属后,原本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而在发?现是艾利维斯后更是有写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陛下...?”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仿佛一个小学生罚站一样,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 但是定睛一看,叶随手上还拿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蓝宝石和珍珠穿成的链子,细细一条,一看就是雄虫的首饰吧! 他明明已经把皇宫所有雄虫都驱逐出去?了!!! 这是谁的! 啊?这是谁的!!!? 嗯...? 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昨天才看过来着。 ...... 那?是他的腰链吧... 那?是他的腰链吧? 那?是他的腰链吧。 叶随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赃物”,才急忙藏到了身后。 “你...你...你...”艾利维斯有些语无伦次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根手指,“你是不是...” 天菩萨,他发?誓他原本想问?的是,“金梅斯是不是你杀的,破茧期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叶随兀地站起来,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 “是的,我喜欢你!” 艾利维斯歪着脑袋,从心底冒出了一个问?号。 哈??? “很抱歉突然向你表白...”叶随有些羞赧地偏过头,但是声音却没有变小,“但是...我没有办法再抑制自己?的心意。” “等等...”艾利维斯的脸也红了起来,他试图把一切掰回正轨,否则他马上就要把脑袋里?所有东西都忘个精光了,“我还想问?安德鲁...” 你在我破茧期的时候和安德鲁... 叶随却似乎很苦恼,“他告诉你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不同?的,我不会像对他那?样对你的,或许...”他面上是认真思考的神情,下一秒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同?于他清隽而宁静的神情,“我早就该杀了他...” 艾利维斯虽然还是有些迷茫,但是仅仅这一句话,就让他心里?舒坦地不行。 他似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处境。 叶随在向他表白。 艾利维斯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发?抖,但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面容有些不同?于以往,眉头微微扬起,嘴唇翕张着,红色的瞳孔里?闪着奇异的光。 他提起嘴角,来到了一个呼吸可以交融的距离。 “给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情/欲。 但是叶随却慌了神,怎么也不肯拿出身后藏着的手。 艾利维斯歪着头,和他鼻尖撞上了鼻尖,趁对方愣神,一把从他身后夺走?了那?条蓝宝石与珍珠相间制成的腰链。 “这是什么...学长?”艾利维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极为缓慢又奇异的音调让叶随难得地有些心慌。 “嗯?”艾利维斯眯起眼睛,靠的更近,几乎要把自己?的睫毛扎进对方深邃的眼眸,“学长...怎么不说话?” 叶随已经很久没听过艾利维斯称呼他为“学长”了。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带着尊敬和喜悦,不知道又有什么高兴又或是新奇的事情想要告诉他。 而这一次,他却越听越心慌,仿佛自己?即将陷入某种?境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腰链吧...”艾利维斯在两张唇瓣即将贴上的时候,在叶随的呼吸最?为急促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一推。 叶随就这么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带着几分诧异,抬起头看着单手把玩着宝石腰链的金发?美人,似乎不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艾利维斯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冰凉的宝石触感?似乎让他更加兴奋了,于是他笑得更加妖艳、魅惑,像是窗户边攀上来的粉玫花,在得到准许后肆意地散发?着自己?的芬芳。 他另一只手在自己?腰间随便摸索了几下,白袍便轻易地垂落下来。 他拨弄着自己?腰间的另一条贝壳腰链,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顺势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学长...你觉得,是蓝宝石珍珠的腰链好看,还是贝壳的好看?” 艾利维斯一只手把那?蓝宝石腰链塞在叶随右手上,另一只握着对方的左手去?扶自己?的腰,似乎一定要对方选个明白。 “为什么要偷我的腰链?”艾利维斯看着已经羞愤欲死,不敢看他的叶随,感?受着对方搭在腰上的手没有放开后,又满意地去?抚他的脸。 “告诉我好不好...”声音宛如海上蛊惑人的海妖,引诱着诚实的家伙们说出心声。 他半强迫性地坐地更前,直到两人的小腹没有间隙地贴到一起,甚至还挑逗性地轻轻晃动着腰,“说话。” 碎发?被?拨弄到一边,艾利维斯捏着他的下巴,迫使那?双总是没有聚焦的灰色眸子里?只装满自己?,“说话。” 叶随的灰色眼珠全然没了平时的听话样,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很难理解现在的处境,眨巴了几下,他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尝试开口。 “抱歉...我...发?情期...我...” 就算吐字结巴的不行,但从能够听清的几个字中,艾利维斯也找到了重点?。 叶随能感?觉到艾利维斯更兴奋了,抖地更厉害了,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里?甚至浮出了爱心图案,“学长也会有发?情期么?我还以为学长清心寡欲,原来是找到了别的办法么?” “告诉我,”艾利维斯搂住他的脖子,呼吸打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你对我的腰链做了什么。” 叶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缠上了,呼吸范围正在被?一圈又一圈地剥夺。 “不说么?”艾利维斯摇摇头,又从对方已经僵住的手里?拿回了那?根蓝宝石腰链,放在鼻尖轻嗅,“好奇怪...有一股...很浓的信息素味哦。” 他俏皮地抬起眼,“学长,哪里?的信息素...这么浓啊?” 叶随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试图侧过身往后移,似乎这样就可以逃脱艾利维斯的质问?。 但是很显然,艾利维斯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反而嗔怒起来,“叶将军军功赫赫,想要什么样的雄虫没有?整个帝国所有的雄虫,没有谁会拒绝替您解决这样的问?题吧...”说到这,他还不忘挑逗性地用食指勾勾他的下巴,“怎么...沦落到要用学弟的腰链来解决呢?” 叶随依然沉默,甚至恼地闭了闭眼,不住地往后移。 随着移动,艾利维斯的膝盖在床单上划拉出几条褶皱,也被?迫和对方分开了几分距离。 于是他又不甘示弱地往前蹭,势必要紧紧贴在一起才作罢似的。 而就在前移的过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面料恰好磨在了他的小腿上。 艾利维斯下意识偏头一看。 ...... 修长的手指勾起了有些硬的黑色制服。 “叶随,”艾利维斯故作吃惊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嘴角,“这是什么?” 叶随破罐子破摔地偏过头,不语。 这是他曾经在珀莉丝军校授予军衔时的制服。 艾利维斯轻笑一声,“我现在算是相信了...你好像真的喜欢我啊...” “陛下...”叶随无奈地捏了一把他的腰,想要借此阻止他继续说。 但是艾利维斯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握住他的手往腹肌上带,“这里?更好摸...” 还故意往自己?最?敏感?的那?块带。 “哈...”艾利维斯张开嘴,露出嫣红的舌尖,“制服是不是很硬,不论怎么用都会很不舒服吧。” “叶将军,这次出征,别的将士都有了赏赐,唯独你没有。” “朕赐给你,朕的第一次好不好...” “不仅第一次,帝国最?尊贵、最?美丽的雄虫,做你发?情期的专属抚慰剂...好不好” 第61章 尝尝 艾利维斯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地大胆起来。 但事实上, 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幽幽地刷存在感。 它说,叶随其实真的喜欢他。 锲而不舍地叫嚣着。 其实叶随对他很特殊,这件事情他一直知道。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 再?到?终于拉进距离,可以勇敢地搭话?, 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他并肩行走,可以理所当然地独占他,珀莉丝里所有要和叶随接触的异性, 都?要先看他的脸色... 他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抢占了叶随所有的空闲时间,背的滚瓜烂熟的课表里空出的格子,其实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 叶随, 似乎是一个死缠烂打就能追上的人。 他一遍担心别人也能通过同样的方式被对方特殊对待, 又总是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些而沾沾自喜。 所以他一直在等?,在等?叶随能够在某一天和他一样, 能够也为?感情烦恼, 也会某些时候因为?深陷于沉溺他而生出些许烦恼, 甚至情/欲。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金色的长发长到?的腰间,可以垂落到?古堡阳台的石栏杆下,他开始梦见总是会在洗衣房门口等?待他的那个身影,也可以不知何时路过这片神秘的森林时,站在下面因为?高?耸古堡而讶异时抬起头,就可以做一场重新遇见的梦。 他就能够看似随性地为?对方编织一场梦境... 可事实是,是叶随总会在深夜里闯入他的梦境。 叶随会穿着能够显出好身材的连体作战服, 神色不明地跨过那坚硬的石栏杆,破开垂落的珠帘,踩着月光走向他,走向脆弱的、毫无?防备心的, 正熟睡着的他。 日日夜夜,茶饭不思,只盼着每天晚上都?能见到?的那个优雅清隽,踩在他心上的影子可以快点到?来。 他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天,自己第一次因为?梦中轻柔的抚摸和亲吻而意识到?心中高?涨的欲念,但那是一段极其疯狂而折磨的日子。 他总会在侍从的不解眼神中,推开窗,即使外面下着雨,下着雪,狂风又或是冰雹。 他只有嗅到?外界的空气,似乎才?能拿到?那个被暗中标注好的梦境门票。 即使总在凌晨三?点因为?无?法?释放、消解的痛苦而惊醒,但他也甘之如饴,因为?那个时候的梦境总是足够真实,大脑还没有褪去的欢愉不断向他描绘今天心上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在温暖的水中幻想着,幻想着自己正身处对方宽广的怀抱,幻想着对方修长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嘴唇、小腹,甚至是更加不可以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眼中那张俊美的脸却?似乎愈发清晰了,他感到?无?比的羞耻,似乎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在被那双灰色的温柔眼眸尽收眼底,可他心中的悔改之意留存甚至不到?一秒,就被更加更加多的兴奋压过。 他甚至会忍不住会想,当叶随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但是比叶随发现他的秘密之前,他先一步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一直筹划着的计划,他总是不敢实施,总是顾东顾西,害怕他们的关系走上另一条不归路,他不断地放肆,不断地试探叶随的底线,做出一些耍小性子的行为?装成羞辱的名义来给他难堪。 但是叶随总是包容他,即使他在安德鲁即将坐上皇位的时候横插一脚,凭借当时与对方已经好的有些不正常的关系,在最重要的计划时段纠缠不放,导致对方失去了联系和补救的机会。 即使决裂,叶随却?还是对他的撒娇又或是无?理的需求有求必应,他甚至有些认为?,叶随或许真的不想再?计较这些,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彻底恢复原样,甚至在一起。 但是当叶随面对他的挽留,仍然毅然决然踏上讨伐异族的道路时,他才?想,或许导致这份“包容”的,仍然是他靠诡计而得来的皇位时,他又不后悔了。 并没有释然的,并没有释然的。 心中压藏的不甘和怒火从来没有消失,而是在最深处不断灼烧、发烫,像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在今天被突如起来的告白而点燃了。 原本的小心翼翼,原本的胆怯和懦弱都?在被肯定,被确定偏爱的一瞬间消失,偏执和占有欲,爱念与欲望抢占心头,他很想用语言回应,自己有多么渴望这一瞬间的来临,想告诉对方自己现在究竟有多么欣喜若狂,但是他表达不了。 苍白的语言,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无?法?支撑,只有...只有做/爱才?可以。 好帅啊... 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这个叫叶随的家伙,根本就长在他的xp上。 或者?说,他的xp从小就是照着叶随长的。 艾利维斯急促地呼吸着,那双毫无?保留的魅惑眸子闪着光,轻轻捧住对方有些抗拒的脸,引诱一般询问,“我的舌头很软,你想尝尝吗?” 叶随抿着唇,他手?足无?措到?了极点,他没有办法推开艾利维斯,不论是身体又或是精神,那份渴求都?已经到?达了最高?峰,但是警铃却在心里响个不停。 他总是在等,等?待对方破茧,等?待对方继位,等?待讨伐结束,等?待内阁式微,等?到?彻底安稳的时候,他或许都活不了多久了。 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开始想,要怎样表白,才?不会突兀呢?才?不会被拒绝呢?艾利维斯对他的喜爱,过期了吗? 他因为?对方阴晴不定的心情而烦恼许久,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于是时间又从指缝中飞快溜走。 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对方把他按在床上,渐渐逼近的时候,这该死的脑子又跳出了一个接一个顾虑。 他能够感受到?艾利维斯现在对于这件事情的热衷,但是这很大部分程度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他继位后拥有了不被雌虫“挑选”的权利,这使他因为?情窦初开而镀上了一层滤镜。 然而绝大部分雄虫,都?是无?比惧怕这件事的,他们被迫与不同的权贵,又或是有着军功又或是重大、突出研究的新星们交/配,但羸弱的身体有时候满足唯一的伴侣,都?不够... 在幼年时期出任务时,他深入过皇城的雄虫住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与求饶声,如果?不是斯利文?的阻止,他差点儿以为?里头是被折磨的实验体。 回去之后,莉莎解答了他的疑惑,并且带着巨大的忧伤向他承诺,总有一天,雄虫可以不再?以色侍人来获取金枝玉叶的生活,雌虫也可以不再?被魔咒一般的发情期折磨。 从此,他也默认,对于艾利维斯来说,自己时常翻涌的欲望,是一种负担。 他害怕自己失去自我?意识的发情期会对对方造成怎样的阴影,他害怕无?法?自控而伤到?对方的可能,于是他又下意识地往后挪。 然而这么一挪,直接就撞在了墙壁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而艾利维斯看到?这一幕,轻笑出声,将侧脸的金色碎发拨到?耳后,不容置疑地贴了上去,将自己的舌塞进了对方的口腔。 因为?坐在叶随的腿上,他高?出了许多,按住了对方后脑往上托,也方便护着对方不硌着头,使尽浑身解数去引诱对方回应。 他另一只手?捏着叶随的下巴,胁迫着对方就范。 但其实叶随在双唇碰上的一瞬间,就彻底失去了自控力,顺从地张开嘴,接受着对方急躁而细致的侵犯,手?也不知何时紧紧抚上了对方温热的背脊。 他微微睁开眼,注视着对方颤动的眼睫,细细地吞咽着,温吞地回应着,调整着姿势让对方亲地更舒适。 即使换气,艾利维斯也不肯离开多一点,贴着那总是垂着的唇角嘬吻,“软么?” 看着叶随脸上鲜有的绯色,他热的不行,看着对方有些呆愣的神情,忍不住又在那水润的唇上嘬了一口,发出暧昧的一声,“说话?。” 叶随没说话?,但那双无?机质的瞳孔有些阻塞地转了转,艾利维斯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陌生的感觉,似乎这才?是叶随真正的样子。 他的唇角垂地更深,有些冷漠地把坐在他身上的艾利维斯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才?看向那双冒着爱心的红宝石眼睛。 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眸闪动着奇异的光,似乎做出了什么深刻的决定,不再?掩饰对面前人的渴求,“没尝出来,我?再?尝尝。” 艾利维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托地更高?,本来就被吻地有些肿的唇被重新咬住。 不过没过太久,他就缓过来,像一条蛇一样把叶随缠地更紧,抱的更用力。 但是他突然很不爽。 他十?分努力地往对方的怀里钻,想要钻进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无?比适合的怀抱寻求温暖。 但是因为?生长,他不论把头埋地多深,也无?法?把自己更宽的肩膀卡进对方的,他有些气愤地在叶随的喉结上咬了一口,伸手?去揪对方到?现在还被好好扣着的纽扣。 但是制服为?了便捷,纽扣做的很结实,因为?角度原因十?分难解,没拧几下,艾利维斯就不耐烦极了,拧着眉撇着嘴责备地看向对方。 叶随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张俏丽地脸庞,他牵过艾利维斯的手?,带着那只手?不管不顾地扯开了衣领。 艾利维斯有些惊诧地回头看向崩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响声的纽扣,但转瞬就被那双微凉的手?半强迫性地掰回来。 他吸了口气,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美好的风光。 第62章 尾巴尾巴怎么相信你呀 艾利维斯把半掩着的衣衫撩地更开?, 轻抚着眼?前从中间分开?的沟壑,块块分明的腹肌咽了口口水。 随着呼吸起伏着的美?好躯体,被自愿展现在他?的眼?前。 疤痕长长的, 淡淡的,最明显的一条从侧肋骨延伸到腹部以下, 艾利维斯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在擂台考核上,被克雷斯那个神经病的尾巴划伤的。 当?时?那个神经病不知发了什么疯,在观众席的前排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后, 像是开?了屏的孔雀,在本来打打就算了的考核上放出了尾巴。 这?显然就是要动真格的了,趁着叶随不注意就甩了一刃过去, 于是留下了这?道疤... 就算叶随瞬间反应了过来, 随后也狠狠地抽出尾巴把克雷斯浑身?上下切地皮开?肉绽,像个外头溜进珀莉丝乞讨的流浪汉, 但艾利维斯还是很不服气, 咬牙切齿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的嘎吱响, 嘴里恶毒的咒骂让坐在一旁的倒霉表弟都惊恐地缩成一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那瓶差点被捏爆的矿泉水最后还是被送到了叶随手上。 艾利维斯:囧。早知道就不捏了... 他?正想着怎么为那瓶看上去身?经百战,沧桑不已的水瓶辩解,但却被什么正缓缓挥动着的条状物吸引了视线。 ...... 叶随的...尾巴。 那条带着金属光泽,一节一节的蝎尾就这?么从庄严不苟的校服后面延伸出来,在空中随着步子晃动着。 好...涩。 在什么性别都有的珀莉丝校园里,每个人基本都会守好自己的种族特性, 防止不必要的“互相吸引”来搅乱秩序。 所以基本只有在同性别的对决或者必要课程上,尾巴又或是翅膀才会被放出来。 在珀莉丝军校的很长一段日子,他?见过很多雌虫、雄虫为了哗众取宠而当?众放出尾巴,试图用来求偶或是彰显自己的强大, 但是他?从没见过叶随露出尾巴。 但是在来珀莉丝之前,他?是见过的。 不仅见过,还摸过。 * 叶随最近很奇怪。 艾利维斯抱着脏衣篓站在洗衣房的门口,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他?轻轻推了推门,果然开?了。 室内是熟悉的饭菜香味,他?小?心地走进去,鼓捣好洗衣机后,轻手轻脚地上楼,一边喊叶随的名字,但还是无?人回应。 他?看着桌上摆满的餐盘里满满当?当?地装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便更加疑惑了,仔细看了桌面的空处,看了冰箱上的便利贴,还是没有留言,他?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叶随究竟去哪了?前几次来的时?候,他?也总是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就坚持送他?回家,无?视他?眼?里的留恋和?渴望,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了芙蕾丝奶奶家门口。 今天甚至没有去门口接他?! 艾利维斯鼓起脸颊,气呼呼地抱起手打算下楼去等等看,是不是对方还没有回来。 但是却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是从叶随房间里传来的。 艾利维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直直冲向留了留了条门缝的房间,生怕是出了什么好歹。 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讶异极了。 叶随有些崩溃地站在房间正中央,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发呆,他?难得地皱着眉,仿佛遇见了什么极难解决的问题。 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先被对方身?后多出来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根晃个不停的黑色尾巴似乎也瞧见了他?,不慌不忙地转了个圈,和?他?打了个招呼后,继续不受控制地摆动着,时?而拉长,时?而缠在一起。 而叶随呼了一口气,有些绝望地揪住自己的尾巴,试图手动把它塞回去,但是那根尾巴叛逆地不行,总是能精准地预测到叶随的动作,在被抓住地前一秒避开?,逍遥法外。 艾利维斯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景象是为什么,他?刚想走进去帮助对方处理地上的瓷片,却立刻被制止。 “别进来。”叶随说,“先去吃饭好么?我等会就出来陪你。” “可?是...”艾利维斯想要说些什么,但从没认真听?过的生理课却在这?时?短暂地在他?的脑海里重播了。 雌虫的性征发育伴随着生长痛与危险性,难以控制自己刚刚生长出来的尾巴又或是翅膀。 虽然那段回忆已经很久远,但他?仍然记得躺在冰冷液体里被翅膀控制大脑的感觉,杀戮与冲动占据了浑身?血液的感觉。 他?愣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舍地合上了门,坐回到餐桌上。 事?实上,叶随的尾巴和?传统的蝎尾有很大的不同,更细,更黑,尾端不是针状,而是刃状,更像是传教士描述过的“恶魔尾”。 他?盛好饭,却也没有开?动,而是悄咪咪地又回到了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但是耳朵贴上去还没半秒,门就突然被拉开?。 他?身?体的全部重心就这?么歪倒过去,在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前一秒,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料之中。 艾利维斯轻呼一口气,正打算理所当?然地被抱起来,腰间奇怪的感觉却涌了上来。 他?低头一看。 那根黑色的金属尾巴在他?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透过布料传递着凉意。 艾利维斯有些新奇地伸手去碰,却在触碰到的第二秒,就被叶随牵起来拉开?。 他?感受到碰到尾巴的一瞬间,叶随浑身?都抖了抖,他?抬头看,果然,对方的眉头皱地极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为难耐的痛苦。 “是疼吗?对不起!!!”艾利维斯急忙撒开?手,用袖子去抹他?额前的冷汗,“我不碰了,我再也不碰了!” 叶随有些讶异,而后有些不理解地笑?起来,“没有,不疼的,可?以摸,不用道歉。” 他?有些暴力地把那根纠缠着对方腰身?不放的尾巴捉下来,捏地紧紧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只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突然长出了一个感官,很...敏感。” 艾利维斯有些不信,但还是太喜欢这?根从喜欢的人身?上长出来的新奇玩意了,一边试探性地戳了戳,一边开?口,“真的吗?” “啊...哈...”叶随难以自抑地松开?手,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尾巴瞬间就脱离了控制,似乎是被摸地舒服了,直接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对方的手心里,索取更多。 艾利维斯瞬间就手足无?措极了,手心里捧着这?烫手山芋,感受着尾部看起来尖锐,但实际上软软凉凉地磨着他?的手心。 最后还是叶随忍着羞耻,一把扯回了那根兴风作浪的尾巴,还惩罚性地狠狠扇了它几巴掌为结束。 自那之后,叶随就把尾巴驯服地极好。 不过更令艾利维斯惊讶的是,这?根尾巴的作用实在是太广了。 在他?又又又又差点洗碗时?摔碎叶随家本就为数不多的盘子时?,那根比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更加修长、锋利的尾巴精准地把好几个脱手而出的盘子稳稳接住。 不仅如此,也不知多少次拯救了瞒着叶随去够冰箱上边糖罐的他?,因此他?也习惯了在离叶随超远距离的地方飞扑,也能够被稳稳接住。 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在叶随还不会彻底收回尾巴时?,趁对方做饭、洗菜、一切背对着他?的动作进行时?,捉住那根已经和?他?混地非常熟的尾巴狂摸,然后换取叶随拧着眉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无?奈神情。 ...... 正是因为去到了珀莉丝之后,很久没和?老熟人问好,坐上皇位之后,他?才格外想念。 所以在不知道雄虫玩弄雌虫的尾巴是轻视的意思之前,他?就已经借着身?份,以“惩罚”的名义?不知道蹂躏多少次了。 更不要说,已经发育良好的他?,在再次听?见叶随因为尾巴被摸而露出的难耐神情,和?鲜少流出齿尖的轻喘声后,会有多么地兴奋。 而现在,他?俯身?在那条疤痕上,伸出嫣红的舌尖,从胯骨旁边的最底端舔到胸脯下的最顶端,留下金色的水痕,伸手伸到了对方身?后,去摸那脊柱的最尾端,一边用疑问地声音故作不知,“学?长...你的尾巴呢?给我摸摸呗...” 叶随抿了抿唇,还是乖顺地放出了那根一节一节的尾巴,被对方攥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有别人摸过你的尾巴吗?学?长?”艾利维斯翘着音问。 叶随低声说没有。 骗人。 又在骗人。 曾经相处过那么久的小?孩,把尾巴毫不顾忌地给人家玩了那么多次,这?么快就忘了? 还是说,根本就是觉得他?很好搪塞?甚至都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撒谎成性! 艾利维斯又生气了,他?咬牙切齿地揪住那根有着金属质感的尾巴,在对方的胸脯上留下了一个牙印,“我才不信!” 叶随无?奈地笑?了笑?,“那要怎么样才信?” 艾利维斯鼓起脸颊,“和?我做/爱。” “好” 第63章 嗯... 艾利维斯轻抚着佩戴在叶随脸上的金属止咬器, “可是你戴上这?个,我就没法亲你了...” 叶随原本想要伸出手去安抚对方,那遗憾的神情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但是后知后觉地动了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也被铐住了。 信息素随着氛围逐渐升温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叶随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小?腹里正在渴求什么更炽热的东西来填满。 再等一会儿,他就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不断地索求... 所以,止咬器是必须要戴的,手铐也是必须要戴的, 他不能?够给对方留下阴影, 不能?够破坏对方对于这?种事情难得的热情。 艾利维斯其实也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这?样做,他有些无辜地凑到对方耳边说, “我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学长, 我做梦都想被学长榨干...” 但话还没说完, 嘴唇就被轻轻按住,“乖,别说了,来吧...慢慢的...” ...... 艾利维斯拨开了对方掩住眼睛的手,不赞同地撩开了他额前有些遮眼睛的碎发,和那双已经?彻底失焦的灰色眼眸对上视线。 “舒服么?” 最开始,艾利维斯照着叶随说的步骤一步步去做, 在雄虫保育中心没有细心学的这?门学问在成?年后,倒是熟读了好几?遍。 所以,在叶随因?为急促的呼吸没法流畅的吐字时,他也自洽地笑着, 从?容不迫地进?行下一步。 “看着我。”艾利维斯强迫性地把手指嵌入对方的,十指相扣,把对方偏过去忍耐的样子摆正,看着只能?半睁着的灰色眼睛流出了生理?性泪水,彻底失去了理?智,嘴角勾地更高,把自己也埋地更深。 “学长,不喜欢吗?为什么不说话?”艾利维斯骑在对方的胯骨上,不满地磨了磨。 叶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尽可能?维持平稳的呼吸上了,还要咬紧牙关?防止羞耻的声音溢出去,在蓝宝石和珍珠碰撞、摇响的乐声中,无助地不知道何去何从?。 艾利维斯轻笑一声,吻上了银色金属制成?的止咬器边缘。 叶随打了个激灵,“不...等等!”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利维斯才松开牙齿,在金属止咬器上深深的牙印上又吻了一口,才抬起身去看叶随已经?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的脸庞。 叶随似乎是觉得已经?结束了,他恍惚地眨了眨眼,又滴下几?滴晶莹的泪水,努力平稳着呼吸,言语里带着眷恋,“做的很好...可以出去了...” ...... 艾利维斯笑得肆意,依旧是凑近他耳朵说的,“学长...还有更棒的。” “我会努力把学长喂饱的...”艾利维斯把金色碎发别到耳后,嫣红的嘴唇念出来的像是魔咒,红色的瞳孔不断地闪着爱心,“稍安勿躁。” ...... 止咬器没派上用场,叶随甚至根本没了张嘴的力气,正相反,它?像是一个阻挠对方入侵唇舌的禁制,被留下一道又一道更深的牙印,想要试图破开,却又毫无办法。 叶随看着眼前人黏黏糊糊地对着止咬器的边缘又舔又啃,只庆幸现在自己还能?够大口的呼吸,而不是被那张看起来可爱的唇索取到几?乎窒息。 但手铐却正相反,他把自己拷在床头的后果就是,不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一点儿距离。 比腰链更响的,是锁链与床头碰撞的声音。 叶随真的要崩溃了,不论?怎么往后挪,背后却已经?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床上止不住泪水,想要叫停的,会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对劲吧... 或许是手铐也被叶随的崩溃撼动了,终于在持续许久的挣扎中发出了一声嘎吱的惨叫,彻底散架。 于是叶随终于能?够费劲地翻过身,尝试逃离身后丝毫不停歇的恐怖事物,但还没爬出而二里地,他就被揪着尾巴拉回去了。 “不可以哦...”艾利维斯把那根尾巴一节一节地缠在指节上,从?身后彻底拥住对方,把下巴轻轻放在对方的颈间?,轻吮着那流畅的下颌线,再一次攀上最高峰。 ...... 艾利维斯发现,虽然?他因?为生长不再能?完全依偎在叶随的怀里,但是却也刚好足够把对方环抱个完全。 被抱在怀里的感觉不赖,但是能够彻底圈住、占有的感觉,要好的更多?。 “还跑吗?”艾利维斯轻笑着抬眼,看着嘴角无助地流着涎液,彻底失神的叶随,“明知道爬不出多?远,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说着,他总算是找到了止咬器的皮带交汇处,拇指一勾,那止咬器便轻而易举地取了下来。 艾利维斯舔掉了他嘴角止不住往外流的涎液,轻声说,“叶将军,不可以拒绝,你还没饱呢,..” 叶随迷迷蒙蒙地睁大眼睛,短暂地低头看了看微微凸起的小?腹,却又立刻因?为畏光,被窗外远处亮起的日出半闭上。 天...亮了? 艾利维斯感受到动作受了阻碍,低头一看,那尾巴不知道何时围着他的腰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心情复杂地在对方唇上咬了一口。 也是突然?意识过来这?样可以减缓速度和力量么? 真是个坏家伙。 生出的两个人生长在一起的错觉变得更加清晰,从?正好拼接在一起的两块积木,变成?了两根攀着对方生长的藤木,更加亲密,更加契合。 ...... 叶随只觉得眼前阵阵白光闪动,头昏脑涨的,整个人的灵魂都要离开身体,眼睛一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似的。 他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巨大的疲惫将他笼罩,仿佛闭上眼睛,这?些疲惫就会因?为看不见也消失。 艾利维斯却用有些责备的语气开口,“叶将军平时如?此精力旺盛,几?天甚至几?十天不合眼不在话下,怎的到了我这?,就不一会儿就要睡了?” 叶随闭着眼睛,拉着他的手去够,颤声说,“真的满了...” “够了...下次再来...好么?” 艾利维斯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侧脸,留下了一个安抚的吻。 窗帘被微风吹起,鸟鸣声也被关?在了窗外。 * 这?是叶随没有音讯的第三天。 整个平权组织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斯利文和普莱德掐作一团,兰诺在一旁无助地劝着架,时不时被误伤。 两只眼眶都已经?带上了巨大的淤青,滑稽地不行。 他摸了摸银色的刺猬头,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排排坐了好几?排的成?员们?。 成?员们?擦枪的擦枪,玩光碟地玩光碟,很显然?不愿意掺和这?两个已经?装上巨力义肢的暴力狂的斗殴。 兰诺自从?进?入这?个鬼地方之后,就再也没休息过一天,每天不是在配药就是在配药的路上,这?里的每个人都把药剂当饮料喝,带着满身的血迹,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流,被清洁机器人追着撵。 师父普莱德更是从?一开始神秘、高深莫测的形象,转变为每时每刻都能?和普莱德掐起来的暴躁狂,每天都像是吃了枪药,会议室的桌子前两天又被他俩拍塌了... 叶随,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诺理?解最近那位阴晴不定的皇帝陛下又悄悄派出了人手,去到了西郊别墅区查探,不知道又打算做出些什么,所以叶随在皇宫中留久一些很正常。 但是,至今他还是很疑惑,为什么那位原本看起来对叶随十分钟情的皇帝陛下,会突然?变脸,不仅和内阁合作,越过了莉莉安娜直接抢走了皇位,还转眼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对叶随苛刻的不行。 原本按照律法,叶随这?次大胜而归,起码是要被封为元帅的程度吧... 虽然?艾利维斯本质上是内阁的傀儡,但怎么居然?连样子都不做一下? 这?件事情引起的民愤,是巨大的。 即使民众组织的游行被镇压,但是叶随本人的辉煌事迹,却早已在邻里之间?口口相传。 大家都认定,新皇善妒,不愿被雌虫将军压过风头,便一味打压。 这?样下去,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兰诺不敢断言。这?件事情如?果再不好好解决,不仅可能?会生出新的势力来扰乱已经?有些平稳的朝政,并?且大大降低了权贵的话语权。 毕竟,当初艾利维斯继位,可是被内阁全体通过的,名?正言顺,万众瞩目下,在圣母广场祭过神的。 兰诺叹了一口气,决定再拉最后一次架。 第64章 逼宫 ...... 他?的眉骨钉被一拳锤出三里地, 额头?上流出汩汩鲜血,他?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抹了抹, 用平静地语气问,“医生呢?医生呢?救救我, 我觉得我好像颅内出血了...” 旁边正?在用光碟打?游戏的克雷斯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瞥到嘴角,才艰难地开口?,“这儿就你和你师父两?个医生, 乖,赶紧自己?去配药,不然等会晕倒了你师父没空来管你。” 兰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正?准备抬脚往配药室走去。 会议室的门却?又被重重摔到一边去了, 传讯员努力稳住呼吸,“不好了, 内阁正?打?算带人进宫逼宫!” ...... 莉莉安娜捏着手心里署名为安德鲁的秘信, 有些愤怒地看向已经围上来, 试图开抢的侍从,尖声喝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鲁是要和我合作,可不是和你们!!!” 艾维冷笑一声,“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你的好孩子还活着,仅凭每个月一封的书信,这也太荒谬了!没有人会陪你胡闹的, 莉莉安娜,你要明白这一点?。” 莉莉安娜闭上眼睛,声音却?小了许多,“你不懂, 金梅斯只是在和我闹脾气...” 皮特森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再?天?真了,乖乖把安德鲁的信交给我们,再?不把艾利维斯赶下皇位,不仅咱们内阁,你以为你女神蝶家族能好到哪里去!!?” “这次讨伐异族之战,各家族的出力名单竟不知什么时候被那黄毛小子悄悄派人贴到城门口?去了!我真是看不懂他?什么意思!!”皮特森越说越气,“和叶随赌气,便把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真的赏赐了??这是什么做法?” “我知道他?无知,直到他?蠢,可是没想过他?这么蠢!” 艾维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拍拍老友的肩,“可别提了,我倒觉得是他?还表面上置着气,心里头?还是忘不了,再?不快点?儿吧叶随那孩子弄死,恐怕不知道哪天?他?们解开了误会,就合起来作弄咱们了。” 侍从终于从莉莉安娜的手中夺过了秘信,送到了艾维手中。 信被拆的很急,没几?秒,信中的内容被阅读完毕,那张纸就被放开,随着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水牢南区,1202号,一队和二队去救安德鲁,其他?人跟着我,直接进宫!”艾维歪起嘴,笑得张狂,快步向外?走去。 皮特森急忙跟上,“喂!你别走那么快,先?说好,北区的森林的地下实验基地得分给我!还有...” 莉莉安娜却?没有力气也跟上去分一杯羹了。 她酿酿跄跄地走回书房,抓起被放置在桌面上的厚厚一叠信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留下了眼泪。 这并不是金梅斯亲笔写的,而是她十分信任的侍卫长,司利写的。 她因为意识到这个忠诚的家伙似乎对金梅斯抱有特殊的情感,才把这个得力干将放心地派去了儿子身边。 第一封信寄来,就是艾利维斯成功破茧,并坐上皇位之后的事了。 她深深沉浸在自己?失败的苦楚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有着一个同样痛苦着的儿子。 正?是因为知道金梅斯知道这件事后会多么疯狂,多么恨她,她才毅然决然地把自己?锁进了地下室,不断给自己?下以酷刑来铭记。 但当她终于打?算重振旗鼓,忍着恶心继续饰演一个善良慷慨的姨母来获取重来的可能时,金梅斯却?不见了。 莉莉安娜无比理解这一点?,也觉得金梅斯不愿意见她是理所当然的,更不要说,还有这司利一如既往的,对于金梅斯生活一点?一滴的记录。 她更加深信不疑,金梅斯只是在罗斯家族某个安全的驻扎地度假,和司利一起...等待着她重新捧回王冠,为他?佩戴上的那一天?。 她看着随着时间越来越敷衍的信件,心中生出些许不安,她走出书房,重新从地上捡起那封秘信,上面书写的有关于罗斯家族的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么多年来,罗斯家族所做的恶事不在少?数,却?是政事改革中唯一屹立不倒的家族。 她回想起每个月坚持不懈地被送进信箱的茶话会邀请函,上边盛开的紫罗兰干花。 这是罗斯家族的示好。 许多年的药剂供应与血统崇拜,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消弭的,她质问有关于金梅斯的消息却?从未有结果,却又像是不在乎会得罪她。 这一点?,重新压下了她心中的不安。 她沉下心,开始重新构思,要怎么把现在已经一团糟的烂牌打出去... ...... 艾利维斯看着眼前熟睡的恬静面孔,心中的燥热却?还没消下去,但还是耐着性子从被丢在地上的白袍兜里拿出了那颗总是被捏在掌心玩弄的蓝宝石。 叶随在睡梦中感受到触碰,颤抖着就是一句,“不要了...” 艾利维斯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脸颊,“没弄你...别乱动。” 那颗蓝宝石被用来堵住瓶口?,防止内里已经满至瓶口?,随时都要溢出的白浆被浪费。 艾利维斯安抚地吻了吻对方因为异样的感觉而皱起的眉头?,“好好吸收...” 雄虫的**对于雌虫来说是极为有效的补品,那条极长的疤痕现在已经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艾利维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一块不再?粗糙的皮肤。 那上边覆着一层清洗不掉的淡淡金色。 艾利维斯轻笑出声,在叶随实在无法忍受被动手动脚,拿枕头?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自己?的头?,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才有些不服气地鼓着脸颊离开了床边,去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抱着手臂自顾自地打?量着这个并不大的住所,除了卧室浴室,就只剩个书房了。 艾利维斯轻哼一声,心说,将军的府邸不住,偏偏跑来集体宿舍住,真是不识好歹! 他?可是在那府邸里留下了很多的“惊喜”,等着叶随去发现呢! 不过事实上,大部分时候叶随都会被他?强制留在皇宫过夜,在他?房间隔壁的小房间蜷着身子沉入梦乡。 不过,更让他?气愤的一点?,也是勾引计划迟迟没有实现的主?要原因,叶随总是把门紧紧地锁着! 他?堂堂一个皇帝!大半夜居然会勾着身子去撬隔壁的门!好不容易撬开了结果发现不止一层?里头?的门链不知道卷了几?道! 虽然现在他?大概知道,叶随或许是怕发情期影响到他?才锁的门,但还是很生气!!! ╰_╯ 他?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打?开书房的门。 艾利维斯倒想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吸引对方的东西,皇宫里要给他?建个什么也不愿意,府邸也不愿意住... 眼前的一片景象却?让他?傻了眼。 书架上除了满满当当的书,还放着极多...他?眼熟地不能再?眼熟的东西。 熟悉地冒着新芽,爆盆而出的猪笼草正?晃了晃叶子朝他?打?招呼,木质的小工艺品们被排地整整齐齐地,贝壳做的风铃被挂在窗框上,被吹地发出叮叮地响声。 他?缓缓走近,书桌上摊开的书页上的标注做了一半,青绿色的银杏叶书签静静地躺在那里。 还有更多更多,只有现在再?一次看见,才勉强回忆起来的熟悉物品。 都是他?在军营候选时,留在宿舍,没有带走的东西... 为什么... 他?还来不及多想,杂乱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令人厌烦的敲门声就咚咚地响了起来。 即使再?不情愿,相?比起刚刚入睡的叶随被吵醒,他?还是疾步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意料之内的人影。 霍更斯神色慌张地不行?,左右摆了摆头?,似乎很怕被发现,才捂着嘴小声开口?。 艾利维斯本来就不耐烦,听见他?