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怪物们花式宠爱》作者：糖莓
　　简介：
　　那一日，怪物之主复苏了。
　　全世界的怪物们期待又好奇，这一世的怪物之主，会转生成矜贵的恶魔，还是强大的血族，亦或是诡谲的不死族？
　　然而等它们循着气息找过去，却只看到——
　　一个人类。
　　一个弱小脆弱，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好欺负’的人类少年。
　　少年穿着洗掉色的衣裤，住着狭小破旧的出租屋，走起路来一步三喘，风稍微大一点都能咳得脸色苍白，还疑似有轻微自闭倾向，羸弱debuff都快叠满溢出了！
　　身形瘦削单薄的少年被人堵在墙角，眼瞅着就要被人欺负。
　　所有怪物沉默片刻，然后……
　　气炸啦！
　　*
　　林知眠发现，自从家里飞来一只乌鸦后，他的生活变得奇怪起来。
　　路上会有奇奇怪怪的人跑到他面前，或羞涩或大胆地说想和他拥抱握手；
　　家里总有各种不同的小动物来光顾，还带着各式各样的‘见面礼’；
　　被人堵在巷子里的时候，对方会尖叫着‘有鬼啊’然后落荒而逃……
　　眼见人类少年的生活越来越好，众怪物欣慰不已。
　　怪物A：陛下今天多吃了个包子，针不戳！
　　怪物B：陛下今天穿的衣服是我买哒，好幸福啊嘤！
　　怪物C：大家一定要做好伪装啊，千万别被陛下看出端倪，人类可脆弱了，会被我们吓死哒！
　　直到有一天，林知眠实在忍不住提议说：
　　“请问你们可以小点声吗？我要睡觉啦qwq”
　　众怪物：！！！
　　前怪物之主·现自闭少年·迟钝受X前无敌大黑龙·现叛逆小黑蛇·真香攻
　　【文案存档2022.4.3】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甜文 直播 日常 团宠
　　主角视角：林知眠 应烛 配角：怪物们
　　一句话简介：躺赢的快乐你不懂
　　立意：要对生活充满希望


第1章 “鬼、鬼！有鬼啊啊啊——”……
　　“哐当——”
　　一声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林知眠从睡梦中惊醒，表情有些恍惚。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
　　闹钟铃声恰好叫嚣起来，林知眠伸手按停，顶着一头乱翘的呆毛从床上坐起身。
　　他还没完全睡醒，整个人有些迷迷瞪瞪的，在床上定格许久才有下一步动作。
　　林知眠打了个寒颤，重新裹紧身上滑落的被子。
　　今天好像降温了，房间里的温度格外低。
　　他的厚外套还没拿出来。
　　温暖的被窝仿佛有某种魔力，林知眠极力挣扎，终于挣脱被子的束缚，探出一只脚摸索床边的拖鞋。
　　拖鞋没踩到，脚尖只碰到冰凉的地板——
　　冻jio.jpg
　　林知眠猛地缩回脚，过了两秒才重新探出，落向旁边的地板。
　　远在十公分外的拖鞋，突然自己动了！
　　米白色的毛绒小狗拖鞋，悄无声息地滑过十公分的距离，停下，和那只微微蜷缩的脚，来了一个完美的亲密接触。
　　无人的空气中，不知是谁松了口气。
　　林知眠穿好拖鞋起身，哆哆嗦嗦地蹲在衣柜旁，试图把被压在最下面的厚外套扯出来。
　　衣柜空间不大，窄窄的一长条，上面还塞了不少东西。
　　地基被挪动，压在上面的衣服开始摇摇欲坠，眼瞅着就要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突然！
　　已经半边歪斜到衣柜外的那沓衣服，蓦的定格在半空中，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住，稳稳当当地塞了回去。
　　林知眠对此毫无所觉。
　　他成功扯出厚外套披上，隔绝掉了空气中的寒意。
　　上午是户外写生课，下午有两节美术史，晚上要去手绘陶瓷店做兼职，顺便完成直播全勤任务……
　　林知眠一边洗漱，一边慢吞吞整理今日计划。
　　“哐当——”
　　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林知眠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听到的动静并不是他在做梦。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确切的说，是客厅的窗户外，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
　　接连两声异响，换做其他人，应该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查探情况，林知眠却并没有。
　　他反应天生比别人慢半拍，即便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林知眠也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慢吞吞的，把牙刷毛巾整理好后，才走到客厅窗边。
　　窗外依旧有奇怪的响动，林知眠犹豫两秒，唰一下拉开了窗帘——
　　是一只乌鸦。
　　是一只通体漆黑、体型不大却非常圆润的乌鸦。
　　乌鸦落在窗外狭窄的窗沿上，漆黑的羽翼慌乱扑棱着，圆滚滚的身体却怎么也飞不高，甚至差一点鸟爪一滑掉下去。
　　林知眠：“？”
　　一只疑似因为太胖飞不起来、还差点从二楼摔下去的，呃，胖乌鸦？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乌鸦猛地偏头，圆溜溜的黑眼睛和林知眠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大眼瞪小眼.jpg
　　那一瞬间，乌鸦在那双透亮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乌漆嘛黑、胖成球、狼狈又凌乱。
　　乌鸦僵住了。
　　空气都仿佛凝滞下来。
　　——太、太逊了！
　　林知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好像在一只乌鸦的脸上看见了‘尴尬’。
　　窗外风有些大，胖成球的乌鸦被吹得摇摇欲坠。
　　开窗前，林知眠轻声开口，打商量似的：“不咬我，可以吗？”
　　乌鸦歪头，黑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知眠当它默认了，于是打开窗，试探着朝它伸出手。
　　乌鸦没躲，也没用鸟喙啄他，只是好奇地往屋内探了下头，便蹦跶到内侧的窗沿上。
　　林知眠这才注意到，这只胖乌鸦只有一只爪落地，另一只爪子有些怪异地蜷缩着。
　　它好像受伤了。
　　连着撞了两下窗户，会受伤也不奇怪。
　　“在这里等我。”
　　乌鸦像是听懂了似的，单爪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在房间里穿梭。
　　林知眠迅速收拾好上课的包，又找了个纸箱，在里面铺上柔软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托着乌鸦圆润柔软的身体，放进纸箱。
　　他记得两公里外有一家宠物医院。
　　医院和学校在相反的方向，好在现在还早，从医院骑单车去学校，应该不会迟到。
　　林知眠在心里估算时间，捧着纸箱下楼，目光扫见街对面的商铺时，脚步一顿。
　　为了省钱，他租的房子很偏也很破，印象中对面的商铺同样灰扑扑的，招租了半年也毫无动静。
　　但现在，商铺已经挂上了新的招牌，被仔细擦过的玻璃干净透亮。
　　——木木宠咖。
　　林知眠微微睁大眼。
　　在这样一条破旧、偏僻，除了住户外不会有人来的小巷里，开一家宠物咖啡厅？
　　林知眠不是很理解，但表示尊重。
　　在店里打扫的男人抬头，看向站在店外的少年，又看向他手里捧着的纸箱。
　　男人戴着细边眼镜，温文尔雅，面容年轻清俊，却不知为何透着一丝长辈才有的慈祥感。
　　温雅又慈祥的男人主动打招呼：“你好，要进来看看吗？”
　　林知眠摇头，陌生人的搭话让他有些局促。
　　“……不。”他说，顿了两秒后又补充，“它受伤了，我带它去医院。”
　　他说话时语速慢吞吞的，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一种名叫‘树懒’的动物。
　　男人推了推眼镜，上前两步：“让我看看，我以前也是医生，兽医。”
　　林知眠有些迟疑。
　　“是我唐突了。”男人无奈笑了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兽医资格证，“看，我没骗你。”
　　证件上有男人的照片和信息，他叫杨投。
　　林知眠这才递过纸箱，低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投说，镜片后的目光迅速又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身上扫视一圈。
　　少年穿着干净宽松的衣裤，身形清瘦脸色很白，嘴唇柔软颜色很浅，透着丝气血不足的苍白病气。
　　许是脸过于尖瘦的原因，少年那双干净的黑眸显得格外的大，在光线的映衬下非常清透，让人能清楚看见那双眸子倒映出的景象。
　　杨投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收回视线，镜片上反射出一片白光，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绪。
　　一番检查过后，杨投给乌鸦受伤的爪子绑上绷带。
　　“脚崴了，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问题。”他说，“静养几天就好。”
　　乌鸦……也会崴脚吗？
　　林知眠：长见识了.jpg
　　“它是怎么受伤的？”杨投问。
　　林知眠言简意赅：“撞到窗户了，两次。”
　　“哦——”杨投眯起眼睛，有些意味声长地重复，“撞到窗户了。”
　　纸箱内，原本仰头看林知眠的乌鸦，不知何时低下头，试图把自己的脑袋塞进翅膀下。
　　但它太胖了，没成功。
　　杨投几乎要笑出声，语气调侃：“太胖了，一时没控制好身体平衡，看来它需要进行一下体重管理了。”
　　乌鸦的头于是埋得更低了。
　　“你还要上课对吗？”杨投指了指林知眠身后的背包，“先放它在我这里养伤吧。”
　　林知眠点头：“多少钱？”
　　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188.5。
　　如果是身高，这将会是非常完美的数值，可惜这是他的账户余额，是他仅剩的最后的资产。
　　这就没那么让人开心了。
　　也不知道够不够乌鸦的医疗费。
　　林知眠抿了下唇，细白的、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把有些旧的二手手机攥紧了些。
　　却听见杨投说：“举手之劳而已，不用给钱。”
　　林知眠有些惊喜，唇角都向上勾起一个像素点，他语气真诚地道了谢，手指轻蹭了下乌鸦的脑袋。
　　“好好养伤。”他说，“等下课，我来看你。”
　　乌鸦扑棱翅膀：“嘎！”
　　林知眠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街口，杨投和乌鸦几乎同时收回视线。
　　“好久不见，南领主阁下。”杨投率先开口，“您的变形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
　　杨投语含调侃，乌鸦恼羞成怒地瞪他，突然口吐人言：“闭嘴吧羊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它嗓音粗犷，和圆润可爱的外貌丝毫不搭。
　　杨投见好就收：“陛下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
　　他摘下眼镜，清隽的眉紧紧蹙起。
　　“何止是不好。”乌鸦翅膀烦躁地打着扑棱，“你是没看见！陛下现在住的地方，还没有宫殿的半个浴池大！
　　“手头拮据，身体瘦弱，没什么朋友，还不会照顾自己——”
　　杨投愁容满面，喃喃自语：“得想想办法……”
　　一人一鸟面对面发愁，双双叹气。
　　*
　　写生课上，林知眠和往常一样坐在人群边缘。
　　四周只有笔刷和画纸接触时的沙沙声，和风吹过湖面发出的细微声响，这是林知眠为数不多喜欢的声音之一。
　　他的颜料快用完了。
　　林知眠难得有些分心。
　　他前阵子生病买药花了不少钱，又刚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账户余额捉襟见肘，偏偏之前一直还算稳定的兼职也快没了——
　　倒不是他被辞退了，而是老板创业失败，打算回家种田去。
　　林知眠现在的收入来源，就只剩偶尔在网上接单画画的稿费，以及签约直播公司后，每月一结的全勤奖。
　　最近没接到单，直播全勤奖也得等到下个月才发。
　　得再想办法找个能日结的兼职，否则别说买颜料，他快要连饭都吃不上了。
　　“你听说了吗，附近好像有个变态暴露狂！”
　　林知眠的思绪被打断，手上的收尾工作却没停。
　　两个女同学在旁边交头接耳，压低的声音不可控地传入林知眠耳中。
　　“我知道，学校论坛已经炸了！”长发女生说，“那个变态总是天黑后出没，好多人都碰到了。”
　　马尾女生：“可惜没人看见他长什么样，也没有监控拍到他，警察好像还没找到人……”
　　“监控也没拍到吗？该不会是怪物吧？”
　　“不会吧……”马尾女生吸口气，“不是有大佬分析，普通人遇见非人类生物的概率，甚至不到百分之零点零一吗？”
　　早于十年前，国家就公布了非人类生物、以及特别调查局的存在。
　　最开始的两年，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拨打调查局的热心专线，生怕自己遭受怪物的袭击。
　　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渐渐冷静下来。
　　就算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又如何？那些神出鬼没的生物，压根就不会在普通人类面前现身。
　　起码九成九以上的普通人，十年来都没见到过怪物。剩下声称见过怪物的零点一成，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除了得知一部分‘真相’外，人们的生活和以前别无二致。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注意一点，别走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长发女生叹了口气，突然转头看向一旁，“欸，林知眠，你租的房子是在明知路附近吧？”
　　林知眠从画布上抬头，反应了两秒才应声：“嗯。”
　　长发女生也不介意他有些冷淡的反应，热心叮嘱说：“这阵子还是少走夜路吧，等警察抓到那个变态就好了。”
　　林知眠缓慢点头：“谢谢。”
　　马尾女生也转过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是男生，应该不会成为目标。”
　　“还是小心为好。”长发女生却摇摇头，“变态的心思，谁又猜得准呢……”
　　户外写生结束，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林知眠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下午课程结束，林知眠回租房放下包，拎起早上没扔的垃圾又出了门。
　　今晚七点是最后一次兼职。
　　垃圾桶在房子背面，天渐渐暗了，昏暗的月光照不亮狭窄的小巷。
　　这条路林知眠走过很多次，他熟练地避开两旁堆积的杂物，扔完垃圾后转身，脚步却骤然顿住。
　　有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子口。
　　那人身形高大，戴着宽大的黑色兜帽，五官被墨镜和黑色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整个人黑得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黑衣人阴森一笑：“嘿嘿！”
　　他堵在巷子口，抬脚走向巷子内，漆黑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
　　林知眠沉默，本就反应慢半拍的脑子，这会更是有点卡机——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大声呼救？
　　然而不等他开口，黑衣人破音的尖叫却率先划破夜色。
　　“鬼、鬼！有鬼啊啊啊——”


第2章 下次一定！
　　变故来得突然，林知眠惊得微微睁大眼睛。
　　黑衣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猛然停下前行的步伐，想要后退却被杂物绊倒，啪叽一屁股摔了个仰倒。
　　黑衣人手脚并用：“鬼啊鬼啊！救命、别碰我、救命啊啊——”
　　林知眠：“？”
　　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脚下，最后看向身后的垃圾箱、以及脏兮兮的墙面——
　　脏乱差，但显然没有鬼。
　　噢，还有根长木棍。
　　林知眠伸手捞过长木棍，准备趁人病要人命，先想办法跑远点再说。
　　但他显然没有动手的机会。
　　下一秒，许是胡乱挥舞的四肢幅度太大，窄巷两旁堆积的杂物危险地摇晃起来，噼里啪啦扑头盖脸砸下来，眨眼的功夫就把黑衣人淹没了。
　　林知眠：“……”
　　什、什么情况？
　　黑夜之中，隐藏着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身影。
　　身形娇小、似七八岁孩童大的小鬼，在小巷两旁乱窜，把堆积的杂物纷纷砸在黑衣人的身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如机关枪似的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傻叉！竟然敢对陛下有不轨之心！”
　　“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啊啊啊啊气死小爷我啦！！！”
　　一直等到无物可砸，小巷尽头才响起另一个声音：“好了独眼，别把人砸死了，给陛下添麻烦。”
　　这声音轻而飘忽，带着股毛骨悚然的阴冷感，让人只闻其声就不寒而栗。
　　声音是从林知眠身后传来的，而在那里、在林知眠眼中空无一人的地方，竟站着一位身穿红裙的长发女子。
　　红裙女子身形瘦削，个子很高，姣好却惨白的面容上画着红艳艳的浓妆，眼角眼尾更是一片通红，眼中似盛着一汪血泉，很是骇人。
　　小鬼这才气鼓鼓地停手，起身露出容貌，那张稚嫩柔软的面容上，赫然只有一只眼睛！
　　独眼小鬼似是还不太解气，最后用力踹了一脚，嘴里依旧没停：“臭粪虫！下次再让小爷我看见你——”
　　“别说脏话。”红衣语气阴森，“若是被陛下听见，少不得要挨一顿训。”
　　独眼小鬼撇嘴，哼哼唧唧地说：“闭嘴就闭嘴。”
　　他不再看那堆埋着‘垃圾’的杂物，几步蹦跶到林知眠身边，抬手环住少年细瘦的腰，撒娇又眷念地蹭了蹭。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呀……”
　　红衣低垂眉眼，抬手轻揉少年蓬松的头发，阴戾的面孔中竟透出些许柔色，：“陛下会想起来的。”
　　两只厉鬼就在身侧，林知眠却对此毫无所觉，只觉得有点冷，像是又降温了。
　　他裹紧外套，怔愣地看着前方，那堆杂物把黑衣人埋了个严实，也结结实实堵住了唯一离开小巷的路。
　　……他出不去了。
　　林知眠拿出手机，选择报警。
　　*
　　警局内。
　　林知眠已经做完笔录，捧着手机坐在一旁。
　　他在跟兼职的老板请假，说他得晚点才能过去。
　　警察还在和黑衣变态周旋，据说黑衣人就是那位久久没能抓到的变态暴露狂。
　　因为熟知附近的监控布局，黑衣变态多次作案，但每次都能避开监控视角，这才没有留下任何监控线索。
　　和怪物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
　　“真的有怪物！你们相信我啊！长头发、红裙子、满脸的血，嘴巴都咧到耳根了——”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有警察从审讯室里离开，推开的门缝里泄出黑衣变态的嚎啕哭声。
　　“红衣厉鬼？当自己在看电影呢！上面对怪物们的管控那么严，哪有这么轻易就能碰到……”
　　那警察嘀嘀咕咕地吐槽，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和林知眠再次确认情况。
　　“巷子里只有我和他，我没看见穿红衣服的……嗯、女孩子。”
　　这是林知眠第二次说这句话。
　　警察点头，离开没多久后，又拿着一张登记单走过来：“留一个银行卡号或者支付宝账户，过两天会有奖励打给你。”
　　林知眠微微瞪大眼睛。
　　还、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遇到了变态，但没有受到伤害不说，还能白得一份奖金……倒霉了将近十八年，他终于要开始转运了吗？
　　林知眠心情很好，唇角翘起一丝细小的弧度，那双格外黑的眸子都染上些许光彩。
　　连离开警局的步伐都显得轻快不少。
　　出警局大门的时候，迎面撞进来一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
　　肌肉男瞅着年纪不大，甚至有些娃娃脸，身形却极为高壮，露在外的臂膀是健康偏黑的麦色，浑身肌肉虬结，没有头发的脑壳在灯光下锃亮反光。
　　初秋的夜晚气温不高，他却穿着件运动背心，一身腱子肉格外唬人。
　　“大老晚的还要老子跑这么一趟，多大点破事就——”
　　肌肉男的抱怨戛然而止。
　　他和林知眠在警局门口狭路相逢。
　　少年身子都抖了一下，本就圆润的眼睛睁大，像是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到了。
　　肌肉男却打着哆嗦：“陛、陛陛陛——”
　　林知眠不明所以，脚步微挪，准备给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个子让路。
　　却不料，对方仿佛受到天大的惊吓一般，猛地弹到旁边，结结巴巴地开口：“您、你你先，你先！”
　　为了不堵在门口，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后就迅速穿过大门。
　　身后，孔武有力的肌肉男扯着粗犷的嗓音：“你一个人啊？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跟在他身边的人吐槽：“老大，你这话听起来更不安全，像拐小孩的。”
　　肌肉男：“……”
　　林知眠眨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察觉到针对自己的恶意。
　　但他还是慢吞吞地拒绝说：“不用了，谢谢你。”
　　肌肉男看起来有些失落。
　　林知眠觉得他有些奇奇怪怪的。
　　明明看起来像个危险分子，却意外的是个细心的热心肠。
　　他还要赶去做兼职，没再继续逗留。
　　也因此，林知眠并没有发现，在他走远之后，肌肉男依旧恋恋不舍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他的跟班、啊不是，他的下属推推他：“老大，别看了，人都没影了，赶紧干正事吧！”
　　肌肉男收回视线，再度找回满身的王霸之气。
　　警局内，有小警员脚步匆匆迎上来：“您就是特调局的明焱队长吧？”
　　明焱：“是我。”
　　国家对于特殊事件高度关注，即便有九成可能性是误会，按照规定也依旧要上报特调局进一步进行甄别。
　　今晚发生的事，本应交由普通的特调局办案员来处理，明焱身为特殊行动队的队长，平时并不用处理这些琐碎的事。
　　但他今晚正好在附近，就被优先分配了这个小任务。
　　明焱很快就从小警员口中了解到事情经过。
　　这个垃圾，对陛下动手。
　　对陛下动手。
　　对陛下——
　　明焱选择性忽略了‘未遂’两个字。
　　他整个人腾的一下被点燃了：“不、可、饶、恕！！！”
　　小警员被他惊人的气势惊到：“什、什么？”
　　明焱快气炸了，看向黑衣变态的眼神如被火烧得发红的烙铁——
　　他的眼珠子真的变红了！
　　跟在明焱身边的下属连忙道：“没事没事，我们队长就是这样，偶尔会发发疯，不用管他。”
　　“哦、哦。”小警员咽咽嗓子，心说不愧是特调局的大佬，“那这个案件——”
　　下属摆摆手，正准备让他们自行处理，却被明焱抢先一步：“带走。”
　　下属的话卡在嗓子眼：“……嘎？”
　　明焱气势汹汹上前两步，跟拎小鸡仔似的，把并不瘦弱的黑衣变态提溜了起来。
　　下属压低声音：“可是老大，这个案子——”
　　明焱沉声：“我说，带走。”
　　下属噤声。
　　行吧，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迅速和小警员办理好交接手续，跟上了明焱的步伐。
　　离开警局没多久，明焱就把黑衣变态扔给了下属：“先带他回去。”
　　下属慌忙接住人：“老大，你去哪？”
　　明焱义正辞严：“我有正事要办，晚点就到。”
　　这就是不能透露的意思了。
　　“明白。”下属很有眼力见，带着人率先离开了。
　　明焱脚步一转，拐进一个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
　　下一秒，一只胖得出奇、一只脚上还绑着绷带的乌鸦，从巷子里跌跌撞撞地飞了出来。
　　*
　　总共三小时的兼职，林知眠迟到了两个小时。
　　但年轻的老板并没有责怪他，指了指桌上的几个陶瓷杯碗说：“最后几个，能画多少是多少吧。”
　　这是个手绘陶瓷店，林知眠上大学后就一直在这兼职，负责给陶瓷画彩绘，顺便打扫店里卫生。
　　至于招揽客人卖陶瓷，这是老板的活儿。
　　林知眠还挺喜欢这个兼职，老板大方活不多，还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可惜，明天开始就没有这么好的兼职了。
　　林知眠坐到他的专属小凳上，熟练地架好手机开始直播。
　　他签约的是个新公司，目前正在广招新人主播，所以额外给出‘月直播时长达到66小时就能拿到全勤奖’的福利。
　　全勤奖足足有八百块！
　　林知眠就是冲着这笔全勤奖，才签约成为主播的。
　　他的经纪人撒网很广，签下他后便像忘了他似的，一直是放养模式，整整一周都没有联系他，林知眠反而乐得自在。
　　摄像头对准陶瓷小碗，只将他的双手纳入镜头。
　　那双手在冷光灯的衬托下格外的白，手指纤细修长，指尖泛着点很浅的粉色，捏着画笔用力时，显得分外柔软漂亮。
　　然而直播间只有三两个人，基本都是路过就走。
　　兼职老板前两天还在可惜，说如果林知眠的直播间人再多一点，他的陶瓷小店说不定能蹭一波热度。
　　有零星几条弹幕飘过——
　　【什么玩意儿，大晚上就让我看这个[怒.jpg]】
　　【这是少儿频道吗】
　　【主播手挺好看，能在我身上画画吗[暗示.jpg]】
　　林知眠并没有看弹幕的习惯。
　　也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下播的前一秒，从屏幕上一划而过的一颗鱼雷——
　　【用户‘我有九条尾巴’向你投了一颗深水鱼雷，请主播再接再厉！】
　　*
　　远处，某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顶层的总裁办公区。
　　一身浅色商务套装的年轻女人，正一脸懊恼地坐在办公桌后。
　　她只来得及投出一颗深水鱼雷，陛下就关播了。
　　可恶。
　　如果不是她平时不玩直播，注册账号实名认证和熟悉操作花费了不少时间，她高低要把陛下的直播间炸穿。
　　年轻的女总裁咬牙。
　　——下次一定！


第3章 “欢迎新人！”
　　直播结束后，手机屏幕上弹出今日数据：
　　【直播时长：1小时35分钟
　　新增粉丝：1人
　　……
　　礼物分成：50r】
　　和之前一样的数据……等等！
　　林知眠：盯.jpg
　　新增一个粉丝，礼物分成——有足足五十块！
　　林知眠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好一会之后才用手指戳进详情页。
　　新增的粉丝名叫‘我有九条尾巴’，是个刚注册不久的新用户，只关注了林知眠一个人，唯一的一个深水鱼雷也是投给他的。
　　直播一周后，林知眠终于收获了第一位粉丝。
　　可喜可贺！
　　不过对于林知眠来说，新增的粉丝远没有这五十块让他开心，只是可惜，这些收益要等到次月才能提取。
　　兼职结束，老板给林知眠结算了最后的工资。
　　陶瓷小店已经基本上全空了，老板说他明天就会跟着搬家公司的车一块离开。
　　人生这么长，离别是常态。
　　但林知眠依旧生出些惘然，郑重地和人很好的老板告了别。
　　回到租房楼下时，已经是深夜了。
　　林知眠没着急上楼，而是看向不远处的‘木木宠咖’。
　　他原本是想扔完垃圾后，去宠咖店看看那只受伤的胖乌鸦，可惜遇到了黑衣变态，计划被迫打乱。
　　这么晚了，宠咖店内依旧亮着一团暖黄的光，隐约能看见坐在茶几旁、正在看书的店主的身影。
　　不等林知眠敲门，店主仿佛察觉到他的到来，先一步拉开门。
　　“你来了。”杨投主动打招呼，镜片后的双眼笑成两条温柔的月牙，看起来慈祥极了。
　　“遇到了点事，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林知眠语速缓慢，却很认真。
　　杨投的眼眸中映出少年柔软的面容。
　　他已经从明焱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到少年这么说，顿时心软成一片。
　　林知眠还差一点才满十八岁，对于生命漫长的怪物们来说，十八岁妥妥的还处于幼崽时期。
　　即便知道眼前的少年是陛下转世，杨投依旧忍不住把他当成一只需要照顾的幼崽。
　　相信不止是他，很多怪物都抱有和一样的想法。
　　杨投强忍住想摸头的冲动：“不打扰，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胖墩墩的乌鸦歪歪扭扭地飞了过来：“嘎！”
　　胖乌鸦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林知眠放下心，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偏头一看——
　　是一只羊驼。
　　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溜达到他身后的羊驼。
　　林知眠瞪大眼睛：O.o！
　　羊驼长得格外大只，几乎有他肩膀那么高，浑身长满卷而柔软的雪白长毛，像一大团蓬松的棉花糖。
　　见林知眠看过来，棉花糖发出快乐的咕咕声，抻着脑袋又拱了他一下。
　　林知眠瞪大眼睛：“这、这是……”
　　杨投笑眯眯介绍：“这是我们店长，叫棉花糖。”
　　宠咖店的店长是一只羊驼，这很合理。
　　巨大的棉花糖拥有天生微笑唇，被那双黑而明亮的眼睛望着，林知眠觉得……呃，有一丝熟悉的，慈祥感？
　　好、好可爱。
　　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想摸。
　　林知眠向来抗拒不了这样可爱又毛茸茸的动物。
　　杨投适时出声：“你可以摸摸它。”
　　忍耐许久的林知眠于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棉花糖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又揉了揉。
　　和他想象中的手感一样，蓬松柔软，带着暖烘烘的体温。
　　林知眠眯起眼睛，唇角翘起一丝柔软的弧度。
　　棉花糖也眯起眼睛，露出被摸舒服了一般的表情。
　　而站在林知眠身后的杨投，镜片后那双眼也同时眯起，表情舒适又愉悦。
　　一旁的乌鸦无声轻嗤，黢黑的鸟脸写满鄙夷。
　　——诡计多端的死羊头。
　　时间不早了，林知眠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和三位生物告别后，便踏着夜色回家了。
　　一人一鸟一羊驼目送他离去，直到对面楼栋二楼的某个房间亮起灯，他们才一同收回视线。
　　羊驼的身影逐渐消散，化为无形归入温雅青年体内。
　　乌鸦扑棱翅膀：“你学我？”
　　“这叫参考，南领主阁下。参考，并优化。”杨投眯着眼睛，显然心情不错，“灵体变形术可比普通的变形术难多了，而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我的变形体，可不需要进行体重管理。”
　　乌鸦：“？？？”
　　*
　　翌日，林知眠起床后，被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砸懵了。
　　他的经纪人深夜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林知眠睡眠浅，手机在夜间开了勿扰模式，这才没让他在深夜被叮叮咚咚的铃声吵醒。
　　林知眠有点茫然。
　　他签约一周以来，一直是被放养的模式，这是他的经纪人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不错啊，有人给你送礼物了。】
　　【一出手就是深水鱼雷，是个大肥羊，好好抓住她。】
　　【我看看你直播回放，咱们一起复盘一下。】
　　【？？？】
　　【不er，烙铁，你在直播些啥呢？】
　　【人呢？脸呢？身体呢？】
　　【你那么优秀的外形优势，你都不知道利用一下吗？】
　　【苍白脆弱美少年，时下最流行的款欸！不仅女的喜欢，很多男的也抵抗不住啊！！！】
　　【我说怎么一周了才收到第一个礼物，你这真是——】
　　【暴殄天物！！！】
　　【你得大胆一点，大胆！大胆知道吗？就是得露！】
　　……
　　近百条消息，林知眠一一看完，刚睡醒还有些懵的脑袋被一番轰炸，缓了很久才处理完这些信息。
　　他捕捉到重点——
　　想赚钱，就得大胆，得露。
　　至于露什么……
　　当然是露脸。
　　林知眠理所当然地如是认为。
　　他有点社恐，之前一直没考虑过直播露脸，但是——
　　经纪人给他发了其他‘露脸’主播的礼物打赏截图。
　　这、这也太多了！
　　一天就能赚到一个月的生活费！
　　林知眠心动了。
　　靠脸吃饭，也不是不行.jpg
　　于是林知眠回复，抱着如上战场般的决心：【好。】
　　经纪人秒回：【欣慰.jpg】
　　【给你报名了pk赛，爬一下新人榜，月底结算，榜前10%有现金奖励。】
　　林知眠捕捉到‘现金奖励’四个字，回复很快：【好。】
　　经纪人：【冲鸭.gif】
　　学校今天没课，林知眠又在床上呆坐了会，简单收拾过后准备出门买菜。
　　之前兼职的陶瓷店附近有个小菜场，价格很实惠，自己做饭比学校食堂要便宜很多，所以林知眠大部分时间都选择自己动手。
　　虽然他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
　　干净，卫生，但难吃。
　　好在林知眠对饭菜口味要求不高，能填饱肚子就是好食物。
　　买完菜路过陶瓷店时，林知眠惊讶发现，店不仅已经被搬空了，甚至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变成了一家花店。
　　现在的小店老板，效率都这么高的吗？
　　花店在原先陶瓷店布局的基础上，做了简单的改造，能看见有一个娇小的、穿着可爱蓬蓬裙的身影在里面忙忙碌碌。
　　似是察觉到店外有人驻足，花店店主捧着一束花走了出来。
　　“新店开业，免费送花。”年轻的女孩子笑得甜美，“陛、帅哥，你是本店第一位客人，可以全场任选一束哦！”
　　林知眠摆手：“不——”
　　娇小可爱的店主自来熟地凑近：“选一束吧，免费哒，不要白不要！”
　　免费！
　　林知眠最受不了这个词，随手一指，选了一束造型独特的花束。
　　“这是鹤望兰。”店主把花束包装好，语气欢快，“花语是‘寄托思念，勿忘等候’。”
　　她漂亮的眼睛望进少年的眼眸深处，颇有深意地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或者很多人，正在等待你的归来。”
　　林知眠喜欢鹤望兰的花语，却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隐喻。
　　他接过花束：“谢谢。”
　　林知眠手里还拎着菜，花束没拿稳，在手心呲溜一下，差点滑落。
　　“小心！”
　　店主眼疾手快地伸手，捧住即将坠落的花，也按住了林知眠带着丝丝凉意的手背。
　　店主浑身一震，仿佛被凉得一个激灵——
　　也可能不是因为凉。
　　林知眠这次把花束紧紧抱进怀里，又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穿着蓬蓬裙的少女在原地呆站许久，直到林知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猛地回过神，提着裙摆哒哒哒跑回店内。
　　啊啊啊啊！
　　她！和陛下！握手了！！！
　　少女激动地在店里来回踱步，披散的长发晃动间，一双泛红的、长而尖的耳朵露了出来。
　　半晌后，她对准自己的手拍了张照，在某个隐蔽的论坛中发布新帖——
　　标题：【和陛下握手了，谁有我强？】
　　主楼：【照片.jpg】
　　1L：【？？？】
　　2L：【不是，这么快的吗？我还在排队蹲去人间界的号码呢！】
　　3L：【前方还有38948只怪物正在排队ing】
　　4L：【手剁了，寄给我，我做成标本保存起来[嫉妒使我面目全非.jpg]】
　　……
　　少女露出满意而自得的微笑。
　　另一边，林知眠拎着大袋小袋，捧着花束回到租房楼下。
　　木木宠咖的老板叫住他：“需要帮忙吗？”
　　“杨医生。”林知眠乖乖打招呼，“不用帮忙，谢谢你。”
　　林知眠突然有些恍惚，这是他这两天说的第几个谢谢了？
　　最近的好心人似乎格外多一些。
　　杨投的视线落在林知眠怀中的花束上，赞叹：“花很漂亮。”
　　林知眠点头：“嗯，很漂亮。”
　　橙黄相间的鹤望兰开得艳丽，而在杨投的视野中，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花妖正趴在花束上，还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林知眠带着花束上楼，殊不知这束花还夹带了‘私货’。
　　小花妖现在很兴奋。
　　她即将成为第一位入住陛下家中的怪物！就连羊头大人，陛下曾经的御医及管家，也只能住在陛下家对面！
　　这让小花妖无比自得。
　　直到林知眠推开租房的门。
　　那一瞬间，房间中所有怪物齐齐转头看向她，那场面堪比丧尸集体回头——
　　“欢迎新人！”


第4章 卡bug了吧这是。
　　小花妖：“……？”
　　狭小的租房内，已经挤满了长相各不相同、奇形怪状又颇具特色的怪物们。
　　和她预想中的空旷简直天壤之别。
　　林知眠对此一无所知，他把菜提溜到厨房放好，又捧着花回到客厅，把怀中的花束放到桌上。
　　而随着他步伐移动的方向，房间中的怪物们纷纷主动挪动脚步，为他让出一条还算宽敞的通道。
　　——即便以他们现在的形态，身为人类的林知眠其实并不会碰到他们。
　　小花妖呆愣地坐在花中，目光在众多怪物之间游离着。
　　客厅沙发上，一袭红裙的红衣慵懒靠坐，手里捧着鬼怪专用化妆镜，正在悠闲地补着口红。
　　那殷红如血的裙摆如海浪般在沙发旁翻涌，在林知眠路过时，红衣还抽空伸手提了下裙摆给他让路。
　　红衣是怪物界远近闻名的厉鬼，赫赫凶名在外，此时却屈坐于破旧狭窄的二手单人沙发上，这一幕无论怎么看都无比的魔幻。
　　跟假的一样。
　　而自林知眠进屋后，就一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孩童，稚嫩可爱的面容上却只有一只眼睛。
　　小花妖听说过他，独眼小鬼，是怪物界出了名的捣蛋鬼，每次出现都会闹得人不得安生，此时却化身乖巧粘人的小跟屁虫，紧紧跟在人类少年身边。
　　客厅靠墙而立的全身镜中，镜妖清俊的面容隐约浮现，正捧着脸注视着路过的少年，满脸欢欣和慈爱。
　　不远处的画架上，摆放着好几张刚完工不久的作品画。
　　而此时此刻，画灵飘逸的身影正在这些画中来回穿梭，显然正在亲身感受陛下的亲笔画，欢欣雀跃的动作透出他对这些画作的满意和喜爱。
　　除此之外，还有已经入住画笔的笔仙、缩在墙角挤挤攘攘的几只圆滚滚的史莱姆……
　　就连窗外的树枝上，也藏着一只狗狗祟祟探头探脑、体态有些过于圆润的胖乌鸦——
　　小花妖倒吸一口冷气。
　　‘惊！身为不死鸟的南领主阁下，化身胖乌鸦竟只为偷窥人类少年！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鬼性的扭曲！！！’
　　小花妖默默裹紧花瓣，觉得这个小小的房间好拥挤。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有怪物穿过拥挤的客厅，往小花妖手里塞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陛下守护准则》。
　　“这是五大领主连夜编写出来的，请务必要通读并熟记。”那只鬼怪细心叮嘱，“后续会有相应考核，如果考核不通过，就会被淘汰掉。”
　　小花妖忍不住问：“被淘汰掉会怎样？”
　　对方回答，语气相当严肃：“会失去近身守护陛下的资格。”
　　小花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残忍！简直太残忍了！
　　一辈子没读过书没考过试的小花妖，在这一刻燃起熊熊斗志，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册——
　　【陛下守护准则第一条：请持证上岗，无证or假证人员一经发现将剥夺三年守护资格，并视情况严重程度进行罚款。（考取证书相关事宜请扫码咨询：二维码.jpg）】
　　【第二条：由于怪物数过多，本守卫队实行轮班制，每日贴身保护陛下的数量有限，请有序排队，不要插队，也不要使用任何极端手段抢夺他人号码牌！（包括但不限于精神or肉/体控制、暴力、威胁等等）】
　　【第三条：不可随意进出陛下的卧室！（ps：特殊紧急情况除外，包括但不限于……）（pps：陛下主动邀请的除外）（ppps：不可哄骗单纯的陛下！！！）】
　　【第四条：不可窥探陛下的个人隐私！（ps：陛下主动透露的不算）】
　　……
　　【第九百九十九条：人类非常非常非常脆弱！身体柔弱胆子小，为了保护陛下的精神及身体健康，在陛下恢复记忆之前，任何怪物不得以任何形式在陛下面前暴露身份！！！】
　　最后一条是重中之重，甚至被施展了小小法术，让这一条在书册的每一页最上方显示，字体加粗加黑，手动置顶存在感极强。
　　书册最后还附上了各条准则违规后的惩罚机制，整本书册的厚度堪比怪物界法典。
　　小花妖看得头晕眼花，再抬头时，发现不仅仅是她，满屋所有的怪物都捧着厚厚的书册，正在争分夺秒认真学习。
　　一个个都抱着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决心。
　　卷生卷死.jpg
　　*
　　午饭前，林知眠下楼去了一趟木木宠咖。
　　店内只有店老板忙碌的身影，没看见毛茸茸的店主棉花糖，也没瞅见那只崴脚的胖乌鸦。
　　不等林知眠抬手敲门，店主又提前发现了他的到来。
　　“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吧。”杨投清俊的面容上，依旧挂着温雅又慈祥的笑意，这仿佛已经成为他的招牌，“是来看乌鸦的吗？”
　　林知眠点头。
　　杨投：“它——”
　　一声略显熟悉的‘哐当’声，打断了他的话。
　　林知眠顺声望去，在窗外看见那只熟悉的、圆滚滚的黑色胖球。
　　又、又撞了！
　　林知眠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
　　撞懵的乌鸦晃着脑袋，顽强地扑棱翅膀，跌跌撞撞扑进宠咖店内。
　　林知眠接住胖乌鸦，注意到它腿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
　　“它已经痊愈了。”杨投说，语气带着些调侃，“等它的体重控制住，想必可以解决现在飞行不稳的小毛病。”
　　某乌鸦：“……”
　　体重管理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林知眠放下心，目光扫见立在墙角、显然还没来得及摆出去的牌子。
　　犹豫片刻后，他问：“店里在招兼职？”
　　杨投推了下眼镜，挡住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没错，我平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可能顾不过来店里的事，所以想找个人帮忙照顾员工。”
　　他口中的员工自然不是普通员工，就像羊驼店长一样。
　　林知眠眼睛微亮。
　　兼职，离家近的兼职，还不怎么需要和人打交道，平时接触的都是毛茸茸的可爱生物——
　　简直就是社恐i人的梦中情职！
　　“工作时间不长，工资和店员数量有关，每增加一位店员，日薪涨一百到五百不等。”杨投说，“工资日结，节假日加班还有额外福利补贴。”
　　林知眠：“这、这么多？”
　　一位店员一百起步，五位就是五百，十位店员岂不就是——
　　林知眠惊得呼吸都顿住。
　　“不多，这些小生命远比金钱更贵重。”杨投说，“不过有一点硬性要求，兼职店员必须得到所有员工的喜爱，包括店长在内。”
　　林知眠想起那只蓬松的大羊驼。
　　“别看咱们店长个头不小，其实它胆子不大，很害怕生人，也很少会主动亲近人类。”杨投顿了顿，“你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除了我之外。”
　　回忆起那只棉花糖蓬松柔软的触感，林知眠忍不住偷偷捻了下指尖。
　　被一只可爱的毛绒生物区别对待，这让本就喜欢小动物的林知眠心情很好。
　　围观的胖乌鸦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阴险狡诈的死羊头！
　　不过林知眠还是忍不住提醒：“杨医生，这边的生意不太好做的……”
　　“我开这家店，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杨投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林知眠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好。”
　　*
　　找到了新兼职，还是这么合心意的工作，林知眠心情大好。
　　就连上楼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花店老板送的花束还摆在桌上，林知眠在家里找了找，翻出一个金银花露的瓶子。
　　这瓶金银花露还是他之前买药时，药店做活动送的，喝完后玻璃瓶一直没扔，总觉得以后能用得上。
　　现在用来插花倒是正好。
　　开始插花前，林知眠架起手机，打开了直播。
　　这一次，摄像头不像之前只对准手部，而是将他整个人的身影都拍摄了进去。
　　经纪人说，想多赚钱，就得大胆点。
　　刚开播没两秒，屏幕上就弹出一个pk连线请求。
　　经纪人还说，参加pk赛爬新人榜，前10%有现金奖励。
　　——现金，奖励。
　　这一次，林知眠犹豫了足足二十九秒，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终于下定决心点了接受。
　　屏幕上弹出另一个主播的直播画面。
　　那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主播，正捧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起来有些腼腆内向。
　　“你好。”对方主动打招呼，看起来有些局促，“我们、呃，随便一点，各做各的？”
　　林知眠和他一样局促，闻言反而稍稍放松了些。
　　看来对方和他一样，挂个pk连线只是为了刷双倍积分，没有真pk的打算。
　　“好。”林知眠点头。
　　说完他便收回视线开始插花，没再关注直播间情况。
　　和他连线的读书主播也是个新人，直播间里倒是已经有了十多个稳定陪伴的粉丝——
　　【哇，随机连到一个神颜欸！这也长得太好看了吧[擦口水.jpg]】
　　【是颜值区的大神吗……咦不对，怎么对面直播间才一个人[愣住.jpg]】
　　【新人吧，可能刚开播第一天？】
　　自家粉丝在弹幕讨论对面的主播，这个读书主播倒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安静看书，只是偶尔会分心，抬头看一眼屏幕上那个安静插花的清瘦身影。
　　少年显然对直播还不太熟练，镜头摆放随意，也没有刻意打光营造氛围。
　　但即便是这样，对方插花时沉浸而专注的身影，和只露出半边的白皙柔软的侧颜，也依旧让人挪不开目光。
　　年轻的读书主播忍不住看了又看，视线落在那扇垂下的长睫上，在心里感慨了句‘真漂亮’。
　　林知眠现学了插花教程，手法有些生疏，捣鼓完后已经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
　　这束鹤望兰被他摆在了画架旁，倾洒的阳光衬得花朵愈发艳丽，显得一片岁月静好。
　　林知眠其实很喜欢摆弄这些小东西，只是平时忙于学业和兼职，空闲的时间实在不多。
　　欣赏片刻后，他起身走进厨房，又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又返回客厅带上了直播支架。
　　林知眠重新调整好镜头角度，这才抽空看了一眼屏幕——
　　直播间人数：1194。
　　林知眠：“？”
　　……是他眼花了吗？怎么有四位数？
　　和林知眠连线的读书主播，这会也没看书了，而是提醒他：“好好睡觉，你要不……看一眼你的礼物榜？”
　　‘好好睡觉’是林知眠的用户名，后面还缀了一棵树的小表情。
　　闻言，林知眠下意识点开礼物榜——
　　【用户‘我有九条尾巴’本场粉丝值：10000】
　　林知眠：“？？”
　　他唰一下关掉礼物界面。
　　卡bug了吧这是，怎么还能卡出这么多零的？


第5章 请注意节制哦，么么哒~
　　为了看清礼物榜，林知眠离手机屏幕很近。
　　也因此，摄像头把他脸上的茫然、震惊、怀疑……等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全部清楚地拍摄了下来。
　　那张几近完美的漂亮面孔，就这么怼在镜头前，带给直播间观众的冲击性无疑是巨大的。
　　直播间的公屏上，飘过一长串弹幕。
　　【这是什么死亡视角，怎么还能好看成这样[瞳孔地震.jpg]】
　　【啊啊啊满屏暴击，我要不行了】
　　【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吗】
　　诸如此类的弹幕中，夹杂着零星几条顶着有些奇怪和特别的id的发言。
　　一颗羊头：【这是准备自己做饭吃吗？崽崽好棒呀！】
　　护花使者今天也在种花：【鹤望兰开得真好看，崽崽把花照顾得真好，不过崽崽比鹤望兰更好看[欣赏.jpg]】
　　威武的天空霸主：【太瘦了，细胳膊细腿细身板，这大腿瞅着还没有我胳膊粗，多吃点才能好好长身体啊……（此处省略三百字）】
　　很显然，三百字是弹幕的限制，而不是这位‘天空霸主’的极限。
　　【前面的不要刷屏（怒）（怒）（怒）】
　　【挡住我欣赏崽崽的美貌了！！！】
　　一只眼的小海盗：【中午做什么吃？就桌上这些食材吗？这么一点点真的够吃吗？要不把我剁了加锅里一起炖了吧，我肉嫩比较有营养[认真脸.jpg]】
　　密密麻麻的弹幕如潮水般闯入视野，林知眠咽了下嗓子，缓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什么崽崽？
　　现在的网友们，都这么热情又直白的吗？
　　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社恐i人林知眠，表示对此有一点无所适从。
　　仿佛受到一万点惊吓.jpg
　　林知眠视线下垂，掩住眼底的些许无措，逃避似的看向别处，柔软的唇微抿着，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看向屏幕。
　　他再一次点开礼物榜——
　　【用户‘我有九条尾巴’本场粉丝值：10000】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数据，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系统bug。
　　对方足足给他投了一百颗深水鱼雷！
　　和林知眠连线pk的读书主播轻咳一声，仿佛看出他是毫无经验小白，于是小声地善意提醒说：“快感谢金主呀！”
　　林知眠逐渐冷静下来。
　　“感谢‘我有九条尾巴’送的深水鱼雷。”他语速缓慢，末了停顿两秒，忍不住又加上一句，“你是不是送错人了？或者点错数量了啊？”
　　林知眠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带着些忐忑不安，显然是真的在担心这件事。
　　弹幕霎时飘过一片‘哈哈哈’。
　　【惊！这么实诚的主播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说话慢吞吞的好像树懒，好可爱[猛吸一口.jpg]】
　　我有九条尾巴：【没送错，也没点错数量，就是送给你的。】
　　林知眠捕捉到这条回复，眉头微蹙：“可是这也太多了……”
　　一百颗价值100的深水鱼雷，那可是足足一万块！
　　我有九条尾巴：【不多，姐有的是钱[狗头叼玫瑰.jpg]】
　　【富婆姐姐好有实力！】
　　【有点油，但这可是富婆欸[瞬间去油.jpg]】
　　林知眠震惊住。
　　这、这就是有钱人吗？
　　他抿了下唇，又道了声谢后，便回到厨房开始备菜。
　　林知眠的厨艺虽然一般，但毕竟自己做饭多年，刀工还算勉强能看。
　　他平时吃得很简单，今天中午也不例外，准备切点白菜煮个面条填饱肚子就了事。
　　看似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
　　直播间有足足四位数的人在看他做饭！
　　林知眠手一抖，刀刃无情，在他指尖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伤口不大，却还是见了些血。
　　……果然，切菜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分心。
　　林知眠在平时放药的抽屉里翻了翻，却没有找到创口贴，之前买的似乎已经用完了。
　　他无功而返，抽了半张纸捏住指尖，从支架上取下手机：“我要出门买东西，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吧。”
　　一颗羊头：【是切到手了吗，严不严重啊[皱眉.jpg]】
　　护花使者今天也在种花：【啊啊啊好像看到流血了！崽崽没事吧！！！】
　　弹幕一片兵荒马乱，这让林知眠有些不好意思：“不严重，只是去买个创口贴，大家不要担心。”
　　和直播间观众告别后，林知眠关掉直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直播时长：56分钟
　　新增粉丝：888人
　　……
　　礼物分成：5356r】
　　林知眠看着屏幕上的结算数据，只觉得满满的不真实感。
　　他只是露了个脸而已，不仅直播间人数从个位数飚到四位数，涨了近千份，甚至还赚了五千块。
　　那可是足足五千块！
　　明明他在直播间也没做什么……靠脸吃饭，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林知眠神情恍惚地出了门。
　　刚下楼，他就被人叫住了。
　　“中午好，知眠，吃午饭了吗？”
　　木木宠咖门口，杨投冲他打招呼，圆滚滚的胖乌鸦站在他肩膀上，不知为何有些焦躁似的扑棱着翅膀。
　　林知眠停住脚步：“还没有。”
　　杨投的目光隔着镜片落在他的左手食指上：“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嗯。”林知眠点头，“我正准备去买创口贴。”
　　“我这里有。”杨投上前两步，“碘伏和药膏也有，不用买了。”
　　药房在另一条街上，虽然不算远，但一去一回也要将近半小时的时间。
　　林知眠于是脚步一转，跟着杨投走进宠咖店。
　　“麻烦你了。”他说。
　　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需要用的药品，就好像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林知眠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温雅青年拉着坐下。
　　“还好，不是很深。”
　　杨投松了口气，不等少年那句‘我自己来’说出口，就动作麻利迅速地包扎好伤口。
　　他没有用创口贴，而是用了干净纱布，包扎手法娴熟极了，还打了个迷你蝴蝶结作收尾。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白光，顺着杨投的指尖没入纱布中，被纱布遮挡的伤口悄无声息地迅速愈合。
　　“不用换药，三天后拆掉纱布就好。”他说，“记得这几天不要碰水哦。”
　　林知眠道了谢。
　　不得不说，身为医生、虽然是兽医，杨投的包扎手法确实比他强多了。
　　回屋的路上，林知眠忍不住在心里琢磨——
　　杨医生对他的态度，怎么感觉像把他当成小朋友在照顾一样？
　　*
　　某神秘论坛置顶了一个直播间链接。
　　一开始，怪物们对此满腹疑惑。
　　1L：【什么情况，吧主被盗号了吗？】
　　2L：【这是什么直播间？怎么点不进去？还没开播吗？】
　　3L：【@东领主@南领主@西领主@北领主@中领主@……】
　　4L：【这是陛下的专属论坛吧？和陛下无关的帖子能不能快点清除掉！！！】
　　……
　　352L：【卧槽大家快冲！这是陛下的直播间！！！】
　　一贴激起千层浪，混迹论坛的怪物们瞬间如潮水般沸腾起来！
　　仓鼠精仓小书，也是这些怪物中的一员。
　　仓小书常年居住在怪物界，对人间界不屑一顾，直到‘陛下转世成为人类了’这个消息传出来，它才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它就提前申请人间界的常住资格证了！也不至于现在还要苦兮兮排长队，只为办理一张有诸多限制的人间界临时通行证。
　　怪物界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怪物，都抱有和仓小书同样的想法。
　　他们无法亲身前往人间界，去探访陛下的转世，只能在论坛里苦苦刷新等候有关陛下的消息。
　　直到这个直播间的出现。
　　怪物界的怪物们紧跟时代发展，早已和人类一样用上了手机。
　　小小一只的仓鼠精，捧着比它身体还大的手机，感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和曾经的陛下如出一辙、却显得更稚嫩一些的面容。
　　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沉静有耐心。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插花，却仿佛带着让人瞬间心静、烦事一扫而空的魔力。
　　只是……
　　陛下也太瘦了吧！
　　这一世的陛下似乎身体不太好，脸色比常人要白一些，唇上没什么血色，从袖口处探出的手腕更是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仓小书皱眉，试图发言——
　　失败。
　　仓小书没有人类的身份，无法进行实名认证，只能以游客的身份在直播间观看，不能发言、不能打赏，更不可能和陛下互动。
　　游客id甚至不算在线观看人数，没办法算入直播数据！
　　仓小书遗憾扼腕。
　　但更让它羡慕的，可不仅仅是在直播间弹幕互动的那些‘奇怪’id——
　　坐在房间沙发上、无声陪伴陛下的红衣，蹦跶着弹到陛下书桌上的几只史莱姆，还有在陛下插花时偷偷和他贴贴、还冲镜头比耶的小花妖……
　　这些画面，普通人类看不见，但身为精怪的仓小书却看得一清二楚。
　　小仓鼠精的眼睛霎时红得滴血。
　　它要参加考试！
　　它要获取人间界的长住资格证！
　　它要成为陛下贴身守护队中的一员！
　　它要！发！愤！图！强！！！
　　这一幕，几乎同时在怪物界各地发生，怪物们终于迎来了迟来的学习狂潮。
　　可喜可贺.jpg
　　*
　　与此同时，灵狐集团的某间会议室内。
　　公司正在召开月度总结大会。
　　一群人在会议桌上发言讨论，唯独坐在首位的年轻女性沉默不语。
　　她叫白灵，是灵狐集团的CEO。
　　白灵没有参与发言，她妆容冷艳却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仿佛在看什么重要文件。
　　所有人都以为，工作狂魔白总正在专心致志听他们讨论。
　　殊不知，白灵的笔记本屏幕上，正在播放直播。
　　一个名为‘好好睡觉（小树emoji）’的主播的直播间。
　　直播间内，少年清瘦的身影坐在书桌旁，柔和的面孔被阳光打出近乎透明的光影，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对方。
　　白灵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对方的盛世美颜，面无表情地点开打赏界面，面无表情地砸下去一百颗深水鱼雷。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活动有多么丰富多彩。
　　正当白灵准备投第101颗深水时，屏幕上弹出提示框——
　　【本日打赏额度已用完，请注意节制哦，么么哒~】