比蚂蚁声音还细的声音更是撇起了嘴,“听不清,你能不能大点?儿声?” 霍更斯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不赞成神色,似乎对他?还能完好无损地出门而感到遗憾,“我说不好了!内阁那十几?个老头?带着人进宫了,说是要废了你呢!” “我原本还担心你...没精力应对,现在一看倒是...”霍更斯上下仔细打?量了穿的整整齐齐的艾利维斯,“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艾利维斯挡住了对方往门内窥视的目光,无语道,“这么大的事你还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霍更斯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叶将军怎么说也不至于与?内阁狼狈为奸,与?陛下您一起去不正?好灭灭他?们的威风...难不成...”他?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和艾利维斯对上视线。 艾利维斯突然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你真的把他?打?了一顿!!!” 艾利维斯无语,整理了一下袖口?的宝石袖扣,“闭嘴,赶紧走,别打?扰他?休息。” 他?转身合上门,单手拽着霍更斯仍然不放弃往里探的脑袋就往外?走。 ..... 往外?走了一段,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把霍更斯随手丢在了走廊某个垃圾桶旁边就往回走。 直到看见了蜷在被子里的熟悉身影,他?才感觉自己?稍微安心了那么一点?点?,打?算折返,却?又在视野丢失的一瞬间无法自控地又走了回去。 他?从被子里挖出已经彻底把自己?埋个彻底了的人,帮对方拨了拨额前的灰色碎发,手背上却?马上就被狠拍了一巴掌,然后毫不留情地往被子里拱地更深。 艾利维斯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背上几?乎是瞬间就泛起的一片红。 随后他?委屈地揪住了对方唯一裸露在被子外?面的黑色尾巴,试图挽回,但那尾巴也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使劲儿往里卷。 艾利维斯直接跨坐到了那鼓起的一团被子上,掀开了顶上一层,把那张难得拧着眉的面孔露出来,使劲儿在那已经红肿的唇瓣上吻了好几?下,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叶随还是没什么反应地转过头?去,更想和墙壁面对面。 艾利维斯不甘地凑近,“什么意思,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吗?” 叶随睁开了眼睛,没有聚焦的瞳孔还润着水珠,嘴角两?边的酒窝都被吮出了明显的红痕,泛着淡淡金色磷粉。 他?伸出手,打?着哆嗦勾着对方的脖子,在艾利维斯额头?上落下一吻,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放过我,让我睡会吧...” 艾利维斯有些心虚地用余光去瞟对方指节上都被沾地满满的金色磷粉,和被角下露出的更大片异色,挠挠脸颊应了,终于是放任对方重新把自己?裹成一团,最后看了一眼后,踏上了回皇宫的路。 第65章 请对我做点什么吧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站满了?人, 几派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斯利文有些着急地回头,对克雷斯发问, “还是没联系上叶随吗?” 克雷斯直接把光碟界面上的99?未回应记录亮了?出来,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不知道又偷偷干什么事去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一个。” 他把光碟塞进口?袋, 左右张望了?两下,“我已经让他副官去他住处找人了?,要是他还不在, 那我也没辙...” 语音未落, 殿后就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是艾利维斯。 他难得地穿的很正式,与往常总是简洁的白袍大相径庭。 通体黑色的制服, 肩上是金色的绶带, 配套的黑色礼帽也戴的好好的, 不像是皇帝,倒像是即将要上战场的指挥官。 艾维等人也是一愣,似乎对眼前?完全大变样的人极为震撼。 而克雷斯却差点喷出一口?水。 眼前?的衣服,没人会比他熟悉了?! 这是珀莉丝为雄虫军人授予军礼时的定制礼服,他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在得知这个看起?来娇俏的学?弟在极短时间内,与大部分留校五年以上的军医们同?时被评上少校职称时有多么惊讶。 才?被艾维使唤着累死累活了?三个月, 克雷斯再也不愿意充当导师们的走狗,决心回到花花世?界里玩闹一番。 叶随无意间的提起?,也确确实实让他回想?起?了?那张嚣张跋扈,却实在美丽的面孔。 于是, 他趁叶随背过身去掉案宗的时候,露出了?一抹邪笑。 又有坏点子了?... 授职仪式庆典被选在一个好日子,无风无雨,艳阳高照。 只?不过嘛... 克雷斯竖起?耳朵听着正上方传来的彩排音响声,在阴湿的地下室绑了?的二十一个试图和他一样,用重金贿赂换取为艾利维斯授职资格的家伙。 他随手抄起?了?旁边敷着厚厚一层灰尘桌板上的报纸团,堵住了?正准备呼救的嘴。 真是竞争激烈啊... 他心想?。 扫视了?一圈被绑住手脚,呜呜叫着,正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的许多人,笑地更开心了?。 他脱掉已经沾了?灰尘的手套,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吹了?声口?哨,“不好意思哦,承让了?,我会代替各位兄台,亲手为美人佩戴上象征着荣誉的徽章的。” 一段更加大声的躁动?伴随着桌椅刺耳的移动?声在克雷斯“嘭”地一声甩上房门后彻底消失。 克雷斯站在走廊的镜子前?理了?理领带,对着自己的容颜满意地看了?好一会儿,“地下室的隔音效果真不错啊...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而我,将会替你?们,成为庆典新的焦点...” 说着,背后一阵凉意,让他浑身颤了?颤。 下一秒,脖颈上就出现了?一只?极为眼熟的手,身后一具极具震慑性的身体贴了?上来,几下子就卸掉了?他几个关节。 克雷斯惨叫一声,他在那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下半身,直直地跪倒下去,臼齿里含着两个字。 叶!随! 别说他这身租来的衣服膝盖处已经被磨破了?一块儿,袖口?和手掌一同?被角落里的水洼和蜘蛛网沾的恶心的要死。 他愤恨地回过头,看着那张假的要死的笑脸骂出声来,“你?这死狐狸来这干什么?专门来坏我好事?” 叶随一脚踹在他的背上,把试图爬起?来的克雷斯重新踹扑进了?尽是灰尘的角落,扬起?一阵尘土,仍然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脸,“别叫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克雷斯听见了?这么耳熟的话,更加愤怒了?,且不要说他的脸颊、发丝都已经被溅上了?脏水,“你?**的,兄弟一场,记仇记这么久就有点儿伤感情了?吧。” 叶随有些嫌弃地把手放在面前?扇了?扇,似乎对克雷斯身上的臭味很不满,“记什么仇。” “还装什么呢!”克雷斯费劲地转过头,“你?不就是记恨我上次在你?学?弟面前?孔雀开屏,亮了?尾巴伤你?,害你?难堪了?么?至于记这么久吗?” 叶随没说话,也没继续动?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克雷斯以为自己猜对了?,便?得寸进尺地继续谴责对方,“你?自己说的公平竞争,我那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没必要吧,这么玩儿不起?么?” 麻绳毫不留情地绞住了他试图浑水摸鱼接回关节的双手,“听不懂,如果你?觉得我只?是被划了?一道,比起?你?衣衫褴褛地像个乞丐似的被抬上担架更丢脸,你?觉得我在报仇那就这么觉得吧。” 克雷斯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四肢都在,却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更不要说,那根麻绳已经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把他的双手绑到了?脑后,又在他的脖颈上环了?一圈。 他脸色青紫,看着镜子里扬起?眉,笑的露出酒窝的恶魔低语,“说了?公平竞争,你?绑了?他们,我绑了?你?,不是礼尚往来吗?很正常的。” 克雷斯被如同死狗一样拖到了?关着二十一名竞争对手的房间门口?,被迫和门把手绑在了?一起?。 叶随拿出手帕擦了?擦袖口?的珍珠袖扣,随手塞在了?克雷斯的胸口?口?袋里,“不过很可?惜,你?绑的很烂,还小瞧了?里头那些人的实力?。” “最多四十分钟,”看着眼前?大口?呼吸着,面色越来越青的好兄弟,叶随终于大发慈悲地放松了?一点儿绳子,“他们就会用蛮力?挣脱绳子,逃出来。” “而你?,”叶随灰色的眼珠无情地转了?转,“我很期待你?能不能在他们联合起?来群殴你?之前?把自己解开。” 克雷斯大口?地呼着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 叶随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把手里的最后一小节绳子施舍一般地丢在了?地上,转身向外走去。 难怪... 难怪!!! 他就说叶随怎么会莫名其妙和他提起?艾利维斯的事情!!! 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是吧!他自己凌晨就开始到处捉人,脸也不要了?,连蒙带骗,暴力?威胁,二十一个竞争对手被他一个人搞定,然后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克雷斯咬牙切齿地挣扎着,敏锐的听力?让他意识到,背后门里已经有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堵嘴的报纸弄出来了?,正在尝试联合起?来,他就更加焦虑地不行。 背后这扇脆弱的木门,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四十分钟,要是挣脱不出来,他今天就得死这了?!!! * 艾利维斯有些不耐烦地在人群中快速穿行着,即使个头比大部分雄虫高出许多,但因为太过拥挤,仍然无法游刃有余地在众多同?样装束的人中找到他所期待的那个身影。 他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拿出镜子,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仪容仪表。 因为几个月前?在努西斯沼泽地的突出表现,他被破格授予少校职位,金色的绶带从肩膀上垂下,在黑色的制服上形成了?极好的点缀,长筒作战靴更是把他修长的双腿衬地笔直。 他用白手套扶正了?同?样带着金穗的军帽,金色的发丝被微微吹起?,随着步子,那股清香把每一个原本或激动?攀谈,正在做些什么的其他人拉出了?自己的世?界,只?能对着那个毫不留恋离开的身影发呆。 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叶随的身影。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一圈又一圈,不动?声色离他越来越近的,露出翅膀又或是尾巴哗众取宠的军雌们,翻了?个白眼。 广播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催促着他们去到领奖台前?。 艾利维斯吊儿郎当地跟在了?队伍后面就上了?台。 身旁好几个人一脸期待的神?情倒让他有点儿搞不懂。 不就是个授职,有什么好兴奋的。 他百无聊赖地继续在人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 明明有和他提过的... 他有些沮丧地握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不会是忘了?吧... 怎么可?以... 金色的徽章被放在红绸缎上,被同?样功勋加身的前?辈们端着,送上了?领奖台。 艾利维斯有些不满这些人来来往往,挡住了?他往下看的视线。 他有些不耐烦地听着身旁花痴们的惊叹声,小声嘟囔着,希望自己能够被崇拜的雌虫学?长亲手戴上象征着荣誉的徽章。 艾利维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直到他在看见了?停在他面前?的一双尖头皮鞋,鞋面漆皮泛着冷冽的光,黑色的裤管往上延伸,制服上打着灰色的领结,同?色的眼眸温柔地看向他。 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礼炮声轰隆隆地响了?不知道几声,他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 七种颜色的烟花冲上天空,像是浓郁的人造彩虹,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粉玫花瓣漫天飘洒下来。 艾利维斯抿了?抿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整个视线范围以内,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鲜少地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梳成了?利落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的味道,他沉醉在这一瞬间里,心尖都在发颤。 叶随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拿起?了?那枚华丽繁复的徽章,别在了?他的胸口?,在嘈杂声中靠近,“我和别人换了?,很抱歉,擅自做出了?这种事情。” 艾利维斯感觉到狂跳的心脏隔着血肉,隔着衣服,隔着硬硬的徽章,被他的手触碰到了?。 别针被细心地穿了?进去,他也跟着一颤,像是整个心脏被洞穿。 “我真的太想?要成为,能够为你?亲手戴上徽章的人了?,”叶随轻笑着,脸颊上的酒窝显露出来,在检查了?徽章牢固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抬眼和他对上视线,“真希望能够近距离见证,你?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大脑急剧运转着,但是观众席更猛烈的呼声让他有些僵硬地分出了?一点儿余光。 在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后,雌虫军官绅士而温柔地在佩戴完徽章后,在面前?人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不仅仅这一对,许许多多的,面对面站着的一对对都在暗流涌动?。 但是,这样特别的氛围让艾利维斯心跳的更快了?。 他期待着,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等待着叶随也能够对他做出什么“逾矩”的动?作。 他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美,因为在上台前?其他雄虫都有意无意避着他走,害怕与日月争辉,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收获无数留恋与钦慕的目光,最耀眼的金色长发,最深邃的红色瞳孔,没有人不会为它们心动?。 他放轻呼吸,心里却催促着。 请对我做点什么吧。 但是对方似乎对空气中快要燃烧起?来的味道没有丝毫察觉,在为他整理好肩膀上的绶带后,单手托着红绸带的托盘就要离开。 艾利维斯无法自抑地牵住了?对方微凉的指尖。 叶随嘴角仍然微微勾着,感受到触碰后转过头。 艾利维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睛里每一分涌动?,只?要有一点,哪怕一点儿抗拒又或是厌烦,他一定什么也不会做的。 但是叶随错就错在,对他太包容了?,每一次放纵都滋养着他的狼子野心。 他捏着对方的手往自己方向扯了?扯,对方也就顺着他靠近了?许多。 他如愿尝到了?叶随酒窝的滋味。 艾利维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比嘴唇更先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是高挺的鼻梁,先是一股好闻的香气进入鼻腔,柔软的肌肤才?贴在了?一起?,最后才?是那微微凹进去的小窝。 最柔软,最好吻的地方,像是为他的唇形量身定制一般。 他沉醉地嘬了?好几口?,才?打着哆嗦在席卷了?整个会场的尖叫声中退开。 比起?背景里漫天的花雨或是彩色烟火,震惊、羡艳又或是嫉妒的眼神?中,他只?看见了?叶随。 叶随整个人像是宕机了?,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嘬过的脸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原本艾利维斯的心是凉的,但是视线猛地聚焦到对方红的能滴出血的耳尖后,却又忐忑起?来。 烟花一颗颗在天空炸开,时间却恍若静止。 叶随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震天的尖叫声中,艾利维斯却听地无比清楚。 第66章 磷粉的误会 不过很?抱歉, 看的?最清楚的?是克雷斯本人。 当天灰头土脸地从地下室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时心里?有多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克雷斯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场面,下定决心一定要?叫叶随好看!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扭回仍然咯吱咯吱想?的?关节, 一股熟悉的?凉意就从后背涌了上来。 “是他!就是他!把我?绑在地下室!” “克雷斯这个贱货跑哪去了!!!说什么学生会?面谈,结果把老子迷晕了绑到地下室去了!” “克雷斯这个装货口口声声说花大价钱和我?换位置, 结果给的?**!!!” 克雷斯很?想?逃,但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仇敌让他欲哭无泪,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他只能抱紧了自己... * 是的?, 他绝对不会?忘记那一天,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都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 艾利维斯现在穿的?衣服正是那一天在授职仪式上的?礼服。 令他震惊的?是, 这件礼服,原本应该在叶随手里?的?。 因为?...他去偷人家的?礼服, 被叶随抓了个正着。 即使遭受了如此大的?屈辱, 还眼睁睁地看着美人主动亲了情?敌, 克雷斯仍然没有放弃微小的?可能性。 即使只遥远地匆匆看了一眼,他也?无法忘记艾利维斯穿上这身衣服时有多么美丽,整个世界唯一盛开的?玫瑰花,也?不过如此。 这身衣服除了授职仪式,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他才纠结了会?儿,打开了那格已经许久没有被开启的?储物?格, 对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制服伸出了手... 然后又一次被截胡。 事情?的?后续克雷斯其实也?不了解,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他不明白在大战前夕,叶随为?什么会?重?新回到已经有些破败的?珀莉丝旧教学楼, 取回储物?格的?回忆。 不过... 克雷斯抽了抽嘴角,按灭了又一次打过去无人接听的?通话。 他可算是知道?艾利维斯从哪来了... 刚从叶随被窝里?爬出来的?吧!!! 看着斯利文?还在一旁焦急地不行的?样?子冷哼一声。 ...... 艾利维斯翘着二郎腿,神色自若地坐到了皇位上,懒懒的?掀开眼皮,看着一幅忠臣忧国忧民样?子的?艾维和皮特森,冷笑一声。 他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发问,“诸位爱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着急忙慌的?样?子,是有大喜事?” 艾维也?不装了,没有行跪礼,而是拱着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陛下有所不知,城外声势浩大的?游行愈发严重?,镇压很?显然不是办法,敢问陛下可否知道?,他们嘴里?念念有词的?,是什么?” 艾利维斯单手扶住下巴,红色的?眼珠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无非是说朕无能,还能有什么呢?” 皮特森甚至掩不住嘴角的?上扬,便急匆匆地开口,“陛下可真是明察秋毫,城外的?事情?也?都能入您的?眼,不过啊...” 他叹了口气,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芒,“他们还时常调笑着,若是叶随将军来做皇帝,现在混乱的?时局会?不会?不一样?。” 艾利维斯不在意地顺了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嗯...那很?胆大了,不过,皇位确实应该由有担当和责任的?人来继承...” 皮特森刚想?继续开口,话却立刻被艾利维斯更加大声地打断,“数位皇子之间,最应当成为?皇帝的?人,可不就是我?么?” 他把发丝拨到身后,笑的?肆意,“毕竟,我?可是叶将军信赖、宠爱的?学弟,不是么?还有谁比我?的?行为?处事更像叶将军么?” 艾利维斯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是消失地无影无踪的?五皇子?还是没用到死在战场上的?大皇子啊...” 这下不止皮特森,几乎是站在皇位下方的?所有人,都有些忌惮地伸长脖子,看向?了前排的?艾维。 大皇子,也?就是曾经的?太?子,是所有朝中?重?臣,甚至是先皇的?雷点,是当朝每个人都忌讳提起的?存在。 而艾利维斯这一举动,就是明面上的?挑衅、宣战。 果然,即便再怎么努力地想?要?压下情?绪,艾维的?额头也?浮起了明显的?青筋,即使套着宽大的?袍子,也?能够看的?出他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艾维的?笑几乎是挤出来的?,咬牙切齿地酝酿了好一会?儿,心里?却仍然只剩下冲天的愤怒。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艾利维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教过大皇子的?,更不可能不知道?,身为?人师,会?对将来成为?皇帝的?孩子给予多少厚望寄予多少复杂的?情?感。 一个“无用”,就能够让他把所有理智抛之脑后。 说他教出来的孩子“无、用”,艾利维斯怎么敢!!? 艾利维斯却仿佛没看见下面的异动,就连霍更斯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嗯...?怎么不说话,”艾利维斯挑起眉,“还是说,你们想扶还在牢里的安德鲁呀,烧了大半个主星的贤德皇子?真会挑啊...” 艾维的?嘴唇是白胡子也?掩不住的?灰白色,他愤怒极了,几乎是吼出来的?,“除了你,皇室的?选择多的?是!我?告诉你,你少妄自菲薄!” 艾利维斯端起一旁卡莱特刚倒的?莓果汁,不慌不忙地轻抿一口,“怎么,他怎么还没到,你们不是都找人去水牢了么?怎么还没弄出来?” 这话一出,斯利文?也?变了脸色。 他本身就站在较后排的?位置浑水摸鱼,也?是他第一次因为?叶随不在而跟着混进朝廷,他有些慌神地扯住克雷斯,“水牢情?况怎么样?了?” 克雷斯也?目不转睛地盯了光碟好一会?,“有普莱德这个人形兵器在,你就放心吧。” 斯利文?反而更急了,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有他在我?才不放心,都过去多久了?我?怀疑他其实早就挟持着安德鲁跑了!” 克雷斯拎住了一旁正捂着自己脑门止血的?兰诺交到了斯利文?手上,“他徒弟还在这跑不远的?,更何况等会?儿情?况有变咱们就把他扔进去浑水摸鱼,说不定理一理关系就知道?他是谁了。” 克雷斯其实不敢说,他更倾向?于艾利维斯留了后手。 不论是内阁还是莉莉安娜,都小瞧了这个过于貌美的?傀儡皇帝。 艾维也?迅速地意识到了,但他已经彻底不在乎了,因为?再怎么样?安德鲁也?不过是个借口,反正“皇位的?诅咒”在艾利维斯成功继位后就已经消失了。 所以不论是谁,只要?成功把艾利维斯弄死,都可以成为?下一个傀儡。 再不济,外城的?蠢货们,谁还能真的?知道?皇帝是否存在,到底是谁。 “你不过就是个皇帝内侍所出的?贱种!论身份,论资历,怎么会?轮的?到你!!!”艾维竟然直接伸出手,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我?告诉你,女神蝶家族所出的?金梅斯可还活着,我?会?亲自教他!不仅如此,你以为?叶随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 “你母亲不过是个混进平权组织的?卧底,你说,如果叶随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想?呢?” 霍更斯也?皱起了眉头,他根本不懂艾维在说什么。 更加震惊的?是克雷斯和斯利文?,他们对视一眼,低声讨论。 “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叶随知道?么?”斯利文?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变了...”克雷斯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叶随吧。我?再催一催他副官,我?真不行了...” * 叶随听着门外越发急促的?敲门声,艰难地翻了个身,在剧烈的?脑内斗争后还是选择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艾洛斯看着眼前这扇鲜少敲不开的?门,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继续用光碟拨打对方的?电话,把耳朵靠近薄薄的?门板,仔细听才听见了熟悉的?铃声,于是他也?不收着力气了,开始踹门。 叶随似乎也?是知道?门快要?被残忍地破坏,才终于扯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拉开了一条门缝。 “什么事。” 沙哑的?声音响起,差点把艾洛斯吓了一大跳。 “你病了?”不过转瞬艾洛斯就从门缝里?闻到了奇异的?香气,是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极浓气味。 他连忙道?歉,“抱歉!是克雷斯给我?发消息喊你过去,我?不知道?你...” 要?是知道?性冷淡上司好不容易一度春宵,他是怎么也?不会?被撺掇着来打扰的?。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雄虫,才能让这个多年压抑自己的?家伙破戒。 但是他的?胆子很?显然也?没有大到敢直接问的?程度。 叶随锤了锤酸痛的?后背,“他有说是怎么了吗?” 艾洛斯沉默了一会?儿,“内阁的?老头们去逼宫了,现在就在特洛斯宫殿内对峙呢。” ”什么?”叶随扶住了额头,闭了闭眼,“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叶随重?新把房门关紧,有些头痛地看着被翻乱的?衣柜,心中?了然艾利维斯穿走了哪件。 伸出手时,本来有些散漫的?神色被指节上的?金色磷粉转变成了疑惑。 顺着小臂往上看,大片大片地延伸到肩颈。 叶随把随手拿起的?白衬衫重?新塞回了衣柜,赤着上半身去到了浴室。 ......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一拳锤爆了脆弱的?镜面。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齿痕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毕竟雌虫的?恢复能力不是盖的?,但是金色的?磷粉仍然坚强地留在皮肤上。 他明明记得前不久浑身都是被洗过的?...怎么会?? 叶随有些不信邪地挤了两泵洗手液使劲儿地揉搓,但是指节上更加浓郁的?金色没有丝毫改变。 外头的?局势刻不容缓,他倒好,还在这发疯。 不仔细看还好,仔细看... 叶随撑着洗手台,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天哪... 唇角、脸颊、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淡淡的?金色。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叶随自暴自弃地找出最严实的?服饰,把额前的?头发左拨右拨,才勉强盖住最大块的?地方。 在出门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建设短暂地崩塌。 因为?它感受到身体?里?还留存着...正在流动的?液体?,还有一颗冰冷的?异物?。 那颗总是被艾利维斯把玩在手里?的?、被打磨地圆润的?蓝宝石,叶随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有棱有角的?宝石磨成那副样?子。 直至今日。 他隐约在梦中?听见的?,“专门为?你设计的?,不会?伤到...帮助吸收...不会?流出来了...” 他差点在厚厚的?红地毯上左脚绊右脚摔倒,扶着墙缓了好一会?,才用一个滑稽的?姿势,快步往楼下走去。 他终于在折磨中?有些恍惚地看着指节上最为?浓郁的?金色回忆起了一些,有关这些洗不掉的?金色粉痕的?回忆。 ...... 难怪...难怪艾利维斯当时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第67章 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利维斯手里的杯子捏了好一会儿, 卡莱特也顿感不对,低声向霍更?斯开口,“少爷不是?希娜小?姐的孩子么?” 霍更?斯一个肘击过去, “别偏头,站好了。” 卡莱特连忙站好, 往他那边悄悄地靠近一步,竖起耳朵。 “这一点?是?不会错的,”霍更?斯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不动声色地盯住艾维和?身后几个内阁老头的脸色,“否则陛下不可能拥有女神蝶性状的翅膀不是?么?在祈愿树下,你我都见过的。” “不过...”霍更?斯握紧了身后的指示器,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内阁会发现被莉莉安娜藏的很好的陛下, 并且毫不忌讳地告诉他有关?于皇座的诅咒。” “除非我心中的继承人坐上皇位,”他仔细地重复着艾利维斯曾向他复述过的诅咒内容, “否则你们都会得到惩罚。” “是?什么让内阁的老头们断定, 先?帝的选择会是?艾利维斯呢?” “明?明?在之前, 他们连陛下的存在都不知道。” ...... “金梅斯?”艾利维斯冷笑一声,很快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你倒是?把他带到我面前来啊。” “我倒是?很好奇,你要去哪里找到他...”艾利维斯重重地把手中的瓷杯砸进卡莱特手中的瓷盘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然可以了,甚至如果你能找到他的尸体, 把他的骨头带到我面前,我的皇位都免费让给他坐,这么样?” 毕竟,金梅斯的尸体可就在他房子后院, 难不成还能复活不成? 这下不仅艾维,连皮特森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就算金梅斯再娇纵,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即使他活下来用到了更?多更?多人的性命,也没有办法割舍掉对这个小?辈的一些复杂情?绪,也默许了莉莉安娜带走其他雌虫皇子为金梅斯续命的恶行。 “什么意思!!?金梅斯难不成被你杀了不成?”艾维看着眼前人丝毫不害怕,相反还有些心满意足的回味的模样,难以置信地开口。 “是?我杀的。” “有什么问题吗?” ......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最先?变了脸色的却是?艾利维斯。 事实上,在那个挺拔人影缓缓接近的时候,他就已经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但是?对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心脏又狠狠跳了跳。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叶随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想做什么? 他的计划彻底被叶随的到来搅乱了!! 本?来是?想要示弱引出罗斯家?族等一众除了内阁,隐隐站队躲在暗处的敌人的,这下子... 坏了。 更?何况,艾维是?叶随的多年恩师... 叶随怎么会...为了自己而...和?内阁的那些,曾经相处许久的老师们决裂呢...? 可是?...... “是?我杀的。” “有什么问题吗?” 艾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不紧不慢踏上长阶最后一节的熟悉面孔。 众人瞩目之下,叶随难得身着有些华丽的,符合他军衔的制度出现在大殿上。 以往他要么穿着最简约的军官制服,要么正值战事要紧时,他会穿着沾着血的作战服,没有任何表情?地托着一具或两具敌人首领的尸首来到大殿上,跪在离王座最近的位置,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 而这一次,他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地一步、又一步走向王座。 他的步子并不缓慢,但却像是?踩在众人心上。 尖头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沙沙声。 艾利维斯有些慌乱地看着叶随越来越近,眼神不安地时不时瞟向艾维等人。 他不明?白叶随为什么要当?众承认这件事情?。 但当?他堪称大逆不道地迈上了走上皇位的台阶时,众人的心又跳了跳。 他走到了艾利维斯近在咫尺的地方,伸出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就在连艾利维斯自己都有些怀疑对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转过身了。 艾利维斯愣愣地对着背对着他的藏蓝色披风上的银色链条发呆。 “我捏住他脖子的时候,他还在惨叫,一边流泪,一边求我放过他。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懦夫,靠着别人血液续命的废物?。”叶随抱着手臂,神色轻蔑地微微低头,和?咬紧了牙关?的艾维对上视线。 “怎么会是?...你...”艾维的两颊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艾维的心中有两股情绪正打的火热。 “我原本?不想动你的,”他的双眼通红,紧紧盯着这个曾经的学?生?,现在正不动声色地护在了艾利维斯的身前,“真是?自取灭亡。” 在珀莉丝任教的多年里,叶随是?他见过最好的学?生?,那样谦卑、包容的君子。 艾维因为他母亲莉莎的特殊身份而蓄意接近,在相处过程中也没有真正教给对方什么东西,除了问话?和?把一大堆被发放下来的任务什么也不管地丢给他,自己这个老师什么也没有做。 他心里对叶随是?歉疚的,所以才在内阁会议中,心软地放过了整个平权组织。 他多么希望叶随可以有眼力见一点?儿,讨好讨好他,未来的仕途无忧不说,更?不需要去讨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狂妄自大、除了一张貌美面孔没有丝毫能力的傀儡皇帝。 可是...可是... 为什么要和?他作对呢?为什么都要和?他作对呢? 艾维冷笑一声,“你杀了他?真好笑啊,平权组织什么时候得到过他是?皇子的消息么?还是?说,心软、正直的君子,会杀掉一心一意爱着他的追求者么?” 他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叶随。 他也清楚金梅斯又或是?安德鲁,都对叶随有着别样的情?感,而叶随就是?一个会对爱回报爱的人,一个不愿意承情?的人。 所以才会悄悄去水牢见安德鲁而被艾利维斯处罚,这些他都知道的。 艾维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不可能。” 艾利维斯也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拉了拉他披风的一角,想说的话?积攒了很多,这里却不是?说悄悄话?的地方。 又或许是?,他很享受叶随无条件站在他身前的每一刻。 而一只?微凉的手就这么轻轻附在他的手背上,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也毫不忌讳地微微转头开口。 “在你发情?期期间,他得到消息,要去和?你换血。” “我掐死他,埋在了后院。” ...... 整个别墅区灯火通明?,但只?有艾利维斯心里明?白,整个区域,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在被窝里感受着身后即将要破土而出的炽热,和?皮肤上渐渐越来越密的白丝。 要破茧了。 蝴蝶要怎样破茧,破茧后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次,想地脑袋都要破了,再详细的书籍又或是?资料都没有办法缓解焦虑。 他的脑袋也因为过多的愁思和?过久的转动而变得迟钝、放空。 白炽灯的光线很刺眼,但是?他也不敢闭上眼睛。 但是?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暗,被一片纯白填满。 像是?重新回到了出生?的金属胶囊,以一个蜷缩的姿态,被包裹起来。 深深的恐惧在意识即将失去的时候像潮汐一般把他淹没,但是?他幻想。 幻想这是?叶随温暖的怀抱。 他幻想自己正在洗衣房的二楼,闻着今日份的饭香,等待着叶随修理完楼下坏掉的机器,他们就可以吃饭了。 他可以安稳地睡着,只?要等待着叶随来叫醒他... ...... “破茧基本?上是?三小?时到五个小?时左右,”司利用没有为金梅斯遮雨的那只?手看了一眼光碟,“他现在应该正在茧里,我们可以包围过去了。” “好。”金梅斯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现在,所有人都进去...” 站在最边缘,拿着望远镜的侍从却有些疑惑。 本?来就正在下大雨,地上更?是?一片泥泞,黑影重重的,只?能勉强通过月光判断情?况,要是?打开照明?灯说不定会把外?围的守卫引过来。 所以,他只?能凭借肉眼,仔细地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黑影。 被下令下坡前往别墅时,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直到那个在雨中的身影彻底显露出来... * 叶随是?在半个月后,才再一次去看呆在地牢里的普莱特。 他带着罗斯家?族这半个月就攒下的药水订单,面无表情?地甩在了对方面前。 普莱德冷笑一声,“罗斯家?族被拿下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被暴露,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叶随沉默了一会儿,“你既然敢做,那就做完。” 普莱德懵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和?对方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对上视线。 “你刚开始做这些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那你...”普莱德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毒药,全部都被做了祛毒处理,顺着产业链找到了用地,也是?多亏了你,码头、矿区、飞船停泊站,已经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叶随不在意地扇了扇风,地牢里的潮湿味道让他有些不满,“其他作用的药剂,也加了记号荧光剂,送到了哪儿,怎么用,也已经查地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普莱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找出答案,“这个世界上罗斯家?族的药剂师都被杀光了,还有谁能帮你稀释药剂。” “你说呢?”叶随微微偏头,明?知故问。 “兰诺...?”普莱德看着出现在叶随身后的熟悉身影,喃喃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师父...”兰诺紧张地捏着衣角,“您没和?我说过您做过这些,也什么计划都没和?我说过,我不是?...也不知道吗...” “而且!而且,”他心虚地撇了撇一旁的叶随,“头儿说,做完这单,他就会放您出来的,虽然可能还是?得带着镣铐生?活,但是?至少不用在地牢里蹉跎性命了...” “更?何况,您不是?说,要为曾经赎罪吗?您也不会想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无辜的人去死不是?吗?”兰诺看着眉头紧皱的普莱德,原本?支支吾吾的话?语也变得笃定起来,“比起被铁链绑在阴湿无光的地牢,为大家?做些什么,才是?更?有价值的,不是?吗?” 普莱德的眉头拧地更?紧了,但是?却仍然一言不发。 兰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叶随。 叶随也没有强求,“你不愿意,那就让他继续干,也不是?不能做,不是?吗?” “反正丢的是?你们家?的脸,不是?吗?”叶随一边擦着手里的透净的药剂瓶,一边无所谓地开口,“普莱德·罗斯。” “或者说,丢的是?你老师的脸。” 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连兰诺都讶异极了。 普莱德从没告诉过他出身何地,但转念一想,如此炉火纯青的药剂调制术,除了罗斯家?族,还有哪里有这样的实验条件呢? “不仅如此,你的仇还没报吧,”叶随把盛着深紫色液体的药剂瓶放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药剂是?不是?很熟悉,连你这辈子也只?见过一次的,阴毒试剂。” 普莱德其实已经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但在这句话?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生?怕少看一秒似的,紧紧地盯着那瓶紫色的溶液。 “你怎么拿到的!!!” “看来你已经认出它来了,”叶随微笑着,唇角的弧度却很残忍,“来自你哥哥,也是?现任罗斯家?主的办公室里唯一的一瓶,放在最顶上的药剂。” “它的功能,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吧。” “他在哪里!!!”普莱德的双手挣扎着,被粗糙的麻绳磨出血痕,“他在哪里!!!” “要想找到他的位置,你就安心地把这些药剂调配好,”叶随起身靠近他,捏住他尖到只?剩下骨骼的下巴,“这次不要那么叛逆了,我才会告诉你。” “好...” “好......我会的...” “不过你先?要告诉我,女神蝶家?族来找你要的药剂,是?什么用途。” 叶随其实明?白,莉莉安娜不会轻易动作为金梅斯血包的艾利维斯,并且被送出去的药剂已经被兰诺进行了无毒化?处理,但是?心中不妙的预感还是?在疯狂叫嚣着他,去找普莱德要一个答案。 “是?催熟剂...” “催熟蝶族雄虫的破茧期,以减少破茧成功率,并且混合了气味标记,可以用特殊手段找出服用人的位置...” 叶随的瞳孔颤了颤,随即握紧了拳头,想起什么就转头把药剂丢给了兰诺,“你在这看着。” 他几乎是?飞奔似的跑出地牢,回到房间拿起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光碟。 光碟在黑暗的室内发着幽幽的光,屏幕上的消息又多又长。 艾利维斯:这次考试实在是?太难了!!!而且你不在,那些监考官一个个脸臭的要死,不仅不耐烦,嘴里还全是?脏话?!讨厌讨厌! 艾利维斯: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呀ovo...我前几天还梦见你晚上翻窗户来看我了哦。 艾利维斯:不要太累了,注意身体。 艾利维斯:我想去度假了,不用担心我,我要出去玩了,一周就会回学?校的!不要来学?校找个空! 艾利维斯:你下下周回来我肯定就在了TVT,记住了吗?下下周来我肯定就在了哦。 叶随皱起眉头,连忙下楼往大门?走,指尖又飞快地点?了点?,一张地图在光屏上显现出来,最明?显的红点?正极不寻常地在郊外?别墅区移动。 “去郊外?别墅去,c区。”他对着已经在楼下等候,为他拉开车门?的斯利文说。 第68章 药剂师的陨落(剧情慎买) * 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 普莱德仍然记得卡佩罗老师慈祥的身影, 他被关在?高高的楼阁里,而自己和哥哥则会在?每周六爬上几百层阶梯去听他的课。 他是这一代罗斯家?族唯一的雄虫,这意味着, 他将成为罗斯家?族的继承人。 而和他被同一位雌君生下的嫡亲哥哥,却是一名?雌虫。 不过即使这样, 哥哥也和他享受着同样的待遇。 拥有最好的资源,住在?最好的房间里,更不用为兵役发愁, 每天?只需要躺在?金丝织成的床垫上,看?看?书,听听音乐, 享受着侍从们的供奉。 但是哥哥也很上进, 努力学习着药剂学。 每周都任劳任怨地和他一起气喘吁吁地爬到楼顶,听着卡佩罗先生不知所云的讲解, 做着一瓶又一瓶奇怪的药水。 卡佩罗先生鬓发斑白, 可是言行却像是个?孩子一样。 他总是盯着阁楼唯一一个?小窗户外的蓝天?白云发呆, 偶尔飞过一只叽叽叫着的麻雀都会兴奋地只给他们看?。 