第6章 他是还在做梦吗？
　　白灵：“？？？”
　　什么玩意儿，现在直播间打赏也有限额的吗？
　　白灵不死心，试图申诉但失败。
　　机器人客服温馨提示她，为了维护直播环境的健康稳定，刚实名的小号都有诸多限制，并贴心地给她发来一份新用户须知。
　　白灵黑着一张脸，在心里破口大骂——
　　什么破平台连钱都不会赚！！！
　　猛烈的低气压如滚滚浪涛，只一瞬就从首席之位，席卷至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会议桌上的讨论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参会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同样的迟疑和心惊胆战——
　　白总这又是怎么了？
　　这一言不发的样子怪让人害怕的。
　　诸位参会人员都是灵狐集团的高层，身为国内TOP1的顶流集团的管理层，在场的人无论是平时管理手下员工，还是出门在外谈合作，每一个都呼风唤雨霸气侧漏。
　　然而面对沉着脸不说话的白灵，他们却一个个都怕得跟孙子似的，怂得一声不敢吭。
　　白灵也确实有不说话就让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的资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议室的讨论声已经停了，却没有人敢做那个出头鸟，主动去触碰霉头。
　　直到白灵的秘书大着胆子开口：“白总？您……”
　　白灵头都没抬一下，心不在焉地挥挥手：“不用管我，继续。”
　　足足过了好几秒，才有人清了清嗓子，放缓语速试着开口：“那我们继续刚刚的方案……”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白灵的表情，见对方不仅并没有提出异议的打算，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隐隐有阴转晴的迹象，终于松了一口气。
　　会议室重新恢复先前的氛围。
　　无人知晓，某开会摸鱼看直播的女总裁，在听见少年慢吞吞的嗓音从耳机里响起时，心情有多么愉悦。
　　对方甚至在念她的id，‘我有九条尾巴’，说话语气认真却透着股软乎乎的劲儿，让人听着就心软成一片。
　　这么软萌的陛下，还是‘幼崽’期的陛下，乖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陛下——
　　白灵心痒难耐，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
　　如果不是有那个什么破新号限制，她高低要再砸个一百万、不，一千万！
　　色令智昏也不过如此。
　　但白灵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少年切菜切到手、不得不结束直播出门买药的那一刻。
　　‘咔嚓’一声，白灵硬生生捏断了手里的笔。
　　整个会议室在那一瞬间噤若寒蝉，众人纷纷缩起脖子，恨不得原地化身为不需要呼吸的石雕。
　　白灵妆容精致的面容病弱寒霜，冷峻的眉几乎拧成麻花——
　　一屋子的怪物！全都跟在陛下身边！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吗！！！
　　那么多怪物一起守着陛下，都能让陛下受伤？！
　　一群废物！！！
　　白灵一肚子怒火，化为一声夹着冰碴的‘啧’声，在会议室久久回荡不散。
　　小心翼翼压低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众人默契地把视线投向白灵的秘书。
　　秘书：“……”
　　补药看我，我也害怕啊QAQ！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敬职敬责地开口：“白、白总，刚刚的方案、是有——”
　　白灵冷眼瞥他，秘书顿时噤声。
　　丸辣！
　　白总看起来气得不轻啊！
　　秘书后退两步，给会议桌上的众人递了个眼神：
　　你们自求多福吧。
　　阿门。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方案，白灵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刺啦’一声，会议室内的寂静被打破，白灵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刚刚的方案——”她开口，不知谁在紧张地吞咽，‘咕咚’一声格外明显。
　　“整理好后，给我发一份电子版。”白灵面无表情地安排，“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话音未落，身量高挑的女总裁已经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足足又过了许久，会议室里才响起众人的大喘气声。
　　这会开的，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
　　白灵回到集团大厦顶楼，这里一整层都是只属于她的办公区域。
　　她让人在办公室安了个投影仪，高清巨屏电影画质，非常适合用来观赏崽崽、哦不，是陛下的盛世美颜。
　　可惜，陛下今天已经关播了。
　　白灵持续释放着低气压，期间吓跑了不下五个试图汇报工作的员工。
　　她有些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少年切菜切到手的那一幕。
　　这样的伤口对于白灵这样的大妖、亦或者曾经的陛下来说，只眨眼的功夫便能痊愈，根本不足为惧。
　　但陛下现在只是一个人类！
　　一个普普通通、身体孱弱、甚至还没有成年的柔弱的人类少年！
　　白灵恨不得能瞬移到陛下身边，帮他处理伤口。
　　她在足有几百平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终选择拿起手机，在直播软件的后台私聊了‘好好睡觉（小树emoji）’。
　　【伤口严重吗？包扎好了吗？】
　　这样的焦躁，一直持续到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响起——
　　陛下回复她了！
　　白灵立刻放下手头工作，点开聊天框。
　　少年的头像是一个卡通毛绒团子，圆滚滚的团子睁着同样圆滚滚的大眼睛，无比可爱。
　　但没有陛下可爱，白灵如此判断。
　　好好睡觉（小树emoji）：【不严重，已经包扎好了。】
　　白灵依旧不放心：【拍张照看看。】
　　对面的少年乖巧地甩过来一张照片，细白柔软的指尖被绷带缠住，尾端还缀着一个迷你可爱的蝴蝶结。
　　白灵一眼就认出，这是某只羊头的包扎手法，悬着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
　　令人安心.jpg
　　好好睡觉（小树emoji）：【谢谢关心，也谢谢你给我送的礼物，让你破费了。】
　　白灵深吸一口气，心情顿时大放晴。
　　我有九条尾巴：【不用跟姐客气。】
　　【姐最不缺的就是钱，喜欢谁就给谁砸钱。】
　　【姐给你砸的钱，你拿去花就是了。】
　　【记得爱姐。】
　　【狗头叼玫瑰.jpg】
　　对面的林知眠：“……”
　　这、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特有的语言艺术吗？
　　好、好特别！
　　林知眠向来接受能力很强，这次也一样，很快就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奇特的设定。
　　好好睡觉（小树emoji）：【能问问你喜欢看什么直播吗？】
　　【我画画还可以，做饭有点勉强，但能做。】
　　【或者你想看其他的，我都可以学。】
　　白灵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我有九条尾巴：【你做什么都行，姐都爱看。】
　　【姐就喜欢看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算你直播拉屎……】
　　白灵手指一顿，觉得最后这句话有点太过于糙了，怕吓着柔弱的人类，于是整句删掉重新编辑。
　　我有九条尾巴：【就算你直播玩泥巴，在泥巴地里滚成屎坨坨，姐也乐意看。】
　　林知眠看着聊天框里的句子，本就缓慢的大脑系统有些过载，好半晌都没能做出回应。
　　这、这也太……太直白了！
　　有钱人的爱好可真独特。
　　不太理解且大为震撼.jpg
　　林知眠思索许久，才慢吞吞地回复：
　　【谢谢喜欢。】
　　【猫猫头·爱你哦·比心.jpg】
　　俗话说得好，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表情包就是万能回复。
　　白灵盯着这只疯狂比心的猫猫头表情包，直到画面变暗、手机自动息屏，她才深吸一口气，站到巨大的、横跨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前。
　　阳光穿透玻璃折射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晕，尽数撒在这位年轻漂亮的女总裁身上。
　　她几乎能想象到，少年在发出这张表情包时，脸上那腼腆又带着些纠结的小表情——
　　简直可爱到爆炸！
　　白灵深吸一口气，心痒手痒鼻子尖尖也痒痒。
　　激动，但强装镇定.jpg
　　白灵的秘书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看着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高挑背影，斟酌语气：“白总，会议记录已经整理好了，您看……”
　　秘书看不见白灵的表情，无法察言观色判断对方此刻的心情。
　　而这位向来喜怒不定、发起怒来让无数人胆寒的总裁，突然转过身，抬手霸气一挥——
　　“全公司所有员工，带薪休假两天！”
　　秘书：“……嘎？”
　　秘书挠了挠耳朵，他刚才是幻听了吗？
　　白灵：“还站着干什么？等我反悔吗？”
　　秘书大惊，连忙道：“多谢白总，我这就安排通知下去！”
　　他后撤步离开办公室并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待人离开后，白灵低笑一声，眼尾上扬的丹凤眼再次望向落地窗外的远方。
　　那里是陛下如今住处所在的方向。
　　同样身为领地之主，某只死鸟已经动作迅速地抢先一步，白灵自然不甘落后。
　　在她身后，九条蓬松巨大的雪白狐尾缓缓显形。
　　凝实的狐尾柔软摇曳着，其中一条却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化为一缕摸不着的白芒，从窗户缝隙里飞射向远方。
　　怪物界众所周知，北领主九尾白狐和南领主不死鸟之间的恩怨，已有千年之久，双方相看两厌，几乎每年都会上演一次‘年度之战’。
　　白灵当然不喜欢那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连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死鸟。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办法虽然笨且莽撞，但有时候确实效率很高。
　　*
　　翌日，林知眠从睡梦中惊醒。
　　闹钟还没响，他是被窗外突然响起的‘哐当’声吵醒的。
　　……这声音，似乎有亿点熟悉。
　　林知眠艰难爬下床，顶着一头乱翘的炸毛，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
　　是一只狐狸。
　　一只浑身上下脏兮兮灰扑扑、但不难看出原本雪白毛色的小狐狸。
　　林知眠揉了下眼睛。
　　他是还在做梦吗？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他家窗台外边会出现一只狐狸？？？


第7章 支付宝还是微信？
　　林知眠被定格在窗户旁，呆愣地看着窗外的狐狸，而那只狐狸也同样抬头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jpg
　　也不知道这只小狐狸遭遇了什么，雪白的毛发染满了黑灰之色，本应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也耷拉着，圈在身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林知眠看看它，看看离窗户有些距离的树枝，又看看离窗沿足有好几米高的地面。
　　“你是怎么上来的？”他有些不解。
　　这只白狐颇有灵性，仿佛知道林知眠是在跟它说话，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撒娇似的：“嘤。”
　　声音又软又细，听着还挺委屈的。
　　林知眠最受不了这样毛茸茸的小动物冲自己撒娇，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窗户玻璃上。
　　小狐狸站直身体，眯着眼睛凑上脑袋，鼻尖轻碰了下玻璃，仿佛隔着窗户在求蹭蹭一样。
　　林知眠注意到它有些别扭的站姿，和动起来时有些一瘸一拐的模样。
　　“你也受伤了吗？”他轻声问。
　　白狐看着他：“嘤。”
　　数分钟后，林知眠捧着纸箱，再一次站到木木宠咖门前。
　　“打扰了，杨医生。”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它不知怎么跑到我家窗台上，好像受伤了。”
　　杨投：“……”
　　杨投没有说话。
　　他推了推眼镜，抬起的手掌遮掩住控制不住抽动的唇角，脸上惯来温雅的笑容似乎都僵硬住了。
　　白毛狐狸乖巧地蹲坐在纸箱里，如果忽略它略显脏乱的造型，如果再给它多加八条尾巴，如果……
　　——简直和他们的北领主如出一辙。
　　白毛狐狸静静地仰头看他，只是那双浅色的狐狸眼中，怎么看都带着丝缕威胁般的杀气。
　　杨投两眼一闭。
　　眼不见为净.jpg
　　见他不说话，林知眠以为他是有些为难，于是说：“我还是带它去宠物医院吧……”
　　“不用，给我看看就行，它应该伤得不重。”杨投连忙拦住他，“我就是有点惊讶，竟然会有狐狸跑到这里来。”
　　他没有给林知眠拒绝的机会，直接从对方手里接过了纸箱子。
　　白毛狐狸，也就是白灵的一条尾尾巴幻化而成的拟态，此时由白灵的意识操控。
　　她眯起狐狸眼，似乎很满意杨投的‘识相’。
　　宠咖店内，化形为胖乌鸦的明焱，听到林知眠的声音，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嘎！”
　　却在看见白毛狐狸的那一瞬间，惊得连翅膀都忘记动，差点咚一下撞到门框上。
　　林知眠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它：“小心点！”
　　胖乌鸦和白毛狐狸隔箱相望，一股无形的硝烟在空气中炸开。
　　一狐一鸟许久未见，彼时依旧相看两厌，差点同时触发‘见面什么都别管先打一架再说’的被动。
　　开打的前一秒，一狐一鸟又同时偃旗息鼓——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先饶你这一次，死鸟/臭狐狸！
　　杨投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两只现在在想些什么。
　　一番检查过后，杨投给白毛狐狸洗了个澡，随即在她的左前腿上，绑了一个林知眠同款的蝴蝶结绷带。
　　洗完澡的白狐露出她的本貌，雪白的毛发蓬松柔软，尾巴就像一条小毛毯，乖乖巧巧地圈在身前。
　　“脚崴了，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问题。”杨医生如是诊断。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林知眠看看乌鸦又看看狐狸，眉心茫然蹙起。
　　他的窗户莫非是有什么‘吸引小动物’的魔力吗？怎么做到连病情也一模一样的？
　　杨投察觉到少年的疑惑，推了推眼镜，但笑不语。
　　白毛狐狸和胖乌鸦依旧略显警惕地对望，用人类肉耳无法听见的灵力传音——
　　乌鸦：‘哈哈哈哈蠢狐狸你竟然也有今天！崴脚哈哈哈！！！’
　　狐狸：‘装的啊，和你学的。’
　　乌鸦：‘什么和我学的，我哪有——’
　　乌鸦的声音一顿，随之而来的是可疑的沉默。
　　白灵回过味来，狐狸眼一眯：‘你不会不是装的吧？真崴脚了啊？’
　　她上下打量着胖乌鸦圆润过头的身材，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看透一切且颇有深意的：‘哦~原来如此，我懂了。’
　　胖乌鸦瞬间炸毛，本就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更圆润了。
　　‘谁崴脚了！我也是装的！装的！！！’
　　白灵阴阳怪气地笑：‘嘻嘻。’
　　明焱又气又恼，还带着被人戳破糗事的羞怒，扑棱着翅膀就要扑过去啄狐狸。
　　白灵不甘示弱，龇着牙目露凶光。
　　林知眠听不见狐鸟之间的秘密传音，只以为两小只要打起来了，赶忙抱住‘受伤’的小白狐，开始劝架。
　　“欸！”林知眠拦住扑过来的胖乌鸦，即便是在劝架，他的语速依旧不快，“它受伤了，不可以打架。”
　　胖乌鸦紧急刹车，但没刹住，咚一下撞在林知眠胳膊上。
　　白灵无情嘲笑：‘哈哈哈哈！’
　　明焱：‘……’
　　我忍！
　　胖乌鸦恶狠狠地：‘看在陛下的份上，我这次就放过你。’
　　‘说得像陛下不在你就能打赢我似的，没脑子的蠢鸟。’
　　杨投笑容微僵，镜片后那双眼不忍直视般地闭起——
　　他真的非常不想承认，这两个吵起架来跟小学生拌嘴似的家伙，是怪物界的其中两位领主。
　　太丢撵了.jpg
　　白毛狐狸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子，两条前腿搭在林知眠肩膀上，从喉咙里挤出又软又细的‘嘤嘤’声，就像是在撒娇求摸头一样。
　　给一旁的明焱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还是那只高冷又暴躁谁都无法近身，战斗力在怪物界名列前茅的北领主九尾白狐吗？
　　怎么能做到这么没有节操的！
　　明焱咬牙切齿——虽然他现在的形态并没有牙齿。
　　他真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怪物论坛上，让北方领地的怪物子民们都看看，他们的领主现在究竟是什么样！！！
　　白灵自然察觉到了明焱几乎喷出火的视线，但这有什么关系？
　　她仰头眯眼，享受着少年轻柔又耐心的安抚，舒服地打起小呼噜。
　　得陛下宠爱者为胜！
　　这一回合，是她又赢了！
　　林知眠抱着白毛狐狸，手心的触感毛茸蓬松，满鼻子都是宠物沐浴露淡淡的甜香。
　　“杨医生，你能看出她是家养的宠物狐狸，还是野生的白狐吗？”
　　林知眠有些担心这只狐狸是从动物园，或是哪个自然生态区跑出来的。
　　他有些不舍，却还是提问：“需要把她送到野生动物救助站吗？”
　　白毛狐狸的耳朵立马就支棱了起来。
　　她偏头看向杨投，熟悉的、带着威胁意味的视线再次出现。
　　杨投顺利接收她的信号：“不像野生动物，应该是家养的宠物。可能是走丢的，或者被弃养了。”
　　林知眠皱眉，显然对‘弃养’这两个字很不赞同。
　　“我会试着找一下她的主人。”杨投说，“在那之前，就让她暂住在店里吧。”
　　“好。”
　　林知眠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乌鸦和狐狸都是他捡到的，但帮忙检查治疗的人是杨医生，收留他们暂住的也是杨医生。
　　而他除了带着两小只往宠咖店跑，其他什么都没做。
　　林知眠抿了下唇，他生性不喜欢麻烦别人，这么多年来即便生活艰难，也没有主动向任何人求助过。
　　但这几天，他似乎一直在给别人添麻烦。
　　少年抿着唇不说话，表情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杨投却能敏感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根本无需多想，他都能猜到眼前这只‘幼崽’在想些什么。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这孩子的性格，倒是和曾经的陛下一模一样，杨投对此太熟悉了——
　　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别想太多了，知眠。”杨投用力揉了一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他之前就想这么做了，“虽然收留他们的是我，但你是不是忘了，等过两天店铺开始营业，你才是真正照顾他们的人。”
　　林知眠微怔。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杨投没给他多思考的机会，指着他随身的背包说：“你上午还有课吧？不快点去学校的话，小心迟到哦！”
　　林知眠：“！！！”
　　他立刻抛去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和杨投告别后便匆匆离去。
　　一人一狐一鸟目送他，又默契地一同收回视线。
　　白灵和明焱相互瞪眼，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下一秒，一张吊牌落在他们中间——
　　吊牌两面都印着二维码，一面绿框一面蓝框，对于已经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很久的两只大妖来说，这两张二维码都相当眼熟。
　　杨投推着眼镜：“二位领主，请问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即将发起进攻的胖乌鸦：“……嘎？”
　　白灵眯起狐狸眼：“羊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生活费。”杨投语气平静，甚至露出一贯温雅的微笑，“两位领主总不会打算在这里白吃白住吧？这名声若是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啊。”
　　他笑眯眯地补充：“本店也支持现金和刷卡哦！”
　　乌鸦&狐狸：“……”


第8章 简直不！可！饶！恕！！！……
　　连着几天学校课多，又在网上接了几单画稿单，林知眠一直没时间开直播。
　　直到经纪人又给他发来夺命连环call。
　　林知眠没接到电话，对方遂留下多条消息——
　　【好不容易播出这么好的数据！怎么说断更就断更！】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家主播不是趁热打铁趁机一炮而红的！】
　　一长串消息最后，跟着一条：【露了没？】
　　林知眠肯定回复：【露了。】
　　经纪人依旧秒回，仿佛一夜未睡：【不错不错，我就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只要大胆一点成绩肯定不会差！】
　　【继续保持！你有机会冲榜一！】
　　经纪人又匿了，林知眠猜他是又忙着去联系其他主播了。
　　宠咖店的兼职，从今天就正式开始了。
　　如果算上店长，木木宠咖目前只有三位员工——
　　羊驼、乌鸦和白狐。
　　羊驼有名字叫棉花糖，乌鸦和白狐也有了新名字，一个叫滚滚，一个叫小白。
　　都是林知眠起的。
　　林知眠自己很满意，杨投当时在场，看起来也非常满意。
　　至于乌鸦和白狐……
　　林知眠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只当他们默认了。
　　杨投早早就开了店门，林知眠来了后，他只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便去了二楼的独立办公室没再下楼。
　　他手上似乎还有别的工作，脚步匆匆，林知眠便没多打扰他。
　　三位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林知眠挨个摸摸他们，在轮到个头最大的棉花糖时，林知眠没忍住，双手在对方蓬松的后背上狠狠rua了一把。
　　在见到这只羊驼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当时杨医生在场，林知眠有些矜持，一直没有真正上手。
　　林知眠心满意足，殊不知这只羊驼——灵体伪装成羊驼的、本体在二楼的某只羊头，也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杨投心想，有其他‘人类’在场，陛下果然还是不太放得开。
　　林知眠带上了手机支架，准备直播给三位店员备餐。
　　当然，他提前获得了杨投的许可。
　　好几天没开播，直播间的流量依旧没有下滑。
　　刚开播不到两分钟，在线人数就直奔着四位数去。
　　林知眠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因此并不像第一次那样有些手足无措。
　　“大家早上好，今天直播给三只崽崽备餐。”
　　【什么崽崽？主播难道离异带三娃吗？我不信！[惊恐.jpg]】
　　【应该是宠物吧？】
　　【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主播，总不能叫主播‘睡觉’吧[也不是不行.jpg]】
　　林知眠晃动镜头，给大家介绍：“我现在在兼职的宠咖店里，趴在客厅睡觉的羊驼叫棉花糖，那只圆头圆脑的乌鸦滚滚是一号店员，漂亮小狐狸叫小白，是二号店员。”
　　他微顿，在弹幕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要做自我介绍：“大家可以叫我阿眠，睡眠的眠。”
　　【名字好随意啊哈哈哈但是都很符合崽崽们的形象，尤其是滚滚（bushi】
　　【可爱崽崽给可爱崽崽做饭，我宣布这个直播间就是萌物爱好者的天堂！】
　　【好喜欢阿眠的说话方式，不紧不慢的好舒服[捧脸姨母笑.jpg]】
　　林知眠提前打过草稿，因此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介绍环节。
　　对于社恐人士来说，在镜头前面对这么多人，说这么长一串话，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与此同时，某神秘论坛中。
　　一条名为‘大家快冲！陛下开播啦！’的帖子出现在首页，很快就缀上红色的‘爆’字尾缀。
　　林知眠架好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pk邀请。
　　这一次，和他连线的是一个长相很秀气的青年，id名叫‘甜蜜恋爱中的小然’。
　　对方看见林知眠后一愣，脸上原本随意而松弛的笑容似乎僵硬一瞬，被他很快掩饰住。
　　他大大方方地和林知眠打招呼：“选择权交给你，你想怎么玩？”
　　“各做各的，可以吗？”林知眠说。
　　名为小然的主播随意点头：“行，听你的。”
　　林知眠做事情时不喜欢被打扰，因此关掉了对面的声音，只留下自己直播间内的重要消息提示。
　　杨投离开之前，在冰箱里准备了不少食材，林知眠挑挑拣拣拿了一些。
　　他做饭的技术不怎么样，但做给小动物吃的饭，不需要进行复杂的调味，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在林知眠切菜时，三小只的注意力全都紧绷起来，胖乌鸦滚滚甚至直接飞到他案板旁歪头盯着他，一个个全神贯注虎视眈眈——
　　直到少年放下刀，他们才重新恢复先前的松弛感。
　　林知眠并没有察觉到三小只的情绪变化，以为乌鸦飞过来，是等不及想要开饭了。
　　“马上就好，再等一会会。”他安抚道，语气轻柔缓慢，仿佛天生就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
　　【懂了，原来这是陪伴型直播间！】
　　【好奇怪，我刚刚还因为工作上的事在生气焦虑，但是一听到眠眠的声音，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护花使者今天也在种花：【我们崽崽是这样的啦，这么可爱的崽崽谁看了不开心[骄傲脸.jpg]】
　　我有九条尾巴：【打赏100颗深水鱼雷~】
　　听到提示的林知眠抬头，冲镜头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我有九条尾巴’送的礼物。”
　　我有九条尾巴：【不客气哦崽[狗头叼玫瑰.jpg]】
　　【恭迎富婆姐姐[星星眼.jpg]】
　　【富婆姐姐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爽快大方耶】
　　一旁的白狐优哉地伸了个懒腰，无视掉某只乌鸦射来的带刺的视线。
　　明焱暗暗咬牙。
　　可恶！
　　早知道如今的陛下能被钱哄开心，他就不做月光族了！！！
　　身为特调局的队长，明焱的工资并不低，可惜他是个存不住钱的，每次一发工资就飞速挥霍干净，半点都不亏待自己。
　　胖乌鸦和自己生闷气，炸毛的身体愈发圆润。
　　林知眠的直播间一派祥和，而和他pk的另一个主播，此时却一点也不好受。
　　‘甜蜜恋爱中的小然’本名叫周然，签约不到一个月，已经成功积累一万多粉丝，一跃成为新人榜TOP10。
　　但他这个位置并不稳。
　　如今的直播行业非常卷，即便是新签约的主播，也各有各的优势。
　　周然没什么才艺，本身长相也只能算清秀挂，化妆技术也不行，走不了纯颜值路线，于是只能另辟蹊径，成为一名恋爱主播。
　　顾名思义，就是在直播间分享恋爱经验、时不时和男朋友互动在直播间撒撒糖。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嗑cp，只要周然穿着男朋友的衣服直播，再和男友进行一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就能把直播间粉丝甜得嗷嗷叫。
　　就比如现在，周然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宽大的袖口必须卷起后才能露出手腕，衬衫扣子间隙对他来说偏大，隐约露出衬衫下白皙的、缀着些暧昧红痕的肌肤。
　　他并没有去刻意展示这些，但无意间透露的迹象，却更让粉丝疯狂。
　　【然宝身上的衣服好大，到底是谁的好难猜哦[嘻嘻.jpg]】
　　【穿这么少，小心等会姐夫看见要打pp呢】
　　【什么？等会要直播打pp？[我要看我要看.jpg]】
　　周然已经熟悉了弹幕的画风，应对起来得心应手，直到他看见其中几条评论——
　　【我去，今天连线的主播是什么神颜啊，长得太好看了吧！】
　　【不好意思然宝，姐姐今天要浅浅爬个墙嘿嘿】
　　诸如此类的评论越来越多，周然甚至看见了不少熟悉的id，其中甚至有给他送过礼物的老粉。
　　这让周然很不爽。
　　但这时他还觉得问题不大，对面的在线人数没他多，只有零星几个人送礼物，两人的pk进度条目前是600：68，相差巨大不足为惧。
　　然而下一秒，600：13瞬间跳为600：10068！
　　pk分值就是礼物打赏数额，也就是说，对面有一个出手阔绰的大佬，一口气砸了一万块！
　　周然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
　　凭什么！凭什么对面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这么多打赏？而他却只能委曲求全承欢他人，靠让他恶心反胃的‘卖腐’才能获得关注？就因为对方有一张好看的脸吗？！
　　——没错，周然其实是个直男。
　　直男装基，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假戏真做，都是为了钱。
　　表面的甜蜜欢笑都是假的，他那个富二代男友每碰他一下，他其实都直犯恶心。
　　周然满心阴暗，却只能强颜欢笑。
　　他牺牲如此巨大，直播数据却依旧比不过别人顶着张好看的脸，随便冲镜头笑一笑撒个娇。
　　周然看着对面镜头中，少年那张堪称女娲神作的面容，满心的不平衡，妒火在熊熊燃烧。
　　借由上厕所的名义，他溜到镜头外，在某个隐秘小群用小号发了几条消息。
　　几分钟后，周然重新回到镜头前，看向忙碌做饭的少年的眼神中，隐隐带上些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林知眠的直播间突然涌入一大波人。
　　【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是do过脸吧？】
　　【好看什么啊，这个鼻子简直一眼假啊，说好看的是没吃过细糠吗[白眼.jpg]】
　　【H国那边最近就很流行这样的脸，应该是照着模板动的吧】
　　【在哪找的深情大款啊，只给主播一个人打赏，懂得都懂[狗头.jpg]】
　　……
　　诸如此类的评论瞬间霸占整个弹幕，原本和谐的评论区变得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周然偷偷拿小号蹲在林知眠的直播间，见状在心里轻笑一声，眼底浮现出些许满意之色。
　　这是他的常用手段，刚踏入主播行业的新人，通常心理承受能力还没那么强。
　　被这么一番猛烈的攻击，多少会被吓到，会有心理阴影，甚至有可能直接破防放弃直播行业。
　　周然已经用这样的手段，逼走了不下五个新人主播。
　　林知眠俨然成为他的第六个目标。
　　周然连线了这么多新人主播，林知眠是外形条件最好的一个，也最有可能影响到他TOP10的排名。
　　他要在林知眠小火起来之前，就狠狠把他踩到泥里，提前清除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
　　林知眠在沉浸式做饭，弹幕上的言论也并不会有提示音，因此他丝毫不知道直播间的突发状况，更不会知道，自己只是安安静静做个宠物餐，就会被人如此嫉恨上。
　　但他没有关注，并不代表没有人替他关注。
　　安静站在林知眠肩头的乌鸦、身在二楼办公室却时刻关注一楼情况的杨投、远在灵狐集团的白灵本体、以及所有守在直播间的怪物们——
　　全都怒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陛下？！
　　简直不！可！饶！恕！！！


第9章 直播吃瓜现场？
　　某神秘论坛，所有在线的怪物都炸了。
　　帖子标题：【江湖救急！陛下直播间出现紧急情况！！！】
　　主楼：【RBT，大家一起想想解决办法，绝对绝对不可以让陛下受委屈！！！】
　　1L：【围观全程，本来弹幕都好好的，大家都在夸夸陛下，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骂陛下，我人都懵了！】
　　6L：【以我多年混迹各个直播间的经验，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的针对性攻击！！！】
　　15L：【我怀疑是有职业黑子，有没有大佬能扒证据[焦急搓手.jpg]】
　　23L：【不行我忍不了一点，我要偷渡！我要把欺负陛下的人碎尸万段[癫狂.jpg]】
　　24L：【楼上冷静！！！】
　　43L：【什么人会对陛下抱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陛下是一只乖乖软软香甜可口的小蛋糕[嘴角落泪.jpg]】
　　78L：【已在人间界，等大佬扒出黑子们的信息，我就顺着网线过去找他们，一网打尽[桀桀桀.jpg]】
　　104L：【还好陛下没有看弹幕的习惯，如果突然看到这么多人骂他，肯定难过得要命呜呜】
　　……
　　444L：【已进行场景重现[附件.mov]】
　　444L发言的是怪物界知名的占卜师，一手占卜术出神入化，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从未有过失误。
　　屏幕前的怪物们纷纷点开附件，那是一段长达两分钟的视频，能看出是占卜师用水晶球进行场景重现时，录下的重要片段。
　　足有三层楼高的水晶球中，呈现出的画面极为清晰，某位主人公的一举一动、脸上的所有表情，甚至是瞳孔中倒映出的画面，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青年躲在狭窄的厕所里，指尖在手机上翻飞，表情里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帮我去黑一个主播，这是直播间链接’
　　‘带节奏，说他整容，傍大款，使用不正当手段上位’
　　‘事情办到位，费用都好说’
　　青年赫然就是正在和林知眠pk连线的主播，甜蜜恋爱中的小然。
　　蹲守论坛的怪物们全都炸了！
　　589L：【不是，这人有病吧？陛下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666L：【人类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的，他就是嫉妒陛下长得好看！】
　　898L：【阴险狡诈的人类[咬牙切齿.jpg]】
　　1234L：【请目前正在人间界的怪物联系我，进一步商议本次‘陛下守护计划’！[二维码.jpg]】
　　等符合条件的怪物进群后，赫然发现，群主是他们的北地领主，九尾灵狐白灵阁下！
　　这将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行动！
　　——胆敢欺负陛下，你算是踢到钢板啦！
　　*
　　彼时的周然完全不知，自己惹到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生物。
　　他还在快乐地和弹幕互动，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放在镜头外的另一个手机，时刻关注林知眠的直播间状况。
　　弹幕上密密麻麻的黑评，让周然心情大好。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任他拿捏！
　　周然非常期待林知眠抬头看弹幕的那一刻，对方的表情肯定非常精彩。
　　周然忍不住哼起小调，肉眼可见的心情雀跃。
　　【然宝心情这么好，是因为姐夫要回来了吗[狗头.jpg]】
　　【姐夫出门买早餐啦，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家了呢】
　　【买什么早餐，姐夫才是然宝的早餐吧[嘻嘻.jpg]】
　　“别这么说。”周然被他们说得脸色通红，满脸羞涩，“早饭还是要吃的啦！”
　　【是是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正事嘛】
　　【少男的脸红胜过一切，姐夫等会又要开心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jpg]】
　　直播间的氛围被调动起来，开始不停有人送礼，周然勾着唇，琢磨着等他的富二代男朋友到家后，该如何‘作戏’才能拉回这么大的积分差。
　　他又一次看向旁边的手机，却陡然一愣——
　　林知眠的直播间内，那些本应飘满屏的黑评，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周然往前翻了翻，发现不仅没有新出现的黑评，甚至连之前已经发出的所有黑评，都没有了踪影。
　　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被抹得干干净净。
　　周然：“？？？”
　　是对面房管开始删评控场了吗？
　　周然没太在意，他找的人都是专业的，手里的号有不少，被拉黑一个还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不怕达不到效果。
　　然而没多久，他突然收到了一条退款信息，是他刚刚下的‘代黑’订单。
　　对方给他发消息：【你让我黑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活我接不了，钱我已经退给你了，你另请高明吧。】
　　【好心劝你一句，收手吧，你惹不起。】
　　周然心里咯噔一下，逐渐弥漫起些许不安。
　　他想追问具体情况，发过去的消息却显示出一个红色感叹号，他已经被拉黑了。
　　周然和这家代黑店的老板是老相识，合作过好几次，他知道这个老板是有些背景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猖狂，做了这么久都没出事。
　　周然有些慌了。
　　但直播镜头还对着他，他不能表露出任何异样，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安，继续和弹幕粉丝互动。
　　——没关系，他还有男朋友！
　　周然的男朋友是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就算他不小心闯出祸，也肯定能帮他摆平！
　　他的男朋友那么爱他，定然不会拒绝这么一点小事！
　　更何况，对面的主播怎么看都不像有背景有能力的样子，否则直播间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数据。
　　周然逐渐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灵狐集团总裁办公室，白灵正在打电话。
　　听筒里传出对面恭敬的声音：“是是是，是我们平台的管理有问题，让白总您有了不好的体验，是我们的问题！
　　“白总放心，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就整改！坚决杜绝所有恶意网暴行为！
　　“还有您的账号，已经为您取消了限制，您现在可以随心使用……”
　　白灵得到满意的答复，挂断电话，再看向少年的直播间时，满屏的黑评已经一扫而空。
　　她收到了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
　　“直男装基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啧，没意思。”白灵冷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是个骗钱又骗感情还没脑子的低级骗子。”
　　资料上说，那位富二代男友还对周然情根深种，能被这种低级骗术骗得团团转，那个富二代也挺没脑子的。
　　典型的有钱人家的傻儿子。
　　白灵盯着资料上的照片，觉得这个富二代长得有点眼熟。
　　似乎是某个合作商的儿子，她不仅见过，好像还加过微信好友。
　　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
　　周然很快就安抚好了自己，没有在镜头前露出任何异样。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周然眼睛一亮，带着直播手机一起去开门。
　　门刚开，周然就张开双手抱住来人，两人亲密拥抱交换着亲吻。
　　“老公~你出去了好久啊！”他熟练地撒娇，尾音带着软绵绵的娇嗔。
　　富二代宠溺地点着他的鼻尖，笑说：“半个小时都等不了吗？”
　　周然手中的直播镜头，将两人的亲密互动尽数拍摄下来。
　　【啊啊啊啊】
　　【好甜好甜，这样的糖请摩多摩多[星星眼.jpg]】
　　【然宝好粘人好可爱，姐夫哥能受得了吗嘻嘻】
　　富二代抱着周然走到客厅，将人放在沙发上后说：“我再去打个汤，就可以吃早饭了宝宝。”
　　周然欣然应声。
　　他的直播间已经被众多礼物刷屏，在线人数疯狂上涨，直奔他的历史最高纪录。
　　照这个速度下去，反超对面的积分数值根本不在话下。
　　周然背对厨房继续和粉丝互动，因此并没有发现，他的男友在收到几条信息之后，突然脸色骤变。
　　而在周然看不见的视野里，一只身形小巧、只有一只眼睛的小鬼，大摇大摆地潜入他的家中。
　　独眼小鬼四处张望，很快将目标锁定在周然的另一个手机上。
　　趁周然没注意，独眼小鬼捧起手机一番操作，帮周然发了一条微博。
　　片刻后，周然的粉丝们，纷纷收到一条更新提示。
　　那是几张聊天截图。
　　一开始，粉丝们都以为是周然定时更新分享的恋爱日常，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
　　——那是周然找职业代黑的聊天记录。
　　‘帮我去黑一个主播，这是直播间链接’
　　‘带节奏，说他整容，傍大款’
　　‘事情办到位，费用都好说’
　　……
　　诸如此类的信息数不胜数，纯粹的恶意几乎溢出屏幕。
　　周然的粉丝们都傻了眼，纷纷涌进周然的直播间——
　　【怎么还有人自己锤自己的[震惊.jpg]】
　　【心疼那些无辜被黑的小主播们，太惨了真的】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之前看走眼了，粉转黑取关了】
　　弹幕眨眼便出现铺天盖地的质疑，周然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不等周然从弹幕里找出答案，他的身后骤然传来男友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周然，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周然心里咯噔一下，屏幕上探出经纪人的消息：【周然，赶紧停播！现在立刻马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然下意识照做。
　　他点击了下播按钮，转身看向身后的男友，却并没有发现，直播的手机屏幕只暗了一秒便又重新亮起，直播依旧正在进行中。
　　手机旁，普通人看不见的独眼小鬼收回手，冲镜头粲然一笑，还调皮地比了个耶。
　　与此同时，正在认真做宠物餐的林知眠突然听见‘咚’的一声。
　　他回头一看，是棉花糖不小心撞倒了手机支架。
　　小白似乎被吓到了，窜到林知眠身边，狐狸爪爪踩到手机屏幕，好巧不巧正好关闭了静音模式。
　　对面直播间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老公！你听我解释！”
　　林知眠微微瞪大眼睛。
　　这、这难道是……直播吃瓜现场？


第10章 区区黑暗料理而已！


第10章 
　　林知眠的注意力被对面吸引住。
　　他扶起手机支架，双脚却跟钉在原地似的，好半天都没动。
　　那双一贯平静的黑眸中，此刻却闪出些许好奇的光彩。
　　【眠眠：好奇猫猫探头.jpg】
　　【笑死，我现在的表情和主播一模一样哈哈哈】
　　【谁懂啊看着直播竟然还能现场吃瓜，也是跟着眠眠吃上饭了（bushi）】
　　对面直播间中，‘甜蜜恋爱中的小然’和他的男朋友正吵得火热。
　　身穿男友牌衬衫的青年背对镜头，似乎没有意识到直播间还开着。
　　而青年的男友举起胳膊，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正巧被直播镜头捕捉到了——
　　感谢这位富二代男友为了支持恋人的事业，斥巨资为他购买的顶级直播设备，让直播画面极为清晰。
　　清晰到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手机上的内容。
　　‘艹艹艹txl太恶心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txl都去死好吗’
　　‘和男人接吻好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哕.jpg]’
　　那是一个微博用户的主页，从他频繁发布的内容来看，不难看出此人是个资深恐同人士，恐同的同时，他似乎又在和一位同性恋人‘谈恋爱’。
　　而这个微博号，似乎就是这位名叫‘甜蜜恋爱中的小然’的主播的小号。
　　【好家伙，直男装基啊】
　　【我豆，我去看了对面主播的微博，他竟然自曝找人黑眠眠！！】
　　【？？？所以刚刚一大波人跑直播间发黑评，是对面主播干的？就这么想赢pk赛吗？[瞳孔地震.jpg]】
　　【摸摸眠眠，还好眠眠在沉浸式做饭没有看弹幕，太脏眼睛了】
　　林知眠相当震惊。
　　除了震惊对面主播的现场瓜之外，也震惊弹幕区透露的‘他被黑被骂’这件事。
　　……他、他被骂了？
　　什么时候的事？
　　骂什么了？
　　林知眠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往前翻了翻评论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些恶评似乎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了，林知眠只能作罢，心头升起一丝有些奇妙的幸运感——
　　被攻击了，但受到的伤害值为zero.jpg
　　幸运之神难道终于开始眷顾他了吗？
　　不远处的白毛狐狸见状，骄傲又自豪地扬起小脑袋，深藏功与名。
　　对面直播间的吵架局势，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年轻的主播试图解释，但证据俱全百口莫辩，又遭了男友一通劈头盖脸的谩骂，于是开始气急败坏地反击——
　　“对！我就是恶心！你每次碰我亲我我都恶心坏了！”
　　“谁会喜欢一个死同性恋啊？要不是为了钱，谁乐意和你上/床啊！”
　　“器不大活也不好！真就是钱难挣屎难吃！！！”
　　【？？？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
　　【富二代男友实惨但我好想笑[拍桌狂笑.gif]】
　　护花使者今天也在种花：【达咩达咩！未成年人不可以听这个！！崽崽别听！脏耳朵啊啊啊——】
　　弹幕一片混乱，林知眠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扯了扯。
　　他低头一看，是棉花糖咬住他衣袖的一角，把他往灶台的方向扯着。
　　不仅是棉花糖，小白也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在他身边打着转，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滚滚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摇晃的身体挡在林知眠眼前，让他无法继续看向手机屏幕。
　　白灵白眼一翻：‘纯鸟！挡眼睛有什么用！挡耳朵啊！！！’
　　回应她的是胖乌鸦扑棱得愈发用力的翅膀，啪啪声在小小的厨房里不绝于耳。
　　倒还真把林知眠的注意力，从‘吃瓜’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这是……饿了？
　　——啊！宠物餐！
　　林知眠后知后觉地回神，小跑两步到锅边，锅里蒸着的食材已经熟了，好在下面的水还剩很多，并没有糊锅的危险。
　　林知眠关火开盖，戴上防烫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炖碗。
　　手机里的吵闹声突然被一声尖叫划破，林知眠手一抖，差点连着碗一起摔到地上。
　　他抬头看向手机，发现pk界面已经消失，屏幕上弹出了此次pk的结算。
　　‘甜蜜恋爱中的小然’似乎终于发现直播间一直开着，尖叫着关掉了镜头，也隔绝了所有殷切吃瓜的视线。
　　毕竟是第一次亲历吃瓜现场，林知眠有些意犹未尽。
　　但他很快收回心思，重新专注到自己的事上。
　　殊不知，在场的三小只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打开对面直播间声音的目的，只是想哄陛下开心一下，毕竟谁会不爱吃瓜呢不是？
　　谁知这个瓜竟然径直奔向不可描述的方向——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幼崽的心灵健康！差一点就毁在他们手上了！！！
　　白灵重新趴了回去，毛茸茸的狐狸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般的表情，远在灵狐集团的本体还在跟进后续事宜。
　　明焱也落到旁边歇脚，为了保护陛下的耳朵免受污言秽语的侵袭，他的翅膀此刻已经酸软无比，连抬都不想抬一下了。
　　——简直比和臭狐狸打一架还要让鸟疲惫。
　　片刻后，林知眠成功做完三份宠物餐。
　　三个大小不一的宠物餐盘摆在三位员工面前：“都饿了吧，快点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知眠蹲在三小只面前，柔软的嘴唇微微抿起，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透出清晰的、名为期待的情绪。
　　可以说，这三份宠物餐，比他平时给自己做的饭还要用心很多很多倍。
　　他在网上搜了宠物备餐的教程，分别查询了羊驼、狐狸和乌鸦应该吃什么，然后跟着教程一步步仔仔细细地复刻了整个备餐过程。
　　林知眠能肯定地说，这是他厨艺发挥最好的一次。
　　因此，他对三小只的反馈非常期待。
　　有一说一，这三份宠物餐的摆盘都非常精致，色彩搭配也很出挑，只看外表确实非常有食欲，能看出少年的用心。
　　然而——
　　白灵鼻尖耸了耸，差点没忍住伸爪捂住鼻子。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每一样食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上好食材！但在经过陛下的手精细处理过后，味道会变得这么一言难尽啊！！！
　　一旁的明焱和杨投和她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即便三只动物脸其实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迟疑和绝望。
　　陛下不愧是陛下。
　　即便转生成人类，陛下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呃、别具一格。
　　见三小只都不动，林知眠有些迟疑：“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他眉头轻蹙，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眸中明亮的期待之色逐渐暗淡，嘴唇都抿得更紧了些。
　　他……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厨艺了吗？
　　犹犹豫豫的三只毛茸茸顿时警铃大作！
　　他们几乎同时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分钟就干光了各自身前的宠物餐。
　　再抬起头时，三个餐盘犹如被洗过一般，干净得都能反光了。
　　林知眠：“！！！”
　　“慢、慢点吃！”他有点受宠若惊，“还有很多，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三只同时身体一僵。
　　但看见少年嘴角噙着的浅淡的笑，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视死如归一般的坚定。
　　区、区区黑暗料理而已！他们可以！
　　陛下开心最重要！
　　喂饱三位店员后，林知眠今日的直播时长也刷够了。
　　等他去关闭直播间时才发现，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不知何时已经涨到了五千多！
　　林知眠有点懵。
　　但有了之前一系列的经历，他倒是没再慌乱无措，镇定地和五千多观众道别下播。
　　直播数据显示，有不少观众是从pk对手的直播间过来的。
　　这一场直播下来，林知眠的粉丝数直奔五千。
　　照这个速度，也许再多来几场场直播，他就能拿到新人榜的排名现金奖励了！
　　而和林知眠的欢欣雀跃相反，彼时的周然却显然并不好过。
　　一天之内、不，只是一场直播的时间而已，他失去了男（提）朋（款）友（机）、事业遭受重大打击，甚至失去了住所——
　　他现在所住的房子，是富二代男友友情提供的，期间没出过一分钱房租。
　　但现在，对方虽然没有让他退还恋爱期间的所有礼物，却要求他按照市价补交房租。
　　周然崩溃了。
　　但更让他崩溃的，是来自五个人的起诉——他们都控告周然使用违法手段进行造谣和网暴。
　　绝望之际，周然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
　　【还有一个办法，按我说的做，也许还能有转机。】
　　周然的眼睛霎时就亮了。


第11章 请广大民众引以为戒。
　　林知眠在热度榜上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甜蜜恋爱中的小然’。
　　秉着吃瓜不能只吃一半的精神，林知眠点进去看了看。
　　是周然实名发了一封道歉信，信中他言辞恳切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说他最近跟中了邪似的，一直浑浑噩噩有些不清醒，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些离谱的事情。
　　与此同时，有狗仔透露消息，说拍到某小网红近日多次出入某知名灵异事务所，疑似是去驱邪的。
　　附上的偷拍照片中，身形瘦削的青年虽然做了伪装，却依旧被人认出来身份——
　　赫然是刚因为‘直播瓜’而上热搜的周然！
　　评论区原本一片骂的风向顿时转了个大弯。
　　【我去，不会真的是被鬼上身了吧？】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周然直播翻车就算了，怎么还在微博大号上发‘代黑’的证据截图？自己锤自己也不是这么个锤法吧[挠头.jpg]】
　　【有没有可能……他是被脏东西控制了，其实那些离谱的事都不是他做的，包括直播的时候吵架分手，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的样子】
　　【肯定就是！我早就说过怪物的存在不可控，再不抢先行动把怪物们全部消灭掉，迟早有一天被消灭的会是我们人类！！！】
　　这条评论显然有物种歧视的嫌疑，却获得了相当多的点赞，显然很多人都对‘怪物’的存在，依旧抱有极深的疑心和忧虑。
　　哪怕鬼怪们的存在被公开的这些年来，因为鬼怪而导致的恶性事件，甚至还不足所有恶性事件的零头。
　　很多人都是排外的，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同样高智商、且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的生物存在。
　　他们恐惧和排斥一切的未知，因此想在事情彻底超出自己的控制之前，就扼杀掉一切影响因子的存在。
　　林知眠皱了皱眉，这些针对怪物的讨伐，让他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白毛狐狸在此时凑了过来，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一样，钻进他怀里。
　　白灵自然知道周然的垂死挣扎，也看见了网上有关于‘怪物’的风波。
　　那些无意义的歧视和讨伐，对于一个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但她有一点好奇，现在的陛下对于这些言论的看法——
　　作为一个转生成为人类、没有了身为怪物之主记忆、站在了和怪物们完全的‘对立面’的普通人。
　　身为人类的陛下，对于怪物们的存在，又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呢？
　　白灵这样想着，仰起头，看向少年那双被垂下的长睫遮掩住的眸子。
　　那是一双和怪物们格格不入的眼睛，干净又透亮，仿佛世间最为纯粹之物。
　　……曾经的陛下即便身为怪物的一员，也同样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林知眠抱着小狐狸，纤长的手指在雪白毛发间穿梭，黑眸定定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在沉思，也像是单纯的在发呆。
　　片刻后，那双微抿的唇开合，自言自语般喃喃：“可是……人类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啊。”
　　就像他前几天遇到的变态暴露狂，对方明明是人类，却做出了伤害同类的事。
　　而这个世界上，比他做出更恶劣的犯罪行为的人类，同样也不在少数。
　　少年的话未尽，但在场所有怪物、包括那些隐匿身形没有现身的存在，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人类并非都是好人，所以怪物，也并不一定都是危险分子。
　　种族并非判断好坏的标准。
　　林知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并没有发现，宠咖里的三只生物，都用一种极为相似的、欣慰又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
　　陛下果然就是陛下。
　　即便转世成了人类，即便这近十八年来一直受到来自人类的教育，也依旧没有改变他分毫。
　　几乎把温柔这两个字刻到了灵魂里。
　　楼上办公区，杨投摘下细边眼镜，窗外阳光明亮却不刺眼，就像他们一直追随的那道光，永远温和、明亮，却不会灼伤他们。
　　杨投嘴角噙着的笑温和极了，但事实上，他并非天生就是这样。
　　他只是一只羊头怪，即便在怪物界，也只是位于食物链底端的弱小种族。
　　不同于那些生来强大的鬼怪，羊头怪生来丑陋、力量低弱，黑暗的底色早于出生时就已经浸染他的全身。
　　羊头怪卑微的一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直到他遇见陛下——
　　“怪物，就注定只能生活在阴暗处吗？”青年的嗓音温润而轻缓，“我想，也许有那么一天，光也能倾照在这片领土上。”
　　那时的杨投不知道光是否会眷顾怪物之界，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确实有一束光倾洒在了他身上。
　　那么柔和，却又那么明亮。
　　*
　　林知眠兀自发了会呆，再抬头时发现，时钟指针已经快指向中午十二点了。
　　杨投就是在这时下的楼：“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还适应吗？”
　　“感觉很好。”林知眠点头，“大家都很乖，没有打闹也没有捣乱，做的宠物餐也乖乖都吃干净了。”
　　说到宠物餐时，他唇角轻勾，露出一抹细微的、隐含着小自豪的笑。
　　杨投的目光看向胖乌鸦和白狐狸，捕捉到他们略显僵硬的表情，镜片后的眼睛笑成弯月：“是吗，那可太好了。”
　　他的灵体所化的羊驼是素食动物，因此刚刚被投喂的大多是水果和蔬菜，只有作为主粮的干草让肉食怪物羊头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比起白灵和明焱来说，杨投的遭遇可谓是好了不少。
　　“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杨投熟练地系上围裙，“店里包饭，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林知眠有些惊讶：“没说过。”
　　杨投笑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把想过来帮忙的少年推坐到沙发上说：“我来做就行，你的任务是休息，咱们店不压榨员工。”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林知眠心想，这份工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轻松。
　　神仙工作和神仙老板也算是被他碰上了。
　　即便被勒令休息，林知眠依旧有些坐不住，目光时不时就瞟向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青年。
　　因为性格和幼年经历的缘故，他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几乎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小圈子里，非必要很少会和其他人接触。
　　像这样被人‘强行’照顾的情况，林知眠只觉得陌生又不习惯，甚至有点浑身不自在。
　　厨房里传来‘嗒嗒嗒’的切菜音，林知眠抿着唇，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杨医生——”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只雪白的毛团撞了回去。
　　“唔——！”
　　小白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精准扑到林知眠怀中，直接把刚站起身的少年扑回到沙发上。
　　林知眠下意识抬手接住她，表情有些懵。
　　棉花糖也在这时走过来，趴坐在沙发边，把下巴搁在了他腿上，一副准备就着这个姿势睡觉的模样。
　　这下，林知眠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厨房内，忙碌的青年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向外面，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半个小时后，午饭就做好了。
　　杨投炒了三个家常菜，又打了一碗番茄蛋花汤，林知眠听见自己的肚子咕了一声。
　　这手艺比他自己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知眠试着吃了一口鱼香茄子，柔和的酸甜霎时铺满味蕾，连带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变得更圆更亮了。
　　好吃得有些过分了。
　　杨投问：“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少年用力点了下头，脸颊鼓鼓嘴里塞满了东西所以没有说话，只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杨投弯了弯嘴角，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又回到了陛下还未消失转世的那段日子。
　　陛下的口味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三菜一汤被两人一扫而空。
　　林知眠难得吃撑了，一直略显苍白的双颊都有了些许血色。
　　洗碗的任务交给了洗碗机，杨投又回到了二楼，林知眠则在沙发上休息。
　　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一条热点推送——
　　#特调局通告周然事件#
　　【现通报菠萝直播平台账号‘甜蜜恋爱中的小然’（原名周然），经我司调查证实，近期热议事件中周某神志正常意识清晰，并未有被特殊生物控制火影响的迹象。关于周某刻意引导大众舆论，现进行如下处罚……
　　请广大民众引以为戒。】


第12章 林知眠对此一无所知。
　　这则通报的发布时间为十分钟之前，短短时间内评论区就已经炸开了锅。
　　【666，特调局官方下场锤，这是什么vvvvip待遇啊】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所以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洗白，结果被官方打脸了吗，这也太有排场了吧[笑出声.jpg]】
　　【这一波最憋屈的就是怪物们了吧，什么都没做还要被泼脏水被网暴，实惨[怜爱了.jpg]】
　　【怪物们：啊？背锅？我吗？[呆滞指自己.jpg]】
　　【特调局效率好高，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吧，就已经检测完还出结果了！疯狂夸夸！】
　　【[照片.jpg]碰巧看到周某然被特调局带走的名场面，喜大普奔[撒花.jpg]】
　　【果然有反转，什么被怪物操控才会做出这种人渣行为，竟然真的有人信，离大谱】
　　【说实话，自从公开非人类生物的存在以来，我身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从来没遇到过也没听说有谁遇到过怪物，感觉怪物们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林知眠挨个给这些评论点了赞。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也和大部分人一样，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怪物，却总觉得怪物们也许并不全是异闻故事里的丑恶形象。
　　林知眠只是个普通人，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一只怪物，但看到有人为怪物们说话、和他观念一致，依旧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当然，如果真让他遇上怪物，也许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很少有人能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还能保持住以往的冷静。
　　林知眠抿了下唇，虽然可以抛开偏见，但他还是更希望身为普通人的自己，能过上普通而又安稳的生活，不要遇上一些超出常理的事。
　　窗外的阳光在少年瓷白的脸侧镀上一抹浅金，将那抹浅淡的笑容衬得格外柔软，任谁都能察觉到他此刻的好心情。
　　胖乌鸦落在林知眠肩头，自豪地挺了挺胸。
　　这种小事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特调局平时并不会、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
　　身为在特调局任职的怪物，明焱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也早已习惯人类对怪物的偏见、误解，和似乎怎么也无法淡化的有色眼镜。
　　说实话，明焱不想管也不屑于去在意这些事。
　　但如果，这么做能让陛下开心的话……
　　胖乌鸦低垂头颅，圆溜溜的豆豆眼里闪过深思之色。
　　恰在这时，林知眠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
　　“探险直播综艺？”
　　经纪人还在进行信息轰炸：【这次机会非常难得，据说还有大主播会参与，你去参加多少能蹭到点流量。】
　　【你也是运气好，周然塌房的时候正好在和你pk连线，他的视频现在传得全网都是，这才让人家导演一眼看中你。】
　　【这波流量你一定要抓住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林知眠有些茫然，社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种明显需要进行社交的活动。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了经纪人发来的片酬数额。
　　林知眠：“……”
　　有、有点心动……
　　他缓缓删掉打了一半的拒绝的话，迅速签下合同。
　　——他也不想去的，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数日后，某座无名荒山上。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开得摇摇晃晃，几乎能把人身上的骨头架子都颠散架。
　　林知眠闭着眼，脸色有些发白，觉得自己头疼屁股疼浑身都疼，胃里也止不住地翻滚，仿佛有个搅拌机在他身体里疯狂运作。
　　下一秒，车停了。
　　工作人员歉然的声音响起：“前面那段路车开不上去，得麻烦老师徒步走到目的地了，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就能到……林老师，你还好吗？”
　　他话说到一半，转头突然看见少年微蹙的眉头，那张本就格外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一丝虚弱的苍白，微微抿紧的唇让人看出他似乎正在强忍不适。
　　林知眠的语速比平时更慢了：“……没事。”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这车再多开一分钟，他都担心自己会吐车上。
　　车外天色已暗，但能看见不远处高耸的古堡，在黑夜中透出一股子森然可怖的味道。
　　很有恐怖片中发生过多起灵异事件的凶宅的既视感。
　　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位于荒山之上的废弃古堡。
　　和林知眠同行的人是《一起探险吧》节目组的员工，也就是之前向林知眠发出邀请的那档综艺。
　　这档综艺和菠萝直播平台、也就是林知眠直播的那个平台合作，将在拍摄时采用全程直播的模式。
　　第一期一共邀请了五位嘉宾，但导演并没有公布嘉宾们的身份，五位嘉宾之间也相互保密。
　　因此直到现在，林知眠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另外四位嘉宾分别都是谁。
　　“其他四位老师已经到了，正在休息室里等候。”工作人员说，“等林老师抵达后，钱导会为老师们讲解这期节目的拍摄要点。”
　　林知眠应了一声。
　　节目全程不能与外界联系，他的手机早在车上时，就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了。
　　……他真的不是被拐到了荒郊野岭吗？
　　林知眠又看了一眼黑黢黢的阴森古堡，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点冷。
　　山上突然起风了，一时之间狂风大作，风呼啸着卷起树上的枝叶，仿佛山神的怒吼。
　　几片枯叶被风席卷着扑面而来，林知眠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刺痒却没有出现，那几片枯叶在碰到他之前，又打着旋被风卷去了另一个方向。
　　“噼啪、噼啪——”
　　豆大的雨点眨眼间落下，工作人员欸了一声：“果然下雨了，还好我备了有伞。”
　　他撑起伞靠近林知眠，笑说：“不过只有一把伞，委屈林老师和我挤一挤了。”
　　林知眠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他嘴上道着谢，身体却有些局促地绷紧了些。
　　林知眠不是很习惯和人靠这么近，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靠近自己，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就在雨伞将两人都遮住后，雨声从‘噼啪’骤然变成了‘哗啦啦’。
　　说是倾盆大雨也不为过。
　　风大雨也大，两人撑着伞行走在山路上，只觉得每一步都艰难极了。
　　林知眠有点后悔来参加这个节目了。
　　倒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即将和另外三位嘉宾见面，他的究极社恐又又又犯了。
　　出发之前，经纪人的叮嘱还历历在目——
　　“好好表现，主动一点上道一点，多往镜头面前蹭一蹭！”
　　“我跟你说过有大网红会参加的吧？谁红你就往谁身边贴，能吃多少流量就吃多少！”
　　“机会难得啊！你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诸如此类的叮嘱，林知眠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对此他的回应都是：“嗯，好。”
　　经纪人似乎放心了，叮嘱频率下降了不少。
　　林知眠于是也松了口气。
　　不同于经纪人的大网红之梦，林知眠这次也有一个小目标——
　　节目直播拍摄的时候，尽量缩小存在感，混完片酬就赶紧溜之大吉。
　　什么好好表现，什么蹭流量蹭热度……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林知眠又打了个哆嗦，连忙裹紧外套。
　　开始刮风下雨之后，山上的温度似乎都连带着下降了不少。
　　幸好工作人员备了有伞，否则这一路淋过去，以他的身体绝对会感冒。
　　林知眠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觉得对方打伞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明明风这么大，雨水却依旧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伞外，没有一滴被风卷到他身上。
　　而伞下两人都看不见的是，一身素净白裙、身形纤瘦而缥缈的身影，正抱着几只圆滚滚的、颜色各不相同的团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知眠的身后。
　　豆大的雨点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白衣女子的身体，径直砸落在山地上，溅起点点深色的泥水。
　　“坚持住阿风！一定要坚持住！”
　　她语速极快，一双大得出奇的黑色瞳仁，正紧张兮兮地盯着前方清瘦的少年，“陛下身体不好！千万不能让他淋到雨！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陛下会生病的！”
　　她口中的阿风，是被她抱在怀中的青色的团子。
　　那是一只风元素史莱姆，法力低微，却能操控一些自然界中的元素。
　　雨伞并不算大，伞下的两人没淋到雨，多亏了这只风史莱姆在暗中帮忙。
　　软绵Q弹的青团子鼓足劲，身体膨胀成一颗圆滚滚的胖球，周围卷出阵阵细小的风之力，化为一层薄而透、却并不那么脆弱的屏障，隔绝了伞外的风和雨。
　　林知眠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有了雨伞的遮挡，似乎连耳边呼啸的风声都小了不少。
　　丝毫不知道，有一只小小的史莱姆正在替他‘负重前行’。