普莱德和哥哥都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却也只能假装讶异地讨好着这位古怪的老师。 阁楼里的书籍数不胜数,在?某一个?哥哥发情期发作的夜晚,他忽然想为痛苦的哥哥调制一杯止痛的魔药。 他按照字母的排序在?极高的书墙中搜索着,他细心?地数着数,却在?最后一个?数字被吐出时?,和空着的格子打了个?招呼。 为什么。 为什么...有关于?雌虫发情期的一切古籍都消失了? 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艰难地往下移动,打算再悄悄回到房间。 但是不对劲的,异常明亮的灯光让他有些心?慌地回过头?。 那双金色的眼睛带着晦暗的颜色,在?暖色的篝火中幽幽注视的他。 普莱德被吓得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但惊恐让他连忙爬了起来,和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对劲的恩师对上目光。 “你?在?找什么?”卡佩罗冷冷地看?向他。 普莱德看?着老师不再天?真,浑浊的眼睛,不敢撒谎,如实?告知。 “我?想找...缓解雌虫发情期的药方...” 卡佩罗一步一步靠近,一把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真是个?蠢货啊,你?还没有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吗?傻乎乎地替他们着想。” 普莱德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摇着头?,感受着喉咙被一点点收紧,疯狂地挣扎。 他不明白平日里慈祥的老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要说全无头?绪,是假的。 苍老身体上数不尽的鞭痕,即使在?拖得长?长?的袍子里,也会偶尔因为拿起试剂瓶而显露出冰山一角。 明明是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却从来没有踏出高阁的权利。 事?实?上,阁楼的高度不过区区十几米,如果是雌虫的体格,摔下去大不了断几根骨头?,而卡佩罗低矮的身形,佝偻的身体,似乎都在?诉说着他不常见的身份。 雄虫。 和他同样的性别。 这似乎就是答案。 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让他并不相信自己会成为弃子,但是在?还未成年就被总是拿上台面的婚事?,似乎正隐隐说明着什么。 在?剧烈挣扎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的最后一点都将流失殆尽时?,卡佩罗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还是放过了他。 普莱德跪在?地上缓了很久很久,才在?余光中看?见了火红、跳动的篝火中冒出的黑烟。 那里面是...正在?燃烧的书籍。 他抬眼悄悄看?了看?背着他,毫不设防地继续站在?窗户前往下看?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悄悄从壁炉里捡出了一张因为风飘出来的纸张。 他捏紧了这张已经发黄,被腐蚀的纸张,悄悄塞进衣袖,等待着卡佩罗的下一步动作。 他以为自己会被以其他的方式灭口?。 可是卡佩罗只是微微偏过头?,“不论你?成为谁的雄主,成为怎样德高望重的医师,最终,你?都会回到这座高塔。” “如果你?仍然只是沉醉在?纸醉金迷的假象里,这里,就会是你?年老色衰之后的住所。” 普莱德的瞳孔震了震。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孩子,不是雄虫吧。”普莱德没有看?他,只是继续看?着窗外树枝上长?着歌的夜莺,“如果让他掌控了罗斯家?族药剂学的真谛,那么你?,对罗斯家?族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的。 普莱德知道的。 一向聪慧的哥哥,为什么在?同样的药剂课程上总是慢他一步,课业优异的尖子生为什么会总是在?简单的药剂调制中屡屡失败呢? 是卡佩罗动了手?脚。 药剂颜色上的细微差别,药材轻微的气味差别,有更多门课程和学业要完成的哥哥并没有发现,但是对于?被要求绝对掌握药剂学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就是罗斯家?族一脉,雄虫保住最后一点尊严的方法。 这份作弊,让他们能够比同龄雄虫更晚参与“分配配偶计划”,甚至能够伸出手?够着军队的势力。 这是一条“接近”自由的路。 但是很显然,卡佩罗失败了。 “即使我?失败了,但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发现我?们的秘密。” “所以在?年老色衰后,我?不在?被留在?那个?炼狱。” 卡佩罗是唯一一个?,被送去皇城中安抚雌虫军官,还能活着回来的雄虫。 即使这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他也支撑着自己的性命,回到了这座高塔,为下一代雄虫留下一点儿希望。 轻视药剂学,轻视自然,忘记来时?路的罗斯家?族掌权者们把曾经引以为傲的知识束之高阁,耗尽全力用武力去争夺权利。 可是啊... 卡佩罗靠近仍然匍匐在?地的普莱德,从他的衣袖里拿出了那张已经残缺的书页。 “正是这些知识,蕴含着雌虫发情期痛苦的秘密,蕴含着虫族生理结构的秘密。” “但当雌虫彻底失去发情期,不再需要雄虫的抚慰时?,只会让雄虫的地位更低,成为更加不被需要的性别。”卡佩罗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中理智地可怕。 “所以,”那张好不容易被抢出来的书页被重新?投入壁炉,“不要再研究发情期。” “就永远让雌虫们为之痛苦...这才是我?们能苟活下去的资格...” * 自那之后,普莱德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哥哥对他不能说不好,总之也是不错的。 但是很多时?候,他不对劲的眼神都让自己发咻。 他也时?常思考,什么样的成就,才足够让自己获得自由。 “缓解发情期”在?这之前,无非是最好的答案。 但是,在?偷听到哥哥连续**了十几个?雄虫后,他的滤镜彻底破碎。 他在?药剂室里干呕,几乎要把自己的胃给吐出来。 越来越近的婚约履行期让他焦虑,性/事?让他感到恶心?。 他却手?足无措,只能对着被卡佩罗越烧越少的相关书籍发呆。 但是他没告诉任何人,他会悄悄数着书籍的分类,在?第二天?卡佩罗要烧之前,就尽可能把书里的内容背下来。 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边哭泣,一边咀嚼着难以下咽的知识,因为他不能被哥哥超越,否则自己就会失去存在?的权利。 他强迫自己拉起嘴角,张开笑脸,去主动勾搭腼腆,看?起来绅士一些的雌虫军官,以换取“可能自由”的权利。 但是。 在?某一个?为先帝熬制篡位毒药的订单里,他抢走了本属于?哥哥的高光。 因为他太?想要自由了,他看?着同性别皇帝的眼睛,坚信这会是他自由的第一步,所以哥哥在?背后投来的阴毒目光,他也视若无睹。 果然,他拿到了在?军队的职业,能够跟随军队去到星际征战。 在?得到功勋后,他就有了在?皇城之外行走的资格。 但是很显然,他不论怎样做,也逃不出即将成为家?主的哥哥的手?掌心?。 最恶毒的,泛着紫色的魔药,被当做解乏药剂几口?下肚。 他以为自己能够拆解出药物本源。 他以为那是催情剂,毕竟哥哥最渴望看?到的,不就是他卑微地成为军妓,在?雌虫们的身下承欢吗? 他害怕。 他宁愿烧掉自己的面孔,烧掉自己的头?发,活生生剁掉自己的四肢,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但是...但是... 正是不愿意求助,让他成为唯一一个?撤离时?,被遗忘在?营帐中的人。 在?熊熊烈火中,他终于?读懂了哥哥的计谋。 在?随军途中,碰见的雌虫们并不如同家?族中的那样粗鲁、无理,来到军营的时?间里就像一个?梦。 军人们敬重他,称呼他为“医师”,帮他搬起沉重的行李,即使在?难忍的发情期,也选择一个?个?住进冰冷的禁闭室,满头?是血地出来,不确定会不会在?下一个?发情期死去。 甚至...在?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四肢、四肢尽毁的废人之后,还放弃了赫赫军功,背上逃兵的名?头?,拖着残破的伤腿,背着他离开了火海。 他的人生被毁了,连带着救他的人一起。 仇恨,支撑着他活下去。 巨大的仇恨,支撑着他走到这一步。 但是在?无数个?逃不出,摆不脱的噩梦里,自己仍然是动也动不了,被捏在?哥哥手?心?里的玩具。 仇恨早已在?血管里结晶成锋利的冰凌,支撑着他踏过破碎的过往,在?每一个?被噩梦纠缠的黎明,将自己淬炼成沾血的利刃。 那个?在?阴影里操控一切的家?伙,终究要为这场精心?设计的阴谋,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更何况...他欠莉莎的,还没有补回来。 他要带着莉莎的...伊夫林的...一块儿... 找回来。 第69章 发情期 暴雨中的别墅郊区中暗影交错。 一道闪电突兀地闪过, 正往独栋别墅靠近的金梅斯一众人?都在那一瞬间看见了那个人?清晰的半张脸。 司利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金梅斯护在了身后。 但是?金梅斯却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肩膀,让他放自己过去。 “做什么?”司利的语气难得地有一些凶。 金梅斯冷哼一声,“你给我?滚开!”, 说着,一把甩开了死死拽住他手腕的手。 “你弄疼我?了!”金梅斯翻了个白眼, 抿着嘴就往前?走。 “你要去做什么?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很显然不对劲吧,你去送死?” 司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在雨中只是?站着,静静看着他们这一边的人?, 身体甚至忍不住发?颤。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并不高大强壮的普通雌虫但这并不妨碍司利听说过这个人?形兵器的威力。 他必须要时刻提防着对方从后背抽出尾巴,否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掉在地上的是?谁的脑袋。 更?不要说, 金梅斯不止一次提到过, 这位学长对于现?在正在别墅里破茧的艾利维斯十分青睐。 金梅斯听到这话,也难免生?了几分警惕, 但还?是?忍不住向前?了几步, 看着雨中显得有些失意的面容, 计谋就升上了心头。 他偏头小?声地对司利说,“你知道吗?妈妈把迷魂术交给了我?...” “我?现?在就要去...让他成为我?的奴隶,而不是?站在这个替代品的房子外面,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利的心颤了颤,金梅斯也敏锐地发?觉了他的情感变化。 “你是?在吃醋,是?吗?”金梅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放开我?, 你有资格吗?他不会伤害我?的,在你因为出任务而一次次错过我?的发?病期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在那些时候,陪在我?身边的, 一直都是?他。” 司利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任由金梅斯往前?走。 是?啊...如果?他没有沉浸在自己的升职路上,这个叫叶随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趁虚而入! 但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金梅斯走向另外的人?呢? 更?何况,被?用?上迷魂术后,不论这个叫叶随的家伙之前?对屋子里的冒牌货多?么情种根生?,都会在一瞬间改变... ...... 情感,是?会让人?的脑袋变迟钝的。 不论是?对于司利,又或是?金梅斯。 金梅斯小?跑着过去,眼睛里已经酝酿着图腾,只要对上视线,这个名叫叶随的家伙,就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心情翻涌着,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学长。 浅灰色发?丝湿淋淋地贴在脸颊上,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只是?淡淡地把目光投向他的方向。 他站地很直,任何时候都站地像是?一颗小?白杨,作战服紧紧地贴着身体,流畅的线条从上半身到下半身,是?所有人?都会钦慕、羡艳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好?身材。 金梅斯感觉到时间似乎流逝地变慢了,他盯着顺着对方脸颊上划过的雨水,突然回想起了相处的很多?时光。 真的会甘心,把眼前?这个温柔而包容的学长,变成一个心里什么也没有的泄欲工具吗? 他不甘心的。 他突然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站在雨里呢? 这是?他第一次想去在乎别人?的想法。 他沾沾自喜地回想起一个个死在他的皮鞭下的雌虫侍从,想对叶随说,看看,我?对你多?么特殊。 你就在艾利维斯死后,早点识相地成为我?的附庸吧... ...... 喉咙一凉。 又是?一道闪电,随着上一道闪电才?姗姗来迟的巨大轰鸣声,刀尖闪着寒光,近在眼前?。 那双微凉的手曾经是?用?来拍他的后背,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被?狼狈地掐住命脉。 司利也是?一惊,“放开他!你要做什么!” 这个平日里总是?温润如玉的家伙,现?在眼睛里只剩漠然,鲜血没有丝毫停留地溅了出来,手起刀落。 金梅斯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整个脑袋泡在脏水里挣扎,热热的液体不断地从嘴里流出来,止不住地咳嗽。 司利等一众人?连忙冲上去。 枪械和冷兵器都准备充分,即使这样,也无法伤到这个转折匕首,挥动着尾巴就是?几颗脑袋落地的人?形兵器。 握着追踪枪的大汉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瞄准镜,他飞快地变换着视角,试图锁定飞速移动着的目标。 但是?下一秒,匕首已经洞穿了那块沾了雨水的瞄准镜,扎进了他的眼眶。 他的脑袋像个开瓢的西瓜,一下子炸开。 几乎是?同时,黑色的蝎尾直接扎爆了向他飞去的震爆弹,而尖锐的尾刺毫发?无伤,伸长后直接卷掉了持枪人?的胳膊,对方尖叫着捂住右手,连退几步。 而司利趁着叶随被?缠住的空隙努力用?双手捂住金梅斯仍然在汩汩流血的脖间伤口,再一次回头,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到了眼前?。 他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地放出翅膀,向上飞去。 但是?很显然,对方不仅没有追,还?就近把匕首重新贴近了金梅斯脆弱的脖颈。 “你当然可?以选择回去送信。” 平静的音调,根本不像是?个刚刚送了十几个人?去见阎王的人?,没有丝毫的后怕,灰色的眼眸淡淡地抬起,和他对上目光。 司利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理智告诉他,如果?继续留下去也只会白白送命,再低头看一眼,同伴们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更?不要说他们自身的翅膀或者尾巴,都已经被?削了下来,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跳动着。 但是?心里似乎在被?什么啃食着。 有什么在叫嚣着,他绝对不能丢下金梅斯。 就在几秒钟内的时间,那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已经飞来,狠狠地扎进了他后背蝶翼的交汇处。 司利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抿着唇,卯足了劲张开眼睛,在大雨中努力盯着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他的人?。 死亡会来得很仓促吗? 他不知道。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没有被?立刻杀死。 他被?用?自己口袋里的粗麻绳捆住,和濒死的金梅斯捆在一起。 叶随蹲在了他面前?,“我?见过你。” “在女神蝶家族古堡的地下室。” 什么意思... 司利笃定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叶随。 从来...没有... “当时你求我?带你出去,于是?我?给了你假死的药丸。” “你说你出去之后,会来平权组织找我?。” “你撒谎了。不仅仅是?你的身份,还?有你的过往。” 怎么会...怎么会... “你在逃出去之后,重新回到女神蝶家族的目的是?什么?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似乎回想起来了模模糊糊的场景。 他似乎看见自己被?关在水牢里,被?抽成了干尸,看不出相貌,只剩下骨骼的可?怖模样。 因为待在黑暗里太久,他的势力退化严重,但是?根据衣服大致的颜色,他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闯进来了... 而他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可?是?...他不是?和金梅斯从小?一起长大的侍从吗?为什么会被?关在大牢里呢? 为什么会在没有镜子的地方,看见自己的脸呢? ...... 一阵后怕的感觉传来。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了... 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放心地放在金梅斯的身边... 是?因为...自己早就中了迷魂术啊... 叶随看着眼前?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人?,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又把绳结紧了紧,先去检查了一下别墅的门窗是?否有损坏的痕迹,再从后院的花圃里找出了铁锹。 拖着一具又一具尸体,熟稔地埋进了极深的坑里。 雨变小?了。 做完这些更?是?已经临近深夜。 满身的泥土让叶随有些纠结要不要进门去看看艾利维斯的状况。 他精疲力竭地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轻嗅着门缝里溢出来的信息素,努力抑制着体内翻涌的欲望。 他随手摘下一朵开的正好?的粉玫花,目光却是?看向远处的布防。 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防守这么严密也能让几乎几队人?混进来。 风仍然刮地很猛烈,叶随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仍然在持续下降,冰冷的雨水浸入作战服里,让他打了个哆嗦。 不过这样,更?加有助于他保持清醒。 否则...即使是?封死的门窗,也拦不住他半点。 理智一直在打架,原本收地好?好?的信息素也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从一点一滴地往外冒,变成了翻腾的瀑布。 * 艾利维斯似乎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安稳的气味。 是?要离得很近,闻得很仔细才?能嗅到的味道。 每次在沙发?上小?憩真的睡过去之后,他其实都能在某一个瞬间闻到那种味道。 一旦那股清新的味道靠近了,他就知道叶随要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该吃饭了。” 其实他早就醒来了。 每一次。 但是?他就是?装睡,装作叫不醒。 等着叶随把他抱起来,轻轻晃着他的身体,哄着他醒来。 然后睡眼惺忪地搂住对方的脖子,被?放在餐厅的椅子上,睁眼就是?对方有些无奈的笑意,睡的通红的脸颊也会被?轻轻揉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睡的格外沉。 为什么醒不来呢? 他努力扒开层层白色的丝线,在炽热的背脊里寻找着能量。 艰难地呼吸,艰难地撕扯,明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安心地在没有压力的世界里活着。 但是?该吃饭了... 他寻着熟悉地味道,努力逃脱这个纯白色的空间。 ...... 终于。 他大口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在滴答滴答的雨声中,撑着身体爬出了那巨大的茧。 他好?像背上了什么巨大的东西,但并不重。 他无暇顾及,他努力地支起身体,步步艰难地一阶又一阶的往下迈。 走到门口,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过还?好?,从白茧里出来的每分每秒,他都在恢复力气。 他看着被?上了层层锁链的房门,试图去碰的手停了停。 他确定似的把鼻尖凑近门缝,终于再一次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有些急切地捣弄着门锁。 叶随听到身后的声音,有些困惑地转过头。 门里的光亮在夜里很明显,温暖地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这么和揉着惺忪睡眼的艾利维斯对上了目光。 ...... 但是?更?吸引他目光的,显然是?对方背后那美轮美奂,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翅膀,蝶翼上美丽的花纹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图腾,燃烧着他的理智。 破茧成功了。 那就好?,他放心了。 叶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却没有靠近,只是?轻声嘱咐,“把门锁好?,不要开门呀...霍更?斯没有告诉你吗?这样很危险...” “现?在把门关上,回去睡觉吧,好?吗?” “不要担心,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人?...” 艾利维斯迷迷糊糊地,艰难地理解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在理解之后,就更?加不满地抿起嘴唇。 为什么这一次醒来没有抱他呢?分明就是?要走的意思... 他张开双臂,就要不管不顾地往前?扑。 叶随难得地大声制止,“别动。” 艾利维斯有些委屈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听话地停住了动作。 叶随叹了口气,看了看身上满身的血迹、泥土和雨水,“贴上来会感冒的。” 他和艾利维斯打着商量,“你先进去好?不好??” 看着对方撅的更?高的嘴,继续补充,“你先往后退,别把自己弄湿弄脏了,我?就进来,好?不好??” 艾利维斯晃晃脑袋,往后退了几步,也就正好?够叶随挤进门的距离。 叶随也小?心地走进去,把手伸到背后去把门带上了。 他拍掉了对方想趁自己不注意摸上来的手,“我?先去洗澡好?不好?,你上楼去睡觉,好?吗?” 艾利维斯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叶随从不远处的桌上备了很多?的浴袍随手扯了一件,就进了浴室。 ...... 在热水的冲刷下,叶随感觉到自己清醒了一点, 但不论怎么说,还?是?差不多?是?泡在了对方的信息素里了,更?不要说那种奇异的花香味似乎越来越迷人?了。 他其实更?像是?来到浴室避难的。 * 艾利维斯再回过头,对方就已经逃也似的进了浴室,只剩他再外头看着已经凝起了水雾的磨砂玻璃门发?呆。 他把手贴在门上,感受着另一端的热度,感受着自己心里上涌的欲/望。 他把微微发?热的脸颊也贴了上去,试图能够离对方更?近一点。 他握住门把,无助地摇了摇。 却没想到,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他和那双有些震惊的灰色眸子对上视线,却没有一点心虚和羞耻地把对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艾利维斯咽了口口水,眼睫颤了颤。 叶随叹了口气,也就这么坦坦荡荡地任他看。 确实已经在浴室了耗了够久了,他擦了擦湿漉漉的脑袋,囫囵穿上了浴袍,就朝外面走去。 他关了灯,牵起了艾利维斯的手往客厅走。 偏头问,“怎么了?等很久了吗?” 艾利维斯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聚焦在对方只留下的胸前?一小?块皮肤上。 对方颈间、胸前?的信息素都在叫嚣着,他再也无法忍受,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抱住了那劲瘦的腰。 ...... ”要接吻...” 艾利维斯张开了唇,露出红艳艳的舌尖。 “好?...” 叶随黏黏腻腻地和他交换着呼吸。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拉出了细细的银丝也还?不够,换好?气就又要贴上去。 信息素在空气中混合在一起,能酿出糖水。 气氛升温地极快。 无法忽略的热度覆在叶随的小?腹上,只能主动去碰。 艾利维斯感受到对方的举动,也不扭捏,解开了腰带,把唇贴到了对方耳边,用?自己最甜腻的声音去引诱,发?出细细的低喘。 “不...太刺激了...” 从来没有被?别人?碰过的地方,如今突然被?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突然碰上,难免有些... 艾利维斯抱紧了叶随,悄悄地贴上了对方腹部的有致机理。 叶随闭了闭眼,拉开了浴袍的下摆,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粗粝滚烫磨过细腻的皮肤,浅浅的沟壑,深深的凹地。 一下轻蹭,一下用?力,在有些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块又一块的红痕。 久到几乎要把细腻的皮肤磨破。 艾利维斯才?把自己一头长长的金发?埋在了对方颈间,急促地呼吸着。 叶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重新碰上了想要离开的热度,不容置疑地按了回来。 金色的花朵在他的腰腹绽放。 他们继续唇齿交缠。 一个更?绵密的吻。 但是?还?没有结束,没几分钟,极有存在感的事物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现?在...没那么刺激了...” “帮帮我?...” ......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随整个人?已经被?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他感觉自己的关节都在泛着麻,但是?眼前?人?看起来每一丝毫疲惫,甚至更?进一步直接把腿顶进他他腿间,禁止他合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腰窝已经积起了浅浅的洼,黏黏腻腻地顺着腿往下流。 艾利维斯轻笑着,把自己和对方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艾利维斯带着他的手去够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第70章 舔翼 原本托着对方腰的手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捉住了那根细长的尾巴。 因为翻腾的信息素, 叶随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不受控制,在身后打着圈乱窜。 于是他终于放过了对方发着颤、指隙里已经满溢的手, 他喘着气音, “学长,给我试试它好不好...” 叶随的手已经酸地不行?, 手心已经被磨红,索性直接点了点头。 可是...怎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艾利维斯一圈一圈地缠上去,炽热地磨着上面每一片冰凉的鳞片, 去顶最尾端的刃柄。 “学长...动一动...再缠紧一点好不好。” 叶随偏过头,不敢再看?这一幕,也不敢收紧尾巴。 尾巴本来就是武器, 怎么...怎么能这么用呢... 稍微用点力, 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惨剧。 但是艾利维斯还?是不懈地勾他、求他。 他咬了咬唇,收紧了一点儿?, 对方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像是疯了一样, 更加猛烈。 在藤蔓的缠绕里炸开金色的花朵。 艾利维斯眼前?不断闪动着白光,雪花点散尽之后,看?着眼前?极有色彩对比的一幕,餍足地在对方的锁骨上留下了个牙印。 叶随为他拨弄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呼出一口气。 谁知对方下一句又是撒娇。 他只叫一声“学长”,就又用那双宝石一般的红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那令他发怵的东西又起来了, 他还?真的会以为是对方遇见?了什么极其难解决的困难在向他求助。 “不可以,”他温柔地轻抚着对方的脸,“你才刚破茧,身体?很弱的...” “而且雌虫的发情期很恐怖哦...我不想你和我有过一次之后, 就厌倦我...” 艾利维斯起初还?想纠缠,但是在看?见?那双灰色瞳孔里深深的珍惜和担忧之后,也就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心,说“好”。 他原本想转身,牵着对方离开这个狭窄的角落。 叶随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事情。 艾利维斯背后那对现在才被仔细端详的翅膀,蓝紫色的女神蝶蝶翼透着一层金色的光彩,诡异而美丽,似乎还?有淡淡的金粉从上面落下来。 叶随再来到这里的路上基本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蝶族破茧的常识,明白蝶翼刚刚生长,便会附着一层新生的磷粉。 是保护,也是妨碍二?次生长的薄膜。 这样多的磷粉,正是因为服食了催熟剂的原因,如果不及时把?磷粉从蝶翼上清除,它们所具有的酸性会腐蚀翅膀,痛是肯定的,不过叶随直到,艾利维斯更不能接受的肯定是他的蝴蝶翅膀会留下几个灰色的小?坑。 叶随心下凝重?,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想到这一点,明明正是刚刚破茧出来要准备的必需品... 碱性药液具有严重?的管控性,每只蝴蝶破茧时,中心医院才会有些吝啬地配比好相关药液,哪怕多一毫升都没有。 虽说对雄虫会考虑到他们蝶翼的美观性,但也不会宽限太多。 但是叶随已经在暗地里掌握了整个医药档口,要拿到药液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时间紧急,一个电话过去,不知道普莱德还?会不会动些手脚... 难不成?只能...... 艾利维斯有着愣愣地回头看?着没有跟上来的人,看?着对方正拧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又有些吃味。 他几个大跨步就迈了回去,全然没有了刚才撒娇的脆弱模样,“你在想什么?又是有关于安德鲁和皇位的事情吗?” 叶随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坦率地开口,“我在想你的翅膀,要怎么办。” 艾利维斯倒是看?起来很轻松,“没事啊...” 但是在那双微凉的手触及到他翅膀的一瞬间,他的话语就直接停止了,牙齿甚至都有些打颤。 怎么会这么...刺激... 他觉得自己可能懂了当年叶随被摸到尾巴的感觉了。 是身体?初生的部位被突然触碰,新生的神经元在疯狂报警,拒绝陌生的抚摸。 但是当对他伸出手的人,是无比熟悉,无比信任,甚至是无比欢喜、令他心悸的存在时。 这份触碰就像是调戏,像是摸在了他靠近某些部位的细腻皮肤上。 他的脸一瞬间就红了,把?“不要”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原本想要挪开的翅膀也被理智疯狂留在原地,忍受着那种肆意的抚摸。 但是声音还是从齿间溢出来了。 叶随这才发觉对方俏丽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连忙道歉,“抱歉!” 他收回手,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满手的金色粉痕。 原本就因为滞留而裹上一层的金粉洗过之后也没有丝毫褪色,现在更是因为短暂的触碰,指尖的格外浓郁。 “我在想...” 他说这话时似乎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你介意我帮你...吗?” 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不...我是说...翅膀...我...那个...” 艾利维斯知道他在说什么的。 雌虫的口器经过几百年退化,没有了獠牙和利齿,但是仍然保留有一个功能,分泌碱性液体?来助于消化食物?。 也有不少雄虫不愿意使?用会产生疼痛的药液,而是使?唤自己最为信任的雌侍来舔舐掉翅膀上多余的磷粉。 不少雌虫们会攀比身上沾有的磷粉浓度,这意味着他们的雄主对他们有多高涨的性/欲。 但是... 艾利维斯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身后的房间。 他的势力早就拿下了女神蝶家?族掌控的中心医院,碱性药业要多少有多少。 而现在,那透明的药品就静静待在他的床头柜上面。 只要等会他们走进卧室,叶随一定会看?见?的。 明明刚破茧,整个人都是一个像是在做梦的状态,但在这一刻,他的头脑却十分清醒。 他努力平稳着呼吸,眼睛却不敢抬起来和对方对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垂下来发抖的指尖。 翅膀...被叶随... 会是什么感觉... 微凉的手心裹住了他发颤的指尖,轻轻地牵着他往里走。 对方的话语声很轻,“你同意了,对吗?” 艾利维斯悄悄从额前?垂下来金发的缝隙里去看?他,咬着唇点了点头。 ...... 事实?上,叶随根本就没有分出哪怕多一点儿?眼神,去给房间里除了艾利维斯的任何一样东西。 正相反,他轻轻碰了碰对方涨红、滚烫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乱瞟的眼睛,“在看?什么?” “没有...”艾利维斯欲盖弥彰,“我就是...害羞...” 当平日里总是安分的薄唇伸出嫣红的舌尖时,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要燃烧起来。 更不要说,对方彻底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在他的背后时不时留下一点湿热。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抖成?筛子了。 翅膀的每个地方都被细致地照顾到,叶随是真的很认真负责地在替他舔翼...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哪一下是对方柔软而温柔的吻,哪一下是对方炽热而黏腻的舐。 原本已经沉寂,发泄完全的欲望竟然在这时候又升了起来,带着些许疼痛。 可是...真的好舒服... 他感觉到对方轻轻抚弄着他的脊背,尽力地安抚着他,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虔诚地为他的翅膀拂去金粉,露出原本的样子。 蓝紫色的翅膀渐渐地显露出浅浅淡淡的花纹,那是一种漫长而甜蜜的折磨。 艾利维斯几乎要浑身发麻,舒服到流泪。 他呜咽着在总算结束的刺激中,把?头埋到了对方的颈窝里。 他用鼻尖轻蹭着叶随的锁骨,双臂紧紧箍在对方腰上,侧着身子用炽热细细磨着对方的膝窝。 他感受到这个人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已经沾满了自己的味道,而自己的翅膀,也已经被这个人的信息素浸透,就感觉要幸福地死掉了。 * 叶随是在内心里呵斥自己无数遍,才不舍地把?已经在自己小?腹上睡熟的脑袋小?心放在了枕头上。 事实?上,在艾利维斯背对他的一刹那,他就发现了正立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 但是内心里滋长的爱欲却叫嚣着。 “当做没看?见?吧...”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艾利维斯的下属疏忽,连准备了药液却也没有教?会他如何使?用。 所以... 他目光晦暗地看?了那散着荧光的玻璃瓶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伸手打算把?他藏进某个不会被看?见?的地方。 但是玻璃瓶却没有盖稳,直直向一边栽倒过去,刷啦啦地就全流了出来。 叶随连忙捉住了差一点儿?就要碎在地上的玻璃瓶,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还?是把?只剩底儿?的玻璃瓶立回了床头柜上。 再之后,把?满屋子不堪的痕迹努力地清理了很久,直到彻底变成?了来之前?的一尘不染。 光碟在黑暗里一闪一闪了很久。 他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他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炸开的火光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下楼,换回已经被对方细心放在烘干炉上的训练服,打开又合上了那道门。 抬头看?了二?楼昏暗的小?夜灯光芒许久,才重?新拿起铁锹,把?沾染了血色,顽固地没有被大雨冲走的异色泥土松了松,送进更深的地方,作为满屋子含苞待放的,粉玫花的养分。 他带着被绑在树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司利往外沿走去。 他有意避开了正往c区别墅赶的霍更斯等人,在小?树林几乎是擦身而过。 第71章 惊喜么 叶随离开的时候, 回头看了那栋在白?天里不再明亮的独栋别墅很久很久。 手里的麻绳在灼烧着他的手心。 他面色凝重,心事似乎更重了。 他把司利送进了牢房后,独自在房间呆了很多个日?夜。 而再次见到艾利维斯时, 已经是珀莉丝的新一个学期。 令他烦恼的,是手心里、指节上褪不掉的金色, 他们亮晶晶的,细闪着,叶随头痛极了, 只能一次次欲盖弥彰地握紧双手。 即使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哪来的,但总感到莫名的羞耻。 他更担心这是去?到什么场所,被算计后留下来的证据。 叶随理了理已经很久没有穿上的校服, 怀着忐忑的内心再一次成为?这次图书馆活动的志愿者。 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再一次见到他的僵硬感。 艾利维斯的视线震了震, 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精准望向了他因为?整理书架而从指缝露出的金色磷粉。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死死地盯着他。 叶随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收了收, 对?方?的脸就更臭了。 艾利维斯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那种, 嫉妒与愤怒一股脑冲上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他拥有一个极为?贴近现实的美梦,他梦见叶随赶到了那栋别墅,容忍自己对?他为?所欲为?。 但是现实却是,房间里只有用掉了半瓶的碱性药剂,和?没有任何?改变的,看似华丽, 事实上他都住不习惯的陌生房子。 他捏紧了身上被盖的好好的被子,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上面,深一块浅一块。 床头柜上放着的光碟被他刷新了无数次,却一条新短信都没有蹦出来。 他还傻傻地以为?是网坏了, 甚至还怀着一份急促的心跳,抢走了霍更斯的手机。 没有看见叶随的短信,只看见自己破茧之前给霍更斯的几万字叮嘱。 说?,如果叶随来问,应该使用什么样?不同的修辞。 说?,如果被发现了,应该怎么阻止对?方?跳进这个火坑。 说?,如果他执意要?来...就放他进来... 卡莱特站在一旁面色不忍地站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说?话,和?同样?神?色复杂的霍更斯挤在一起,不敢直视正难过的少爷,生怕遭受牵连。 更遑论?,从那之后,几乎是完全失去?踪迹。 艾利维斯才恍然发现,如果是叶随想要?见他,找到他是轻而易举,但他呢? 只要?哪天被对?方?忘记,就可以永远不用再见。 他讨厌这种感觉。 但是当对?方?久违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却仍然忍不住贴上去?。 好想对?他卑微地说?些撒娇的话。 如果那会有用的话。 但是一切都在看见叶随手心蔓延至小臂上的金色磷粉那一刻截止了。 他手里掐着的书页上标注着想要?用来拉近关系的,叶随可能会感兴趣的机械类难题,一用力,差点被直接揉烂了。 他的手背上浮起明显的青筋,整条手臂都要?麻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是什么。 那是皇室一族磷粉才有的金色。 是谁,把**留在了叶随的身上。 ...总归不可能是他。 这么浓郁,难以消散的金色,是在叶随身上野了多久? 甚至细看那到现在还有些微微发肿的唇瓣,还有着淡淡的金粉。 他几乎是想要?哭笑?出声。 他知道是谁了,还能有谁呢? 无非就是安德鲁... 他放下手里已经被捏皱的书,抛给了站在一旁面色难看的普莱德,转身离去?。 ...... 而现在,他就坐在高高台阶上的王座,躲在叶随的蓝色披风后面脸红。 什么嘛... 那竟然不是一个梦!!! 叶随真的在他的破茧期安抚了他,甚至还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打着他主?意的金梅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对?方?夺权最关键的时刻,用迷药迷晕了他,以保证自己坐上皇位。 ...... 是的。 他目色幽幽地分出一点目光给了正站在下面,一脸不可置信的艾维。 是艾维撺掇他,去?夺取皇位。 在破茧期过后的没多久,艾维用课业的借口,把他找到了办公室。 并直言自己已经知道他是皇子的事实,要?助他夺位。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艾利维斯微微眯起眼睛,和?坐在办公桌后笑?眯眯的艾维对?上视线。 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但是某一天,他有些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因为?愤怒又或是对?安德鲁的嫉妒,袒露心声。 皮特森倒是也一副很坦率的样?子,“我?们在你的血样?里检测到了和?先皇对比度极高的血样。” “我?可从没想过要?当皇帝,”艾利维斯的目光在面前两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头面前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更何?况现在候选人只剩下安德鲁了吧,为?什么要?找到我??” 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但是由于这两位老师,都和?叶随的关系较近,他却也不好拒绝。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艾维会开口挑拨。 他摸着白?胡子轻轻笑?笑?,“我?这个不懂事的学生看来是要?执迷不悟地带着安德鲁一直上书了,但是艾利维斯,你知道吗?” 他浑浊的目光幽幽,“这个皇位是有诅咒的,谁坐上皇位是在多年?以前就确定好的,我?等不能改变。” “而叶随接近你,或许就是因为?,你就是命定的那个人。” 艾利维斯有一瞬间的讶异。 他几乎是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但是... 叶随是不是从珀莉丝开始,就对?他过于热情了呢? 明明曾经在军营候选,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人勿近,为?什么会主?动靠近他呢?真的是因为?...他是所谓的,“被选中的人”吗? 他不敢深想。 他心里细细咀嚼着,叶随在湖边月亮下,对?他说?出的那句,“我?注意你很久了。” 心却凉了下来。 可是,可是,如果叶随知道他是皇子的话,为?什么不会考虑考虑他呢? 他会是最听话,最像他的,不是吗? 是如艾维所说?的,为?了安德鲁吗? 他不知道,但他真的很想问问叶随,是不是这样?。 “你们有什么把我?能把我?送上皇位?仅仅就是一个莫须有的诅咒?” 艾利维斯叹了口气,艾维却胸有成竹,“你背后是,” “整个内阁。” 艾利维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内阁向来不合,每位长老都位他们自己的家族争抢最大的利益,竟然也会在皇位之争时,如此团结。 那么艾维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悲啊可悲。 艾利维斯在这个时候心想的却不是要?报复或是可能成为?皇帝的喜悦,而是想着,叶随如果这个这个平日?里的恩师即将成为?他的政敌,会怎么想。 他想要?偷偷去?告密。 告诉叶随,他敬重的师长就这么看着他跳进名为?安德鲁的火坑,还撺掇着自己一起去?对?付他。 可是,叶随会信一个与他而言只是棋子的人,污蔑他人的话吗...? 更何?况... 只要?成为?皇帝,叶随会不会...放弃扶持安德鲁? 他带着浅浅笑?意抬头,“我?应该怎么做来配合你们呢?” “你不用做什么,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你的姨母,”艾维狡黠的神?情让艾利维斯更加疑惑。 “你不知道吧,她嘴上说?