第13章 精准触发ptsd。
　　几分钟后，两人成功抵达古堡。
　　门外顶棚挡住瓢泼大雨，林知眠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
　　他身上的衣服依旧干爽，鞋子和裤脚却有些惨不忍睹，浅色的鞋面上已经沾满了深色的泥水，裤脚上也溅上不少泥点子，仿佛刚从泥巴地里蹚了一趟。
　　——他们走的也确实是泥巴地，还是大雨时的泥土地。
　　鞋子里面已经湿透了，林知眠动了动脚趾，鞋袜都被浸透的感觉显然并不舒服。
　　他身后，被白衣女子抱在怀里的风史莱姆看见这一幕，黑豆豆眼里迅速蓄积泪水，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
　　一旁的工作人员注意到林知眠的情况，贴心地说：“林老师应该有带换洗的衣服吧？先去换个裤子，鞋子的话，先穿节目组的备用一次性拖鞋可以吗？”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林知眠感激地道谢，跟着他推门走进古堡。
　　大门发出年代久远的‘吱呀——’声，在瑟瑟寒风中显得尤为渗人。
　　前方的工作人员突然回头说：“忘了说了，古堡内很多地方都安装了有摄像头，所以节目的录制以及直播，从进入古堡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冲身后的少年笑了笑，提醒道：“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林知眠刚一脚踏进古堡大门，闻言脚步一顿。
　　门旁就明晃晃摆着一个摄像头，林知眠无意识攥紧手指，停顿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大家好。”
　　他声音很轻，语速比常人要更缓慢一些：“……我是林知眠。”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鼓励地看着他。
　　林知眠也看向他，表情里逐渐透出一丝茫然。
　　工作人员：“……没了吗？”
　　林知眠愈发茫然，还有什么？
　　“也行。”工作人员安抚地笑笑，“还有人比你的自我介绍更简洁的……走吧，我带你去洗漱间换衣服。”
　　【我嘞个大美人啊[痴痴呆呆.jpg]】
　　【谁懂，开屏就是神颜暴击，节目组从哪里找来的嘉宾，质量也太高了吧！！！】
　　【社恐i人味儿快冲出屏幕了哈哈哈】
　　【探险综艺找这么一个胆子看起来不大的嘉宾……节目组是懂节目效果的[狗头.jpg]】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之前哪个瓜里看到过[陷入沉思.jpg]】
　　【瓜？什么瓜？哪里有瓜？[猹猹探头.jpg]】
　　【不是这个小哥哥的瓜！严格来说他也是受害者！就是之前特调局官方下场锤的直播瓜！瓜主叫周然，这个漂亮小哥正好在和瓜主连线pk，被周某然买黑粉乱骂了一通……总之很惨一孩子】
　　【不er，老婆你以后直播要不换个手机吧，之前的高糊画质根本无法还原老婆美貌啊！！！】
　　【脸色不太好啊，是冻的吗，外面好像下大雨了】
　　【头发乱乱的衣服也乱乱的脸色还这么白……对老婆有了不好的想法对不起但是[嘶！.jpg]】
　　工作人员在前方带路，林知眠垂眸跟着他，眼里只有身方人迈动的双脚，丝毫没有往两旁的直播镜头看。
　　——只要他不看镜头，导演就不会把直播间画面切到他身上！
　　但林知眠不知道的是，节目组的直播间内有五个分镜头画面正在同时播放，每一位嘉宾都平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小直播间。
　　而此时属于林知眠的小直播间内，观看人数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迅速增长。
　　与此同时，古堡内的临时休息室内。
　　“这么久了，还没到吗？”满含不耐的声音，突兀地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肤色偏深个子很高，标准大小的椅子被他衬得格外小巧，那双大长腿曲在外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似的憋屈。
　　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手薅了一下刘海，能看出那头不算短的黑发发质有些硬，夹杂着几缕似是挑染过的白发和红发，配上他锋锐深邃的五官，和卡在左耳耳廓上的黑色蛇形耳夹，不羁感几乎扑面而来。
　　青年胸前的身份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应烛。
　　另一个人开口，语气温和极了：“应该快到了吧，还有几分钟就到正式开拍的时间了。”
　　他叫乔影，显然也是嘉宾之一。
　　在他身边坐着另一位长相偏可爱、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闻言开玩笑似地说：“总不能第一期就迟到吧。”
　　“小田。”乔影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别这么说，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
　　田羽鸣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嘛。”但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
　　应烛浓眉紧蹙，浅琥珀色、或者说更像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
　　他抬手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强压下内心的燥郁。
　　导演安抚说：“快了快了，他人已经到了，只是被雨淋到了，要先去换一身衣服。”
　　这个理由非常正当，应烛没再说话，嘴角轻撇，闭上眼往椅背上靠去，年代久远的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乔影连忙打圆场：“钱导，先跟我们透露一下呗，最后一位嘉宾是什么样的人啊？”
　　田羽鸣跟着附和：“是啊导演，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着吧，手机也收走了，好无聊。”
　　钱导笑眯起眼睛，用神秘兮兮的口吻回答：“是这一期的颜值担当。”
　　田羽鸣闻言有些惊讶：“颜值担当？比应少和乔哥还帅吗？”
　　“不不不，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钱导摆摆手指，“我只能说……他很漂亮，非常漂亮。”
　　田羽鸣于是更惊讶了：“漂亮？女孩子？”
　　钱导：“不，男生。”
　　一位漂亮的男性嘉宾。
　　乔影和田羽鸣显然都来了兴致，正欲再开口，却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轻嗤声。
　　那声音并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应烛不知何时睁开眼，嘴角抿得更紧了，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太好，身上的低气压几乎影响到了整个休息室的温度。
　　【好家伙，漂亮男生，精准触发咱们应少的ptsd】
　　【提前给最后一位嘉宾点上蜡烛，祝他好运[阿门.jpg]】
　　【谁不知道咱应少最讨厌漂亮男孩子啊，毕竟以前——（摇头）（摇头）】
　　【节目组故意的吧，是为了节目效果和流量特意找来的漂亮男嘉宾吗？已经开始心疼他了……】
　　【去隔壁看了一眼，我只能说，钱导没说错，那可不是一般的漂亮[prprpr.jpg]】
　　【少爷的嘴跟淬了毒似的……丸辣，我的新老婆不会被应少骂哭吧QAQ但是哭哭的眼睛红红的老婆……[有点期待怎么肥似.jpg]】
　　【开个赌局，论小美人能在应少嘴下顶几分钟，我赌三分钟！】
　　【那我赌三句话[狗头.jpg]】
　　应烛用力摁住眉角，觉得头更疼了——物理意义上的头疼。
　　他有头疼的老毛病，每次天气变幻剧烈时，便会愈发严重。山上突然落下的大暴雨和骤降的气温，让他本来只是隐隐作疼的头，现在疼得跟要爆炸了似的。
　　连带着他的脾气也更暴了。
　　应烛的另一只手抓紧扶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他啧了一声：“怎么还不来？”
　　早点拍完今天的，他就能早点去休息。
　　应烛身份特殊，钱导对他有些发怵，听出他语气不对于是连忙安抚：“快了快了，我再——”催催。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门便被人敲响。
　　身形清瘦的少年推开门，声音轻而缓：“抱歉，让大家——”
　　‘啪嚓——咚’！
　　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林知眠顺声望去，看见那位个子极高的挑染发、小麦肤色的青年，从已经变成残片的椅子里站起身，脸色臭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林知眠慢吞吞说完后面几个字：“……久等了。”


第14章 把崽崽吓坏了可怎么办？！……
　　林知眠：“……？”
　　什、什么情况？
　　林知眠话音落下后，略显拥挤的休息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看着那位黑着脸站起身的青年，犹豫片刻后，小声开口：“你……没事吧？”
　　应烛：“……没事。”
　　但他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应烛站直之后，整个人显得更高了，肉眼看几乎有近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只是站在那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林知眠咽了下嗓子，有些踌躇不敢进休息室。
　　顶着休息室一众人的视线，应烛拍了拍身上的灰，脚尖嫌弃地踢了一下已经散架的凳子，嘀咕道：“什么破烂玩意儿。”
　　钱导在一旁小声逼逼，一脸肉痛：“这破烂玩意儿值不少钱呢……”
　　应烛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会、赔。”
　　钱导顿时喜笑颜开。
　　应烛瞪他一眼，视线随即转向那位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嘉宾。
　　“你——”
　　应烛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未尽的话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发不出声。
　　有着一头黑色微卷发的少年依旧站在门口，一只手握着门把手，还保持着推门时的姿势。
　　似是意识到应烛在和自己说话，少年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动作迟缓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林知眠抿了下唇。
　　好、好像有点凶……
　　应烛：“……”
　　【传下去，应哥被美颜暴击血条-9999爆装备了（bushi）】
　　【小哥哥是素颜吧……这个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女娲你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谈谈QAQ】
　　【确实很漂亮啊，但应少你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行如此大礼吧[狗头.jpg]】
　　【应哥你别这么凶啊，人家小漂亮都被你吓到不敢进屋了hahaha】
　　【我怎么感觉应少看人家的眼神不太对劲……不会是被小漂亮的美貌震惊住了吧[陷入沉思.jpg]】
　　【难道说这一把是真香局？[猫猫头·恍然大悟.jpg]】
　　应烛狠狠皱了下眉。
　　走廊上灯光昏暗，少年大半的身子都淹没在昏黄的光线中，影绰的光却衬得他本就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五官更柔软了些。
　　但让应烛卡壳的并非是对方远超常人的美貌，而是……而是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那熟悉感来得突兀又莫名，连带着他胸腔内烦躁的心绪，也被一把骤然腾起的无名火潮淹没。
　　这感觉太怪异了，就像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念叨着说他和少年早就熟识，但他的记忆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他在今天在此时此刻之前其实从未见过对方。
　　应烛咬紧牙根，眼神变幻莫测，却没再说话。
　　殊不知，他这样沉默的样子在某人眼里看起来更凶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
　　林知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绞紧了些。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头脑一热就答应要来参加这个节目啊！
　　而在他身后，另一个通体赤红的史莱姆团子，正努力想把自己从白衣女子的怀中拔出来：“咕咕咕噜！”
　　白衣女子收紧手臂，努力安抚：“冷静点阿火！他虽然长得凶表情凶语气也凶得要命，但他身上没有恶意！暂时不会对陛——”
　　她声音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改口说：“暂时不会对崽崽造成威胁！”
　　——有外人在场时，不要使用‘陛下’这个称呼，以免被有心之人听见后，威胁到陛下的人身安全。
　　这是某神秘论坛中，由五大领主联合发布的最新公告，所有怪物强制执行。
　　白衣女子在和怀里暴躁的红团子极限拉扯，并没有察觉到，就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有一道冷厉的目光骤然落在她身上。
　　林知眠在钱导的招呼下走进休息室，小心翼翼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里离摄像头最远，也同样距离那个凶神恶煞的青年最远。
　　殊不知，应烛的目光其实一直跟随着他，以及藏在他身后阴影处的非人类们。
　　应烛浅色的金眸中映出那些常人看不见的存在。
　　几只史莱姆，和……一位笔仙？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这几只非人类显然是跟着少年、林知眠一起来的，它们为什么要跟着林知眠？林知眠又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么几个不同寻常的存在一直跟着自己？
　　应烛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深思之色。
　　与此同时，钱导终于开始讲解这一期节目的拍摄要点。
　　据说，这座位于荒山上的古堡曾经有过很多任主人，但不幸的是，每一任主人最后都死于非命。
　　当最后一任主人离世后，这座古堡从此便无人居住，渐渐荒废了。
　　后来有一天，五位旅人来这座荒山登山，却偶遇大暴雨，慌不择路之下发现了这座废弃多年的古堡，五人于是决定在此处避雨，并借住一晚。
　　五位年轻人本就是来山上探险的，这座阴森森的、一看便废弃许久的古堡，显然正符合他们的探险计划。
　　古堡外大风大雨，不适合进行室外活动，于是五人一合计，决定夜探古堡。
　　可惜古堡似乎只是普通的古堡，他们忙碌了一整晚也没探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其中一人便提议——
　　玩笔仙游戏。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游戏经过，也无人知晓他们玩了笔仙游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召唤出真正的笔仙。”
　　钱导压低声音，微哑的嗓音配合他故意阴森森的语调，倒真让人有一种汗毛直立的悚然感。
　　“我们只知道，最后这五人也丧命在这座古堡之中，无、人、生、还。”
　　“听说这五人的亡灵，还在这座古堡里游荡。”钱导咧嘴笑了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我们这期节目的行程安排，将完全复刻他们进入古堡后的一举一动，包括那场游戏——召唤笔仙。”
　　窗外，漆黑的夜空被闪电撕裂，雷声轰然炸开！
　　林知眠缩了下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坐得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名叫乔影的青年，他转头轻声问：“怎么了，是害怕吗？”
　　林知眠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后才缓缓点头说：“有一点。”
　　林知眠知道乔影，或者说，在场的其他四位嘉宾，除了那个一直沉默没说过话的青年之外，其他三位他都听说过。
　　这得归功于他的经纪人。
　　虽然钱导没有提前公布嘉宾们的身份，但他那位敬业过头的经纪人，通过四处打听以及自己的推断，整理出了一份有可能参加这档综艺的人员名单，并发送给了林知眠。
　　应烛、乔影和田羽鸣都在经纪人整理的名单上。
　　这三个人在菠萝直播平台上都有账号，其中应烛的粉丝已经多达千万，是个毋庸置疑的大主播，以嘴巴毒、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怼出名，天不怕地不怕的仿佛不怕得罪任何人，比很多大明星都还要红。
　　名叫乔影的青年是爱豆出身，性格温和是团内的队长和人气担当，田羽鸣和他是同团队友，因为年纪最小加上性格可爱，是团内的忙内，据说非常喜欢和崇拜身为队长的乔影。
　　林知眠记得他们团似乎因为某些事踢过团员，但更具体的林知眠就记不清了。
　　用经纪人的话来说，无论在节目里碰上名单上的谁，林知眠都应该和他们拉近关系，努力多在他们身边蹭一点镜头。
　　可惜林知眠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远大志向。
　　“放心吧，应少是出了名的阳气旺盛，就算钱导说的是真的，那些东西也不会敢过来的。”乔影温和地笑着，“更何况，这个故事大概率是节目组虚构的。”
　　他说着，突然转头去看应烛：“你说是吧，应哥？”
　　应烛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依旧在林知眠所在的方向游离，闻言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轻嗤了声。
　　在应烛的视野中，那位穿着白衣的笔仙小姐，在听见钱导口中的故事之后，毫无淑女形象地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
　　“你们人类未免也太过分了。”白衣笔仙满脸愤懑地吐槽，“编纂莫须有的故事就算了，怎么还当着陛——崽崽的面污蔑我呢！把崽崽吓坏了可怎么办？”
　　——钱导编出这个剧本的时候，肯定怎么也没有想到，节目拍摄的那一天，真正的笔仙会出现在这里。
　　应烛勾了下唇，突然觉得这档无聊的综艺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第15章 愚蠢的人类！


第15章 
　　应烛显然没打算理会乔影的搭话，乔影似乎以为他没听见，又开口：“应哥？”
　　靠坐在桌边的青年冷冷抬眸，冷金色的眸光在乔影身上定格不到一秒便迅速移开，他依旧没有说话，一副不太想搭理对方的模样。
　　任谁都能看出，应烛似乎不太待见乔影。
　　田羽鸣狠狠皱了下眉，他非常尊重和崇拜身为队长的乔影，因此很不满应烛对待乔影的态度。
　　乔影本人倒是心态不错，脸上依旧挂着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温和笑容，语含调侃道：“应哥好像一直在看知眠。”
　　不得不说，钱导选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在场的五位嘉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颜值帅哥。
　　乔影年纪也不大，五官虽不似林知眠那般一眼就让人惊艳，但整个人气质很独特，温润而没有棱角，很容易让人放下所有戒备。
　　但可惜，应烛并不吃他这一套。
　　“管好你自己。”他终于开口对乔影说了第一句话，语气里带着些不耐，“还有，谁是你应哥？”
　　乔影表情一怔，似乎没想到应烛会这样直白的怼自己。
　　但他很快控制好表情，笑着改口说：“抱歉应少，是我唐突了。”
　　坐在他身边的田羽鸣撇撇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什么态度嘛。”然后拉住乔影的衣袖晃了晃，似乎在低声安慰他。
　　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嘉宾外，没有人发现，乔影的视线有那么一瞬落向林知眠所在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林知眠莫名觉得有点冷，把衣服裹紧了些。
　　在他身后，笔仙的目光从自家陛下身上移开，看向已经移开目光的乔影，那双大的吓人的黑瞳微微眯起。
　　这个人类，在对陛下释放恶意，为什么？明明陛下今天应该才和对方第一次见面。
　　管他为什么，笔仙轻嗤，人类这种生物想做坏事的时候，总能找到各种各样说不完的理由。
　　他若不对陛下动手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敢打陛下的主意——
　　笔仙裂开嘴角，浓黑的恶意如潮水翻涌而出，只一瞬就将整个休息室全部淹没，却又在下一秒尽数收回体内。
　　应烛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动，又再一次落在林知眠的身上。
　　少年缩在椅子里，似乎是觉得有些冷，把宽松的外套裹得很紧，愈发显得他清瘦脆弱……和普通。
　　除了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之外，这个名叫林知眠的少年，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竟然获得了来自笔仙、以及几只史莱姆的保护。
　　应烛没有忽略笔仙对林知眠的称呼，‘崽崽’这样亲密的、满含宠爱和保护欲的称呼，他竟然会从一只在人间界恶名远扬的厉鬼口中听见。
　　——林知眠本人知情吗？这只笔仙究竟是真的在保护他，还是……另有所图？
　　应烛收回视线，金眸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我作证，应少的目光几乎没从小美人身上离开过，眼神都快拉出丝了[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吧嘻嘻.jpg]】
　　【我怀疑应少压根没听见导演在说什么】
　　【别说应哥了，我也一直在看老婆，老婆的盛世美颜真的太绝了[疯狂舔屏prpr.jpg]】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应少不怎么喜欢小乔啊[猫猫皱眉.jpg]】
　　【补药啊我的两个担不会打起来吧QAQ】
　　【安心吧，咱应少见谁怼谁，没有什么喜不喜欢……哦不，林知眠除外[啧啧.jpg]】
　　【乔影脾气是真好啊，换我被这么怼一句高低要和对方吵起来_(:з」∠)_】
　　【咱们佛系小乔是这样的啦，就算之前被背刺也没在公开场合说过一句难听的话，我就喜欢小乔这么佛系的心态嘿嘿】
　　【背刺……你干脆点名道姓算了】
　　【节目组绝对故意的，竟然把小乔和某人放同一个节目，心疼小乔T^T】
　　休息室内的小插曲很快过去，钱导终于公布了今夜的安排——
　　晚饭时间、真心话大冒险、古堡探险，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压轴缓解，笔仙召唤游戏。
　　这些活动都将在今天晚上进行，林知眠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略显清秀的眉微微一蹙。
　　所以他们今天晚上，是准备通宵录节目，没有睡觉和休息的时间了？
　　林知眠有点发愁。
　　睡眠不足容易引发很多方面的身体问题，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平时从来不熬夜，更别提通宵了。
　　——为了片酬。
　　林知眠抿了下唇，眼前突然拢下一片高大阴影：“喂。”
　　他们已经跟随钱导离开休息室，正在前往下一个拍摄地点的路上。
　　林知眠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最后方，走在他前面的本应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嘉宾，不知何时却换了个人。
　　确切的说，应烛是专门从前排折回最后面来找林知眠的。
　　林知眠抬头看他，唇角抿了下后才慢吞吞开口：“有什么事吗？”
　　应烛：“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可惜后面的话依旧没能顺利说出口。
　　他眉头狠狠一皱，垂眸和矮他半个头的少年对视一秒，迅速移开视线，速度快得仿佛在心虚一样。
　　“……没什么。”应烛闷声闷气地说，长腿一迈，又回到了前排的位置。
　　乔影注意到他的举动，眼神微暗，似乎在思索什么。
　　【哇哇哇，别告诉我应少这是想搭讪！】
　　【原来应哥也有这样不善言辞的时候啊[开了眼了.jpg]】
　　【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啧啧.jpg]】
　　林知眠不解地看了应烛一眼，并没有多想。
　　反倒是白衣笔仙眯着眼睛看向应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肩上的红色史莱姆团子弹动一下：“咕咕噜！”
　　“你不喜欢他的味道？”笔仙重复它的话，“为什么？”
　　红团子左右晃了晃，看起来有些蔫哒哒的，似乎也不知道原因。
　　*
　　节目组为嘉宾们准备的晚饭是泡面套餐。
　　‘为了一比一还原’，这是钱导的原话。
　　田羽鸣心直口快地抱怨：“什么还原，钱导你明明就是想省钱吧！”
　　钱导老脸一红，从物资包里又摸出来几根淀粉肠和卤蛋，以及一小把有些蔫吧的青菜。
　　“不能更多了，真没有了！”他说。
　　乔影主动揽下了煮泡面的活，田羽鸣凑到他身边说要帮他，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忙碌，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很不错。
　　林知眠坐在餐桌旁，右手边是那个一直沉默的嘉宾，应烛坐在他对面。
　　“你……小心一点乔影。”
　　是右手边的青年在说话，他的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低到只有林知眠能听见，不远处的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他说了什么。
　　林知眠偏头，看见对方胸口铭牌上的名字，许以南。
　　“你在跟我说话吗？”林知眠同样压低声音，许以南却不再开口，沉默不语地盯着餐桌发呆。
　　许以南……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点耳熟。
　　林知眠努力思考片刻，终于想起来，乔影和田羽鸣所在的偶像团，之前踢出去的成员，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修罗场啊。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乔影两人已经煮好泡面，正在将泡面分成五份。
　　“小田，帮我拿两个托盘来。”
　　“好嘞！”田羽鸣欢快地跑到一边。
　　支开田羽鸣后，乔影侧了下身体，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厨房左侧方的摄像头，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些白色粉末，加在了其中两个碗中。
　　镜头拍摄不到的角度，乔影眼底的阴霾和恶意一览无余。
　　那两碗加了料的泡面，一碗是给许以南的，还有一碗则是给林知眠的。
　　——凭什么林知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其他人的青睐和特别对待？
　　乔影扯了扯嘴角，笑容诡异。
　　应烛嘴毒不讨喜，粉丝都是吃瓜乐子人。田羽鸣是个只会顺着他心意的跟屁虫，至于许以南就更不用说，区区一个满身‘黑料’、被拉来做对照组的炮灰而已。
　　在乔影设定好的剧本里，他才应该是那个获得最多关注的人，而不是一出场就吸引众多目光的林知眠。
　　即便没有手机，乔影也能想象得到，少年那张出挑的脸会引发全网多少关注。
　　而如果没有林知眠，这些关注本和流量本应该都是他的！
　　乔影表情扭曲一瞬，在听见身后脚步声时迅速调整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也不知道导演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要把那个晦气鬼也一起邀请过来。”
　　田羽鸣忍不住抱怨，他似乎已经忍耐很久，一边说还一边瞪了餐桌上那个沉默不语的身影一眼。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餐桌上三人同样听见了这句话。
　　林知眠下意识看了身边人一眼，许以南表情不变，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乔影端着托盘，温声说：“好了小田，别想这么多。”
　　田羽鸣撇撇嘴：“乔哥，你就是太佛系太好脾气了，才会被某些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负。”
　　乔影没再接话，把托盘里的三碗泡面端到桌上，其中两碗放在了林知眠和许以南面前，他自己则坐到了林知眠左侧。
　　刚出锅的泡面冒着腾腾热气，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林知眠已经很饿了：“谢谢。”
　　“不客气。”乔影冲他弯了弯眼睛，“尝尝看口感怎么样，我比较喜欢吃软的，所以煮得比较久。”
　　林知眠接过筷子，正欲挑面条吃时，对面的应烛突然出声：“林知眠。”
　　乔影的小动作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应烛。
　　应烛并没有看见乔影下料的过程，但在他的视野中，林知眠和许以南碗里的面，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黑气。
　　“卫生纸递给我一下。”他说。
　　【？？？不er，这么短的距离，应哥你伸个胳膊就能拿到卫生纸吧？】
　　【承认吧应哥，你就是故意想找个借口和眠眠搭话[狗头.jpg]】
　　【也就是眠眠性子软乎才答应你[摇头.jpg]】
　　应烛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并不是很想看见少年中套。
　　拿卫生纸只是个借口，他的目的只是多拖延几秒，趁机偷偷施展一个小法术，把两碗泡面里的‘脏东西’清理掉。
　　然而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
　　就在林知眠放下筷子递纸的那一刻，他身后的白色影子突然动了。
　　笔仙手指只轻点了两下，林知眠和许以南碗中的‘黑气’便被她抽了出来。
　　“竟然真的敢对崽崽动手。”她的嘴角几乎裂至耳根，可怖的笑容几乎能吓哭所有小孩，“愚蠢的人类！”
　　下一秒，她轻弹指尖，那缕浓郁的‘黑气’便飞进乔影的碗中。
　　应烛放下手，看来不用他动手了。
　　乔影对此一无所知，把碗里的泡面吃了个一干二净。
　　刚放下碗，他突然听见田羽鸣惊呼一声：“乔哥，你的脸怎么了？”


第16章 人类生病了应该怎么办？……
　　闻言，乔影一愣。
　　他的脸？他的脸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妆花了？
　　乔影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也许是换季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最近熬夜过头、饮食没有刻意控制，他的皮肤状态并不是很好，必须涂抹厚厚的遮瑕和粉底，才能盖住浓重的黑眼圈和痘印。
　　乔影脑速飞快地思索，如果真的是妆花了，他应该如何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去补妆。
　　乔影对外的人设一直都是‘佛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坦然面对，即便是自己的糗事也能大大方方和粉丝们分享，更不可能有什么容貌焦虑。
　　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团内和他关系亲密的团员们也不知道，他的‘佛系’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我的脸怎么了？”乔影很快调整好表情，笑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总不会吃个泡面就把妆吃花了吧？哎呀，那可太糟糕了。”
　　他决定使用老套路，自我调侃，这会让他显得并不在意‘妆花’这件事。
　　但这一次，情况比乔影想象中的更严重。
　　田羽鸣有些欲言又止：“……乔哥，你还是照镜子看一下吧。”
　　乔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然而刚接过镜子一看，他的表情就僵硬住了——
　　只是吃个泡面的功夫，他脸上就冒出来不下五颗痘！每一颗都又红又肿，大到脸上的妆容都完全无法遮盖住。
　　但最可怖的还是他的鼻子，比原先肿胀了一大圈，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样，模样可怖极了。
　　乔影下意识用手指碰了一下鼻尖，胀痛感腾的一下窜起，疼得他一激灵。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震惊.jpg]】
　　【吃饭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吃完就便猪头脸了？？】
　　【别用这种恶意的词，这乐意突然变成这样啊】
　　田羽鸣一脸担忧：“乔哥，你是不是皮肤过敏了啊？”
　　——确实是过敏，但应该不是皮肤过敏，而是假体过敏。
　　乔影有个秘密，他整过容，鼻子里装有假体。
　　其实鼻子里的不适在前两天就出现过一次，但那时只是轻微的瘙痒感，他本打算等这几天忙完后就去医院看看，却怎么也没想到，过敏症状竟然会在节目直播时突然爆发，还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么不走运？
　　乔影心里慌得不行，却还是强行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应该是吧。”
　　“节目组应该备了有过敏药。”田羽鸣眉头紧拧，“但这么严重，乔哥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节目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乔影在心里给田羽鸣点了个赞，感谢他给自己送来的刷好感的机会。
　　“吃点药就好。”乔影安抚地笑笑，“等节目录完再去医院也不迟，过敏而已，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看起来好严重啊，整个鼻子都肿起来了】
　　【乔乔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听说免疫力下降就容易过敏，乔乔还是要注意身体啊[皱眉.jpg]】
　　【小乔果然还是那么温柔，明明生病的是自己，却还这么温柔的安抚别人[流泪猫猫头.jpg]】
　　【是不是化妆品过敏？小乔用的什么化妆品？避雷一下】
　　【之前休息室看到好像是xxx】
　　【好家伙，有没有大佬扒一下xxx家化妆品的成分？小乔不是过敏性肤质都被折腾成这样，成分也太不安全了吧】
　　【等等，这个牌子不是乔影自己代言的吗？他代言之前难道没有试用过吗？？？】
　　【……我买的还没发货，这就去申请退款[溜了溜了.jpg]】
　　虽然有点破相，但原因推给了‘过敏’，又在镜头前迂回地卖了下惨，这一波应该也能赚到不少人气。
　　乔影吃下过敏药，甚至有点感谢这突如其来的过敏。
　　殊不知，直播间评论区的走向，已经偏离了他所预料的方向，他的这一波卖惨给已经合作多次的品牌方带来了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
　　而众所周知，xxx家的公关是业内公认的厉害，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好在乔影的手机被节目组收走了，暂时还没有接收到这个坏消息。
　　而在林知眠身后，双手抱胸的笔仙冷哼一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霉运果实里提取的结晶啊。”笔仙嗤笑道，“你该庆幸自己身在人间界，如果是在怪物界，这会儿你的脑袋就该和你的脖子分家了。”
　　“不过……让你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倒也不错。”
　　笔仙轻声笑着，周身的恶念浓稠得几乎能凝结成实质，却一分一毫也没有沾染到身前少年的身上。
　　至于同样被乔影针对的许以南，看在他刚刚提醒陛下小心的份上，笔仙也顺手帮了他一把。
　　应烛微微垂眸，掩住眼底划过的思索之色。
　　人类和怪物之间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紧张。绝大多数人类都害怕怪物，而怪物们也同样看不起弱小的人类。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有怪物跟护犊子似的保护一个人类。
　　林知眠绝对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
　　某不知名怪物论坛中，关于‘乔影’的帖子已经吵翻了天。
　　1L：【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16L：【竟然敢拿怪物界的特产对付陛下——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在现场！我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类活扒皮！！！】
　　34L：【还好这几天是笔仙大人守护陛下，有笔仙大人在，陛下肯定不会被伤到的！（怒）（怒）】
　　58L：【真的不能把陛下直接接回怪物界吗呜呜呜，人类世界好危险，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觊觎陛下[猛兽落泪.jpg]】
　　74L：【果然人类都是些弱小而又阴险狡诈的生物！（陛下除外）】
　　109L：【不行我忍不了一点！我要偷渡到人间界！我要让这些敢欺负陛下的傻屌人类付出代价！！！】
　　……
　　白灵啪一声扔下手机，墙壁投影上正播放着《一起探险吧》的直播，乔影那张肿得吓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白灵目露嫌恶，重新点进另一个有着柔软面孔的少年的直播间内。
　　她拿起手边厚厚一沓的资料——那赫然是乔影的资料！
　　“你最好祈祷以前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年轻的女总裁冷笑道，“不过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以前的手脚肯定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她面若寒霜，周身空气几乎能冻出冰碴子来。
　　乔影，偶像男团‘梦的守护者’的队长，团内最初一共有七名成员，一年前团员许以南因作风问题被勒令退团后，人气担当便变成了身为队长的乔影。
　　在此之前，许以南的人气自出道以来便居高不下，出道第一年便成功挤进全网男团偶像TOP10的排名内。
　　乔影之前的排名在TOP50之外，许以南‘塌房’后，他的排名才堪堪上升至TOP20左右。
　　白灵敏锐的目光落在‘许以南’的名字上。
　　许以南，‘梦的守护者’前人气担当，因多次重要演出缺席，被多人指责不敬业，甚至在全团成立3周年的周年演出上迟到，并在演出时出现多次重大失误，事后还污蔑队长乔影给自己下药……
　　当然，所谓的下药罪名最终并没有成立，许以南的食物送检后并没有查出任何药物成分。
　　这件事是导致许以南退团的直接原因，他也因此喜得网友们的戏称‘背刺侠’。
　　事后，队长乔影在记者招待会上哽咽着为他说话，说许以南只是一时糊涂，也许对他有什么误会，他已经付出了退团的代价，希望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云云。
　　粉丝们会给许以南机会吗？当然不会，他们只会更加心疼身为受害者的乔影，并把许以南恶狠狠踩死在耻辱柱上。
　　乔影的人气也在那一次之后飞速上升，成为了粉丝们眼中的‘佛系又温和’的邻家哥哥。
　　白灵：“呵呵。”
　　愚蠢的人类当然检测不出来自怪物界的植物成分，这件事如果当时由特调局接手，而不是被断定普通的事件，结果当然会天差地别。
　　如果乔影没有选择对陛下出手，白灵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只可惜，这个不长眼的人类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们的陛下身上。
　　至于那个名叫许以南的可怜人，看在他好心提醒陛下的份上，她可以顺手帮帮忙。
　　白灵思考片刻，拿起手机给‘笔仙’发了条消息。
　　敢来招惹陛下，就得做好承受来自整个怪物界怒火的准备！
　　*
　　“——阿嚏！”林知眠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笔仙立刻放下回了一半消息的手机，漆黑硕大的瞳仁担忧地看向他。
　　……有点不太妙。
　　林知眠吸了吸鼻子，整个人有些蔫哒哒地缩在沙发上。
　　他的鼻子堵了，喉咙口有点痒痒的，身上也隐隐约约有阵阵发寒的感觉。
　　这似乎是感冒发烧的前兆。
　　虽然刚刚没有淋到雨，但骤降的气温还是影响到了他。
　　林知眠揉了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他以往丰富的生病经验告诉他，如果这个时候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有概率第二天睡醒就痊愈。
　　但很显然，正在直播拍节目的他并没有睡觉休息的条件。
　　守在他身后的笔仙有些束手无策。
　　对于一只厉鬼来说，‘感冒发烧’并不在她所了解的常识范围之内。
　　人类生病了应该怎么办？
　　笔仙遇到了自守护陛下以来的第一个世纪难题，一个厉鬼又怎么会知道如何治疗人类的疾病？
　　她只知道生病后应该吃药。
　　——对！吃药！
　　“钱导，节目组应该有备感冒药吧。”
　　开口说话的人是应烛，笔仙一愣，漆黑的瞳仁微微亮起。
　　感冒药！她偷偷从节目组的人类那里偷一袋，再偷偷加在陛下的水里，陛下就可以吃上药了！
　　但她的计划并没有实施的机会。
　　应烛拿到药后，接了杯热水泡好药，突然把装药的杯子放到林知眠身前。
　　“喝掉。”他说。


第17章 会把崽崽带坏的！
　　林知眠微微愣住，目光落在那只在应烛手里显得格外小巧的纸杯上。
　　白色的纸杯和青年略深的肤色对比鲜明。
　　林知眠的脑袋因为感冒而有些发晕，这让他的反应更慢了，仿佛老旧的零件卡住半天没能重新启动。
　　……所以应烛问节目组要感冒药，不是自己要喝，而是专门给他喝的？
　　林知眠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棕色的液体，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应烛又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感冒药，赶紧喝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最后四个字他依旧没能成功说出口。
　　应烛沉默两秒：“……啧。”
　　当真是怪了。
　　林知眠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接过应烛递来的纸杯：“谢谢。”
　　应烛：“没事。”
　　他端着张脸坐回原地，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不出话’让他有些不爽，但奇怪的是，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这样不爽的情绪并非针对林知眠这个‘罪魁祸首’，反而是他自己。
　　应烛眉头紧蹙，目光下意识又瞟向林知眠所在的方向，
　　少年正端着纸杯，也许是水温偏高，他并没有一口气喝完，而是小口啄饮着。杯内腾起的热气缭绕出些许朦胧感，让那双清透干净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蒙上一层雾。
　　恍惚间，一个模糊的画面从应烛脑海中闪过。
　　那似乎是一棵树。
　　一棵在雾气缭绕的山野间，蓬勃生长、浑身上下都盈溢着生命力的巨树。
　　应烛猛然间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揉了两下太阳穴，随即动作一顿，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奇怪，他的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疼的？
　　【嗑到了嗑到了！！】
　　【眠眠动作慢吞吞说话也慢吞吞，好像个树懒啊救命，这也太可爱了吧】
　　【不是怎么会有人在探险综艺里疯狂撒糖啊，应少你还是以前那个暴躁应少吗，你这么贴心该不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吧[这对吗这不对吧？.jpg]】
　　【应少果然一直在关注眠眠！连眠眠不舒服都第一时间发现了！还亲自给眠眠泡感冒药！应少如果这样都还没心动，我就直播倒立吃键盘！】
　　【应少：什么漂亮男孩子，别来沾边……还是来沾一下好了[疯狂打脸.jpg]】
　　【我都替应少觉得脸疼[狗子已经看透了一切.jpg]】
　　【应哥你住手！这是我的亲亲老婆！不许你勾搭他（怒）（怒）】
　　【抱走眠崽！崽崽你还小麻麻不允许你谈恋爱！更不许你被老牛啃嫩草！！！】
　　【emm……你们是不是忘了应少其实也才成年不久？】
　　【？？？你说应少今年多大？？？】
　　【应少还不到二十呢……长得老成是这样（望天）（憋笑）（憋不住不憋了）】
　　白衣笔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知眠喝完感冒药，一张惨白的鬼脸上满是欣慰：“崽崽好乖，这么一大杯药都乖乖全部喝干净了呢！”
　　她怀中的几只史莱姆团子此起彼伏地咕咕噜噜，似乎也在发出赞赏。
　　红色的那只团子蹦跶两下，小心翼翼地跳进少年的怀中，圆滚滚的身子持续散发着一股暖烘烘、却并不灼热的气息。
　　笔仙夸它：“干得漂亮，阿火！”
　　林知眠舒服地叹息一声，这股暖意来得突兀，却正好缓解了他身上阵阵寒意。
　　这杯感冒药起效真快，他心想，还有……应烛似乎也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凶。
　　乔影从节目组那里拿到了过敏药，这会还在休息室抹药，田羽鸣和他在一起，说是去帮忙。
　　等他们回来之后，才会开始下一个环节。
　　林知眠捧着已经喝空的纸杯，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看起来依旧精神不太好，时不时还轻咳两声。
　　身上虽然不怎么冷了，但嗓子还是有点泛痒，像有几只蚂蚁在嗓子眼里乱爬。
　　林知眠用力咽了两下嗓子，正准备去倒点热水喝，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只手形状姣好，修长手指间夹着一个金属糖果盒。
　　是许以南。
　　“润喉糖。”许以南言简意赅，“我自己带的。”
　　【这么看感觉许以南人其实还挺好的欸】
　　【好什么啊，拉近关系的手段而已，他可会装了，以前谁不觉得他对乔影他们好啊，后面还不是狠狠背刺[白眼.jpg]】
　　【他这是想干什么……有点孩怕，偷偷抱走我方眠眠】
　　林知眠并不知道，许以南只是一个简单的善举，就引发了直播间大规模的讨伐。
　　他道了声谢后接过糖果盒，从里面倒出一颗后，准备把剩下的递还给对方。
　　林知眠有注意到，许以南的嗓音听着也有些哑。
　　“不用，给你了。”许以南却说，“我还有。”
　　林知眠想了想，没有拒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面包说：“给你。”
　　许以南明显愣了一下。
　　“你刚刚没怎么吃泡面。”林知眠语气慢吞吞的，“面包可以填肚子。”
　　手里被塞了两个小面包，许以南不自觉收紧手指，塑料包装袋发出有些刺耳的滋啦声。
　　“……谢谢。”他轻声说。
　　许以南确实嗓子不舒服，泡面是辣的，所以他晚上只吃了火腿和卤蛋。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他早已习惯了所有人的冷眼和漠视，而少年时隔已久的善意仿佛一颗小石子，在他已经麻木的心里挑起层层涟漪。
　　许以南抿抿唇，哑着嗓子又说了一声：“谢谢你。”
　　林知眠冲他弯了下嘴角，表情柔软而腼腆：“不用客气，这是回礼。”
　　笔仙欣慰又感动，手指夹着衣袖擦眼角：“崽崽交朋友了，真好，麻麻好开心！”
　　应烛揉着眉心：“……”
　　这还是他知道的笔仙吗？是不是哪里打开的方式不对？
　　【眠眠是不是不知道许以南的瓜啊……好担心眠眠[流泪猫猫头.jpg]】
　　【应少应该知道啊，怎么这个时候机关枪炮嘴巴失灵了[皱眉.jpg]】
　　【我也想吃老婆亲手给的小面包（馋）（馋）】
　　“如果我是你——”不远处突然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我就不会吃他给的任何东西。”
　　林知眠捏着润喉糖抬头，是田羽鸣和乔影回来了。
　　即便是上药，乔影也没有卸妆，肿大的鼻子格外吸睛。
　　田羽鸣板着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眼神冷冷瞪向许以南，嘴里还在嘀咕着：“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谁知道这个润喉糖有没有被他动什么手脚。”
　　【啊啊甜甜来得好及时！】
　　【虽然我也讨厌许以南，但这个润喉糖应该没问题吧，他又不会未卜先知[顶个锅盖.jpg]】
　　许以南抿紧嘴角，略长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眼底的光。
　　见他并没有反驳的打算，田羽鸣这才轻哼一声，冲林知眠撇了下嘴角：“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离这种人远一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背刺。交朋友的时候记得擦亮眼睛，不要什么垃圾都——阿嚏！”
　　田羽鸣猛地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一股冷意袭来，往他的鼻腔和嗓子眼里钻去。
　　但他没有多想，揉了两下鼻尖，继续道：“不要什么——阿嚏！”
　　田羽鸣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卧槽？怎么突然——阿嚏！”
　　又是一个巨大而响亮的喷嚏，娃娃脸青年瞪大眼睛：“不是，谁他妈在咒我——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喷嚏，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落在田羽鸣的身上，就连垂眸不语的许以南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田羽鸣打喷嚏打得目光呆滞，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应烛的目光落在田羽鸣身上——准确的说，是田羽鸣身前的虚空中。
　　那里，一只圆滚滚的冰蓝色史莱姆团子，正不停地搓着一颗颗肉眼看不见的迷你小雪籽，卡着娃娃脸青年张嘴准备说话的时机，一颗接一颗扔进他的嘴里。
　　显然，那些小雪籽就是让田羽鸣不停打喷嚏的罪魁祸首。
　　应烛表情古怪，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滑稽的一幕。
　　——在他的认知中，即便是史莱姆这类低级怪物，也绝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进行这么……无聊的恶作剧。
　　好在一旁的笔仙很快就为应烛的困惑做出了解答。
　　“叫你说崽崽朋友的坏话！崽崽好不容易才愿意交朋友！”
　　笔仙瞪着硕大的黑色瞳仁，满身怨念几乎凝为实质，“阿冰，多搓点！搓快一点！给我堵住他的嘴！不会说话就憋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田羽鸣的喷嚏声中尖叫道：“还有！不要在崽崽的面前说脏话啊！！会把崽崽带坏的！！！”


第18章 微do还是大do特do？
　　田羽鸣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身边阴恻恻的。
　　好在喷嚏总算是止住了。
　　乔影贴心地为他递上一杯感冒药：“你还好吗？”
　　田羽鸣张嘴，还没等说话就立刻闭上，把嘴角抿得紧紧的，冲乔影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要不张嘴，他就不会再打喷嚏了！
　　田羽鸣终于安静下来，捧着感冒药一言不发神色恹恹。
　　【对不起鸣宝但是哈哈哈[拍桌狂笑.jpg]】
　　【可以做个抽象合集了[狗头.jpg]】
　　【事实证明，说脏话是会被脏话之神制裁的（bushi】
　　润喉糖被捏太久已经有些发黏了，林知眠收回视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糖塞到嘴里。
　　冰冰凉凉的口感霎时溢满整个口腔，迅速缓解了嗓子眼处的痒意。
　　一旁的田羽鸣见状，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一张嘴巴：“阿嚏——！”
　　田羽鸣：“……”
　　真是见了鬼了！
　　他又悻悻地闭上嘴，捧着感冒药不说话了。
　　林知眠把剩下的润喉糖塞到口袋里装好，准备留着等会再吃。
　　“你……不怕吗？”
　　许以南几近气音的话语响起，他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和他坐得很近的林知眠之外，没有人、也没有镜头能捕捉到他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吃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解和些许很难察觉的自嘲。
　　林知眠意识到他说的是润喉糖。
　　他动了下舌尖，把那颗润喉糖顶到一边，右边脸颊于是鼓起一个明显的小鼓包。
　　林知眠摇摇头，用同样压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慢吞吞地说：“你也吃我给的小面包了。”
　　许以南咻然收紧手指，已经吃了一半的小面包被他捏出几个显眼的指印，他却完全没在意，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善意了。
　　如果不是付不起高额违约金，许以南早就想退圈了事。
　　这一年来，来自全网的谩骂和嘲讽、曾经的粉丝们粉转黑、经纪人和公司的冷落苛责、朋友们的远离和不信任……许以南已经严重抑郁甚至尝试过自杀，但失败了。
　　他手腕缠着厚厚绷带的照片被狗仔曝光，全网都在骂他炒作、骂背刺侠就应该早点去死……
　　许以南不知道他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他知道就在刚刚，有一束微弱的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乌云，落在他那片贫瘠而干涸的荒土地上。
　　他没再说话，只是在心里又对身边的少年说了声谢谢。
　　谢谢少年纯粹而干净的善意，但……
　　“你还是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许以南轻声说，“尤其是在镜头面前。”
　　乌云层层聚拢，将那束微弱的光再次隔绝在厚重的黑暗之外。
　　林知眠微愣，不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许以南已经起身，坐到了离他更远的位置上。
　　……许以南在难过。
　　林知眠怔怔地想。
　　他虽然反应比常人要慢很多，但其实对于身边人情绪的感知，反而要比一般人要更敏锐一些。
　　比如他能察觉到许以南对自己没有恶意，反倒是那个一直用笑脸对他的乔影，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许以南现在的样子，会让他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他也许应该做点什么，林知眠有些苦恼地绞紧手指，可是他真的不会安慰人啊……
　　*
　　某神秘的怪物论坛。
　　主题：【喜报！陛下交朋友了！！！】
　　1L：【啊啊啊真的太不容易了！老母亲落下心酸又感动的泪水T^T】
　　5L：【注意用词，老母亲也是你能用的吗（怒）（怒）】
　　18L：【虽然但是，难道羊头大人现在不算陛下的朋友吗（羊头大人实惨】
　　26L：【用人类的话说，羊头大人现在算陛下的老板[点头.jpg]】
　　43L·楼主：【是指同类朋友啦，毕竟陛下现在是人类，据我对人类的了解，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太过独来独往不利于身心健康，很有可能会患上心理疾病，比如抑郁症自闭症焦虑症balabala】
　　67L：【陛下以前都没有什么人类朋友，一个人住在破旧的小房子里，上课吃饭也一直是一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外出的娱乐活动，明明其他人类都成群结队的出现，只有陛下一个人孤零零的[猛兽落泪.jpg]】
　　88L：【陛下愿意交朋友是好事！我要吃一整个脑浆蛋糕庆祝！！】
　　104L：【但现在的问题是，陛下主动了，但那个叫许以南的人类退缩了……】
　　123L：【这个人类是个难得的好人，还在为陛下考虑……绝对不能让陛下失去这个朋友！！！】
　　156L：【都是乔影的错！这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人类！】
　　188L：【有笔仙大人在，事情一定可以完美解决！这个朋友一定要让陛下交到！第一步至关重要！！！】
　　200L：【保护好许以南，就是守护陛下难得可贵的友情！！】
　　灵狐集团总裁办公室，白灵关掉论坛，目露赞同。
　　论坛里的怪物们说得没错，现在的陛下太过于独来独往，甚至到了有些孤僻的地步，这并不是一个相对健康的生活状态。
　　不论相处的方式是什么，人类到底是需要同类朋友的。
　　白灵翻出手机通讯录，第一次主动拨打了那个被她备注为‘蠢鸟’的电话。
　　术业有专攻，许以南的情况特殊，现在到了特调局出场的时候！
　　*
　　五位嘉宾围坐在沙发上，中间的小矮桌上摆着一个指针转盘。
　　节目进入到第二个环节，真心话大冒险。
　　“指针指到谁，谁就从盒子里抽出一张小纸条，完成上面的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任务。”钱导补充说明，“盒子里的问题和任务，都是从本节目的官方微博里提取的。”
　　这很公平。
　　无论是选人还是选问题和任务，都是随机的，但——
　　乔影笑着看向林知眠，眼底的幸灾乐祸一闪而逝。
　　他一共在两碗泡面里加了料，许以南没怎么吃，所以药效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但林知眠却毫无防备地吃了一整碗！
　　那可是来自怪物界的霉运果实磨成的粉末，药效不是一般的强，从吃饭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药效也该开始起效了。
　　乔影非常期待林知眠接下来的精彩表现。
　　钱导拍拍应烛……身后的沙发靠背：“那就从应少开始，顺时针轮流转转盘。”
　　应烛于是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指针。
　　金属指针滴溜溜转了好几圈，速度渐渐放缓，最终在乔影期待的目光中，指向了……他自己。
　　乔影：“？”
　　不对啊？这不可能啊？难道不应该是吃了霉运果实的林知眠吗？！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等着看别人的好戏时，同样有人也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笔仙‘嘻嘻’一笑：“没想到吧，霉运果实被你自己吃了，还吃的是双人份的呢！”
　　怪物界出品的霉运果实，效果自然没的说。
　　乔影满心震惊，然而面对周围的镜头，他只能强行进行表情管理，笑着打趣道：“那就由我来开这个头吧。”
　　……没事没事，反正他没有吃霉运果实，随机抽出来的问题不会有多难。
　　乔影随手一抽——
　　大冒险任务，对着镜头做猪鼻子丑脸。
　　任务确实不难，甚至相当简单，但偏偏抽到这个任务的人是一个做过鼻子、还不幸处于急性假体过敏期的乔影。
　　对其他人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乔影却做不到。
　　“可是乔哥鼻子肿了欸。”田羽鸣皱眉道，“做个其他鬼脸——阿嚏！”
　　冰蓝团子见缝插针搓了几颗雪籽籽，田羽鸣再一次老老实实闭上嘴。
　　乔影迅速接上田羽鸣的思路：“做个其他鬼脸可以吗？猪鼻子的话，今天可能真的不太行，实在抱歉啊。”
　　他双手合十面对镜头，冲直播间的观众们卖惨撒了个娇。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自然不会被拒绝。
　　乔影松了口气，避开脸上的敏感部位，成功完成任务。
　　第二个转转盘的人是田羽鸣。
　　他搓了两下手指，拨动指针之前，视线下意识往许以南的方向瞟去。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能有为难许以南的机会，田羽鸣一次都不想放过。
　　金属指针再一次飞速旋转，田羽鸣用上的力气显然比应烛大，指针滴溜溜转了很久，才终于慢慢指向和之前同样的方向——
　　又是乔影。
　　乔影：“？？”
　　怎么回事？霉运果实难道还没起效吗？
　　他强忍住想要看向林知眠的视线，强行挤出一丝笑说：“看来今天被转盘指针眷顾的人是我。”
　　钱导动了动转盘，提议：“要不等会你们打乱一下位置？”
　　众人没有异议。
　　乔影抽出第二张纸条，是一个真心话提问——
　　有没有do过脸？微do还是大do特do？


第19章 简直把变脸运用到了极致。……
　　乔影脸上的笑容差一点没能维持住。
　　——这个问题本应该被林知眠抽到！
　　即便对于一个没有do过脸的人来说，这样的问题也非常敏感和尖锐，尤其在这种直播节目中，随口说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微表情，都有可能会被无限放大解读，扭曲成莫须有的‘罪名’。
　　对于一个做过整容手术，却对外宣称没有没有做过、甚至一直营销佛系人设的爱豆来说，更是恶意满满。
　　这个问题混杂在满满一盒子的小纸条中，选到它的概率只有几百分之一，却偏偏被乔影精准抽中。
　　有那么一瞬间，乔影几乎以为今天晚上吃了霉运果实的人不是林知眠和许以南，而是他自己。
　　不等乔影开口，田羽鸣就嘴巴一张：“怎么这种问题——阿嚏！”
　　田羽鸣再一次悻悻地闭上嘴，却依旧气鼓鼓地瞪着眼睛。
　　“没事小田。”乔影看向镜头，脸上挂着一贯温柔的笑，却因为肿大的鼻子和浮肿的脸而显得有些怪异，“我还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吗？答案应该很明显吧……当然是没有。”
　　这不是乔影第一次在镜头前说出‘没有整过容’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
　　【小乔没出道之前的照片也长这样！肯定是原生态的啦】
　　【谁问的这种问题啊，节目组也不筛选一下吗？】
　　【这个问题应该也不是针对乔影吧，只是他运气不好正好抽到而已……当然问这种问题的人都是傻x！！！】
　　第三个转转盘的人，是乔影自己。
　　转转盘之前，五人重新换了位置，乔影盯着那根细长的金属指针，轻轻深吸了口气。
　　这次总该不会还是他了吧……
　　是他。
　　乔影：“……”
　　乔影两眼一闭，他不会真的吃了霉运果实吧？难不成他把应该给林知眠的那碗泡面端给自己了？？
　　【小乔你……今天运气好像不太好啊】
　　【这节目效果，杠杠的哈哈哈哈】
　　【小乔身上是不是有吸铁石啊，怎么指针这么爱你[笑出声.jpg]】
　　钱导也百思不得其解。
　　乔影深吸一口气，从盒子里抓上来第三张纸条——
　　大冒险，敢不敢公布私人微信账号下，第8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乔影几乎呼吸骤停，脆弱的纸张被他捏出几道褶子。
　　他确实有两个微信号，一个用于工作，另一个私人小号只加了家人和极少数关系很好的朋友。
　　而他私人号下的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里，装满了他的恶念，对许以南的、对团内其他成员的、甚至是对一些粉丝的，所有见不得人的、平时被他藏得死死的、却又需要发泄出来的情绪，嫉妒、憎恶、不满、嘲讽……全部都在那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里。
　　——这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被其他人看见的！
　　乔影强装镇定：“可是手机现在不在我身边欸。”
　　钱导迅速翻出保存手机的小木盒：“手机都在这里，可以暂时还给你哦。”
　　乔影脸色微僵，任谁都能看出他那一瞬间泄出的抵触和不情愿。
　　“这个大冒险涉及隐私了，换一个吧。”田羽鸣捏着鼻子嚷嚷，“而且每一次都是乔哥，太不公平了！玩游戏就大家轮流来嘛！”
　　许以南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感觉提到朋友圈的时候，乔影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正常吧，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里面，肯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会有秘密啦，可以理解】
　　【但是这是真心话大冒险欸，乔影是不是有点玩不起……[顶锅盖.jpg]】
　　节目组最终还是同意了田羽鸣的提议。
　　乔影逃过一劫，重新坐回座位上后才发现，他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接下来依次轮到田羽鸣、许以南和应烛，三人的运气都还不错，抽中的问题和任务中规中矩，很轻松就完成了。
　　林知眠是最后一轮。
　　彼时乔影已经冷静下来，隐含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应烛的视线也追随着林知眠。
　　在他的视野中，笔仙蹲守在盒子旁，在少年的手探进盒子的那一瞬间，她控制着一张纸条塞进少年手中。
　　然而那张纸条却被林知眠随手拨开，用手指夹住旁边另一张纸条。
　　笔仙：“……”
　　她迅速抽走少年指间的纸条，再一次换上先前那张，前后只用了零点零一秒不到，快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
　　林知眠怔了下，隐约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抽出了纸条。
　　大冒险任务，在面对镜头做出三个不同的比心动作。
　　这个任务相当简单，没有任何难度，林知眠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是面对镜头，而不是直接面对一个或者很多个人。
　　而且……他没什么名气，会蹲守在他直播间的人应该不多。
　　殊不知，彼时他的直播间中，一大群人以及披着‘人皮’的非人类，都在他做出比心动作的时候疯狂截图。
　　很快，这些截图就已经在某怪物论坛里流传开了，几乎所有怪物都保存到了珍贵的‘青涩的人类陛下比心图’。
　　就连笔仙也掏出怪物专用手机，一手捧着脸，另一只手对着比心少年疯狂拍照，拍完还抹了抹眼角激动的泪水，整只鬼身上都荡漾出诡异的粉色泡泡：“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看得应烛嘴角不住的抽搐。
　　唯一不高兴还要装开心的人，恐怕就只有乔影了——
　　他不会真的吃错面条了吧？！
　　*
　　第三个环节是古堡探险，嘉宾们需要自选一个房间进行探险，随后一起前往顶楼，进行最终的游戏环节。
　　五人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林知眠选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门之前，应烛突然凑近说：“小心一点，可能会有机关。”
　　林知眠啊了一声，立刻放缓动作，小心翼翼试探着推开门——
　　上方悬挂着一个小桶，里面似乎装着分量不少的面粉，随着门被推开，小桶摇摇晃晃两下，却非常幸运的并没有侧翻。
　　林知眠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谢谢。”
　　应烛摇摇头，这句感谢不应该对他说。
　　他侧了下视线，金眸中隐约映出那道略微虚幻的白衣身影。
　　笔仙漂浮在半空中，伸手轻轻扶住摇晃的小桶，直到少年安全进入房间后才松开手。
　　其他人跟在林知眠身后，依次进入房间。
　　而就在乔影一脚跨进房门时，应烛清楚地看见，那位笔仙阁下突然冷哼一声，‘啪’的一巴掌拍翻了那个小桶，用力到应烛觉得那一巴掌不应该落在小桶上，而应该落在下方的人类身上。
　　桶里的面粉哗啦啦向下落去，劈头盖脸地砸了乔影满头满脸，悬挂小桶的细绳似乎也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似的，咚一声精准扣在乔影头上。
　　乔·满身面粉·头戴绿色塑料桶·影：“……”
　　好气哦，但不能表现出来，更气了。
　　乔影试图深呼吸平息情绪，却被面粉呛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摆摆手让田羽鸣不用过来，强撑着笑说：“没事，没事。”
　　除了一些增加‘探险’氛围感的小机关，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之后的四个房间也都大差不差，第三个阶段完成得非常顺利，如果不看唯一那个满身狼藉、几乎触发所有机关的人的话。
　　【虽然但是，小乔哈哈哈哈】
　　【这期节目结束后，小乔去找个寺庙拜一拜吧，感觉有点水逆啊[小小声.jpg]】
　　【怎么做到其他人全部避开机关，只有乔影一个人触发机关的？真的不是节目组刻意制造出来的节目效果吗？】
　　【如果是节目效果……心疼一波小乔，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一通‘探险’下来，乔影身上已经沾满了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已经看不清原样的乱糟糟的东西。
　　他抹了一把脸，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被呛到打喷嚏。
　　五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终于来到这期节目最后一个环节的拍摄地点——
　　古堡阁楼。
　　相比起下面的房间，阁楼里的空间明显狭小不少，光线昏暗极了，透着一股子阴沉沉的色调。
　　阁楼中间摆放着一张小矮桌，和两个矮凳，桌上放着一沓白纸和几只笔，这就是节目组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游戏道具。
　　道具自然不是普通的道具，无论是纸笔还是桌子，都藏有特殊机关，可以制造出笔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自动写字的假象——
　　就像真的召唤出了笔仙一样。
　　这是节目组一开始就安排好的计划，但为了节目效果，嘉宾和观众们都不知情。
　　钱导躲在背光处，忍不住偷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应烛一眼看穿。
　　但……应烛看了一眼跟在林知眠身后，和他们一起进到阁楼里的白衣身影。
　　对方此时正瞪着硕大的黑色瞳仁看着乔影，满脸的不怀好意，随即又看向林知眠，惨白鬼脸上的表情霎时切换成了满脸的慈爱，简直把变脸运用到了极致。
　　应烛有些不忍直视。
　　钱导他们应该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的笔仙，也会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来吧。