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实际上,是为?了你的表弟,她的亲生儿子,金梅斯。” 艾利维斯故作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即使这些他已经了解。 “怎么会...?” 艾维的笑?意更深了,心说?这个好骗的小子,再多告诉他些,指不定会有多信任他,“你甚至可以去?学院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他的身边有着女神?蝶家族最强禁卫军的保护,他看起来才是女神?蝶家族未来真正的继承人呢。”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艾维亲切地拉过艾利维斯的手,让他顺势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他患有严重的贫血症,需要?源源不断的血液供应。” “而你,就是治好他血咒最关键的那一味药材。” “而他的血咒,其实就是先皇做的手脚。” 艾利维斯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难道不会好奇莉莉安娜为?什么曾经为?先皇亚当斯诞下雄虫皇子,却仍然代行女神?蝶家主?一职吗?” “正是因为?她持有的权势太大了,亚当斯心里有着野心,想要?颠覆整个权势的布局,从其他贵族的封地上抢回属于自己的所有,所以在莉莉安娜向他展露出自己极为?出众的能力后,他最宠爱她。” “以为?莉莉安娜和?他一样?...” 说?到这里时,艾维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是艾利维斯的红宝石眸子闪着奇异的光,似乎是极为?渴望他说?下去?。 “也是不被宠爱的庶出子,便更加同情。但是谎言终究会有戳破的那一天,莉莉安娜和?她的姐姐希娜是双生姐妹,不仅莉莉安娜,希娜也愚蠢地爱上了这个名为?亚当斯的薄情帝王,并悄悄找关系成为?了亚当斯的书房侍从。” “于是,莉莉安娜的身份暴露,她嫡子的身份和?野心,在她生下金梅斯的前一周暴露,而亚当斯仍然狠心地找到了古籍中最为?阴狠的血咒,亲手下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想要?打消莉莉安娜扶持自己孩子作为?下一任帝王的野心。” 可是他没想到,莉莉安娜会这样?厉害。 艾利维斯在心里补充。 她为?了保住金梅斯,把亚当斯所出的所有雌虫皇子全部抓走,关在古堡的地下室,像是牲畜,每周准时为?金梅斯提供血液。 他偶然打开那充满潮湿味道的门时,整个视线都被血红色装满。 太疯狂了... 几十?位血脉最为?纯正的皇子,这些可都是帝国最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艾利维斯并非没有过悄悄把这些人放走的念头,但是正因为?雌虫皇子全部离奇“死亡”,他和?叶随才有了去?到军营候选的希望。 那么多平民雌虫,才有了成为?军官的资格。 而叶随,才会是那个成为?军事领袖的人。 更何?况,不论?是牢里的哪个人,都并不是善茬,雌虫的性别和?背后屈服于莉莉安娜忍气吞声的家族,对?他来说?都并不是那么好掌控。 而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够活多久。 等到地牢里的人全部死去?,被采血,换掉器官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就努力地一次次悄悄打开地牢的门,数着“一,二?,三,四...” 第一次见,地牢里有着一百零六个人。 这个数字渐渐减少,少的越来越快... 而如今,地牢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他也并没有把握。 即使他已经悄悄说?服了大部分分家家主?,但鹿死谁手,他心里十?分没底。 直到今天,对?于自己的生死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但是... 如果真的有机会坐上皇位,他就能够彻底让安德鲁死掉。 再通过权势和?叶随过于洋溢的同理心和?责任心,将他捆在身边,简直不敢想会有多容易。 艾利维斯跟在艾维和?皮特森的身后进入了密道,直接通向内阁的近路,见到了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 为?了表示信任,也为?了让艾利维斯放心,在艾维的指示下,他们每一个都毕恭毕敬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又一张艾利维斯眼熟地不能再眼熟的脸。 内阁的势力,原来已经分布地这样?广泛。 不论?是珀莉丝的任职教师,又或是新一代战力排行前位的新生,甚至某些曾经参加过女神?蝶家族茶会陪笑?的落魄贵族,都在其中。 艾利维斯沉下心,把这些人一个个印进脑海。 最终抵达了那个白?色的高耸房子中,宏伟的会议室。 长桌做做样?子加上了第十?三张座椅,其余十?位长老毕恭毕敬地面向到来的他行了礼。 艾利维斯才真正确信,自己即将成为?内阁指定的“傀儡皇帝”。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他许久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叶随,但从来没有停止过那一份默默注视。 他看着叶随像帮助曾经的他一样?默默帮助着其他进入珀莉丝的新生,为?他们告知去?宿舍的路,为?他们辅导功课,带着他们完成一个又一个课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认为?叶随绝对?没有像对?待他一样?的耐性去?对?待过其他人。 没有为?什么,或许是一种错觉,但他仍然那样?固执地认为?,叶随对?他是不同的。 那种眼神?里包容的温柔。 他只有那一次,看的太久了些,始终不想要?离开视线。 以至于被对?方?捉住了。 他只是微笑?着朝自己招招手,自己就感觉眼泪要?留下来了,像是走失了许久的小狗,悄咪咪躲在垃圾桶后面偷看主?人投喂其他的小狗,正吃醋的紧,就被抱进怀里撸了两把,没了脾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站在了叶随的旁边。 “我?记得你去?年?是珠宝设计选修课的第一名?可以帮忙帮他评价一下作业吗?” 艾利维斯感受着肩膀上覆上来的的热度,愣愣盯着对?方?唇角上凹进去?的酒窝,僵硬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了摆在桌上的设计图纸上。 他就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终于找到了可以摆弄的羽毛。 他就算是在这门课的结课答辩上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细致到每一条辅助线都要?画的笔直。 当学弟两眼亮晶晶地猛地一鞠躬,抱着图纸跑开之后,他才一愣,望着雪白?的桌板上另一只扶着桌角的手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和?那双包容而温柔的灰色眸子对?上视线。 咚、咚、咚。 见到这张脸就心跳加速的病就没好过。 原本哔哔叭叭个不停的嘴,现在倒像是舌头打了结,蹦不出几个字。 他猛地就想往后退,但是肩膀上的手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动过,自己也缩不到哪去?。 “那个...我?...” “最近还好吗?”最终还是叶随主?动放开了他,为?他拉开了座椅,还递上了一瓶绿茶。 “嗯...”艾利维斯心里已经变成了不停闪动着白?点的光屏,无法思考。 他什么也没说?,叶随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和?他静静地坐在一起。 明明是很宽敞的教室,他们的椅子却摆的很近,肩膀会贴着肩膀。 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以艾维的出现而告终。 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二?人之间徘徊,最终还是带着狡黠地笑?叫走了叶随。 他不知道艾维打算和?叶随说?什么,但那是他在做出那件事之前,最后一次和?叶随见面。 是的。 再次见面就是在,一个暗流涌动,也是确定性的夜晚。 不论?是艾维向他透露的情况,又或是他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是,平权组织已经攻陷了地牢,即将带着安德鲁闯进皇宫夺位。 而他无比地了解,叶随在这场战役中的重要?性和?关键性。 所以他用手段短暂地截住了信息网络的总闸,毕竟他在之前的交手中,已经发现了平权组织传播消息是通过南区的c号网络进行联络。 在叶随没有收到信息之前,他抱着带着迷药的书籍找到了正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的对?方?,假意聊天的途中,试图迷晕。 但是失败了。 他明显地发现对?方?有困意上涌的状态,但这一点剂量根本不够放倒战力已经有些爆表的珀莉丝第一。 甚至外面已经燃起了有些明亮的火光,和?弥漫着皇城的黑烟。 但他仍然有些慌张地悄悄给霍更斯发了信息,制造了一场小小的爆炸。 他谎称害怕,央求着叶随留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他也想要?知道,在不确定是否开展的行动,和?一个已经没有用的棋子,叶随会选谁。 叶随没有任何?犹豫地留在了他的身边。 跟着他回了家。 那栋美梦发生的别墅里,他蜷在被窝里,牵着对?方?的手,在昏暗的小夜灯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他们聊起莉莎。 聊起莉莎的理想。 每说?起一件,艾利维斯心里就沉一分。 但是他没有办法回头了。 因为?明天,安德鲁就会彻底败政,他会杀死这个和?他争抢叶随的蠢货哥哥。 他在牛奶里下了十?倍剂量的迷药,自己先尝了口,才恶作剧一般吐吐舌头,说?不好喝。 叶随没说?话,微微笑?了笑?,就端起那杯被放的远远的牛奶咕噜咕噜下肚。 其实他没有咽下去?。 他在对?方?晕过去?之后,站在窗户前面看着皇城上方?升起的滚滚浓烟,直到远方?出现黎明。 他锤了锤因为?倚靠而酸痛的肩颈,下楼。 去?迎接他的皇位。 这场战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其他可能。 就这样?过于安稳地度过,就这样?没有突发情况地过完了。 他踏进已经被鲜血洗礼过的宫殿里,在众人的簇拥中坐上了那张已经许久没有被触碰过的,嵌满宝石的黄金座椅。 他可以看见艾维等长老的眼睛里闪着恐惧而奇异的光芒在他坐上去?之后,那摇摆不定的目光终于转成了喜悦。 他们笑?得灿烂。 当时有多灿烂,现在就有多悲哀。 * 艾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看向叶随。 这个看起来乖顺的学生,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将一个曾经用真心待他的人处死。 “就算金梅斯犯了多么残忍的错误,可他心里是有你的,不是吗?”艾维捏了捏眉心,“过来,我?还能看在师徒情谊的份上,保你一命。” 霍更斯站在皇位不远处的台阶下,听见这话也焦急了起来,也不管不应该直视陛下的面容了,他倒是想知道艾利维斯打算怎么做。 毕竟,他最在乎的无非不就是那天叶随没有去?陪他,并且还误解对?方?去?给安德鲁解决“破茧期问题”了吗? 现在既然误会解决了,就赶紧想办法把人家狠狠留在身边啊! 愣什么呢? ...... 艾利维斯陷入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状态。 他两颊上泛着可疑的红色,双眼没有焦距,手里紧紧攥着身前人的藏蓝色披风上。 他在回忆...那个异常真实的美梦。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他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彻底打破了对?方?的计划不说?,还在坐上皇位后一直给人家穿小鞋,百般针对?。 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艾利维斯的恋爱脑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原本嘱咐了卡莱特和?霍更斯许久,生怕会掉链子,结果现在什么也忘了的人却是自己。 他正想努力地转转脑子,可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拽着披风的手上,指节强硬地塞进了他的手心。 从拽披风,变成了大庭广众下悄悄牵手。 艾利维斯又死机了,带着他的死鱼眼严严实实地躲在了对?方?的身后。 但是更让他死机的还在后头。 “老师,”叶随平时温润的笑?容此刻在艾维的眼中却仿佛恶魔的微笑?,“我?现在想问您,您是凭借着什么敢上门逼宫呢?” 这时候,他另一只手虚虚地放在腰部配枪的位置。 艾维是明白?他不会退让了,不过他疑惑的是,叶随为?什么会这样?偏袒艾利维斯。 而那只手指节上的满满的金色磷粉就是答案。 这次才是真的把艾维和?皮特森都气地吹胡子瞪眼了。 “你们...你们!!!” 从出生就开始侍奉皇室的长老们自然知道这样?浓郁的粉痕代表着什么。 叶随竟是和?这个貌美无一物的废物搞在了一起!!! 这才反过来对?付他们! 甚至再细看,不止指节,脸颊、脖颈、从手腕往上延伸,哪哪都是。 不难猜测他们曾度过了多么疯狂的一夜。 “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莉莎!!”艾维冷笑?一声,似乎是拿到了什么致命的把柄,“你是被美色迷惑了!他可是你的仇人,他母亲娜拉可就是害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你竟然和?他在一起,疯了吗!!?” 这下连艾利维斯自己都满头问号了。 最先涌上来的,是恐惧。 他紧紧地盯着叶随的侧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但是随着手被捏了捏,示意他放心,他就干脆地把脑袋搁在了对?方?腰上。 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不再看艾维这个坏的死的糟老头。 “您还真是很相信我?啊...”叶随灰色的眸子里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这更加让艾维心慌。 “这件事情,是我?告诉您的吧,您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吗?” 什么? 什么意思!!? 艾维回想起叶随那天突兀的来访。 依旧是一个雨天。 阴雨绵绵,整个天空都是黑的,像是酝酿着一场大浩劫。 他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伞,雨水顺着骨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虽然撑了伞,但他整个人几乎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湿漉漉的,在哪里受了挫呢? 艾维想。 面前这个人,实在和?曾经的大皇子太像了。 每一次格里沙因为?想法被先皇否定,就会低着头,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守在他的门口,向他诉苦,偷偷说?先皇的坏话。 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动了,带上来其他的,却是恨。 这个人想着的却是扶持着,间接性害死格里沙的安德鲁坐上皇位。 艾维还是放他进来了,重新把匕首塞回袖子,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杀死叶随。 他看着叶随毫无警惕心露出的后脖颈,心中感慨,眼前这个孩子似乎真的很信任他...最终还是把去?够毒茶叶的手放下,开口,“茶叶没有啦,这么晚来做什么?只有热水了,凑合喝吧。” 玻璃杯“啪”地一声被拍在茶几上。 “今天我?来,是想请教老师一件事情。” 叶随说?话向来是这样?,直奔主?题。 和?格里沙磨磨蹭蹭地要?撒好久娇才开启话题一点儿也不一样?。 艾维叹了口气,坐下来认真听他说?。 “我?怀疑,艾利维斯是皇子之一。” 他从怀里拿出了零星溅出了几滴雨水的牛皮纸袋。 那是艾利维斯的档案。 “他在被莉莉安娜找回女神?蝶家族时,和?我?一起参与过第一届军营候选。” “在那个时候,先皇亚当斯就为?他签署过风险协议。” “这足以表明,亚当斯对?他有多么喜爱。” “所以我?很矛盾,如果他也要?成为?我?这条路上的绊脚石,我?应该怎么做...” 艾维看着眼前人真切的痛苦神?情,心中记挂的却是档案中的签字。 他甚至来不及敷衍安慰些什么,就直接拆掉了那封牛皮纸袋,在厚厚一叠纸张中快速寻找。 终于。 他兴奋地吸气、呼气,不让自己的震惊溢出身体,不惊动到旁边正目不转睛观察着他的举动的人。 “我?承诺,在军营候选中的一切风险,我?自愿作为?学生家长承担。” 手写的一行字,他见过无数次。 这就是亚当斯的字,绝对?不会错的。 那么...流落民间的皇子,就是情报专家。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娜拉所出。 他曾经认为?娜拉输给莉莉安娜后心灰意冷,但是在几封密函中,才得知了娜拉被派去?做亚当斯下达的秘密任务。 更别提他在与内阁一众长老逼死亚当斯之后,在书房背后发现的长长的密道,那就是通往皇城外的通道。 那么亚当斯,正是为?了娜拉母子才频繁出入,被他们发现了马脚,也就说?的通了!!! 诅咒... “如果不是心中的人选坐上皇位,你们做了亏心事的,就都会死的很惨。” 艾维快要?压不住唇角的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确答案原来早就被藏起来了,亚当斯才会如此决绝地去?死。 可是他没想到啊...得来全不费工夫,答案就这么被生生送到了他眼前。 艾维快速地组织着语言,一幅也很不忍心的样?子。 “小随,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他们母子接近你们组织的真实意图?” “你现在想放他一马,可却不知道他母亲娜拉极有可能就在某处像毒蛇一样?盯着你们...她甚至不足惜把亲生儿子送进宿敌莉莉安娜的手下,这足以说?明她在酝酿着什么更深的阴谋...” “你千万要?小心,由我?来对?付他,并且我?怀疑,你的母亲莉莎的死,也有他们一份...” * 艾维不可置信地看着像是变了一张脸的学生。 “是我?故意的啊...” 叶随笑?得甚至眯起了眼睛,嘴角咧出残忍的弧度。 艾利维斯的回忆急速倒退,回到去?到军营候选报名的那一天。 因为?路径本就不宽,并很拥挤。 他是耍了小聪明跟在一个同样?挂着黑色兜帽的家伙往前走的,几乎要?贴到人家身后去?了,对?方?也没有计较,也没有回头,只是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带路人。 他坐在了那个黑兜帽旁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在一张张粉红色的单子上写名字。 在余光里,他其实瞟签字部分的时候,瞟到过对?方?额前的灰色碎发。 很不合理,为?什么自己填写完了,对?方?几乎是奋笔疾书的速度,却比他写的慢,一直停留在咨询台。 艾利维斯最后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转身注视宏大的门牌很久。 他努力回忆这那个停滞画面的一切,捕捉到了工作人员正拿起了几张,似乎是有遗漏想找到谁,但是对?方?已经移开。 而那人则靠过去?,接过了纸张。 ..... 是的,令艾利维斯疑惑的还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叶随的字体差异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了珀莉丝放出的榜单那么久,仍然没有找到叶随名字的原因。 那细细小小的字不同于军营候选时期的飘逸美观,而像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方?块字,缩在最后一页。 但是随着成为?皇帝之后,他看见先皇亚当斯留下的书画,时而也会感受到深深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怀疑过自己是否在很早很早时见到过,但是再仔细一想,自己有意识开始就存在于那颗巨大的机械胶囊里,再早自己估计都没出生,索性也就没有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再者。 叶随军营候选的档案失踪了。 在假期的某个志愿日?,他和?卡莱特一起接下了整理档案室的工作,在灰尘满是的巨大屋子,他放下了洁癖,在y开头的格子里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叶随的... 他似乎意识到,叶随筹划的事情,比他想的,早的多。 艾利维斯咽下一口口水,悄悄瞟艾维脸上的表情。 果然,如他所料的。 “那份风险承保单,根本就是我?签的啊...” “老师,我?们算算帐吧。” “你猜猜,现在,除了艾利维斯,还有几个皇子活着?” 每一个字被吐出,艾维的脸上就沉一分。 叶随的嘴角勾地越来越高,笑?地越来越肆意。 原本富有神?性的面容现在却像是彻底撕下的面具。 “你猜,我?为?什么敢用娜拉和?她儿子的身份放在艾利维斯的身上?” 皮特森的眼神?瞬间不对?了,他往后拉了拉艾维,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是有人把安德鲁带来了吗? 如果没有这个缘由,逼宫硬逼风险极大,且不说?剩下的顽固派承诺的都是安德鲁还在,才会出手相助。 可艾维并不平静,他死死地盯着叶随的眼睛,等待着他放出下一个炸弹。 “他们,早就被我?杀了啊...” 这下不仅艾维等人变了眼色,就连斯利文和?霍更斯也变了脸色。 “不仅如此,你就不好奇,你的两位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一个死得蹊跷,一个无影无踪。” “你把五皇子送进了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承诺大皇子格里沙,只要?上过战场,受过一次重伤,先皇亚当斯就会看清自己内心的情感,并且狠下心来杀掉受宠的,用来制衡其他家族的米歇尔,也就是安德鲁的雌父,你成功了,很遗憾,亚当斯原本也全是想着传位给格里沙。” “你就不好奇,他怎么死的吗?真的是米歇尔留了一手?还是你仍然认为?,是亚当斯察觉了你的计划,才在死前通知了暗卫,弄死格里沙?” 艾维的额头上浮起了青筋。 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学生...什么意思... 叶随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哦,都不是。” “是我?...”叶随抬手指了指自己,“是我?弄死了他们。” “你最喜欢的三个学生,全部都是我?弄死的。” “惊喜么。” 第72章 娜拉之死 “怎么可能, 当时你才?几岁!!!”艾维捏紧了拳头,不可置信地开口。 而斯利文却?若有所思,在短暂地回忆后,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加速撤离的?诱因。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 因为采访忙碌到没有任何空闲的?莉莎,在今天?回家时, 在路上捡了个抱着孩子?的?亚雌。 她蹲在垃圾桶旁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外套却?捂住的?是?怀里的?孩子?。 她原本想的?是?, 将这?名自我介绍名为“娜拉”的?母亲经过短暂问话后,就送到组织的?后勤部去?的?。 但是?在这?个凑合的?夜晚,她见到了正对着窗户咳嗽的?小叶随。 她急忙关上了正呼呼往里吹风的?窗户, 把小叶随抱回到了床上, 对莉莎说,“小孩子?晚上不能吹风的?, 会头晕...这?孩子?看着整张脸都?红透了, 得给他泡点药水啊, 不然明天?起来就要?发高烧的?...” 叶随懵懵懂懂地回头,看向有些愣住的?母亲。 娜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什么地开始道歉,“抱歉,我不是?在教您做事,只是?...孩子?不能这?么带的?...” 莉莎的?视线左右闪躲了几下,才?从复杂的?情绪中?脱身, 仔细地上下扫视了下这?个看起来并不聪慧的?家伙。 “或许,你愿意留下来,替我照顾我的?孩子?吗?” 她经常在深夜里,在小叶随入睡后守在床头, 窗外的?晚风让她清醒,她就一直开着窗直到天?明,听着孩子?细碎的?咳嗽声?,无动于?衷。 这?是?她的?失职。 她愧疚,无措,身为平权组织的?首领,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再没有人?敢指出她的?错误,这?也成为了她的?困扰。 她看过娜拉怀里孩子?红扑扑的?脸颊,再看看小叶随从小比其他雌虫细瘦、易折的?骨架,和苍白的?皮肤,她就更加心痛。 所以后来,娜拉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莉莎家的?保姆。 她每天?穿着围兜,在厨房里做出各式各样香喷喷的?饭菜,每次在莉莎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见到的?就是?她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追着拿着机械玩偶乱跑的?小叶随喂饭。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 娜拉把小叶随堵在角落,不赞同地努努嘴,说,“张嘴,啊--” 对方才?乖乖张嘴,咀嚼。 莉莎在嫉妒。 她无法给叶随的?母爱,都?由另一个人?补齐。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的?心情却?低到了谷底。 她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看着书桌对面扎板上一张又一张由红线连起来的?照片墙,痛苦地缩在座椅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可以。 仇恨和不甘日夜灼烧着她的?心。 可是?小叶随不懈地敲着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已经回家了,他一边喊着“妈妈”,一边轻轻敲着门。 莉莎很想大叫一声?,“不要?敲了!走开!” 但是?泪水滴在地板上,她哽咽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娜拉的?声?音传来。 “好宝宝,妈妈在忙,咱们?去?玩玩具好不好?” “不要?打扰妈妈办公。” 莉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扑。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把我的?孩子?抱走... 但最终还是?在握住门把的?一瞬间,停下了动作。 地面上有一条光缝,她跪下来,伸手去?碰,贪恋着门外透过来的?一丝温暖。 等声?响停止,她才?敢大声?地喘息、哭泣。 她捂住脸,泪水肆意地从指缝间倾泄而出,世界归于?平静。 ...... “咔哒” 更明亮大块的?光线打进来,她才?微微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 灰色的?清澈眼?瞳和她平视,像是?碰见了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妈妈,该吃晚饭了。” 他说。 他捏紧了藏在身后的?铁丝。 从此之后,莉莎再也不能够放下那份阴暗的?想法。 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证明,自己会比那个名叫“娜拉”的?保姆做的?更好。 但是?她没有看见叶随同样,用羡艳的?目光投向她怀里的?其他人?。 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名为娜拉的?家伙,有着深深的?戒备。 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小叶随总是?能够准确捕捉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又或是?愤怒。 他发现娜拉每个为他关上窗户的?瞬间,都?会有什么闭口不鸣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她的?手心, 他发现娜拉的?保姆房衣柜最深处,放着一瓶透明的?药剂瓶,绿色的?,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它永远不会用完,总是?在即将见底时补充。 于?是?,小叶随每次就站在阳台上,费劲地爬上花坛,才?能偶尔瞟到一眼?正提着菜篮往家里赶的?娜拉,她的?衣裙里一闪而过的?反光。 更不要?说,每次做饭都要假意将他关进玩具房。 而更是在某一个认为他已经睡着的?深夜,再次暴露了马脚。 她明白莉莎正在书房伏案,而作为公休的?周三,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拜访,于?是?不再收敛,一只手往咖啡里加入药液,一只手梳理着鸽子的羽毛。 在路过台阶露台的?瞬间,放飞了那只拥有雪白羽毛的?鸟儿。 它带着信件往远处飞去?,却?在飞越近处枝丫的一瞬间被网住,“咻” 地一声?被急速捉了回去?。 小叶随毫不留情地捏住小鸟脆弱的?脖颈,绞死了它奋力颤动的?声?带,扣出了那封密函。 他用胶带把小鸟细细地缠住,没有伤到一根羽毛,也丝毫动弹不得。 他在小书桌上摊开了字条,看着有些熟悉的?字体晃了神。 一抹冷笑在他的?唇角绽放,挤出浅浅的?酒窝。 他把字条夹紧了作业本,把小鸟绑在了窗台的?枝丫上,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走出房门,在莉莎的?靠椅旁端起了那杯只被抿了几口的?咖啡,一饮而尽。 倒在花盆里会留下绿色荧光,倒在洗手池也会。 这?是?他尝试偷换绿色药剂得出的?结果?,不论是?土壤,又或是?任何地方,都?会因此沾染上明显的?痕迹。 每天?被娜拉牵着送去?上学,没有任何可以逃出视线范围的?可能。 更不要?说,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正在对整个平权组织虎视眈眈。 皇帝。 他已经发现了这?里,并派出娜拉来获取情报。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莉莎的?身边还有多少眼?线,像是?身处满是?怪异眼?睛的?房间里,无法动弹。 所以,只能用最粗暴的?方法。 替莉莎喝下药剂。 他不知道这?份药剂的?副作用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一夜之后的?每一夜,他都?被迫牢牢记住了。 深入骨髓的?巨痛,收缩、膨胀,整个人?像是?一个随时会被吹破的?气球,变冷、变热,像是?灵魂落入冰窟又抛进岩浆。 他骗过所有人?,说是?生长痛。 莉莎看起来没事,但是?叶随知道,这?些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应验。 更不要?说在这?天?以前?,莉莎已经喝下了多少娜拉“特制”的?咖啡。 解决这?件事,刻不容缓。 要?拔,就连根拔起。 杀死娜拉选在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他每一次被送去?幼儿园,都?注意到她和某一个家长之间的?眼?神交汇。 那是?一个极其俊秀的?雌虫,高大、威武,留着长长的?紫色头发,他总是?亲自牵着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缩小版美人?上下学。 小美人?也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和他一样。 小美人?是?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孩子?,人?们?说他是?罗斯家族最骄傲的?玫瑰,在未来将会成为罗斯家族的?继承人?。 小美人?的?名字叫做诺艾尔,但是?叶随从来没有记住过他的?名字。 叶随温润而包容的?微笑,其实就是?向他学的?。 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受欢迎,但他希望莉莎见到他,或许会更喜欢他一点儿。 罗斯、罗斯、罗斯。 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名字呢? 他思考着。 他透过玻璃窗,注视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真麻烦啊,娜拉为什么有这?么多“好朋友”呢? 小叶随拿出了夹在作业本里的?字条。 身边的?座位上没有人?,他知道是?诺艾尔撒娇,不允许任何人?坐在他的?旁边,而这?件事情,单纯的?诺艾尔是?做不出来的?,是?谁指使的?呢? 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在离开之前?,蹲下来在诺艾尔耳边说了什么的?家长。 叶随轻笑一声?,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纸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他曾经和母亲一起去?往门外的?圣母广场时,就会看见那张贴在广场正中?央的?告示。 上面的?字体恢弘大气,俊秀非常,它们?书写着主星球所有的?变革。 就像是?“命运之书”,只要?它写下来,对应的?人?们?命运就会改变。 所以每当母亲在圣母像面前?长跪不起时,他就会盯着那张告示,像是?能把纸张盯破。 他当时幼稚地认为,只要?和那上面的?字写得一模一样,就可以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强大的?模仿能力让他不出三年,就和告示上的?字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皇城内的?老师们?没见过外城的?告示,只一个劲夸他的?字好看。 直到娜拉到来,也并没有辅导过他总是?在放学前?就早早写完的?作业。 而十分戏剧性的?,他真的?阴差阳错,有了书写命运之书的?权利。 在娜拉彻底得到莉莎的?信任后,他们?居住的?小红房甚至成为了最能够信任的?驿站。 但是?仅仅掌握一个情报点怎么够呢? 叶随在回家的?路上,给整个皇城内的?谷粒树上了烈肥,红色的?颗粒状肥料,是?他在药剂课上偷走了药剂柜里的?存货,而他知道,药剂室的?某一位老师正是?组织的?武器研制者,所以他即使再疑惑,也会在每个月末补上对不上数的?药剂。 而鸽子?在如今的?主星球,能够进食的?就只剩下还没有进化的?谷粒树,能够安心停歇的?,也只剩下谷粒树。 他事先在幼儿园的?活动课器材室,豢养了一整窝鸽子?。 不出一个月,被用来传信的?鸽子?,只要?进食皇城小红房沿路的?谷粒树,就会因暴食而死。 这?些鸽子?在羽翼渐成之后,会成为新的?“传信者”。 “怎么回事?这?是?得了什么病?”沃森微微倾身,看着侍从手中?捧着的?鸽子?尸体,浅紫色的?发丝再差一点点就要?落到地面上。 鸽子?的?眼?睛红且突,像是?染了流行的?疫病。 “报告家主,这?一批死了没事的?,我们?已经在野外捉到了对这?种病疫具有抗性的?种类作为新的?信使。” 沃森便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但是?身后传来了清冽的?童声?,“雌父!雌父!我的?积木塌了!” 于?是?在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尸体包好了送去?实验室,我有时间研究一下。”接着就带着笑容走向了诺艾尔,耐心地半蹲在地毯上,和诺艾尔一起鼓捣起了玩具。 侍从点点头,出了房门才?心有余悸地和同伴吐槽。 “幸好找到了替代品,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放飞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鸽子?不会中?毒,看上去?也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啊...” 白鸽展翅飞翔,在阳光下,羽毛闪着洁白的?光。 在即将到达金色宫殿时,却?调转了个头,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某一个低矮的?屋檐。 里面的?谷粒是?扁扁黄黄的?,和沿路上面微微泛红,饱满的?谷粒不一样。 鸽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甘霖,正想把嘴伸进去?,就被扼住了脖颈。 它努力忍住惊叫的?冲动,张大嘴,把密函放在了那小小的?手心。 “真乖。” 小叶随摸了摸它的?脑袋,放它去?进食。 *帝皇亲启: 外星系战事告急,太?子?殿下拼命杀敌,如今已受重伤,臣私以为太?子?已承受住陛下的?考验,请尽快送上洛雷斯溶液,为其解毒。 *帝皇亲启: 在星际飞船停泊站已抓住了窜逃的?希娜母子?,请陛下指示。 *帝皇亲启: 在您的?旨意下,我等已悄悄潜入内阁内部,得到了艾维等长老贪污腐败的?证据,将在一月以内移交给您,请务必保护好自己,我等你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帝皇亲启: 回禀陛下,已成功为离开皇宫的?莉莉安娜下了血咒,只要?其诞下孩子?,母子?必只能留下一个完好之身,剩下一个将会在半年内因血咒死去?,请您放心。 *帝皇亲启: 已成功接近公关部莉莎,其真实身份就是?您预想的?,平权组织的?首领,已成功从沃森手中?取到退化药剂,将她作为下一步实验的?0号实验品,长期观察中?。我腹中?的?孩子?已安全?降生,等莉莉安娜彻底伏诛,我会将他送回皇室,由您亲自抚育。 希望您能抽出空余时间,为他赐名。 ...... 叶随嘴角升起了残忍的?弧度。 打我母亲的?主意。 我就弄死你全?家。 想做什么是?么? 我就偏不如你的?愿。 夜里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母亲日益冒出的?白发,偷偷潜入书房一张张刻进脑海的?照片,用红笔写下的?名字。 在这?些信件中?一个个浮出。 沃森·罗斯和他的?家族。 更多更多的?同伙们?。 都?给我... 乖乖去?死... 一支蓝色墨水的?钢笔,在羊皮卷轴上写出流畅的?字体。 命运就能就此改变。 皇帝是?吗? 叶随轻笑着,浅浅的?酒窝呆在脸颊上,谁都?会为之沉醉。 还需要?靠这?种小伎俩来平衡权势? 那就为你寄一封自取灭亡的?书信给仇家吧,好吗? 不难在书信中?看出这?个皇帝有多么的?忌惮内阁,连光碟都?不敢使用,因为信息中?枢隶属其中?,甚至不惜动用势力训练鸽子?,真是?好笑啊... 其他的?呢,则全?部参照他的?回信癖好,改成相反的?内容,怎么样? 一定会得到很精彩的?结果?吧... 最重要?的?,给娜拉的?信件。 赐名?孩子?? 叶随高兴地忍不住捂住了嘴唇,这?不就是?一个好的?把柄吗? 身为母亲,能毫不犹豫对别人?的?母亲下黑手。 那我利用利用你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了地狱,再来和我计较吧... “你也来这?里喂鸟吗?活动课要?结束了哦,该回去?了。” 有人?手臂上站着一只巨大的?秃鹫,阴影打下来。 叶随回过头,看着来人?一头蓝发,流着鼻涕液,懵懂地看向他。 眼?神里有些歉意,“诺艾尔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针对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儿吗,我的?小鸟虽然不可爱,但是?它可以提起很重的?东西,还可以回去?帮你拿落在家里的?作业本哦,这?样你就不用被老师罚了...” “诶?你的?作业本...” “不是?就在你手上吗?” 叶随捏紧了作业本里夹着的?字条,脸上洋溢起了微笑,答非所问,“当然可以了,我们?来一起玩儿吧。” * 打火机被抛进了保姆房。 火舌在黑夜里蔓延极快,更不要?说皇城提倡节俭,绝大多数房子?都?使用了环保材料,燃着极快。 门锁被紧锁。 楼下正在切新鲜蔬果?的?娜拉敏锐地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先是?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叶随的?名字,在确定没有回应后迅速上楼。 直到看见燃起的?是?她孩子?的?房间,才?慌乱地去?锤房门。 温度升高地很快,门已经因为胀大而打不开了。 娜拉也不再隐藏实力,飞奔到楼道间的?消防按钮前?,按下。 却?没有任何反应,警铃没有报警,更没有灯光闪烁。 这?所房子?的?消防设施竟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失灵了吗? 娜拉即使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确定自己或许已经暴露的?事实。 于?是?拿起了扫帚,硬闯。 即使手臂都?被灼伤,但她仍然一下又一下地往门内撞去?。 她甚至能够隐约听见里面的?哭声?,再次加快了速度。 总算在数十下之后,进入了已经被火焰吞没的?屋子?。 她的?视线迅速地在里面环视,疾步走到婴儿床前?,却?是?空的?。 就在这?时,娜拉突然回过头。 有人?在她后面!!! 视线往下移,才?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莉莎的?儿子?... 为什么会...是?他? 但从这?个稚嫩面庞上不再掩饰的?幽色眼?眸,娜拉似乎懂了。 这?就是?他的?手笔。 但是?多么愚蠢啊,这?一点小伎俩,也能够难道情报局最强特工吗? 闯出去?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气。 更不要?说门已经被破开,即使叶随现在手中?拿着一把枪,也根本不可能承受地起这?样的?后坐力。 只不过。 她的?孩子?在哪里? “我的?孩子?呢?”娜拉咬紧了牙关,举起了双手,装作投降的?样子?,“你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掐死了哦。” “你!”娜拉深吸一口气,“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胡闹。” “告诉我!在哪里!” 叶随却?不慌不忙,握住了滚烫的?门板,走到了门后,作势要?关上房门,“你可以选择。” “被烧死,或者用你引以为傲的?能力,仔细找找。” 不可能的?。 距离她上一次安抚孩子?不超过一个小时,在此之前?,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接叶随回家。 叶随不可能把孩子?藏到太?远的?地方去?的?...吧... ... 她听见了! 有哭声?,从楼下传来。 娜拉眼?神一凛,直直用身体往阳台的?门撞去?。 一撞,就撞开了。 更加猛烈的?火焰吞噬了她。 外面竟是?不知何时烧起来的?爬山虎!仔细看,枝叶上黑色的?粉末,是?助燃剂! 根本不可能燃烧地这?么快!本来就是?室内起火,室外怎么会... 她毫无遮拦地往下跳,离那哭声?越来越近。 才?二楼,跳下去?又不会怎么样。 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下面是?大片的?绿荫,爬山虎已经燃着,可是?地面上却?仍完好... “嘭!” 可是?助燃剂的?燃烧速度! 爬山虎根本就是?在她撞门的?一瞬间点燃的?!!! 楼下还有人?!!! 巨大的?火花炸开。 整个小红房的?绿色一瞬间全?部消失,只剩下焦黑的?树梢和光秃秃的?土地。 火舌舔舐了整个小红房。 把保姆室的?小火势一口吞了下去?。 看起来就像是?--后来才?燃起的?。 叶随冷静地环视着因为高温脱落地的?墙皮,迅速地估算着时间,擦掉了手枪上的?指纹,塞进了保姆房的?抽屉。 处理着一切娜拉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证据。 等待着救援人?员的?来临。 第73章 早到的报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下不仅仅是?艾维震惊至极, 另一个人掩藏在人群里,握紧了?双拳。 克雷斯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什么似的转头, 又紧紧梗住了?脖子,控制着自己上涌的情绪。 他比艾维更加清楚, 为什么娜拉死去,整个世界却犹如死寂,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和她直接联系的先皇, 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仅仅依靠鸽子传信,其他时候都?被皇宫里其他家族的眼线密切监视着,但即使是?这样, 他也从夹缝中扣出了?巨大的权利。 他营造好了?宫外一切的势力, 但自己却没有?机会走出皇宫了?。 内阁就这样一鼓作气地闯进?皇宫。 亚当斯以?为谁有?能力识破了?他所有?的计谋,苦笑着认输。 一世英名, 却发现, 内阁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因为意识到了?他正在逐渐逃离他们?的掌控,因为一封莫须有?的告密信,就能够轻易实现改朝换代。 这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于急功近利,在皇宫里没留下几个人,娜拉被他送出去了?,雌君跟着刚刚死去的太子自缢了?,就连唯一能救他的米歇尔, 也被他亲手掐死在床榻上。 而他,被迫和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伴侣死在一起。 草草地结束了?一生。 他的野心好不容易开展,只差一点儿就能够成为历史上,真正拥有?权利的皇帝。 可是?错就错在, 他不应该打主意打到了?...那个叫叶随的人身?上啊... 克雷斯感慨。 因为向内阁告密的书信,是?他以?家族的名义寄去的啊... 被叶随指使。 是?的。 早在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叶随的“帮凶”,过早地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身?后传来异样的声响,微弱的机械摩擦声让他迅速意识到,是?普莱德来了?。 他抿着唇角,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了?织网枪。 在本就有?些嘈杂的大殿“嘭”地一声网住了?这个四肢都?是?义肢的战争机器,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兰诺也惊了?,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要扑上去阻止,可是?下一秒也被网住,甚至还补了?