第20章 你很可爱，我也喜欢你。……
　　五人围坐在桌边。
　　这张桌子又矮又破，没比旁边的椅子高多少，五位嘉宾个子都不矮，尤其有应烛这个大高个在，位置显得格外拥挤。
　　林知眠动了下腿，他坐在许以南和应烛的中间，三人几乎胳膊蹭胳膊腿碰着腿，这样过于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习惯。
　　……快了，只要熬到游戏结束，这期节目就拍摄完了，林知眠安慰自己。
　　钱导示意众人拿起桌上的笔。
　　这是一只特制的笔，笔身加粗加长过，看起来更像一根木棍，长度足以让五个人同时抓握住。
　　没错，笔仙游戏经过钱导的私人改良，将由他们五个人一同进行。
　　五人同时握住笔杆。
　　规则钱导已经说过，如果没有召唤出笔仙，那么游戏直接结束，如果召唤出了笔仙则游戏继续，他们五人将轮流和笔仙进行互动。
　　林知眠并不认为他们能真的召唤出笔仙。
　　虽然这个世界上存在非人类生物，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遇见真正的怪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便这支笔真的动了，也极有可能是节目组提前设定好的机关和剧本。
　　在场的几人都是这么想的，除了应烛。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
　　桌边众人垂眸，在最后一句召唤语‘请在纸上画圈’结束后，应烛睁开眼，清楚地看见那位一直跟在林知眠身后的笔仙动了。
　　白衣女子伸出手，那只惨白细长的、指甲漆黑的鬼手，穿透他们的手后，牢牢握住了那支粗而长的笔杆。
　　笔杆发出细微的颤动，在五人各异的眼神中，缓慢却用力地在白纸上画下一个抖动的圆。
　　【动动动动、动了！】
　　【我嘞个豆，就这么召唤出来啦？[感觉脑子懵懵哒.jpg]】
　　【节目效果啦，肯定是节目组提前做了手脚的，笔和桌子应该有机关之类的吧】
　　林知眠并不觉得意外。
　　根据钱导安排的顺序，第一位和‘笔仙’互动的人是应烛。
　　应烛抬眸，浅金色的眼睛在周围空气中扫视一圈，像是在寻找那位并没有现身的‘笔仙’。
　　林知眠下意识跟随上他的视线，阁楼里视野昏暗，只有几根蜡烛摇曳着昏黄幽暗的光，暗淡的光无法照亮整个阁楼，反倒平添几缕神秘而压抑的气息。
　　如果这是恐怖片，那位被他们召唤出来的‘笔仙’，肯定已经出现在了某个人的身后，静静看着他们‘作死’。
　　可惜这并不是恐怖片，只是一个探险综艺。
　　林知眠收回思绪，耳边响起应烛的声音：“你跟着……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问题中有一个奇怪的停顿，像是把几个字硬生生剔除出这句话一样。
　　粗长的棍子笔半晌没动。
　　应烛眉梢轻挑，听见那位笔仙不满的嘀咕：“一上来就是这么私密的问题，人类果然非常没有礼貌。”
　　过了好一会儿，笔杆才再次颤动着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乔影主动担起播报任务：“关、你、屁、事……？”
　　应烛：“……”
　　【爆笑了家人们】
　　【好家伙，暴躁笔仙在线怼人，应少也算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了哈哈哈哈】
　　【节目组是懂节目效果的，暴躁应少vs暴躁笔仙，可以的，非常可以[点赞的萝卜.jpg]】
　　缩在阴暗小角落的钱导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
　　不对啊，他们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难道是道具组的员工临场反应做了修改？
　　钱导偷偷看了一眼直播间的评论，给不知名临场修改的工作人员点了个赞，现在的节目效果比原定的要好多了！
　　至于拍摄结束后，他会不会被暴躁应少按着打……等结束后再说！
　　于是钱导没有出声，决定任由那位不知名工作人员继续临场发挥。
　　应烛决定不和一个脑子明显不太灵光的厉鬼计较。
　　他轻啧了声说：“该你问我问题了，不过鉴于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所以你问了我也不一定会回答你。”
　　这一次笔杆动得很快，白纸上迅速出现一行歪扭潦草的字，透着满满的不耐烦——
　　[滚，下一个。]
　　笔仙按捺不住地催促：“耽误时间的家伙，快点过快点过！下一个就轮到崽崽了！我要和崽崽说话！！”
　　应烛闭眼深呼吸：“……”
　　【感觉应少要气炸了[拍桌狂笑.jpg]】
　　【谁设定的剧本啊，钱导给加工资吧，太有才了】
　　【有点喜欢这只笔仙诶，好有个性，连应少都敢怼哈哈哈】
　　【完了有点心动……建议节目组批量生产这一套召唤工具，就算是假的也想试试，感觉好有意思[期待猫猫头.jpg]】
　　【别啊，万一召唤出真的来了呢】
　　第二个是坐在应烛身边的林知眠。
　　说实话，林知眠还没想好应该问什么，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握在手里的笔杆再一次疯狂抖动起来。
　　桌上已经换上一张新的纸，雪白的、毫无痕迹的纸张上，开始出现一个接一个的……爱心。
　　林知眠看愣了。
　　不止是林知眠，周围所有人、包括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全部都傻了眼。
　　大大小小的爱心很快铺满整张纸，间或夹杂着几个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喜欢、爱你、贴贴……
　　A3大小的纸很快就没有落笔的位置了。
　　笔杆悬在半空中抖了又抖，半天没再落下，似乎在苦恼这张纸已经没有地方能让它继续发挥了。
　　应烛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摇摇欲坠。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见一群史莱姆，抱着笔仙的笔写字和画画，只为了对一个人类少年……表白。
　　再离谱的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林知眠抽了一张新的白纸垫在桌上，那支笔便又动了，这次它没再画画，而是端端正正写出一行飘逸优美的字迹——
　　[你怎么不说话？你快说话呀，问我问题，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说话吧！]
　　后面甚至加上了一个可爱的简笔画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可爱极了，和刚刚面对应烛时的不耐烦简直是两个极端，甚至能让人幻听到这句话最后满含期待的小尾音。
　　林知眠抿了下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弯了弯，里面划过一丝笑意。
　　他觉得节目组设定的这个剧本……还挺可爱的。
　　林知眠想了想，问：“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笔杆回答得特别快——
　　[不，我今天刚来，为你而来。]
　　林知眠微微瞪大眼睛：“……为了我？”
　　[喜欢喜欢爱心爱心疯狂贴贴爱你哟超级超级喜欢你~~~]
　　即便知道这是节目组设定好的剧本，面对这么疯狂的‘表白’，林知眠依旧觉得脸颊有些燥。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直白的好感表露，而且还是在周围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谢谢你的喜欢。”林知眠觉得自己的耳朵尖有点发烫，“我问完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不要相信愚蠢的人类编纂的故事，我们笔仙也是有原则的，不会随便刀人哒，尤其是没有脑子自己作死的家伙，智商是会传染的，我们不跟蠢蛋玩（点头）。]
　　[但我会跟你玩，我喜欢你喜欢喜欢爱你爱你贴贴比心么么哒=3=]
　　林知眠看得一愣一愣的。
　　人类编纂的故事……难道是指节目开始录制前，钱导所说的五个旅人和笔仙的故事吗？
　　节目组设定的剧本好奇怪，怎么还会自己踩自己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知眠几乎以为这支笔现在真的拥有了灵魂，或者正在被一个有灵魂的生物控制。
　　如果真的有，那对方一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灵魂。
　　少年嘴角噙着笑意，周身阴恻恻的氛围都褪去不少，染上些缕暖意。
　　“我知道了。”他语气认真地说，“我会记住的。”
　　[那就太好啦。]
　　[我没有问题要问你，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满足我吗？#害羞#]
　　林知眠：“你说吧。”
　　笔杆在半空中抖动两下，却没有立刻落在纸上。
　　应烛看见，那位笔仙突然松开笔，双手用力捂住惨白的脸，从黑色长发间露出的、本应同样惨白的耳朵，竟然变得一片通红。
　　就像是在害羞一样。
　　应烛：“……”原来厉鬼也是会脸红的吗？
　　过了数秒，笔仙才重新握住笔，巨大的黑色瞳仁亮晶晶的。
　　[可以对我比个心吗？还要说这是给笔仙的专属小心心。]
　　[爱你爱你超级喜欢你比心贴贴啾啾啾]
　　[#脸红红#]
　　林知眠震惊地瞪大眼睛。
　　怎、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奇怪的要求！
　　林知眠一时没动，觉得自己整个耳根都烧起来了。
　　他没动，笔杆却按捺不住地又动了起来。
　　[不可以吗？QAQ]
　　[#大哭#]
　　【可以！当然可以！眠眠快满足它！！！】
　　【虽然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剧本但是……怎么会这么可爱啊啊啊！眠眠可爱笔仙也可爱想看两只可爱的小宝贴贴[星星眼.jpg]】
　　【你确定笔仙现身之后还会是可爱的小宝吗[狗头.jpg]】
　　【这不就是亲笔to签比心版吗！这只笔仙不会是眠眠的脑残粉吧】
　　【咱们眠眠就是这样人见人爱鬼见鬼也爱（bushi）】
　　【万一……万一这是真的笔仙呢？真的笔仙一直跟着眠眠，和眠眠一起来到古堡，一直缠在眠眠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眠眠……[细思恐极.jpg]】
　　【怎么可能是真的嘛哈哈哈肯定是节目组的剧本啦，放宽心放宽心】
　　透过这张薄薄的纸，林知眠几乎能看见一张委屈巴巴的哭哭脸，失望又难过。
　　林知眠揉了两下耳朵尖，那里烫得他有些不舒服。
　　[真的不可以嘛呜呜呜]
　　“……可、可以。”林知眠小声说，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快冒烟了。
　　他伸出没有握笔的那只手，不太熟练地比了个小心心，声音轻得仿若气音：
　　“这是给笔仙的专属小心心。”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两分，“你很可爱，我也、我也喜欢你。”


第21章 你在想屁吃。
　　某怪物论坛。
　　楼主·笔仙：【我的鬼生圆满了嘻嘻嘻嘻】
　　1L：【论坛禁止晒欧！！！拖出去，斩立决（怒）（怒）】
　　7L：【我不羡慕，我真的一点都不羡慕[哇的一下哭出声.jpg]】
　　16L：【竟然用这样的方式骗到陛下的亲口表白，太过分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笔仙大人[指指点点.jpg]】
　　24L：【我也想要陛下的to签呜呜呜】
　　38L：【前方还有83802只怪物正在排队……我怎么感觉这个队伍一动不动！有生之年我真的还能有机会成为陛下亲卫队的一员吗[猛虎落泪.jpg]】
　　55L：【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脸红红耳朵红红手指头都红红的害羞的陛下太可爱了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崽崽！[尖叫.jpg]】
　　78L：【有没有剪辑大佬能篡改一下陛下的声音，伪装成是给我的to签，价格可谈，有意者直接私戳我！！！】
　　99L·楼主：【@78L，你下来，我们谈谈[死亡微笑.jpg]】
　　在林知眠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怪物捏碎手机咬碎银牙，对没有成为首位被陛下表白的怪物，而懊恼自己下手太慢。
　　*
　　乔影盯着林知眠，眸色晦暗不明。
　　他现在基本已经能确定了，林知眠绝对没有吃下霉运果实，否则他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好。
　　乔影很肯定，笔仙游戏就是节目组提前设定好的剧本，每个人都有可能触发‘笔仙’不同的回应模式。
　　而林知眠就是那个幸运儿。
　　乔影几乎能猜到，刚刚那短短几分钟的互动，林知眠能在直播间观众们那里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收获多少人的好感和喜爱。
　　……不，或许不是因为运气好。
　　说不定每一个剧本对应的人选，节目组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钱导和这个节目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捧林知眠也说不定……
　　难道林知眠才是那个关系户？
　　乔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觉得之前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说不定应烛也早就认识林知眠了，否则不可能对他态度那么特别。
　　乔影暗暗咬牙，满心妒意和怨念几乎凝为实质。
　　与此同时，应烛也在看笔仙。
　　在少年说出‘我也喜欢你’那句话后，这只特立独行的笔仙就……仿佛怀春的少女一般，捂着瞬间爆红的脸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那叫声极具穿透力，应烛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要被刺穿了。
　　虽然还不清楚一只笔仙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一个人类，但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应烛已经能肯定这只笔仙对林知眠并没有恶意。
　　对方一遇到林知眠就理智全无痴痴呆呆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并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情流露。
　　至于林知眠……应烛眉头轻蹙。
　　他依旧没有发现对方的特别之处，但能肯定的是，林知眠并不知道有一只厉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而笔仙游戏依旧在继续。
　　下一个轮到田羽鸣。
　　田羽鸣显然已经提前想过问什么问题：“为什么——阿嚏！我今天——阿嚏！总是打喷嚏——阿嚏！”
　　短短一句话打了三个喷嚏，田羽鸣用空闲的那只手捏住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怀疑自己今天一个晚上，就把他以前一整年的喷嚏都打光了！
　　被众人握住的笔杆开始动了。
　　[因为你说话不好听，我不爱听，略略略#鬼脸#]
　　田羽鸣：“？？？”
　　他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我会打喷嚏是你搞得鬼？阿嚏！”
　　他气急了，以至于最后的喷嚏声都变了调。
　　笔仙：[不告诉你，一个人最多只能问一个问题，这是规则。]
　　[你如果想多问问题也可以，不过……多问一个问题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哦#阴险笑脸#]
　　田羽鸣：“……”
　　明知道这只是节目组的剧本，自己打喷嚏也不可能是节目组搞的鬼，但看着最后变成红色的阴险小表情，田羽鸣依旧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闭上嘴不说话了，用手隔着衣服搓了下胳膊，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神却止不住地往钱导所在的方向瞟去，忍不住狠狠盯了他许久。
　　莫名被瞪的钱导：“……”
　　剧本改得虽好，但仇恨值好像全被他拉走了啊……话说回来，这个临场发挥的员工究竟是谁？他怎么不记得他们节目组里有这么会整活的员工啊？
　　另一边，轮到笔仙向田羽鸣提要求了。
　　[多锻炼锻炼口头表达能力，学习语言的艺术，以及——]
　　[别在未成年面前讲脏话啊摔！！！]
　　字里行间都透出满满当当的嫌弃，最后三个感叹号用力到几乎把纸张都划破。
　　田羽鸣：“……”
　　好气哦，但无处发泄，只能再瞪一眼钱导泄泄愤.jpg
　　【谁懂啊大半夜的我只能躲在被子里辛辛苦苦憋笑[疯狂拍桌.jpg]】
　　【田·实惨·田】
　　【果然被脏话之神制裁了哈哈哈哈】
　　【你别说，这只笔仙还怪通人性的嘞，还知道保护未成年身心健康[狗头.jpg]】
　　被打击到的田羽鸣撇撇嘴不再说话，视线却往许以南所在的方向瞟去。
　　许以南是第四个。
　　节目已经进入到尾声了，许以南说过的话却依旧没有几句，从头到尾把‘沉默寡言’四个字诠释得非常彻底。
　　许以南盯着重新换上的空白纸页，目光沉沉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笔仙真的被召唤出来就好了，许以南心想。
　　如果真的有笔仙，也许当年的真相就能破土而出，哪怕让他付出非常严重的代价也没有关系。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一切只是节目组的剧本罢了。
　　许以南垂眸，唇角一抹自嘲的弧度一闪而逝，他轻声开口：“我没什么想问的，直接跳过我吧。”
　　游戏规则没说不能弃权，钱导摸着鼻子，心里有些可惜。
　　多好的讨论度啊！许以南只要出现在节目里就是个流量杆，随便问点什么问题，他们的节目都能迎来更大的一波流量！
　　不过钱导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性格，虽然觉得可惜，但他还是摆摆手，示意跳过许以南进入到下一个人的环节。
　　但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支粗又长的笔杆，突然又自己动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所愿与所求，我全部都知道。]
　　许以南咻然睁大眼睛。
　　[我能帮你，我也会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这样的话语，不像是节目组会设定好的剧本。
　　许以南沉默了好一会儿，内心深处跳起一簇微弱的小火苗，他终于干哑着嗓子开口：“……什么要求？”
　　这一次，粗长的笔杆在半空中悬浮了许久，才终于落在纸上。
　　[你会知道的。]
　　许以南：“……？”
　　“不行不行，不能当着崽崽的面要求他跟崽崽交朋友！”笔仙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这样的友情会变味，会变得不纯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应烛揉了下耳朵，觉得某只笔仙有点过于聒噪了。
　　【什么玩意儿，怎么整得神神秘秘的】
　　【前几个互动都还挺有意思的，怎么到了许以南这边就变了味了，啧】
　　【帮他什么？许以南这样的背刺侠能有什么愿望？节目组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给背刺侠洗白吧？】
　　【我不理解……蹲一个节目组的解释[皱眉.jpg]】
　　一直关注着评论区动向的钱导也皱了皱眉，觉得这一次的‘剧本’有些不妥。
　　不能再任由那位神秘的员工继续临场发挥下去了，浪也要有个限度。
　　钱导在工作群里艾特全体成员：【笔现在是谁在操控？整活可以，别夹带私货惹火上身了。】
　　群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才有人回应：【钱导，我们这边没有人在操控那支笔。】
　　【不是钱导您在现在操控吗？我们还在说您的临场应变能力真不错，给直播间带来不少流量呢！】
　　钱导的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他在操控？他没有啊？如果没有人在操控这支笔，那这支笔是怎么——
　　钱导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难、难道是……真正的笔仙？！
　　钱导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被五人握住的粗长的笔杆还在细细抖动，仿佛有第六只无形的手也紧紧握着它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笔仙，那现在正在进行游戏的嘉宾……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钱导紧张地咬住大拇指，是叫停这个游戏，还是……不行，不能叫停！这种通灵类游戏，一旦开始绝不可以半途而废！否则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
　　既然前四个人都安安稳稳的完成了互动，那最后一个也可以，钱导试图安慰自己。
　　游戏很快进行到最后一轮，轮到了乔影。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非常想知道答案。”乔影坐直身体，温润俊逸的脸庞上带着温和笑意，“我想问的是……我能和梦的守护者的大家，一起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吗？”
　　闻言，坐在他身边的田羽鸣猛地抬头，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动容和感动：“乔哥……阿嚏！”
　　【小乔你……大半夜的不要让我哭啊[感动落泪.jpg]】
　　【乔乔虽然平时佛佛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但是一遇到和梦守团有关的事情，就非常的上心，连这种玩游戏的环节都还一直惦记着大家，真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乔队长[落泪.jpg]】
　　【点名批评某背刺侠，只顾自己没有一点团魂，还好已经退团了，一颗老鼠屎差点毁掉一整锅粥[撇嘴.jpg]】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他了啦！太晦气了[猫猫皱眉.jpg]】
　　【这个问题不用笔仙回答！小乔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梦的守护者的大家也都可以！你们一定可以走上最高最远最闪亮的那个舞台！！！】
　　乔影几乎可以想象到，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直播间的粉丝们会爆发出多么狂热的讨论。
　　这样拿捏人心的手段，他早已轻车熟路。
　　乔影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雪白的纸张上，低垂的睫毛带着些轻颤，仿佛不经意间泄出他心底的些许紧张和期待。
　　而那支粗长的笔，也终于不辜负他的期望，开始动了起来，雪白的纸张上落下几个漆黑显眼的字——
　　[你在想屁吃。]


第22章 特调局办事。
　　笔尖滑动时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当黑字在白纸上显现的那一刻，看清那五个字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连悬在桌面上方拍摄的镜头都卡顿了数秒。
　　乔影脸上的笑容僵住，脸上划过一抹震惊和茫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怒意。
　　但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梦守的大家有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乔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视线止不住地往钱导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他的意识里，这一切都是节目组设定好的剧本，无论是‘笔仙’之前和许以南互动时神秘又古怪、疑似想为对方洗白的对白，亦或者是现在，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梦的守护者全团的话语，全部都是在节目组的操控下透露出的信息。
　　这些话语的指向性太强，无法不让人多想。
　　——难道这个节目，并不是想捧林知眠，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洗白许以南而来吗？
　　前面的诸多环节都是假象，目的就是最后的召唤笔仙环节，节目组想借由这位虚假的‘笔仙’的存在，为许以南的洗白之路铺路。
　　乔影几乎要笑出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许以南和整个节目组的人，未免也太没有脑子了。
　　他们难道真以为观众们都是没有脑子的傻子吗？会相信这样轻易就能被识破的低级手段？
　　手中的笔杆被牵引着落下，乔影回过神，面上依旧带着被压抑的愠怒，任谁都能看出他正因为刚刚‘笔仙’的回答而感到不快。
　　[其他人的行为我不予评价，但是你——]
　　[乔影，不，乔小帅]
　　[梦的守护者有你这样一个队长，是他们所有人的灾难和不幸。]
　　乔影瞳孔骤缩。
　　许以南死死盯着纸上的这几句话，一颗沉寂的心突然重重跳动了两下。
　　【？？？这话什么意思？】
　　【节目组过分了吧，从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就针对我们小乔，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艹好生气啊，乔乔我们不录这个破节目了！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不是，没人注意那个乔小帅吗，乔小帅是啥啊，乔影的另一个名字吗[两眼蒙圈.jpg]】
　　【刚刚许以南的环节我就有猜测了，‘笔仙’的回答也太有指向性了，现在轮到小乔就更明显了，导演你出来你告诉我，许以南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给他洗白，来来来我们好好掰扯一下[核善的微笑.jpg]】
　　【散了吧散了吧，这破节目没意思[骂骂咧咧.jpg]】
　　乔影深吸一口气，心跳快得几乎快要失去控制。
　　——节目组怎么会知道‘乔小帅’这个名字？既然知道了这个名字，那岂不是说……节目组也知道了他曾经改名整容改头换面的事？
　　乔影慌得不行，用手指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这些年来你做了些什么事，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回忆起来吗？]
　　……难道节目组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有备而来？
　　乔影抿紧唇，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破局的办法，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他们没有证据。
　　他做得非常隐蔽，之前许以南那件事连警察都没有找到证据，许以南和节目组的人就更不可能。
　　这位神神叨叨的‘笔仙’，很有可能只是节目组在做局诈他，想让他主动露出马脚。
　　他是不会上当的！
　　[怎么不说话？是在心虚吗？]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提问了。]
　　[还记得你刚刚问了几个问题吗？你做好付出同等代价的心理准备了吗？]
　　乔影冷笑一声，不再看着桌面，而是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钱导。
　　“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吧，钱导？”他语气冷硬，似乎已经气到极点忍无可忍，却依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这样的剧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众人的视线随他一同望向钱导。
　　但让所有人、除了应烛之外的所有人意外的是，钱导非但没有站出来反驳和解释的意思，反而往更阴影处缩了缩，双手环抱着自己裹紧外套，似乎……似乎还在发着抖。
　　好一会儿之后，钱导哆哆嗦嗦的、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可是、可是……”他深吸一口气，几乎快要成哭出来了，“这、这不是我们的剧本，我们、我们现在，没有人、在操控这支笔……”
　　【？！！！】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难道这也是剧本吗？？？】
　　【导演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啊……不会是真的召唤出笔仙了吧[瞳孔地震.jpg]】
　　【大半夜的不要吓我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jpg]】
　　【如果真的是笔仙的话……那有没有可能，笔仙说的话都是真的？毕竟怪物能有其他途径知道事情的真相……】
　　【啧，洗白某背刺侠的人这不就出来了，剧本不要太明显了好伐[白眼.jpg]】
　　【我倾向于是真的召唤出了笔仙，钱导看起来都快吓尿了（bushi）】
　　【孩子害怕呜呜呜QAQ所以这种情况能不能联系特调局出动啊，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剧本啊，如果联系特调局出警结果最后证实是剧本会不会被说报假警啊[裹紧小被子.jpg]】
　　钱导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不仅直播间观众炸了，在现场的人更是反应各异。
　　田羽鸣直接瞳孔地震，握着笔杆的手迅速甩开，仿佛受惊似的连连后退：“卧槽——阿嚏！”
　　田羽鸣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目露惊恐。
　　如果真的是笔仙的话……那岂不是他之前互动时得到的回答也是真的？他今天晚上会一直打喷嚏，是因为笔仙觉得他说话不好听不会说话还在未成年面前说脏话——
　　田羽鸣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完了完了，他不会因为说脏话而被笔仙割掉声带吧——！！！
　　田羽鸣陷入了混乱的惊慌失措，整个人缩到钱导的身边，和他一起变成两尊并排的石化雕塑。
　　应烛和林知眠紧跟着松开了手。
　　应烛满含深意地盯着乔影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似嘲讽般的弧度，也退到了一边，一副不打算干预、甚至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林知眠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下意识跟上身边人的动作。
　　他跟着站到应烛身边，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一圈，半晌后才突然开口：“……这也是节目组的剧本吗？”
　　说话间，有两张纸突然从桌面上飘落，晃晃悠悠却又精准地落在黑发少年脚步。
　　林知眠捡起这两张纸，其中一张上面画满了爱心，另一张则布满了俊逸的表白字迹。
　　那是刚刚他和‘笔仙’互动时的纸。
　　应烛看着矮桌的方向：“……”
　　白衣笔仙一只手覆盖住乔影的手握住笔杆，眼神却紧紧追随着已经远离的少年，硕大的黑色瞳仁中透出些委屈和烦闷，仿佛在因为自己暂时无法跟随少年而不开心，因此只能把那两张纸扔到少年脚边。
　　像个在生闷气的小孩一样。
　　……不，小孩子都没这么幼稚。
　　“我倒觉得这不是剧本。”应烛收回视线，“也许，我们真的召唤出了一只真正的笔仙也说不定。”
　　林知眠盯着那张画满爱心的纸，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般地开口：“……一只喜欢画爱心的笔仙？”
　　应烛揉了两下眉心：“……”
　　这问题他回答不了，他也没整明白这只笔仙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么特立独行的笔仙……应该也是怪物界中的异类了吧？
　　彼时的桌边只剩下许以南和乔影两人。
　　许以南有些出神地盯着那支笔，他并没有和田羽鸣一样的惊恐和害怕，一直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反倒透出些罕见的光亮来。
　　他怔怔低语：“这就是你说的……会帮助我吗？”
　　许以南手指收紧，又咻地松开笔杆。
　　他最后看了一眼乔影，同样退到一边，沉默静候着事情的发展。
　　握着笔杆的人于是只剩下乔影一人。
　　至于乔影……
　　乔影当然也想松开这支笔。
　　在听到钱导说的话后，乔影第一时间就想放开笔杆，但他却惊恐地发现，这支笔就像涂满了强力胶水一样，把他的手心以及每一根手指，都牢牢地黏在了笔杆上。
　　乔影声音颤抖：“钱导，别开这种玩笑了，这并不好笑。”
　　他用力甩着手，却依旧没能甩开这支笔。
　　“我没有在开玩笑！”钱导语速很快，“我们已经联系了特调局，他们说马上就会派人过来！你、你再坚持一会！”
　　乔影崩溃：“你这让我怎么坚持？！这可是笔仙！是厉鬼是怪物啊！！！”
　　田羽鸣从恐慌的状态中回过神：“为什么这支笔只黏着乔哥？为什么我们可以松开它？”
　　“因为游戏没有完成！”钱导反应很快，“其他人在提问后都完成了笔仙的要求，这代表他们和笔仙的游戏结束了！”
　　“对、是这样！”田羽鸣眼睛一亮，“乔哥你别怕，只要完成笔仙的要求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不怕啊啊啊隔着屏幕我都怕得要命呜呜呜】
　　【所以这是真的召唤出笔仙了吗】
　　【救命救命！笔仙会不会顺着网线爬出来啊我还要不要继续看直播啊[我好害怕qaq.jpg]】
　　【真的不是剧本吗……厉鬼是这么容易被召唤出来的吗？】
　　【小乔不会出事吧？特调局的人什么时候来啊[焦灼搓手.jpg]】
　　乔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有什么要求？”
　　[我很好奇，你私人微信中仅自己可见的第8条朋友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乔影呼吸一窒，几乎没能站稳。
　　……这只笔仙，竟然从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就已经潜伏在他们身边了！
　　见乔影半天不动，田羽鸣急得不行，催促道：“乔哥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完成笔仙的要求啊！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命比较重要啊！！！”
　　谁知乔影猛地抬头，一双眼泛着红血丝，看着可怖极了，仿佛他才是那只厉鬼。
　　“你懂什么？！”乔影厉声喝道，声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又连忙缓声说，“抱歉，小田，我有点……没控制住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和一只厉鬼打商量：“换个要求，可以吗？”
　　[不行。]
　　乔影紧紧咬住牙根，突然又看向钱导：“把直播关上。”
　　钱导：“啊？”
　　乔影重复：“关直播！”
　　钱导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第二个要求，不许关直播。]
　　乔影两眼一黑，这只笔仙为什么总是跟他过不去！
　　【笔仙大兄dei，你们怪物也这么八卦的嘛[陷入沉思.jpg]】
　　【突然没那么害怕了……我还以为笔仙会提出什么要命的要求呢，竟然只是看朋友圈而已】
　　【小声逼逼，没有人觉得乔影的态度有点奇怪吗？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朋友圈被别人看到？】
　　【虽然谁都不乐意公布隐私，但都这种时候了，还是性命更重要吧[皱眉.jpg]】
　　【感觉有瓜……不会真的有惊天大反转吧[嘶.jpg]】
　　[你不想自己来吗？]
　　[那……第三个要求，让其他人来帮你完成任务吧。]
　　[三个问题换三个要求，等价交换，不过分吧？]
　　笔尖落在白纸上，写下一句话后，那张白纸缓慢升空，飘浮到了田羽鸣眼前。
　　[是在镜头前朗读朋友圈，还是放弃你们队长的性命，二选一，选择权交给你咯！]
　　乔影几乎尖叫着：“不要——阿嚏！”
　　这一次，被喷嚏堵住嘴的人变成了乔影。
　　田羽鸣只犹豫了不到两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影，满含歉意地说：“抱歉乔哥，我们不能失去你。”
　　说完，他转身走向钱导，拿到了乔影的手机。
　　“你放心乔哥，不管朋友圈里有什么丢脸的内容，我们都不会怪你也不会笑话你。”
　　田羽鸣靠近乔影，直接使用面容解锁。
　　他语气坚定，甚至还伸手轻拍了两下乔影的肩膀，像是想用这种方式给予对方一些力量。
　　乔影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除了应烛没有人能看见，白衣笔仙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捏住乔影的嘴巴，表情无比的嫌弃，仿佛正在碰什么让她无法忍受的脏东西一样。
　　就在此时，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
　　为首之人是一位孔武有力的光头肌肉男，他沉声道：“特调局办事，请所有人配合。”


第23章 陛下交友大作战！大成功！……
　　林知眠就站在阁楼门旁, 听到声音转头，正好看见那格外高大健壮的身影踏入门内。
　　肌肉男穿着单薄的T恤，身上的肌肉把轻薄布料绷得紧紧的, 显得格外有力量感, 偏偏又长着一张年轻的娃娃脸, 和他孔武有力的身材、以及锃亮的大光头几乎是两个极端。
　　林知眠怔了怔,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他回忆片刻：“啊，你是——”
　　林知眠略略卡壳，只记得自己曾经在派出所门口和对方碰过面, 对方还好心地提出要送他回家，但他却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原来他是特调局的人。
　　下一秒，某来自特调局的好心人偏过头, 娃娃脸上崩着凶巴巴的表情，凶恶的目光却在接触到少年时‘唰’一下就亮了。
　　“陛陛陛——”光头青年深吸一口气, 露出几乎能称得上是‘憨态可掬’的笑容，“你你、你还记得我？”
　　“嗯, 你上次在派出所门口说要送我回家。”林知眠缓慢点头，“你是个好人, 我记得你。”
　　而且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非常的有辨识度, 只要见过就很难轻易忘记。
　　明焱倒吸一口气，眼里隐约有水光闪现。
　　太感动了！短短一面之缘！陛下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还说他是个好人！实在是太让他感动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 明焱几乎想从兜里掏出小手帕，呜呜呜地擦眼泪了。
　　他身边的跟班、啊不，是下属抬手扶额，露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真是奇了怪了，他家队长明明平时日天日地一身的王霸之气，特调局谁见了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偏偏遇到这个名叫林知眠的少年，就摇身一变成了个憨憨。
　　上次在派出所门口碰到时也是，这次也是一样。
　　他永远记得自家队长的‘拐小孩’言论。
　　下属探头看了一眼林知眠，心说这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除了长得格外好看之外，怎么就让队长——
　　等等，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
　　下属看看面容精致的少年，又看看自家脸红耳朵红脖子也红了的队长，一道灵光骤然闪过！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真没想到，他们队长这么浓眉大眼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样的类型！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下属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殊不知自己的脑洞已经偏到南北两极去了。
　　站在林知眠身边的应烛抬眸，一边的眉梢轻轻挑起。
　　——又是一个非人类。
　　这个气息……好像是高阶怪物，不死鸟。
　　应烛的目光从明焱身上滑过，再一次落在林知眠身上。
　　这只不死鸟对待林知眠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而且……
　　‘毕……’什么，那只笔仙好像也这样叫过林知眠，可惜两人都只叫了一半便改了口，应烛一时猜不到他们原本想使用的到底是什么称呼。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
　　钱导的惊呼声打断门口短暂的交流。
　　明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已经从白灵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也很清楚自己到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但……为了一个人渣，而浪费掉宝贵的和陛下相处的时间，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明焱看向阁楼中间还握着笔的乔影，目光锁定在乔影身后的位置，和白衣笔仙对视在一起。
　　笔仙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熟稔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明焱没有说话，只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麻麻我出息了麻麻，我竟然看到了活的特调局大佬[痴痴呆呆.jpg]】
　　【和我想象中的特调局大佬有点……不太一样，看起来好凶啊[孩怕.jpg]】
　　【凶点才好，越凶越煞越能镇住恶鬼和怪物，这个领头的应该是队长吧？一看就安全感满满啊】
　　【太好了小乔有救了！！！】
　　【我怎么还是那么不相信呢……这一队特调局的行动队警员，不会也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吧[猫猫摸下巴.jpg]】
　　【不能吧，肌肉大佬刚刚还出示证件了，这种证件应该不能随便作假才对】
　　【但如果是剧本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焱一行人身上，无人注意的角落，许以南低头垂下眼睫，眼底划过深深的自嘲。
　　——果然，连老天都不帮他。
　　特调局的人来得太巧了，但凡再晚几分钟，乔影朋友圈的秘密都会被揭开，曾经被泼在他身上的污水也许就能被洗刷干净。
　　但偏偏是现在。
　　许以南闭了闭眼，指甲刺进手心产生的尖锐刺痛，却抵不过他胸腔内痛感的万分之一。
　　“明队，是一只笔仙。”明焱的下属陈奇低声说，“看现在的情况，笔仙游戏只进行到一半，还没有结束。”
　　“我看得见，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明焱啧声道，缓步走到乔影身边。
　　乔影抬头看他——明焱实在是太高了，他不得不仰起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警官……”
　　“别套近乎。”明焱打断他，视线落在白纸上，“三个要求，看来你问了她三个问题。”
　　“是的。”乔影咽了咽嗓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明明这位高壮的特调局警官在进门时，有那么一小会儿，脸上还带着还算和善的笑容，怎么一靠近他就变了个样？这表情几乎能吓哭一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乔影不是小朋友，但依旧有些心里发怵。
　　“这支笔黏在我手上了，肯定是笔仙搞的鬼。”乔影努力保持平静，“警官，您有办法把笔取下来吗？”
　　“游戏没有结束，笔当然无法脱离。”明焱伸手，手指点了点纸上的黑字，“办法很简单，继续完成游戏，笔仙不是把要求告诉你了吗？”
　　乔影哽住：“……有没有不完成要求的方法？您不能直接把笔仙抓走吗？”
　　“直接抓走笔仙？你对我们特调局是有什么误解吗？难道以为特调局是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抓捕没有违法的公民的……暴徒？”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明焱的身高足有两米，肌肉鼓鼓囊囊的，只是站在那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更何况现在他明显有些生气，一张脸凶狠地皱了起来。
　　“首先，这只笔仙拥有人类世界的通行证，是通过合法途径进入到人类世界，并非偷渡者。
　　“第二，笔仙游戏是由你主动发起，笔仙只是碰巧在这附近，被迫进入到这场游戏中。
　　“第三，笔仙并未有伤人举动，你所问的三个问题换她三个要求，这三个要求也并没有危及你的人身安全。”
　　明焱扬了扬下巴，嗤笑道：“综上所述，我们并没有权利直接逮捕这只笔仙，想要结束这场游戏，只有完成笔仙要求这一个办法。”
　　角落里的许以南猛地抬头，眼里的自嘲被错愕所取代。
　　明焱看了一眼身边的镜头：“特调局并非只是保护人类的人身安全，合法入住人类世界的怪物，同样也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
　　【？？怪物还需要保护？？？】
　　【我倒是有点能理解‘保护怪物’这一点，这种保护不单单是人身、呃，鬼身安全，应该也包括其他权益比如名誉权肖像权等等，之前那个谁、周然吧，造谣怪物伤害他的时候，特调局不就专门澄清过吗？这应该也是所谓的‘保护’的一种吧】
　　【比起保护更让我惊讶的是‘通行证’，原来怪物来我们的世界是需要通行证的吗！难道有专门的机构对怪物进行危险评估，通过评估、确认对人类没有威胁的怪物，才能在我们的世界逗留吗？】
　　【这种约束对怪物们真的有用吗……怪物是否会伤害人类，真的能通过评估来判断吗？】
　　【总比怪物在我们的世界随意出入要好吧】
　　【但还是好危险……就不能不让怪物们来人类世界吗，怪物就好好呆在怪物界不好吗？？？】
　　【没有人在意小乔了吗，感觉小乔要碎了[捂嘴哭.jpg]】
　　【别的先不提，这次的笔仙游戏我站特调局的观点，起码这只笔仙确实没有伤害乔影他们，提出的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毕竟等价交换嘛，问了笔仙问题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游戏规则本来就是这样，既然决定要玩这个游戏，就应该接受相应的风险吧[摊手.jpg]】
　　陈奇被明焱突如其来的‘曝光’吓了一跳，连忙偷偷扯了扯自家队长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队长，还在直播呢，你刚刚说那些话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明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正好趁直播科普一下，我心里有数。”
　　明焱说着，目光往林知眠所在的方向瞟去，眼底暗含一丝得意和期待。
　　他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肯定帅爆了！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被他飒爽的英姿吸引到——
　　很显然，没有。
　　林知眠在发呆，确切的说，是在努力消化大脑刚刚接收的信息，过量的信息让他的大脑有些超载，运转极为缓慢。
　　也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明焱那仿佛翘着尾巴，等待主人夸奖的狗狗一般的嘚瑟小表情。
　　见陛下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明焱眼底的期待一秒黯淡，身后无形的尾巴都耷拉下来，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黑沉沉的低气压，精彩表现没被陛下看见显然让他心情极差。
　　他直接往桌上一坐，双手抱臂神色紧绷，阴沉沉的目光瞪向周围：“都看着我干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继续。”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瞅着不像个好人。
　　唯一看透一切的应烛：“……”
　　啧，又是个傻的。
　　田羽鸣被明焱凶狠的眼神瞪得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被他险而又险地接住。
　　手机已经自动锁屏了，田羽鸣于是又强制给乔影扫了个脸，表情沉痛：“乔哥，你——”
　　“废话少说。”明焱斜睨他一眼，“别拖延时间。”
　　田羽鸣一个哆嗦，站定到其中一个镜头前。
　　在点进乔影的朋友圈之前，他下意识又看了自家队长一眼，见对方虽然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却并没有出口阻止的意图，便冲对方露出一个歉意又安抚的表情，收回了视线。
　　再一次被笔仙捏住嘴巴的乔影：“……”
　　放开他！他有话要说的啊！！！
　　田羽鸣面对镜头，语气真诚：“我要开始了，希望大家无论听到什么离谱的事，都多一点包容。”
　　【放心吧甜甜，就算小乔私底下的爱好是穿女装我也接受良好[点头.jpg]】
　　【什么？女装照片？这是福利大放送吗[双眼放光.jpg]】
　　【不管乔乔藏着什么样的小秘密，都是我们最爱的乔队！】
　　田羽鸣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做好表情管理露出营业微笑，点进乔影的朋友圈，筛选出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恶意满满的文字映入眼帘，田羽鸣咬住下唇瞳孔震颤，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啪一下扔掉手里的手机：“不可能！假的！这些都是假的！！乔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小甜看到了什么，怎么反应这么大[亿脸懵逼.jpg]】
　　【感觉有大瓜……提前开个录屏好了】
　　手机在地上滑动一段距离，正好落在明焱的脚边，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捻起，仿佛手里捏着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手机肯定被人动过手脚！”田羽鸣脸色极差，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是怪物、是那只笔仙！肯定是它！”
　　笔仙对天翻了个白眼：“又是这样，我都快习惯了。”
　　人类就是这样，遇到不愿意相信的事，即便把证据摆在眼前，也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
　　明焱把手机丢给陈奇：“空口无凭，手机有没有问题，检测一下不就知道了。”
　　田羽鸣屏住呼吸，眼里浮起些期翼。
　　陈奇拿出一个检测仪器贴近手机，指示灯亮起绿色光芒：“没有任何问题。”
　　田羽鸣眼里的光霎时就灭了，他接过陈奇递还给他的手机，目光扫向目眦欲裂的乔影，嘴唇嗫嚅着：“乔哥、不，乔影……”
　　应烛催促：“快点。”
　　田羽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已经一片灰暗。
　　他重新翻到第一条朋友圈：“最讨厌粉丝见面会了，要应付一群叽叽喳喳没脑子的傻逼，还要装得很开心收下没什么用的礼物，垃圾桶都装不下这些破烂玩意儿。”
　　这些文字被田羽鸣一字一句念出，即便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依旧让人感受到了其中满满的恶意。
　　直播间弹幕有那么一瞬间停滞住，仿佛都被这段文字惊住，一时没有任何发言。
　　田羽鸣手指滑动，开始念第二条：“霉运果实真是好东西，只要一指甲盖那么多的粉末，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回购回购！”
　　第三条：“网络上果然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只要一点点引导就能失去理智，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可笑至极。”
　　“一群带不动的猪队友，你们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衬托身为队长的我这一个作用了。”
　　……
　　“从高高在上的偶像，变成人人都要踩一脚的过街老鼠，许以南啊许以南，你喜欢我精心为你编写的剧本吗？”
　　“被如此信任的队友怀疑的滋味如何？是不是非常上瘾？”
　　“只要没有了许以南，我就会成为梦守当之无愧的人气第一！”
　　“明明我才是队长，凭什么许以南那个贱人人气比我还高？！”
　　……
　　“从今天起，我就叫乔影了，此条朋友圈以纪念过去的乔小帅。”
　　田羽鸣念了很久很久，但在场的人都非常有耐心，没有人去打断他。
　　他的声音从最开始的愤怒、失望、难过，到后来逐渐麻木，仿佛已经看透了朋友圈的主人到底是个多烂的人，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自嘲——
　　他竟然被一直瞒在鼓里，直到现在才看见自己如此崇拜的人的真面目！
　　跟个傻子一样。
　　朋友圈的内容从上周，一直延续到好几年前，乔影还没有出道的时候，时间线是倒叙，而最后一条、也就是时间最早的那条朋友圈下面，带着九张照片。
　　那是用来纪念‘乔小帅’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五官平凡，和现在的乔影没有半分相似。
　　那才是乔影、不，是曾经的乔小帅最真实的模样。
　　什么没有整过容，什么佛系温柔大哥哥人设，什么无辜受害者……通通都是假的！他们所有人都被乔影给骗了！
　　阁楼里寂静极了，只剩下几人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田羽鸣紧紧咬牙，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阁楼的其中一个角落。
　　许以南就站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蜡烛微弱的光线隐约照亮他的侧脸，他低着头，略长的刘海在脸上打出一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田羽鸣嘴唇嗫嚅两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声‘啪嗒’声打断。
　　一直黏在乔影手里的笔，终于掉落在桌面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堪堪停在桌边没有掉下地。
　　田羽鸣终于看向这个自己曾经崇拜很久的队长。
　　他走到垂头不语的乔影身前，把手机塞到对方手里，嗓音低哑隐忍：“……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乔影身形微震，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眶：“小田，你相信我吗？”
　　“我也很想相信你。”田羽鸣轻声开口，“别再这样叫我了，我只觉得……恶心。”
　　【我也觉得恶心……生理上的恶心[yue了.jpg]】
　　【我猜到乔影肯定隐瞒了有秘密，但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惊天大瓜】
　　【塌房来得猝不及防……】
　　【所以乔影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佛系，反而心机又恶毒，许以南的‘塌房’是他做的局，甚至还骂对手骂粉丝连自家队员都骂——[猫猫我今天真的长见识啦.jpg]】
　　【我错了我竟然还为乔影真情实感过，结果到头来我是他嘴里的没有脑子没有思考能力的傻逼？！[终究是错付了.jpg]】
　　【有没有好心人科普一下霉运果实是什么东西？？？】
　　【我还是不太理解，许以南塌房是因为他频频迟到、不敬业、而且多次在重要舞台上出现失误，这种大家都看见的问题，也是乔影能抹黑的吗？总不能乔影有超能力控制许以南这么做的吧？】
　　直播间弹幕一片乱哄哄，林知眠此时的思绪也有点卡顿。
　　信息量太大，林知眠大脑的cpu有些加载不过来，但好歹整理出了结果——
　　许以南果然是无辜的。
　　林知眠轻抿了下唇，觉得很开心，为许以南感到开心。
　　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过去恭喜一下他？
　　林知眠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对许以南有一些好感，但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是特别亲密。
　　林知眠偷偷往旁边看去，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许以南的表情，只看见对方紧抿的、却依旧难掩颤抖的唇，和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恰在这时，一道高大身影走到他身前。
　　是明焱。
　　林知眠努力抬头，看见高壮的青年冲她露出和善微笑，然后伸出手说：“来点吗？”
　　林知眠低头，看见明焱手心里有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我——”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明焱就像怕他拒绝似的，不由分说地把糖果全部塞给了他，手心里没放下的，也全塞进了口袋里。
　　被强制投喂的林知眠：“……谢谢。”
　　明焱嘿笑两声，再转过身时，脸上憨厚的表情霎时一变。
　　“游戏结束了？”他大步走回桌边，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乔影和田羽鸣均呼吸一窒，“那么，该轮到我了。乔影——”
　　彼时的乔影已经万念俱灰，听到明焱叫他的名字，也一动不动。
　　事情已经不会更糟糕了，他心想。
　　但很显然，明焱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特调局今天抓到一个倒卖来自怪物界的违禁品的商贩，对方提供出的购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你是他那里的常客。”
　　明焱取出一张调查单，上面详细记录着商贩的口供。
　　“霉运果实、昏睡果实、迷神药剂……”明焱一连念出近十个名称，“你把朋友圈当日记的习惯倒是不错，省得我一点点找证据了。”
　　乔影终于又动了：“那些东西只是我好奇买来玩的——”
　　“你不会以为特调局没有调查的手段吧？”明焱打断他，“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我们都有办法进行场景重现，你是自己坦白自首，还是由我们进行调查，这将直接决定你的判决年限。”
　　乔影猛地抬头：“判、判决年限……？”
　　“当然，你不会以为多次使用这种违禁品，损害他人人身利益和安全，现在还能逃脱法律制裁吧？”
　　明焱冲他露出一个极尽嘲讽的冷笑，“铁饭碗在等着你哦，乔小帅。”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微博热搜炸了，时隔许久，许以南的名字再一次登上热搜，但这一次却并不是因为‘塌房’，而是以受害人的身份。
　　#笔仙#
　　#乔影塌房#
　　#一起探险吧召唤出真笔仙#
　　一开始，看到热搜的夜猫子网友，都以为这是节目组为了节目热度，而特意买的热搜词条。
　　召唤出真笔仙？怎么可能嘛！
　　然而等大家抱着乐子人的心态点进词条，看到一个又一个直播实况录屏后——
　　【卧槽，竟然真的是真的笔仙！】
　　【我是还没睡醒还是还在做梦，有没有人能叫醒我，这个梦有点过于魔幻了[两眼一抹黑.jpg]】
　　【这真的不是剧本吗？太离谱了吧？神剧编剧都不敢写这么离谱的剧情吧[大为震撼.jpg]】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剧本，直到特调局的行动小队出场】
　　【我甚至怀疑过特调局的那几个人会不会也是节目组找来的演员，但是隔壁特调局的官方账号，刚刚发布了通告……
　　（转载链接）】
　　【大半夜脑子有点不好使，有没有人能总结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混乱[猫猫晕乎乎.jpg]】
　　【简单点说就是，某探险综艺玩笔仙召唤游戏，召唤出了真笔仙，游戏过程中笔仙提出的要求是公布乔影的朋友圈内容，结果发现乔影塌房，许以南被洗白。】
　　【也不是洗白，许以南本来就是受害者，他之前会迟到、演出时状态不好，其实都是乔影给他下了药，而且不是普通的药，而是来自怪物界的违禁品，特调局的大佬就是查违禁品查到乔影身上，才会空降直播节目】
　　【所以这位笔仙小姐or先生，为什么强烈要求乔影公布朋友圈，总不能是因为想吃瓜吧[陷入沉思.jpg]】
　　【emm……热衷于吃瓜的笔仙，突然接地气起来了怎么肥四】
　　【时隔一年的瓜竟然还能有反转？？？[震惊我全家三百年.jpg]】
　　【许以南实惨，这一年他都被骂多少回了，全网都找不出几个从来没骂过他的吧？乔影真的太不是东西了[骂骂咧咧.jpg]】
　　【没有人涛一下林知眠？笔仙竟然跟他表白欸！真正的笔仙！跟他！表白！！！】
　　【难道林知眠是什么奇特的吸引怪物的体质？】
　　【细思恐极……这位笔仙也许是个好笔仙，但其他怪物呢？没有人能保证所有怪物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吧？如果真的是吸引怪物的体质……嘶，感觉林知眠的人身安全有点……】
　　【别的不提，这位笔仙真的好事做尽，如果没有他（她），乔影做的那些子肮脏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发现，许以南也不知道还要被骂多久……不说了，我去许以南微博给他磕头去了[猫猫落泪.jpg]】
　　林知眠关掉手机，在车上看手机让他脑袋有点发晕，好在他提前塞到嘴里的一颗薄荷糖缓解了一些不适。
　　他们正坐在前往特调局的车上。
　　乔影在古堡阁楼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惨遭他毒手的人不仅仅是许以南，还有其他不下十人都被他下过药。
　　许以南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
　　能洗清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太好了，林知眠心想，偏头向身边的青年看去。
　　许以南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开车的是明焱，应烛坐在副驾驶，乔影、田羽鸣以及其他人和他们不在同一辆车上。
　　林知眠转头就看见，许以南微微低头，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笑容。
　　许以南正在看消息。
　　微信消息、短信消息、还有微博评论区以及私信的消息。
　　有很多人给他打电话，但他全部都拒接了，现在的他还没有调整好心情，暂时不想和其他人说话。
　　时隔一年，许以南终于有勇气再次点开微博的消息中心。
　　这一年来，他的微博后台永远都有数不清的人私信他，那些私信无一例外全是对他的谩骂和诅咒。
　　而现在，谩骂和诅咒变成了对另一个人的讨伐，以及迟来的歉意。
　　有人问他会不会回到梦的守护者，也有人建议他继续单飞，还有来自曾经的队友的问候和道歉，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许以南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应该是高兴的，但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林知眠偷偷看了他好一会儿，犹豫片刻后难得主动开口：“你不开心吗？”
　　许以南怔了一下：“开心。”他说，“我只是觉得……有一点不真实。”
　　这一年来，他想过无数种可能，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洗清身上的‘罪名’，或者永远都无法翻身。
　　但没有一种可能，是获得来自怪物的帮助，还是‘笔仙’这位大众耳熟能详的厉鬼的帮助。
　　在民间流传的怪物故事中，想得到来自鬼怪的帮助，就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许以南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位笔仙到现在都还没对他提出要求。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他，他都会尽力完成对方的要求。
　　如果有机会的话，许以南想当面对那位笔仙道个谢。
　　许以南思绪飘散，回过神时，发现眼前不知何时伸来一只手。
　　少年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白而纤长，指尖泛着很浅的粉色，柔软的掌心里躺着几颗糖。
　　“这是明队长给我的糖。”林知眠说，语气里带着些迟疑和不确定，“我想，你现在也许需要几颗。”
　　许以南有些惊讶，看起来凶巴巴的特调局行动队的队长，竟然也会随身携带糖果吗？
　　不过许以南其实有察觉到，这位明焱队长对林知眠的态度很特殊，在阁楼时他所站的位置，距离林知眠并不远，因此听到了两人的小声交谈。
　　今天似乎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许以南一时没动，目光下意识往正在开车的高壮的光头青年看去，却正好从车内后视镜里和对方对视。
　　明焱瞪他：陛下怎么可以把糖分给别人吃！！！
　　……好、好凶的眼神！
　　许以南被瞪得一个激灵，满心复杂的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
　　这、这是不允许他吃糖的意思吗？
　　许以南咽了下嗓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他许久不动，林知眠小声问：“你不要吗？”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吗？难道许以南之前所说的‘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的意思，并不是怕他被黑粉无差别攻击，而是、而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林知眠抿了下唇：“……QAQ！”
　　他、他难得有一个想主动交朋友的对象！难道就要以这么凄惨的结局落幕吗！
　　林知眠话音刚落，许以南就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竟变得愈发滚烫强烈起来，视线的主人好像更生气了！
　　这一次，许以南捕捉到了视线主人的意思——
　　你敢拒绝一个试试！
　　许以南一个哆嗦，连忙从林知眠手里抓了两颗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动作相当之迅速：“要的要的，谢谢你的糖，非常好吃。”
　　林知眠小小松了口气，唇角勾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笑容。
　　许以南含着糖，主动往林知眠身边靠近了些：“我之前说，让你离我远一点。”
　　此话一出，前方的视线再次灼热起来。
　　许以南有些如芒在背：“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你离我远一点，我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知眠慢吞吞地接过他的话说：“我知道，你是怕我也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嗯。”许以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很抱歉，当初对你说了有些伤人的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一块巧克力，够你原谅我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所以不用原谅。”林知眠说，却还是接过巧克力，“谢谢你的巧克力。”
　　——他好像交到朋友了，主动的。
　　正在开车的明焱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了后排发生的事，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抽两张纸擦擦眼泪再擤个鼻涕。
　　林知眠并不知道的是，他开心眯着眼睛偷笑的模样，被某只他还看不见的笔仙偷偷拍了下来，发到了怪物论坛里。
　　楼主·笔仙：【陛下交友大作战！大成功！！！】
　　1L：【普天同庆啊啊啊[撒花.gif]】
　　4L：【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笔仙大人上大分！！！】
　　9L：【太感动了呜呜呜，老母亲落下感动的泪水[擦眼泪.jpg]】
　　17L：【这历史性的一幕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养崽的快乐莫过于此！】
　　23L：【偷笑的崽崽也太可爱了像只小猫咪！[疯狂舔屏prprpr.jpg]】
　　……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在分享完糖果巧克力后，许以南和林知眠便没再说话。
　　突然，许以南感觉到手心触感有些奇怪，像是有人突然给他塞了一张小纸条。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知眠，对方正闭眼小憩，显然不是他塞的。
　　那就是……难道是笔仙？
　　许以南打开纸条，上面果然是有些眼熟的字迹。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许以南打开手机备忘录，打字回应：[我知道，谢谢你帮我。]
　　笔仙借用他的手机打字：[不用谢我，我是因为林知眠才选择帮你。]
　　许以南怔住，为了林知眠？
　　他突然想起来，这只笔仙在和林知眠的互动环节时，那疯狂表白的举动。
　　……是因为害怕林知眠接近他，会被网友们攻击，所以才选择帮他，杜绝掉任何会伤害到林知眠的可能性吗？
　　许以南一瞬间就想通了原因，看来这位笔仙是真的很喜欢林知眠。
　　许以南：[你的要求是什么？]
　　笔仙：[你已经做到了。]
　　许以南愣了愣，就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笔仙的回复：[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善意，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第24章 队长你ooc了你知不知道啊……
　　许以南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句话看了很久。
　　这位笔仙对于林知眠, 看起来不仅仅是单纯的喜爱，还带着浓浓的保护欲。
　　这种复杂的感情不像爱情也不像友情，更不像网上所说的怪物对‘储备粮’的占有欲,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许以南觉得更像年长者对幼崽的关爱。
　　但许以南并没有深入探究的打算, 他回复道：[不用你说, 我也会做到的。]
　　他绝不会辜负少年对他的善意, 那可是他沉寂谷底的时候，唯一一束愿意闯入他黑暗而又死气沉沉的世界的温暖的光。
　　那时的他害怕深沉的黑暗吞噬那缕光，但现在不一样了, 厚重的乌云已经散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阻碍。
　　许以南勾着唇，瘦削却难掩俊秀的脸上浮起真诚的笑意。
　　“如果做不到, 我第一个不会原谅我自己。”他轻声说，像是在回应笔仙, 但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白衣笔仙满意点头。
　　就在许以南以为，这次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的时候, 手机屏幕上又开始出现新的字迹。
　　[你很不错，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那么接下来, 有一些要点需要提前和你沟通, 你要牢牢记住，哪一条都不能忘。]
　　[崽崽（删除）林知眠性格比较内敛, 平时不怎么主动，所以你要主动一点，绝对不可以长时间不联络让他觉得自己被冷落。]
　　[他身体不是很好，非常容易生病，又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所以你平时得多注意他的身体状态, 要以朋友的身份主动询问和关心……]
　　[他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是画画的时候，经常一画画就忘记时间忘记吃饭忘记休息……]
　　[balabala……]
　　备忘录很快写满了一页又一页，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以南的表情：O-o？
　　……怪物们的画风原来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这只笔仙是例外？
　　这样唠唠叨叨又有亿点啰嗦的性格，根本一点都不像鬼怪故事里人见人怕的恐怖厉鬼啊！！！
　　未免也太过接地气了一点。
　　许以南有点想笑，心底对于这只厉鬼的最后一点害怕，也随着密密麻麻的《交友指南》的出现而消失了。
　　《交友指南》是笔仙给这一条备忘录起的名字，但许以南觉得用《养育指南》或许更合适。
　　鬼片中厉鬼笔仙的可怖形象，逐渐被一个慈祥的、不放心自家不省心孩子的老母亲形象所取代。
　　[先这么多吧，后面想到了我会再来找你补充的。]
　　字里行间透露出笔仙的意犹未尽。
　　许以南：啊，原来还有售后追加服务……
　　[好的。]许以南打字回复，[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亲自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我也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笔仙扭扭捏捏地打字，[人类很脆弱的，我怕吓到他。]
　　还怪贴心的，许以南心想。
　　许以南：[我也是人类。]
　　[你和他不一样。]笔仙回复很快，[我又不怕吓到你。]
　　许以南：“……”双标现场。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其实许以南觉得，林知眠应该不会被轻易吓到，但……这毕竟只是笔仙和林知眠之间的事。
　　*
　　众人抵达特调局，乔影被带走审讯，其他相关人员则需依次做笔录。
　　林知眠一夜没睡，再加上有些晕车，这会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知道跟在其他人身后往前走。
　　在即将走进等候室的时候，走在他前面的应烛突然脚步一顿，林知眠没来得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对方肩膀上：“唔——！”
　　他捂住鼻子，眼眶有些发酸，困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带路的明焱听见动静转身，就看见少年捂着鼻子眼眶泛红，一副疼得不行的模样。
　　明焱大惊失色，陛下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你、你没事吧？鼻子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让医生看看？要不还是直接给你叫个救护车——”
　　“我没事。”林知眠的声音因为捂着鼻子而有些闷闷的，“只是撞了一下，有一点点疼，没有受伤。”
　　“真的没事吗？”
　　明焱却很不放心，在他看来，人类的身体实在算不上强壮，尤其现在的陛下本就身体脆弱，非常容易受到伤害。
　　林知眠放下手，微微仰头露出鼻子：“你看，真的没事。”
　　他有些无奈，明焱队长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其实非常的热心肠，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少年白皙挺翘的鼻头泛着微微的红，没有肿大也没有弯曲，明焱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终于放下心，随后扭头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这个人类走得好好的突然刹车，陛下又怎么会撞到鼻子！
　　突然刹车的应烛：“……抱歉。”
　　林知眠摇摇头，这事其实不怪应烛，毕竟是他困迷糊了才没刹住车撞到对方。
　　见他没事，应烛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了看似空旷、实际上已经拥挤得不行的休息室——
　　并不算特别宽敞的休息室内，已经挤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不是应烛第一次来特调局，但这一次，局里的怪物出乎意料的多，就像是……全都在这里等候着什么一样。
　　应烛面不改色地走进休息室，在休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怪物们齐刷刷地回过头，看向他……不，是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林知眠。
　　林知眠看不见怪物，这是应烛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怪物们显然也知道林知眠看不见也碰不到它们，但即便如此，它们依然默契地主动为少年让出一条路。
　　斗篷幽灵顺利占据距离少年最近的位置，身上漆黑宽松的斗篷因为激动而剧烈抖动着：“啊啊啊崽崽太可爱了崽崽！！！”
　　一副狂热粉丝终于见到偶像本尊的既视感。
　　“我先到的！这是我的位置！”“狗屁的先来后到！谁抢到就是谁的！”
　　这是两只怪物为了争夺距离少年更近的位置，而大打出手的动静。
　　“别打了别打了！小心误伤到崽崽……哎哟！谁踩我到我尾巴了？！”
　　这是某只好心的，试图劝架却被误伤的可怜怪物。
　　除此之外，还有趁乱插队偷偷和少年拥抱贴贴的怪物，故意站到少年身前、体验让少年穿透自己的怪物，因为少年无意间‘碰到’自己、而激动到尖叫原地晕倒的怪物……
　　场面一度混乱至极，应烛坐在林知眠身边，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里到底是特调局还是地下偶像见面会啊？这群怪物没事吧？这个世界终于要疯了吗？！！
　　应烛揉了揉眉心，目光沉沉落在身边少年的身上。
　　……所以林知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些怪物见到他，一个个的都跟失了智一样？
　　引发这场混战的罪魁祸首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副安详发呆岁月静好的模样。
　　田羽鸣和许以南很快做完笔录，轮到了应烛。
　　询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应烛狠狠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抬眸对上明焱的视线，只一眼他就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他。
　　应烛并不意外，他体质特殊，遇到的怪物就没几个对他有好感的，他早就习以为常。
　　做笔录只是走个流程，应烛离开询问室后，明焱捏着下巴皱眉。
　　真奇怪，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类，他怎么就觉得对方身上带着他不喜欢的味道呢？
　　只是单独相处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让他拳头痒痒的非常想和对方打上一架，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动手。
　　就连那只白毛狐狸都没这么让他讨厌。
　　明焱有些想不通，但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再次推开的门打断，这次走进询问室的人是林知眠。
　　“明队长。”林知眠走向桌边的木凳，还没等坐下，桌对面的明焱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身下那把带着柔软坐垫的椅子，推到了林知眠身后。
　　“坐这个，那把椅子太硬了，坐着不舒服。”明焱说。
　　林知眠愣住，心说明队长果然非常细心又热心肠。
　　带着软垫的凳子的确坐着更舒服，林知眠刚坐下没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杯还冒着雾气的热牛奶。
　　“不用紧张，只是正常走个流程而已。”光头青年努力露出和善的微笑，“热牛奶能平缓情绪，之前的事没有把你吓到吧？”
　　一旁负责记录的队员陈奇表情古怪，看了明焱一眼又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有生之年他竟然能听到自家队长夹着嗓子说话？！
　　林知眠捧着热牛奶，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没有吓到。”
　　笔录很快就做完，林知眠的牛奶也喝完了。
　　离开询问室前，明焱突然塞了一张小卡片到林知眠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林知眠低头看去，方方正正的小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字体有些凌乱和潦草，显然是匆忙间临时写上去的。
　　“以后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别打特调局的电话，太慢了。”明焱说着，自豪地扬起头，又露出和之前一样的、等待夸奖一般的小表情，“直接联系我，我速度超快！”
　　有那么一瞬间，林知眠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等奖励的大型犬。
　　他怔了一下，收好这张略显简陋的名片，点头说：“好的，谢谢明队长。”
　　明焱嘿嘿憨笑着，身后无形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旁边的陈奇无力地捂住脸。
　　哪个正常男人会说自己快啊，队长果然有点脑子不清醒了吧？
　　平时满身王霸之气日天日地恨不得炸掉全世界的队长哪去了？队长你ooc了你知不知道啊！！！