一枪麻醉。 枪口冒着热气,克雷斯吹了?吹。 “叶随,怎么说到这就停了??” “最精彩的地方怎么直接略过了?呢?” 看着艾维更加精彩的脸色,他笑出声来。 “他估计还等着沃森·罗斯从哪个偏僻星球赶回来救他呢?” * 是?啊,杀死娜拉,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呢? 为了?避免暴露,能和她直接联系上的,只有?两个人。 沃森·罗斯,和先皇亚当斯。 杀死沃森·罗斯,就在杀死娜拉的几个小时前。 他的尸体,被埋在皇城抚育园的后院里。 由?叶随和克雷斯亲手勒死的。 从很?早之前,叶随就明白这个有?着紫色长发和高挺身?材,爱穿风衣的男子总会用?一种戏谑的眼光打量他。 他总是?牵着自己的孩子,那个和他如出一辙的诺艾尔,一起用?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这种眼光让人脊背发凉。 但是?叶随并不害怕,他心中有?一股仇恨之火,仿佛生来就从骨髓里带有?。 他见过这个人的,在母亲书房里那块白板的最中心,划着一个大大的红叉,下面是?极其用?力写?下的“沃森·罗斯”。 叶随在组织成员的嘴里听?说过,父亲是?被某个贵族的雌虫掌权者抢走的,而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沃森·罗斯。 而沃森·罗斯也一定?认出了?他。 叶随看着诺艾尔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眸,和笑起来浅浅的梨涡,心中的暴虐欲与日俱增。 怎样激怒诺艾尔呢?怎样让沃森·罗斯放下傲慢,接近他呢? 真是?个难题啊... 但是?总在他描摹密信时走过来的蓝毛小孩,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秘密。 那个叫做克雷斯的,罗斯家族的家仆,被选为保护诺艾尔的主要人选。 以?御兽为天赋的本家,出生就能和动物对话。 但是?这个废物毛茸茸过敏,这辈子就只能靠单纯的武力获得晋升渠道,或许这也是?被选择的原因。 但是?叶随能够看到对方有?些迟钝的面容里,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里面有?着和他一样的东西。 野心。 不甘。 恨。 被踩着脊梁骨长大,见识了?母族落魄的孩子,一代又一代成为罗斯家族的走狗,就算有?着一颗逆反的心,又要多久,才能够成为拥有?自尊的人呢? “一天就可以?。” 叶随说。 “不是问要不要一起玩儿吗?” 克雷斯讶异极了?。 “你手里拿着的底牌,已经够了?,”叶随笑的很?像诺艾尔,但却还没有?完善似的,一点儿温柔也没有?,冷漠地让克雷斯心悸。 “只要杀死沃森·罗斯,谁也没法阻止你成为罗斯家族新的掌权人,你有?信心干掉其他人,对吗?” 克雷斯深呼了?几口气,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罗斯家族现在的权利构造,才谨慎开口,“还有?一个人,我没有把握。” “沃森·罗斯的雄虫弟弟,普莱德几个月前被他亲手投放到了?战争里,成了?残废,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回来。” 叶随幽幽地看向他,“罗斯家族的绝大部分药水,都?是?他制作的,他就是?这一代的制药师,对吗?” 克雷斯点点头。 那么...被下给莉莎的退化剂,就是?普莱德的手笔。 叶随轻笑一声,“我会有?办法...” * 面对诺艾尔的安全?,沃森总是?最在意的。 他总会来到抚育园亲自接送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不让他受一点儿欺负。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自己的船舶信息被改掉了?,有?人以?他的名义购买了?一张去往境外的航票。 鬼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罗斯家族本身?就有?自家的飞船,他从来不会乘坐公共飞船,危险而且人多拥挤。 这意味着本家出现了?叛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出这件事,但是?他还是?拿起了?光碟,准备去看一看。 踩上马车的第二阶台阶,他突然愣住了?。 原本光碟上的日程表对应的现在时间,他原本应该去接诺艾尔。 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或许,就是?有?人想调虎离山,对他的孩子做一些什么。 诺艾尔在最普通的抚育园上学并不是?秘密,在最明显的地方,反而是?一种保护。 脑海里闪过了?几个蝼蚁的身?影。 沃森很?后悔没有?置那个名叫莉莎的女人于死地。 他原本十分乐意带着诺艾尔去给这个女人展示一番,毕竟在莉莎心里,她的丈夫现在还好好地待在皇城里和一群位高权重的军官们?纠缠不清呢,甚至还不知道生了?多少个孩子。 莉莎会有?多“兴奋”呢? 不过真的勇气来对他的孩子下手,他到是?没有?想到。 真是?...飞蛾扑火啊... 他转了?转腕表,几步跨下了?马车,对着侍从吩咐。 “继续把马车驶去港口,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今天是?我去接的诺艾尔。” ...... 他慢慢吞吞地往能量枪里装填着子弹,麻醉弹、冰封弹、毒气弹... 莉莎一定?会很?喜欢这些的... 和她心上人一样的感觉,知道真相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微笑着,看着大门口一个又一个和老师打着招呼的家长,还是?选择从后门那个爬满了?滕蔓的小门进?去。 他不急不忙地扫视着每一个拐角,像是?极其享受猎杀的每一刻。 热成像显示着,教室里正趴着一个孩子。 是?ys吧。 他已经对娜拉传信,今天晚点来接这个名叫ys的,莉莎和雅利安的孩子。 他已经无比期待,莉莎见到他带着孩子的头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而诺艾尔,不仅仅有?着侍从的暗中保护,还带着许多保命的武器,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有?危险。 他举起枪,缓缓地靠近那条虚掩着的门缝。 但是?出现在视线里的,却是?熟悉的人影。 诺艾尔正好好地趴在桌上,脸红扑扑的,似乎是?睡的很?熟。 沃森这才警惕地想要环视四周。 但是?尖锐的刀刃堪堪划过了?他的脖根,即使沃森反应迅速,也没能完全?躲开,几缕紫色的发丝掉在了?地上。 “装神弄鬼。” 他背后空空如也。 而现在插在地上的利刃竟然是?一把人工磨制的,粗粝宝石刀。 他不顾其他,走进?教室,在空调丝丝吐着冷气的声音中,快速走近诺艾尔的桌子。 离的近了?,他才看见了?诺艾尔手背上被缠住的麻绳,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而在衣袖里,不知道还有?几分被凌虐的痕迹。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伸手去解孩子的袖扣.... 却没想到,那麻绳几乎是?瞬间就反绞而来,精准地直奔他的脖颈。 沃森急忙伸手去挡。 但谁知那麻绳里竟然狠厉地含着铁丝! 就像是?多年?以?前罗斯家族捆绑不听?话的雄虫一样。 越挣扎,绑的就越紧,当铁丝失去了?麻绳的包裹,就会在人的皮肤上留下淤青、深紫,然后渐渐地没有?知觉,然后坏死。 直到被绑着的人彻底失去这一关节、组织。 雅利安就是?这样被对待的,直到死之前,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 而他依靠着浑身?蛮力,狠狠对抗着朝着自己攻过来的绳子。 但是?不止一根。 在诺艾尔趴着的桌子下,已经藏着十几根经过触碰就会飞夺性命的钢丝绳索。 沃森再怎么说也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军雌,这样阴毒的招式,带着他在整个教室内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身?上也变得鲜血淋漓。 他无暇顾及后方,但是?肌肉记忆告诉自己,只要渐渐移动到门口,找到了?遮挡物就能够逃脱。 他正打算用?余光去看侧后方,新一段钢丝就将他的联络腕表割烂,在腕部留下了?深深的豁口,而下一击,则就趁他这个分神的瞬间,割破了?他腰间的枪袋,直直把里头的光碟戳穿,成了?块破砖头。 沃森的手早就被钢丝割地汩汩流血,现在更是?只能把全?部精力放在面前几根绳索上。 没事,没事。 他的尾翼已经成功放出来,割断了?大部分其他方向的绳索。 这次出来没带太多人,但是?路奈尔家族的御兽术在本来就物种多样性高的皇城内,是?极有?优势的。 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可以?... 冰凉的枪械抵在了?腰间。 在他即将退出门口的最后一步。 “里面是?什么子弹呀。” 嘭。 子弹出膛,打进?肉里。 浑身?都?是?麻的,像是?被电击。 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身?下甚至直接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沃森·罗斯,失禁了?。 嘭。 第二枪。 他的腹部爆开了?一个大口子,滋啦滋啦地往外流着绿色的液体。 他的胆破了?。 胃部向上反着酸水,淹没了?想要出声的嗓子眼。 “这原本是?要用?在我身?上的吗?好刺激啊...” “我很?喜欢,谢谢。” 沃森全?身?都?在颤抖,他在余光里和那双灰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那孩子甚至不到他腰间,他准备的枪不知道何时竟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扣动扳机却毫不犹豫,快、狠、准。 沃森笑了?,森森利齿上全?是?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明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竟然仍然一个转身?就朝对方攻去。 话太多了?,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只开两枪,是?这个小蠢货太过轻敌的结果?。 极速的修复能力让他身?上的两个血窟窿几乎是?瞬间就开始自动止血,酸麻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即将消散。 嘭。 又是?一枪。 他腹部的伤口瞬间溃烂,变成了?一团腐肉。 滋滋地冒着浅紫色的气体,正在发生极为剧烈的化学反应。 沃森还是?忍着剧痛捏住了?叶随的衣领,只要再动动指节,就能够把他轻而易举地捏死在手心里。 他把面前这个灰发灰眸,和雅利安极为相似的孩子举了?起来,再掂一掂就能... 咻—— 又一根钢丝勒住了?他的脖颈。 还有?人! 而叶随就趁现在,得到了?“高度”。 他双脚离地,感受着自己费力的呼吸,和对方平视着。 稳住手肘,再次举起枪。 这次,总算能对准对方的眉心。 还是?被偏头躲开了?,最后一颗子弹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弹坑。 但是?没事的。 叶随抬手拉住了?钢丝的另一端,和克雷斯一起往外拉。 沃森拼命地挣扎着,美?丽的紫色长发在地上拖拽着,向一条濒死的鱼。 不过即使是?手指都?被勒断,叶随也不会松开钢丝。 克雷斯也是?。 他们?对眼前这个人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端。 被**死掉的父亲,沉浸仇恨的母亲,叶随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段段收紧。 被迫成为傀儡,不顾家人的雌父,被**、当成畜生驯养的父亲,在克雷斯的脑海里燃烧,他一步步走近。 他们?一起把这条鱼拉到了?后院里最大的那颗树上,靠着外力一圈圈缠死。 等到这具躯壳没了?力气。 抚育园的老师仍然站在门口,和有?权或有?钱的家长们?寒暄着。 但是?声响还是?吵醒了?不该吵醒的人。 诺艾尔浑身?发着抖,不知道已经扒在窗口看了?多久。 “我不是?叫你把他打晕了?吗?” 克雷斯的手被勒的发紫,听?见这话,才把视线从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上离开,看见了?那个已经眼中噙满泪水的孩子。 完蛋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他并不相信叶随的承诺。 他想要在沃森死后,靠着诺艾尔在罗斯家族生存。 原本想要在叶随想对诺艾尔下手时,再想办法让诺艾尔醒来,叶随没有?这个计划不说,诺艾尔还提前醒来了?。 毕竟是?沃森·罗斯的孩子... 克雷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往诺艾尔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都?别管这么多了?,先把他转起来再说。 院子并不大,通往前门的道路被叶随堵死,诺艾尔无处可去。 克雷斯原本想要装出往常一样的呆滞模样去哄骗,但不论是?谁亲眼看见了?自己雌父的死相,都?无法平静下来的。 然后,十分戏剧性的。 他一步步逼近,诺艾尔一步步后退。 咔嚓。 雨后的草地里藏着湿滑的石头。 诺艾尔就这么失足跌进?了?后院里的下水道。 没盖上的井盖,是?诺艾尔原本打算明天用?来整蛊叶随的地点。 反正怎么也欺负不死的贱骨头,关在下水道里也不会怎样,只要再下学之前告诉老师,一切都?会解决的... 这个高度,雌虫是?摔不死的,顶多就断几根骨头。 但是?诺艾尔是?雄虫。 娇弱的雄虫。 咔嚓一声,那是?他脖子折断的声音。 其实他就是?冲着下水道去的,他认为自己能够顺着下水道的管道逃脱,但是?很?可惜。 他就这么潦草的死去了?。 克雷斯的心脏在砰砰跳。 他心慌的很?,他意识到叶随已经知道自己的不信任,也亲眼目睹了?诺艾尔这根救命稻草的死亡。 两头不讨好。 他咽了?口口水,但是?身?后的声音还是?响起了?,带着凉意的嗓音没有?怪罪或者指责,“别愣了?,把尸体处理?了?,还有?下一趟。” 克雷斯深呼吸几下,盖上了?井盖,转身?去和对方处理?现场。 “要怎么做。” 烧死那个保姆。 他们?做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不敢多问?,他并不知道叶随和自己一起烧死的那个保姆的真实身?份。 但是?那之后,他们?还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偷走了?那个保姆的孩子。 他在溜出抚育园时,看见了?自己的雌父。 他的雌父就像个铜像,一言不发地站在马车的门口,他只听?沃森的话。 虽然偶尔也会对他展现一些慈爱,但对诺艾尔的喜爱都?超过对自己的。 克雷斯咬紧了?牙关。 把那个孩子趁雌父不注意,塞进?了?车辆的置物后箱。 孩子在嚎哭,但是?他把布条绑的很?紧。 他欺骗雌父说,自己打搅了?沃森家主的计划,让雌父带自己回去领罚。 这种事情已经出现或很?多次了?,屡见不鲜。 所以?雌父并没有?过多怀疑,按照家规,在他的背上抽了?六十鞭。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下库房的阴湿地面上,大喘着气。 雌父最后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指甲里已经尽是?尘土。 但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出口。 克雷斯终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马车的置物箱。 雌父心狠,也心软。 六十鞭子,每一鞭都?用?了?全?力。 再来两下,他就握不住拳头,露出端倪,孩子嘴里的布条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吐出来,发出呜呜的哭声。 却又顾及了?他的面子,把闲杂人等全?都?支开了?。 给了?他转移这个烫手山芋的机会。 克雷斯苦笑着,抱着这个孩子爬上了?最隐秘的高塔。 他对高塔上的药剂师说谎,说,这个金发红瞳的孩子,是?沃森的孩子。 他打开了?门锁,让药剂师带着这个孩子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生活。 因为他知道,普莱德已经装上了?义肢,在某一天会回来复仇。 但是?沃森已经死了?。 他要掌握没有?沃森的罗斯家族,仅仅靠一身?技艺,就足够。 轮不到自己。 所以?,他用?卡佩罗的执念和恻隐之心,困住了?普莱德这个天才。 他在暗处偷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他听?见卡佩罗没有?隐瞒这个孩子的来历,他听?见卡佩罗说让普莱德带着这个孩子去到安全?的地方,当做罗斯家族最后的希望。 他听?见普莱德的骨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啊,这么会有?人会去抚育仇人的孩子呢? 但是?普莱德会给自己找借口。 他说服自己,偷走了?害他变成这样的哥哥的孩子,这是?一场报复。 再之后,更出乎克雷斯意料的是?,卡佩罗烧毁了?这座装满了?知识的高塔,连同自己一起。 他沧桑的面容如同枯槁,已经被锁链囚禁了?太久太久,终于可以?解脱。 克雷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普莱德的未来,一定?是?在纠结与苦痛中度过的。 这是?他明知道后果?,却仍然为了?提升自己地位,制造出一瓶又一瓶毒药的代价。 被下毒的叶随母亲、父亲,被下毒的他的父亲,雌父,都?是?他的手笔。 而现在。 克雷斯笑了?。 看着趴在地上,接近绝望的普莱德。 “你满意吗?这个答案。” “报复早就来了?,你的仇恨,早就没处报了?。” “看看这个孩子,是?叫兰诺对吧。” “他可不是?你哥哥的孩子,是?娜拉所出的皇子啊!帮别人养了?这么久孩子,什么感受?” “你待他好,因为他是?你们?一族最后的希望。” “你待他坏,是?因为他是?你仇家的孩子。” “你们?的纠葛一辈子理?不清,但是?现在,如果?我告诉你,这根本就是?假的呢?你会怎么想?” 普莱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没想到自己的药剂间接性害死了?把他救出水火的莉莎,他没想到自己的药剂害死了?克雷斯的父亲,帮助过他的雌虫的丈夫。 更不要说,他抚育了?十多年?,视如己出的孩子,根本不是?一路人,而是?皇室一族的余孽,世界上最恶心、邪恶两人的孩子。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他即使再恨,又能怎么办。 想要杀的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沃森·罗斯,早就在多年?以?前,被叶随毁灭了?。 诺艾尔,也死掉了?。 太狠了?...太狠了?... 但他怪不了?任何人。 他抬头看向这个已经变化巨大的英俊少年?,心里想的却是?。 如果?莉莎知道叶随为她做出了?这么多,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早知道就不会给你这么多的煎熬。” “最终也反馈到了?我自己的身?上。” “早就该杀了?你们?。” 叶随微微眯起眼睛。 他说的是?,蒂芙尼海盗成为黑市领衔者后,对艾利维斯的追杀。 所以?。 叶随才明知道普莱德和兰诺的种种,一切背景和身?份,却始终闭口不言。 看着他们?的关系一点点接近,快要好起来,然后再让这一切真相大白。 “我还要告诉你。” “如果?你知道在战场上救了?你的那个人,因为艾利维斯的那一次‘死去’而得罪了?多少权贵,吃了?多少苦头,他那条本来就瘸了?的腿又受了?多少伤痛,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教兰诺呢?他会不会后悔...救了?你呢?” 这是?击垮普莱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眼泪从毁掉的面容中流下来。 他救过很?多人,但却也是?踩着尸山血海才活下来的。 而这一切都?变成了?报应。 而内阁的众人更是?惊讶加上恐惧,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瞟向了?倒在地上的兰诺。 克雷斯轻笑着再次开口,“嘘,不要打他的主意。” “他一辈子都?会是?一个药剂师,也只是?一个药剂师。” 艾维看着站在高处的熟悉面孔,内心里却是?陌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计划好的阴谋。 不论是?和大皇子相似的做事方式,又或是?对金梅斯的纵容,接近他的不徐不疾。 一切恰到好处。 太可怕了?...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那么艾利维斯,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有?一个结果?。 希娜的,那个被先皇下令处死的孩子。 先皇最厌恶,最没用?可能的答案。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诅咒没有?生效?他们?没有?死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第74章 司利之死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处死希娜是?他亲手执行的。 在希娜坐上了飞往境外的飞船时,内阁的人就已经跟了上去。 而懵懂无知的美丽少女?却丝毫未觉,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 妹妹莉莉安娜说,只要一下飞船, 最好的医生?就会在船下接应,让她直接生?产。 是?的,即使?她背着女?神蝶家族犯下了滔天大?错, 悄悄成为了皇帝亚当斯的秘书,怀孕了,她的姐姐仍然没有放弃她。 希娜尽量让自己的思想朝这?方面靠拢, 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的不甘和愤恨消散一点儿。 从出?生?开始, 她明明才是?会被家族排进皇帝后宫的那个?。 这?件事情一直直到她成年,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她爱慕着英俊, 不同于?以往每一任皇帝一般有思想, 有野心的亚当斯, 她同样也相信着嫡出?的姐姐的聪慧,能够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而她,只需要当一个?后宫里没有大?志的雌侍,时不时画点画,唱唱歌,这?一生?就悠闲地度过?了。 但是?妹妹莉莉安娜却在她即将进入皇城之时,向家族中的长老?提出?了, 要代?嫁。 她字字句句都是?坦荡和真心,她说他要找到皇帝深藏的秘密,要用更狠毒的手段,代?替希娜害死后宫中其他期盼着剩下雄子的雌侍, 用更简单的手段敢于?皇位之争———生?下皇子。 希娜即使?万念俱灰,也只是?家族中最不起眼的旗子。 雌虫骁勇善战,雄虫是?家族的传承。 作为亚雌,莉莉安娜珠玉在前,像是?太阳,在太阳下,同类根本就失去了发光的权利。 她只能和平民亚雌一起,坐在办公大?堂里,每天处理着杂乱无章的人口普查事务。 每天都有人的才华被发现,就像是?邻桌莉莎。 比她晚来?两个?月,却在入职的第七天,就因为能够写出?详略的报道,被派进了公关总部。 而自己,似乎只能一辈子坐在这?里,成为所谓的“社会栋梁”。 哦,或者是?想曾经在学校一样,被妹妹告密自己曾成为社团的歌手,被长老?处以鞭刑,被叫做是?“不知廉耻的歌妓。” “这?些都是?雄虫该学的,该做的,你一个?亚雌,自折身份去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希娜这?时才意识过?来?,她的人生?好像被莉莉安娜彻底毁掉了。 她莫名其妙把视线投放到了那个?名叫莉莎的女?人身上。 莉莎不明白,可是?出?身大?家族的她清楚。 雅利安是?皇室赐给她的雄虫抚慰剂,让她能够更加忠实?地为皇室服务。 而自己呢?要什么时候才能凭自己的什么能力,接触到整个?星球最尊贵的雄虫? 她不知道。 但是?她真的花掉了全部的精力,在别的亚雌都因为有了一份铁饭碗而每天摸鱼时,她在工作,在别的亚雌都早早下班去消遣时,她在工作。 但每次小小的晋升却越来?越无法满足她的期望。 直到那一次,她拥有了第一次见到亚当斯的机会。 她跟着秘书办的人去为史书添墨,大?家叽叽喳喳地探讨着,要怎样平衡亚当斯与内阁长老?们的评语,而她却深深地被坐在皇座上的人吸引,甚至忍不住要往前踏出?几步,跪在他的腿前,乞求他收下自己。 那样炽热的眼光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亚当斯皱起眉头,问她,是?是?谁家的亚雌。 分明是?不俗的长相,却没有一点儿礼仪可言,简直丢人。 但当希娜满脸欣喜地开口,说她是?女?神蝶家族的庶女?时,亚当斯的脸却不对劲了。 他沉默了许久,不耐烦地挥挥手,其他人便都离开了宫殿,只留下她一个?人。 “你在撒谎。”亚当斯用几分讥讽的语气?开口。 “不要以为装可怜就可以博取到什么。” 希娜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声音却是?颤抖的,“我怎么敢骗您呢?” 亚当斯的神色却凝重起来?。 莉莉安娜,说她是?女?神蝶家族的庶女?,不被看好,总被打压,他怜惜、同情,甚至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所以才一步一步交付真心,甚至差一点儿就要将自己的秘密尽数告知。 他额头浮起了青筋。 “滚出?去!” 希娜被恐吓地腿都在抖,她踉跄着往外跑去,还跌了几跤。 但是?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就被再一次召进了皇宫,成为了亚当斯的贴身侍从。 在见缝插针的攻势中,即使她能感受到亚当斯对她的厌恶,也成功怀上了孩子。 但她独独没想到,最后要取她首级的,不是?被戳穿了计谋的妹妹,而是?冷血无情的亚当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但是这份恨意已经彻底将心中仅存的爱意吞噬,灼烧着她的肺腑。 她正?因为到达荒星后该怎样谋生?,而艾维却已经悄然挨到了她的身后。。 白胡子老?头拿着个?托盘,难得站的直挺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的死期已到,请不要挣扎了,安心喝下毒酒,就能没有任何痛苦地睡去了。” 希娜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往外跑,可是?左右却都是?内阁的人,将她死死按在座位上。 而艾维则将壶嘴怼进了她的喉咙,酒液没有一丝遗漏地顺着喉口流进了胃袋,没过?多久,希娜就停止了挣扎,唇角流下了血,闭上了眼睛。 再之后,他们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艘刚刚停泊的飞船,重新踏上了返回主星的旅途。 “谁先到她能跑这?么远呢?” “还以为女?神蝶家族想保这?个?棋子,但没想到莉莉安娜为了讨好内阁,居然又把飞船编号发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想在多年姐妹面前做个?样子吧,就是?苦了咱们白白跋涉了这?么远,真够折腾的。” 但是?他们离开的那艘飞船里,后备仓的舱门缓缓敞开。 走出?来?的,是?莉莉安娜。 她用手在鼻尖扇了扇,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四周。 “赶紧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放进营养舱里。” “真是?倒霉,生?下来?个?显眼包,带又带不走,养也没法放在主星养,希望这?个?血包能顺利长大?,”说着,她也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现在亚当斯那个?混蛋盯得最紧的就是?女?神蝶家族了,等他死了,我就要把他的孩子们全部弄进地下室,给我的孩子续命。” “废物姐姐和亚当斯的孩子...” 莉莉安娜嗤笑一声,“那还真得藏起来?啊,这?个?孩子的血液重合度一定是?最高的,其他的皇子都只是?药引,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还没来?的及哇哇啼哭,向母亲寻求安慰和奶水的艾利维斯,就这?样被塞进了那颗冰冷、巨大?的胶囊,在满溢的营养液中,通过?呼吸机苟延残喘。 每年,莉莉安娜都会专门派人去到那颗被称为星际垃圾站的荒星,检查胶囊内的孩子有没有好好生?长。 而就在某一年,星球上出?现了星盗的痕迹,胶囊也被拆解,只余下零星的配件。 莉莉安娜大?怒,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了罪魁祸首,并对其总部进行了清剿,却并没有发现艾利维斯的痕迹,而经过?审问,拿走胶囊的星盗们也说,胶囊内没有任何东西。 她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星域,但也没有任何结果。 她大?概明白,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了。 但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人打着“寻亲”的旗号,把艾利维斯亲手送到了她眼前。 直接接走放血固然是?个?方法,但是?每当莉莉安娜回想起被废物姐姐希娜搅乱的计划,就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给她的孩子一点儿希望,以为前途光明,再狠厉地剥夺,才是?最棒的报复啊... 于?是?她放任这?个?天资和她母亲一样低劣的孩子在军营候选中训练,在百般努力后终于?能以吊车尾成绩进入军队后,再把他的梦想彻底捏碎。 多么的美妙啊。 但正?因为她的疏忽和大?意,才没有看见对方极速的成长。 并不是?吊车尾,而是?击败了绝大?多数身强体?壮的雌虫,并不是?天资低劣,而是?世界上却无仅有的天才。 并不是?没有人爱,可以随意欺负的受气?包。 而是?被某个?颠覆了皇权的疯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狠狠按死在命运的轮盘上。 包括被她差一点儿得到的替代?品。 另一个?被艾维藏进地下室里的雄虫皇子,司利。 一只来?自鸢尾蝶家族的,为了保全性命,从小接受雌虫教育的皇子。 甚至在被关押进地下室的最后一秒,他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被错判性别的家伙。 这?一点,让他混过?了女?神蝶家族的精神摄取。 莉莉安娜面对着地下室满屋子的雌虫皇子,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否是?皇室血脉。” “是?否是?雌虫皇子。” 她也怀疑过?,整个?皇宫里都找遍了,老?老?实?实?的五皇子会消失不见。 而她看着满屋子的熟悉面孔,甚至有些确定,里面一定有一个?就是?五皇子。 但是?傲慢蒙蔽了她,她甚至不记得这?个?皇子的名字、性格,宫中内侍也都缄口不言,她没办法。 而同时对这?么多皇子施加迷魂术已经是?极限,更不要说已经知道艾利维斯存在之后,五皇子是?谁、在哪,都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然后司利就被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呆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那扇每次开启就要死人的厚实?铁门,在周末不常见地发出?了声响。 他才知道,机会或许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口,嘶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无法等下去了。 地下室剩的人越来?越少,过?不了多久,总会轮到他去给金梅斯放血。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那个?身影说出?了自己深藏于?心的秘密。 “我是?继承人!我是?可能的继承人之一,带走我...带我出?去!” 尖锐的匕首下一秒就抵在了他的颈间。 “再不出?去,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我的破茧期就要到了,你凑过?来?仔细闻闻,我的信息素...咳咳...” “就知道,我是?雄虫!” 蒙着面的矫健身影冷漠地发出?声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实?际意义上有用,除了身份,你没什么出?众的。” 司利知道他什么意思,任何一个?雌虫皇子强健的体?魄都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给他们一个?个?戴上黑市上流行的项圈,这?成百个?流淌着最优秀血液的军雌甚至能够媲美一支军队。 可是?,这?个?人有闯进来?的能力,身上却并没有携带那些转瞬就能反转局势的物品。 甚至对他的呼救给予了回应,就说明。 有救。 司利尽力地推销着自己,同时用被放大?的五感尽可能多揣测这?人一点儿。 “我从小接受雌虫的教育,能上战场,也更好掌控,没有麻烦的发情期,我还能够成为皇位之争的傀儡。” “只要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干。” 司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艰难地转了转,补充到,“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害过?人!我从小就被莉莉安娜那个?女?人捡回来?,放在地下室养大?,真的!” 叶随皱起了眉头。 “你是?哪位皇子?我怎么没听过?你?” 司利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是?先皇初代?雌侍的孩子,因为母亲和莉莉安娜互为政敌,而被抓到这?里...” “好了。”叶随叫停,不想再深究那些七里八里的皇室狗血关系,传统的金发和让他有些微微皱眉的信息素都在表示,他似乎没在撒谎。 而司利则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 出?生?在皇室,活下来?不可能不要杀人的。 他早在拜艾维为师的选拔中,踩在了尸山血海上,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好不容易保住一条性命。 大?皇子格里沙的死去无非就是?倒下的承重柱,所有人都能够公平竞争。 所以,他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往前爬... 而叶随则正?因为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而苦恼。 安德鲁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控制,劣迹斑斑的仇人之子兰诺,叶随也没有大?度到这?个?份上拱手将皇座相让。 而司利的出?现,无非是?一个?新的可能性。 即使?他对这?个?人嘴里的话不信几分,但还是?起了试试的心思。 他把一颗胶囊塞进了对方嘴里。 “假死的胶囊。” 叶随言简意赅。 “醒来?后你大?概率会出?现在皇城往郊区路上的垃圾分拣场。” “等等!”司利在白光涌上眼前的瞬间,最后脱口而出?,“你...究竟来?自哪里?” “醒来?之后,来?平权组织找我。” 那之后,叶随也通过?皇室遗孤了解过?关于?这?个?消息。 而在确定真的有这?个?皇子的存在后,对司利的话也信了七八分。 直到那个?雨夜。 * 在他下定决心,去握卧室的门把手准备离开时。 背后的温热躯体?却贴了上来?。 先拱上来?的是?清甜的信息素香味,然后是?打在脖颈上温热的鼻息。 长长的发丝挠着他的锁骨,柔软地像是?绸缎滑过?。 “我...比安德鲁更合适...” “不要走...” “我才是?最后坐上皇位的人...” 说着,叶随感觉到腰上的双臂又箍紧了。 听见这?话,他愣了很?久,才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身后熟悉的体?温。 “我也是?皇子的...我也是?那个?蠢货先帝的孩子,我不明白...凭什么不能...是?我...” 这?无非是?个?巨大?的秘密。 因为破茧期的到来?,艾利维斯才有勇气?从美梦中说出?这?些,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 而叶随的眉头皱地越来?越深。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被莉莉安娜清除记忆的司利,最好的傀儡,就被他捆在楼下的树旁边。 只要把司利带回去,一切就结束了。 母亲莉莎要他完成的任务,明明就差一点点、 明明只要完成这?些,就可以结束一切,彻底掌控这?个?迭代?的王朝,把整个?皇室和内阁捏在手心里。 但是?前不久潜入内阁,偷听到的皮特森和艾维的对话内容里,让他明白了自己在多年以前弄死的那个?名为娜拉的亚雌,就是?先帝最为信任的情报专家。 而她的孩子,是?被自己指使?送到了普莱德手上的兰诺,正?正?好好捏在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司利在撒谎。 他远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人畜无害。 而另一边,则是?他...最特殊的人。 艾利维斯说想要皇位。 艾利维斯说想要什么,毋庸置疑,他一定会给。 叶随轻叹了口气?,可是?怎么给,是?更难的事情。 即使?他的私心中,艾利维斯是?世界上最聪慧、美丽、足智多谋、有天赋的雄虫皇子,也没有办法去说服平权组织中顽固的“其他人”。 或者说,在叶随心里,其他人并不是?他吐露真心的对象。 在前辈们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参照这?母亲遗书走的接班人,并不具有改变计划的权利。 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把所有的皇子踪迹暗藏于?心,传假讯息害死了大?皇子,安德鲁被他捏在手里,刚刚掐死了金梅斯,司利被他绑在楼下,兰诺被带上了电子镣铐,每天必须要得到他的语音确认,才能够往后苟活一天。 而剩下的最后一个?... 叶随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腰间乱动的手,和对方十指相扣,微微偏头吻上了那张微微张开的唇瓣。 叶随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明明折腾了一晚上,嘴唇被亲肿了不说,浑身上下全是?红印他也不恼,抬起下巴让对方亲地更舒服。 没几下子又整个?人被翻转过?来?,被按在门板上亲。 叶随看着在昏暗灯光下也仍然美丽的脸庞,有几分恍然。 下一秒就被对方不满地捏住了脖颈,掐着脖子肆意夺取着呼吸。 他顺从地伸出?舌头,任对方吸吮。 目光低垂,细细密密地安静等待下一步动作,让分开双腿就照做,俨然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让恍若梦中的艾利维斯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向和别人保持距离的学长也会这?么纵容别人么。 他盯着那双湿润的灰色眼眸看了又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劲瘦的腰,像是?小狗叼玩具似的,把心爱的学长重新扒拉到床上,才能安睡。 太阳临近天际线,叶随才有些狼狈地碰了碰破了的嘴角,从紧密温热的怀抱里艰难地爬出?来?。 把繁杂的门锁一道又一道锁上,最后留恋地回头看了眼,才粗鲁地解下了捆着司利的麻绳,像是?遛牲畜似的,把他往外缘线拖去。 回到组织,叶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于?司利的身份,包括司利本人。 他被放在地下室的某个?小黑屋,被强迫写下一封又一封给莉莉安娜报“假平安”的信件。 “不是?说好我乖乖听话,你就会告诉我真相吗!!?” 司利的精神在一天天的消磨中崩溃。 记忆也在一点点复苏。 这?次不用叶随告诉他了,他自己想起来?了。 在垃圾中转站苏醒后,他经过?了一段时间捡垃圾为生?的日子,这?对于?他来?说是?打击性的。 多年的皇宫生?活里,即使?在嘲讽与冷眼、权势更迭中生?长,也少不了玉石珍馐、锦绣衣裳,再不济,别困在女?神蝶家族古堡地下室中,也至少每天有一口好饭吃。 即使?那是?莉莉安娜为了养育儿子的血包才准备的齐全大?补食物。 司利在得知鸢尾蝶家族彻底倒台后,彻底崩溃。 他逃出?来?了,可是?家族已经沦为附庸,其他能够去投靠的,老?师艾维也已经被莉莉安娜刚刚狠谋一笔,自顾不暇。 而神秘人告知他的平权组织,则疑似已经成为了安德鲁的支持者。 如果见到了安德鲁,自己的身份则会变得无所遁形。 所以,他无处可去了。 他就像一条流浪狗,在整个?主星走走停停,最后仍然循着玫瑰的香味,回到了那座不见光阴的,森林深处的古堡。 他跪在古堡前,谎称自己是?臣服于?女?神蝶家族名威的追随者。 莉莉安娜看中他的头脑和体?魄,要对他进行洗脑。 他毫不犹豫,全盘接受。 只要能够活下去,当侍卫总比当囚犯好。 于?是?有了接下来?种?种?。 他坐在审判桌前掩面痛哭。 “还不如不告诉我真相,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生?活啊...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呢?” 司利回想起短暂的,在金梅斯身旁做牛做马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不是?吗? “让我去死吧...” 叶随的指节在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最后一封信。” “写完,你就可以去死。” 司利犹如得到赦免一般,抓起一旁的羽毛笔就开始在白纸上写。 上面是?他被控制期间无数次幻想过?的,和金梅斯逃到别的地方去,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另一只手极快地擦拭着眼角,不让泪珠滴到牛皮纸上,留下破绽。 人生?就像一场梦。 这?张纸写完了,他的人生?,也就短暂地结束了。 第75章 【诅咒】(四合一) 这下不仅仅是艾维, 被?克雷斯制服在地的普莱德,站在一旁原本试图阻止的斯利文。 被?叶随披风掩住大半个身体的艾利维斯,王座旁边站着的霍更斯父子, 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这么算下来,早在几年前?, 整个皇室就基本被?这个人屠尽了。 艾维袖中的手都在颤抖,愤怒被?恐惧压下,他紧咬着牙冠, 抬头注视着这个曾经他心里沉稳温润的学生,竟然就是杀死他在世界上仅有几个珍视之人的罪魁祸首。 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先皇, 潦草地被?内阁十二?人的激愤夺走了性命, 留下萦绕在他们脑海里的继位魔咒。 他最喜欢的学生,大皇子, 因为所需药物讯息被?拦截, 救治无果死在了战场上。 他其他的学生, 他费劲千辛万苦藏进去的五皇子司利,被?叶随再一次送进了女神蝶家族当狗,当金梅斯的奴隶,最后绝望自尽;他抱有复杂情感,但仍然留一份怜惜的二?皇子安德鲁,也?早就被?紧紧地被?这个人捏在手里,被?当做送给艾利维斯的礼物, 被?钉在十字架上,供其羞辱。 而现在,他微微将余光往身后放。 阴影处悄然无声地已?经站满了放出尾翼的士兵,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随时等着上来取他首级,领取军功。 皮特森也?已?经捏紧了腰间的遥控器。 局势已?定,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早就陷入了这样孤立无援的程度,无论是他们假定活着却早早死去的娜拉,又?或是最为忌惮的莉莉安娜,都没有在现在的棋盘上留下哪怕一点儿位置。 但是内阁还?没有散,除了他和艾维,剩下十位长?老十个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 若不是贪恋过早地将艾利维斯逼下皇位,他们俩已?定会选择求稳叫上其他人一起。 皮特森没再去多想,按下了遥控器上最中心的红色按钮。 艾利维斯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景象,按下心里的杂乱,努力平复心情。 其实有关于叶随后续的许多事?情,他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不过最为重要?的,他听懂了。 叶随喜欢他。 叶随杀掉了很多皇子,报复了很多人,早早地选择了他。 艾利维斯脸颊上仍然微微泛红,他注意到叶随已?经准备抬腿往下走,去整治下头的乱象。 整个大殿已?经打成一团,艾维和皮特森带来的亲卫兵一个个面如土色,但仍然死死护住身后两?个老头。 皮特森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还?留有后手,但是更需要?盯住的显然是已?经死死捏住普莱德后颈的克雷斯。 平时一幅吊儿郎当样子的蓝毛学生会长?,现在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皮鞋狠狠地碾在了被?网住人的后脑勺上,把对方欲言又?止的话语堵在了喉咙口?,门牙一次次磕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而斯利文则在混乱中,手忙脚乱地将一旁昏迷的兰诺提溜了起来闪到了一边。 艾利维斯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也?忘记坦白某些事?情。 旁边的霍更斯父子拼命地朝他使眼色,似乎在问应该怎么办。 但是艾利维斯无暇顾及,他对上了叶随回头的安抚眼神,却仍然没有放开手里攥着的披风一角。 “他们可能要?逃,我去...” 语音未落,整个宫殿就剧烈地摇晃起来。 天旋地转,承重柱都在不停的往下掉粉末。 不远处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几束刺目的红光。 那是皇宫机甲停泊场的位置。 斯利文心道不好,现在整个组织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克雷斯和普莱德在组织中都占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一个是莉莎的故人,一个是从底层一步步升任的成员。 克雷斯掩藏的现任罗斯家族掌权人身份,和克雷斯曾经的过往,叶随都没有和他们提起过,甚至是从前?种种。 而克雷斯的主动吐露,无非是打破了叶随在他们心中的刻板形象。 早在幼年时期就已?经下这么毒的计谋,不止斯利文不敢相信,其他跟着莉莎,看着叶随长?大的其他前?辈们也?都握不紧手中的枪械,神色复杂地仰头看向那个身着制服的肃穆身影。 黑色的机甲们闪着灯光,像是蚂蚁出巢一般从停泊场起飞,正往宫殿飞来。 