第25章 丸、蛋、啦！
　　《一起探险吧》第一期在全网爆火, 虽然爆火的原因有些不同寻常。
　　乔影塌房、许以南翻红，林知眠也跟着涨了不少粉丝，积累到的直播积分直接冲进了新人榜前十。
　　——接下来一段时间, 只要能稳住这个名次, 他的前十奖金就到手了！
　　林知眠很开心, 而他的经纪人表现得比他本人还要更兴奋。
　　经纪人：【新人榜前十有机会参加菠萝平台举办的达人宴会。】
　　林知眠：【嗯, 我已经收到邀请了。】
　　经纪人：【？】
　　【什么时候收到的？怎么没跟我说？】
　　【晚礼服准备好了吗？还有其他很多准备工作，我还要给你准备一份名单，等宴会上你多和名单上的人交流……】
　　经纪人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林知眠耐心地等他说完，才慢吞吞回复：【我没打算参加。】
　　宴会什么的，一听就是人群聚集地, 是需要进行大量社交的场合。
　　然而——
　　经纪人：【：）】
　　【想什么呢，必须去。】
　　【晚宴那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带你去挑一套合适的礼服，你提前准备一下。】
　　【还有, 我给你发了几个视频，你记得多看看学习学习, 平时也拍一点这样的视频发在账号上, 和粉丝们多互动，稳固直播时涨的粉丝。】
　　经纪人很快发来十多个视频。
　　林知眠兴致不怎么高, 随手点开其中一条视频，然而只扫了一眼，他就猛地瞪大眼睛，手一抖啪嗒一声摔了手机。
　　原本窝在他怀里小憩的白毛狐狸睁开眼，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拱了拱，仿佛在无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没、我没事。”林知眠捡起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中，白灵趁机探头看过去，原本半眯的狐狸眼也咻然睁圆。
　　视频中，容貌昳丽的青年坐在桌边，仰头喝红酒时喉结清晰鼓动，深色的酒液从他唇角溢出，顺着白皙脖颈蜿蜒而下，在锁骨上汇聚成一小汪酒泉，又再一次溢出滑落。
　　青年身上只穿了一间薄纱似的衬衫，被酒液沾湿后贴在皮肤上，布料下的光景若隐若现……
　　整个视频光线昏暗，冲击性却极强。
　　林知眠面红耳赤瞳孔震颤，怎么、怎么这么——
　　林知眠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经纪人之前说的让他大胆露，并不是让他露脸，而是、而是……
　　手机啪一下又掉了。
　　白毛狐狸突然窜起，抬起的前爪碰掉手机，好巧不巧正好关掉这个视频。
　　白灵气炸了！
　　这是什么脏东西！这不是幼崽可以看的啊！！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无耻给幼崽发这种视频？！！
　　白灵目露凶光，整张狐狸脸都皱巴起来。
　　而且视频里的人，怎么这么眼熟？这特么不是魅魔那个生性放荡不羁没有下限的混蛋吗？！
　　在怪物界浪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人类世界也这么不收敛！
　　但最让白灵愤怒的，还是给林知眠分享这些视频的某位经纪人。
　　太不靠谱了！白毛狐狸龇着牙，这种老想着让人擦边的公司，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远在灵狐集团的白灵接收到来自灵体的信息，沉着脸一拳砸裂桌角。
　　正准备汇报工作的助理惊恐地后退，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白总现在心情不好，他还是等一下再来好了。
　　白灵没有那只魅魔的联系方式，但她记得刚刚看见的视频上，有菠萝直播平台的账号水印。
　　白灵火速私聊‘绝世小妖精’：【做个正经人吧，别发这种骚里骚气的视频了，孩子看了不好。】
　　对面似乎正好在线，秒回了一个‘？’。
　　白灵：【这里不是怪物界，别太浪了，多少收敛一点你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吧。】
　　然而第二条消息发出后，消息旁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绝世小妖精’拒收了你的消息。
　　白灵：“？？？”
　　另一边，‘绝世小妖精’火速拉黑了某个没有边界感的陌生网友。
　　又一个试图教他做人的家伙，苏谜撇撇嘴，甚至没有看清那个冒昧的网友的id是什么。
　　他可是一只魅魔！让一只魅魔做个正经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谜重新回到直播间，直播挑选过两天参加晚宴的礼服，他的衣柜里塞满了衣服，每一套都有说不出的风采。
　　他很快就把刚刚的小插曲忘到脑后。
　　不贪图欲望和快乐的魅魔不是一只好魅魔，而很显然，苏谜一直都是一只合格的魅魔。
　　*
　　数日后，林知眠换上礼服，目光涣散地坐在车内，一副折腾过度的惨样。
　　他的经纪人带他去试了足足三个小时的衣服，每一套的威力都堪比他那天在视频看见的那件薄纱衬衫。
　　林知眠反抗无效，只能从中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正常的衣服——
　　但也只是正面看起来最正常。
　　礼服是浅米色调的，正面是很规整的衬衫样式，后背却是大片的薄纱镂空，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效果甚至比全露更加可怕。
　　林知眠多挑了一件外套，决定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把外套死死焊在身上。
　　经纪人吴关的想法，显然和他截然相反。
　　“现在穿穿可以，进了会场就把外套脱掉。”吴关一边开车一边念念叨叨，“出席晚宴的可不仅是网红，还有很多大人物。
　　“我今天会带你认识一些人，你的任务就是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尽量打好关系，如果有可能的话——”
　　他声音一顿，趁着等红灯的时机，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视一圈，突然意有所指地问：“你再过不久就成年了吧？”
　　林知眠没听出他隐晦的暗示：“嗯。”
　　吴关满意点头：“如果他们中有人对你提出要求，哪怕比较过分——阿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知眠转头看他，就见吴关哆哆嗦嗦地裹紧外套，脸色泛白有些惊疑不定扫视着四周。
　　……怎么回事？这种凉飕飕汗毛直立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林知眠满脸茫然：“你怎么了？”
　　“没事。”吴关什么都没看到，于是收回视线，安慰自己只是错觉，车上除了他和林知眠之外什么都没有。
　　殊不知，车上看似空旷的后排座位上，一袭红裙的厉鬼收起手上的化妆镜，如血泉一般的红瞳死死盯住吴关，精致浓妆都掩盖不住她满脸的煞气。
　　而在她身边，身形娇小、只有一只眼的独眼小鬼，同样阴恻恻地盯着吴关。
　　“竟然敢说这样的话——”独眼小鬼愤怒握拳，“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红衣轻笑一声，笑声冷如冰刃：“别嫩死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不知名的危险，吴关没再讲话，一路沉默地抵达目的地。
　　海瑞里拉大酒店。
　　林知眠拿到了服务员分发的休息室房卡，房号为1818。
　　“休息室是两人共用的，房卡请收好。”
　　林知眠登记姓名，看见了和他共用休息室的临时室友的名字，叫苏谜。
　　经纪人吴关也看见了，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等走远一些后，吴关拉住林知眠，压低声音兴奋说：“苏谜就是‘绝世小妖精’。”
　　什么绝世小妖精？
　　林知眠眼里透出些茫然，吴关察觉到他的迟疑，眯眼问：“你不会没有看我发给你的视频吧？”
　　“看了。”林知眠说，他只是没有记名字。
　　好在吴关没有深究：“苏谜现在是新人榜断层第一，你运气好和他在同一个休息室，可以找他多交流交流，如果能和他合作就更好了。”
　　吴关没细说是什么样的合作，林知眠也没有问。
　　“晚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你可以先去休息室和苏谜聊聊。”
　　林知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群陌生人和一个陌生人，他还是更倾向于选择后者。
　　吴关匆匆离去，显然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知眠独自坐上前往休息室的电梯。
　　与此同时，1818号房间中，苏谜正在直播。
　　“晚宴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呢。”苏谜翘着二郎腿，正对着镜子画眼线，本就上翘的桃花眼后拉出细而尖的小眼尾，更显得那双眼睛魅惑诱人，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放电。
　　他的手机摆在化妆桌上，化妆的间隙，他还不忘和粉丝们互动。
　　“我再不努力一点，你就要去隔壁偷吃？”苏谜眉梢一挑，“我还不够努力吗哥哥？我已经天天都在直播了欸！”
　　他冲镜头皱了下眉，表情委屈巴巴的，配上似嗔似撒娇的语气，让听见的人尾椎骨都撩起酥麻痒意。
　　“哥哥们这么快就在外面有新欢了吗？”苏谜托着腮，身体向前倾，“是谁呀？有我好看吗？有我会撒娇吗？有我会讨哥哥们欢心吗？”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紫色礼服衬衫，衬衫没有扣子，领口极大，超大V领直接开到腰际，和衣摆一起没入到裤腰里，雪白的肌肤露了大半，涩气满满相当惹眼。
　　“和我不是一个类型？清纯挂的？”苏谜轻哼一声，拆了根棒棒糖伸出舌尖舔了一圈才塞进嘴里，“清纯有什么好的，寡淡无味没意思，哪有我——”
　　他的话没说完，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应该是我的室友。”苏谜起身，“有房卡还敲门，还挺有礼貌呢。”
　　开门前，苏谜还抬手拨弄了两下头发，细白指尖勾着衣领往旁边挑了挑，让其中一侧的锁骨完全露在了外边。
　　春宵一夜值千金，希望他的室友不是什么老古板，不然这晚宴就太没意思了。
　　苏谜调整好表情，确认身上属于魅魔的气场全开后，这才为门外的人开门：“直接进来就好啦，还敲什么门啊，哥——”
　　苏谜和门外的少年对视，声音戛然而止。
　　“陛、陛……”他张大嘴巴，嘴里的棒棒哒啪叽掉在地上，脑子里蹦出三个大字——
　　丸、蛋、啦！


第26章 谁把你后背缝起来了？？！……
　　虽然服务员给过房卡, 但想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陌生室友，所以林知眠还是选择了先敲门。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房门打开之后会是这样的场景。
　　门后的青年容貌昳丽, 精致面容上画着张扬而夸张的赛博浓妆, 及肩的半长发披散在脑后, 随性凌乱却一点也不显邋遢。
　　青年似乎刚洗过澡, 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润感，浅紫色的衬衫肩膀处被晕出几点深色的水迹，一边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带着毫不掩饰的勾人魅意，周围空气似乎都灼热了几分。
　　‘绝世小妖精’，这个id确实非常适合他。
　　林知眠的目光不可控地滑向青年胸口——
　　好、好大……的领口。
　　只看了一眼, 林知眠就从那里移开了视线，目光游离开, 有一种视线无处安放的局促感。
　　两人站在门里门外，几乎同时呆愣在原地。
　　棒棒糖掉在地上的声音, 打破了这片令人尴尬的寂静。
　　林知眠收回游离的思绪，试着主动开口：“你好, 我是——”你的室友。
　　‘嘭’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对方猛地关上，打断了林知眠还没说完的话, 房间里随即响起一阵凌乱的叮铃哐啷声，像极了精力旺盛的大型犬拆家的动静。
　　林知眠：“……”
　　这、这是怎么了？他难道是打断了室友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被关在门外的少年有些迷茫，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房间，或者直接离开去别的地方会更合适？
　　没等林知眠纠结出结果，门里混乱的动静很快便停下来，房门被人重新打开。
　　“不好意思, 让你久等了。”苏谜扬唇一笑，“刚刚房间有点乱，我稍微收拾了一下。”
　　林知眠看了他一眼：“……”
　　你收拾的真的是房间，而不是你自己吗？
　　只见门后的青年已经换下先前相当大胆的一身衣服，穿上了规矩的白色衬衫，衬衫扣子直接扣到领口，脸上的浓妆已经卸去，露出他本身明艳的、有些雌雄莫辩的五官。
　　短短两分钟，苏谜就从‘绝世小妖精’变装成了一个从里到外都透着正经气息的乖乖男。
　　仔细一看，刚刚半湿润的头发似乎都吹干了。
　　林知眠沉默。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在两分钟之内，做到换衣服、卸妆、吹头发和收拾房间这么多件事的？！
　　刚刚房间里叮铃哐啷的响动，原来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林知眠的沉默让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苏谜却丝毫没被影响，语气依旧热情极了：“快进来吧，眠眠。”
　　走进房间之后，林知眠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苏谜笑眯眯地说，“我看过你的综艺。”
　　林知眠哦了一声，他不太会应对自来熟性格的人，抱着小背包坐到明显没被坐过的床上。
　　“你在直播吗？”林知眠突然看到苏谜亮着屏幕的手机。
　　苏谜没有隐瞒：“对，刚刚在直播化、卸妆。”
　　林知眠：“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抱——”
　　“一点都不打扰！”苏谜打断他，突然举着手机凑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闺、好兄弟，菠萝账号叫‘好好睡觉’，大家一定要关注他啊！”
　　【好家伙，怎么有一种我推和我墙头同框的既视感[陷入沉思.jpg]】
　　【什么好兄弟？第一天认识的好兄弟吗[狗头.jpg]】
　　【小妖你别跟我说你现在喜欢这一款的……好吧我坦白，我也喜欢嘻嘻嘻】
　　【是谁刚刚吐槽清纯的寡淡无味没意思的？现在的嘴脸真是……啧啧，高低得给小妖封一个变脸大师的称号[摇头.gif]】
　　【惊呆了，主播竟然秒变正经人，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妖精了主播，我快要不认识你了】
　　弹幕一条条飞速划过，苏谜试图补救自己的形象：“别瞎说，主播一直是个正经人。”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瞟向身边的少年，见对方的眼神似乎定格在弹幕区，脸色微微僵住。
　　“行了行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吧。”苏谜用力咳了一声，“晚宴马上就开始了，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说完，苏谜没给直播间观众留任何反应的时间，啪一下火速结束直播。
　　他收起手机，笑眯眯地看向林知眠：“差点忘了自我介绍，眠眠你好，我叫苏谜。”
　　“你好。”林知眠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你。”
　　苏谜的眼睛咻然睁大，声音里带上些许激动的颤音：“你、你知道我？”
　　林知眠点头：“嗯，我看过你的视频，你很好看。”
　　苏谜的表情骤然僵住，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为陛下对自己的关注而开心，还是为陛下看过自己那些有些‘出格’的视频而忧心。
　　他问：“眠眠一直在关注我吗？”
　　“没有。”林知眠诚实道，“是经纪人发给我的，他说让我向你学习。”
　　苏谜：“……？”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略有些僵硬：“好孩子，别什么都学，我这风格不兴学的，乖啊。”
　　林知眠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语气……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殊不知在已经几百岁的苏谜眼里，现在的他还真就是一只崽。
　　而在林知眠没看见的角度，苏谜面色扭曲咬牙切齿——
　　竟然让陛下学这些东西？什么不靠谱的破经纪人！迟早把他给刀了！！！
　　酒店房间里开了热空调，林知眠穿着外套，已经热得开始冒汗了。
　　苏谜去洗手间了。
　　林知眠在脱外套与不脱之间犹豫了两秒，决定趁晚宴还没开始先凉快一下。
　　反正，只要不让苏谜看见他的背后就行。
　　林知眠脱下外套，身上的闷热感顿时散去大半，背后的镂空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刚挂好外套，洗手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林知眠回过身，凉飕飕的后背正好避开苏谜看过来的视线。
　　“眠眠，你要——”苏谜的声音一顿，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的衣服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等等，你这件衣服……”
　　他顿了顿，突然猛地提高嗓音，“谁给你选的这件衣服？你的经纪人吗？！”
　　苏谜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林知眠身前，双手摁在他肩膀上，唰一下给人翻了个面，那一大片镂空顿时没法继续遮掩下去了。
　　林知眠咽了下嗓子，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紧张。
　　“……我自己选的。”林知眠低声说。
　　苏谜顿时理解到少年话里潜藏的意思，他选这件衣服，是因为其他的衣服……更没法穿。
　　“你有带别的能换的衣服吗？”苏谜黑着一张脸，在心里往某个不知名经纪人的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怎么可以给陛下穿这样的衣服！简直太过分了！！！
　　林知眠摇头，苏谜并不觉得意外。
　　他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说：“交给我，我有办法！”
　　与此同时，正在会场上溜达的某位经纪人，现在的状况却并不怎么好。
　　晚宴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已经有不少人在会场上攀谈，林知眠的经纪人吴关就是其中之一。
　　他要提前观察一下目标，等会就可以直接带林知眠去认识人。
　　吴关很快就找到第一个目标。
　　那是某公司高层，手里资源很好，听说对手底下的人也非常大方。
　　吴关立刻向那人走去，然而还没等他靠近目标，他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面朝下摔倒在地。
　　一小片黑色的东西从他头顶上飞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砸在目标人物手里的酒杯中。
　　周围人：“……噗嗤！”
　　吴关捂着青年秃顶的脑袋爬起身，他的假发片！！
　　吴关顿时没了攀谈的心思，脸色涨红从对方酒杯中拿走假发片，灰溜溜地捂着头顶离开了。
　　在他身后，独眼小鬼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刚刚吴关的平地摔显然就是他的杰作。
　　洗完假发片重新带上，吴关从洗手间走出来，很快找到第二个目标。
　　他从服务员手里端了一杯红酒，这次他走得非常小心，却不料，手里的酒杯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深红的酒液哗啦啦流淌下来，撒了他一身。
　　吴关低头，看见自己双腿之间那一片深色的酒渍：“……”
　　吴关再一次狼狈地冲进洗手间。
　　独眼小鬼握拳：“Double Kill！”
　　吴关艰难地借到一条裤子，裤子码数不对，有些太大了，但怎么都比穿脏裤子要好，换好后他再次满血复活回到会场。
　　服务员上前递酒，吴关猛地后退两步拒绝，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然而‘霉运’似乎还不肯放过他。
　　他刚走没两步，突然听见腰间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紧接着裤腰一松，一阵凉风吹过他的双腿。
　　周围发出几声惊慌的尖叫：“变态啊！”
　　吴关僵硬着脸低头，他的皮带断了，尺码过大的裤子已经滑落到小腿肚，一览无余。
　　吴关几乎晕倒在原地！
　　他扯起裤子，第三次狼狈冲进洗手间。
　　红衣和独眼小鬼在他身后击掌：“Triple Kill！”
　　再一次从洗手间出来，吴关终于放弃提前选择目标的想法，黑着张脸走向休息区。
　　他暂时没有勇气再独自出现在会场上了。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吴关敲响1818的房门，准备带上林知眠一起去，说不定能改善一下他今晚的霉运。
　　门开了，林知眠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少年没再穿死气沉沉的黑色外套，只穿了那件白色礼服衬衫。
　　吴关满意点头，不错不错，知道主动脱掉外套了。
　　但他显然高兴早了。
　　林知眠转身回房间拿东西的时候，吴关看见了他的后背，眼睛霎时就瞪大了——
　　“谁把你后背缝起来了？？！”


第27章 眠眠别看！有脏东西！
　　吴关整个人都惊呆了。
　　先前挑选礼服的时候, 如果不是林知眠态度坚决，他其实更希望对方穿其他几款出席。
　　这件白色的礼服衬衫，唯一的小心思就只有镂空后背, 而现在这一点点小心思, 也被人用浅紫色的布料遮挡了起来。
　　这样的颜色搭配其实算得上好看, 但吴关依旧眼前一黑, 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让你这么做的？！”吴关怒道，“你到底——”
　　“我缝的。”苏谜从林知眠身后走上前，侧身拦在两人之间, 丝毫没有掩饰他对林知眠的保护之意。他眯起眼睛，语气并不好，“怎么, 你有什么意见吗？”
　　吴关抬头看他——虽然苏谜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精致面容，但他的个子其实很高, 去当模特都绰绰有余。
　　吴关分辨了半天，终于分辨出这张没有化妆的素颜属于谁。
　　“苏、苏谜？”吴关连连摆手, “误会误会，我当然没有意见！”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谜本人, 但有关于苏谜的传闻, 他却已经听说过不少。
　　苏谜成为菠萝主播的时间并不长，他没有签约任何公司, 仅凭自己便在短短一周内空降新人榜第一。
　　苏谜就像他本人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谜’，据说他家境很好，当主播只是无聊出来玩玩，实际上背景和后台非常扎实，这才让他空降第一也没有被其他人狙下榜。
　　吴关相信这个传闻, 所以才让林知眠想办法和苏谜拉近关系。
　　而现在看来，林知眠不仅做到了，似乎还做得非常好——
　　短短不到半小时！这俩人竟然就处成了能帮对方缝衣服的亲密关系！
　　而且……
　　吴关的视线落在苏谜手中，那一大块浅紫色的、明显材质上佳价格昂贵的布料，还能勉强看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那是苏谜自己的礼服衬衫吧？一件五位数甚至六位数的衣服，就这么剪掉给林知眠缝衣服了？？？
　　有钱，真的可以非常任性。
　　吴关咽了下嗓子，虽然有些遗憾被缝起来的镂空小心思，但还是很欣慰林知眠的行动能力。
　　晚宴就快开始了，吴关带着林知眠去会场，发现苏谜并没有离开他们的打算。
　　“我和你们一起去，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苏谜笑眯眯地说。
　　吴关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理智骤降：“当然不介意！”
　　等抵达会场后，吴关才反应过来，如果苏谜一直跟着他们，那他‘推销’林知眠的行动岂不是就泡汤了？
　　不同于吴关的纠结，此时的苏谜却心情极好，这可是难得能和陛下相处的机会！
　　——如果忽略掉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某位红衣的话。
　　“崽崽还没成年呢，不可以给崽崽喝酒，鸡尾酒也不行！”
　　“崽崽吃那块蛋糕的时候眼睛睁大了两毫米！崽崽喜欢吃！多给崽崽拿两块！”
　　“崽崽被那块抹茶黑巧苦到了！快给陛下拿杯橙汁——”
　　“闭嘴红衣，你太吵了！”苏谜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动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视力好得很，能看见崽崽的情况！”
　　“苏谜？”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刚刚在说话吗？”
　　苏谜一顿，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霎时一变，又浮起闪闪发光迷死人的笑容。
　　“没有，你听错了。”苏谜一口否认，“走吧，那边上了水果，我们去拿一点！”
　　林知眠被他牵着走过去，手里的橙汁还剩半杯，差点晃荡洒出来。
　　“这里的水果都是新鲜高品质的，很好吃。”苏谜疯狂往林知眠的盘子里夹水果，“你太瘦了，而且还在长身体，得多吃一点才行啊。”
　　林知眠看着满满一堆盘水果：“……”
　　他其实有一点饱了，但苏谜实在太过热情，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吴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别人来晚宴都是来社交的，这两个人倒好，直接把这里当自助餐厅，从晚宴开始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
　　吴关本以为认识苏谜之后，可以顺着苏谜攀到更厉害的资源，没想到苏谜竟然是这样的奇葩画风！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带着林知眠去认识其他大佬呢！
　　吴关找不到机会带林知眠离开，正觉得着急的时候，突然有人主动接近了他们。
　　“一起喝一杯吗？”
　　来人是一位身形高瘦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气质文质彬彬，穿着一身昂贵而合身的西装，一看就身份不简单。
　　吴关眼前一亮，这不是菠萝集团的副总曹韩宇吗！
　　曹韩宇端着两杯红酒，目光扫过苏谜，最终停留在站在他身侧的少年身上。
　　灯光在他的眼镜上照出一片反光，却掩不住他眼底宛如猎人发现猎物的侵略目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菠萝集团的副总裁，曹韩宇。”他递出其中一杯红酒，笑道，“待会有空吗？我带你去拍几组照片，作为对菠萝平台的宣传。”
　　林知眠微微皱眉，他对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这个陌生男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吴关在旁边戳他：“愣着干嘛？快答应啊！”
　　吴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换成别人谁不激动得当场答应，这个傻子竟然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知眠抿了下唇角：“抱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谜突然上前一步：“做宣传啊，曹总如果不介意的话，带上我一起如何？”
　　曹韩宇眉头微皱，但很快就舒展开。
　　他当然知道苏谜，也很清楚对方的视频以及直播风格，但说实话，苏谜并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他更喜欢林知眠这样的。
　　曹韩宇敢肯定，苏谜一定明白他的真实意图，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这样的好事。
　　“当然不会介意。”曹韩宇推了下眼镜，放下酒杯转身带路，“那么，你们一起跟我来吧。”
　　苏谜勾了勾唇角，一丝轻蔑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他回头冲林知眠说：“我们也走吧。”
　　林知眠被他拉着，下意识往前跟着走了几步：“……苏谜？”他轻扯了两下苏谜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
　　苏谜笑着嗯了一声，同样小声回应：“怎么了？”
　　“我们真的要去吗？”林知眠面露为难，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我感觉他有点……不像个好人。”
　　“我知道他心怀不轨。”苏谜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你相信我吗，眠眠？”
　　林知眠沉默两秒。
　　他和苏谜才刚认识不久，关系并不算亲近，彼此也并没有进行过深入了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信任与否。
　　但很奇怪的是，林知眠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
　　于是他说：“我相信你。”
　　少年语气认真，脸上的愁容逐渐散去，似乎真的完全放下心，不再担忧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明明没有说多余的话，却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对眼前人的信任。
　　这下子，问出‘信任问题’的苏谜本人，反而怔愣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抿着唇转回头，一手握拳抵在唇前，垂下的长刘海掩住他眸底的震颤。
　　苏谜嘀嘀咕咕地说：“这也太犯规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类……不，是只有陛下才会这么可爱！陛下一直都很可爱，即便转生成了人类，也依旧和以前一样招人喜欢。
　　苏谜被来自自家陛下的信任冲昏了头，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红衣和独眼小鬼跟在他们身边，目睹了全过程，此时已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物理意义上的红眼。
　　察觉到来自身边的杀气，苏谜斜眼看去，冲他们挑了下眉，得意之色没有丝毫掩饰。
　　把红衣和独眼气得差点原地暴起。
　　曹韩宇直接将两人带到了他的休息室，林知眠的经纪人吴关也跟了进去。
　　“拍摄分为室内和室外，我们先进行室内部分。”曹韩宇从柜子里取出两瓶红酒和四个杯子，“先随便喝一点如何？”
　　林知眠摇头：“我不喝酒。”
　　吴关连忙补充：“曹总，知眠还没成年呢。”
　　曹韩宇微愣，抬手推了下眼睛，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兴奋了，但他很快掩饰住了：“那就喝橙汁吧。”
　　林知眠当然没敢喝他倒的橙汁。
　　其余三人的杯子里都是红酒，苏谜主动端起酒杯，冲曹韩宇言笑晏晏：“曹总，我先敬您一杯。”
　　话音落下，不等桌上其他人有反应，他一口气飞速喝完杯里的酒。
　　林知眠猛地瞪大眼睛，在桌下扯着苏谜的衣袖，这酒不能喝的呀！
　　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轻点在他手背上，带着些安抚之意，也像是在说‘没关系，相信我’。
　　林知眠咬着下唇，努力冷静下来。
　　等苏谜放下酒杯，他的双颊和眼尾已然染上一层薄红，本就勾人的桃花眸仿佛噙着两汪迷泉，让和他对视的人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苏谜舔着唇，殷红的唇染上一层水光，他抬手翻转酒杯，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
　　曹韩宇呼吸一窒，端起酒杯同样一口喝干。
　　见状，苏谜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他当然知道酒里有东西，但……他可是魅魔！在怪物界有个鼎鼎有名的别称，‘行走的春/药’，世界上所有的催/情之物，都抵不过魅魔的一个眼神。
　　给魅魔下药？这个人类倒还真想得出来。
　　曹韩宇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苏谜没再管他，转头用同样的方式，让吴关也喝下了酒。
　　林知眠的眼神止不住地往苏谜身上瞟，脸上的担忧几乎快藏不住了。
　　苏谜却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见林知眠似乎想说话，他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嘘，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下一秒，曹韩宇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猛地扑了过来！
　　林知眠被他吓了一跳，却见曹韩宇的目标跟着就不是他们，而是坐在旁边的吴关。
　　在林知眠震惊、苏谜‘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眼神之中，两人激动又热切地抱在一起，开始……吃嘴子。
　　下一秒，林知眠眼前一黑。
　　苏谜慌张的声音响起：“眠眠别看！有脏东西！”


第28章 晚安，我的陛下。
　　林知眠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被苏谜拉出了房间。
　　房门在身后嘭一声关上，苏谜这才松口气，放下了紧紧捂住少年眼睛的手。
　　完犊子, 差一点点就让陛下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还好他反应快。
　　苏谜轻吐出口气, 拉着林知眠往会场的方向走：“走吧走吧, 再去吃点东西, 折腾了这么久眠眠应该已经饿了吧？”
　　林知眠摸摸肚子：“……”
　　非但不饿，甚至还有点饱，刚刚吃太多了。
　　与此同时, 留在房间中的红衣阴沉着一张脸，红裙裙摆在在身下翻滚，周身怨气缭绕, 血色瞳眸带着惊人杀气落在房间中正纠缠不清的两个人类身上。
　　这两个愚蠢的人类，竟然敢对陛下动不该动的心思！！！
　　红衣周身杀气更浓郁几分, 但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人类，还因为苏谜那个魅魔——
　　竟然敢让陛下看见这样肮脏污秽的画面！简直太没有分寸了！
　　红衣血色双眸微眯, 很快就决定该如何向几位领主大人汇报这件事，不过在这之前,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房间中的两人战况激烈, 一片凌乱，红衣顺利地从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 找到了属于曹韩宇的手机。
　　一缕怨气入侵手机，顺利解开锁屏密码，然后点开照相机——
　　开始录像。
　　饶是红衣见多识广，也依旧忍不住目露嫌弃。
　　拍完视频和照片后，红衣点开曹韩宇的通讯录，甚至懒得筛选他好友列表里的人的身份, 直接选择群发，把照片和视频给他所有的列表好友都发了一遍。
　　曹韩宇的手机提示音很快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可惜战斗激烈的某人对此毫不知情，依旧在战场上挥散汗水。
　　做好事不留名的红衣满意离场，深藏功与名。
　　*
　　没有了经纪人的跟随，林知眠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连闹腾的晚宴似乎都没那么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如果苏谜放弃继续疯狂投喂他的话，那就更好了。
　　林知眠坐在小沙发上，脸颊鼓鼓，嘴里是苏谜趁他不注意突然喂给他的一块寿司。
　　林知眠吃得目光迷离，好不容易艰难吞咽下去，眼瞅着苏谜又要进行强制投喂，他连忙偏过头：“吃不下了，苏谜，我真的吃不下了！”
　　语气里甚至透出些惊恐。
　　苏谜这才遗憾地放下胳膊。
　　林知眠松了口气，捧着吃得胀鼓鼓的肚子，看见有人往这边走来：“你们好，可以——”
　　“不可以。”苏谜头也不抬，果断拒绝掉不知道第几个来搭讪的人，“没看见我们正在过二人世界吗？”
　　来人尴尬离场，林知眠若有所思。
　　有时候态度强硬一点，真的可以杜绝非常多的麻烦，比如现在，如果没有苏谜在场，他可能已经被这些人烦死了。
　　不过……如果苏谜不在，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搭讪了也说不定。
　　林知眠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了经纪人和曹韩宇的身上。
　　他看了一眼苏谜，对方身上洋溢着不知名的喜悦，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的事影响到。
　　林知眠犹豫片刻，小声问：“他们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说曹总他们？”苏谜回头，嫌弃地撇撇嘴，“谁知道呢，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变态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林知眠对于这个观点相当赞同。
　　他偷偷又看了苏谜一眼，容貌昳丽的青年正端着橙汁，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硬生生把普通的果汁喝出了高端红酒的既视感。
　　虽然苏谜什么都没有说，但……林知眠总感觉，曹韩宇和经纪人的异样和他有关。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看见苏谜做了什么，明明当时他就坐在苏谜的身边。
　　也许是吃了太多碳水的缘故，林知眠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转得更缓慢了，思考许久后，林知眠果断放弃。
　　反正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很正常的对吧？
　　苏谜开始和林知眠科普：“你别看那位曹总人模狗样的，他其实是个软饭男，没有他老婆他狗——啊不，他什么东西都不是。”
　　苏谜紧急撤回一句脏话。
　　“你说如果我这个时候联系狗仔记者的话，会怎么样？”苏谜一口气喝完果汁，突然恶趣味地笑了，“眠眠，你想不想去看点有意思的？”
　　林知眠迟疑两秒：“可是……狗仔应该进不来会场？”
　　“总会有人有办法的。”苏谜轻眨右眼，拉着林知眠起身，“这里太无聊了！我们走！”
　　林知眠下意识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再一次回到休息室所在的楼层，曹韩宇的房间和他们的房间在同一层，只不过不在同一个方向。
　　林知眠被苏谜带着藏在某条走廊的拐角，这里地理位置绝佳，非常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也能清楚地看见曹韩宇的房间。
　　是个绝佳的吃瓜观赏位。
　　没多久，高跟鞋的急促的哒哒声在另一条走廊上响起，一位烫着大波浪长卷发、气场相当强大的女子突然出现，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随身携带着长枪短炮。
　　苏谜尽职尽责地负责解说：“这是曹韩宇的老婆。”他顿了顿，又说，“这家酒店是她家的。”
　　林知眠微微瞪大眼睛，看见这位女子拿着房卡刷开，猛地推开房门——
　　“曹韩宇，你给老娘滚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林知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呼吸都微微屏住，可惜这里离房间毕竟有些距离，看不清房间里面的情况。
　　林知眠往外探了下头，却被苏谜捂着眼睛往后拉了回来。
　　“听听就可以了，别看。”苏谜不赞成地摇头，“你还小，看不得这些。”
　　林知眠忍不住反驳：“苏谜，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你不要把我当小孩。”
　　即便是解释这种事，他的语气依旧慢吞吞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抱怨。
　　苏谜忍不住心神荡漾——
　　小嘴叭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陛下也太可爱了叭！
　　但他很快回神，语气严肃：“不是十八岁，是快十八岁，还没成年呢，就是崽崽！”
　　林知眠：“……”
　　什、什么崽崽……？！
　　“我不是——”林知眠噤声。
　　崽崽这两个字太奇怪了，反驳对方说自己不是崽崽，就显得更奇怪了！
　　林知眠抬眸看苏谜，小声说：“你看起来也没有比我大多少。”
　　视频里的苏谜本就看着很年轻，而此时这张未施粉黛的素颜就更显小，看着甚至只有二十岁左右。
　　也就比他大两岁的样子。
　　听到林知眠这么说，苏谜却掩嘴笑了：“小嘴真甜。”他神秘兮兮地说，“年龄可不能只看外表啊，你别看我这张脸这么年轻，说不定我已经是个好几百岁的小老头呢！”
　　林知眠表情古怪：“？”
　　骗小孩呢？
　　*
　　在现场事情闹得更大之前，苏谜带着林知眠偷偷溜走了。
　　林知眠是坐经纪人吴关的车来的，现在吴关自顾不暇，自然没法再送林知眠回家了。
　　苏谜于是自告奋勇，接手了这个任务。
　　林知眠坐在副驾驶，有些昏昏欲睡。
　　时间已经不早了，换做平时，这个点他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
　　苏谜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但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忧心忡忡取代。
　　“眠眠啊，你要记得，遇到其他陌生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警惕心啊！”苏谜忍不住念叨，“万一人家是想借着送你回家为借口，知道你的住处然后去踩点呢？这个社会太危险了，万一真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红灯停，苏谜偏头一看，声音戛然而止。
　　副驾驶座上的少年脑袋歪在一边，长睫轻颤呼吸绵长，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苏谜呼吸一窒，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一把少年蓬松的毛茸茸的小卷毛，然后掏出手机疯狂拍照。
　　他在心里尖叫——
　　太可爱了陛下真的太可爱了啊啊啊！
　　一直到家楼下，林知眠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谜思考片刻，是等陛下睡醒还是直接叫醒陛下，车窗突然被人轻轻扣响。
　　敲窗的人是杨投。
　　苏谜摇下车窗，对窗外的温润青年竖起食指：“嘘，陛下睡着了。”
　　杨投微顿，压低声音：“我有钥匙。”
　　苏谜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两分：“你有陛下家的钥匙？！”
　　副驾驶座上，少年似是听到动静，软软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唔’。
　　车里车外的两人同时紧张看去——
　　还好，没被吵醒。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杨投对苏谜露出谴责目光，解释说：“陛下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会有小动物在他家窗外‘失足’，所以给了我一把钥匙。”
　　苏谜满脸问号：“小动物？失足？”
　　杨投：“南领主阁下和北领主阁下。”
　　苏谜：“……”这俩不要face的。
　　苏谜冲杨投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倒是没再耽搁，轻手轻脚地把少年从副驾驶上抱了下来。
　　他忍不住皱眉，陛下真的太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
　　杨投开门，苏谜把人抱回到床上。
　　林知眠依旧没醒，这是当然的，因为在确定不用叫醒他之后，苏谜就施展了一个小小的安眠法术，让他能睡得更香更沉。
　　天气转凉，苏谜帮他盖好被子：“晚安，我的陛下。”
　　少年缩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苏谜和杨投一起下了楼，正准备上车离开时，却被杨投叫住。
　　“那么，现在该谈谈你的问题了。”杨投推了推眼镜，冲苏谜露出一个相当和善的微笑，“苏谜，你的考核结果出来了。”


第29章 总算见到你了，乖崽！……
　　深夜, 木木宠咖店内依旧灯火通明。
　　苏谜坐在沙发上，杨投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而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蹲着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 和一只体型有些过于圆润的黑乌鸦。
　　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北领主阁下, 南领主阁下, 好久不见。”
　　苏谜正襟危坐，表情有些紧绷，却不仅仅是因为紧张, 如果不绷紧表情，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场——
　　白狐狸和胖乌鸦，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嘛！
　　苏谜猛然间想到, 杨投之前提到过的‘小动物失足’的话题。他看着眼前两只和‘威严’沾不上半点边的萌物，艰难地咽下几乎快冲破嗓子眼的笑声。
　　谁能想到, 怪物界的南领主和北领主，有一天竟然为了见到陛下, 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
　　“苏谜，你的考核成绩出来了。”
　　茶几上的胖乌鸦开口, 猛地扯回苏谜飘散的思绪。
　　苏谜紧张的咽了咽嗓子：“成绩如何？”
　　胖乌鸦黑亮的眼睛盯着他, 缓慢开口：“你的笔试……是满分。”
　　苏谜唰一下站起身，激动得头顶上的魅魔角都露了出来：“好耶！”
　　不枉他没日没夜地刷题背书, 除了直播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学习上，那本厚得仿佛砖块一般的手册，他也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个从未上过学的学渣！竟然笔试满分！！！
　　苏谜激动得不行，因此错过了其他人看向他的古怪又怜悯的视线。
　　“既然考试已经通过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岗轮班？”苏谜问，他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只等着贴身守护陛下的那一天到来了！
　　然而下一秒，白毛狐狸却说：“别高兴的太早了，你只是笔试满分而已。”
　　苏谜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隐约意识到了不对：“什么意思？”
　　白灵顶着一张萌狐狸脸，毛茸茸的脸透出丝严肃：“笔试满分，但面试零分，所以综合成绩——不合格！”
　　苏谜：“？？？”
　　不合格三个大字宛如三支利箭，每一支都正中苏谜的心脏。
　　“面试？什么时候面试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猛地一拍茶几，由于情绪激动力气一下子没收住，茶几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一旁的杨投沉默地推了下眼镜：“……”
　　“让陛下看见那么肮脏不堪的画面，还奢望可以成为陛下的贴身守护使？”白毛狐狸冷笑一声，“做你的春秋白日大美梦去吧！！！”
　　苏谜顿时反应过来：“红衣！可恶，她竟然玩儿举报！”
　　“什么举报，审核考察也是守护使的工作之一。”红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阴森森地咧嘴笑着，“你也可以选择为自己辩解。”
　　苏谜哽住，声音苍白又无力：“……那只是意外。”
　　试图辩解但失败.jpg
　　白灵显然没有相信他‘意外’的说辞：“我早就提醒过你，在人间界就不要太浪了，好好做个正经人。”
　　苏谜不解：“你什么时候说的？”
　　白灵瞪他：“你把我拉黑了！”
　　苏谜茫然，苏谜震惊，苏谜恍然大悟：“你是那个——”后台私信让他好好做人的爹味网友！
　　苏谜悔不当初，可惜大局已定，已无力回天。
　　大喜大悲打击太大，苏谜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听见杨投说：“账单已经发给你了。”
　　苏谜：“？”
　　杨投指了指破碎的茶几：“你砸碎的。”
　　苏谜：“……”
　　苏谜闭眼，拖着快要出窍的灵魂离开了宠咖店。
　　临走前，他再一次抬头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永别了，他的陛下……不对，永别个毛线！
　　苏谜猛地反应过来，他只是失去了使用灵体在陛下身边当守护使的资格，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继续和陛下见面！
　　苏谜眼珠子转了两圈，很快就有了主意。
　　*
　　所以他是怎么回家睡到自己床上的？
　　林知眠裹着被子，有些茫然地靠坐在床头。
　　如果不是很确定没有喝酒，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喝断片了。
　　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一下，林知眠摸索着拿起来，手指碰到屏幕上弹出的热点推送。
　　【菠萝集团副总裁曹韩宇被曝出轨……】
　　林知眠顿时清醒了。
　　某营销号爆料，曹韩宇出轨某秃顶男子被妻子当场捉奸，不仅如此，曹韩宇的妻子徐晴还曝光他进行违法偷拍，并以此进行威胁，受害人多达三十多人，其中甚至包括三个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据说昨天夜里，曹韩宇是带着一双银手镯被帽子叔叔带离会场的，声势相当浩大。
　　曹韩宇的妻子已经提出离婚诉讼，并承诺将免费为所有的受害者提供法律帮助。
　　那个曹韩宇果然不是个好人，林知眠皱了皱眉，退出了热搜界面。
　　苏谜给他留了言，说他睡得太沉了没叫醒，对面宠咖店的老板正好路过帮忙开了门，这才把他送回房间。
　　林知眠缓慢眨眼，原来是杨医生开的门。
　　不过……他竟然睡得这么沉吗？
　　林知眠有些惊讶，他其实睡眠挺浅的，而且有一点认床，在不熟悉的地方睡着、或者身边有不熟悉的陌生人的话，一般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
　　但他昨天晚上竟然在苏谜的车上睡得这么沉，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
　　林知眠有些不好意思，回复苏谜：【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彼时的苏谜正在直播。
　　“擦什么擦，不擦了。”苏谜穿着休闲衬衫，扣子规规整整地扣到领口，“改赛道了，以后做个正经主播，视频全删了——”
　　突然想起的特别提示音打断他的话。
　　苏谜眼前一亮，是陛下的消息！
　　他秒回：【不麻烦。】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吃早饭了吗？今天有课吗？什么时候直播……】
　　苏谜一连问了一串问题，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后，对面的少年果然认真回复了每一个问题。
　　苏谜几乎能想象出，少年打字回复时脸上认真的小表情。
　　陛下实在是太可爱了！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苏谜又说：【过几天给你一个惊喜。】
　　林知眠：【什么惊喜？】
　　苏谜：【提前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苏谜心情极好地收起手机，忍不住哼起欢快的小调。
　　对面的林知眠盯着‘惊喜’两个字，有些好奇，但没再追问。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惊喜是什么。
　　几天后，林知眠中午出门准备去上课，惊讶地发现隔壁的空房间竟然被租出去了。
　　这栋房子很偏很老，房间里的设施也不齐全，连空调都没有，房东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没什么精力对房子进行重装整修，因此很多房间一直都没有租出去，林知眠所住的二楼之前更是只有他一个租客居住。
　　林知眠不免有些好奇新邻居是谁。
　　隔壁房门开着，新邻居似乎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林知眠背着画架路过，偷偷往门里看去。
　　看一眼，就只看一眼——
　　没等看清门内的景象，他突然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被人紧紧抱住。
　　“眠眠！”苏谜的声音欢快响起，“Surprise！”
　　林知眠瞪大眼睛，原来苏谜之前说的惊喜是这个！
　　*
　　苏谜的到来，并没有让林知眠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变化，他依旧每天在学校、租房和宠咖店三点之间奔波。
　　没过两天，签约公司的后台突然提醒他，他的经纪人出现了变更。
　　吴关离职了，新经纪人名叫陈正，是个一看就一脸正气的精英中年男子。
　　和经纪人一同变更的，还有公司的权利人。
　　听说新的权利人非常厌恶某类恶性行为，吴关直接被她拿来杀鸡儆猴了，希望大家都能引以为戒。
　　新的权利人据说是灵狐集团的创始人兼ceo，林知眠有些惊讶，灵狐集团竟然也打算进军文娱圈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签约小主播，这些事和他关系不大。
　　退出公司群聊的前一秒，林知眠看见有人提到了灵狐集团ceo的名字。
　　“白灵……？”林知眠念出声，声音很轻，却被某只白毛狐狸听得清清楚楚。
　　白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尖敏锐地抖动两下，猛地抬头看向正抱着自己的少年。
　　陛下这是……想起什么了吗？
　　可惜，白灵并没有在少年眼中看到任何怀念之类的情绪。
　　……原来只是其他人提到了。
　　白灵看见少年的手机屏幕，稍微有一点失落，但很快就放平了心态。
　　不着急，陛下迟早会想起来的。
　　*
　　《一起探险吧》第二期很快就开拍了。
　　据钱导说，乔影和田羽鸣退出了录制，但是会有两个新的嘉宾加入。
　　钱导依旧神秘兮兮的没有公布新嘉宾的身份，只说两位都是重磅嘉宾，其中一位更是重中之重。
　　林知眠对娱乐圈并不是非常熟悉，因此并不觉得自己会认识这位重中之重的嘉宾。
　　直到他抵达第二期的拍摄地点，一个名叫密林小镇的地方。
　　刚一下车，没等林知眠站稳，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猛地扑过来，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原地转了三圈。
　　“总算见到你了，乖崽！”


第30章 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着实把林知眠吓了一跳, 直到双脚重新踏回地面，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知眠扶住车门，抬眼看向眼前这位有些过于热情的身影。
　　好像有点眼熟……？
　　“啊……”林知眠微微睁大眼睛, “你是时源？”
　　林知眠对于娱乐圈的事了解并不多, 影帝时源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明星。
　　这几年爆火的电影中, 十部有八部里都有时源的身影, 路边的海报和大屏广告含时源量也极高，就连上课时也经常能听见有同学提到时源。
　　“乖崽认识我？”身量极高的青年眼前一亮，“不过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你好眠眠, 我是时源，是你的粉丝。”
　　林知眠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影帝时源刚刚说……他是自己的粉丝？
　　时源捧着脸, 满脸慈爱地补充：“是妈妈粉哦！”
　　林知眠：“……？？？”
　　时源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从身后提溜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林知眠张了张嘴, 还没等发出声音，时源就竖起手指抵在他唇前。
　　“不可以拒绝, 也不需要回礼。”时源笑眯眯地说，仿佛已经猜到了林知眠还没说出口的话, “乖崽能来见麻麻就是给麻麻最好的礼物了！”
　　时源一口一个麻麻一口一个乖崽, 少年显然有些无力招架，耳朵尖尖都已经红透了。
　　直到被时源推进民宿, 林知眠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小声说：“可是我不是专门来见你的呀。”
　　“我觉得是就行。”时源并不在意，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快的粉色小花。
　　【笑出声，时影帝变脸好快，上一秒还是高冷酷男呢，下一秒就变妈妈桑了[狗头.jpg]】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麻麻我出息了我竟然和时影帝同担】
　　【时源你得排队啊, 大家都是眠眠的麻麻粉，凭什么你能在眠眠面前自称麻麻（怒）（怒）】
　　林知眠这次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
　　许以南和应烛坐在沙发上，有一个新面孔正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
　　“你好，我叫齐厘。”面容清秀的青年主动自我介绍，目光在时源身上停顿一秒，随即笑盈盈地看向林知眠。
　　林知眠同样也听说过齐厘，这个名字经常挂在热搜上，是最近很红的流量，据说运气非常好，被粉丝和网友们称为锦鲤厘，经常有人去他的微博下许愿还原，堪称娱乐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林知眠和他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很快又被时源的声音吸引走了。
　　也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齐厘的目光在看向他时，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比贪婪。
　　坐在一旁的应烛目睹了一切。
　　他微微眯起眼睛，齐厘竟然养了一只小鬼，而且是专门夺取他人气运的小鬼。
　　难怪能运气好到被全网奉为锦鲤。
　　应烛的目光不自觉又瞟向林知眠所在的方向。
　　又是一个非人类，这次似乎是一只血族，而且是高阶血族。
　　应烛的目光扫过时源，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对这些怪物的兴趣并不大，比起高阶血族，他还是对林知眠更感兴趣。
　　其实应烛本不打算参加第二期综艺，但他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也想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而现在，应烛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一直隐隐作痛的头，在林知眠出现的那一刻，果然又不痛了。
　　他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应烛的头痛症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已经看了无数医生却都没有办法缓解，这两年甚至有加重的迹象。
　　应烛早已习惯头痛，并且对痊愈已经不抱希望，命运却在此时给了他一个转机。
　　林知眠……会是他唯一的希望吗？
　　应烛不知道，但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跟他说，是的。
　　【应少果然又在看眠眠[啧啧啧.jpg]】
　　【一点都不意外呢[看透一切的眼神.jpg]】
　　【应少也排排队吧，咱家眠眠的男友粉也不少哦】
　　第二期节目的录制地点叫密林小镇，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最出名的打卡点是位于小镇旁的迷雾森林。
　　顾名思义，迷雾森林常年被浓雾所笼罩，曾经有人无意间闯入森林深处，看见浓雾之中有一道巨大而狰狞、一看就不属于人类的身影。
　　有人说那是凶残的野兽，也有人说那是栖息在森林里的怪物，甚至有人说森林里的迷雾就是怪物的手笔。
　　密林小镇便是因为迷雾森林而出名，慕名而来的旅客和探险者们络绎不绝，当地甚至形成了有规模的森林导游团。
　　不过为确保安全，迷雾森林只开放了靠近边缘的一小片区域，深处雾气浓重的地方无法进人。
　　第二期节目的目的地，就是迷雾森林。
　　钱导本来的意思是直接挑战森林最深处，可惜当地的森林管理员并不同意，于是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钱导拍砖：“大家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入林！”
　　节目组包下了整个民宿，林知眠的房间在二楼，应烛住在隔壁，其他人的房间则在楼上。
　　一路颠簸，林知眠确实有些累了，洗漱完后很快就裹着被子睡着了。
　　殊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夜已深，夜空中连星星都显得格外黯淡无光。整栋民宿都已经熄灯了，走廊上漆黑一片，连一丝光源都没有。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自楼梯尽头出现，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冲向林知眠所在的房间。
　　赤红双眸越来越近，很快就显露出原型。
　　那是一只瘦小得过分的婴童，甚至没有普通婴儿一半大，浑身骨瘦嶙峋，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尖瘦的小脸蛋上一双眼睛大得过分，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
　　婴童冲向林知眠的房门，就在那双干枯瘦小的手即将触碰上房门时，一道虚幻的锁链陡然从后方出现，牢牢禁锢住婴童。
　　锁链越收越紧，婴童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嘴巴一张就要尖啸出声，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时源的面孔从黑暗中出现。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看，“想活命就别出声，乖崽刚睡着，可不能吵醒他。”
　　察觉到眼前人恐怖的气息，瘦小的婴童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不动了。
　　时源非常满意婴童的识相，他蹲身俯视着对方，冷笑一声：“他还真敢动手，想把乖崽的气运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边说着，时源一边伸出一只手指，点在婴童眉间，解除了齐厘对这只小鬼的控制。
　　“行了，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暂时不抓你。”时源站起身，“乖崽可是……，身上的气运岂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胃口这么大，也真不怕把自己的肚子撑爆了。”
　　婴童身上的锁链消退，对林知眠出手本就不是它本身的意愿，没有了齐厘的控制，婴童自然不会再继续行动下去。
　　离开前，它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知眠的房门，大得骇人的瞳眸里含着眷念和仰慕。
　　婴童消失在走廊尽头。
　　时源收回目光，视线扫向二楼的另一间房门。
　　黑暗之中，时源的目光和另一双眼睛对视在一起，对方很快收回视线，关上房门。
　　应烛……吗？
　　时源无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人类给他的感觉，让他有些熟悉——令人厌恶的熟悉感。
　　应烛，烛……不会是那条傻逼黑龙吧？
　　时源狠狠蹙眉。
　　自从陛下转世之后，那条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怎么也赶不走的黑龙，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踪影，仿佛在怪物界凭空蒸发了一样。
　　现在想想，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难道那条傻逼龙跟着陛下一起进入了转世，这一世也和陛下一样转生成了人类？
　　时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脸上的嫌恶愈发浓郁，忍不住用力啧了一声。
　　胆敢觊觎陛下的阴险黑龙，怎么变成人类之后也这么阴魂不散的？！
　　*
　　第二天，林知眠准时起床，刚下楼就被扑鼻而来饭香包围了。
　　时源围着围裙，从一楼厨房探出头，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少年是眼前一亮：“乖崽！快来吃早饭！”
　　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足足有近十种不同的早餐。
　　时源端上一盘芝士饼，按着林知眠的肩膀让他坐下：“看看，都是你爱吃哒！”
　　林知眠大致扫了一眼，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时哥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时源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指，“我可是乖崽的妈妈粉！麻麻当然有麻麻的办法！”
　　【时哥你这，真把自己当孩子他妈了啊[哈哈哈.jpg]】
　　【绝了，时影帝看眠崽吃饭的眼神，和我看自家孩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时哥比我妈妈温柔多了[这是可以说的吗.jpg]】
　　时源的厨艺很好，林知眠吃得相当满足。
　　——如果时源没有一直试图让他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的话，那就更好了。
　　林知眠摸了摸已经撑住的肚子，想到杨投和苏谜，有些茫然地发现，他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他多吃一点呢？
　　齐厘在这时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坐在餐桌边的少年。
　　昨天刚见到林知眠时，对方身上浓郁的金色气运几乎闪瞎他的眼，这也是齐厘决定当晚就动手的原因。
　　鬼婴从未失过手，齐厘自然认为，昨天夜里的行动非常的顺利。
　　但很快，齐厘就再一次被林知眠身上的闪闪金光晃眯了眼。
　　……林知眠身上的气运怎么还是这么强？
　　齐厘没能思考出答案，因为下一秒，他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扑了下去，正好拜跪在路过的应烛身前。
　　应烛迅速挪开脚步，嫌弃地皱眉：“……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第31章 它还这么小。