叶随心道不好,死死地盯着人群中带着艾维不断躲闪的皮特森,提防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热流打在了他颈侧。 “不用追,他们逃不走的。” 叶随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看向那张仍然微微泛红的俏丽面庞,没有再动作。 他的心里也?是忐忑的,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就逃离。 毕竟,在艾利维斯心中,自己曾经无害的学长身份已经消失殆尽。 他不敢想,艾利维斯在得知自己已?经屠光了大半个皇室,会怎样恐惧,或许心中也?免不了升起对他的几分厌恶。 直到对上那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睛。 他愣住了。 一阵热浪喷薄而来,机甲群愈来愈近,皮特森的手臂变换形态,竟是升起了一支喷**,往人群中发出一颗空气弹,想弹开一条出路。 说是迟那时快。 砰! 空气弹没有如想象般命中敌人,而是如同哑掉了一般,停止了聚能,末端闪了两?下红光,炮口?什么也?没有出现,凝了一半的气团也?径直散去。 皮特森捂住了脑袋,身子也?随之弓了下来。 艾维同样感觉到了这慢慢从脊背爬上来的剧烈疼痛。 这种痛感极为熟悉,他们二?人都绝对不可能忘记的,诅咒之痛。 是先皇死去之前?,他们感受过的,濒死的感觉。 正是因为先皇亚当斯停止了呼吸,而这份疼痛仍然存在了三天三夜,他们才如此信服,谁坐上皇位会事?关他们生死的诅咒。 可是...可是,为什么艾利维斯也?会【诅咒】。 明明是不被?接受的,被?亚当斯亲自下了死诏的皇子,究竟是怎么学会【诅咒】的!!? 诅咒之书,是皇室女神蝶家族的传承,被?藏在最隐蔽的位置。 艾维亲眼看见大皇子格里沙得到了亚当斯的传承,拿回了诅咒之书,在战死沙场之后,被?罪魁祸首,二?皇子安德鲁的雌父抢走... 怎么可能...会落到艾利维斯的手里! “我在他们身上下了‘诅咒 ’。” 叶随有些讶异,微微偏过头,短暂地放下了心中原本有些不对劲的情绪,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艾利维斯的唇角勾地极高,身体甚至有些微微发颤,他短暂地将目光分给了两?个已?经痛晕在地的老头几秒,就重新死死地盯上了那双灰色的眸子。 他往前?两?步,整个人毫不顾忌他人眼光地和对方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叶将军啊...”叶随的手腕被?轻轻抚弄了几下,被?死死握住。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随有些懵,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然,为什么把别?人都杀光了,就留我一个呢?” 其实在来之前?,叶随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定会随着真相揭开被?揭晓,他无数次幻想过,对方的会是什么反应。 现实和他假设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就这样被?艾利维斯卡着腕骨,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在嘈杂的大殿上穿行?过朝艾维等人涌去的人流中,被?拉回了后殿。 艾利维斯的嘴角自始至终没有放下来过,他在经过目瞪口?呆、茫然无措的到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卡莱特和霍更斯时,还?不忘记把口?袋里的光碟塞进他们怀里。 留下一句,“按照备忘录叮嘱行?动。”就飘飘然溜走了。 留下二?人和刚刚好不容易把晕倒的银毛刺猬头拖到角落免受踩踏的斯利文对上视线。 殿下两?方人打作一团,而在平权组织的成员们也?加入战斗后,更是产生了压倒性的优势,轻轻松松地把眼高于顶但正满地打滚的两?个老头制服了。 在内阁的亲卫军们都骂骂咧咧地被?送上往地牢的道路上时,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看风景二?人组正打算悄悄绕开斯利文这个老狐狸悄悄看一眼光碟,完成艾利维斯给他们的任务时。 却被?叫住了。 “等等。” 卡莱特很警惕,“干什么。” 自从上次被?这个老狐狸耍的团团转后,他不知道被?雌父霍更斯骂了多少次。 霍更斯也?眯了眯眼,放下了手里刚点燃的烟头,将这人上下轻蔑地扫视了一番,“又?想出什么新招了?” 斯利文歪着头,笑容一如既往,镜片上的反光闪了闪,“我这次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哦,只不过是来告知一声,人手不够的话,我们暂时都可以派上用场哦。”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卡莱特手里握着的光碟。 卡莱特连忙揣进了怀里,朝他龇牙,像只哈士奇。 但是霍更斯却挑了挑眉,“怎么态度这么诚恳,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啊,我觉得咱们应该还?没有到可以互通机密的信任程度吧。” 斯利文朝艾利维斯拉着叶随离去的方向努努嘴,“总归是朝着一个方向奋斗嘛,分什么你我。” 他扶了扶眼镜,笑的更喜庆了,像是想到什么天大的喜事?,“咱们还?能趁同行?的时间聊聊天,陛下年方几何,有什么爱好的,家族里有没有雌侍呀,都要?多多互相了解一下,对吧。” 卡莱特和霍更斯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便领着他朝殿外走去。 同样跟上的还?有克雷斯。 霍更斯认得他,罗斯家族的蓝毛小子,他们寻找了好几年的罗斯家族最终掌权者。 他原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甚至有些傻的雌虫,没什么心眼,可以和卡莱特配一对的。 没想到是个当众自爆,和叶随一样的幼年疯子。 霍更斯顿时有些扶额,制止道,“你...你就不必了吧。” 克雷斯这时笑的就很聪明的样子,“清单里原本应该有清缴罗斯家族吧,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他拍拍卡莱特的肩膀,“哟,好久不见了,这次算是报答我没有举报你期末评分作假,帮我去抓人怎么样?” 卡莱特张大了嘴。 是的,没错,他因为克雷斯追求艾利维斯吃到了很多红利。 作为艾利维斯名义上的表弟,卡莱特的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当着克雷斯的面吃掉被?艾利维斯转送给他的巧克力和各类零食。 前?一天不论送给艾利维斯什么,第二?天绝对可以在卡莱特的桌椅上看见端倪。 甚至在期末考试时聪明了一回,径直选到了克雷斯所监考的绘画课。 其他心灵手巧的雄虫们寥寥几笔就将白板上的图片一比一复刻,而他的手颤抖几下,留下了一滩不明黑色物质。 他真的没招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挂这门课了,再不过,即将面临留级,也?就再也?没法找借口?蹭雌虫专属的机甲课程了。 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克雷斯身上。 经过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总算达成了及格。 而这时,卡莱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迅速地转头看了一眼脸已?经彻底黑掉的霍更斯,“我爸在啊,你在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出来了!!?” 克雷斯也?愣住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挠挠头,又?变回了愚蠢的不行?的样子,“天哪,我以为他只是长?的比较老的...同龄人。” 霍更斯不语,只是提起了拳头。 克雷斯连忙挡在二?人中间,“您大人有大量,大事?要?紧,不要?耽误时间啊,将私人情感往后放放吧。” 卡莱特更是趁这个缝隙溜出好远,克雷斯用余光瞟了一眼,便飞快地也?转身就跑,“我和卡莱特一起行?动就行?,您消消气,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斯利文叔叔就交给您了!” 拳头稳稳地被?接住,斯利文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咱们走吧。” ...... 好不容易坐上了马车,卡莱特也?没避人,直接解锁打开备忘录。 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凑过来的人头才吓了一跳,“完了,我爸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克雷斯托着脸,不紧不慢地把备忘录里的内容看了个完全,才缓缓开口?,“你自己光碟呢?誊一遍给他不就好了。” “对哦!”卡莱特恍然大悟。 “等等。”卡莱特的脸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克雷斯装傻,“故意什么?” “你故意把我们分开来偷看计划,是不是。你知道我父亲以防万一,肯定不会带上你这个危险因素,所以才故意把这件事?说出来。”卡莱特眼神锐利。 “啊,”克雷斯慢吞吞开口?,“这样分头行?动速度比较快嘛。” “这次我记住了。”卡莱特言简意赅,把头转回去往后下令,“去罗斯家族山庄!” *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合上。 叶随还?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门缝外的光景,就先被?近在咫尺的面庞夺取了视线。 他的脊背因为对面人的逼近挨上了冰凉的门面,敏感的后腰也?被?轻轻地抚摸。 另一只手更是放在了他的脑后,整个人将他环绕住,不留丝毫缝隙。 嘴唇上不注意就被?碰了一下。 发出暧昧的“啵”一声后,也?没有离开多远。 鼻尖抵着鼻尖审问,红色的眸子危险地和他对视,“为什么不回答,不解释一下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我以前?的东西吗?” 叶随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等待着他答案的人,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艾利维斯想说的话,色迷心窍似的追着离开的唇缝而去。 艾利维斯有些恼,伸手去挡,“干什么,想避而不谈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叶随下半张脸挡地严严实实,只剩下那双看起来就不会说谎的眼睛眨了眨。 艾利维斯心说可恶,他根本没办法和这双眼睛对视,就像是行?星外恍若雾气的灰色行?星带,再多深入一点,就会迷失方向。 “解释什么?”叶随歪头,“我以为我说过很多次。” 艾利维斯不满极了,整个人往前?倾身,把脑袋搁在了对方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我也?都当你在开玩笑,谁让你每次说喜欢我的时候,都那么...轻浮。” 叶随无奈笑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你为什么之前?要?保安德鲁,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嗯?”叶随有些好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执念那么深,但是我不是把他送到你手里了吗?” 说着,他捞起了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要?让艾维和其他人相信,我只真的想托举安德鲁,才会让毒针,只往这个明面上仅存的皇子身上扎,不是吗?” “送给...我?”艾利维斯莫名回想起了曾经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的种种。 “在这之前?,不应该先说说刚才,艾维和皮特森是怎么回事?吗?” * 艾利维斯突兀地回忆起了自己刚刚加入内阁阵营的那段时间。 为了了解内阁老头们的计划,他假意服从。 在安德鲁夺位的关键一夜,也?是艾维授意,让他下药留下叶随。 或许是因为知道,即使欺骗自己叶随的接近是心怀不轨,也?不会可以瞬间转换成仇恨到用一味药直接弄死对方的程度,于是便退而求其次,给出了一瓶安眠药。 艾利维斯表面上带着些胆怯和讶异,“我给他下药?一定会被?发现的!” 艾维却噙着一抹微笑,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无色无味的,罗斯家族生产,即使他在珀莉丝毒药学学得再好,也?绝对不可能分辨出来。” “再说,这药烈得很,没多久他就无知无觉地睡着了,没有弄死你的力气,放心吧。” “可是...”艾利维斯还?想再说些什么。 “别?可是,”艾维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是忘记了他对你的欺骗和隐瞒吗?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安德鲁坐上皇位吗?” 艾利维斯纠结片刻,握紧了手中的药剂瓶,最终还?是说了声“好”,转头从密道离开了内阁。 进入幽深隧道的那一刻,他前?一秒脸上的怯懦瞬间无影无踪,他皱起眉头,暗自将罗斯家族放进了新的戒备名单。 但真要?说对叶随的怨恨,是有的。 但继位时候的羞辱,却是是来自于他自己的想法。 她想过很多次叶随在第二?天醒来后的反应,或许会拽着他的领子质问,或许是彻底对他失望,又?或许更多更剧烈的措施,会被?实施在他的身上。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为叶随并?没有参与前?一晚的争斗,内阁无法为他判罪,但在艾维等人眼中,他仍然是一等一的危险人物。 他们正在商讨如何名正言顺地将叶随关进地牢,理由十分简单,心怀旧主。 他们打心底里认为叶随作为一个君子,绝对不会在安德鲁倒台的情况下,丢弃他于不顾,也?并?不相信叶随会因为情谊,这么快和艾利维斯和解。 于是他们假借功臣之名,邀请叶随参与这一次的继位大典。 艾利维斯在那之前?并?不知道叶随会来,所以在许久之后的这一次见面,心中是五味杂陈。 他穿着华丽的袍子躲在圣母广场的帷幕后,窥视着叶随和艾维的对话。 虚伪的白胡子老头装出一副慈祥忧心的模样,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 叶随深深地叹了口?气,“先想办法保住二?殿下的命吧,老师,您能够帮我掩饰曾经的种种,让我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我知道我已?经接受您的帮助很多...” “但是我还?想求您最后一次,”说着,他竟是要?单膝跪下,“请您告诉我二?殿下现在的所在地。” 艾维连忙扶住了他,左右环视了一眼,放轻了声音,“你这是做什么呀,哎呦...” 艾利维斯看着这个虚伪的老东西,冷笑出声。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手笔,现在却装作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更何况,叶随看起来十分信任他。 想到这一点,艾利维斯的心一凉。 更令他心寒的是叶随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对安德鲁的关心和担忧,那他呢? 要?怎么面对许久之后的他们的再一次见面。 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吗? 艾利维斯心想。 愤怒和悲伤将他淹没,可是他仍然不能放任艾维用阴谋诡计把这个人杀死。 圣母广场上人山人海,热情的民众们手捧鲜花,期待地大声议论着新皇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阁赋予他极高的声名,口?口?声声说他是最适合的人,是比任何皇子都要?博学多才的家伙,即使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美丽废物,仍然昧着良心让整个主星上的老百姓们都感觉到了未来可期。 这个人会让战乱平息,这个人会让性别?结构彻底合理化,这个人会带领虫族来到辉煌时代,在星域上实现称霸。 艾利维斯听见这话自己都要?笑出声来了。 不远处田野里盛开的粉玫花海摇曳着,像是美好的愿景。 要?怎么样才能让混在人群里的杀手彻底远离叶随呢? 艾利维斯的视线在蚕动的人头里寻找着,带有恶意的锐利目光,但是转瞬即逝。 只有台上。 整整齐齐的十二?个座位,内阁的长?老们会依次为他送上祝福,最后再由艾维为他带上象征着皇储的金色皇冠,为他加冕。 要?怎样做,才可以。 抓着幕布的手捏紧了,身后传来了声响,艾利维斯迅速几个大踏步回到了座椅上,内阁的侍从前?来禀报。 “陛下,您该上场了。” “皮特森长?老已?经煽动起了民众的情绪,您趁现在去露个面就成,不用担心,之后的一切都会由内阁接手,您不用担心。” 艾利维斯趁着背对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又?迅速掩盖下去,起身拿上了桌上的一束鲜花,便抬脚向台前?走去。 “接下来,我将请出帝国新的统治者,艾利维斯皇子殿下!” “他是先帝选中的,最合适的继承人,因为二?殿下母族跋扈,不得不为了避其锋芒而归隐外城区,而即使是这样,他仍然通过优异的成绩被?选入珀莉丝军校,并?在学年期末测评中得到全A!” “经过内阁是十二?位长?老全票通过,我们一致认为,应该由艾利维斯殿下担任皇储!”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与尖叫声,艾利维斯带着温和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人群不断往前?挤,每个人既想一睹新皇储的容貌,也?想被?记住。 但是艾利维斯一眼看见的,仍然是被?艾维拉到前?排的叶随。 艾利维斯心想凭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人这个时候还?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像是毫无芥蒂一般带着浅浅笑意,轻轻抬手故障,那双灰色的眼眸微微抬起赞许地看向他。 看什么看,马上要?没命了都不知道。 马上将要?被?以安德鲁叛军之首的理由,抓进监狱。 他甚至知道,马上就会有人在人群中悄悄地传起流言,唏嘘着这位曾经安德鲁的支持者怎么会有资格出现在现场。 隐隐约约异样的目光已?经悄悄开始聚焦,怀疑又?或是恶意的低估越来越近。 艾利维斯闭了闭眼,把自己从这番没有意义的演讲中脱离出来,在艾维即将准备起身,拿起那闪烁着的帝国徽章走上领奖台时,他语音一转。 原本对内阁长?篇大论的赞美突兀停止,他带着挑衅的笑和众人一起看向这个本身就很显眼的人。 “能走到今天,还?要?感谢一个人。” 艾利维斯半分真心,半分假意地咬着牙抬手指向了那位曾经声名赫赫的少校。 “多亏了您对二?哥的多加关照,才让我意识到他有多么的愚蠢,您一定是没用尽全力吧,否则怎么会让我占了便宜,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明眼人都听得出艾利维斯话中的嘲讽,像是看见了想看见的皇室秘辛,一个个捂着嘴,眼睛里闪着“说下去!说下去!”的意味。 场面有些混乱,艾维见状不对。 他们绝对没有把暗杀计划透露给艾利维斯,害怕他捣乱挪出差错,谁知不告知,竟然更加让局势彻底失控,人们本就兴奋,现在更是发疯似的往前?挤,想要?更清晰地看见前?排的光景。 皮特森更是已?经握紧了手里的暗器。 如果杀手没有办法靠近前?排,他也?不介意亲自动手,只不过声名会烂些,之后再随便往外城区捐点家族制造的劣质营养液,这些贫民们不知道会有多么感恩戴德。 艾利维斯眼尖地瞟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像是气急了,越说越激动。 “我恨极了你这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是不服气吗,还?是觉得他可以东山再起?” 说着,他竟然几部?跨下了礼台侧面的台阶,走到了底下的座椅区,径直来到了叶随面前?。 他拧着眉嫌恶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说啊,怎么不说话。” “你是对于我的继位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的。”叶随这时的笑意罕见地带上了几分苦色,艾利维斯有些愣住了。 “臣没有异议,为帝国效劳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谁成为皇帝而改变。” 艾利维斯原本沉下去的心听见这话又?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原本装出来的愤怒也?大部?分变成了真的。 即使他知道这话是在表示忠心,可不同于以往绝对的偏向他。 不就是勉强。 艾利维斯甚至听见自己的牙关在咯吱咯吱地打架,他一把从一旁艾维座椅旁边的玻璃柜里夺出了那枚华丽的徽章,另一手直接捉住了叶随的手腕,几步又?将他强制性地拉上了礼台。 “叶少校为帝国做出的实绩不比任何人差不是么?不论是星际战争中的奋勇杀敌,又?或是在奈森尔地区的救助民众,都足够得到远比现在高的职位和权力。” “而为什么没有得到,因为你看错了人。” 艾利维斯挑眉,“我不知道现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不服,但是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来为我加冕如何?” “诸位,应该也?没有异议吧。” 他将目光投向下面坐着的,正面面相觑的老头们。 艾维神色不明,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有些可怖。 艾利维斯知道之后的时间他又?要?花极多的时间才可以再次得到艾维的信任了。 但是没有办法了。 他收回视线,把那枚金色底色,镶嵌着各式宝石的徽章有些用力的塞进了叶随的手里。 “抱歉。” 艾利维斯听见了很轻的一声,像是气音。 他僵住了,低头出神地注视着对方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梁。 他曾经无数次以这种亲近的距离注视着这张俊气的脸庞。 他不知道叶随是在为什么道歉,但是他在艾维面前?说的话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一个个全是不赞同意味的老头们,原本想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再之后,他记得自己之后做了什么,只记得在为他佩戴完徽章后,人群似乎恢复了正常,看向叶随的视线也?不再苛刻,不再敬重,只是捂着嘴小声地讨论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叶随的背影随着太阳下山,拖的很长?。 他一点一点被?人群淹没,和离开的民众们混在一切,涌向更远的地方。 这或许是艾利维斯为数不多的,可以来到外城区的机会了。 艾维或许也?不是很想在现在见到他,长?老们一个个气急败坏地拖着袍子离开,走之前?还?不掩饰地啐他几句,或是用看垃圾或是蠢货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他一遍,就拂袖而去。 门口?的侍从甚至直言,“艾维长?老吩咐,陛下您现在可以去不远处的市集逛逛,回宫之后,禁足半年将会生效。” 艾利维斯摇摇头,嘴角噙着笑,拉开幕布往田野的方向去了。 他当然知道艾维打的什么心思,外城几乎只分布雌虫与亚雌,天快要?黑下来了,每天都有雌虫因为发情期而在夜里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嚎叫,嗅觉也?变得格外敏感,在外独自行?走的雄虫会遭受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但是他又?不是傻子,是觉得他有多傻,才会直接提出去市集的建议? 艾利维斯有些好笑。 他踩在盛典过后地面上厚厚的彩带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也?不在乎泥土,直接走进了花丛。 粉色的花骨朵在落日?的映衬下更加娇艳,即使只剩下半个圆留在天际线,也?刺眼的很。 艾利维斯偏了偏头躲避直射的光芒,抬手放在额前?。 圣母雕塑突兀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灰色的雕塑被?打上暖黄色的光,慈悲的面容似乎有了灵性,似乎下一秒就会眨眼,没有瞳孔的眼眶里都在反光。 艾利维斯闻着花田里弥漫着的香气,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 身后热热的,翅膀似乎要?藏不住,自己跳出来似的。 不,等等。 为什么。 为什么在蜂族灭亡后仍然要?漫山遍野地种植粉玫花? 现在虫族基本只留下了两?个种族,蝶族和蝎族,最美丽与最强大的种族被?星球条件选择,才得以生存。 而在研究院的研究中不止一次显示过,花粉对于蝶族来说,顶多起到装饰翅膀的作用,并?且可能带有成瘾趋势,部?分蝶族会因为翅膀上堆积了太多花粉而产生病变。 并?且大多数蝶族并?不喜欢粉玫花,他们视精心培育的其他娇弱花朵更加珍贵。 但是他不一样。 圣母广场是整个星球的中枢,经过任何道路,去到任何一个稍微遥远的地方的必经之地,却没有用来做其他重要?的政府所在地,又?或是其他机关,永远只是一片没有经过修饰,野蛮盛开的粉玫花。 在军营候选时,他跟踪叶随去往射击场时,每次气喘吁吁,几乎是爬回宿舍。 每次经过广场的这片粉玫花花田,都会告诉自己,已?经完成了一半的路程了,马上就要?到了,然后瞬间,他的身体似乎就充满了力量。 发热,发烫,感觉到损伤的肌肉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自我修复。 这并?不是幻觉。 这片花田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 艾利维斯皱起眉头,刚打算转身往花田里更深的地方走去,但是马上就转回身体。 不正常的反光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敏锐捕捉。 他快步走近那尊矗立着的圣母雕塑,竟然有一滴泪水从眼眶里流下来了。 前?几天确实有下雨,而雕塑渗水似乎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艾利维斯总有一种特殊的直觉,他走近,却发现反光的不止顶部?,顺着圣母裙摆流下来的,密密麻麻的水珠。 他瞳孔震了震,去轻抚裙摆上的纹理。 即使这座雕塑禁止触碰,但是他莫名觉得,一定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叫嚣着,指引着他。 在指尖触碰到水珠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不对劲,敲击了几下。 果然,雕塑是空心的,所以渗水才会这么严重。 艾利维斯神色凝重,弯下腰在底座上细细寻找。 四个面甚至连细小的缝隙都没有,不论按哪里都没有反应,太阳彻底落山,艾利维斯仍然没有一丝离开的想法,他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远处亮起的灯光很暖,人们都在庆祝,没有人会在这个夜晚来到这里的。 每天的圣母像前?都人满为患,除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晚风是往这边吹的,艾利维斯能感觉到田野那边的香气在渐渐涌向这边,他细细打量着圣母像,越看越眼熟。 绞尽了脑汁,才忽然忆起,这位圣母竟然和祠堂里的传教?士有几分相似。 这份发现让艾利维斯有些心悸,但是... 祠堂呢?祠堂去哪了? 他站起来,不远处挂满红丝带的巨树仍然立在那里,但一旁的祠堂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立在那里,像是已?经废弃了。 他明明记得今天自己很仔细地看了地图,以防各种情况。 他急忙打开了光碟,会议记录清楚地记录了他和卡莱特等人的对话,从礼台讨论到内城城门,却唯独绕过了这个祠堂,像是被?刻进意识的禁区,所有人禁止窥探。 传教?士又?去了哪里? 他原本因为有些疲惫倚靠在雕塑底座旁,打算站起来时,却差点失去平衡,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身子都歪了。 艾利维斯缓缓转过头。 圣母像旋转了。 所以他原本整个背倚靠的平面变换了角度,他才会站起来差点摔倒。 圆形的底盘旋转后,整个底座都显露出来,露出了狭窄的缝隙,但是一直手正好可以伸进去。 艾利维斯毫不犹豫地探进去,摸索了一番后,发现了一本书。 那上面记载着女神蝶统治皇室的方法。 用花粉【诅咒】的方法。 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吸入粉玫花的花粉,而女神蝶有特殊的转化方式,那就是通过翅膀沾染。 花粉沾上过女神蝶的翅膀后随风飘荡,吸入沾了女神蝶翅膀磷粉后,就会被?破坏大脑的一部?分组织,不得不听其差遣。 粉玫花拥有最轻,最容易被?沾染,最芬芳的香气,所以被?选择作为【诅咒之花】。 而大部?分虫族都对这种近乎完美的花朵带有几分敬畏和不可触碰,除了艾利维斯,爱花的虫族们中几乎没有人踏足这片花田,或许就是因为基因禁令,冥冥之中试图让他们远离危险。 但是漫山遍野的粉玫花,产生的花粉传遍整个星球易如反掌。 这就是女神蝶【诅咒】的来源。 而“成为皇帝就能够运用诅咒”,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因为发现这本记载着秘辛的书,只有在继位大典时,继承人才会有唯一一次机会出得了内城,得到【诅咒】的秘密。 艾利维斯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皇子都活的好好的,而自己会被?先皇下以死诏,为什么先皇会和莉莉安娜翻脸,明明那么爱,还?要?杀死金梅斯。 因为母亲希娜和莉莉安娜都逃出了皇室。 一个逃往了遥远的荒星,一个明晃晃地坐镇世家大族,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每天都有着来到圣母像前?的机会,有着得到【诅咒】的可能。 篡位只是时间关系,如若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整个皇室都会分崩离析。 而只有继位,继位大典容许被?“放养一天”的,已?经走投无路,已?经被?所有人控制的傀儡皇帝,在得知这个踩着人骨头上位的唯一自救方法才会被?启用。 不会有人过过被?控制一日?三餐,服饰行?为的生活后,在看见这个秘密后不会成为前?辈们的共犯。 他既是让下一位皇储拥有尊严和权力的唯一方法,也?是统治进行?的唯一法则。 为什么是女神族家族成为皇室而不是其他的,蜂族、蚁族、蜘蛛一类,为什么在历史?上彻底失去了身影,或许,都是因为所谓的【诅咒】。 而曾经独断专横的女神蝶家族彻底沦为皇室傀儡,雄虫被?囚禁内城,禁止外出,性别?比例彻底失调,或许就是有人间接地发现了这个秘密,做出的对抗措施。 于是虫族被?迫畸形地活着,存在着。 艾利维斯浑身都在颤抖,他获得了一份惊天的力量,因为在大典上,他的磷粉经过处理后不会引诱发情期,被?当做【加冕】的必须措施,也?为了让众人熟悉,极大范围地传播。 还?是艾维亲自来找他说的这件事?,美名其曰,叫做【认主】。 他装作怯懦,害怕民众不服,艾维却十分平淡。 “暗中把磷粉放出去,他们熟悉了你的味道,对你就只会信服。” 所以,今天来参与庆典的所有人,已?经被?他【诅咒】了,甚至内阁十二?长?老。 甚至,叶随。 第76章 “我恨你” 艾利维斯身体像是处在蒸炉里, 心却在夜晚的凉雾白烟里流冷汗。 以为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但不?远处市集的喧闹声仍然嘈杂,相比之前没有任何减弱, 只不?过食物的香气已?经渐渐淡了?下?来。 他大口地呼吸着,一步又一步走向声音的源头去验证他的猜想。 他换上了?让霍更斯藏在不?远处杂货箱里的黑袍, 一头扎进了?翻涌的人海。 明明只是动动心神,市集上的人们?就宛如他幻想一般行动。 他似乎能钻进别人的身体里,看见他们?正?看见的, 听见他们?正?听见的,继承他们?的感官甚至接管那具身体。 但是仍有疏漏。 不?知道?是否有人已?经通过进化对花粉已?经产生了?耐药性,又或者他们?是刚从?其他星球偷渡到主星, 还没有吸入足够的花粉。 被控制的人们?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对这个身着黑袍的可疑家伙却没有分?出哪怕一丝目光,而剩下?的也格外显眼, 他们?带着些警惕目送艾利维斯离开, 对于身边人的无动于衷也产生了?一些怀疑。 揉揉眼睛, 在那个身影消失后,继续和已?经恢复正?常的同伴对着满桌子啤酒开始高谈论阔。 那之后,艾利维斯不?止一次单独测试过对于皮特森和艾维这两?个与他接触相对频繁的长老。 于是他发现了?先皇亚当斯留下?的【诅咒】,原本埋藏在体内的磷粉终于遇见了?粉玫花粉,甚至是巨量的。 他们?距离死亡都?不?远了?。 但是艾利维斯知道?,不?能让他们?这么不?合时宜的死去。 其他长老及其家族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发展出了?耐药性,神秘的药剂供应家族仍然在背后虎视眈眈。 他只能尽可能延缓皮特森和艾维体内磷粉毒发的时间, 用自己的磷粉和先皇亚当斯的磷粉对峙。 并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浑水摸鱼,得到更多的信息。 也确实做到了?,一直走到了?今天,不?得不?发的地步。 “要是早知道?罗斯家族也早就策反了?, 我?才不?想延这么久呢...” “更何况”,艾利维斯有些不?满地把叶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谁让你装那么像,我?还以为,你很信任艾维呢。” 叶随仍然保持一成不?变的微笑,“嗯,我?的错。” 艾利维斯看他这样子不?仅心痒的很,牙也痒的很。 兴许是某些隐秘的欲望还没有满足,但是另一位本来应该处于发情期如狼似虎的家伙已?经偃旗息鼓了?。 艾利维斯把那原本轻抚着脸颊的手又拨弄下?来,张嘴就啃在了?修长食指的指节上。 利齿在上头磨来磨去,刺刺的疼痛传上来,叶随也没躲,任他啃噬。 艾利维斯像是真把对方?极具观赏性的手当成了?磨牙棒,肆意宣泄着积攒已?久的占有欲。 他想啃这双手很久了?。 每每情欲上涌却无处发泄的时候,叶随那双曾经握住他,引导他一笔一划写下?文字的手,在机甲控制台里托住他后背的手,帮他整理案台上文件的手,就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不?仅指骨已?经红了?,留下?明显的痕迹,还不?断往下?延伸,手背、手心全都?留下?了?淡金色的痕迹。 叶随目不?转睛地盯着捧着自己手腕啃的正?欢的家伙,像是在思考什么。 艾利维斯叼着腕骨,口齿不?清地发出声音撒娇,“怎么,你就不?怀疑,现在是不?是我?用磷粉在控制你吗?” “说什么呢...”叶随轻轻抹掉对方?嘴角的金色粉末。 艾利维斯感觉叶随的信息素又露出来了?,自己昏昏沉沉地,食欲上涌的厉害。 好像把面前这个温润的家伙吃掉。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放下?了?原本对他极具吸引力的手,得寸进尺地下?一步直接啃在了?对方?的下?巴骨上,还顺带舔了?舔,随后挑衅似的又把头抬起来和叶随对视。 就是啃你了?,怎么样,有本事啃回来。 但叶随仍然无动于衷,放任他啃。 不?疼是不?可能的,艾利维斯牙口好得很,一点也没留嘴。 “你是不?是性冷淡啊。”艾利维斯撇了?撇嘴,歪着脑袋几下?子灵活地解开了?对方?领子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在彻底暴露信息素的脖颈处心满意足地蹭了?蹭,“一点反应也没有。” 性感的锁骨窝已?经留下?了?几淌水痕,淡淡的金色流进了?身体更深的地方?。 “我?不?好看吗?”艾利维斯把那原本顽强支撑着的领子一下?子扯到最开,崩开的扣子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老远,在地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叶随看着眼前这张无懈可击的美丽面孔,喉结滚了?滚,就移开了?视线。 艾利维斯原本有些失望,正?打算再摸摸其他地方?,就不?小心触碰到了?某个发烫的特殊部?位。 他挑起眉头,“啊?”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叶随有些羞耻地把头偏到一边。 艾利维斯看着那颤动的眼睫,心里酝酿着更坏的想法,他整个人钻进了?对方?的怀里,心满意足地在流畅的肩颈线条上滚了?滚喉结,发出舒服的喟叹。 叶随领口已经被揉的皱巴巴,可怜地一边紧紧箍在脖颈上,另一边已?经被扯到了?小臂,露出一大块光裸的皮肤,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牙印。 艾利维斯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动作?有技巧地安抚着对方?表面不?显,但已?经高涨的不?行的欲望。 时间没过多久,叶随的双眼就失去了?光影,整个人失神地软了?下?来。 他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的却是曾经截取过的一封信件。 先皇亚当斯在寄给沃森罗斯的信件中,曾经提到过一嘴,让信息素发出抑制抵抗的药剂,来帮助他实现磷粉保存戒断,来积攒【诅咒】的力量避免外泄。 而对应的后果则是内火燥热,情欲对应增长。 在无法正?常发泄的情况下?,他神志不?清,咬下?了?雌侍的一只耳朵,两?只手臂也已?经鲜血淋漓。 而沃森罗斯给出的答案却是爱欲向食欲转换。 亚当斯心里,这个看似没名没分?,低贱卑微的雌侍,有着极为特殊的重要地位。 亚当斯差点生吞了?那位生下?大皇子的爱人,也彻底让沃森罗斯握住了?这一对把柄。 而亚当斯靠着磷粉寄生攥着沃森罗斯一家的命,二人彻底成为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叶随抿了?抿唇,看着仍然没有停下?动作?,在他手指上从?啃咬变成轻轻吮吻的艾利维斯,心中升起了?不?清不?楚的情绪,什么很深大的决定也有些动摇。 直到他整个人真的,字面意思上的浑身没一块好地方?之后,才被堪堪放过,换了?个方?向被摁在墙上轻轻磨蹭许久。 不?到一天的时间,艾利维斯已?经彻底将?叶随的宿舍当成了?自己家。 他抱着手臂有条不?紊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走到窗台上弹了?弹长势良好的猪笼草碧绿的叶子,刚想心说被照顾地挺好,那小袋子就瞬间张开朝他的指尖露出了?尖牙,一口咬在了?距离他手指只剩半毫米的空气上。 艾利维斯急忙缩回了?手指,不?可置信地看着花盆泥土上点点红色的痕迹,又回头看了?眼已?经累瘫又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的叶随。 不?住地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房子后院突兀茂盛的粉玫花,总算知道?叶随是用什么喂的植物了?。 原本想要告状和撒娇的心又因?为折腾对方?太久理亏,和想起其实是这猪笼草是自己以前养的而被迫打消了?心思。 他有些心悸地从?阳台上返回,死死地关紧了?玻璃门,把这些曾经在他手下?枯黄但温顺,现在的食人恐怖物种锁在了?外头的世界。 下?一个吸引他目光的,是摆放在书桌上的水晶球。 艾利维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曾经在某一年?冬雪节准备送给叶随的礼物,但是在外巷遭遇袭击之后,早就不?知所踪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被放在黑色支架上,带着些熟悉裂痕的水晶球,才真正?确定,那确实是他的那一颗。 书桌上没有合上的书里夹着的书签也很眼熟,上面点点墨水的痕迹是简单的数字计算草稿。 银杏叶书签有些干枯,被封进了?琥珀框里,保存的很好。 艾利维斯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又扁着嘴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床榻。 上边鼓鼓囊囊的一团似乎十分?敏锐地感受到了?熟悉的窥视,扭了?扭,裹得更紧了?。 艾利维斯深呼吸几口,还是没忍住,把水晶球放回原处,没几步就直接跨上床铺,争夺起被子来。 他使?劲儿地找出被遗漏没卷进去的被子一角就往外抽,在对方?的剧烈挣扎中什么也不?顾地钻了?进去。 叶将?军在最没力气的时候再次被乘虚而入,腰被死死抱住,胸前被埋进了?个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又隔着薄薄的衣袍留下?了?多少牙印。 他没法子了?,只好叹一口气,朝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大美人张开了?手臂,任他折腾。 * 再醒来就已?经是又一个天光大亮的早晨。 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门,很响。 艾利维斯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挣开了?他像滕蔓一样死死缠着的双手,将?枕头抽出来蒙在脑袋上,试图将?自己闷死。 随着敲门声越急促,他就捂地越紧。 艾利维斯有些担忧地去和他抢枕头,在数次抢夺无果后,就只能去解决问题的根源。 刷—— 门被拉开了?。 一只手停滞在了?半空中。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 问,“干什么?” 艾洛斯嘴巴张的巨大,一幅不?可置信到极点的样子。 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作?战汇报划走,几秒后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艾洛斯脸部?的肌肉抽了?抽,急忙把视线移开,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报告。 心里却趁短暂避开对方?直愣愣的不?耐烦目光,心中疯狂尖叫。 为什么会是皇帝!!! 他上个月被派遣去星域边界进行侦查,今天早上才抵达主星,而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皇城上下?全都?是新面孔,也不?乏老相识。 去内阁上交武器损耗状态表时,整个小白楼都?被贴上了?封条,拿着枪械的卫兵们?仍然矗立着,一个个沉默不?语,用怪异和防备的眼光看向他,直到看见了?他闪着两?颗星星的肩章,才告知他不?用交了?。 内阁被推翻了?。 他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一时冲动揪起了?为首的侍卫长的领子,“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变故,你倒是说清楚啊!” “诶诶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别冲动啦,毕竟艾洛斯你可是之前被划为内阁右翼派的,他们?不?告诉你也是有自己的揣测嘛...” 转头看,竟然是克雷斯。 这个家伙在军校晋升中选择了?退伍,现在肩章上却闪着和他一样的两?颗星星。 也是,原本按照排位,他才应该成为叶随的副官。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昨天早上变的天,你还是回来的稍微晚了?一点儿啊...”克雷斯看起来有些遗憾,他放开了?抓着艾洛斯的手,叼着根烟,把一条腿搁在花坛上点火,吊儿郎当地和他随口几句概括了?发生的事情。 艾洛斯内心是失望的,他原本以为,至少皇位肯定是会易主的,没想到艾利维斯仍然稳稳地坐在皇位上。 剩余几句闲聊,艾洛斯才了?解到曾经这个老同学名字后头接着的姓氏是罗斯,那个在皇位更迭中仍然屹立不?倒的制药家族。 顿时有些明白这人为什么放弃了?进入军队的机会,原来是和叶随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到这里,许多以前的异常都?浮出水面。 他突然很想去质问叶随,在这一场变革中,把他放在了?什么位置。 不?论是曾经在学校他努力争取来的组队机会,叶随总是因?为私事缺席,又或是进入军队之后,次次以拙劣的借口,说服他不?去做某些事,他都?需要得到一个回答。 在天亮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了?叶随的住所。 就在他楼上一层,一点儿也不?远,每次开完会,他们?都?会一起回宿舍,然后在电梯分?道?扬镳。 可是他闻到了?不?对劲的气味。 发情期。 掐着手指算算日子,叶随的发情期降临起码有小半月了?。 他的脚步急促起来,报告也不?管了?,径直去医务室取了?几只抑制剂。 心里又诡异地平衡起来。 外头这么些人,一定不?知道?叶随为什么这些天鲜少出现在军区,就算是死了?,死在发情期,这些人也没一个会在尸体发臭之前想起来吧。 艾洛斯哼笑一声,摇摇头,正?打算敲响房门。 门缝里却夹杂着另一种香味飘散出来。 艾洛斯差点落下?泪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叶随开窍了?,没有选择独自度过发情期,而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雄虫帮忙。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艾洛斯脸上换上了?诡异的微笑,放下?来准备敲门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决定把报告认真细化一遍,等叶随起床再说。 而现在不?说日上三竿,中午也有了?。 他带这些侥幸的心思在门前等待,心说说不?定那个神秘雄虫被折腾地还没走,自己说不?定能看看究竟是哪个貌美的,连叶随也栽在了?他手上。 如他所愿,在门开的一瞬间,先出现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满满的混合信息素涌出来,扑了?他一脸。 什么花儿的信息素这么香啊... 艾洛斯还没来得及细闻,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对方?不?好好穿着的浴袍上,胸前大块的皮肤裸露,上面有着点点暧昧的痕迹,看的艾洛斯心慌脸热的。 刚想说叶随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的,还让人家出来开门, 下?一秒就和那张熟悉的脸对上视线,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会是那个和叶随不?和已?久,又“善妒”之名的暴君艾利维斯啊!!! 他在内心里疯狂尖叫着,脸上也显示出来了?。 