第31章 
　　齐厘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在他没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 只是手心蹭红了，皮都没有破，连卖惨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是摔倒, 而是应烛嫌弃的动作。
　　正常人看见同伴摔倒, 就算不帮忙扶一下, 第一反也不会是躲开吧？就这么讨厌他吗？？
　　而且不仅仅是林知眠, 其他人看见他摔倒也同样无动于衷。
　　齐厘忍不住又看了林知眠一眼，气运强的人就是这样，即便什么都没有做, 也能被大家吹捧追随。
　　……所以为什么被小鬼偷了气运之后，林知眠的气运还是这么强？
　　齐厘想不通，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想这件事了。
　　时源看向齐厘, 目光在他肩头停留一瞬，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那只鬼婴果然选择留在了齐厘身边, 没有了契约控制的连接，鬼婴所偷取的气运自然不会再为齐厘所用。
　　被控制并非鬼婴所愿, 被逼迫着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还选择留在齐厘身边,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报恩’。
　　契约反噬可没有那么简单。
　　齐厘开始疯狂倒霉。
　　下楼梯从楼梯上踏空, 走路平地摔，端着碗吃饭能被呛到咳得停不下来, 就连路边的狗都要冲他嚎叫几声、追他追出两里地。
　　彼时的众人已经踏上了前往迷雾森林的路上，路过某棵大树，大家一致决定停下休息。
　　齐厘精疲力竭地坐下休息，他无疑是所有人中最累的。
　　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好好休息，下一秒，一坨粘稠的不知名物体, 陡然从树上落下，精准地掉落在齐厘的头上。
　　齐厘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定睛一看——
　　艹！是鸟屎！！！
　　【这算是走鸟屎运吗[陷入沉思.jpg]】
　　【齐厘平时不是运气挺好的吗，怎么今天运气这么差】
　　【营销的人设你也信啊，谁遇到不好的事会发微博广而告之啊】
　　【厘厘平时真的是小锦鲤，我在他微博许愿了好多次，最后都如愿了，今天应该只是意外吧，运气这种东西说不准的（小声）】
　　齐厘接过节目组提供的水，勉强洗掉了头发上粘着的鸟屎，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头发臭得自己头脑发晕。
　　他今天的运气确实诡异得过分了，明明他已经获得了那么多的气运，有这些气运加持，这些倒霉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齐厘睁开眼，又一次被林知眠身上的闪闪金光晃到眼，他随即一愣——
　　难道是因为林知眠？
　　因为林知眠身上的气运太强，掩盖过了他身上的气运，所以才导致他的气运失效，频频走霉运？
　　齐厘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眼馋地又看了一眼那片金光，还是选择暂时离林知眠远一点。
　　这片耀眼夺目的金光迟早会属于他，所以不用着急这么一天两天。
　　短暂休息后，众人再度启程，山上的雾气越来越大，迷雾森林的边缘很快出现在他们眼中。
　　“接下来，大家将进行分头行动。”钱导说，“我们为每位嘉宾设定了不同的任务目标，完成林中的挑战任务后，大家就可以返回集合点。”
　　林知眠抽出一张小纸条，他的任务是采摘特定的野菜和水果。
　　这不像是一个探险任务，反倒像小学生出来郊游。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的召唤笔仙太过刺激，以至于给钱导留下了心里阴影，所以这一期准备纯放松？
　　“请大家记住自己的任务，为了任务顺利进行，不要向其他人泄露自己的任务。”钱导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那么，任务开始！”
　　每个嘉宾都被分配了一个单独的摄影小哥，林知眠的任务纸条上还贴心地画了一张野菜水果的分布图，虽然有些抽象就是了。
　　分别前，时源拉着林知眠说悄悄话。
　　“乖崽如果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向我求救哦。”时源满脸的不放心，仿佛在嘱托自家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一样，“麻麻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保护你的！”
　　盯着时源期待的目光，林知眠点了点头。
　　“……时哥能别叫我乖崽吗？”林知眠小声说，“听着好奇怪，我已经快成年了，不是小孩子。”
　　时源竖起食指晃了晃，冲少年眨眼wink：“达咩哟，只有这个麻麻不能同意。”
　　林知眠抿了下唇：“那，自称麻麻什么的……”
　　“这个也不行。”时源飞快地说，“那么，注意安全乖崽。”他微微屈膝，凑到林知眠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只要你叫了我的名字，不管但是多小的声音，麻麻也能听见哒！”
　　说完，他没给林知眠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走进了森林。
　　林知眠并没有把他的这句话太放在心上，森林这么大，即便他扯着嗓子说话，时源也不一定能听得见，这句话在他听来更像是调侃和开玩笑。
　　时源多半又把他当小孩哄着玩呢，林知眠如是心想，随即也走进了森林。
　　他没注意到的是，应烛几乎紧跟着他，目光扫过他离去的方向后，这才带着摄影小哥离开。
　　齐厘是最后一个进入森林的，他抽到了五人中唯一的‘鬼卡’——吓人卡。
　　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吓到其他四个人，就算任务成功。
　　这无疑是最特殊的一张卡，任务虽然相对比较难，但只要完成得好，即便最后任务失败，也绝对能在这个环节吸引到最多的人气。
　　齐厘心下微松，他的运气还在，这就好办了。
　　齐厘选择了距离林知眠最远的一条路，他决定先对其他三人动手，林知眠的气运太强，一开始就对上他也许会出现变故。
　　节目组会给他提供其他四位嘉宾的定位，以确保他能进行任务。
　　齐厘计划得非常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刚进森林没多久，他的定位器就因为信号不好而失效了。
　　齐厘带着摄影小哥在森林里跟无头苍蝇似的转悠了半天，别说进行任务，他连一个其他人都没遇到，全程只有跟拍的、把自己当哑巴的摄影小哥，和他自己。
　　在又一次遇到经典二选一的分叉路口时，齐厘直接放弃挣扎，闭着眼睛选了看起来更平坦的那条路。
　　一直没说话的摄影小哥突然出声：“齐老师，那条路是通向森林深处的，最好不要去。”
　　齐厘脚步一顿。
　　林知眠不在附近，他的气运就是最强的，即便遇到危险也肯定不会出事。
　　齐厘顿时有了主意：“没事，这里也许有近路，我不往里面走，而且……万一真能拍到一些传说中的画面呢？我的运气可是很好的。”
　　另一边，林知眠很快就找齐了任务清单上的野菜和水果。
　　任务已经完成，他自然决定原路返回。
　　森林里的雾气太大了，潮湿又有点阴森，让人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一点都不清爽。
　　林知眠提着小竹篮，突然看见前方的枯树叶动了动，下一秒，一颗黑色的小脑袋从树叶下探出来。
　　林知眠微屏住呼吸，这是……一条蛇？
　　时源同样迅速完成任务，但他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森林，而是脚步一转，向另一条路上走去。
　　摄影小哥提醒他：“时老师，那边不是离开森林的路哦。”
　　“我知道。”时源头也不回地说，一双大长腿迈得飞快，没多久就在前方看见了少年清瘦的身影。
　　“乖崽！”时源眼前一亮，干脆小跑上前，“你的任务——”
　　他声音一顿，瞳孔骤然微缩！
　　只见少年一手挎着小竹篮，另一只手抬起放在胸前，那只白皙柔软的手心里，赫然盘着一条黑色的小蛇！
　　小蛇不足小拇指粗细，黑色的鳞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听到时源的声音，小黑蛇扭过头，猩红舌尖嘶嘶探出。
　　“乖崽别动！”时源放缓脚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条黑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别怕，我马上来——”
　　时源并不怕蛇，更何况是那么小的一条蛇，但他担心林知眠会害怕，会被这条蛇咬伤。
　　“时哥，我不怕。”林知眠说，“这好像是一条黑王蛇，性格很温顺，它受伤了，我想带它会民宿上点药。”
　　黑王蛇是非常常见的宠物蛇的一种，但时源记得野生黑王蛇一般栖息在比较干旱的地带，这片森林这么潮湿，为什么会有黑王蛇出没？
　　林知眠放松的姿态让时源冷静下来，走到林知眠身边，垂眸看着那条掌心小蛇。
　　这条蛇……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
　　“时哥的任务也完成了吗？”林知眠问，“我们一起回去？”
　　时源应了一声，跟上少年的脚步，然而没走两步，他猛地瞪大眼睛——
　　什么小黑蛇？这特么分明是应烛那个混蛋的灵体！！！
　　难怪给他的感觉这么熟悉又这么让人讨厌！即便没有曾经的记忆，这条傻逼龙怎么还是这样缠着陛下？！
　　时源恶狠狠地瞪向那条小黑蛇，整个人都快气得喷出火来了。
　　小黑蛇、也就是应烛，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排斥一样，舒展着细长的小身子，把自己缠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极黑和极白相映，看得时源更生气了。
　　“乖崽，蛇的自愈能力很强的，咱们要不还是别带他回民宿了。”时源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
　　“放心吧，不会的。”林知眠耐心解释，“它还这么小，牙只有一点点，皮都咬不破。”
　　小黑蛇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张嘴吐了吐蛇信，露出那对小巧迷你的、仿佛小米粒一般的牙。


第32章 这节目有毒吧？
　　时源气鼓鼓地跟在林知眠身后, 如果眼神能杀蛇，那应烛的灵体恐怕早就已经消散了。
　　可惜眼神对应烛毫无威慑力，小黑蛇依旧乖乖地盘在少年手腕上, 仿佛一个沉默的装饰品。
　　林知眠察觉到时源的目光, 小声询问：“时哥是害怕蛇吗？”
　　害怕？他堂堂血族、怪物界的领主之一, 连龙都不怕, 会害怕一条还没有指头粗的细蛇？
　　但面对少年认真的询问，时源微微哽住：“……不怕，我只是讨厌这种浑身长满鳞片的冷血动物, 尤其是黑色的。”
　　林知眠思考片刻，把衣袖往下扯了扯，盖住了黑色小蛇的身形, 然后说：“好了，这样时哥就看不见了。”
　　时源：“……”
　　时源在心里叹气, 他没法对少年提出会让对方不开心的要求，只能把不满对准某条毫无下限的黑龙。
　　——怎么看都是应烛的错！
　　突然, 不远处传来些许异样的动静。
　　没等林知眠反应过来，时源就上前一步, 拦在他身前, 小黑蛇也探出头，向前方的浓雾中看去。
　　雾气之中, 一个、啊不，是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飞速接近。
　　是齐厘，以及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摄影小哥。
　　“救命啊啊啊——”察觉到前方有人，齐厘扯开嗓子喊，“有狼！野狼！！！”
　　时源已经看到了那头狼，狼的体型并不大, 似乎只是把齐厘二人当成追逐玩耍的玩物，跑得不紧不慢的，并没有真的用全力奔跑。
　　时源的目光落在齐厘肩头的鬼婴身上，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狼是冲着齐厘去的，但此时齐厘的前方就是时源，时源不想管齐厘的事，但他的身后就是林知眠。
　　时源皱眉，顾不得周围有三个镜头对着他，抬手张开五指，随即用力一握。
　　一道泛着红光的绳索凭空出现，野狼嚎叫着摔倒在地，无法再向前一步。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齐厘停下脚步，一边大喘气一边看向还没放下胳膊的时源，眼中异彩连连。
　　【卧槽卧槽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是还在做梦吗？我怎么看到时影帝把电影里的特效带到现实中来了[晕乎乎.jpg]】
　　【怎么有人能做到戏里戏外都这么牛皮的？时影帝是什么隐藏身份的大佬吗？刚刚那是法术吧？是法术没错吧？！[瞳孔地震.jpg]】
　　【所以狼是哪来的？总不能也是特效吧？】
　　【是齐厘引来的！他不听劝去了森林深处，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野狼！】
　　【不er，齐厘哪来的自信啊？如果不是时源正好在还正好能用法术制服野兽，在场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险啊？（怒）（怒）】
　　【他不会真把自己当锦鲤了吧……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自己作死就算了，还差点害死其他人？？】
　　【路转黑了[无话可说.jpg]】
　　时源冷冷瞪了齐厘一眼，转头看向林知眠，察觉到对方震惊又好奇的目光，冷然的目光霎时便柔软下来。
　　“乖崽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时源软声说，“如果是乖崽的话，想知道什么麻麻全部都会告诉你哦！”
　　林知眠确实很好奇，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摇头说：“这是时哥的秘密，我不会问的。”
　　时源心里软成一片，他家陛下转世成人类之后，怎么变得比以前更乖更可爱了！
　　让人忍不住想rua。
　　于是时源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把那头软乎乎的小卷毛揉得更蓬松了。
　　“发生这种事，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毕竟在直播呢。”时源笑着说，“其实我兼职特调局调查员的工作，算是特调局的编外人员。”
　　原来是这样，林知眠恍然。
　　节目组很快联系了护林员，让他们把野狼带走了。
　　出现这样的意外，齐厘的任务自然没有成功，节目的拍摄效果也算不上好。
　　众人回到集合点，许以南听说了这件事后，拉着林知眠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
　　钱导不死心，偷偷跑来问时源：“时老师啊，您既然会法术，那迷雾森林的传说——”
　　“假的。”时源盖章，“只是为了吸引游客编纂的故事罢了。”
　　钱导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不是每一次都能运气那么好，遇到真正的怪物。
　　不过……时源自曝的这一波流量，也不比真正的怪物差了。
　　钱导看了一眼后台猛涨的数据，以及网上铺天盖地的对于节目的讨论，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午饭过后，齐厘偷偷去找了时源：“时老师，我们可以去外面聊聊吗？”
　　时源眉梢一挑：“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齐厘看了一眼林知眠，含糊道：“嗯，想单独和时老师聊聊。”
　　时源没有错过他看向少年的眼神，他眼睛微眯，在心里冷笑一声，起身向外走去：“行，聊聊。”
　　他倒要看看，齐厘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殊不知，此时的齐厘已经把他划分到了‘友善’阵营。
　　在齐厘看来，能成为特调局的调查员，时源的能力显然并不深弱，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看出他养小鬼这件事了。
　　即便如此，时源也并没有揭穿这件事，这样沉默的举动在齐厘看来，就是时源在对他释放善意的意思。
　　但齐厘想试试时源真正的态度。
　　两人走到偏僻的角落，离开了镜头拍摄的范围后，齐厘斟酌开口：“时老师，您既然是特调局的调查员，应该能察觉到我最近身上发生的事。”
　　时源双臂抱胸，没有说话。
　　“您应该知道，我平时运气一直都很好，但自从来了这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倒霉。”齐厘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时源是什么态度，“我想请您帮我看看，我的气运是不是被人影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林知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源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谁给齐厘的胆子，让他敢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污蔑陛下的话？
　　于是时源冷笑一声：“本来想等节目拍摄结束之后再解决你的，结果你现在就迫不及待自己跳出来了。”
　　齐厘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态度……和他猜测的不一样啊！
　　“你现在的气运确实不好。”时源说，“但你只是归还了不属于你的、被你从其他人身上偷走的气运罢了。”
　　齐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时源果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而且……归还是什么意思？
　　时源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指尖轻动，齐厘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就掉在了地上。
　　不等齐厘反应过来，一只苍白瘦小的婴童便现出身形。
　　“谁让你出来的？！”齐厘大惊，命令道，“快回去，别被其他人看见了！”
　　然而这一次，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鬼婴，却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是缓缓爬到时源身边，那双诡异的大眼瞳憎恶地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从哪里弄来的小鬼。”时源问，“小鬼要用已经成形、却没能成功出世的夭折婴童炼成，这个婴童……你是怎么得到的？”
　　齐厘没有说话，他无比庆幸自己并不在摄像机拍摄范围内，否则事情将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时源本就没打算在他口中得到答案，见齐厘不说话，他只是轻笑一声，手指一张一握间，无形的绳索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却束缚在了齐厘身上。
　　齐厘大惊：“时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逮捕归案，这可是特调局调查员的工作之一。”时源表情古怪，“你不会以为，被我发现你做违法的事后，还能好端端地离开吧？”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时老师，我们——。”
　　齐厘的话被打断，时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啊，忘了跟你说，钱导给我的微型摄像头，一直有在工作中哦。”
　　【卧槽卧槽卧槽，刚刚那是真的小鬼吗？这不会又是什么剧本吧？？？】
　　【这一段信息含量太大了，我有点消化不了……有没有大佬能总结一下[两眼一闭.jpg]】
　　【时影帝说齐厘归还了偷来的气运，所以说，齐厘运气这么好、被人称为小锦鲤，是因为他偷走了其他人的好运气？？？】
　　【大家快去看热搜！齐厘的歌都是抄袭的！有人实名发锤了！就在刚刚！！！】
　　【为什么以前没被曝，偏偏这个时候？也太巧了吧？？】
　　【是这样的，气运强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很顺利，尤其齐厘的气运是偷来的，他抄袭的对象很可能已经被他偷走了气运，在这种情况下，被抄袭者即便想举报他，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成功，甚至会被过低的气运影响，出现身心方面的各种问题……】
　　【楼上大佬贴贴，谢谢大佬解惑】
　　【所以之前和齐厘闹掰的小歌手，是被齐厘偷走了气运吗？难怪这两年直接查无此人了，我还以为是齐厘锦鲤运呢……】
　　【太恶心了，这和直接偷走别人的人生有什么区别[yue了.jpg]】
　　【又塌了一个……这节目有毒吧？这是要一期塌房一个的节奏吗[目光呆滞.jpg]】
　　【果然怪物不应该存在，没有小鬼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这是怪物的问题吗？这是人心贪婪，就算没有怪物，齐厘也会使用别的下作手段啊！】
　　【怪物实惨，这都能被背锅，再这么下去我都要雷人类了（bushi）】
　　两连发意外，其中一个嘉宾直播被捕，节目自然录不下去了。
　　钱导惊呆了，看着齐厘目光古怪，这都能被他蹭上热度？


第33章 这也太丢脸了吧！
　　一直到再一次坐上前往特调局的专车, 林知眠都有些懵。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不过是刚吃完午饭，在沙发上休息了没多久, 就听钱导说齐厘被捕了。
　　逮捕齐厘的人是时源, 他们现在必须停止节目录制, 押送齐厘前往特调局。
　　身为现场唯一的特调局调查员, 时源必须和齐厘在同一辆车上，但他又不希望林知眠太过靠近齐厘，因此只能哀怨地和自家陛下分开。
　　他的哀怨在面对齐厘时, 变成了阴沉沉的愤恨，看得齐厘后背一阵阵发凉，生怕时源会在路上就把他就地正法。
　　林知眠并不知道另外一辆车上的‘血雨腥风’, 他正在看热搜。
　　时源和齐厘之间的交谈，被人录屏发到了网上, 林知眠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也算在现场，竟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且还是打码版的——没错, 网上流传的所有视频中，那只在直播时显露身形的鬼婴, 都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林知眠只能通过别人的描述知道那只鬼婴的长相, 但有人说婴童长相正常，只是体型比较小, 也有人说鬼婴通体漆黑眼睛血红，模样可怖极了……
　　说法太多且差异极大，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好在林知眠本就对这些兴趣不大，匆匆看完便没放在心上。
　　林知眠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后没多久，车便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这是林知眠第二次来到特调局。
　　熟悉的格外高大健壮的身影站在门口, 似乎专门在等他们的到来。
　　应该是来接手齐厘的，林知眠心想，他推门下车还没等站稳，那高壮的身影便疾步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明焱焦急询问：“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林知眠摇头，“谢谢明队关心。”
　　明焱上下打量他许久，抬手一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b……崽崽。”
　　林知眠：“……？”
　　b崽崽？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别告诉他明焱也是他的麻麻粉……
　　说起来，之前几次和明焱见面的时候，对方似乎也试图用‘b’开头的某个称呼叫他，但每一次都戛然而止，突然改成其他称呼。
　　林知眠有一点好奇，但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打断。
　　“队长，齐厘已经带到审讯室了。”来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陈奇，他是明焱的队员，“您亲自去审问他吗？”
　　明焱点头：“嗯，等我一会，我马上去。”
　　他等陈奇走后，他期待地看着林知眠：“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知眠本想说‘没有’，但盯着明焱眼巴巴的、仿佛在说‘快问我，问什么都好’的视线，他有点说不出这两个字。
　　于是他想了想后，问：“笔仙……她还好吗？”
　　那位神秘的笔仙小姐给林知眠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她主动帮助许以南打脸的举动，更因为对方对他的疯狂‘表白’。
　　当时的林知眠还以为，他或许还会再‘见’到这只笔仙也说不定，但自那天以后，笔仙小姐就消失了。
　　听到林知眠的问题，明焱僵了僵，眼神里透出些哀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没事，只是人间界的通行证到期了，得回怪物界补办走程序。”
　　不过现在排队很长很长就是了，也不知道笔仙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来人间界。
　　明焱在心里偷着乐，得亏他比较有先见之明，直接办理了人间界的长居资格证，不像暂住证有时间限制。
　　说起来，他们几个领主中，最倒霉的应该就是西领主那家伙了吧？
　　其他几个领主都有人间界的长居资格证，只有西领主因为不喜人类，并且认为陛下即便转世也绝不可能转世成人类，所以一直缩在怪物界领地上，不仅没有人间界的长居资格证，连暂住证都没有。
　　全怪物界现在排队想来人间界的怪物，足足有上百万，也不知道西领主现在排队排到几号了。
　　明焱和西领主的关系同样不怎么好，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得到答案的林知眠哦了一声，微微放下心，他其实有一点担心笔仙会因为许以南的事情受到‘惩罚’，看来是他多虑了。
　　林知眠跟着明焱进入到等候大厅后，明焱端来一些茶水和小零食，便拉上时源一起去了审讯室。
　　审讯齐厘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审讯结束后，明焱和时源并没有立刻回到休息室，而是在明焱的办公室聊了聊。
　　怪物界一共有五位领主，其中四位都相互看不顺眼、彼此的关系并不好，唯独统领中部区域的时源是个例外。
　　也许是性格使然，时源和其他四位领主关系都还不错，虽然算不上是挚友，但不管和谁都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几句。
　　曾经的五位领主皆因怪物之主才齐聚在一起，怪物之主失踪转世之后，时源便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润滑剂。
　　彼时，强大的血族没有形象可言地瘫坐在明焱的办公椅上，抱怨道：“如果不是之前西北那边临时有事，我怎么会现在才回来见到陛下！”
　　他忍不住瞪了明焱一眼：“那件事怎么看都应该由你去解决吧？你可是正式队队长欸！我充其量也只是个编外人员，怎么就安排到我头上了！”
　　“你当时距离最近嘛。”明焱说，“怎么样，那条裂缝解决了吗？”
　　“勉强算吧，但也只是暂时的。”时源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只能暂时堵住它，没办法修补，迟早还会再裂开的。”
　　他们口中的裂缝，其实是空间缝隙，经过探测，缝隙通向的是不知名的异度空间，那里充斥着诡异的瘴气，若是长时间被瘴气包围，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都极容易患上诡异的怪病。
　　这样的缝隙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散落在世界各地，有大有小，但目前为止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都没有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明焱狠狠皱眉：“如果陛下的力量恢复就好了，如果是陛下的话，肯定可以……”
　　“明焱。”时源突然说，“我怀疑陛下当时会突然进入转世，和这些空间缝隙有关系。”
　　明焱瞳孔微缩：“你是说——”
　　“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时源轻轻摇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得等陛下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
　　——不，不一定要等陛下恢复记忆。
　　时源突然想到了那条几乎和陛下同时失踪的、现如今同样转世成人类的黑龙。
　　如果那条傻逼龙能恢复记忆，或者压根就没有失忆的话，也许他们就能从他口中得知到当时的真相了。
　　……说起来，那条龙、啊不，那条卑鄙无耻的小黑蛇呢？
　　*
　　“怪物宣传员？”林知眠愣住，“我吗？”
　　陈奇点头：“是的，现在的人们对怪物还是有太多误解和偏见了，在过度偏见存在的情况下，如果遇见突发事件，很容易产生误解加大冲突，这样不利于人类和和非人类的长期发展。”
　　林知眠很认同这个观点，但……
　　“为什么是我？”林知眠有些不解，“如果是怪物宣传员的话，至少要找一个对怪物有了解的相关人员吧？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看不见那些非人类。”
　　“因为那些非人类，都出乎意料地对你非常有好感。”陈奇挠了挠头，“你是不知道，那些非人类一个比一个性子古怪，很少见他们会喜欢一个人类，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例外。所以我想，如果是你的话，那些家伙们应该会更加配合这件事。”
　　林知眠惊讶地瞪大眼睛：“可是我都没见过他们……”
　　“但他们见过你呀。”陈奇说，“就像现在，这间休息室在你眼里可能空空荡荡，但其实有不少怪物，他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的样子。”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应烛抬眸，浅金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休息室。
　　和上一次来这里时一样，在他的视野中，休息室里的怪物依旧人满为患，已经挤到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心理准备，这次应烛倒是并不觉的意外。
　　而林知眠……他同样转头看了一圈休息室，然后毫无收获地收回视线。
　　他没有‘开眼’，自然也看不见那些神秘的存在。
　　陈奇看出林知眠的为难，连忙又说：“没关系，不用着急做决定，即便你想拒绝也没事，我只是提议而已，不是强求你成为怪物宣传员。”
　　林知眠点点头，轻声说：“那……我考虑考虑。”
　　“好的哦。”陈奇笑了笑，突然提议，“不过，你也可以先开眼和怪物们见一面，看看他们真实的样子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陈奇冲他眨眨眼，“有一种法术，可以让普通人暂时拥有‘开眼’的能力哦，你想不想体验一下？”
　　他话音刚落，休息室里的怪物们齐齐一震——
　　“啊？不是等等？这就是要面基了吗？也太突然了吧？？？”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我没有化妆也没有穿漂亮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洗！绝对不可以就这么和乖崽见面！实在是太失礼了！！！”
　　“陈奇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连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留给我们？！！”
　　“呜呜呜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我长得太吓人了会把崽崽吓到的吧一定会吓到的吧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应烛揉了揉太阳穴：“……”
　　好吵啊，吵得他头痛。
　　明焱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时源推门而出，看见休息室内混乱的场景后，忍不住捂脸。
　　还好陛下暂时还看不见他们，不然这也太丢脸了吧！！！


第34章 绝不可能！
　　“怎么样, 想好了吗，要不要体验一下？”陈奇再一次问，“这个法术很安全, 过程中你如果感觉到任何不适, 随时可以停哦。”
　　时源和明焱站在办公室门口, 目光却锁定在被怪物们包围在中间却不自知的少年身上。
　　即便是时源, 这个时候也难免觉得有些紧张。
　　陛下的记忆和力量都还没有恢复，到目前为止，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恢复的契机是什么, 但他们推测契机有一定怪率和‘刺激’有关。
　　如果陛下选择体验‘开眼’视角，在见到那么多的怪物之后，是否有可能恢复曾经的记忆呢？
　　时源不确定, 有些忐忑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期待。
　　然而少年在思考片刻后, 却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想再考虑考虑。”
　　林知眠拒绝了。
　　虽然陈奇说过，这只是一次体验而已, 即便之后拒绝成为宣传员也没事, 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打开，他的生活就会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
　　林知眠不知道‘改变’是什么，但他确实还没有做好接受改变的心理准备。
　　周围的空气中传来接二连三的遗憾叹气声，虽然怪物们口口声声说着‘太突然了’‘没做好准备’，但其实大家一直都在期待着和陛下真正重逢的那一天。
　　时源和明焱同样有一些遗憾，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 只能慢慢来。
　　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想伤害到他们最爱的陛下。
　　*
　　从特调局回家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
　　林知眠有些疲倦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接连两天的长途车程，让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蹭了蹭，有些痒。
　　林知眠愣了一下，扯起袖口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竟然把小黑蛇从密林小镇带回了家！
　　小黑蛇似乎睡了一路，一动也不动，林知眠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事已至此，林知眠没怎么纠结，低声问：“既然已经跟我回家了，那就在这里住下吧？”
　　小黑蛇温顺地蹭了蹭林知眠的手指，金色的蛇瞳里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微光。
　　做好决定后，林知眠立刻下单了爬宠饲养箱等东西，半个小时就送货上门了。
　　小黑蛇被安置在布置好的饲养箱中，金瞳中映出少年放大的面孔。
　　“好好休息吧，小黑。”林知眠说。
　　小黑蛇：“……”什么破名字。
　　他吐了吐蛇信，勉强算是应下了。
　　林知眠洗完澡后便上床休息了，没多久呼吸就平稳下来。
　　在他睡着后，原本安静乖顺的小蛇，突然从躲避里探出身子，蛇瞳环视着透明的玻璃箱外——
　　果然，林知眠的家中也有不少的怪物。
　　独眼小鬼正凑在饲养箱旁，硕大的一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小蛇：“普通的小蛇？这是陛下新养的宠物吗？”
　　“也许吧，陛下本来就对这些感兴趣。”
　　红衣淡淡地扫了一眼饲养箱，她对普通的小动物兴趣不大，但这条小黑蛇让她觉得有一点点奇怪。
　　没有灵力，怎么看都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而已。
　　红衣稍稍探查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便把那一丝怪异感抛到了脑后。
　　红衣和独眼小鬼的注意力很快从饲养箱上转移开。
　　应烛并不担心会被发现真实身份，他的伪装做得非常好，除非是时源和明焱那个层面的高阶怪物对他进行仔细探查，否则绝不会暴露。
　　金色蛇瞳游离在房间中，很快就被饲养箱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棵树。
　　苍天巨树孤独屹立在一片荒芜之中，整幅画的色调是极度昏暗的，唯独那棵树被画者点缀了一丝温暖，仿佛黑空中唯一亮着的那轮明月。
　　应烛瞳孔骤缩，他曾经见过这棵树，在梦中，不止一次。
　　应烛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在现实世界里见过这棵树，即便是网上也没见过类似的图片，但这棵树却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棵树对他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黑色小蛇定定凝望着那幅画，许久才收回视线，无人知晓他心底翻腾的情绪。
　　远在自己家的应烛本体，在这一夜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梦境，梦中的他化为遮天蔽日的黑龙，却力量失控破坏这周身的一切。
　　梦中的应烛以为，这一次也会和以前一样，直到把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破坏掉，他的力量才会重新回到掌控之中，他也会从梦中醒来。
　　但这次的梦不一样了。
　　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梦中，那是一位留着及腰长发的青年，修长的、形状姣好的指尖浮现出点点温暖柔和的白光，带着让人暖洋洋的气息，轻轻点在黑色巨龙的鼻尖。
　　只一瞬，巨龙失控的身影便定格住，暴虐的气息逐渐消散，理智重新回笼。
　　梦醒前的最后一秒，巨龙睁开双眼，努力想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脑海中。
　　那、那是——
　　应烛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浸透。
　　是林知眠。
　　确切的说，是比现在少年模样的林知眠，看起来要更年长一些的、青年时期的林知眠。
　　应烛呼吸急促，金眸里光影明暗变幻，一如他此时的情绪。
　　他……想起来了。
　　*
　　第二期节目录制结束后，林知眠的生活再一次恢复平静。
　　每天都在去学校上课、去宠咖店兼职顺便刷直播时长、在家里画画中度过。
　　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或许是直播的时候，多了一个人陪他一起出镜。
　　自从搬来和住在林知眠隔壁后，苏谜便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账号一样，一直蹭林知眠的直播间，美其名曰是客串。
　　但林知眠知道，苏谜只是想给他拉更多的流量，这一点从林知眠飞速上窜的新人榜排名就能看出。
　　如果苏谜继续这么不务正业下去，要不了多久，林知眠就会取而代之成为新人榜第一了。
　　对此，苏谜本人倒是完全不介意，反而高举双手表示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反正我本来就是玩玩而已，公司都没有签，在谁的账号上播都一样啦。”苏谜如是说，“我又不缺这点钱，这点钱还不如给你拿去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衣服出去玩儿……”
　　说这话的时候，苏谜的眼睛亮晶晶的，任谁都无法否认他话语中的真诚。
　　苏谜：“只要你过得好，麻麻就开心啦！”
　　林知眠：“……”他沉默片刻，有些无奈，“苏谜，你不要和时哥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谜和时源是朋友，这件事是苏谜前不久告诉他的。
　　闻言苏谜眨眨眼，颇为遗憾地说：“好吧好吧。”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林知眠的脑袋，把那头蓬松的软发揉得乱七八糟的才收手：“不过，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哦。”
　　不仅仅是他，他们所有怪物，现在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陛下能开开心心的。
　　林知眠察觉到了他未尽的言语，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苏谜却伸出食指立在他唇前：“别问这么多，有些事，你以后都会知道的。”
　　数日后，林知眠从学校上课回来，发现租房楼下停了两辆搬家公司的车，苏谜正在车旁站着。
　　“苏谜？”林知眠有些疑惑，“你是要搬走了吗？”
　　也对，这里的环境确实不算好，苏谜以前的生活条件那么优越，在这里住不惯是很正常的。
　　林知眠抿了下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虽然和苏谜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却已经有些习惯了对方住在隔壁的生活。不仅仅是苏谜，还有对面宠咖店的杨医生、每天都在聊天软件上疯狂消息轰炸的时源……
　　林知眠有些发怔，不知不觉，他已经有这么多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了。
　　“怎么可能！”苏谜摆摆手，“是有人要搬进来啦，而且是两个，你都认识！”
　　林知眠回神：“两个？”
　　“时源和应烛。”苏谜笑眯眯地说，“我之前只知道时源会过来住，没想到应烛也……也是巧了，他们俩也没提前商量过，竟然能凑到同一天搬进来。”
　　林知眠有些纳闷地看看身边的楼栋——
　　老旧、破烂、灰扑扑，一看就不是什么非常畅销的租房地点，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呃，抢手？
　　苏谜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奇怪了，他们俩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下来？东西还搬不搬了啊？”
　　两人一起上楼，还没等从楼梯口拐过弯，时源的声音就从走廊上传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这是吵起来了？
　　苏谜探头，见两人一副一言不合即将开打的模样，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
　　没等时源说话，应烛就抢先一步开口：“没事。”他的目光落在苏谜身旁的少年身上，“只是时源对我……似乎有一点误解，不用担心。”


第35章 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第35章 
　　时源和应烛之间的小摩擦, 因为林知眠的出现而没能继续下去。
　　虽然时源被应烛的‘茶言茶语’气得不轻。
　　两人的入住，让空荡荡的二楼热闹起来，仿佛一下子就多了不少的热闹气。
　　林知眠有点好奇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苏谜和时源都对他表现出了超出寻常的关注, 但林知眠并不认为他们是因为自己才搬到这里来住的。
　　至于应烛……他看起来和时源的关系真的很不好, 就像很久以前就有什么过节一样。
　　林知眠无心插手别人的关系, 只是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奇妙的‘同居’生活，林知眠收到了一张特殊的邀请函。
　　签约公司将为在当月过生的所有员工以及签约主播, 举办一个集体的生日宴，邀请函上说，请所有寿星务必到场。
　　林知眠在寿星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生日快到了。
　　就在公司生日宴会后的一天。
　　林知眠并不喜欢这样的多人聚会, 尤其上一次的大型聚会，给他留下了并不算好的印象。
　　但卑微打工人没有选择权。
　　而且生日……林知眠其实一直没怎么过过生日, 上一次正经过生，还是小时候在福利院时, 院里举办的集体生日。
　　林知眠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经纪人陈正来接他的时候, 给他带来了一套礼服。
　　林知眠打开一看，还好, 是一套做工精美但没有什么奇奇怪怪‘小心思’的普通礼服，遂放下心。
　　晚宴上人很多，除了当月的寿星之外，其他的员工和主播有不少也来到了会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知眠熟练地挑了一小份点心，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一个人默默地开吃。
　　就当是一次免费无限畅吃的自助餐好了，他如是在心里想。
　　公司晚宴请的主厨手艺不错，而且做的不论主食还是甜点，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林知眠吃得很开心。
　　附近的小沙发上又坐下另外两位男生，一人留着及肩半长发，另一人染着一头亮眼黄毛。
　　“以前都没有这样的生日宴，怎么这个月突然办起来了？”半长发问。
　　“听说是新老板的手笔，应该是给大家的福利吧。”黄毛回答说，“听说新老板也会来参加晚宴，如果能抱上她的大腿……”
　　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感叹，仿佛已经畅想上了抱上大腿后的美好未来。
　　林知眠往嘴里塞了一块芒果，嚼嚼嚼。
　　新的老板……应该说的就是白灵吧？林知眠思维有些发散，他还不知道新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但光凭对方处理吴关的理由和方式，怎么说也不会比原老板更差了。
　　隔壁的交流声再次传来。
　　“欸你看，那不是那个谁，林知眠？”
　　林知眠嚼芒果的动作一顿，他无意偷听别人谈话，但那两人似乎并没有压低声音偷偷讲话的打算。
　　“吴哥就是因为他被开除的吧？”这是黄毛的声音，“怎么，是吴哥给他找的人他不满意？”
　　半长发往林知眠的方向瞥了一眼：“吴哥一走，我们的资源就没了……他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干嘛要毁别人的路子，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他马上就要新人榜第一了吧？刚签约就接到这么好的综艺资源，我可不信他没有走捷径。”黄毛嗤笑，“表面上装得这么单纯，说不定——嘶！好痛！！”
　　黄毛的话并没能说话，一只手从他后方探出，猛地握住他的胳膊向后用力一拧。
　　“谁啊？松手——！”黄毛痛到脸色发白，却看见身边的同伴脸色也跟着变了。
　　“白、白总，您怎么过来了……”半长发试图露出讨好的笑容，却被来者面若寒霜的表情震得话都说不利索。
　　能被称为白总的人，在这个公司里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新Boss白灵。
　　黄毛顿时不敢继续叽叽歪歪了，声音都软下来不少：“白总，您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林知眠的目光忍不住往旁边瞟了瞟。
　　只见黄毛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形高挑的漂亮女子，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深邃而充满攻击性，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娘天下第一不服来战’的霸气。
　　白灵现在气坏了。
　　这场生日宴本就是为了陛下而准备，如果不是担心陛下被吓到，白灵甚至不想邀请其他人，只邀请陛下一个人。
　　但现在她听到了什么？竟然有人敢在陛下的生日宴上，就坐在陛下的旁边，说陛下的坏话！！！
　　白灵敢肯定，陛下一定听到了那两人的话。
　　于是她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了一些：“看来是我之前的手段太仁慈了，你们竟然还敢做这种事。”
　　半长发和黄毛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两人试图解释：“白总、误会啊白总，我们就是开玩笑——”
　　“滚，没人想听你们说狗屁的辩解。”白灵冷着眼，“我说过，我的公司，决不允许这样肮脏下作的事情发生。”
　　白灵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叫来安保人员，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林知眠坐在旁边看完全程，心说不愧是灵狐集团的ceo，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雷厉风行铁血手腕。
　　殊不知，在他偷偷观察白灵的同时，白灵也一直在关注他。
　　陛下刚刚有没有看到她英雄救崽的英姿？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无敌天下第一帅？
　　如果林知眠现在开眼了，肯定能看到白灵身后的九条尾巴，正和邀功的狗狗一样晃得欢快极了。
　　白灵扯了张湿巾，把刚刚碰过黄毛的手仔细擦了一遍，才落座在林知眠身边。
　　“没事吧？”她问。
　　林知眠摇摇头：“我没事，谢谢白总。”
　　“不要因为这种人感到难过。”白灵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人渣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林知眠小声说：“我没有放在心上……”
　　却见身边人转过头，英气的脸上满含怜惜：“不要逞强，姐会心疼。”
　　林知眠默了默：“……？”
　　他、他也没有逞强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白总这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吗，怎么说话的方式这么……呃，别具一格？
　　白灵还在继续：“你放心，姐会让他们消失。”
　　林知眠瞳孔地震。
　　好一会之后，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消、消失……？”他咽了下嗓子，壮着胆子问，“合法吗？”
　　白灵也一愣，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会出人命。”白灵认真地说，“我是指他们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不仅公司会和那两人解约，还会在行业内进行‘封杀’的意思。
　　林知眠放下心，略有些尴尬。
　　白灵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那种叱咤风云抬手间翻云覆雨的狂霸感，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去。
　　林知眠开口：“抱歉……”
　　“不要和姐道歉。”白灵打断他，“姐不爱听。”
　　林知眠闭上嘴。
　　好怪啊，实在是太怪了，而且还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林知眠本以为白灵很快就会离开，但没想到，白灵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场晚宴。
　　白灵一直在主动找话题聊天，即便林知眠说话不多，只是时不时应一声捧捧场，她也依旧没有离开。
　　并且不停地试图投喂。
　　林知眠再一次吃得肚子撑撑，仿佛梦回那一晚被苏谜投喂到两眼发黑的经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给他喂食有这么大的兴趣？
　　一直到晚宴结束，白灵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记得存到手机里。”她直接把小卡片塞到林知眠的口袋里，“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即便不是咱们公司内部的，你也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白灵扬了扬下巴，一脸的霸气侧漏：“姐会出手。”
　　林知眠愣愣的：“……好。”
　　回家的路上，他依旧忍不住琢磨着白灵给他的莫名的熟悉感。
　　片刻后，林知眠突然啊了一声——
　　白总的说话方式，和他直播间的榜一大佬‘我有九条尾巴’简直一模一样！
　　林知眠掏出手机，翻看着他和榜一大佬的私聊记录。
　　……她们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
　　回到租房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知眠洗完澡钻进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某论坛。
　　主楼：【啊啊啊还有一个小时！就是陛下的生日了！！！】
　　1L：【这是我们陪陛下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还是最特别的成年生日！！！】
　　6L：【啊啊啊啊我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根本睡不着觉怎么办啊啊啊[此鬼已疯.jpg]】
　　14L：【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务必让陛下度过最最最快乐的一天！】
　　27L：【可恶！为什么还没有排到我！就这么错过了陛下今年的生日呜呜呜[痛哭.jpg]】
　　33L：【我给陛下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希望陛下会喜欢[期待捧脸.jpg]】
　　45L：【前方还有27839只怪物正在排队……陛下今年的生日我是赶不上了，明年会有希望吗QAQ】
　　58L：【@45L，希望渺茫啊兄嘚，不如期待一下陛下恢复记忆回到怪物界，回到我们身边。我有预感，距离那一天不远了[星星眼.jpg]】
　　……
　　8888L：【十二点了！陛下生日快乐！！陛下成年快乐！！！】
　　深夜的论坛依旧热闹非凡，而作为话题的主角，林知眠却睡得很沉。
　　他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梦中只有一片虚无，所见之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林知眠在虚无中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前方出现一个极小的光点，他忍不住跑上前，看清了那颗光点的原貌。
　　那是一颗极小的种子，种子散发着淡淡的莹润的光，是虚无中唯一的光亮，对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林知眠忍不住伸出手，在指尖碰到那粒种子的一瞬间，种子化为一道白芒，融入他的体内。
　　梦里的林知眠微愣，觉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充满了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改变了。
　　窗外阳光倾洒进房间，林知眠从梦中苏醒。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闭着眼睛偏过头，抬手挡住略有些刺眼的阳光。
　　耳边传来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小声说话，房间里乱哄哄的，声音太过嘈杂以至于林知眠一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等等！
　　林知眠猛地惊醒，所有困意瞬间消散——
　　他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第36章 这里原来就他一个人类吗？……
　　林知眠彻底醒了, 却没有立马睁眼。
　　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骤停，随即扑通扑通越跳越快，紧张甚至惊恐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几乎飚至顶峰。
　　这样嘈杂的声音, 明显不止一个人, 两个、三个、还是更多？
　　难道是小偷吗？可是小偷怎么会来这种又破又穷的地方偷东西？
　　林知眠小心翼翼咽了咽嗓子, 意识清醒后, 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楚起来——
　　“陛下好像醒了！”
　　“让开让开！我要第一个和陛下说生日快乐！”
　　“陛下生日快乐！恭喜陛下成年！！！”
　　“？？你耍赖你抢我的第一个！QAQ”
　　“虽然成年了，但这个年龄在怪物界还是个崽崽呢！希望新的一年陛下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呀！”
　　“可惜崽崽还看不见我们，这可是我们陪伴崽崽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
　　诸如此类的声音挤挤囔囔地钻进林知眠的耳朵里。
　　信息量太大, 林知眠的大脑试图处理这些信息，但失败了，cpu几乎瞬间烧干。
　　情况好像和他猜的不太一样。
　　这些声音听着不像是小偷——哪有小偷进屋偷东西, 还祝主人家生日快乐的？
　　比起小偷，这样热情的祝福, 听起来更像是一群正在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朋友。
　　可是……这些声音太过陌生，社交圈狭窄的林知眠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这样一群朋友。
　　他咽了咽嗓子, 在依旧连绵不绝的祝福中，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一只硕大的眼睛正怼在他眼前！
　　林知眠被吓了一条, 呼吸都停滞一瞬, 好在下一秒这只眼睛就迅速后退。
　　只长了一只眼睛的孩童被‘人’扯开：“你凑得太近了，独眼。”
　　林知眠僵硬地转动视线, 看向独眼小鬼身后站着的、哦不，飘浮着的身影。
　　脸色惨白的厉鬼妆容艳丽，红瞳似盛着一汪血色的泉水，通红的眼尾和红得渗人的唇就像是被血液浸透了，殷红的长而大的裙摆在空中无风自动，像极了流动的血液。
　　独眼小鬼嘀嘀咕咕：“有什么关系嘛, 这么特别的日子，我就是想和陛下离得更近一点，反正陛下现在看不见我。”
　　林知眠：“……”不，他看得见。
　　他转了转眼珠，注意力很快被旁边正在，呃，正在阴暗爬行的不知名物体吸引。
　　不知名物体披着黑色斗篷，抬头的那一刻，露出宽大兜帽下方的脸……啊不是，是骷髅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巨大的大蚌壳、挤挤挨挨几乎黏成一坨的几只果冻状史莱姆、一群扒在窗户玻璃外的成精的正在跳舞的彩色蘑菇……
　　狭小的出租屋卧室内，挤满了形状各异的非人类生物，几乎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了。
　　林知眠：“……”
　　他是还在做梦吗？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林知眠两眼一闭，精神恍惚，不敢面对现实。
　　房间里的这群生物显然不是人类，林知眠非常肯定，他之前看不见这些特别的生物。
　　所以他这是……一觉醒来开眼了？
　　怪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依旧源源不断地传进他耳里。
　　“陛下这是怎么了？”
　　“是生病了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能还没睡醒，陛下昨天睡得比较晚。”
　　“没睡醒的陛下迷迷糊糊的好可爱，想rua嘿嘿嘿！”
　　“陛下陛下陛下……”
　　满耳的‘陛下’让林知眠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开了，莫名产生一种幼崽不停呼唤‘妈妈妈妈妈妈’的错觉。
　　……所以这群非人类，为什么要叫他‘陛下’？这是什么新奇的角色扮演吗？还是在他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林知眠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
　　即便他并没有从这群怪物们的身上，察觉到哪怕一丝恶意，但……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反应迟钝如林知眠，这个时候也迟钝不了一点。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林知眠闭着眼睛自我催眠——
　　他什么都没看见，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催眠似乎起效了，林知眠觉得自己的心跳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于是他睁开眼，和往常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换衣服，然后动作一顿。
　　有、有点换不下去……
　　总不能让他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换衣服吧？！
　　林知眠一直逃避似的垂着眼睫，此时有些纠结地抬眼，震惊地发现，卧室里的怪物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难道刚刚看见的全部都是他的幻觉吗？
　　林知眠恍恍惚惚地换好衣服，刚一拉开卧室的门，客厅里千奇百怪的怪物再一次闪瞎他的眼。
　　仿佛在近距离观看神奇生物在哪里似的。
　　林知眠咽了咽嗓子，慢吞吞挪去洗手间，关上了门。
　　嘈杂的声响被隔绝在了门外，怪物们似乎并没有闯入洗手间的打算。
　　林知眠松了口气，拿起接水挤牙膏刷牙，却在看见镜子的那一刻动作一顿。
　　年代久远的镜子已经不再光鲜透亮，却依旧能照映出林知眠的身形。
　　而此时的镜子里，除了林知眠本人的身影之外，还有另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正捧着脸满脸慈爱的看着林知眠。
　　“乖乖刷牙的崽崽太可爱了嘿嘿。”
　　林知眠：“……”
　　啊啊啊啊！！！
　　林知眠全凭身体本能刷牙洗脸，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怒喝：“死镜子你给我滚出来！说了多少次了陛下在洗手间的时候不可以进去！！！”
　　镜中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啊呀，被抓包了呢。”
　　下一秒便凭空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挺懂规矩。
　　林知眠默默擦脸，忍不住吐槽。
　　洗手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人，林知眠混乱的大脑总算稍稍冷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来，特调局的陈奇和他说过，怪物们都很喜欢他，难道这就是这些非人类们会聚集在他家中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怪物们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感兴趣？
　　还有，崽崽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怪物要叫他‘陛下’？
　　林知眠想不明白，他在洗手间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陛下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我进去看一眼’之类的声音，他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门把手。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时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乖崽，你起床了吗？”
　　林知眠眼睛顿时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
　　时源是特调局的编外调查员，说不定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知眠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时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源还是那个时源，但似乎又和以前的时源不太一样了。
　　林知眠愣愣地看着他，看见青年曾经的黑眸被一双血色的竖瞳所取代，柔和的白肤变成近乎透明的苍白，殷红似血的唇一开一合间，探出一对尖而锐利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犬齿。
　　像极了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吸血鬼。
　　林知眠神色恍惚。
　　时哥……真是好有兴致，大清早的就玩cosplay，这是接了什么吸血鬼题材的新剧本吗？真是好敬业啊。
　　哈哈。
　　时源担忧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乖崽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林知眠的额头，“还好，好像没有发烧……”
　　林知眠被他冰凉的手心冻得一个激灵。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时源的体温似乎比正常人要更低一些。
　　时源眼里的担忧更甚：“乖崽？”
　　“……我没事。”林知眠有一点不敢和那双血色瞳眸对视，“我就是有点没睡好。”
　　“时间还早，乖崽要不要再去睡一会？”时源提议。
　　林知眠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好。”
　　——被房间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
　　林知眠抿了下唇，现在的他有些进退两难，前面后面都已经被怪物们包围了。
　　隔壁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苏谜从隔壁探出头，语气兴奋而欢快：“眠眠！生日快乐！！！”
　　林知眠唰一下转过头，看向在场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人类——
　　苏谜穿着普通的休闲服，浅金色的及肩半长发间，一对黑色长角从中探出，一颗爱心形状的不知名物体在他身侧晃来晃去，撩出一片残影。
　　林知眠定睛一看，什么不知名物体，那分明是一条尖端是爱心形状的尾巴！
　　尾巴、尾巴……
　　林知眠的目光逐渐呆滞，大脑彻底罢工了。
　　时源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乖崽？乖崽？”
　　林知眠勉强回神：“……啊。”
　　时源问：“你真的没事吗？”
　　林知眠缓慢摇头，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有、有点晕。”他说。
　　“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时源说，“走吧，杨投说他那边已经做好早餐了，说我们随时可以过去吃。”
　　林知眠下意识嗯了两声，其实并没有听清时源在说些什么。
　　对面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应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早上的，聚在这里闹腾什么呢？”
　　对哦，这里还有一个人。
　　林知眠的目光下意识跟随着声音滑了过去，总不能应烛也不是人吧……？
　　应烛似乎是被吵醒的，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衣领口松弛垂落，露出他小麦色的修长脖颈，那里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片，像极了蛇鳞，却又似乎和普通的蛇鳞不太一样。
　　林知眠：“……”
　　这里、这里原来就他一个人类吗？


第37章 应该不止是朋友吧？
　　林知眠神志恍惚地走在去宠咖店的路上。
　　短短两分钟的路程, 却让他生出一种这路长得怎么都走不完的错觉。
　　周围怪物簇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比他平时去的菜市场还要更热闹。
　　林知眠现在迫切地想找到一个同类, 哪怕不能和对方诉说自己现在的‘困境’, 但对方身上的同类气息, 也会带给他一丝安心和真实感。
　　还好, 即便他的租房已经被非人类们包围了，他也还有杨医生，还有宠咖店里可可爱爱的棉花糖、小白和滚滚。
　　他可以在宠咖店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林知眠如是想。
　　可惜他的美好愿想，在看见杨医生的那一刻碎成了渣渣。
　　杨医生还是那个杨医生，身形修长气质儒雅, 脸上一如既往架着尽显温雅气的细框眼镜——
　　如果那张脸是人脸，而不是山羊脸就更好了。
　　在看见林知眠的那一刻, 儒雅的山羊脸露出慈爱的表情：“生日快乐知眠，你……”他微微一顿,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怎么了？不舒服？”
　　时源催促似地把少年往店里推：“低血糖了, 快快快, 先吃饭先吃饭！”
　　等林知眠回过神，他已经被时源按着坐在了餐桌旁。
　　杨投的厨艺一如既往的优秀, 简简单单一顿早餐都能被他做出花儿来，林知眠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仿佛察觉到林知眠的情绪不对，雪白的狐狸团子蓦的钻进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轻拱了他两下。
　　林知眠揉了两把狐狸脑袋，软乎乎的触感让他心神微定，随即低头, 映入眼帘的九条狐狸尾巴霎时晃花他的眼。
　　九、九条尾巴……
　　林知眠目光呆滞，眼尾余光扫见跌跌撞撞飞来的胖乌鸦——
　　那哪里是什么胖乌鸦，分明是一只通体漆黑、周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不知名鸟类！
　　今天的早餐格外烫嘴。
　　少年的异常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相互对视。
　　杨投：‘陛下这是怎么了？’
　　白灵：‘不知道啊，听红衣说陛下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明明昨天晚上在宴会上还好好的呢，吃了不少东西，还夸厨师烤的小蛋糕好吃。’
　　时源：‘昨天晚上是谁在守夜？’
　　披着斗篷的骷髅怪举起骷髅爪：‘是我，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陛下睡得很安稳。’
　　明焱：‘是不是生病了？’
　　在场的怪物们纷纷用灵力传音，语气里的担忧几乎满溢而出。
　　林知眠听得一清二楚：“……”
　　大、大声密谋？
　　不，倒也不是，毕竟这些人、啊不，这些非人应该还以为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根本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开眼了。
　　在场所有人中，除了林知眠之外，只有应烛没有参与到这场声势浩大的讨论中来。
　　顺带一提，应烛会来宠咖店吃早餐，是时源亲自转达的来自杨投的邀请，虽然邀请时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约战。
　　应烛不紧不慢地放下碗筷，目光落在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少年身上。
　　——一群蠢货。
　　应烛在心里嗤笑一声，显然已经看透了一切，却并没有提醒的打算。
　　苏谜坐在林知眠身侧，突然探手摸向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我真的没事。”林知眠轻声说，试着压下心里繁杂的情绪。
　　众人见状，虽然依旧有些疑惑，却没在追问。
　　十八岁的成年生日，无疑是特别的。
　　林知眠本人虽然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但其他人却都非常的重视。
　　杨投说中午要准备一顿丰盛的生日大餐，预定了很多新鲜的食材，以及一大捧鲜花。
　　来送花的是菜市场附近花店的老板，林知眠买菜的时候经常会碰见她，老板很热情，也经常会给他送花。
　　而今天，林知眠清楚地看见，穿着洛丽塔蓬蓬裙的少女在抬手撩起鬓边碎发时，露出的那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耳朵。
　　——又一个。
　　林知眠眨眨眼，竟然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都说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难遇到一只非人类，而身为一个普通人，林知眠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却见到了不下三位数的非人类。
　　真是非常特别的一次生日。
　　混乱的一天结束后，林知眠把自己裹到了被子里。
　　身体和心神都已经很累了，但困倦感却没有如约袭来，他的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即便已经意识到这些怪物并不会伤害自己，但更习惯独处的林知眠却依旧有些难以入睡。
　　下一秒，耳边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有脚步声正在缓步接近他的床边。
　　林知眠睁开眼，有些惊讶的发现，房间里的怪物们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人站在他床边。
　　是应烛。
　　可是……应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知眠有些拿不准，这个时候的应烛是他‘应该’看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我们聊聊。”应烛突然开口，“你已经能看见了，对吧。”
　　分明应该是一句问话，林知眠却从中听出了笃定。
　　被发现了。
　　他果然没能瞒住。
　　林知眠刚准备坐起身，却听见应烛说：“别动了，你在发烧。”
　　闻言林知眠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没……”
　　手心温度滚烫，他还真在发烧。
　　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林知眠茫然极了，他还以为觉得累是因为今天一天耗费的心神太多，完全没往生病这个方向想。
　　“不算是生病了。”应烛说，“力量恢复期间，出现身体不适是正常的。”
　　他说着，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林知眠额头。
　　一股微凉的气息涌进脑内，林知眠舒服地眯起眼，晕乎乎的感觉霎时退了大半。
　　“我没有给你开门。”他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应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知眠觉得他在笑，“我是你亲自带回家的。”
　　应烛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饲养箱。
　　林知眠看过去，这才发现，饲养箱里的那条小黑蛇不见了，他猛地想起自己在应烛脖子上看见的那层细密的鳞片。
　　“原来你真的是蛇。”林知眠喃喃。
　　“不是蛇，那只是化身。”应烛却说。
　　林知眠有些好奇：“那你是什么？”
　　应烛停顿几秒没说话：“……你会想起来的。”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不是‘你以后会知道’也不是‘我以后再告诉你’，‘想起来’这三个字说明……他知道，但他忘了。
　　林知眠沉默片刻，轻声问：“应烛，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应烛没有隐瞒：“是。”
　　“你能告诉我吗？”林知眠问。
　　应烛：“你最好自己想起来。”
　　林知眠眉头微皱。
　　他只是反应有一点慢，却不代表脑子不好使。白天见到的怪物们中，抛开叫‘崽崽’的那几位，其他怪物都使用的‘陛下’这个称呼。
　　这显然不是什么角色扮演，‘陛下’这两个字，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使用的称呼。
　　林知眠有猜测，但这个猜想太过离谱，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时哥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我能看见了？”他问。
　　“不知道。”应烛发出一声像是嗤笑一样的声音，“我没告诉他们。”
　　林知眠看他：“你和他们关系不好吗？”
　　应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知眠刚问完，也意识到自己是问了一个蠢问题，毕竟时源和谁关系都不错，偏偏一遇到应烛就跟炸毛的猫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伸出爪子挠上去。
　　这样的关系显然谈不上好。
　　“你们关系不好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林知眠突然意识到什么。
　　应烛依旧没有回答，但林知眠已经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问题的答案。
　　还真是。
　　“房间里的其他怪物，是你让他们离开的吗？”林知眠跳过这个话题。
　　应烛这次回答了：“他们还在，我只是屏蔽了他们。”
　　‘屏蔽’这个说法让林知眠有些想笑，就像手机打开了屏蔽模式一样，但用在这种情况下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好好休息，力量恢复前期身体会比较疲惫。”应烛叮嘱，“多关注自己的身体，注意有没有发烧。”
　　林知眠点头：“好，我会及时吃药的。”
　　应烛却说：“吃药没用，来找我。”
　　也对，发烧不是因为生病，林知眠点头：“好，谢谢你。”
　　应烛嗯了一声，身形逐渐变得虚幻，似乎准备离开了。
　　林知眠抿了抿唇，突然叫住他说：“应烛。”
　　虚幻的身影再度变得凝实起来，应烛微微颔首：“还有什么事？”
　　林知眠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眼帘，又抬眸看了一眼。
　　如此反复好几次，应烛没有催促，然后听见少年说：“……没事，就是想谢谢你。”
　　应烛静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林知眠其实是有问题想问他的，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并没能问出口。
　　应烛没有追问的打算：“那我走了。”
　　林知眠把被子裹紧了些：“好。”
　　他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所以轻而易举地就感觉到了，应烛看他的眼神，和时源他们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那些压抑在金眸深处的情绪过于炽热，绝对不是看向普通朋友的眼神。
　　在意识到自己‘失忆’了之后，林知眠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和应烛之间的关系。
　　林知眠咬着下唇，好一会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我们以前……应该不止是朋友吧？”