艾利维斯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出现也在意料之外。 在他弯腰捡起报告后,就理所应当地懒懒伸出一只手,一幅,你可以走了?的意味。 “陛、陛下?,”艾洛斯委婉道?,“这是军事机密...” 艾利维斯歪了?歪头,“我?不?能看吗?” “当然是可以的!”艾洛斯用舌尖顶了?顶牙齿,从?缝隙里挤出声音,“只不?过这份是给叶随将?军的,如果您想看,我?再做一份详细的给您。” 艾利维斯听见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呼气声和翻身声,也不?墨迹了?,直接抢走了?艾洛斯手里的报告,“赶紧走,没有重要的事情之后再说。” 艾洛斯很显然也听见了?屋里的声音,但是他现在已?经丝毫不?认为昨夜里是有两?人在这个房间里共度春宵,更大的可能是——艾利维斯找到了?叶随最脆弱的时间段来暗算! 看这样子他没有来晚,叶随还活着! 艾洛斯小心翼翼地网屋内瞟,注意到似乎没有别的侍从?后,在心中计算制服艾利维斯,救出叶随的可能性。 艾利维斯也察觉到了?他异常的视线,抱住手臂往左一挪,挡住了?往内看的目光,“有事说事,别遮遮掩掩的,我?告诉他就是了?。” 艾洛斯:???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艾洛斯有一点听不?懂了?。 随后就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二人才同时往屋内看去。 叶随正?衣衫不?整,露出大半个肩膀,发丝凌乱,有些艰难地扶着墙往外走,眼神很迷茫,但似乎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看见艾洛斯的一瞬间,他眨了?眨眼,缓慢地拉起了?肩头落下?去的衣领,但是眼尖如艾洛斯,凭借着5.2的视力,极为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红痕。 比艾利维斯多得多。 金色的痕迹还没有被完全被遮住,一直从?领口延伸到脸颊,手臂上也薄薄的一层覆盖着。 艾洛斯眼睛都?直了?。 “你们?...”艾洛斯两?只手捂住嘴巴,“天哪...” “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没错”艾洛斯楠楠道?,转身往外走,“我?一定是在做梦。” 马上就可以醒来了?。 他径直走到门外,然后门被十分?狠心的一把关上了?,发出一声响。 艾洛斯扇了?自己一巴掌,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合上的门思考人生。 叶随其实知道?艾洛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在艾洛斯眼里,或者说,众多大臣眼里,他和艾利维斯确实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艾利维斯不?止一次对叶随动用私刑,在战胜归来后刻意漏掉对方?的功勋,将?对方?关进寝殿不?远的私牢,动用私刑,每次都?让叶随颤抖着回到宿舍,信息素都?已?经彻底紊乱。 怎么会这么快冰释前嫌? 或许包含着什么阴谋。 这或许是多数人的想法,艾洛斯也不?例外。 但是他莫名地觉得刚才的一瞬间有些眼熟。 毕竟在之前,他一直以为叶随是在等珀莉丝里喜欢的小学弟毕业,才一直用抑制剂度日的。 他不?止一次见过那个人的背影,金色的长发,高挑的身姿,语气甜腻,很黏叶随。 每一道?其他雌虫朝他投去的目光都?会被叶随悄无声息地遮掩,叶随对他也是不?同的。 明明在珀莉丝的前几年?里都?总是不?见踪影,却在小学弟频繁到访后,彻底放弃了?校外的精彩生活,老老实实地住进了?宿舍,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传统校园生活。 叶随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艾洛斯对词有很多猜测,最为接近现实,没有被叶随否定的一条可能是,小学弟已?经被家族用于联姻。 但是就算这样,叶随也只会想尽办法把人抢回来,座椅艾洛斯并不?着急,只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原本以为两?人总算圆满,却怎么也没想到叶随会和艾利维斯滚到一张床上去。 ...... 等等。 回忆起许多次从?叶随遮挡的缝隙里窥见的身影,怎么有亿点点眼熟? 艾洛斯:!!!我?靠!!!狗男男把所有人当猴耍,合着所有人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吗!!? 刚思考出答案,就有另外的人越过了?他打算去敲门。 他秉持着这个秘密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的想法,将?传递消息的侍从?拦了?下?来。 艾洛斯清了?清嗓子,“我?是叶随的副官,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他现在不?方?便?。” 但是那侍从?却一眼认出了?他,“艾洛斯上校,这是艾利维斯殿下?吩咐的急事,莉莉安娜似乎快要死了?,您可快跟里头两?位说说吧!” 艾洛斯:??? 他什么也不?顾了?,虽然心里也不?明白前不?久还和内阁虎视眈眈的莉莉安娜为什么会突然奄奄一息,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似乎对两?人的关系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仍然再一次急促地敲响了?房门。 * 莉莉安娜距离死不?远了?。 她觉得是老天爷没有眷顾她,平时爱漂亮的她,现在连擦去嘴角血迹的力气都?没有。 她恨极了?希娜和她的孩子艾利维斯。 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总是被这对母子搞的一团糟? 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正?优哉游哉,往古堡里走的艾利维斯。 她不?知道?艾利维斯用什么办法在内阁的围剿中活下?来了?,但总归是靠的一派邪门、上不?得台面的办法,就像先皇亚当斯一样,以色侍人,以获得权势。 但她仍然摆出了?一幅慈祥的样子,昧着良心微笑着欢迎艾利维斯,“艾利维斯,欢迎回家。” 莉莉安娜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有些焦急地开口,也不?顾自己的意图会毫无保留,“姨母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之前寄宿在罗斯家族的,你的亲弟弟失踪了?,你现在有了?实权,帮帮姨母吧。” 艾利维斯觉得有些好笑,“姨母啊,别装了?,挺渗人的。” 莉莉安娜僵了?一会儿,仍然装作?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姨母知道?,你继位后一直没去看你,你会难过,但是姨母也是有苦衷的,内阁那些老头子们?禁止别人探视你,我?也没办法...” “你说的弟弟,是指金梅斯吗?”艾利维斯歪头。 莉莉安娜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锐利的尖声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线,艾利维斯都?忍不?住要捂耳朵,心中也暗暗吐槽,总算是见到了?莉莉安娜歇斯底里的真面目。 “我?只是对他做了?您在我?身上做的一切而已?,”艾利维斯狐假虎威,“您对我?是好是坏,我?想我?比您更清楚。” “我?供你吃供你穿,没让你住在猪窝,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你!你怎么敢!”莉莉安娜的眼珠爬上了?细细密密的血丝,额头也浮起了?青筋。 “你这个贱人,鹬蚌相争,为什么最后得利的会是你!!?” “无非不?是走了?狗屎运!!” 莉莉安娜每一句话都?在嗜血,“你怎么会这么命好,每一次都?让你躲过去了?!!” 艾利维斯皱起眉头,感觉莉莉安娜已?经精神有些不?正?常了?,正?不?想多说,打算吩咐人将?他扯进水牢,却在转身后听见她的下?一番话时愣住了?。 他皱眉重新回到了?莉莉安娜对面,居高临下?,用审视的目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莉莉安娜急促地呼吸着,死死地盯着那双和她有些相似的红色眼睛,“我?就不?该把你送到艾奇星!” “我?就不?应该心软,我?早该杀了?你!” 艾奇星就是他人生中前十年?所生存的胶囊所在地。 艾利维斯现在才明白,胶囊外偶尔的噪音并不?是幻觉,而是莉莉安娜每一年?派来给他的喂食皿添加营养液的侍从?。 冰冷浑浊的液体再一次变得清澈,外面就会响起尔的嘈杂声,胶囊会经历一次小幅度的震荡,背后的翅膀会被两?条机械臂扯住,撕下?一小块,再收回去。 艾利维斯会艰难地转过身,从?机械臂收回的小洞里,短暂地窥探外面几秒。 于是他看见了?漫天的黄沙。 荒星艾奇星,被沙漠包裹,没有一滴水的艾奇星,是艾利维斯被丢弃的地方?。 艾利维斯曾无数次猜测,或许自己是被遗弃的,但是世界上甚至根本不?存在去往艾奇星的船票,就连遗弃,也不?可能费这么大劲跑到荒星来扔一个垃圾。 怎么也没想到,一开始,就又是这个家伙来给他添堵。 艾利维斯气极反笑,“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私高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你儿子的命,才留下?我??” 这个时候艾利维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年?幼就背着的大翅膀,和金梅斯完全消失的破茧期。 那根本就是金梅斯的翅膀,被莉莉安娜养在了?他的身体里,吸他的血,吃他的肉,控制着他的神志,和心脏一起等待着成熟的一天。 被送到艾奇星不?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是为了?避免先皇先一步到达的追杀令。 而直到先皇死去后,不?用再遮遮掩掩地养“血奴”,艾利维斯却已?经因?为星盗的突然到访,彻底离开了?艾奇星。 艾利维斯简直不?敢想,莉莉安娜在某一年?再次来到艾奇星,带着满满的信心来收取胜利的果实,却只看见沙漠里已?经被拆成零件的胶囊脸会有多臭。 “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什么命好。 ”他嗤笑一声,眯起眼睛,“你倒是高看自己了?吧,到头来做了?几件真正?有点分?量的事?” 莉莉安娜像是这时才真正?被戳到了?痛点,整个人拼命地挣扎着,一头往前扎去,又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向外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用最阴毒的目光去刺,“你这个贱人!” “我?早该在格里沙死的时候就弄死你,在五皇子不?知所踪的时候弄死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放过你多少次!!!” “现在你反而踩着我?的鼻子上位了?!!?哈哈哈哈...” 莉莉安娜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她不?顾其他人能不?能听懂,一个劲的喃喃自语。 亚当斯这个愚蠢的家伙,你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彻底获得他的信任吗?” “他终于认为我?是和他同病相怜的家族庶女,被舍弃才进入皇宫的旗子,刚要把整颗心掏给我?的时候,你母亲这个蠢货,**的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告诉他,我?是备受宠爱的那一个。” 莉莉安娜两?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恨极了?,“只差一点,金梅斯就能够成为他心里最没有威胁的那一个,成为太子,整个女神蝶家族也会重新走向新兴...” “都?是因?为你母亲这个蠢货,怎么,我?杀死你和你母亲有问题吗?你们?难道?不?就该去死吗?害了?我?,害了?整个家族!!!” 艾利维斯无语,闭了?闭眼,正?打算打断,莉莉安娜却又情绪激动地往下?说。 “然后呢?再然后,我?回到女神蝶家族,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了?血咒。” “一定是...一定是他最心爱的那个雌侍暗卫,那个生下?格里沙的贱人干的!他嫉妒我?,他嫉妒我?短暂地夺走了?亚当斯的爱,又或者是安德鲁的雌父!那个心狠手辣的,叫做米歇尔的枯叶蝶,不?过没关系...” “我?也杀掉了?那个看着内敛,什么也不?在乎的蠢货雌侍暗卫,嫁祸给了?米歇尔。” “然后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哈...亚当斯当真了?,他亲手拧断了?米歇尔的脖子,在他死之前...” “内阁的老东西们?找上门来,米歇尔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那么好的身手,那么高的权利,他还是为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贱婢暗卫,放弃了?自己的生路,却怎么也没想到吧...” “格里沙也突然死了?,亏我?一开始最中意他做金梅斯的培养皿,留他一命,顺便?折磨亚当斯,结果他却突然死了?...那我?才只好退而求其次,留了?你一命!!!” “哈哈哈哈...我?当时都?已?经看着你母亲在我?面前留血而死了?...格里沙死掉的消息却突然传来,我?急匆匆地...跑到最近的停泊站,才把你从?你母亲的肚子里挖出来,保下?一条命...” “怎么说,我?才是把你从?亚当斯追杀令里捞出来的人,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艾利维斯眨了?眨眼,眼珠缓慢动了?动,似乎在理清思绪。 “还有五皇子,我?分?明知道?他就藏在地牢里,就是某一个人,一天又一天,总能找到的。” “正?好你的老师也蠢得可以,把你又送回到我?的手上,我?原本也想直接弄死你,可是,五皇子竟然不?翼而飞了?,我?找遍了?整个主星,没发现一点儿痕迹,才退而求其次,留下?了?你!!!” “安德鲁...还有安德鲁!!!” “要不?是他家里残留的势力,我?早就把他抓来了?,怎么会还留着你!!!” “你说你怎么这么幸运!每一次都?让你躲过去了?...” “不?是幸运哦...” 艾利维斯感受到背后熟悉又平稳的脚步声,在气息接近的一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向莉莉安娜展示。 “喂。”艾利维斯微笑,“很可惜哦,你就是活该。” “反倒是你,难道?不?好奇吗?亚当斯怎么突然倒台了?,格里沙在战场上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还有,你关在地下?室的,消失的那一个皇子,哦,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应该也会觉得很熟悉的。” “他叫司利,你不?是很好奇他从?地牢里逃出来,整个主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吗?他可以回去,回到女神蝶的地界,假装自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雌虫,就像是他从?小伪装的那样,一步步成为你的心腹,甚至走到金梅斯的身边...” 莉莉安娜愣住了?,她的嘴唇颤抖起来,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司利就是五皇子...那么她那么信任地把金梅斯交到了?他的手上,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那么金梅斯现在... “是啊,金梅斯、司利、格里沙...所有皇子,全部?都?死掉了?,只剩我?了?...” 垂下?的华丽水晶灯映在艾利维斯红色的瞳孔里,像是恶魔的金色竖瞳,宣告死亡。 “才不?是什么偶然,更不?是什么幸运...” 他扯着唇角,慢慢歪过头,靠在了?叶随肩上,“是有人帮我?扫除了?一切障碍哦,他是不?是很眼熟?金梅斯和你提过吧...” 莉莉安娜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睛里的血丝渐渐布满,露出的血从?眼眶留到下?颚,滑进衣领,在华丽的礼裙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她彻底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瘫倒在原地,一幅灯枯油尽的样子。 “然后,我?觉得还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怀孕时被下?的血咒,是亚当斯下?的,和其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可能!!!”莉莉安娜嘴角也开始留血,她牙齿咬的极紧,发出的声音都?变形了?。 “你其实心里也清楚吧...血咒是内阁禁书区的内容,连艾维都?没有资格打开,除了?他,还有谁...” “不?可能!”莉莉安娜无力地反驳着。 “别骗自己了?。”艾利维斯语气很轻,却打碎了?莉莉安娜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允许皇室血脉流出内城,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就连,你们?都?不?放在眼里的希娜和我?,都?要赶尽杀绝?” 莉莉安娜整个裙摆都?已?经被血迹侵染,不?仅仅是眼睛、嘴角开始渗血,四肢也渐渐涨了?起来,青筋可怖的浮在表面上。 她轻笑一声,“你以为你赢了??” 艾利维斯不?在意地绕了?绕自己的一缕头发,开口,“不?然呢?你还有什么招?” “其实早在地下?室的血奴消耗完的那一天,你就应该跟着金梅斯一起死掉的,但是我?延缓了?亚当斯留下?的【诅咒】,这么算,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莉莉安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说,“在不?久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不?过啊,”她的目光移到了?一旁存在感并不?高的身影脸上,“他来了?,我?的想法就改变了?。” “喂,”她笑地更肆意了?,“我?劝你立刻停止对我?的【诅咒】,否则你旁边这个人身上的退化趋向,也不?可能停止,能活多久,也说不?定了?...” 艾利维斯几乎是瞬间就站直了?,不?妙的预感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兀地转过头,想在对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叶随的表情却很平静。 “什么意思?” 退化? 莉莎明明说过叶随是没有遗传退化基因?的,而且叶随也并没有出现其他的退化特征和反应... “你还不?知道??莉莎那个疯女人的孩子,作?为罗斯家族的药剂试验品,和她一起喝了?不?知道?多少艾洛斯出品的退化药剂呢,能活到现在也是很不?容易了?吧...” “你看起来很在意他的样子啊,亏我?之前还答应了?金梅斯,要为他心爱的小学长找到退化的解药呢,不?过现在...” “如果你考虑破除【诅咒】,向我?跪下?求饶,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他一命...” 艾利维斯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往后说,整个人僵成了?根冰棍似的,击碎他发麻意识的,却是一声巨响。 “砰” 视线一侧升起了?一缕白烟,莉莉安娜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额头上漆黑的弹孔深不?见底。 她脑袋一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艾利维斯后知后觉,缓慢地转过身。 看见的是叶随挺拔、标准的举枪姿势。 冰冷颤抖的手下?一秒就揪住了?对方?系的端端正?正?的衣领,“你干什么?” “谁允许你在内城持枪的!!!” 艾利维斯直到叶随是在做什么,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不?愿意多生事端,哪怕被用作?要挟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谁允许你开枪的!!?” 叶随的手通常都?是很凉的,但现在艾利维斯的手却比他的更冰,握的很紧,动作?很狠。 “你冷静一点。”叶随垂下?的手没再动作?,默默地把枪丢在了?地毯上。 艾利维斯看着眼前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冷静?冷静什么?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啊?” 艾利维斯像是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的,第一次用带着仇恨和阴狠的目光,注视这个从?来只用敬仰和爱对待的家伙。 叶随罕见地低垂着眉眼,艾利维斯莫名地看出几分?理亏和心虚。 但马上他又一幅有理的样子,抬起那双做什么都?很有说服力的眼睛,“退化是没有解药的,这件事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啊。 按照莉莉安娜的说法,当时给莉莎和叶随配药的,其实就是当时罗斯家族的药剂师,普莱德。 更何况,现在整个罗斯家族都?掌握在叶随手里,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药剂技术的现状。 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有别的办法呢?万一———” 叶随淡淡地回应,眼睛却不?看他,“不?会有的。” 艾利维斯手一松,放开了?对方?的衣领,向后大退了?一步。 他半张脸被阴影笼罩,叶随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但是他很了?解莉莉安娜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也了?解艾利维斯现在正?是对感情上头的时候,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要其他的还好,莉莉安娜对于希娜母子的恶意达到了?顶峰,要是给了?莉莉安娜继续往下?说的机会,她第一个要的就是艾利维斯的命。 叶随知道?艾利维斯总会有理智的一天,总有一天,他会为今天做出的选择后悔,会觉得为了?短暂的感情,而付出更重要的其他东西,是幼稚。 叶随不?允许那一天到来。 所以他宁愿他死在那一天之前。 ...... “我?恨你。” 艾利维斯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他的眉头深深地皱着,唇角向下?扯着,眼睛里的光一直在变化,情绪却低沉和整个背景分?割开,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良久。 他径直离开了?,没有再多看叶随一眼。 第77章 难不成你还有瞒着我的事!!? 叶随直觉自己?或许做错了。 但是混乱的意识却坚持说自己?没有?错。 他?很想顺着?惯性去追离去的身?影, 但是腿却仿佛被捆在了原地。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直到彻底不见。 ...... 艾利维斯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传出来?。 可是脸颊上的肌肉一直在抽搐, 他?只能继续加大了步子,迅速地朝外走?。 他?没有?办法在叶随面前哭出来?,只能丢下一句“我恨你”, 就紧急撤离。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叶随有?退化趋向。 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这一点,甚至在不久前,叶随在众人面前讲述到, 他?帮莉莎喝下娜拉调制的毒咖啡, 他?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 只不过他?一直在骗自己?,假装不知道, 就不会发生?。 没有?想到血淋淋的事实, 是被莉莉安娜先提出来?的。 前一秒, 自己?还倚在叶随的肩头撒娇,毫无防备,下一秒,身?旁的人就冷脸举起枪,给了唯一的希望一发子弹。 在那一刻,他?对叶随的恨真的达到了顶峰。 因为?在这之前,他?以为?叶随对他?说的, 已经是全部,不会再有?隐瞒,而新一轮的事情,总是不期而至地跳到了他?的脸上。 简直太可笑了。 艾利维斯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像砂砾一样缓缓流失,却一直到达不了死亡的节点。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前面发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站在的是叶随的宿舍阳台!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艾利维斯真的要被自己?气笑了,怎么会有?人,赌气走?回别?人家的? 他?能看?见对方目光里明显的诧异和错愕,似乎是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 艾利维斯抿着?嘴,冷着?脸,把叶随上下扫视了一通,抱着?手臂又翻了个白眼。 一幅很阴阳的样子。 叶随其实觉得他?这样子有?点似曾相识,以前看?金梅斯一般就是这种,嫌弃又讨厌的眼神。 叶随沉默了片刻,还是先合上了门,再试探性地缓缓靠近。 一开?始很顺利,艾利维斯半侧过身?体,像是在看?外面落下的夕阳,没有?注意这一边,直到叶随的手终于要碰上他?手臂的一瞬间,才猛的一挣。 “对不起。” 艾利维斯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用正?眼看?他?,“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反正?你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叶随眨了眨眼,一幅被戳中心事的样子,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试图劝说,“你以后?...怎么说,会明白的。” 艾利维斯又被气笑了,他?这次真的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你究竟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就应该赞同你的决定,放任你为?、民、牺、牲?” “你连退化都没有?想过要告诉我吧,就等?着?哪一天死掉了,让我最后?一个知道,是吗?” 艾利维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想要辩驳的情绪。 但是没有?。 叶随就是这么想的。 艾利维斯一只手直接将叶随翻了个边,暧昧地在他?的腰身?上摸来?摸去,“那你让我看?看?退化哪儿了?装的挺好啊?” 叶随整个人都僵住了,也没有?挣扎,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遨游。 “把你尾巴给我放出来?。” 是命令的语气,说着?,还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拍。 “是变细了。” 艾利维斯细细地摩挲着?最后?一块尾巴骨,感受着?这条冰冷长条物的震颤后?还坏心眼地捏了捏。 怀里的躯体狠狠地震了震。 艾利维斯顺着?惯性把人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强硬地把对方的双手制服在背后?,身?体贴上去对着?已经红了的耳朵吹气。 “你最好把你的退化情况自己?说清楚,不然今天我就(*)死你。” 叶随开?始挣扎了,而且很剧烈。 但是毕竟已经被掐住命脉,不动真格的,根本挣脱不了一点。 “看?来?真的退化了很多啊,不然叶随将军怎么对这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制服姿势,都束手无策啊?” 艾利维斯又把那尾巴从头摸到了尾,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认真地品鉴。 “我了解过,退化最显著的体现,就是开始【冬眠】。” “长时间的嗜睡症状,和无意识,带有失忆等后遗症的休眠期,早期只是【冬眠】一个周,随着?退化越深,沉睡地越久。” “你没有?到这种程度的,最轻微的都没有?,对不对?” 艾利维斯说到这里,语气也急切了几分。 但是叶随仍然是沉默,艾利维斯就知道了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冬眠】了多久?” 艾利维斯兀地想起了叶随不在他?视线的所有?时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别?告诉我,在战役里的失踪,是你安排好的。” * 其实在艾利维斯继位之后?,两人的关系并不像误会解除之前那样焦灼。 继位典礼上的一幕,就已经让绝大多数人知道,这两位并不对付,在之后?的议政会中,也没有?太多交流。 但暗中的眼神交汇却很明显,艾利维斯总是有?意无意地用轻飘飘的目光在固定处扫来?扫去,站在叶随身?边的人也能感受到,冷汗直流地不行。 再一次说话,就是巨大的争执。 叶随要参与外星域战役,并作为?领头负责人。 一个年岁尚小的中将作为?领衔人,不仅说明他?的能力出众,也代表着?,整个帝国的雌虫皇子已经死光了,皇室不再具有?绝对的掌控力,贫民才有?了跨越阶级的能力。 而没有?皇室血脉天赋的加成,对付外星域奇形怪状的未知生?物,简直就是送死。 更何况,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轮到叶随去,内阁十二?位长老,十二?个家族,私底下拥有?多少健壮、被改造过的雌虫,一个都不上战场,这根本就是荒谬。 原本艾利维斯都想好了,要怎样假借让权来?迫使艾维等?老头出兵清理外星域,但是叶随却执意接下这个烂差事。 他?们第一次因为?一件事情吵架。 就算决裂,艾利维斯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叶随去送死。 但是叶随本人倒是一幅很坚决,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他?对于艾利维斯这么久以来?,难得溜出宫殿和他?说几句话的示弱,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思?。 他?仍然笑的很温柔,说,“不要担心。” 艾利维斯真的觉得这个人没救了。 不论是降职,责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叶随德不配位,直接把手边的印章砸到了仍然跪着?的人面前,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艾利维斯伤人的话也说了,粗也动了,第九十九次绑架未遂之后?,叶随还是跟着?军队成功启程了,自己?也落下了个善妒的暴君名头。 他?在等?待战争结果的日子里不断说服着?自己?,在三个月后?,传来?的却是战争胜利,叶随本人却失联的消息。 他?被卷入了黑洞,在近一个月之后?,才在彻底失去动力的飞船中被找到。 副官艾洛斯是这么说的。 艾利维斯听到这话差点背过气去。 但是现在,他?大概知道那段时间叶随失去干什么了。 “你故意的?”艾利维斯不可思?议,“你去黑洞里【冬眠】?” 叶随被迫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无奈地应了声?,“嗯。” “你脑子里面都想的什么啊?”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一反常态地给这个平日里敬重的学长重重的一个脑瓜崩。 叶随默不作声?挨了,“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是吗?黑洞比人群里,安全一些。” “你净说些歪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醒来?的时候,飞船的燃料都用尽了,如果不是艾洛斯坚持找你,你现在说不定飘到哪个星域去了。”艾利维斯掐了一把手里的尾巴,越说越气。 “回来?了还知道来?找我,以为?送束花,我就会不计较你这么大的过失吗?” “人手一束,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叶随忍着?尾巴上异样的触感已经很难了,听见这话,有?些掩盖不住嘴里的呻吟,“什么...什么人手一束。” “一模一样的异种粉玫花,卡莱特说是你给他?的,”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叶随的臀部,“你还狡辩!” 叶随沉默了。 艾利维斯危险地眯起眼睛,“解释。” 叶随缓缓地叹了口气。 “那是我从星域外星球上带来?的变异粉玫花,只有?那么多,不大一捧,我当时坐在城门口,把坏的、还没盛开?的往外挑,他?恰好走?过来?了。” 艾利维斯:“然后?呢?” 叶随没有?手空出来?扶额,歪歪脑袋,“他?硬要,我是不肯全给他?的,秉持着?不要浪费的原则,我把坏的都塞给他?了。” “正?好城门口几条街禁止扔垃圾,没有?垃圾桶。” 艾利维斯:...... 艾利维斯:“那我们当时明明是敌对关系,你为?什么要突然给我送花?” “不是说内阁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吗?怎么又突然接近我?” 叶随转过头,艾利维斯莫名地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一丝苦涩,“可能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破罐子破摔,想在死之前,向你告白吧...” 艾利维斯皱起眉头,他?回想起来?,叶随一只手提着?怪异的异种头颅,滴滴诡异的蓝色鲜血从大殿外的红地毯淌到王座前,另一只手捧着?一束娇艳、鲜红、膨大的粉玫花,在他?面前跪下。 艾利维斯永远没法忘记那一幕。 浅灰色的眼睛因为?低下头颅被浅灰色的发丝掩盖,利落的下颌线上还有?他?自己?干涸的血迹,黑色的作战服很贴身?,上面金色的线条描绘着?绝佳的身?材曲线。 温润、不紧不缓的声?音响起,艾利维斯好像在做梦。 这是他?梦里无数次取代安德鲁成为?皇帝后?的场景。 他?甚至没有?听清叶随在说什么。 只感觉到大脑里滋滋地响,理智被彻底烧干,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将士们的作战靴有?节奏地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艾利维斯在人群里,就只能看?见一个人。 艾利维斯可耻地脸红的,虽然并不明显,但他?还是遮掩着?半撇过头,余光却还是没有?离开?过叶随一秒。 他?呆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走?下皇位,去给战胜而归的将士们撒圣水作为?迎接。 侍从将芭蕉叶所盛着?的蓝色圣水交递在他?的手上,他?才缓过神,飘飘悠悠地一阶一阶走?下去,走?到了那个特殊身?影的面前。 叶随似乎意识到了艾利维斯正?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抬起头,整张脸完整、久违地出现在了艾利维斯的眼前。 艾利维斯看?着?他?半低敛起的清透眼睛,和薄薄嘴唇两旁不太明显的小窝,小腹的肌肉疼地一抽一抽的,浑身?都在发烫。 那一束娇艳的,还泛着?水珠的粉色花骨朵有?着?不属于主星的特殊色彩,花蕊里包裹着?花粉,散发着?清香,那双捧着?它的手骨节分明,细长优雅,微微抬起,捧到了他?面前。 艾利维斯的声?音微微低哑,“送给我的?” “是的,陛下。” 叶随没有?躲开?艾利维斯伸过来?的手,以为?对方是想要接过花束。 但没想到那只手却绕开?了花束,抹掉了他?脸颊上的血迹。 手指很热,另一只也捏住了他?的下巴,防止他?乱动,更加细致地用衣袖一点一点擦去已经干涸的红色。 叶随愣愣地看?着?他?。 金色的长发更长了,上一次见还只是在腰侧,现在已经快落到地上了,像是丝绸,明明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袍,叶随却觉得他?本人的脸比任何花朵都更艳丽。 比粉玫花还要红、魅的眼睛,淡粉色柔软的唇,发丝的阴影打在高鼻梁上一小块,显得眼窝很深邃。 察觉到叶随专注目光的艾利维斯心里颤了颤,脸更红了,连忙把手挪开?,抢走?了对方手里攥着?的花,就径直转身?离去。 看?似很倔强,事实上是控制不住地心酥意动腿软。 他?捂着?脸抱着?花,逃也似的到了后?花园,正?高兴着?呢。 然后?就看?见了和他?同样捧着?一束花,一束一模一样的花、正?悠哉哉往里加别?的花的卡莱特。 倒霉表弟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到来?,仍然聚精会神地往红色的花束里加黄色绿色的其他?花朵。 “花,谁给你的。”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把卡莱特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见了艾利维斯,被对方的假笑激地浑身?发着?抖,“啊?叶、叶随送的,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艾利维斯咬牙切齿,浑身?上下的血都冷了下来?,“没、有?。” 然后?可怜表弟手里的花被一把夺走?,里面其他?颜色的花朵被无情地丢在了地上,还被踩了几脚。 艾利维斯斜眼看?了欲哭无泪的卡莱特最后?一眼,拢了拢手里更大束的红色花束,“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呆在皇宫,招蜂引蝶的,打扮成这样是想要勾引谁?” 卡莱特长大了嘴,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朴素,还沾着?泥点子的普通常服。 “过两天你就自觉给我滚去外城的兵团学习,不是说想当军官吗?就老实给我去和雌虫一起训练。” 艾利维斯冷笑一声?,径直离开?了。 “哦,托你的福,最近宫殿里这么多滞留的雄虫,都跟你一起去,免得勾搭上新晋升的将士,秽乱朝政。” 艾利维斯倒是很想知道,等?到叶随发情期的时候,惊喜地发现整个内城就只剩下他?一个雄虫,会有?多么“高兴”。 他?阴狠地置气离开?了,只留下浑身?无力,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卡莱特。 在高昂的哭喊声?中,艾利维斯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 叶随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艾利维斯对自己?的态度更加恶劣了,明明自己?下一阶段就想好好讨好一下,却总是被用警惕的目光仔细琢磨。 不论是送宝石、送华服,又或是替他?教训出言不逊的臣子,得到的都只有?冷冷的一句。 “你别?给我耍花招,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把安德鲁放出来?的。” 叶随很无奈,但是艾利维斯仍然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直到差一点点就开?窍的时候。 他?发现了地牢叶随的来?访记录。 “你最好告诉我,你去地牢和安德鲁聊了些什么。”艾利维斯还是不信任他?。 “我怀疑他?和你乱说话,挑拨离间,才去浅浅地‘审问?’了他?一下,”叶随很无奈,“他?说没有?,但是我不信,毕竟你挺讨厌他?的,被你关在地牢那么久,浑身?还没什么伤,说明他?一定做了什么,才免受牢狱刑法,不是么?” 艾利维斯有?点尴尬,他?用一只手指挠了挠头,眼神闪躲,“我以为?我罚他?你会不高兴。” “没有?这回事,其实从一开?始...”叶随组织了一会语言,“他?就是作为?兰诺的备胎来?拉仇恨的。” “但说实话,兰诺也并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艾利维斯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那你后?来?暗里扶持我,也只是因为?他?们没用是不是?” “因为?你聪明。”叶随回答很简洁。 艾利维斯不满地撇撇嘴,“其实要是有?其他?皇子还在,脑子稍微健全一点儿你也不会考虑我吧。” “就比如那个叫司利的,要是他?还活着?,你肯定找他?的。” 叶随轻呼了口气,“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艾利维斯直觉他?要说出个大的了,把脑袋凑地更近,“你说。” “霍更斯确实一直在等?五皇子出现,组织也一直在等?,当司利重新回到组织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希望了,有?除了安德鲁和兰诺的另一个选择了。司利自己?都彻底失去了记忆,比起和普莱德有?着?深刻感情的兰诺,是更好的‘傀儡’。” 艾利维斯听到这微微拧起了眉头,“傀儡?” “但是你那天晚上和我说,为?什么坐上皇位的不可以是你,我就改变了主意。” 艾利维斯蒙了,不可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在一时不清醒的时候做出过这样荒谬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他?恢复记忆,他?总会想着?给金梅斯报仇,而恢复记忆也是后?患无穷,我把他?卡在中间,看?看?哪一段记忆会占据主导。” “然后?他?疯了。” 艾利维斯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叶随可能是白切黑,但是某件事情如果由别?人说出来?,他?是肯定不会信的。 至少在今天之前,艾利维斯一直以为?叶随是走?忠良贤臣那一挂的。 “那...你们组织的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艾利维斯突然觉着?现在这个姿势很危险。 他?明明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叶随的两个手腕,身?体紧紧地挨着?他?的身?体,压在墙面上,但他?还是觉得并没有?完全控制住对方。 回忆里无数次擂台上众人都以为?,自己?会是胜券在握,成为?下一个制霸珀莉丝军校的人,下一秒只离对方胸膛0.01厘米的激光刀也被“哐”地一下弹开?。 “不知道吧。”叶随一幅很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可能还停留在拥护安德鲁的败政时代吧。” 艾利维斯有?点受宠若惊,毕竟继位以来?,好像都并没有?被当做“傀儡”,叶随也鲜少在一些事情上独断专行。 “那你怎么和他?们交代啊?”艾利维斯其实也还停留在叶随没什么实权、被组织成员孤立的时代,“他?们会不会说你?骂你?” 叶随这次是真的有?点儿笑出声?了。 艾利维斯拧眉,很不满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你倒是说话啊。” 叶随撇过头躲,整个人都在抖。 艾利维斯无语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可怜到那种地步...”叶随整理了下语言,“只不过,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嗯...” “他?们信任莉莎,但我并不像母亲一样值得信任,所以只能说,组织还算运营地下去。” 叶随自己?其实都有?些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还点点头,似乎是在认同自己?说的话,“应该是这样,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艾利维斯眨眨眼,“好吧。” 叶随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下一个难题就又来?了。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退化期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叶随轻描淡写,“去年冬天就睡了一个月左右,就还好。” “我又去研究所看?数据,我还可以活很长时间的,你放心就好了。” “很长是多久?” 叶随认真思?考,“五年?十年也有?可能。” 艾利维斯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个时间很长是吗?”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死之后?我怎么办?” 艾利维斯没有?想到叶随这张嘴还能说出比这更冰冷的话。 “嗯...没事的,”叶随看?着?并不像是开?玩笑,“我走?之后?克雷斯可以顶上元帅的位置,艾洛斯也是很忠诚于帝国的军人,军校这一届的新人也都很出众,能担大任,组织的话我已经和斯利文叔叔提过,他?们很赞同你继位后?所做的一切,会辅助内阁瓦解之后?的新政会...” “我是说,你,和我!”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不是说帝国的未来?,我是说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你喜欢我对吧,那为?什么会一点都不在乎我会难过,”艾利维斯真的不明白叶随为?什么会这么无情。 叶随却露出一种很复杂地笑,“嗯,我说的就是。” “我觉得克雷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不靠谱,但确实,他?很喜欢你。” “艾洛斯很有?责任感,很忠诚,很强壮,不会拈酸吃醋,如果他?成为?你的雌侍,对于军权的掌控会比现在要高地多。” “斯利文叔叔年纪是大了些,但是作为?名义上的雌侍,可以帮助你做更多的事情。” “军校里...” 艾利维斯觉得自己?被气笑的频率有?点太高了。 “我同意我要把这么些无关人士请进后?宫吗?你倒是替我想的很好啊...” 艾利维斯眯起眼睛,掐住了叶随的下巴,迫使她回头看?他?。 “你是一点也不介意,一点儿也不吃醋?给自己?安排好后?事了?” “你哪怕换位思?考一下呢?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是该想破脑袋都想出一个能活更久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给我安排婚事。” 叶随嘴里嘟囔着?