第38章 别担心，乖崽。
　　就和应烛所说的一样,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知眠开始反复发烧，但每一次还没等他的身体出现难受的症状, 应烛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并为他提供帮助。
　　林知眠有些好奇, 明明时源他们的力量也不弱, 为什么只有应烛能察觉到他体内的异常？
　　时源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开眼了。
　　在一次力量疏导结束后，林知眠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应烛的反应有一点奇怪，他的眼神有些怔忪,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契约。”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林知眠甚至已经做好从他口中听见‘你会想起来的’之类的答案。
　　“契约？”林知眠琢磨着这个词，“什么样的契约？”
　　应烛：“你会想起来的。”
　　林知眠：“……”
　　又是这个回答……虽迟但到啊。
　　林知眠知道自己无法再从应烛那里得到更具体的答案, 于是没再追问。
　　所谓的力量恢复期，持续了一周的时间, 有应烛的帮助，林知眠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
　　也就是在这时, 林知眠的学校突然举办了一个画展，邀请学生们展出自己的画作。
　　林知眠也在受邀行列内, 于是在家里找出几幅比较满意的作品, 交给了画展的负责人。
　　参加展出的画作者有不少都是本校的学生，林知眠看到了很多眼熟的面孔, 还看到了好几个同班同学，也有不少来凑热闹的其他专业的学生。
　　“怎么突然办画展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主办方是谁啊？咱学校吗？”
　　“只是举办地点在这里，主办方另有其人。”说这话的明显是个知情人，“叫郁海。”
　　“郁海？和那个超模同名吗？”
　　“不是同名，就是同一个人。”那人神秘兮兮地说, “听说是因为她很喜欢我们学校一个美术生的画，专门为他举办的。”
　　另一人震惊地哇了一声：“谁啊？这么好运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个莫流云吧。”
　　两人走远了，林知眠无意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们口中的莫流云，是林知眠同专业的学长，比他大两届，已经从学校毕业了。
　　林知眠经常听他们老师夸这位学长，说他在校期间就积极参加各种比赛和画展，现在已经在界内小有名气，据说被很多人称为‘新星’。
　　不过林知眠和这位学长没什么接触，了解并不多。
　　画展当天，林知眠准时出现在礼堂，身后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参观的时源等人。
　　“这可是乖崽参加的第一个画展！麻麻当然不能错过！”
　　——时源如是说，完全没把林知眠的‘我只是顺便蹭到的画展’放在心上。
　　画展分为好几个区域，除了学生们展出的画作之外，主办人还摆出了不少自己的收藏画作，放在展区内一同供人欣赏。
　　林知眠看到不少名家画作，一整个大饱眼福，直到最后才走进学生们的展区。
　　学生展区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展位，林知眠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画，一共四幅画，占据了半面墙，非常显眼。
　　林知眠有些惊讶，本来以为只会有一到两幅入选，没想到他送去的四幅画都上了墙。
　　相比起其他几个展区，学生展区的人明显少很多。
　　林知眠注意到，有一个身穿浅色风衣、背影高挑的女子，在他的画前驻足，久久没有离去。
　　似是听到林知眠等人的脚步声，女子回头看了过来。
　　她带着一顶渔夫帽，帽檐下是一头耀眼的金发，即便带着巨大的墨镜，也能看出她面容精致极了，五官完美得如同3D人物建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和疏离感。
　　林知眠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帽檐下、从金色长发间探出的耳朵……不，那也许不能叫耳朵。
　　和人类圆润的耳廓不同，那双海蓝色的、泛着琉璃光泽的‘耳朵’，更像是鱼鳍。
　　她不是人类。
　　林知眠心绪平稳，心头之浮现出一句‘又来了一个’，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和无措。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时源突然上前两步：“好久不见。”
　　金发女子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如大海一般的蓝色眼瞳，她微微颔首，声音如人一般清冷：“好久不见。”
　　林知眠看了一眼时源，对于他们认识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奇怪。
　　时源介绍：“她叫郁海，这次的画展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举办的。”
　　林知眠眼睛微微睁大，原来她就是之前同学们口中的那个超模主办方！
　　林知眠对她的好感顿时疯狂上升。
　　虽然不是圈内人，但郁海对于画作有一套自己的见解，林知眠很快就和她聊了起来。
　　一旁的时源等人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郁海的眼神一个赛一个的怨念。
　　林知眠没有察觉到，郁海却抽空扫了一眼时源，蓝眸里划过一抹不甚明显的得意。
　　陛下喜欢画画，这是所有怪物都知道的事，郁海对画画其实并不感兴趣，却愿意为了陛下去了解这些事。
　　这次的画展，其实就是郁海为陛下举办的。
　　可惜现在的她理应还不认识林知眠，所以为了不吓到对方，郁海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举办。
　　可惜林知眠只送来了四幅画。
　　就算是四十幅，郁海也能全给挂在墙上。
　　两人聊了很多，很快有其他人来到这面墙前，林知眠于是给他们让位置，走到了另一面墙前。
　　在视线扫见墙上画作的那一刻，林知眠突然‘咦’了一声。
　　他看见了一幅非常眼熟的画。
　　郁海问：“怎么了？”
　　林知眠没有说话，拧着眉上前两步，目光盯在其中一幅画上，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他的画，作画者的署名却是其他人。
　　莫流云，他的一位学长。
　　林知眠抿着唇，他记得自己画过的每一幅画，而这幅名为‘星夜’的画，是他两年前为了一场比赛画的。
　　林知眠自己还挺喜欢这幅画，可惜连初赛都没有过，这幅画就被退回来了。
　　好在林知眠心态还不错，区区一个比赛，没过就没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后面他忙于学校课程和兼职，就没再关注这个比赛了。
　　他隐约记得，这幅画被他收在柜子里，但之前有一次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幅画。
　　林知眠一直以为他只是没找到而已，却不想这幅画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画作的介绍里写道，这幅画在两年前的某次比赛中，获得了三等奖的好成绩。
　　正好是林知眠初赛都没过的那场赛。
　　明明是他的画，获得了三等奖，获奖人却不是他。
　　莫流云偷走了他的画。
　　“没想到莫学长今天竟然有空来。”脚步声逐渐接近，有人在林知眠身后说话。
　　“在母校举办的画展，还展出了我的画，我当然也想来看看。”另一个人笑着说。
　　林知眠回头，果然是莫流云。
　　他想找莫流云谈谈，每一幅画都是他的心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知眠上前两步：“莫学长，我们可以谈谈吗？”
　　莫流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目露疑惑：“你是？”
　　“我叫林知眠，那副画——”
　　“啊，我知道你。”莫流云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看似和善的微笑，林知眠却从他眼里看见了戏谑和嘲讽。他凑得很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没用的，放弃吧。”
　　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知眠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莫流云说完后便离开了，林知眠在原地怔了很久，嘴唇不甘心地抿紧，低头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林知眠有一个习惯，每画完一幅画，都会给这幅画拍照作为纪念，所以他手上有能证明这幅画是他画的证据。
　　但……没有。
　　这幅画的照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在他的手机里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会这样？
　　林知眠一瞬间有些惶然无措，手脚都在发冷。
　　直到肩膀被人用力揽住：“怎么了乖崽？你怎么在发抖？”
　　林知眠猛地回过神，眼前是时源焦急关切的脸，郁海苏谜等人也围在他身边。
　　“我……”林知眠轻轻吸气，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发颤，“我的画被人偷了……”
　　少年微仰着头，嘴唇上血色尽褪，因为情绪过于强烈，眼眶都泛起微微的红，看起来无助又可怜极了。
　　在场所有人瞬间脸色大变！
　　在时源的追问下，众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林知眠垂着眼帘，下唇上印着几个深深的牙印：“连手机里的照片也没有了……”
　　他画作的照片都在单独的加密文件夹里有备份，删除需要密码，所以绝不可能是误删。
　　是黑客？还是其他更离奇的手段？
　　林知眠大脑有些乱，突然听见时源说：“别担心，乖崽，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微凉的手掌落在他头顶上，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道。
　　林知眠微怔，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人。
　　郁海不知何时又戴上了墨镜，正举着手机打电话：“……对，立刻，马上。”
　　没多久，墙上那几幅属于莫流云的画，就被工作人员撤了下去。
　　莫流云一脸莫名，拦住工作人员问：“你们撤我的画干什么？”
　　工作人员：“不知道啊，主办人让我们撤的。”
　　莫流云皱眉：“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想要解释？很简单。”郁海走上前，语气冰冷如寒冬，“我举办的画展上，不允许出现偷盗者的姓名。”


第39章 无关于情爱。
　　莫流云的画被撤走了。
　　在郁海和莫流云之间爆发出更激烈的冲突之前, 林知眠被时源带离了现场。
　　直到回到租房，坐到了熟悉的沙发上，林知眠都没完全回过神。
　　他手上并没有能证明那副画是他画的证据, 而不管是时源还是郁海, 他们仅仅只是听过他的一面之词, 却都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 甚至愿意为了他和莫流云正面对上。
　　莫流云的家世很好，有钱有权，如果没有证据, 不仅不会对莫流云产生任何影响，反而有可能会被对方抓住这一点无限放大。
　　就比如现在。
　　画展上爆发的冲突不小，‘偷盗者’这样的指责, 对于一位创作者来说无疑非常严重，已经有人拍下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评论区几乎是一面倒, 都是对郁海的指责和谩骂。
　　【一个外行人，懂什么是画吗就办画展】
　　【空口无凭就说别人是偷盗者, 造谣是犯法的，望周知】
　　【@美术协会@网警……浏览绝对超过5000次了吧, 这都不管吗？】
　　【被骂小偷的是莫流云吗？我知道他, 美术界最近的新星啊，画画很有灵气的, 他大学参赛获奖的那幅‘星夜’真的一眼惊艳到我】
　　“别看了，乖崽。”
　　林知眠的手机被人抽走，他抬头，看见时源微蹙着的眉头。
　　他又垂下眼帘，好一会才轻声开口，语含愧疚和不安：“抱歉, 给你们添麻烦了。”
　　郁海是为了给他出头，才会和莫流云发生冲突，否则现在也不会被发到网上被人讨伐。
　　下一秒，宽大的手掌落在他头顶，用力搓了两下。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时源不赞同的声音响起，“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小偷，你只是个受害者。”
　　林知眠抿着唇没有说话。
　　时源在他身前蹲下，突然伸出双手捏住少年的脸颊，手动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行了，这件事你别再想了，交给我们一定会完美解决的！”容貌英俊的男人做了个轻快的wink，“手机我就先收走了，等事情解决后再还给你。”
　　时源带着林知眠的手机离开了。
　　林知眠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抬手捂住脸：“……好痛。”
　　应烛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林知眠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小黑蛇幻化出来的身影，并非应烛本体。
　　“你可以多给他们一点信任。”应烛说。
　　林知眠没说话。
　　他不是不相信时源他们，他只是……在焦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在焦虑什么。
　　突然，一只手机出现在他眼前，是应烛的。
　　林知眠下意识接过：“……手机也有灵体吗？”
　　应烛沉默两秒：“这是怪物界生产的特殊手机，灵体状态可以使用。”
　　林知眠哦了一声，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耳根不免有些泛红。
　　“看看。”应烛点了点屏幕，“打发时间。”
　　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论坛界面，林知眠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个论坛。
　　论坛主页色调有些花里胡哨的，管理员有五个，头像分别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白毛狐狸、浑身燃烧漆黑火焰的庞大巨鸟、红眼睛可可爱爱的萌系蝙蝠、海面礁石上的人鱼背影、带着黑色兜帽只露出半张稚嫩面孔的小女孩。
　　这是……怪物们的论坛？
　　林知眠很快反应过来，手指忍不住在屏幕上滑动起来。
　　主楼：【发点库存，值班时偷拍的陛下[九宫格.jpg]】
　　1L：【礼貌取图，感谢好心鬼】
　　2L：【专心画画的陛下也太可爱太乖了呜呜呜】
　　3L：【监守自盗，叉出去[恶狠狠.jpg]】
　　·
　　主楼：【好无聊啊，给乔影一巴掌】
　　1L：【带我一个，两巴掌】
　　2L：【三巴掌】
　　·
　　主楼：【前方排队281只怪物啊啊啊！马上就能去人间界见到陛下了！激动鬼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1L：【看了一眼我的，我前面还有29292只怪物[羡慕地哭出声.jpg]】
　　2L：【请楼主多多拍陛下美照好吗好的】
　　·
　　主楼：【每天一嚎，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啊想和陛下说说话呜呜呜】
　　1L：【我也想，怀念以前被陛下抱在怀里rua的日子】
　　2L：【+1】
　　3L：【+2】
　　……
　　林知眠一时看入了迷，这是现在的他所不知道的世界，怪物们顶着奇奇怪怪的头像，活跃在这个论坛之中，而他们所谈论的主题，几乎都和他有关。
　　而翻到更早时间的帖子时，‘每日一问，今天找到陛下了吗’、‘陛下快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QAQ’、‘陛下失踪的第N年，想陛下’……
　　这个论坛里，承载了太多太多怪物们对‘陛下’的爱和思念。
　　怪物们的形象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林知眠突然意识到，自从开眼之后他一直在焦虑和不安什么了。
　　不是害怕未知的事物，也不是怕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更不是怕怪物们会伤害自己……
　　林知眠在害怕，自己会接不住怪物们满满当当的、沉甸甸的那份爱。
　　曾经的他再强大再厉害，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便开眼了、也度过了力量恢复期，可是……林知眠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出现所谓的‘力量’。
　　他依旧平平无奇，是一个连画被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普通人。
　　现在的他，还担当不起‘陛下’这个称呼。
　　林知眠害怕自己会让他们失望。
　　应烛突然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突然涌出丝缕酸胀的情绪，那是通过契约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位契约者的情绪。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这么容易内耗的人。”
　　“你怎么——”林知眠看见他捂心口的动作，反应过来是因为‘契约’，他偏过头，略长的刘海掩住半边脸的表情，小声嘀咕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应烛：“但那都是你。”
　　林知眠：“那不一样，现在的我……太弱了。”
　　应烛坐到林知眠身边，突然伸手捏住他有些尖瘦的下巴，没有非常用力，却让对方抬头露出了表情。
　　少年脸上的不安和惶恐一览无余。
　　应烛皱着眉：“我让你看论坛，可不是为了让你钻进牛角尖的。”
　　林知眠没有说话。
　　“你对于强弱的定义是什么？”应烛突然问。
　　林知眠想了想：“就是……你和时哥那样的，就是很强。”
　　应烛轻笑一声：“如果是这种定义，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以前的你也很弱，随便什么低阶怪物都能摁着你揍，而你却毫无反抗之力。”
　　林知眠瞪大眼：“……应烛，你要安慰我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谎言。”
　　怪物之主会弱小到鬼尽可欺？这话说出去三岁小孩儿都不会信吧！
　　“事实而已。”应烛说，“怪物界确实崇尚原始力量没有错，时源、明焱、白灵、郁海和安琪儿，他们每一个都非常强。
　　“但我比他们更强，如果按照你的思路，我才应该坐在你以前的位置上。”应烛挑了下眉，“但事实是，他们依旧不服我，即便知道打不过我，也乐此不疲地来找我麻烦。”
　　林知眠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为什么？”
　　为什么武力值最高的应烛不是怪物之主，为什么其他五位领主没有争夺怪物之主的位置，又为什么……是他？
　　“你是不同的，阿眠。”应烛说，声音很轻，“你拥有他们都没有的力量，你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
　　林知眠依旧没能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当天晚上，时源就回来了。
　　“不负所望，完美解决！”时源把手机还给林知眠，“乖崽现在可以刷手机了。”
　　林知眠听出他语气里的期待，仿佛一只完成任务正在邀功等候夸奖的大型犬。
　　热搜上，‘特调局’三个大字高高挂起。
　　特调局最近上热搜频率有点高啊……而且好像，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一点关系，林知眠心想。
　　特调局官方账号发布通告，他们抓捕了一个违规使用邪术的道士，这位道士多年来多次使用邪术，帮他人盗取不属于他们的物品，并帮其抹去所有证据和痕迹。
　　道士供出了不少合作对象，其中就包括莫流云。
　　莫流云是道士最大的客户，五年的时间偷取了近三位数的画作，这样的数字让所有人咋舌。
　　证据确凿，包括莫流云在内的所有相关人士，都已经带回特调局等待判刑，而这一次，即便莫流云家里再有钱有权，也没办法从特调局的手里捞人。
　　郁海甚至发了条微博：【物归原主 @林知眠 这是属于你的荣誉。】
　　下面附上了那张名为‘星夜’的画作的图片。
　　之前还一面倒的网络舆论，现在彻底倒向了另一面。
　　【卧槽，这瓜竟然真有反转[手里的瓜都掉了.jpg]】
　　【林知眠？是我知道的那个林知眠吗？我家乖宝竟然还会画画？还画这么好看？？？】
　　【科普一下，林知眠和莫流云同校不同级，我和他在同一个画室待过，他的画真的非常有灵气，但是本人好像佛佛的，一直没见他参加什么比赛，所以没什么名气啦】
　　【难怪我之前一直觉得莫流云的画风有点杂，怎么一个时间段换一个画风，原来都是偷来的（怒）（怒）】
　　【给郁姐道歉，是我太过愚蠢[轻轻跪下.jpg]】
　　【所以，郁姐其实是为了林知眠才怼莫流云的吗，上午刚闹上热搜，下午就抓到人，我不信这事儿没有郁姐参与】
　　【难以想象这么高冷的郁姐竟然会有为爱冲锋的一天……所以能浅嗑一口嘛[狗头.jpg]】
　　郁海回复了那条‘为爱冲锋’的评论。
　　【无关于情爱，但他是我愿意一直追随的存在。】


第40章 他终于又找到了他。
　　林知眠盯着那句回复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是在开眼之前看到这句话, 他可能会理解为，这是郁海对他的画作的欣赏，但现在的他能读出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
　　林知眠咬着下唇, 无疑是感动的。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 林知眠都没有被拉入到舆论旋涡。
　　出头怼人的是郁海, 被骂上热搜的人是郁海, 忙着查明真相解决事情的也是郁海，以及同样为他忙碌奔波的时源明焱等人。
　　他们所有人，都把林知眠保护得很好, 没有让他受到哪怕一点点来自外界的伤害，甚至在事情完美解决后，还为他奉上了鲜花和掌声。
　　不用看林知眠都知道, 郁海发的那条‘物归原主’的微博，为他带来了多少的正面流量和关注度, 肯定又有一大波人会成为他的粉丝。
　　林知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
　　这只手偏瘦, 手指细长，淡青色的血管在雪白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是手控们都很喜欢的模样。
　　但也同样非常纤弱, 没有一点力量感。
　　林知眠垂下眸子，平日里明亮的黑眸稍显黯淡, 里面浮起些许迷茫。
　　*
　　又过了几日，《一起探险吧》第三期开始拍摄了。
　　这一次，钱导把地点选在了一艘船上——确切的说，目的地是一片海域，他们只能乘船前往目的地。
　　【肉眼可见的，节目组的经费越来越充足了, 真不错真不错】
　　【豪华大游轮都整上了，钱导这次是真的下了大手笔啊】
　　【所以上一期的齐厘走了，这期是不是又要有新嘉宾了，不会又是一个塌房预定吧[陷入沉思.jpg]】
　　【新嘉宾：危.jpg】
　　林知眠这次不是最后到的，他和时源应烛一起抵达码头，率先登上了游轮。
　　游轮有两层，一层是娱乐区，二层是休息区，林知眠的房间在二楼尽头，窗帘拉开就能看见下方的甲板，以及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林知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感觉一直有些低落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有时源跟着的原因，这次出来录制节目，林知眠身边并没有其他怪物跟随。
　　就当出门散心了，他心想。
　　许以南登船后没多久，最后一位嘉宾也来了。
　　在看见新嘉宾的那一刻，林知眠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竟然是郁海！
　　自从上次画展事件结束后，郁海便失去了音讯，林知眠连道谢都找不到人，只能通过时源帮忙转达。
　　据时源说，郁海是去解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既然他现在能来参加节目，那是不是说明，郁海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林知眠和郁海打了个招呼，看见对方摘下墨镜，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看向大海时，流转出一抹绚烂的色彩。
　　时源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参加综艺。”
　　“你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郁海撩起金发夹在耳后。
　　林知眠的目光在她长得像鱼鳍一样的耳朵上停留片刻，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大海。
　　郁海该不会是生活在大海里的怪物吧？海怪吗？还是……经常出现在各种影视作品里的神秘海妖？
　　嘉宾到齐后，钱导照例进行了一次‘组会’。
　　“我们即将前往的海域名叫‘萨里莫斯’，据说有人在这里发现了海怪出没的迹象。”
　　钱导的语气依旧神秘兮兮的，“每当有轮船经过这片海域，潜伏在深海里的海怪就会被惊动，在天黑之后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爬上船，在船上肆虐扫荡一通。”
　　“等第二天早上所有人从梦中醒来，就会发现凌乱不堪的、被海怪凌虐过的船体，以及……莫名其妙消失的某件物品。”
　　“也许是一把凳子、一张桌子，也许是一截栏杆、一件衣服，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名游客。”
　　林知眠偏过头，借着身边人的遮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质量堪忧，现在直接给听困了。
　　这样的故事，在他参加第一期节目的时候，或许会被钱导诡异的语调微微吓到，但现在已经是第三期节目了，林知眠早就成功脱敏了。
　　而且……区区海怪而已，有时源和郁海在，谁怕谁还说不准呢。
　　林知眠的视线往旁边瞟去。
　　应烛在看海，许以南在发呆，时源和郁海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悄悄话。
　　没一个在听钱导讲话。
　　【像极了我开会时开小差的样子】
　　【钱导实惨hahaha】
　　【所以这一期的目标是寻找海怪吗？节目干脆改名叫《寻找神奇生物》算了[狗头.jpg]】
　　这次节目预计拍摄两天一夜，游轮在午前出发，预计天黑时正好抵达目标海域，次日天亮后便调头返程。
　　为了避免来回路程无聊，钱导在游轮上准备了许多娱乐项目，桌游、室内ktv、棋牌室、电影房……应有尽有。
　　可惜，林知眠无福消受。
　　船起航后没多久，林知眠就倒下了。
　　他，晕船了。
　　林知眠躺在床上，耳边是海浪撞击船体的哗啦声，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痛，胃里更是一片翻江倒海。
　　如果不是他没怎么吃东西，这会指定会更加狼狈。
　　“吃药。”应烛递来一杯温水，林知眠撑起身子，本想接过水杯却被对方避开，于是只能就着应烛的手喝了两口水吞下药片。
　　应烛是第一个发现林知眠晕船的人。
　　几乎就在林知眠觉得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应烛就问节目组要来了备用的晕船药，并把看似在发呆实则晕船晕到呆滞的人带回了房间。
　　林知眠吃下药后便睡了。
　　一旁的时源瞪着应烛扶在少年肩上的手，觉得那只手实在是太碍眼了。
　　——这条阴险狡诈的傻逼龙，果然对陛下图谋不轨！
　　但时源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应烛能这么快就发现陛下的不对劲。
　　郁海在这时突然说：“应烛，我们聊聊。”
　　她同时给了时源一个眼神，应烛没有拒绝，三人于是一同来到房间外，摄像头拍不到的某个角落。
　　郁海直接开门见山：“陛下转世之前，是和你在一起的，对不对？”
　　应烛颔首：“是。”
　　“果然。”郁海并不意外，“能告诉我们那时的情况吗？”
　　彼时的时源也已经收起对应烛的成见，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进入转世，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只在陛下的气息最后出现的地方，发现了疑似空间缝隙出现留下的痕迹。
　　他们对此有过诸多猜测，也许陛下是无意间落入空间缝隙，肉身受伤过于严重，所以不得不以灵魂状态进入转世。
　　而此时，真正的答案就在他们面前。
　　应烛的眼神沉了下来，金眸之中沉沉暗色，仿佛想起了一段沉重往事。
　　他沉默了很久，郁海和时源都没有催促，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耐心。
　　好一会儿之后，应烛才开口：“是世界缝隙，一条出现在深渊底的巨大的时空裂缝。”
　　郁海：“陛下受伤了？”
　　时源眉头紧蹙，仿佛下一秒就会质问应烛，为什么当时没有保护好陛下一样。
　　“不，没有受伤。”应烛却说，“那条缝隙太大了，如果放任不管，整个深渊都可能会被吞噬。”
　　深渊位于怪物界的最底部，几乎横穿整个怪物界，如果被吞噬，整个怪物界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可能会引发不可预估的可怕后果。
　　“怎么可能？”郁海拧眉道，“深渊底现在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世界缝隙，而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你们现在当然看不见，因为那条裂缝已经不在了。”应烛垂眸，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收紧，“阿眠用他的本体修补了那条裂缝。”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磅炸弹，把在场两位怪物领主的脑瓜子，都炸得嗡嗡响。
　　——难怪，难怪那么大的世界缝隙，现在却消失无踪。难怪陛下会不得不那么匆忙地进入转世，难怪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他们所有人都找不到陛下的踪迹。
　　陛下是……为了救他们，为了救下整个怪物界，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世界缝隙这些年出现得愈发频繁，无论是他们还是人类，都只能暂时堵住那些裂缝，却无法将其修补起来。
　　时源曾想过，他们的陛下也许会有办法修补那些裂缝，却不想修补裂缝的代价竟然会那么大。
　　“那条世界缝隙到底有多大？”郁海问。
　　“几乎贯穿整个深渊底。”应烛说，“现在世界上出现的所有裂缝加起来，都不足那一条裂缝大。”
　　郁海和时源几乎吸了口冷气。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应烛闭了闭眼，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时源叫住他：“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进入到转世的？”
　　应烛脚步微顿，嗤笑道：“和你无关。”
　　趁两人还没回过神，应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灵体却化为黑色小蛇，偷偷溜进了林知眠的房间。
　　床上的少年似乎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眉头轻轻蹙起，脸色倒是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小黑蛇化为人形，身形高大的应烛站在床边，胸腔内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连接着另一人的心跳。
　　他蹲身而下，轻轻握住少年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缓缓收紧。
　　温暖、柔软，能感觉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那代表着活跃着的生命力。
　　直到现在，因为回忆而产生的剧烈的恐慌和不安，才逐渐褪去。
　　没有人知道，亲眼看见所爱之人献祭肉身，对于应烛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那一日宛如噩梦。
　　幸好，他终于又找到了他。


第41章 他是……帝休。
　　林知眠睁眼时, 天已经快黑了，他竟然睡了将近一整天。
　　头已经不疼了，之前几乎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也消失了, 仿佛之前的晕船只是他的错觉。
　　晕船药的效果这么好的吗？
　　林知眠晃了晃脑袋, 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唯独肚子空荡荡的, 发出一阵绵长而又惨兮兮的咕噜声。
　　林知眠捂住肚子：“……”
　　他今天就吃了个早餐，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也难怪这会儿会这么饿。
　　手腕上传来细腻滑动的触感, 林知眠低头，和小黑蛇浅金色的瞳眸对视。
　　应烛的声音响起：“时源和郁海正在做饭，马上就好, 你可以直接下楼去餐厅。”
　　显然是听见了少年肚子叫的声音。
　　林知眠耳根微红，蓦的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
　　林知眠哦了一声, 他知道应烛没有那种喜欢偷看别人睡觉的怪癖，所以留个灵体在他身边, 大概率是因为担心他。
　　林知眠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小黑蛇的脑袋。
　　一楼餐厅中，时源和郁海正在备餐台前忙碌, 两人分工合作, 整个餐厅里都充斥着诱人香气。
　　林知眠刚一脚踏进餐厅，时源第一时间发现他, 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林知眠坐到了餐桌边上。
　　“乖崽怎么下来了？头还疼不疼？还晕船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时源絮絮叨叨，“我们本来想给你端一份上去的，郁海烤了你爱吃的黄油曲奇，还炖了银耳雪梨汤……”
　　郁海正好从烤箱里取出第二份曲奇，第一份已经放凉了, 她端上一小碟走过来，趁林知眠呆愣的时候，眼疾手快直接塞了一块到他嘴里。
　　“尝尝怎么样。”郁海表情冷静，海蓝色的眼睛里却含着些期待。
　　林知眠下意识嚼嚼嚼，有些含糊地说：“好吃。”
　　郁海弯了弯嘴角，周身的清冷逐渐消融。
　　【这么什么新型家庭综艺吗？好神奇的一家三口[猫猫呆滞.jpg]】
　　【感觉时哥和郁姐都把眠眠当小孩在宠哈哈哈】
　　【眠眠：还没睡醒，但吃饱了[被投喂.jpg]】
　　林知眠拒绝掉不知道第几块曲奇：“先不吃了，再吃就要饱了，等会还要吃饭。”
　　郁海于是遗憾地放下手。
　　林知眠被投喂到精神恍惚，身上已经整个染上黄油曲奇的香甜味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觉得，他这一觉睡醒后，时源和郁海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更热情了？
　　之前就非常的热情，现在用寸步不离都不为过。
　　林知眠有些不解，是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应烛的方向，对方正垂眸吃着饭，动作不紧不慢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晚饭过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钱导带着众人前往甲板，说是欣赏夜景顺便蹲守只在深夜出没的海怪。
　　众人在甲板上蹲守了足足三个小时，几乎所有的娱乐活动都玩了个便，却依旧没能看到海怪的身影。
　　钱导失望叹气：“算了算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让摄像机在这里拍着就行。”
　　许以南安慰他：“传闻不是说要等所有人入睡海怪才能出现吗？”
　　钱导精神一震，瞬间满血复活。
　　一旁的郁海撩了下头发，目光往大海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片海域的深处，的确有海怪的巢穴，传说故事中或许真的夹杂了那么几个真实事件，但钱导这一次或许要失望而归了。
　　住在这里的海怪近期恐怕没空出来浪，因为它老婆怀孕了，距离预产期不远，最近应该都会在深海里陪老婆一直到幼崽出生。
　　夜深，时针划过十二点。
　　也许是白天睡够了的缘故，林知眠此时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最终还是坐起身，唰一下拉开了窗帘。
　　窗外月色正好，海面风平浪静，夜色和海面几乎融为一体，空中繁星点点，景色相当不错。
　　林知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盈着海上的气息。
　　忽然！船突然轻微晃悠了一下。
　　林知眠下意识扶住床边，视线在扫见下方甲板时，瞳孔蓦然紧缩——
　　一只狰狞的触手不知何时从海里探出，触手前段已经爬上甲板，看似柔软的触手尖端扫过一旁的摄像机，‘咔嚓’一声，镜头碎了。
　　是海怪！
　　林知眠下意识屏住呼吸，那触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在空气中胡乱扭动几下后，迅速冲向他房间的方向！
　　“海伊洛斯！”
　　郁海和时源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拦住那条触手：“不可以打扰陛下，陛下现在力量和记忆都还没有恢复，你这个样子会吓到他的。”
　　触手僵直在半空中，一道略显虚幻的极为壮硕的男子身影缓缓浮现：“郁海阁下，时源阁下。”
　　男子语气急促，面容苍白而焦急，甚至带着些恐慌，“求求你们，让我去见见陛下吧，我有急事相求！”
　　郁海看出他状态不对，眉头紧皱：“发生什么事了？朵林拉不是怀孕了吗？你怎么没有陪她？”
　　“朵林拉难产了！”海伊洛斯语速飞快，“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她突然早产了，我已经联系了精灵医生，但他们还在怪物界，走绿通来人间界最快也还要等五个小时，但朵林拉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她说她生不出来，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好害怕，我怕她等不到医生，我不想失去她！”
　　海伊洛斯眼眶通红，眼里满是红血丝，声音里的哽咽和颤音根本掩饰不住，显然已经接近情绪崩溃。
　　“我知道陛下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但是、但是那可是陛下啊！万一有奇迹发生呢？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郁海和时源都沉默了，理智告诉他们，陛下还没有恢复力量，即便去了也帮不上忙。
　　但……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海怪的出生率极低，朵林拉肚子里的宝宝是近百年来的第一只海怪幼崽，如果真的没能顺利生产，他们不仅会失去珍贵的幼崽，连朵林拉的性命都有可能有危险！
　　两人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突然，少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让我试试吧。”
　　时源猛地回过头：“……乖崽？你怎么——你能看见海伊洛斯？你的力量恢复了？”
　　林知眠轻轻点头。
　　他在房间里听见了郁海和海伊洛斯的全部交谈，等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甲板上。
　　“应烛说，我已经度过了力量恢复期。”林知眠轻声说，“但是，我还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曾经的我是怎么使用力量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不是应烛的语气太过笃定，林知眠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恢复力量。
　　但遇到这种事，他做不到坐视不管。
　　海伊洛斯的眼里霎时迸发出明亮的光，不等郁海再开口，触手尖尖猛地卷在林知眠的身体上，将他带入到海水之中。
　　郁海和时源紧跟而上。
　　林知眠下意识屏住呼吸后，才发现自己身体周围有一个无形的空气屏障，确保他能顺利呼吸。
　　他这才看见，卷走他的触手只是一条断开的触手，并不是海怪的本体，海伊洛斯本体恐怕还在深海底陪着他的爱人。
　　“我恢复力量这件事，能先别告诉其他人吗？”林知眠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郁海和时源沉默两秒，都没有问原因：“好。”
　　“你们应该知道我以前的事。”林知眠忍不住问，“我的力量是什么？我应该怎么使用它？你们知道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郁海却摇摇头，“我只知道，陛下的力量是刻在灵魂里的，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夺走使用这份力量。”
　　林知眠抿紧唇，指尖有些忐忑地蜷紧。
　　触手的速度很快，林知眠很快就被带到了目的地。
　　两只庞然大物的身形出现在他眼前，其中一只因为痛苦而触手飞舞，周围的珊瑚礁石被拍得粉碎，无声的痛苦在这里蔓延。
　　另一只体型更大的、断了一根触手的海怪，显然就是海伊洛斯，他睁着猩红的巨大瞳眸，眼里有泪水聚积：“陛下，拜托您帮帮朵林拉吧！”
　　林知眠却没有说话。
　　他捂住胸口呼吸几乎停滞，整个人都被哀戚和痛苦击中，那是来自朵林拉的强烈情绪，此时却真真切切感染到了他。
　　力量觉醒那晚融入体内的种子，迅速发芽长大开花结果，长成一棵几乎能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几乎快失去意识的朵林拉似有所感，艰难地睁开巨大的瞳眸，望向林知眠的方向。
　　“陛下……”
　　林知眠和她对视，在那双猩红瞳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无需任何人提醒和引导，他听见自己说：“朵林拉，告诉我，你的所愿和所求。”
　　挥舞的触手缓缓聚拢，覆在海怪隆起的腹部，她声音颤抖：“我想活下去，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绿莹莹的光柔和地在海底晕开，海水在那一刻静止，所有的声音都被光所吞噬。
　　林知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什么了。
　　是治疗吗？不，不是。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负面情绪，知道他们的所有烦恼和忧心事，知道陷入困境的他们最迫切也最渴求的愿求。
　　林知眠突然想到，在恢复力量之前曾做过的梦，梦里有一棵高大而特别、给他莫名熟稔感的巨树。
　　他还给那棵树画了一幅画，就挂在他卧室的墙上。
　　直到现在，林知眠才终于意识到，那棵树不是普通的树，而是他的本体。
　　他是……帝休。


第42章 连夜搬空海底。
　　莹莹绿光在海底持续了很久, 直到朵林拉成功诞下幼崽，那温润柔和而充满神性的光芒，才终于黯淡下去。
　　郁海和时源一直关注这朵林拉的情况, 确认朵林拉和幼崽都已经安全了之后, 才终于松了口气。
　　“陛下, 成功了！”时源的语气难掩欣喜, “你——”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林知眠，瞳孔却微微一缩，声音戛然而止。
　　刚施展完力量的少年似乎有些力竭, 脸色苍白，眉头微微蹙着，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有些意识不清, 身体正在缓缓下沉。
　　“乖崽！”时源一惊，几乎立刻向少年冲去, 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细小的黑影自皓白手腕间闪过，化为高大身影揽住少年的腰身, 将缓缓下沉的身体固定住，力竭的林知眠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微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任由自己被青年揽在怀中。
　　时源动作一顿，额角几乎立刻跳出一个‘井’字：“应烛！”他几乎咬牙切齿, “你什么时候——”
　　应烛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收紧手臂身体发力，迅速带着怀里的少年向海面上游去。
　　时源一咬牙，转身跟了上去。
　　郁海同样担忧林知眠的状态，但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暂时留下。
　　海伊洛斯和朵林拉是她所管辖的东部地区的子民, 她得跟进后续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有应烛在，陛下不会有事的。
　　虽然郁海和时源一样，非常讨厌应烛对陛下的不轨之心，但理智来讲，正因为这份‘不轨之心’，应烛怎么都不可能让陛下出事。
　　正如郁海所猜测的一样，对于应烛来说，林知眠永远是第一优先位。
　　他不在意什么海怪幼崽，也不关心其他怪物的情况是否危急，他只在乎林知眠的情况。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林知眠自己的选择，就算阻止也没有用，早在林知眠跳出来说要去海底试试的时候，应烛就会现身阻拦了。
　　应烛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清楚林知眠现在的身体状况，甚至连林知眠自己都不清楚。
　　虽然已经恢复了身为帝休的力量，但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强行动用力量的后果，就是身体透支，不得不陷入深度睡眠来进行恢复。
　　这也是应烛一直不肯向林知眠透露，他的力量是什么的原因。
　　怀中少年的身体滚烫，显然已经开始发烧了，应烛眉心皱得更紧，加快了浮上海面的动作。
　　三人很快回到林知眠的房间。
　　少年呼吸急促，应烛把他放到床上，食指中指并拢点在他眉心，少年的眉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
　　应烛的脸上却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偏头轻咳两声，手腕翻转取出一瓶药剂，给自己灌了下去。
　　时源直接看呆了：“病痛转移？你怎么做到的？连阵法和符咒都不用……”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单向契约？你什么时候——”
　　不同于双向契约，单向契约只对被契约者一人生效，被契约者能感受另一人的所有情绪，必须追随对方、一旦远离对方则会受到契约反噬，能转移对方身上所有的病痛，甚至在关键时刻，可以替对方承受致命的伤害。
　　比起契约，这更像是一个‘死侍’条约。
　　自怪物之主出现以来，这个不平等的单向契约已经销声匿迹很久，时源没想到竟然能在现在看见。
　　“这个契约，是陛下给你下的吗？”时源震惊地问，“陛下不是最讨厌——”
　　“不是他。”应烛打断他，眸光冷冷地扫过去，却并没有多解释的打算。
　　时源依旧震惊喃喃：“不是陛下，总不可能是你自己吧？”他说着突然一顿，视线紧盯着应烛好半晌，“……靠，真的是你自己？！”
　　怎么会有人自己给自己下这样的契约啊？？
　　时源想不通，看向应烛的视线变得格外复杂。
　　难怪应烛能追随陛下一同转世成为人类，也难怪他能在陛下恢复力量之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件事。
　　时源和应烛打过不少架，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这条黑龙的性格了，却没想到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疯狂。
　　郁海慢三人一步回到船上，正好听见了那段关于‘契约’的谈话。
　　她同样目光复杂地看了应烛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在确认林知眠的身体已经基本无恙之后，便拉着时源离开了。
　　“走吧，陛下需要休息。”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应烛和林知眠两人。
　　应烛在床边站了片刻：“醒了就别装睡了。”
　　林知眠睁开眼：“……阿烛。”
　　应烛和他对视：“你想起来了？”
　　“一部分。”林知眠轻声说，“为什么要给自己下那样的契约？”
　　“当时的情况，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应烛扯了下嘴角，像是想笑却没有成功。
　　那天是应烛计划已久的一天，是他准备正式向他倾心已久的人袒露心迹的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应烛刚开口，那道几乎贯穿整个深渊底的世界裂缝就出现了。
　　应烛没能等到林知眠的回答，只看见他所爱之人不顾一切地奔向深渊底，清瘦的身形迅速拔高拉伸，化为一道道纤细却坚实的树枝藤蔓，用自己的肉身将那道还在蔓延的裂缝缝补了起来。
　　应烛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有其他任何反应，在意识到对方的灵魂即将进入轮回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摘下一片帝休树叶，以对方身体的一部分为引子，为自己下了那个特殊的契约。
　　世界裂缝消失了，林知眠和应烛也同时进入转世。
　　林知眠垂眸沉默片刻：“抱歉，我当时没有多想。”
　　没多想，也根本来不及多想。那道世界裂缝出现得太突然，蔓延的速度也太快太快，多耽误哪怕一分钟，可能整个深渊底都会因此而沦陷。
　　“你不用道歉，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我也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而已，我是自愿的。”应烛说，“契约对象是你的话，我不会后悔。”
　　他注意到少年眼底的疲倦，于是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别说这些了，先休息。”
　　困意如约袭来，在意识沉入深处的前一秒，林知眠感觉到一抹细小的凉意钻进被子里，熟练地缠到他手腕上圈成了一个小圈。
　　有些凉，却让人格外心安。
　　应烛留下一道灵体化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再多问任何问题，即便有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从上一世等到了这一世，也许他不主动提及这个问题，他甚至可能一直无法得到对方的回答。
　　应烛很清楚，他倾心于林知眠那么久，对方对于他的感情，却一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如果当时世界裂缝没有突然出现，他从林知眠那里得到的答案，很有可能是他并不想要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
　　应烛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林知眠没事就好。
　　*
　　翌日，林知眠是被从甲板上传来的惊叫声吵醒的。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有海鸟从海面上飞过，海风裹挟着海的气息吹进房间，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心情大好的天气。
　　可惜，甲板上的人显然心情并不愉悦。
　　“我的摄像机！我的老婆！！！”摄影小哥发出一声尖锐爆鸣，“谁！是谁伤了我的老婆！！！”
　　一旁的钱导也尖锐爆鸣：“我的拍摄素材！！！”
　　甲板上一片兵荒马乱。
　　钱导艰难地从摄影小哥的手里抢过他‘老婆的尸体’，取出数据卡链接电脑——
　　“触、触手怪！”看清摄像机最后的画面后，钱导倒吸一口冷气，“我们拍到海怪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庞大的触手刚出现，便一触手拍翻了摄像机，但这依旧是非常珍贵的素材！
　　钱导欣喜若狂，大手一挥包揽了摄影小哥‘老婆’的全部修理费用。
　　断开的直播间也重新连上。
　　【人在直播现场，快睡着的时候被海怪莫名其妙一触手拍醒了[别吵，我在烧烤.jpg]】
　　【大家人没事吧？直播间断联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好担心海怪会袭击船上的人】
　　【钱导笑得这么猖狂，听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
　　【这么大费周章爬到船上，不会就为了袭击摄像机吧哈哈哈，摄影小哥太惨了，老婆莫名其妙被攻击了[狗头.jpg]】
　　【幻视小猫咪故意把水瓶从桌面扒拉到地上的样子……有点可爱怎么肥似】
　　【浑身长满触手的小猫咪吗，有点子掉san了姐妹】
　　林知眠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脑袋被人用大棒槌砸过一样，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下一秒，他猛地又闭上眼睛。
　　房间里不知何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珠珊瑚贝壳海螺……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相当耀眼。
　　——太、太刺眼了！
　　林知眠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海怪连夜搬空海底给他送来的礼物吗？？？


第43章 可以小点声吗？
　　林知眠屋子里的特殊情况根本瞒不住, 钱导等人很快闻讯赶来。
　　时源震惊喃喃：“……确实是海伊洛斯那家伙做得出来的事。”
　　“他昨天跟我说，等朵林拉情况稳定下来后，会来给陛下送谢礼, 让我不用担心。”郁海揉了揉额角, “我果然还是放心太早了。”
　　这么多东西, 等回到陆地上后, 他们得叫好几辆卡车来装吧？！
　　房间里塞得太满，林知眠甚至没办法从门走出房间，只翻窗到旁边应烛的房间再出去。
　　虽然已经不发烧了, 但身体依旧有些虚弱，林知眠有些手软脚软，从窗户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被应烛稳稳接住。
　　【我嘞个豆，刚进直播间就看见我嗑的cp抱上了, 发生了什么，这是官宣了吗[猫猫头星星眼.jpg]】
　　【路过, 嗑一口】
　　【满满一房间的珍珠珊瑚……这得多少钱啊[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jpg]】
　　【所以海怪大半夜登船袭击摄影小哥的老婆，就是为了给眠眠送礼物？】
　　【不会是剧本吧……】
　　【说是剧本的, 你是说节目组深夜不睡觉, 潜水到海底去找珍珠和珊瑚，并把这——么多东西在一晚上的时间全部从海底搬到船上？而且最重要的是, 触手不是假的吧，你能让海怪配合你表演吗？】
　　【眠崽是真的很招怪物们喜欢啊，海怪也好笔仙也是，眠崽是什么万怪迷体质吗[别吵，我在烧烤.jpg]】
　　林知眠也有些苦恼这一房间的礼物。
　　他偷偷找到郁海问：“能让海伊洛斯把这些再搬回去吗？家里没地方放。”
　　他的租房太小了，就算全部塞满, 也只能塞下极小的一部分。
　　郁海想了想：“海伊洛斯可能会哭给你看。”
　　林知眠：“……”
　　一屋子的珠宝，最终交给了时源来处理，时源说会搬到林知眠以前的宫殿仓库里。
　　轮船载着众人返航，所有人都收获满满。
　　第三期的拍摄结束后，《一起探险吧》果不其然又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深夜袭击摄像机’‘海怪的礼物’的视频片段更是全网疯传。
　　林知眠又跟着吃了一波流量红利，在新人榜上的排名直接冲上了第一。
　　但林知眠这几天没什么精力直播。
　　病痛被应烛转移了，但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完全抹消，力量透支带来的虚弱依旧还在，林知眠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除了吃饭上课，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不醒。
　　就连宠咖店的兼职都请了假。
　　杨投和其他不知情的怪物们都担忧不已，聚在一起叽叽哇哇地讨论着。
　　“陛下是生病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没精神？”
　　“好像是从节目拍完后开始的……是拍节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当时的轮班护卫是谁？”
　　“是两位领主阁下……”
　　“？？？两位领主都在，还能让陛下出事？太没用了吧！”
　　时源和郁海默默吞下来自自家领地子民们的谴责。
　　虽然陛下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过度使用力量，并不是他们造成的，但归根结底，如果他们再厉害再强大一点，当时的情况就不需要刚恢复力量的陛下强行使用力量了。
　　两人多少都有点自责和愧疚，他们的状态被杨投看在眼里，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闪烁，仿佛对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了猜测。
　　林知眠的虚弱debuff持续了三天，三天后，他终于重新恢复精神。
　　恰好新人榜在同一天进行结算，林知眠拿到了第一名的奖金，以及一张某游乐园的入场券。
　　游乐园是新建的，刚开业不久正在宣传期。
　　菠萝平台的官方工作人员说，希望他可以抽出一天时间，去游乐园进行一日游玩直播，作为给粉丝们的第一名的福利彩蛋，同时也可以帮提供入场券的游乐园做宣传。
　　粉丝福利肯定要有，但后面的游乐园直播并非强制进行，林知眠有选择的权利。
　　林知眠本来是不想去的。
　　他对游乐园并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人那么多，玩一天下来肯定非常耗费体力。
　　但……
　　“哇！是游乐园欸！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人类世界的游乐园！”独眼小鬼抻着小脑袋，语气惊喜又期待，“陛下如果去游乐园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游乐园玩了！”
　　红衣提醒他说：“就算陛下不去，你也可以自己去，反正你用这种状态去，又不用买票。”
　　“那不一样。”独眼小鬼撇撇嘴，掰着短短的手指头说，“和陛下一起去的话，就算什么也不玩都很快乐。但如果没有陛下，游乐园就没意思了。”
　　红衣于是不说话了，她也同样这么认为。
　　游乐园本身对怪物们的吸引力并不大，去的人是谁对他们而言更重要。
　　林知眠看到周围怪物们脸上或多或少的期待，已经打在聊天框里的拒绝被他删掉。
　　【好。】他回复。
　　林知眠第二天就出发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整层楼的租客在听说他要去游乐园后，都自费购买了门票，应烛、时源、郁海、苏谜……就连小白狐和乌鸦都被杨投一起带上了。
　　“我问过了，这是宠物友好游乐园，可以携带宠物一起去。”杨投推着眼镜说。
　　被当作‘宠物’的白灵和明焱却丝毫没有生气，没有什么比和陛下一起出游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抵达游乐园。
　　也许是工作日的原因，游乐园里的人并没有林知眠想象中的多，很多项目甚至都不需要排队。
　　“乖崽以前来过游乐园吗？”时源问。
　　林知眠摇头：“没有。”
　　郁海冷冷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说：“你蠢吗？陛下以前哪有机会来游乐园玩？”
　　时源小声嘀咕：“我以为小学中学春秋游可能会……”
　　林知眠自己却不怎么在意，笑了笑说：“以前是没时间，也没有人能一起来，不过现在嘛……”
　　他看了看周围默契地把他围在中间、形成一个保护圈的众人，眼底暖意浮现。
　　【我嘞个神仙阵容啊，除了眠眠这里，我在哪个直播间还能看见这么多人一起出镜[瞳孔地震.jpg]】
　　【说起来，好像一直没听眠眠提起过他的家人欸】
　　【眠眠是孤儿，很早之前的直播提到过】
　　【啊……难怪眠眠一直一个人住，还要一边上学一边兼职赚钱，心疼住】
　　【没事的眠眠！你现在也有了很多胜似家人的朋友！！！】
　　【比如时源麻麻嘛[狗头.jpg]】
　　游乐园这种地方，确实要和朋友一起来会更有意思。
　　林知眠排上了过山车的队，众人坐在同一辆过山车上，林知眠是第一次玩这么刺激的项目，不免有一点紧张。
　　应烛抢占到了林知眠旁边的位置，见状朝他伸出一只手说：“害怕可以抓紧我。”
　　“害怕倒是没有。”林知眠摇头，“不过……”
　　他伸出手，略显纤瘦的手抓住了那只宽大的、肤色偏深的手。
　　应烛微微一愣，心脏在那一秒跳得格外重，咚的一声砸得他耳膜发麻。
　　他收紧手指，用更大的力气回握了回去。
　　两人的小动作没被任何人发现，过山车启动，缓慢攀升至最高点，然后急速俯冲下去。
　　林知眠闭紧眼睛，心跳跳得飞快，耳边响起独眼小鬼的尖叫声：“哇啊啊啊——”
　　人不多，过山车没坐满，独眼小鬼偷偷霸占了一个无人的空座位，和他们一起玩上了过山车。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林知眠脸色有些发白，情绪却是亢奋的。
　　应烛问他：“还好吗？”
　　林知眠眼睛微微发亮：“棒极了！”
　　一旁，独眼小鬼似乎有些上头，拉着红衣要再玩一次。
　　时源买了一兜子雪糕，给每人发了一支，林知眠拿了一支圣诞树形状的，就连应烛都有份。
　　郁海拿到鱼形的，瞅了半天后啧了一声：“好丑的鱼。”
　　毛绒熊玩偶牵着气球走过来，往林知眠手里塞了一个。
　　林知眠接过气球，知道这个毛绒玩偶里其实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伪装成工作人员的骷髅怪。
　　“谢谢。”林知眠说。
　　“不、不用谢。”套着毛绒玩偶，骷髅怪兴奋地差点原地跳上一段骷髅舞。
　　只是和陛下说上一句话而已，就让他兴奋成这样！
　　林知眠一手捏着气球一手拿着雪糕，被众人簇拥着围在中间，耳边是怪物们热闹的叽喳声，巨大的幸福和满足感几乎将他淹没。
　　——是啊，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们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回到租房时，天早就已经黑了。
　　林知眠洗完澡躺到床上，亢奋感退去之后，现在只剩□□力耗尽后的疲惫和困倦。
　　他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然而，房间里的怪物们却依旧神采奕奕，还在讨论着白天的游乐园之行。
　　“太好了，陛下终于开心起来了！”
　　“陛下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还没什么精神，可担心死我了。”
　　“果然去游乐园玩的选择是正确的！”
　　“所以有没有人知道陛下为什么不开心吗？不会是失恋了吧？”
　　“什么？！陛下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陛下你还是个崽崽你不要早恋啊！！！”
　　“哪个混蛋敢让我们陛下失恋？？？”
　　“我去鲨了他——哎哟！你打我干什么！”
　　“不可以随便打打鲨鲨！要做文明的怪物，不能让陛下操心！”
　　房间里依旧吵吵闹闹，热闹得仿佛在开一场小型聚会。
　　林知眠睁开眼睛，又闭上，又无奈睁开……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后，他终于被困意打败，忍不住小声开口：
　　“你们可以小点声吗？”他说，“我要准备睡觉啦。”


第44章 冷静下来了吗？
　　林知眠此话一出, 卧室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床边，所有的怪物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 僵硬在原地, 仿佛一尊尊被定格的雕塑一般。
　　‘咔哒’一声, 是骷髅怪抬起胳膊时骨节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仿佛给了所有怪物一个信号——
　　“陛陛陛、陛下！”
　　“陛下你能看到我们了吗？是不是已经想起我们了！！”
　　“陛下呜呜呜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了才想起我们呜呜我终于能和陛下说上话了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陛下说过话了……”
　　怪物们乱哄哄地围到床边, 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想要和林知眠说上一句话，整个场面宛如丧尸发现新鲜人类，已经彻底失控了。
　　大家眼里只有恢复了记忆的陛下, 所有怪物都自动过滤了‘睡觉’这件事。
　　林知眠：“……”
　　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被周围怪物们的情绪感染，林知眠连困意都浅淡了少许。
　　他伸手摸了摸凑得最近的独眼小鬼的脑袋，缓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嗯, 能看到，记忆已经基本恢复了。”
　　“辛苦你们了, 等了我这么久。”
　　“没事，没有生病, 也没有不舒服……”
　　林知眠耐心地挨个回复着，怪物们太久没有见到他们的陛下, 一个个仿佛都有问不完的问题, 就连类似‘陛下你还记得我吗’‘陛下还爱我吗’‘我小时候陛下还抱过我呢陛下你还有印象吗’这样的问题，林知眠都听见了好几次。
　　就像是一群叽叽喳喳兴奋闹腾的幼稚园小朋友。
　　直到有怪物突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句：“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还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再说！陛下需要休息！！！”
　　是红衣,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怪物们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即便还有很多话想要说，都忍住没再开口。
　　怪物们纷纷离开卧室，把安静的夜晚还给了林知眠。
　　红衣落在最后，临走前, 她放轻声音，那双如血般的红眸里压抑着激动：“晚安，陛下。”
　　“晚安，红衣。”林知眠扬唇冲她笑了下，“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
　　红衣嘴唇颤抖两下，被她用力抿起，但那双眼睛里却迅速聚积水光，唰一下落下两道鲜红的血泪！
　　“陛下回来了就好。”她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胡乱地抬手抹去眼泪，血色糊满了整张美颜的脸庞，这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终于彻底回归于安静，困意再次袭来，林知眠很快就睡着了。
　　而客厅里的怪物们看似已经冷静下来没再出声，实则一个个的都捧着手机，在另一个地方倾泻着内心的激动。
　　今晚的怪物论坛已经炸了！
　　主楼：【啊啊啊！！！】
　　1L：【啊啊啊！！！】
　　一连几十层的‘啊啊啊’划过，让深夜还没睡的一些路过的夜猫子怪物们一脸懵逼。
　　46L：【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论坛里嚎什么呢】
　　51L：【又疯了一群，拖出去】
　　58L：【怎么红衣也在发疯……不对啊，怎么都是在人间界的怪物在叫，是陛下出什么事了吗？】
　　66L：【有没有怪物回答一下58L的问题，大家叫得我有点害怕[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188L：【陛下恢复记忆了啊啊啊啊啊】
　　192L：【！！！】
　　213L：【啊啊啊我都还没排上去人间界的号！那岂不是以后都轮不到我来保护陛下了呜呜呜】
　　254L：【#￥……！@#￥（激动到语言系统失调胡言乱语中）】
　　317L：【所以陛下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好，不是因为心情低落，而是被我们吵得没有休息好？】
　　376L：【吵到陛下了真的很抱歉[猛虎落泪.jpg]】
　　421L：【太好了陛下没有失恋！】
　　444L：【啧，我还准备顺着网线去刀人呢，现在看来不用了（失望）（摇摇头）（滴滴溜溜地离开）】
　　……
　　陛下恢复记忆的事情，迅速传到散布在人间界和怪物界的所有怪物们的耳中。
　　林知眠第二天睁眼时，眼前怼着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
　　见他睡醒了，黑脑袋扑棱着翅膀张嘴：“嘎！”
　　林知眠眨了两下眼睛，看清了黑脑袋的全貌，也看见了蜷着尾巴乖巧蹲坐在他床边的白毛狐狸。
　　黑乌鸦扑棱着翅膀，化形为身形格外高壮的光头男子，一张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连带着眼眶都红了：“陛下！”
　　白毛狐狸也变为面容英气的女子，白灵先明焱一步握住林知眠的手：“陛下！”
　　又是一轮重逢后经典的你问我答环节。
　　郁海和时源也来了，由于已经提前一步得知了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问答中来。
　　白灵和明焱到底是领主，多少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这场问答并没有持续太久。
　　“陛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源问，“那些世界裂缝……”
　　他逐渐噤声。
　　他们已经从应烛那里得知了陛下转世之前的事，虽然应烛说得很简略，但他们都能猜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及。
　　如果不是陛下反应及时，整个怪物界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现在缝隙依旧在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出现，虽然目前并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没有人能保证以后也依旧如此。
　　但同样的，他们也并不想再让陛下经历一次‘转世’。
　　四位领主沉默地看着林知眠，却听见少年语气平静：“不急。”他看向明焱，“先带我去一趟特调局。”
　　明焱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半小时后，林知眠推开特调局的门。
　　陈奇正捧着一沓文件脚步匆匆，看见林知眠后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文件走过来，“是已经考虑好了吗？嗯？明队你怎么也在？”
　　“我让明焱送我过来的。”林知眠说，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之前‘怪物宣传员’的事，他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宣传员的事我同意了。”
　　陈奇眼前一亮，似乎生怕林知眠会反悔一样，迅速带他走完了合同程序，然后拿出一份计划书。
　　“这是初步拟定的宣传计划，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慢慢调整。”
　　计划书上写着，第一步是尝试让林知眠开眼，开眼后进行第二步，和怪物们熟悉熟悉，了解怪物们的种族、生活习惯等，并尝试和其中一个或者多个怪物进一步相处。
　　等林知眠习惯了怪物们的存在后，计划便进入到第三步，和怪物们一起直播，通过直播让广大群众了解到怪物这个群体，踏出消除两大种族之间隔阂的第一步。
　　然后是第四步、第五步……虽然陈奇说这只是初步计划，但计划书写得非常详细，显然特调局已经考虑这件事很久，但碍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因此一直难以推进这个计划。
　　陈奇问：“如何？有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
　　“不妥倒是没有，不过……”林知眠顿了顿，“我觉得可以跳过第一步和第二步，直接开始进行第三步的计划。”
　　“跳过第一步？可是你不开眼的话……”陈奇的话一顿，声音猛地拔高，“你已经开眼了？！”
　　林知眠点头：“第二步也没有必要了。”
　　明焱和其他怪物们默默点头，没错没错，熟悉了解怪物什么的，没有人比他们的陛下更了解他们了！
　　“至于第三步，我有一个想法。”林知眠放下计划书，“直播的地点，我想放在怪物界。”
　　陈奇惊愕不已：“……你胆子这么大啊？看不出来啊！”
　　林知眠抿唇笑了下，没有说话。
　　如果此时站在陈奇身前的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或许的确会觉得害怕，可惜林知眠并不是。
　　前往怪物界对他而言无异于回家，又怎么会觉得可怕？
　　林知眠抿唇笑了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说：“有明队长他们贴身保护，不会有事的。”
　　见状，陈奇没再纠结：“我马上修改计划，等计划书通过后就开始实施，你这几天先准备准备。”
　　*
　　回到租房后，林知眠让明焱他们先离开了。
　　一直缠在他手腕上的小黑蛇从腕间滑落，应烛出现在房间内，沉着一双金眸定定地看着他。
　　“你这次去怪物界，应该不止是为了宣传员的事吧？”他问。
　　“对。”林知眠没有隐瞒，“也为了世界裂缝。”
　　果然。
　　应烛狠狠拧眉。
　　“你是准备找到目前所有缝隙出现的位置，再献祭一次肉身，将它们全部修补起来吗？”
　　“是也不是。”林知眠说，“帝休之木是修补裂缝的必需品，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应烛打断：“我不同意！”
　　林知眠从未见过应烛这么激动过。
　　“进入转世对灵魂有损伤，不能再有第二次！而且现在的裂缝对这个世界影响不大，你完全不用再牺牲你自己做这种事！”
　　林知眠：“不是牺牲——”
　　“怎么不是牺牲？！”应烛胸膛起伏剧烈，额角青筋清晰浮现，显然在强忍着内心情绪，那双金眸里浮现出几近狰狞的痛苦，“你要让我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你的肉身溃散吗？！”
　　林知眠：“阿烛，你冷静——”
　　应烛不听，显然已经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情绪里：“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唔——”
　　应烛猛地瞪大眼，金眸中映出少年白皙精致的面容，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只属于少年的气息。
　　林知眠微踮着脚尖，双手捧着应烛的脸，应烛的个子有些太高了，这让他亲得稍微有一点艰难。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林知眠就松开他。
　　他轻声问：“阿烛，冷静下来了吗？”