的话很轻,但是艾利维斯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爱情并不是可以一直存在的东西,它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的。” “你会忘了我的,即使在刚刚离别?的时候会有?些痛苦,但是这些情绪迟早会被时间冲淡,爱也并不只会存在于某一个人身?上。” “一个人是可以同时、分批次爱上很多人的,你现在只是太小了,等?到以后?,你不会这么想的。” 艾利维斯放开?了他?,有?些心灰意冷。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觉得我像亚当斯那种人一样,把感情当做玩具,可以随意割舍。” 叶随有?些茫然,这显然不处于他?的认知范围内了,偏生?他?还不知道要这样解释,只是干站在一边,被握出印子的手腕无助地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已经撇过头,看?不清神情的人。 “你以为?你自己?的爱很伟大吗?你以为?你付出这些我根本不需要的,你的爱就是高人一等?了吗?”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叶随愣住了。 因为?艾利维斯哭了。 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旁边滴落下来?。 “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叶随往前想去擦,但却被躲开?。 艾利维斯捂住了半张脸,用剩下一只没有?积攒泪水的眼睛,带着?痛苦盯着?他?。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对得起,叶随,你对得起所有?人,你最对得起的就是我。” “但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 叶随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难题,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他?很少共情别?人,直到某一种情绪真正?出现在自己?身?上,他?才会短暂地把目光放在哪些和他?同样处境的人身?上。 只有?面前这个人,他?只是流眼泪,叶随就感觉整颗心都要碎了。 叶随绞尽脑汁,去回想,别?人都是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讨好正?在哭泣的爱人的。 他?有?些手足无措,试探性地接近,但对方一直往后?退,直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叶随终于碰上了艾利维斯的脸,他?犹豫一下,还是垫脚用唇抿掉了在脸颊上要落不落的泪珠。 他?能感觉到对方震了震,身?上笼罩的黑色气氛散了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叶随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轻柔地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清甜的吻,一边低声?诱哄。 再冷漠的人看?见这样一张帅到审美点上的脸,什么招数都使尽了,靠唇齿来?擦掉自己?的泪水,都会化悲愤为?性/欲。 艾利维斯吸了吸鼻子,心里的情绪一点也没少,但是找到了发泄的点。 他?低下头,不满道,“往哪儿亲呢?会不会对准了?” 叶随有?些懵,歪了歪脑袋,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凶狠的吻就先扑面而来?了。 艾利维斯掠夺着?对方呼出来?的每一寸气息,揉搅着?柔软的唇舌,把怒气全部灌进了这个吻里。 当叶随喘不上来?气,想要退开?的时候,更加猛烈地去缠,去留,更深入。 手也不安分地从下衣摆钻进去,把往后?躲的腰搂进怀里。 把腿强硬地塞进了对方的腿间,胸膛把把他?往外推的手直直按了回去,进一步侵略。 明明是很亲密的接触,叶随却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在涌入陌生?的东西,缺氧让他?脑袋空白,下意识直接软倒坐在了对方腿上。 艾利维斯还不满足,卯足了劲把他?的腰身?往自己?胯骨上捋,直接抱了起来?。 叶随整个人悬空,像是水中的浮萍,只能尽可能搂住对方的脖子保持平衡。 他?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睁开?湿润的眼睛,似乎是在说“该停了。” 但近在咫尺的红色眼眸里只剩下疯狂和情动,每一次轻咬、舔舐就会不自觉地敛一敛。 叶随甚至能听见他?滚动喉结,咽下津液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随才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颈间停留了很久,他?主动捧起,话语很认真,“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很抱歉,让你难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弥补,我可以做任何事。” 艾利维斯轻轻把他?放下来?,脸色回温,但也没有?很好看?,鼓着?脸颊撇过头,拉着?人就往外走?。 “那你老实点现在就跟我滚去研究院检查!” 叶随差点被他?拉一个踉跄,还没走?几步,房门就在背后?发出“砰”的一声?,电梯门已经到了眼前。 “已经要天黑了,研究院已经要下班了吧...” “要不明天?” 艾利维斯背对着?他?,冷笑一声?,“呵,不是说不会换位思?考吗?现在怎么就替别?人担心上了?” 叶随挠挠鼻子,理亏地沉默了。 “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说这种推脱的话,我不想听。” “不是说做什么都愿意吗?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许反驳。” 艾利维斯其实也不习惯这么和叶随讲话,但奈何只要他?不强势一点,叶随就敢做出各种事情,隐瞒各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觉得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又愤怒了,他?突然转过头,双目怒视。 “不允许对我有?任何隐瞒,知道吗?” 叶随眼珠转了转,微笑停滞在嘴角,“嗯...” 红灯闪了闪,“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艾利维斯拉着?人走?进去,按下了按钮,又觉得不对劲,回过头。 “你什么表情。” “难不成你还有?瞒着?我的事?” 第78章 不存在的敌人 “你真还有瞒着我的事!!?” 艾利维斯是真的不可?置信了。 因?为他觉得叶随前?不久在宫殿上对着艾维等人所说的一切已经够炸裂, 够多了。 一个人的人生有了这么多浓墨重彩的事件,为什么会还有? 叶随思考了一会儿,“应该就只剩一件了吧。” “应该。”他强调。 “而且我原本也不记得了, 是今早艾洛斯来送作战记录的时候,才?回想起来的。” “好的, 你先别说了。”艾利维斯强硬地把一根手指放在了他唇上,“先去检查。” “剩下的查完再说。” 终于到?达了底层,艾利维斯拿出了飞行?器的接引器。 “主星禁飞行?器的...” “你给我闭嘴, ”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你在约束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从小到?大, 你身?上的武器数量什么时候少过三把?主星禁枪禁刀你知不知道?。” “我昨天跟你睡觉还差点被信号枪硌到?腰, 枕头下边还一把刀,你要害死我是不是。” 叶随心虚地撇过头, 不再说话了。 艾利维斯越说越激动, “枪战群架, 你哪样不是都来,在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你就是平权组织那?个疯了的首领。” “珀莉丝时期每天外城区都在爆炸,教室窗户玻璃每天都被震碎没留一块好的,我以?为你在好好上课呢,结果你**的是里头炸房子最多的那?一个。” “所以?,遵纪守法的叶随将军, 给我好好的、老老实实地,安分待着。” 叶随:“好的。” * 被从黑市白塔抓来的巫医和研究院新人莱西为首的研究员们将叶随围了个水泄不通。 抽了足足八管血才?鸟兽作散,各自奔向各自的机器。 艾利维斯看的眉头一皱,“哪要抽这么多, 重复利用不行?吗?” 莱西尽可?能解释,“陛下,各个检查同步进?行?可?以?最快出结果,我看您也挺急的...” 巫医则完全忘乎所以?,“我就说,退化遗传的概率分明就是百分之百,莉莎都退化到?那?种地步了,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没事。” 艾利维斯强调,“他是被罗斯家?族的药剂导致退化的,不是遗传,你听?见没有?” 巫医却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反驳,“我还是认为现代药剂学并不存在直接导致退化的功能,反而是极有可?能通过改变基因?组成,延伸到?性状的改变。” 艾利维斯抱臂沉思了一会儿,“那?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巫医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找到?改变基因?药剂的调配方法和组成,我们是有机会找到?痛点,把基因?修改回去的,虽然退化是不可?逆的,但是仅仅是停止,还是可?能做到?的。” 艾利维斯转头问,“如果我没记错,药水是普莱德调制的吧。” 叶随点点头。 “把他给我抓过来。” 卡莱特酝酿了一会语言,“少爷,哦不,陛下,普莱德现在还在斯利文?手里呢。”说着,他又去看叶随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艾利维斯把叶随壁咚在墙角,“制药的人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不胁迫他给你做解药,是这个意思吗?” 叶随掏出光碟,微笑,“之前?不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弱点防止他叛变找事么,而且他也确实在妈妈去世前?研究过一段时间。” “研究出什么成果了吗?” “没有。” 艾利维斯冷笑,“怎么会这么没用。” 叶随不敢触他霉头,低头给斯利文?发了信息。 等到?斯利文?滑稽地牵着被水晶镣铐靠住的普莱德到?达时,还发了几句牢骚。 “战乱频发,药水订单都要爆炸了,把他带来研究院做什么?小皇帝又搞什么幺蛾子?” 叶随左右用余光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才?悄悄开口,“你小声?点儿,等会别乱说话。” 说着,肩上就出现了一只温热的手。 艾利维斯简直就像幽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研究员四?处乱窜的背景里渗出来,笑嘻嘻地对斯利文?点点头,“来了?” 斯利文?做样子鞠了个躬,“陛下,您要的人给带来了,只不过罗斯家?族的订单还有很?多,用人的话请尽快吧。” 艾利维斯也不装了,冷下脸,“滚进?去,我们当面说。” “至于你,”他拍了拍叶随的肩膀,“乖乖待着,哪儿都不要去,听?到?了没有。” 叶随像个鹌鹑,点点头,歉疚的目光短暂地撇了一眼斯利文?,就快速收回去了。 斯利文?莫名地有些心慌,晃了晃手里的镣铐链子,“喂,我觉得你要大难临头了。” 普莱德无?语,“死了最好,可?以不用当你们的免费劳动力。” “想的美你,还没把兰诺全部教会之前你别想死,”斯利文?嘟囔着,“前?不久还说要努力赎罪,才?摇了几瓶药水就喊累要去死?” 艾利维斯拉开会议室的门,回头又给了一个假笑,“你们声?音很?大哦,希望你们等会儿和我谈话声?音也这么有气力。” * 普莱德的大脑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他从来没想过叶随早之前?说过的,是他间接性害死了莉莎会是真的。 曾经一笔又一笔为罗斯家?族创造价值的订单里,怎么也没想到?会【退化药剂】会被用到?莉莎的身?上。 那?个在他被兄长困死在医院重症病房等死,浑身?烧伤、毁容,没有丝毫价值的时候,闯进?来采访他,说要让真相大白的亚雌身?上。 迫于舆论,他不仅脱离了罗斯家?族,还拥有了在外城行?走的自由。 这份恩情,他不能忘也不敢忘,就算有想要达成的目标,也一定是在不伤害莉莎母子的条件下。 可?是他做错了,叶随想要的和莉莎不一样,莉莎想要的和他想的也不一样。 他没有办法恨叶随,就算知道?对方做出了一系列让他心焦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对莉莎的孩子下手。 兰诺被伪装成兄长的孩子,被叶随和克雷斯一起送到?他手上的。 不,是送到?他的老师,卡佩罗手上。 他以?为卡佩罗会杀掉罪魁祸首的孩子,杀掉这个折磨了他和家?族其他雄虫的罪魁祸首的孩子,但是他没有。 因?为这个孩子和他们拥有着同样的性别。 明明是同样的性别,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地位。 普莱德嫉妒、痛苦,但是老师却仍然选择让他把这个新生代最后一个雄虫,带出罗斯家?族。 他每天都忍着掐死他的冲动,隔着快要泵出心肺的愤怒,教授着把他烧成废人的哥哥的孩子他最引以?为傲的药剂学。 如果早知道?兰诺并不是哥哥的孩子,他不会每天都积攒着愤怒和痛苦,但也更不会为了所谓家?族的荣耀,细心地教导。 但是就在昨天,他被告知,兰诺不仅不是罗斯家?族的孩子,而是害死莉莎的亚雌,娜拉的孩子。 克雷斯来狱里也见过了他一次。 自己的药剂也害他的雌父,成为了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兰诺送到?卡佩罗手上,直接弄死不好吗?” 克雷斯却笑了,“先说好啊,我本人一直都觉得把他弄死是最保险的。” “但奈何叶随那?家?伙还是有点心软的,我就跟他打了个赌。” “把这个孩子送给卡佩罗,他是会掐死孩子,感觉到?仇恨报了然后毅然去死,还是把这个孩子带着一起偷渡去其他星球好好生活。” “我也想要留下他,毕竟卡佩罗和你可?不一样,就算是被关在高塔里一辈子,也没有做出一瓶害人的东西,可?谁让你明明都逃出了罗斯家?族,还要想不开回来见他一面。” “说实话,你要是再早回来几个小时,不是你哥哥人头落地,而是你了,这么算下来,我和叶随还算你的救命恩人呢...” 普莱德挥开脑子里的念头,不想再去回想。 兰诺也来敲过监狱的大门,在真相被解开的时候,克雷斯把他迷晕了,还不知道?真相的兰诺仍然只认为,他是会和师父相依为命一辈子的人。 普莱德抵挡不住他频繁地攻势,来到?研究院躲,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这一次艾利维斯不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认真做的。 他刚想开口表达诚意,艾利维斯进?门后瞬间变凝重的神色让他有些心慌。 接下来研究员们嘴里熟悉的数据,时不时提起的名字,让他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试图救治莉莎的时候,数据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次,病人成为了叶随。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莉莎的退化是自己所做的魔药制成的,或许他就可?以?按照原本的魔药配方进?行?尝试,大范围精准缩小到?某一小块。 但是他不知道?。 而艾利维斯的下一番话更像是当头一棒。 是啊。 娜拉给莉莎的是实验剂量,从微量到?致死量,全部?都用上了。 莉莎仍然活了那?么久,不就是因?为叶随替她分担了更大部?分的魔药吗? 普莱德不敢深想,他不顾镣铐束缚,直接抢走了莱西手上的资料,一目十行?。 他迅速地翻动着一大叠资料,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明明也就几十秒的时间,艾利维斯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普莱德的手颤了颤,抬起眼睛,里面却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腿一软,镣铐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开了,普莱德没有任何阻挡地就瘫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一旁的斯利文?却仿佛没有听?懂很?简洁的一段话,他呆滞了很?久,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才?彻底接受了叶随每分每秒都可?能像莉莎一样死去的现实。 他死死捏住了椅子的靠背,“你这个反应什么意思,说话。” “说话啊!” 艾利维斯也感觉心脏砰砰跳,直直盯着普莱德的嘴,等着他下发最终判决。 “情况很?不好。” “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肯定强制延后过冬眠期,然后内脏其实是正常人水平,但相比他全盛时期,已经是衰退到?极点,更不要说尾巴其实就是最先萎缩的部?位,他的尾钩已经缩短了十厘米以?上,再保持平常的训练、战斗强度,总有一天会彻底变成一根废绳子。” “退化最显著的,和莉莎一样,都是肺部?功能,当肺泡不再能抓取足够供身?体呼吸的氧气,就会进?入【冬眠】。” “叶随今年极有可?能,要进?入退化以?来,最长的冬眠期。” “这一睡,说不定永远也不会醒来。” 周围乱成了一锅粥,艾利维斯僵在人群中央,看着莱西和巫医揪着普莱德的领子东问西问,研究员们把资料瓜分成了五六七八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斯利文?不可?置信地去敲身?后被锁住的门,想去找叶随理论。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听?不见声?音,别人在自己路过,化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色彩,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斯利文?掰了门把手半天无?果后,情绪激动地冲到?了他面前?。 艾利维斯却只听?见无?尽的回声?,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兀自走到?了墙角,一拳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这下不仅是斯利文?,其他人都被狠狠吓了一跳,更不要说钛金属制成的墙壁留下了一整个凹痕。 每个人动都不敢动的局面足足持续了几分钟。 艾利维斯才?转过身?,撩起了额发,露出了带着疲惫神色的眼睛。 他啧了一声?,“其他人赶紧去做事,别愣在这,加班薪资按往常十倍发,最快的时间,我要看到?成果。” 莱西和巫医两人正抱在一起,牙齿打颤,对视一眼后急忙不再看墙上的大坑,手牵着手,同手同脚地奔向了最近的仪器,其他的研究员们也忍住了满肚子想说的话鸟兽聚散。 普莱德被十几个人提溜着滚进?了实验室,只剩下斯利文?一个人,背靠着门瑟瑟发抖。 刚刚想要去质问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他差点忘了这个白切黑死绿茶上次见面用枪崩了他好几颗子弹差点要了他的命。 哪有雄虫这么暴力啊!!! “至于你,别给我这里刷存在感,把人送完就从哪来滚哪去。” 斯利文?清了清嗓子,实则背后的手都要绕成麻花了,怎么用铁丝钻都钻不开一个小小的门锁。 “你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必要剥夺我和叶随相处的权利吧...” 艾利维斯哼笑一声?,“你别撬锁了,三级戒备的门锁你要是能撬地开,工程师也不用干了。” 他一步一步接近,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刀,抵在了斯利文?的脖子上。 斯利文?倒吸一口冷气,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别和我抢,叶随全部?的时间都是我的,你们都自觉滚一边去。” “站一边儿去,挡到?我出门了。” 斯利文?缓慢地挪到?一边,想在对方开门的一瞬间动手,却在艾利维斯眼睛里狠厉出现的一瞬间犹豫了。 果然,门只打开了一瞬,艾利维斯闪出去之后,就狠狠地把门砸了回去。 斯利文?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如果当时他再前?进?一步,肯定就不是飞出去这么简单了,而是会从腰部?分成两半,凄惨死去。 斯利文?平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溜出一抹鲜血。 太暴力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雄虫。 简直比莉莎还暴力。 * 艾利维斯出门,就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另一个人。 艾洛斯。 艾洛斯正和叶随交头接耳,两人都神色凝重,手里的资料一点不比里头研究员叠起来的少。 艾利维斯怒从心头起,幽幽地出现在了叶随身?后,“谁把他放进?来的呀。” “是你吗?”他把手轻轻地放在叶随肩上,感觉到?躯体狠狠一震。 “哈哈哈...哈哈哈...”艾洛斯明显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打着哈哈,“陛下,前?线有紧急情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前?线...?”艾利维斯皱起眉头,“不是早之前?的清剿行?动,确认过这片星域已经没有其他虫族了吗?外星域又来找事?” “没有没有,外星域的已经被打服了,”艾洛斯挑出几页放在了艾利维斯面前?,“是我们之前?清剿过的异端虫族,在荒星上还存在一些未孵化幼崽,近期在热成像上出现了不对劲,竟然出现了出壳的趋势。” “这些幼崽有着极其坚硬的外壳,我们运用炮弹也没有任何办法清除,只能等孵化后,幼年体还没有长出厉害的毒刺、尾翼时清除。” “之前?他们都是有规律的、一批一批地成虫,但最近竟然有了全部?出壳的趋向,之前?留守的军队很?轻松就能够解决每月的虫潮,但未来,说不定了...” 叶随叹了口气,“艾洛斯,别说了。” “你先出去吧,具体的,我和陛下说就行?。” 艾洛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了好一会,还是决定相信叶随,转身?就离开了。 “你先不用担心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叶随很?认真地看向他,“不是的。” 下一秒抛出更重磅的话语。 “艾利维斯,事实上,在这片星域,虫族从来就没有敌人。” 第79章 虫巢 “什么...意思?”艾利维斯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 毕竟每个人从出生?以来, 被灌输的?就?是一套观念,虫族主?要分为蝶族和蝎族,其他外族虫族则是异类, 是敌人,愚蠢到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从宇宙的?尽头源源不断地向主?星域涌来, 有时候多形成了虫潮,有时候少,则是难得的?平静。 “你听说过蜂吗?” 艾利维斯尽可能回忆着最基础教科书上的?内容, “虫族有很多种,蜂、蝶、蝎、甲虫类、软体类、蜘蛛...但是教科书上说,世界选择了最美丽的?蝶族, 战斗能力最强的?蝎族成为主?导世界的?种族, 其他都?因为恶劣的?生?态逐渐灭绝了。” “这是在?军营候选时,我们短暂地学过一段时间的?教材,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本教材被认定?过时, 换成了新的?。” “很多人都?并没?有提前预习的?习惯,但是你当时电路课没?事做就?掏出来看,然后我也跟着看了。” 叶随眼?珠转了转,“(⊙o⊙)呃...” “我其实?也很疑惑,明明当时的?军营候选是和外界隔绝的?,怎么会有人连我们用的?教材过时了都?知道。” “书是珀莉丝图书馆发配的?废弃书,没?有想到最基础的?科普书, 会被用来作为候选的?启蒙书,不止我们这一个分部,可能中央使用被发现,其他所有也迅速一起被禁止。” 艾利维斯有些不解, “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其他种族还存在??可是主?星上,真?的?只剩下蝶族和蜂族了。” “艾洛斯提到的?,我们每年都?要去清剿的?外敌,不是别的?星域涌来的?异族,而是和我们同根同源的?虫族。” 这就?像是个炸弹,任何一个人听见都?会怀疑听觉的?程度。 “这是一个很久远、很复杂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在?亚当斯传递的?书信里看见过,但真?正读懂,却是在?这几年。” “在?内阁的?禁书区,我找到了最开始的?记载。” “随着宇宙潮汐的?翻涌,整个世界都?在?变换着生?存条件,筛选着适合活下去的?种族,每一代种族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适应环境的?,被称为【进化】,不适应的?,被称为【退化】。” “金粉皇室可能在?很久之前,并不是所谓的?皇室,甚至在?更久以前,所谓的?共和国根本就?不存在?皇权专治。” “一切都?是因为金粉蝶皇室出现了第一个,拥有能够用体内转化花粉为控制其他个体大脑功能的?能力的?雄虫。” “蝶族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最为羸弱,以色侍人的?种族,就?连最强健的?雌虫,在?虫族大类中,也是相较于?其他雌虫最弱小的?。” “所以似乎是老天眷顾,给了他们这样不可思议的?功能,就?这样,喜爱花粉、依靠花粉的?蜂族最先死亡,成为被控制的?傀儡。” “聚群而居,母族为尊的?蚁族雄虫饱受折磨,窥见了金粉蝶族雄虫的?崛起,也起了学习的?心思,于?是金粉蝶蛊惑了他们,诱骗他们杀掉了蚁后。” “唯一的?蚁后。”叶随强调,“蚁族每一代,只会有一位蚁后,在?公主?出生?后,会自动退位。” “蚁后生?育的?卵会根据蚁巢需要来分化,当战力低微,就?会生?出兵蚁,当劳动力匮乏,就?会生?出工蚁,而雄虫,在?他们那里也被称为王子,是没?有经过婚飞,没?有受精也能够出生?的?‘废物’,除了为下一任蚁后提供生?育价值,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在?蚁族时异类,是被排斥的?,以为杀掉蚁后就?能够让性别议题消失,但是蚁后死去,整个蚁巢将再也没?有新生?命,所有蚂蚁在?失去蚁后之后,也会失去方向,寿命大幅度减短,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不到十年。” “蚁族全部灭亡。” “在?之后,剩下的?蠕虫、蜘蛛一类,本来就?被强盛的?蚁族、蜂族所压迫,只有极少数能力特殊、体型较大的?幸存。于?是轻而易举地被赶出了这片星域,曾经我们星际穿越,去到外星域所看见的?巨大蠕虫,就?是在?辐射影响下语言功能退化的?蠕虫一族,他们甚至彻底失去了四肢,彻底返祖。” “蝎族则过于?特立独行,游走于?星球边缘之外,没?有特别的?弱点,也是少数不受花粉裹挟的?种族,并且是没?有和蝶族交恶的?族群,所以幸存。” “也是金粉蝶选择的?,防止其他星域变量的种族。” “而在?控制了整个星球后,金粉蝶一族仍然有着更庞大的野心。” “他们不仅仅想让蝶族成为称霸星域的?种族,也想让金粉蝶统治主?星,作为雄虫的?第一位【进化者】,还想让自己的?性别不再被歧视,甚至和雌虫彻底颠倒过来。” “他也确实成功了。” “一开始,他仍然使用磷粉来控制同族,但是对于?花粉的?天然亲近,其他蝶族也具有一定?的?耐受性,用磷粉控制所有人显然不现实?。” “并且雌虫的?战斗能力不是吃素的?,他不敢冒险。”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既可以树立威信,理所当然地成为神的?代言人,又可以让雌虫式微。” 艾利维斯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是说,他用磷粉操控了【退化】的?蜂族,埋伏在?外星域,既可以把蠕虫、蜘蛛一族赶去具有辐射的?外星域,又能够源源不断地让最高战力的?雌虫士兵...送死?” 这太?疯狂了。 数百年来,所有雌虫都?以建立军功来获取上升的?渠道,杀敌是唯一能够得到食物和地位的?方式。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出生?率最高的?是雌虫而在?帝国人口中占比最高的?是亚雌呢? 因为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雌虫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推翻王朝。 他们自诩为帝国付出一切,为了身后的?弱小付出一切,可事实?上亚雌享受这最棒的?社会福利,雄虫出生?就?能够拥有锦衣玉食。 真?正受苦的?,只有大英雄主?义占据脑子,在?前线冲锋的?雌虫士兵。 但是总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总会有人泄密的?。 几大家族猜测着金粉蝶的?弱点,将雄虫囚禁在?宫墙之内,果?然,一切不对劲似乎都?变得缓慢。 于?是,社会结构彻底紊乱。 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信息差,过着痛苦的?一生?。 武器枪炮极为先进,粮食产业、药剂产业、建筑等?最基本的?,却像是停滞了。 开的?起接近光速的?飞行器,在?主?星上却只能依靠马车代步。 食物是饱腹感高却没?有味道的?营养剂,各种疑难杂症无药可医,夜晚霓虹灯闪烁,没?有高楼大厦,最高不过五六层的?平房。 举国上下凑出来的?军费,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浪费。 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叶随抿了抿唇,“亚当斯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知道蜂族剩下的?幼崽在?哪里,这就?是他的?底牌,他威胁内阁的?资本。” “他被囚禁在?宫殿里,却随时能够把握外界的?消息,靠的?就?是停滞在?外星域交界处的?蜂族退化幼崽,当他感觉内阁强大了,就?会控制更多幼崽入侵主?星,当贫民雌虫死光后,内阁就?会不得不派出十二家族的?兵力平息战乱。而当内阁羸弱,他就?能够假装自己有办法减弱虫潮,从而获取内阁的?信任,获得民众的?支持,好好地待在?皇位上,等?待着一个机会,重新回到鼎盛的?金粉蝶时代。” 艾利维斯倒吸一口气?,“那亚当斯死了,为什么虫潮还会有异动。” “我认为,是【诅咒】的?更新换代。” “你对艾维、莉莉安娜等?人身上,亚当斯曾经下的?【诅咒】进行了破除,打?上了属于?你的?烙印。” “所以,虫潮也感受到了【诅咒】的?更新换代,渐渐按照正常速度苏醒了。” 艾利维斯心一凉。 “是...我的?因素吗?” “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 “艾利维斯。” 艾利维斯记得上一次叶随这么认真?地叫他名字是什么时候。 是他在?珀莉丝军校拿到了第一个全A,他在?表彰典礼上,平稳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他明明站在?人群里,叶随却精准地找到了他,“恭喜你。” 他说。 带着认可和嘉奖的?语气?,比任何奖牌都?对他有效。 而现在?,叶随和当时一模一样,笃定?地开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本来他们早在?亚当斯死后,就?算条件完成了,随着时间的?延长,磷粉也总会起效毒发。” “如果?不是你延缓了【诅咒】的?生?效,星域边缘的?虫潮,早就?一股脑涌进主?星。” “延迟到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叶随说,艾利维斯就?相信。 他点点头,说好。 但是。 “你别想自己上赶着去送死。” 叶随试图以理服人,“军团需要我,往年清剿都?是我去的?。” 艾利维斯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你自己什么时候在?战场上突然睡着了,不就?是在?拖后腿。” “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我可以控制。” “你可以控制个*,”艾利维斯已经全然不顾自己曾经的?温婉形象,一个劲地拆台,“我就?干脆地告诉你,研究院得出的?结论就?是你随时可能【冬眠】,再也醒不来,你满意了吗?” “比你预料的?时间少的?多,近在?咫尺,你听懂了吗?” “你能不能开机甲出主?星都?是个问题,别给我逞能。” 叶随也愣住了。 艾利维斯原本也不想告诉他这件事,但是最无助,最不知道怎么办的?人是他自己。 他看着叶随这么不珍惜自己,不珍惜正在?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盘踞在?星域边缘的?退化蜂族,是他要抓心挠肝的?痛点。 要怎么办,他不知道。 “如果?【诅咒】能控制蜂族,那最该上战场的?是我。” “我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叶随皱眉,语气?也急了,“【诅咒】也是有限度的?,蝶族一生?中的?磷粉只有那么多,根本控制不了全部的?蜂族,再者,退化蜂族不断孵化,它?们也会出现新的?个体领导,它?们会感受到外星域并不适宜生?存,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挣脱【诅咒】,朝主?星涌来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朝政刚刚稳定?,你出走是做什么?” “叶随,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艾利维斯眼?神犀利,盯着对方的?眼?睛。 叶随有些错愕,双手无意识地收紧。 “你就?是把私情?带进去了不是吗?在?连尝试都?没?有的?情?况妄下定?义,我就?问,如果?别人有控制蜂群的?可能,你会不会让他去。” 叶随沉默了。 “你会的?。”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 “说话。” “叶随,为什么我不可以。” 叶随仍然死死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没?话说,就?是默认了吧。” “行,你可以去,我不阻拦,我和你一起去,你也别再多说。” 叶随深呼一口气?,也拿他没?办法,点点头。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叶随觉得有点好笑,“同意了你还觉得不好?” 艾利维斯挑眉,“你这么容易同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又在?给我构思什么黑心眼?。” “真?没?有。”叶随坦坦荡荡,摊开手以示清白。 “那你肯定?就?还是有瞒着我的?地方。” ...... “我说的?没?错吧。”艾利维斯冷漠道,“快说。” 其实?叶随很早就?想过让艾利维斯亲自上战场这件事。 军营候选三年,珀莉丝三年,六年以上的?军事化训练,如果?连举起枪炮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悲了。 在?得知外敌是被亚当斯控制的?蜂族后,这个想法更甚了,在?亚当斯死后,每年苏醒的?蜂族幼崽都?在?军队可以接受的?阈值以内,叶随有信心在?兼顾军团的?同时保护艾利维斯。 他记得艾利维斯在?驾驶机甲时的?酣畅淋漓,看的?出他对对抗的?渴望,但实?现的?前提是,他的?绝对安全。 一开始叶随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是亚当斯的?【诅咒】彻底失效,代表着这一次沉睡的?蜂族幼崽将会全部苏醒,要么主?星被攻陷,要么世界上再也不存在?外敌,没?有了使用武器的?机会。 这次战争失败,虫族会灭亡,这次战争成功,虫族将不会需要【军人】这个职业,不再需要强健的?雄虫前往外星赴死,为了地位和权势前赴后继,不需要雄虫交/配,被迫遭受性虐待,被囚禁在?一方宫墙之内。 整个社会将会迎来一次大洗牌,性别议题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这并不是叶随所担心的?,自己将会何去何从并不重要,这对于?命不长的?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他在?乎的?是,这会是绝大多数在?珀莉丝努力的?学生?们,最后一次上战场的?机会,特别是艾利维斯。 所以,当命运的?天平只有一边生?,一边死的?绝对选择中,他决定?满足艾利维斯的?愿望。 “嗯...你之前在?珀莉丝经常驾驶的?那个机甲,我买下来了。” “根据你的?身高体型改良过,辅助功能都?调整成了更适合雄虫的?模式。” 艾利维斯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我讨厌你。” 叶随笑了,“为什么?” “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孩子估计都?能上军营候选了。” “咳咳咳...”叶随差点把自己呛死,“什么鬼...” “别咳了,”艾利维斯冷冷道,“这些事等?到现在?让我知道都?是无用功,赶紧把药给我打?了先。” 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捧针管,红的?蓝的?绿的?都?有,骸死叶随了都?。 “怎么会有这么多?” “呵,”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也是,某个人受伤了也不打?药,万年不变的?修复剂加绷带能用一个世纪,没?见过别的?也正常。” 在?叶随眼?里,艾利维斯以前都?是温暖可爱的?色彩,但现在?,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幽幽地、冰冷的?气?氛,令人心悸,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自己,都?时不时因为被嘲讽到露出无奈的?露齿假笑。 “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艾利维斯冷笑一声,“哟,还挑上了,怎么对你你就?好好受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冷着点对你。” 说着,最粗的?那根注射器就?扎进了叶随的?手臂。 “你今天敢当着我的?面杀了莉莉安娜,明天就?敢背着我偷人。东瞒西瞒,长了张嘴不会说话...” 冰冷的?液体没?入身体的?一刻,叶随还是会有缩瑟的?。 艾利维斯的?声音也渐渐小了,盯着对方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的?浮起的?青筋,眉头皱的?更深了。 一针接一针。 叶随的?唇色也开始渐渐发白,本来就?有些低的?体温变得更低了。 他看着艾利维斯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想说没?关系。 下一秒对方就?强势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吻上来。 他用力地用自己的?唇齿温暖着叶随冰冷的?双唇,用微热的?手抚摸着叶随也开始发冷的?后颈,给出一个柔和的?怀抱。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甚至才刚刚解除误会,焦急的?事情?就?一个劲地往面前凑。 艾利维斯疲惫、痛苦,又珍惜着能够和叶随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叶随处于?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距离讨伐蜂族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从最开始的?每天必须要睡满十二个小时,到每天只有下午落日的?时候是清醒的?。 艾利维斯在?深夜里,在?台灯下对着那张闭着眼?睛的?面孔深思,叶随在?他住在?女神蝶古堡的?时间里,也是这么看他的?。 他想。 这一看,就?是一整个夜晚。 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就?会跟上已经在?门口等?待的?艾洛斯去到训练场,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不止艾利维斯,还有卡莱特,还有许多在?珀莉丝毕业后,已经成为许多雌虫军官伴侣的?雄虫。 他们对突然要参与战争这件事都?很不解,有很多人在?第一天就?离开,也有很多人在?非人的?训练中留下,煎熬着意志,等?待着从替补成为正式军等?待渺茫机会。 卡莱特有一天对他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等?明年可以吗? 艾利维斯那时正浑身机油地躺倒在?滚轮车上,给机甲死角添润滑油。 他也没?有准备好,他也想要等?到明年,他也觉得一切太?快。 “没?有明年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卡莱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卡莱特似乎懂了什么,再也不喊苦不喊累,人也变得沉稳了很多,第一次在?加练到落日,精疲力竭地躺在?草地上,等?待着后边的?人们驾驶机甲安全落地。 背后传来沙沙的?响声,他费劲地回头。 是艾利维斯。 他又是第一个,远远地甩开了后面的?所有人。 在?身后的?人因为树枝挂伤了脸而尖叫,因为华丽的?衣服被划破了而心痛,因为疲惫短暂地弯下腰歇息时,他什么也不顾,只是往前冲。 浑身都?是伤口,挽起的?金色长发垂落几缕,脸颊上沾满了污泥,走路也一瘸一拐地,艰难地抽气?。 但只要太?阳接近地平线,他就?会仔细地收拾自己,在?清洁室洗一个长长的?澡,护肤护发一样不漏,满身香气?地路过瘫倒在?地的?其他雄虫,湿淋淋的?头发披散在?严实?的?作战服上,从这里走回宿舍楼,正好能被还有温度的?阳光和燥热的?威风吹干。 只有卡莱特知道他是去见叶随的?。 他走到门口才会换上一幅盈盈笑着的?脸,考口却是嘲讽的?话,“您这回睡的?够久啊,都?下午了。” 勺子递到对方嘴边,“啊,张嘴。” 叶随尝试拿过勺子和碗,“我可以自己吃的?,没?有残废到那种程度。” “闭嘴,”艾利维斯微笑,“让你张嘴你就?张嘴。” ...... 叶随眨了眨眼?,乖乖照做。 ...... “真?吃不下了。” 叶随试图用最标准的?微笑打?动他。 艾利维斯皮笑肉不笑,“我一口你一口,乖乖吃。” 叶随的?嘴角耷拉了下来。 谁敢信曾经珀莉丝逍遥法外的?狂徒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欲哭无泪地咽下一口,下一勺就?到眼?前。 “你是不是也没?吃饭,怎么吃这么快。” “那又怎样,你必须得吃的?比我多,”艾利维斯冷眼?看他,“还是说你明天想晚上才醒。” 叶随不说话,装鹌鹑了。 ...... 那一天来的?很快。 但是艾利维斯不会再感觉到没?准备好了,而是,终于?到了。 他们首先驾驶航母离开主?星。 这是艾利维斯第一次见到这么广阔的?星域,见到太?空中沉浮的?砂砾,见到举着爪子遨游的?太?空生?物。 在?这之前,他的?太?空旅行都?是在?星盗飞船密闭的?货物箱里,在?贫民船票对应的?后备箱里。 再行驶半个小时,他第一次看见了【退化蜂族】的?全貌,完全失去了“人”的?特征,只剩下巨大的?翅膀的?毒刺,凹进去的?小脑袋显得格外不协调。 他尝试用精神力去控制它?改道,也确实?成功了。 他觉得这趟旅程或许是顺利的?。 ...... 机甲离舱。 这一次不再是叶随待在?他的?身后,拥着他操纵机甲,而是反过来。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怀里的?人骨架比之前更细了,更瘦了,他用手臂帮助对方卸力,帮助对方完成更精准的?射击,同时用精神力控制着疯狂涌出洞穴的?幼虫。 怎么杀也杀不完。 怎么杀也杀不完。 无穷无尽,洞穴深不见底。 可是怀里人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 “要不休息一下...”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不正常的?体温就?先透过作战服传到了他的?身体上。 总是**的?后背倒下了,倒在?了他的?胸前,那颗脑袋无力地往一边垂下,操纵杆上总是紧握的?双手现在?无力地搭在?了控制台上。 艾利维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 明明说好,至少可以坚持到战争结束。 明明说好,不会有突发情?况。 他现在?甚至没?办法送叶随去巫医手上急救,回到母舰,军队就?会全军覆没?。 只能往前。 只有把眼?前的?异种全部杀尽,才能回去。 他搂紧了怀中冰冷的?躯体,全部的?力气?、精神都?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不计后果?,不计得失。 枪炮的?火花像是烟花一样炸开,一朵朵,一片片。 不知道用了多久才彻底寂静下来。 第80章 正文完 叶随再次醒来, 看见的是碧蓝的天空,柔软的云朵,飘散的粉色花瓣。 他?想, 自己或许是来到?了天堂。 失去意识前,大脑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枪林弹雨中,他?用不上一点力气,就先眼?前一黑。 他?很想知道?,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如果这里是天堂的话,艾利维斯也会在或近或远的时间里到?来吧... 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叶随艰难地起身, 在天际线上看见了高耸的建筑物群, 在阳光的照耀下反着光,天空中不计其数的白色气体划成?轨迹, 是飞行航道?。 低头, 脚下是一簇又?一簇盛开的粉玫花, 一直延伸到?最远的地方。 无尽的粉玫花田。 身下躺着的是一块舒适的白色软垫,陷进去很舒服。 他?撑着软垫回头,看见的却?是熟悉的宫殿。 更华丽,更高耸,更金碧辉煌的、艾利维斯的宫殿。 他?怀着忐忑的心走近,在最大的那?扇窗户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皱着眉, 撑着脸对书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发?呆。 叶随敲敲窗户。 就像是曾经的每一次。 那?人不耐烦地转过脸,在视线聚焦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