第45章 也全都不是人。
　　应烛并没能真正冷静下来, 但至少林知眠的举动让他暂时噤了声。
　　应烛呼吸急促，唇上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对方的双手还轻碰在他双颊边, 柔软微凉的触感存在感极强。
　　他张了张嘴,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少年却先他一步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唇, 轻声说：“先别说话，听我把我说完，好吗？”
　　应烛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已经重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好。”
　　“上一次被迫进入转世，是因为事发突然, 我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在用本体缝补世界缝隙后, 灵魂才不得不进入转世。”
　　林知眠语气轻缓极了。
　　“但这次不同，这次我们有时间, 只要在修补裂缝之前做好准备，就不需要再进入转世。”
　　应烛跟上他的思路：“不进入转世, 你的灵魂没有容纳之身, 会很危险。”
　　“谁说没有容纳之身？”林知眠勾了勾唇，“把手给我。”
　　应烛不明所以, 却顺从照做。
　　林知眠翻转他的手腕让他掌心朝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心处，浅淡的绿芒在两人掌心贴合之处流转。
　　应烛盯着那只贴在他手心的、在他深肤色的衬托下更显雪白的手，愣愣出神。
　　片刻后，林知眠收回手。
　　“这是什么？”应烛看着手心里黄色的、不足拇指大小的圆润珠体。
　　“还没长大的帝休果实。”林知眠说，“缝补完世界裂缝之后, 我的灵魂会进入到这颗果实里，它会成为我的新身体。”
　　应烛皱眉：“还没长大的果实，力量应该不足以支撑你凝聚新的身体吧？”
　　“所以需要你帮忙。”林知眠冲他眨眨眼，“你会保护好我，并为我提供生长所需的能量，对吧？”
　　应烛呼吸微窒，偏头避开了林知眠的视线。
　　——太犯规了。
　　被少年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思考，差一点就点头应下了这件事。但是……
　　“必须这么做吗？”应烛低声地、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只要同时将所有裂缝修补起来，并加固本世界的屏障，世界裂缝的问题就可以根治，一劳永逸的事，当然要做。”林知眠轻声说，声音很轻却不容人动摇，“更何况，我也不希望以后和你独处的时候，再因为上次那样的突发情况而被打断。”
　　应烛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什么，瞳孔微微一缩：“你之前——”
　　“我的回答是，好。”林知眠弯了弯眼睛，“放心了吗？”
　　应烛沉默了好一会儿：“阿眠，我不希望你只是为了安抚我，才答应这件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结又没自信。”林知眠有些无奈，“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在我身边陪了我那么多年，我却能忍住不对你心动？”
　　应烛怔住，稍显黯淡的金眸在此刻骤然迸发出极为明亮的光彩。
　　他猛地伸出胳膊，长臂将少年略显清瘦的身体紧紧箍进怀里：“……我好高兴。”
　　林知眠伸手回抱住他，在他背后安抚似地轻拍了两下：“我知道，我也是。”
　　“我好高兴！阿眠，我好高兴，我爱你！你知道吗，我好爱你！”
　　应烛忍不住把人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随后稍微拉开距离，金眸亮晶晶地问：“所以可以再来一次吗？”
　　林知眠没反应过来：“什么？”
　　“再来一次！”应烛说。
　　不等林知眠回应，他便低下头，双手捧住少年的脸，用力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同于刚才一触即分的轻吻，这个吻热情又炽热，饱含着应烛浓烈的情绪，仿佛要把先前所有的痛苦、忍耐、不安……全部融化在这个吻里。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最终是被窗外传来的碰撞声打断的。
　　林知眠偏头，看见了扒拉在窗外的胖乌鸦和白毛狐狸。
　　……啊，是明焱和白灵。
　　胖乌鸦扑棱着翅膀，一双黑色豆豆眼瞪着应烛，几乎要喷出火来：“应烛！你这个混蛋！你果然对陛下图谋不轨！！！”
　　白毛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都藏不住了：“应烛你敢不敢滚出来！我们单挑！！！”
　　应烛轻轻冷笑一声，不等林知眠反应过来，径直推开窗化为一道黑影离开。
　　明焱和白灵紧跟而上。
　　林知眠：“……”
　　林知眠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角，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以后也许不会少见。
　　*
　　几天后，陈奇那边传来消息，新的计划方案已经通过了审核，可以开始实施了。
　　陈奇作为接头人，全权负责跟进林知眠的进度，两人很快就决定了第一场直播的时间。
　　在直播开始之前，林知眠在微博和直播账号上分别发出了一则特殊的直播预告——
　　你是否好奇怪物们的真实模样？是否想了解怪物们生活的地方？是否想知道更多有关怪物的信息……x月x日早上8点整，我们在直播间不见不散。
　　这则直播预告一经发出，迅速引发了极大的讨论度，甚至冲上了热搜。
　　【有没有人解读一下预告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叫怪物们生活的地方？主播不会打算去怪物界直播吧[瞳孔地震.jpg]】
　　【不可能吧，怪物界哪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大概率还是蹭热度啦，说不定是类似《一起探险吧》那样的新的综艺宣传？】
　　【博取眼球，哗众取宠……】
　　【卧槽大家快去特调局官方账号看最新微博！他们推出了一位怪物宣传员！是林知眠！第一场直播将在怪物界进行！！！】
　　【我嘞个豆，真的假的啊[呆滞.jpg]】
　　【官方账号！包真的啊！那可是特调局欸！！！】
　　【眠眠这算是吃上官方铁饭碗了吗（思考）】
　　【救命啊，去怪物界直播，特调局怎么想的啊，怎么可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光听听就好窒息，已经开始担心眠眠的生命安全了，眠眠我们不去好不好，你是不是被胁迫了或者被威胁了呜呜呜】
　　【小声说，我还真的挺好奇怪物们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希望主播真的能带我们看到不一样的世界（顶锅盖）】
　　【预约直播了，我就看看特调局能整出什么花来，反正再怎么样我都不会改变我的观点，怪物们的存在对于人类就是威胁……】
　　【不敢看，好怕眠眠会出事QAQ】
　　……
　　网上评论乱糟糟的一片，林知眠的后台私信也爆满，有劝他冷静的、有支持他的、也有情绪激动骂他为了流量连性命都不顾的……
　　对于这种情况，林知眠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并不意外。
　　很快就到了约定直播的日子。
　　一群人等候在两界通道前，陈奇看看林知眠，又看向他身后的一群人，摸摸数数。
　　“……六个人，加上你一共七个，你认真的吗？”陈奇有点怀疑人生，“明队也就算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手指一晃，扫过应烛、白灵、时源、郁海和苏谜，“你别告诉我，他们也是你的直播小助理？”
　　“他们都不是人类，你应该知道？”林知眠抿了下唇，“你放心，他们都有出入两界的通行证，不违规。”
　　“我不是说这个。”陈奇挠了挠头，他只是担心直播间观众能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人都是非人类的事实。
　　不过……算了，这也不是他该担心的事。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约定的开播时间了。
　　林知眠看向眼前的通道，眼里的感情有些复杂。
　　“在紧张？”应烛低声问，悄悄握住林知眠的手。
　　林知眠今天披了件黑斗篷一样的外套，袖口长而宽大，却遮不住两人交握的手。
　　旁边刺来五道灼热的视线，应烛视若无睹，把少年的手握得更紧了。
　　“紧张算不上。”林知眠同样轻声说，“不如说是期待。”
　　期待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也期待着向人类展示真正的怪物世界，他想告诉所有人，怪物虽然叫作怪物，但并不是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无法见光的生物。
　　他早在多年前就在计划这件事了，可惜因为世界裂缝的突然出现，让他的计划延迟了这么多年才又重新启动。
　　陈奇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一转头便看见了应烛和林知眠之间几乎溢出来的粉色泡泡，目露愕然的同时，他忍不住对自家队长投去了‘恨铁不成钢’似的视线。
　　时间很快来到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林知眠调整好镜头，将前方的通道纳入到镜头之中。
　　那是一片类似光幕一样的区域，看似空无一物，但细看时却能看见细微的扭曲感，像被风吹动的水面一样晃出波光粼粼的弧度。
　　“大家早上好。”他向观众们打招呼，“我们现在就站在两界通道前，这是进出两界的正规通道之一，每一个通道都有专人把守，只有持有通行证的怪物和人类，才能够进出这里。”
　　林知眠展示着手中和护照相似的小本子：“这就是通行证，大家可以仔细看看，如若有需要可以到特调局官方窗口免费办理。”
　　【免费的？还挺良心】
　　【谢谢了，婉拒哈[达咩达咩.jpg]】
　　【别去别去别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啊啊！】
　　林知眠没有理会吵闹的公屏，镜头一转对准身后的众人，介绍：“他们是今天的直播助理，相信大家对他们已经不陌生了。”
　　在场六人都曾经在他的直播间出现过，都不是生面孔。
　　应烛看了一眼镜头，没说话，依旧维持着他在观众面前的酷哥样，垂在身侧的手却像是宣誓主权一样，揽住了林知眠的肩膀。
　　时源嘴角抽了抽，好险才忍住没在直播时直接动手。
　　他冲镜头打了个招呼，说：“也是乖崽今天的保镖哦。”他抬手一挥，把除了林知眠之外的人都划拉进去，“我们都是保镖。”
　　时源勾起一边嘴角，压沉声音，黑眸在那一瞬间变为如血夜般的猩红：“也全都不是人。”


第46章 完全不一样。
　　时源此话一出, 直播间公屏上有那么一瞬间静默了下来。
　　【又调皮了时影帝，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去这个眼睛变红的特效好炫酷，请务必告知我特效的名字我要拍同款视频！！！】
　　【吓我一激灵, 原来是开玩笑吗哈哈哈, 我还真信了时哥不是人呢, 虽然只有一秒[狗头.jpg]】
　　【捕捉到一个老实人, 我们时哥就喜欢开这种玩笑，不是第一次了（点头）】
　　【皮这一下你开心吗，幼稚鬼[撇嘴.jpg]】
　　【刚刚应哥是不是搂着眠眠？我嗑的cp这是官宣了吗？？？】
　　公屏上依旧一片和谐, 绝大多数人显然都把时源的话当‘玩笑’听，真正相信的只有零星几人，很快就被其他弹幕大军淹没了。
　　时源没有继续解释, 要不了多久，事实自会呈现在他们面前。
　　林知眠重新将镜头对准前方通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话音落下, 他脚步平稳地向前走去，水波纹一般的通道晕出几圈涟漪,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虚幻的通道之中，其余几人迅速跟上。
　　说是通道, 其实更像是一扇门。
　　门前是所有人类所熟悉的人类世界, 往前踏一步，他们就来到了门后的怪物世界。
　　和弹幕那些‘肯定黑漆漆的一片’‘阴沉、脏乱差、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之类的才猜测不同, 跨越通道后，入眼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和人类世界的绿色草原不同，这片草原是浅紫色的，紫色的草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黄白粉蓝颜色各不相同的小花，还有各种渐变色的草堆、长得奇形怪状的灌木丛……
　　几只史莱姆正在草地上小憩，察觉到通道里有人出来后, 史莱姆们惊慌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又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冷静下来，蹦蹦跳跳地弹到了林知眠的镜头里。
　　其中一只胆子比较大，直接跳到林知眠怀中，像个小喷水枪一样，从果冻般Q弹的头顶里喷出一小簇水花，仿佛在表达欣喜和喜爱。
　　【好、好可爱……】
　　【这是什么？史莱姆吗？萌我一脸[捂鼻子.jpg]】
　　【紫色的梦幻大草原，长得奇奇怪怪的植物，还有弹来弹去的史莱姆团子……动画片里的场景走进现实了】
　　【和我想象中的好不一样，我还担心主啵一进怪物界就被围剿呢】
　　【连真正的怪物都还没见到呢，大家补药被骗了！！！】
　　“我们现在位于怪物界的南方领地，这里地势比较平缓，有很多大草原，我们现在所在的南里亚大草原就是其中之一。”
　　林知眠缓声介绍着，突然蹲身摘了一朵绿色的花。
　　“这种花名叫绿星，虽然长得很普通，但可以制成干花放在香囊里，放在枕头旁有助眠和平缓情绪的功效哦，效果比安眠药还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你怎么知道我失眠】
　　【坏了，这真的对我有用，主播能帮忙带点怪物界特产吗[对手指.jpg]】
　　林知眠随手把小绿花递给应烛，下一秒，一阵狂风袭来，把小花的花瓣吹得七零八落，只一瞬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杆了。
　　一旁，明焱默不作声地化为原形。
　　体型庞大的不死鸟现身，瞬间遮住大半的光线，刚刚那阵狂风便是他煽动翅膀引发的。
　　应烛捏着花杆：“……”
　　他怀疑这只蠢鸟是故意的。
　　林知眠拢住被吹得鼓起的斗篷，听见眼前的不死鸟口吐人言：“这里离城镇太远了，走路太慢，我们直接飞过去吧。”
　　通体漆黑、周身还燃烧着漆黑火焰的不死鸟俯下/身，其中一边翅膀紧贴在草地上，成为了众人的‘楼梯’。
　　林知眠踏上黑火焰之路，脚下羽毛坚硬，仿佛走在平整的地面上，黑色火焰在明焱的控制中，没有灼伤任何人，也没有燃烧哪怕一根草。
　　【？？？】
　　【卧槽发生了什么？】
　　【明焱、明队他他他……他变鸟了？！！】
　　【卧槽真不是人啊[瞳孔地震.jpg]】
　　【所以特调局的大佬其实是怪物？那特调局的其他人呢？我们这么多年难道一直被怪物们保护吗？】
　　【我人傻了……时源难道不是在开玩笑？他们难道真的都不是人？？？】
　　【我的关注点有点歪，这只鸟身上有火，真的不会在大草原上引起火灾吗[皱眉.jpg]】
　　【有一说一，这鸟长得有点酷】
　　【玄幻小说的飞行坐骑照入现实了，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坐骑……】
　　【楼上别做梦了快醒醒】
　　众人坐稳后，不死鸟扇动翅膀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远方。
　　时源在给直播间观众做着科普：“很多人对我们有误解，其实怪物们的食谱里并没有人类。”
　　弹幕飘过一串‘吸血鬼’，时源眨着红眼睛咧嘴一笑，唇间探出两只尖利的犬牙。
　　“是说这样的吸血鬼吗？”时源摇头，“本血族现身说法，比起人类的血液，血族更爱进食怪物的血，因为怪物们通常更强，所以相对来说血液会更香且更有营养，而且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出现人造血液了，里面会添加血族所需要的营养，还有超多口味可以选择。”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袋血包，“这袋是甜豆腐脑味的，我最近的新宠，口感也做得和甜豆腐脑一模一样。”
　　“原始的进食方式早就被淘汰掉了，现在以及基本上没有血族会选择这么麻烦的进食方式了。”时源顿了顿，“啊，当然，某些特殊的情趣除外。”
　　【不er，哥们你是真血族啊[呆滞.jpg]】
　　【什么情趣，展开说说】
　　【好眼熟的造型……怎么跟时哥之前演的某部吸血鬼片的妆造一模一样，时哥当时不会是真身出演吧？！】
　　【我当时就觉得那套妆造老适合时哥了！原来是时哥的本体吗！】
　　时源眨眼：“是真身出演，而且没有一个人发现呢嘻嘻。”
　　【你还挺嘚瑟呢啧啧】
　　【甜豆腐脑？咸豆腐脑才是天下第一！不服来战（怒）】
　　【不觉得细思极恐吗，怪物可以伪装成人类潜伏在你身边，你甚至可能不知道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到底是人还是不是人……】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时源他们伪装成人类，难道不是因为怪物的身份会吓到我们吗……如果大多数人类都能接受怪物的存在，他们也不用伪装身份了吧】
　　弹幕公屏吵吵闹闹，除了少部分的极端言论之外，大多数人都已经冷静下来并理智讨论着。
　　这就是林知眠想要的效果。
　　人类对于怪物的排斥，其实更多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只有让人类亲眼看见、了解这些非人种族，他们才会抛开曾经的偏见。
　　明焱的飞行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那片梦幻的紫色草原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紫色草原上蓦的凭空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左右的孩童，手里抱着一只黑发黑眼的棉花娃娃，宽大的黑色兜帽遮去她近三分之二的面容，只露出一小截还带着些婴儿肥的下巴。
　　“刚走吗……”她喃喃低语，声音稚嫩，“可恶，来晚了一步。”
　　说完，她迅速找准不死鸟离去的方向，再次追赶而去。
　　*
　　“这里是南方领地的其中一个小镇。”林知眠从鸟背上探出头，举着手机尽职尽责为观众们拍摄。
　　应烛站在他身后，无视其他人如刀般的视线，轻搂着少年细瘦的腰身，帮他保持平衡。
　　“为了不打扰到居民，明焱现在是隐身状态，所以下面的怪物居民是看不见我们的。”
　　林知眠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手机，将小镇的模样纳入镜头。
　　这是一个相当原生态的小镇，没有高楼错落鳞次栉比，没有城市大厦带来的科技感，甚至没有一点工业化的痕迹。
　　镇子里的房屋千奇百怪，每一座房子都非常的具有特色。
　　乍一看去，这座小镇的规划似乎有些乱，建筑乱、颜色乱、就连行走在街上的居民也各个都长得一个比一个有特点。
　　但就是这样奇怪的小镇，却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林知眠转了下镜头，橙色的河流边，有‘人’正在钓鱼，许是太久没有钓到耐心耗尽，他扔掉鱼竿，手化为猫爪蹲在河边，‘唰唰’两下用手爪插上来两条鱼，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镜头滑动，拍到了某栋建得很高的房子。
　　屋顶上，巨人爸爸一手抱着自家孩子，另一只手举着礼花，砰砰两声，烟花在屋顶上绽放，怀里的孩子举着胖乎乎的手，显然很喜欢这个游戏。
　　听到动静的巨人妈妈爬上屋顶，用力拧住爸爸的耳朵：“让你带孩子你就是这么带的吗？爬屋顶上放烟花？？他才三个月大！你怎么不带着他上天呢！！！”
　　巨人爸爸一边求饶，一边小声嘀咕：“我这不是不会飞么……”
　　林知眠沉默两秒，默默地又移走镜头。
　　【好不靠谱的爹[捂脸.jpg]】
　　【天下爸爸带孩子难道都一个样吗，怪物们难道也无法避免吗（呆滞）】
　　【对不起没忍住笑出声了哈哈哈】
　　【好质朴的生活，和我想象中的怪物界完全不一样……】
　　【我竟然有一点向往，这里连一辆汽车都没有，空气肯定很好吧，很适合以后退休了来养老啊】
　　林知眠勾了勾唇。
　　这场直播是打开两大种族之间隔阂之门的钥匙，第一步踏出之后，后面的路就不难走了。


第47章 格局直接打开了。
　　直播间公屏上的弹幕一条接一条密密麻麻, 整体走向是林知眠所期望的方向，虽然其中依旧夹杂着一些刺耳的声音，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冷静而理智的。
　　镜头里所呈现出来的, 是生活在怪物界居民们的真实生活, 也是他们最真实的模样。
　　不死鸟很快便再次启程, 带着众人飞往下一个地点。
　　“接下来去哪？”明焱问。
　　林知眠想了想, 指向东方：“去看看浪漫之海吧。”
　　那片海域之所以能获得‘浪漫之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那里的海水是粉色的。
　　当那一大片粉色的海水出现在镜头里时，直播间内几乎所有观众都被惊艳到了。
　　那大片的粉色并非一成不变的粉, 从岸边到远处，粉色由浅至深渐变，最终和清透的天空蓝汇聚成一条水平的分割线。
　　阳光洒在粉色的海面上, 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几乎能美到人窒息。
　　【我甚至屏住了呼吸……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我的天, 有生之年如果能见到这样的景色简直死而无憾了[星星眼.jpg]】
　　【难怪叫浪漫之海，原来是有原因的, 感觉这里好适合告白和求婚啊】
　　郁海撩起被风吹散到耳旁的金发，向来冷淡的面孔上浮出浅淡的笑意。
　　那片大海是她所管辖的区域之一, 很多人鱼部族都选择生活在这片海域。
　　“要下去看看吗？”郁海轻声问。
　　林知眠点头：“当然。”
　　明焱降落在无人而空旷的崖边, 林知眠接过郁海递来的珍珠含到嘴里：“这颗珍珠能让人在水下呼吸，很多非水生的种族想要去海底游玩或者居住, 都会服用这样的珍珠。”
　　他对着镜头解释，一双长臂从旁边伸过来将他圈住。
　　“走了。”应烛低声说。
　　话音落下，应烛带着怀中少年纵身一跃，向着粉色的海面沉沉坠去。
　　和普通大海里昏暗的视野不同，浪漫之海即便在海底深处，也仿佛亮着莹莹的光, 视野极好。
　　林知眠的水性并不是很好，全程都被应烛带着行动。
　　慢应烛一步的几人在他们身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而在他们前方，郁海不知何时已经幻化出原型，上身还维持着人类形态，下半身却已然被一条巨大的鱼尾所取代。
　　金色的鱼尾上泛着银蓝色的偏光，鱼尾与人身相连接处，鱼鳞由密到疏，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金色长发在身后漂浮，一对海蓝色的耳鳍中发丝间探出，敏锐地抖动着，似乎能将海里发生的一切都容纳进耳中。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原来郁姐是人鱼吗？！这也太太太美了吧救命[姐姐姐姐.jpg]】
　　【比影视剧里的海妖人鱼还要更美……简直就是天神的造物呜呜，美我一大跳[抹嘴角.jpg]】
　　【姐姐你能莫名其妙给我一巴掌吗我可以为了你一辈子不洗脸啊啊啊】
　　林知眠看着弹幕上的一片‘啊啊啊’，有些忍俊不禁。
　　他们依旧隐匿着身形，跟着郁海在海底逛了一小圈，不过并没有太过靠近人鱼部族。
　　人鱼们在海水里非常敏锐，即便隐匿了身形，太过靠近也很容易惊动打扰到他们。
　　“咦？”林知眠突然目光一顿，“那是……”
　　镜头移动，一栋造型独特的房子闯入镜头。
　　房子做成了菠萝形状，其中一扇窗户上正在播放动画片‘海面宝宝’。
　　“某条非常喜欢海绵宝宝的人鱼建造的菠萝屋。”郁海说，“房子里面还在装修，据说他准备把这里打造成海底特色餐厅。”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真的菠萝屋（呆滞）】
　　【坏了，本海绵宝宝狂热粉有点心动怎么办……】
　　【有没有人组团去怪物界一起打卡的？想去，但一个人还是有一点怕怕的，在线蹲个大佬一起去[摩拳擦掌.jpg]】
　　不远处，两条人鱼似乎正在吵架。
　　那似乎是一对同性情侣，身形高大一些的人鱼哭得很大声：“你只是馋我的身子！你根本就不爱我呜呜哇哇！”
　　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眼泪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被另一条人鱼全部接住。
　　“喜欢你的身子也是喜欢你啊，我又不馋别人的身子。”身形更娇小一些的人鱼一边接珍珠一边安慰，“别哭了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高大人鱼止住哭声眼带期翼：“你心疼我？”
　　“是啊，你的眼泪太多了，珍珠快接不过来了，浪费了可就不好了。”娇小人鱼心疼怀了，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袋子，已经装了满满一大袋珍珠，“已经要装不下啦！”
　　高大人鱼哭得更大声了。
　　【麻麻我出息了我竟然吃上人鱼的瓜了（头脑风暴）】
　　【只馋身子那确实很坏了……欸那里还有一颗、啊不、两颗珍珠！快接住别浪费了！！！】
　　【不er，我不是来讨伐怪物的吗怎么突然嗑上cp了……】
　　没来得及移走镜头的林知眠：“……”
　　这不对，这画风有点不太对。
　　郁海又带着他们在海底晃了一会儿，众人便重新回到岸上，再次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位于中部地区的一座农场。
　　农场里此时并没有怪物忙碌的身影，应烛带着林知眠跳到地面上，那片在空中看起来并不大的草本植物，在靠近后却显得极高极大，有的甚至能有近十层楼高。
　　这片田地里的作物已经成熟了，林知眠指着头顶上大片的、比他脑袋还大的黑色果实：“这种果实名叫黑珍珠，是一种可以食用的水果。别看它其貌不扬但其实非常好吃，果肉是半透明的，汁水非常丰富，软软糯糯的很清甜，适合解暑。”
　　【什么？怪物原来也会吃素吗！】
　　【我一直以为怪物都是肉食动物……】
　　【哈哈，我还一直以为怪物不用吃饭只需要吸收人类的精气（捂脸）】
　　林知眠一路走一路介绍：“这种青蓝色的草本植物叫青棉，树叶冰冰凉凉的是天然的提神剂。”
　　又指了指身前一大片农田。
　　“这些都是药材。”林知眠说，“有些药材药性温和，不仅怪物适用，人类也同样适用。还有些药性比较烈的，人类的身体无法直接吸收，但可以提取后再进一步加工处理……”
　　“怪物界的植物和人类世界的非常不一样，这里的有些药材对人类的疑难杂症、甚至不治之症，也许会有奇效。”
　　林知眠将镜头对准白灵：“如果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机构组织或者企业，可以联系白灵，她的联系方式在灵狐集团的官网能找到。”
　　【疑难杂症甚至不治之症？是夸大说法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希望是真的，怪物界的果实含有神奇功效也是很正常的吧？所以能不能梦一个罕见病的特效药，孩子真的很需要QAQ】
　　【这是要造福全人类的节奏吗，格局直接打开了啊】


第48章 你被龙标记了？！
　　看完怪物农场后, 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焱化身为不死鸟，带着众人飞向北方，远远看去那边白茫茫的一片, 一年四季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俨然是一片冰雪世界
　　怪物界的北方领地气温比较低, 选择定居在这里的怪物, 大多都是耐寒喜寒的种族，或者自身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极端气温的强者。
　　身为出生在雪地里的九尾灵狐，白灵便是北方区域的管辖者。
　　林知眠决定今天晚上就在北方领地落脚休息。
　　庞大的不死鸟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他们的目的地位于一片雪林之间，不死鸟没有地方落地，只能在半途换一个新的‘交通工具’。
　　白灵已经提前化身为原型, 身形同样庞大的九尾灵狐俯下/身，身后其中一条尾巴轻柔地卷起林知眠的身体, 将他拉上自己毛茸茸的后背。
　　至于其他人……
　　“你们自己想办法吧。”白灵冷酷道，她的后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坐的。
　　【大型双标现场哈哈哈】
　　【我嘞个豆, 是活着的九尾狐！还是白毛的！！白毛毛茸茸控狂喜啊啊啊】
　　【原来灵狐集团是这么来的啊】
　　【又美又飒，姐姐可以用尾巴拍死我吗[吸溜.jpg]】
　　【现在只有应烛没有现真身了吧, 真的没有人好奇应哥是什么玩意儿吗（搓手）】
　　九尾狐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她的速度极快，在雪地里几乎化为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残影, 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隐没了身形。
　　林知眠抱住白狐的脖子，整个人都埋在那柔软又蓬松的、带着清冽气息的狐狸毛里，而和那冷白的颜色不同，狐狸毛里带着暖烘烘的温度，白灵把所有的冷风都挡在了外面，没让背上的少年吹到一丝寒风。
　　这里的居民区内有一家在怪物界很有名气的温泉旅店, 店长是一只画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怪物。
　　转世之前，林知眠隔三差五就会去那家旅店泡温泉，给那家店带来不少人气，很多怪物慕名而来，店里的生意爆火，店的规模也一扩再扩。
　　不过今天，整个温泉旅店都静悄悄的。
　　“我提前联系过花颜，他把今天的晚上的其他订单都推掉了。”白灵说。
　　“太麻烦他了。”林知眠有些无奈，“我只是来住一晚上，他的生意可以照做的。”
　　白灵：“他知道你不喜欢太吵闹，所以想让你住得更舒服一点。”
　　林知眠心头微暖，怪物们对他的爱和照顾总体现在各个极小的细节里。
　　【好细节，好贴心，比我男朋友还靠谱】
　　【怪物界的温泉旅店吗，有点好奇了……所以眠眠会直播泡温泉吗[猫咪舔嘴.jpg]】
　　【楼上big胆，不怕被应哥揍嘛？所以泡温泉的时候会直播吗？单人的不行大家一起泡也可以啊（狗头）】
　　【直播间封禁警告】
　　【话说回来，如果眠眠和应烛真的在一起了，那我崽岂不是谈了个跨种族的男盆友？】
　　【人、人外？？？】
　　【好家伙，眠眠看起来瘦弱又腼腆，谈起恋爱怎么这么big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啧啧】
　　【应哥已经开始对眠眠动手动脚了（bushi）肢体互动这么多，应该是真的在一起了吧？蹲一个官宣[乖巧坐.jpg]】
　　白灵和林知眠抵达温泉旅店，应烛和他们同时出现，在少年重新踩上雪地时伸手扶住了他。
　　这里似乎才下过一场大雪，周围的积雪有些厚，店门口应该清理过，积雪只有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很有意思。
　　许是听见店外的动静，旅店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店老板花颜缓步从店内走出来。
　　花颜穿着一袭偏唐风的华丽古装，大红的色调穿在身上却没有任何艳俗感，长长的裙摆垂落在身后，在身后摇曳出一地红霞。
　　浓黑的长发被挽出繁杂的发髻，用几根金红色的簪子作固定，他的五官精致极了，虽化着极浓的妆，却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夸张，只有满满的惊艳和赞叹。
　　花颜冲几人微微欠身：“恭迎各位客官，妾身已经等候多时了。”
　　众人：“……”
　　白灵揉了揉眉心：“正常点，花颜。”
　　花颜一秒破功，红唇轻撇：“真是的，就不能让我多装一会儿过过瘾吗？”
　　“好久不见，花颜。”明焱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呃、花里胡哨。”
　　花颜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不会夸人就别硬夸。”
　　明焱尴尬地挠挠没有头发的头。
　　众人走进旅店，花颜提着裙摆凑过来看直播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片夸夸。
　　【太美了姐姐太美了啊啊啊】
　　【不是，怪物们的颜值都这么高的吗？能不能匀一点给我，一点点就好（伸手比划）】
　　【呜呜呜姐姐魅到了我心里，好想和漂亮姐姐贴贴】
　　花颜被夸得嘴角直翘，他掩唇笑得花枝招展：“谢谢大家夸奖，不过……别叫姐姐，叫哥哥。”
　　他说着，温婉的嗓音骤然变得低沉，从先前的女声变成了毋庸置疑的男声。
　　花颜，种族画皮，性别男，爱好女装，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穿各种漂亮的裙子，把自己打扮成不同类型的大美人。
　　花颜的美貌即便在美人胜出的画皮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啊？】
　　【我嘞个豆，原来是女装大佬，失敬失敬】
　　【对不起哥哥（乖巧认错）所以可以和漂亮哥哥贴贴嘛（大胆）】
　　【等等，怎么感觉长得有点眼熟[陷入沉思.jpg]】
　　【这不是我关注的性别成迷的coser吗！每一个角色都超级无敌还原啊啊！！实锤了，大佬原来真的不是女孩子orz】
　　【震惊！某知名coser主业竟是怪物温泉旅店的老板！是人形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胡言乱语）】
　　见已经被认出来了，花颜直接大大方方地说：“是我是我，如果是粉丝的话，来我的温泉旅店打八折，八级灯牌以上的老粉打六折哦！欢迎大家多到我的直播间来找我玩，后续我会往抽奖福袋里塞免费的温泉旅店住宿券哒！
　　“我们家的温泉可以美容养颜，可以去皱纹、去痘印、去斑点……还可以修复伤疤，陈年老伤疤、顽固性伤痕，多泡几次也可以修复，效果非常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一边衣袖，向镜头展示自己雪白嫩滑的、没有任何瑕疵的皮肤。
　　见花颜直接开始宣传自家旅店，林知眠心情很好地开玩笑说：“在我的直播间打广告可是要给广告费的。”
　　花颜壕气地挥手：“给给给！你想要什么都给！这家温泉旅店都能送给你！”
　　【太宠了美女哥，这么好的旅店说送就送啊】
　　【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机会，哥你的事业心可真是太强了】
　　【小声问问，那种大面积的烧伤可以通过泡温泉修复吗？会不会有副作用？】
　　花颜：“当然可以，本店承诺效果不满意全额退款，零副作用且不会反弹哦！
　　“还可以修复毛囊，有脱发秃头困扰的宝宝也可以来试试，拥有一头浓密的秀发不再只是梦想！
　　“最近我们还在研发新的功效，以后也许可以做到白发变黑发、重返年轻容貌返老还童……”
　　一说起这个，花颜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林知眠也没打断他，任由他在自己的直播间‘打广告’，这也是宣传怪物界的方式之一。
　　温泉的功效对于怪物们来说也许平平无奇习以为常，但对于人类来说却不一样，甚至非常有吸引力。
　　当好奇和兴趣萌发生芽，距离人类主动了解并探索真实的怪物界的那一天，就不会远了。
　　【秃、秃头救星……救命我心动了】
　　【什么都不说了，我这就去特调局办理通行证，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去泡温泉[咬牙切齿.jpg]】
　　【家旁边就有特调局分局，我已经火速办好拿到通行证了，以后会不会去再说，先把通行证拿到手嘻嘻】
　　【去晚了，现在已经排好长好长的队了呜呜呜，大家的速度怎么都这么快（大哭）】
　　直播的效果比林知眠预计的还要更好。
　　直播结束后，身在人间界的陈奇给他发来消息，说全国各地的特调局今天都人满为患，已经办理了近六位数的通行证。
　　林知眠没急着去泡温泉休息，他把时源等人叫到一起，准备简短地开个会。
　　怪物界一共有五位领主，现在到了四位，还差最后一位西方领地的领主。
　　“安琪儿还没联系上吗？”林知眠问。
　　“没有。”明焱撇撇嘴，“你不是不知道，她向来神出鬼没的，没人能找到她在哪，也不知道她这会又跑——”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窗户突然‘砰’一声被打开，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应烛第一时间侧身，帮身边少年挡住了寒风侵袭。
　　一个浑身上下裹着黑斗篷的娇小身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啊，赶上了。”来的人正是安琪儿。
　　她一手抱着一只棉花娃娃，另一只手掀开对她来说过于大的兜帽，露出兜帽下方那张可爱稚嫩、明显只有五六岁大的面容。
　　不是怪物界雇佣童工，而是安琪儿使用了特殊法术，将身体维持在幼年状态。
　　在看到林知眠的那一刻，安琪儿眼前一亮，小短腿哒哒跑上前抱住他：“陛下！安琪儿好想你——”
　　她圈着少年细瘦的腰身，声音却突然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开始埋头在少年身上轻轻嗅闻。
　　“陛下你……”安琪儿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被龙标记了？！”


第49章 只有我和你是人？
　　此话一出, 整个房间都陷入诡异的静默。
　　林知眠眨了下眼睛，总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
　　一旁的应烛眉梢轻挑，倒是意外的很喜欢这个说法。
　　至于其他人……林知眠不用看都知道, 他们的脸色肯定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安琪儿像是没有察觉到这略显诡异的氛围, 双眼发光地看着林知眠和应烛：“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林知眠大方承认：“嗯。”
　　“好耶！”安琪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第二只棉花娃娃, 这只娃娃的黑发中夹着几缕红色和白色, 眼睛是金色的，肤色稍深，“我嗑的cp成真了！”
　　她把两只棉花娃娃凑到一块, 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只娃属性分别是谁。
　　林知眠有些无奈，以前他就觉得安琪儿有时候看他和应烛的眼神会怪怪的，直到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时源翻了个白眼：“明明不喜欢人类, 却又对人类发明的东西那么狂热……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安琪儿收起两只棉花娃娃, 撇嘴说：“像你这种无趣的东西当然不会懂，三次元请不要碰瓷二次元好嘛。”
　　这个话题有越说越远的趋势, 林知眠连忙打住：“好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 那就开始开会吧。”
　　众人表情顿时一收。
　　林知眠：“今天的直播只是开始, 之后才是重点。后面肯定会有人类开始陆续来到怪物界旅游，各方面一定要跟上, 尤其是交通，总不能让他们来到怪物界后徒步旅行吧。”
　　时源白灵几人相视一笑。
　　“放心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明焱信心满满，“我们已经训练了一大批‘坐骑’，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所有类型应有尽有，保证让所有人都能有绝赞体验！”
　　“适合作为旅游景点的地方, 也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我们在网上开通了专门的预约通道，可以智能规划旅游路线、住宿地点、行程安排……”
　　“还有怪物界特产……”
　　林知眠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他没有考虑到的一些小细节，时源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应对措施。
　　“大家都知道陛下只是暂时离开，一定会再回来的。”郁海说，“所以即便陛下暂时不在了，我们也都按照原先的计划做准备，只等着陛下回来的那一天。”
　　所有的这一切，是他们送给陛下的回归礼物，也是在告诉他，他的身后还有他们。
　　“陛下，欢迎回来！”
　　*
　　林知眠在怪物界直播了三天，这三天以来，他带着直播间的所有人去看了粉色的大海、登上了怪物界的雪山、追赶日出日落和血色满月……
　　这是一个和人类世界不同、却又相同的世界。
　　生活在怪物界的生物和人类不属于同一个种族，和人类拥有不同的外貌，却并非大多数影视小说作品里那样没有人性。
　　他们也只是在自己的世界，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普普通通的居民，和人间界那些努力生活的人们是一样的。
　　三天的直播颠覆了无数人对于怪物以及怪物界的刻板印象，虽然依旧有不少反对的、刺耳的声音，但这依然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直播宣传。
　　林知眠对这次的直播成果相当满意。
　　直播结束后，林知眠把几人聚到一起，又开了个小会，这次会议的主题和上一次并不一样。
　　“是关于世界裂缝的，对吗？”时源问。
　　得到肯定回答后，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和踌躇。
　　他们的陛下是因为世界裂缝才进入转世、被迫离开他们这么多年的，这让他们无法不对世界裂缝产生ptsd。
　　但再怎么不乐意提及这个话题，他们也无法做到逃避。
　　“我这几天探查了一下，发现怪物界内的世界裂缝并不多，且缝隙都不大。”林知眠说，“你们应该知道人间界现在的情况？”
　　“嗯，现存的世界裂缝，大多都在人间界。”明焱点头，“裂缝不算很大，但数量众多，遍布世界各地，且出现新裂缝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时源：“人类那边的情况，比怪物界要严重不少。”
　　林知眠已经猜到了。
　　怪物界遭遇的最严重的世界裂缝危机，已经被他解决了，被修补过的屏障相对更结实，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对比较稳定。
　　但人间界却不同，世界裂缝源源不断地出现，说明整个世界的屏障都已经摇摇欲坠，说不准哪天勉力维持的平衡表象被打破，人间界就会遭遇和当初怪物界深渊底一样的危机。
　　林知眠垂眸思考片刻，轻声说：“我准备等我的力量再稳固几天，就开始修补人间界和怪物界所有的世界裂缝。”
　　“全部？！”白灵眉头一皱，下意识反驳，“不行，这么做你会——”
　　“不会。”林知眠打断她，“这次和上次不同，我留了一颗帝休果，可以重新凝聚肉身，所以不会和上次一样进入转世。”
　　众人紧皱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
　　“特调局高层我会去联系，人类那边没什么解决裂缝的办法，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配合我们的计划。”时源说。
　　“既然如此，我们需要决定的就只有……”郁海声音微顿，“这颗帝休果，暂时交由谁来保管。”
　　除了安琪儿之外的四位领主相互对视一眼，无形的火花在他们之间迸发。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明焱拍着自己健壮的胸脯，“我可是最强的。”
　　白灵冷笑一声：“最强？蠢鸟就是蠢鸟，连对自己的定位都不清晰。”
　　明焱光亮的脑门上蹦出青筋：“想单挑？”
　　“你们去单挑，帝休果我来保管。”郁海扬了扬下巴，“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瞧你这话说的。”时源笑眯眯的，语气明明非常温和，却让人觉得他话中带刺，“交给你保管，难道我们就能放心了吗？”
　　一场大战即将一触即发，林知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行了，帝休果已经有人保管了。”
　　剑拔弩张的四人齐齐回头看过来：“谁？！”
　　应烛抬眸，语气淡淡道：“在我这。”
　　众人：“？？？”
　　四人之间上一秒还只针对彼此的怒火和战意，在这一刻尽数倾泄向了同一个人。
　　应烛睁着金眸毫无怯意地和他们对视，数息后转身向房间外走去：“走吧，这里地方太小了。”
　　四人紧跟而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在这一刻都默契地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要单挑。
　　嗯，应烛一个人单挑他们四个。
　　林知眠又揉了揉眉心，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总不能以后遇到什么事，他们都要先这么打一架吧？”
　　四个人打一个，他倒是不担心应烛的实力，只是每次都要走这样的暴力流程，他担心怪物界能不能承受得了他们五个人这么造作。
　　“放心吧，他们有分寸。”安琪儿抱着两只棉花娃娃坐在凳子上，两条腿悠闲地晃来晃去，显然心情极好。
　　——为爱一挑四，怎么想怎么好嗑好不好！
　　安琪儿在现场嗑糖嗑得非常快乐，其他四人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五人之间的战斗没多久就结束了，应烛以一敌四大获全胜，没有任何悬念，但看表情，白灵他们显然依旧很不服气。
　　林知眠于是解释道：“帝休果还很小，事后需要进行催生和稳固，应烛是最合适的。”
　　不仅因为龙族本身的力量就非常精纯，更因为应烛和他之间有契约，那契约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的，没有人比应烛更合适。
　　白灵等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撇撇嘴没再说话。
　　*
　　林知眠并没有在怪物界久留，过了两天便回到了人类世界。
　　时源和明焱已经去了特调局，在和特调局的高层进行谈判。
　　能够解决世界缝隙这件困扰了他们许久的事，特调局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时源和明焱却并不满足。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陛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保护了全人类，当然要从他们那里争取更多好处，这是陛下应得的！”
　　虽然林知眠本人并不在乎这些，但能被时源他们这么用心地护着，他当然不会拒绝，就任由他们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钱导又发来了第四期《一起探险吧》的邀约。
　　“要去吗？”应烛问。
　　“去吧，等修补完世界裂缝之后，应该有很长时间都去不了了。”林知眠想了想说，“而且距离上次直播已经过了好几天，是时候让大家再看看你们了。”
　　一副俨然把应烛时源等人当怪物界活招牌的样子。
　　应烛嗯了一声，在这种事上全听林知眠的。
　　第四期的拍摄地点在一个名叫瓦里亚的湖边，据说以前有很多钓鱼爱好者来这里钓鱼，但后来不知怎的，湖里的鱼越来越少，钓鱼爱好者们便渐渐不再来了。
　　有传闻说，有人在湖里看见了‘龙’的身影，而这也是湖里的鱼消失的原因。
　　钱导信心满满：“我们已经拍到了海怪！龙还会远吗！”
　　林知眠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人，心说确实不远了，早在第一期节目的时候，钱导就已经成功拍到了真正的、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条龙。
　　林知眠凑到应烛耳边，小声问：“你知道关于‘龙’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吗？”
　　“湖里确实有东西，是一条蛇形水怪。”应烛同样轻声回应，“不过……它现在已经不在了。”
　　林知眠：“不在了？”
　　“嗯。”应烛说，“刚走，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
　　林知眠弯了弯眼睛：“那钱导这次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两人顶着时源和郁海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小声交流着。
　　一旁的许以南目光复杂地看看林知眠，又看看应烛，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知眠察觉到他的视线，凑过去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许以南算是第一批接触怪物的人类，林知眠很关心他的真实想法，这一定程度上能给他一些参考。
　　“就是……有点像在做梦。”许以南语气有些飘忽，“应烛真的不是人类吗？”
　　他已经在直播间看见了化身为原形的郁海和时源，对于这两位的非人类身份没有任何疑问，但应烛不同，直到现在应烛都没有透露过自身原形。
　　不光是许以南，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对此抱有疑问，甚至怀疑应烛其实是人类，只是在蹭热度作秀而已。
　　林知眠点头：“千真万确。”
　　许以南的表情更复杂了：“所以，参加这个节目的人……只有我和你是人？”


第50章 天亮了。
　　林知眠：“……”
　　不, 其实只有你一个人是真的人。
　　林知眠在心里小声说，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安抚地又有些尴尬地冲许以南笑了下。
　　【我直接笑出声哈哈哈】
　　【许以南：我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吗[格格不入.jpg]】
　　【好好一个探险节目, 真被钱导拍成了神奇生物在哪里, 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hahaha】
　　【怎么感觉大家的的表情都有一点微妙, 好像有什么深意一样（摸下巴）】
　　小插曲后没多久, 众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瓦里亚湖在当地是个风景还不错的小景点，虽然这两天不是假期，但湖边也能看到少许游客在闲逛。
　　众人把行李搬到了附近的民宿, 等再回到湖边时，钱导已经在湖边摆好了机位，说是要在这里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 争取不错过任何一个能拍摄到‘龙’的机会。
　　这注定是一次徒劳之举，不过看钱导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 林知眠倒也没说什么。
　　风景这么好，就当是来度假了。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湖边的风轻柔极了，还出了点小太阳, 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寒意都散去了不少。
　　应烛给林知眠搬了个折叠躺椅，两人并排躺在湖边, 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你好眠眠，请问可以合照吗？”
　　旁边传来小声而有礼貌的询问，林知眠坐起身，看到两个结伴过来的年轻女孩子。
　　林知眠冲她们弯了下眼睛说：“可以。”
　　两位女生兴奋上前，迅速拍完合照后，目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应烛。
　　应烛依旧躺在躺椅上, 闭目小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见她们面露迟疑，林知眠于是小声问：“是想和阿烛合照吗？”
　　其中一位女孩子却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顿了顿才问，“你和应烛真的在一起了吗？”
　　林知眠眼睛一眨，原来是个cp粉。
　　一直毫无动静的应烛此刻也睁开眼，金眸落在少年身上，似乎也在等待林知眠的回应。
　　他们的关系在身边人眼中已经不是秘密，却还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承认公开过。
　　应烛本身并不是非常在意这些，但……如果是林知眠主动公开，对他而言多少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林知眠回头看了应烛一眼，从对方那双金眸中看出了什么。
　　他垂眸浅笑，唇角微微勾起，然后对等待回应的人说：“嗯，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两位女生发出小小的压抑的尖叫声，礼貌道别后兴奋地离开了。
　　旁边的摄像机位将这一幕完整记录了下来。
　　【啊啊啊啊我嗑的cp官宣了！啊啊啊！！！】
　　【我！就！知！道！小情侣之间的氛围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好嘛（跑来跑去）】
　　【在床上翻滚发疯啊啊简直比crush和我表白了还要激动呜呜呜】
　　林知眠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对方并没有用力，却几乎把他的手包裹起来。
　　“开心了吗？”林知眠站在应烛的躺椅旁，俯身看他。
　　“嗯。”应烛勾了勾唇，拉着少年的手让他的身体俯得更低了些，“我想亲你。”
　　林知眠一愣，视线下意识往旁边的摄像头看去，又迅速收回来：“现在吗？”
　　应烛低低地嗯了一声，突然半坐起身，抬手轻扣住少年的后脑，仰头吻住对方毫无准备的唇，又很快松开。
　　林知眠耳根微红，听见应烛轻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你被一条龙标记了。”两人对视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龙了。”
　　*
　　一夜风平浪静，湖边的机位什么都没有拍到。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气骤变，厚重的云层遮住太阳，大风席卷而来，将为数不多的光线尽数卷走。
　　明明是白天，天色却昏暗极了。
　　一整夜毫无所获的钱导见状，兴奋地囔囔着：“这么突然的天气变化！一定是龙要现世了！大家都做好准备！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
　　天气预报明明预告的是大晴天，这么割裂的天气确实有点奇怪。
　　不知为何，林知眠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和气息。
　　应烛看见他略显凝重的表情，没有说话，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角度，手腕一翻拿出那颗被他藏在体内的帝休果。
　　原先只有拇指大小的果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温养和催生后，已经长到了乒乓球大小，表皮泛着莹润的浅黄色光泽，很是漂亮可爱。
　　应烛重新收起果实，拉着林知眠回民宿：“降温了，别吹风。”
　　林知眠下意识跟上他。
　　两人回到房间，林知眠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节目拍完，就修补世界裂缝，不能再等了。”
　　应烛眉头微皱，同样小声说：“你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倒是没事。”林知眠偏头看他，“催生和温养是你的任务，后面你会更辛苦。”
　　应烛没说话，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带着无奈的叹息。
　　他低头亲亲他说：“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两人在民宿小憩的时候，熟悉的诡谲气息骤然炸开，郁海匆匆推门而入：“湖面上出现了一条世界裂缝，不过不是很大，时源已经在处理了。”
　　不用她提醒，林知眠已经起身朝外走去。
　　郁海转身跟上他问：“计划要提前吗？”
　　林知眠：“看情况。”
　　三人赶回湖边时，时源的行动已经到了尾声。
　　裂缝不算很大，约莫三、四米宽，已经被一片黑红色的屏障堵住，时源正在处理周围溢散开的黑色‘瘴气’。
　　【那是什么东西？】
　　【像是空气裂开了……不会是什么异次元通道吧？钻进那条裂缝里面会穿越吗？】
　　【里面黑乎乎的，有点可怕欸】
　　【时源反应好快，是不是以前遇到过这种裂缝？感觉他和郁海脸色都很不好的样子，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我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落泪）】
　　【我也签了，但就算违约我也要说！这玩意儿叫世界裂缝，大家可以理解为保护我们世界的屏障裂开了，从裂缝里跑出来的黑色雾气是一种很诡异的‘瘴气’，对人体影响极大。
　　这种裂缝很早之前就开始出现了，我运气不好碰到过好几次，特调局的人很快就来处理了，但也只是暂时堵住，就像时源现在的方法一样，但好像没办法根除，而且裂缝这几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保护屏障会不会哪一天说崩溃就崩溃掉，到时候整个世界都要玩完。】
　　【听起来有点可怕……】
　　【亲历过的人现身说法，我当时只是靠近了那些‘瘴气’一小会儿，可能还不到半分钟，之后就大病一场，两个月了才好T^T】
　　【不会要世界末日了吧呜呜呜】
　　【真的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吗？想办法把那些裂缝都修补起来不就好了？】
　　【能解决也不会拖这么久了吧……】
　　【我只是想快乐地看个直播，怎么突然就被告知这个世界要裂开了哈哈哈[笑着笑着就哭了.jpg]】
　　【所以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吗？如果是真的我就去找crush表白了啊】
　　【特调局怎么这个时候装死没有回应？到底怎么回事给个确切的说法啊，急死我了呜呜呜】
　　裂缝不算大，时源很快就处理好了，但那条裂缝却依旧留在空中，泛着黑红色的光，像一个丑陋而巨大的补丁。
　　时源已经尽力了，而像这样的大大小小的‘补丁’，这个世界上已经不知道存在多少个了。
　　时源看了一眼湖边的机位。
　　裂缝出现的过程被拍了下来，直播间在线人数不少，恐怕全网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世界裂缝的问题并未被公开，特调局并不想在群众间引起恐慌，但是现在看来……不过舆论方面的事，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时源向摄像机走去，准备把摄像小哥的‘爱人’拯救回去。
　　然而他才刚走没两步，异变突生！
　　已经被他堵起来的裂缝突然再次裂开！黑红色的‘补丁’被冲破，大量的黑色雾气席卷而出，裂缝两端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划破整个湖面，并依旧在向更远处延伸。
　　短短数息的功夫，天空几乎已经被撕裂成两半！
　　距离裂缝最近的时源躲避不及，被呼啸的黑雾卷走，几乎就要被卷进张开血盆大口的裂缝里！
　　除了时源之外，一同被卷走的，还有不少在旁边观察情况的普通人。
　　根本来不及思考，林知眠向那条裂缝奔去。
　　许以南伸手想拉住他：“林知眠！”
　　却没能拉住，他只能看着少年越跑越远，距离裂缝越来越近。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少年清瘦的身形迅速拉长变形，属于人类的白皙纤长的四肢被棕色的木枝所取代，伸展着探向黑洞洞的裂缝，又化为更细更多的枝条，卷住所有被卷进黑雾、甚至整个身子都已经跌入裂缝里的身影。
　　看似细长脆弱的枝条却格外柔韧有力，那些枝条将所有人都安置到了安全位置，林知眠却依旧没有停下冲向世界裂缝的脚步。
　　下一秒，他的身躯化为一棵几乎遮天蔽日的巨树，浓黑的雾气仿佛遇到了天敌，停下向外滚滚袭来的趋势。
　　无数细密的枝条探向空中裂开的巨大裂口，仿佛母亲手中的针线，在裂缝两端迅速交织缝补，棕色的枝条化为道道绿芒，仿佛一条条绿莹莹的针线，修补着那条骇人的裂缝。
　　更多的绿芒从巨树身上散落，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时源和郁海都知道，那些绿芒是去修补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裂缝了。
　　而同时，一团莹白的光团从四分五裂的巨树内飘出，摇摇欲坠的、几乎就要被残余的黑雾卷进还没完全闭合的裂缝之中。
　　时源瞳孔骤缩，几乎和郁海同时向裂缝冲去：“陛下！！！”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黑色的巨龙直冲云霄，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追捕，在莹白光团就要跌进裂缝的前一秒，黑龙及时赶到，张嘴含住那团白光，迅速带着光团远离裂缝。
　　在巨龙身后，绿莹莹的光渐渐散去，枝条化为的针线终于完成了修补，空中骇人的裂缝消失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狂风骇浪逐渐平息，云天之上，厚重的云层散去，被遮蔽已久的太阳终于重见天日，明亮却柔和的阳光再一次倾洒在这片土地上。
　　天亮了。


第51章 （正文完） 何其有……
　　空中的裂缝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 还有那条黑色的巨龙，以及被他‘叼走’的林知眠的灵魂。
　　地面上，时源盯着巨龙消失的地方, 试图追踪巨龙的下落, 却没发现半点痕迹, 没忍住骂了一句：“那个混蛋！到底把陛下带到哪里去了？！”
　　郁海眉头紧拧, 她同样没有探查到应烛的去向，只能说了句：“……他不会伤害陛下。”
　　时源轻哼一声：“他最好是。”
　　在他们身边，许以南木愣愣地转过头：“……陛下？”
　　钱导同样木愣愣的：“……龙？”
　　除了时源和郁海这两个知情人之外,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的变故砸懵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节目自然没办法继续录制下去了，只能被迫中断, 但网上的舆论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甚至愈演愈烈。
　　直播时的画面在全网疯传, 关于世界裂缝的词条也迅速登上热搜第一，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真的不是电影混剪吗】
　　【人在现场, 差点被吸到裂缝里面去，被眠眠硬生生拽出来的, 没错视频里那个已经飞进裂缝里的倒霉蛋就是我, 感谢眠眠救我狗命，我发誓下次再也不看热闹了QAQ】
　　【人傻了, 原来林知眠也不是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树[呆滞.jpg]】
　　【那好像是帝休树，古籍上有记载过，是神树】
　　【什么古籍，楼上不会是什么界内人士吧rwkk】
　　【电影都没这么刺激，又是世界末日又是龙又是帝休神树……不行我得去缓缓，CPU已经快烧干了[大脑冒烟.jpg]】
　　【所以世界裂缝是已经修补好了吗？还会再裂开吗？】
　　【我这边的裂缝也消失了, 之前被堵起来是个很丑的补丁，现在补丁都没了，希望不会再裂开了】
　　【我这边的也！林知眠是一口气把所有的裂缝都补起来了吗？介么牛？？？】
　　【既然可以修为什么以前不修，非要等到现在？这种事不是越拖越危险吗？？？】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人说这种马后炮的风凉话？有本事你去修一个啊！】
　　【我的关注点可能有点奇怪……没有人注意到，时源和郁海他们叫眠眠‘陛下’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昵称？陛下？】
　　【可能也许大概……不是昵称？也许真的就是在叫‘陛下’】
　　【知情一小部分的界内人士猜测一下，怪物界是有怪物之主的，但我听说那位怪物之主在很多年前遇到意外失踪了，听说这么多年怪物们一直在找他，说不定林知眠就是……可能是失忆或者转世之类的（纯猜测不保真，大家就当听个乐子）】
　　【真的没有人关心一下眠眠吗？那棵树是眠眠本体的话，岂不是眠眠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修补世界裂缝？】
　　【眠眠不会出事吧？身体没了那还能活着吗？不要啊[猫猫大哭.jpg]】
　　【大胆推测一下，那条大龙、就是应烛，最后不是从裂缝里咬走一坨白的东西吗，那个会不会就是眠眠？灵魂或者意识体之类的？既然是神树，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嘎掉的吧】
　　【眠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出来报个平安吗，好担心T^T】
　　【报——特调局发官方通告了！！！】
　　【刚看完回来，震惊我全家，林知眠竟然真的是怪物之主！！！】
　　【有点乱，我捋一捋……
　　所以林知眠从一开始就是怪物之主，但很多年前为了修补一条很大的世界裂缝，身体无了灵魂被迫进入转世，变成了现在的林知眠，而他刚恢复力量和记忆没多久，现在又跑去修补世界裂缝，身体又无了？？？】
　　【眠眠你真的呜呜呜我哭死QAQ】
　　【所以眠眠其实已经救了我们两次对吗？献祭了两次身体才换来整个世界的平安】
　　【谁再说怪物们一句不好试试！！我不相信那些愿意追随这样的怪物之主的怪物们，会是什么没有理智的恶魔，大家只是种族不同而已，不要物种歧视啊家人们！！！】
　　【既然之前可以转世，那这一次是不是也能转世？眠眠会没事的对吗（大哭）】
　　【转世也很伤啊，而且是伤灵魂，连续两次强行转世对灵魂的损伤更大……】
　　【好消息！特调局说眠眠这次有提前做准备，所以不用转世！但还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眠眠平安QAQ】
　　*
　　网上舆论发酵得厉害，但这些都暂时和应烛以及林知眠没有关系了。
　　应烛带着林知眠回到怪物界，去往了深渊底的最深处，这里是帝休树诞生的地方，也是最适合进行身体重塑之地。
　　巨龙划破天际抵达漆黑一片的深渊底，随即张开嘴，莹白的光团缓缓飘出，浅浅照亮周围的环境。
　　巨龙重新化身人形，双手轻轻捧住爱人的灵魂。
　　林知眠：“就这么走了，时源他们会担心的。”
　　“时间紧迫，没时间浪费了。”应烛轻哼一声，“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白色光团赞同道：“也对，没有我在，他们也能把怪物界治理得井井有条。”
　　应烛对此并不赞同：“但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他们，也没有现在的怪物界。”
　　白光晃了晃，似乎还准备说什么，应烛却说：“你的灵魂太虚弱了，先到我的身体里面来。”
　　他抬手拖着光团，林知眠只迟疑了不到一秒，便顺从地从应烛的指尖钻了进去。
　　应烛的体内，属于应烛的灵魂已经把自己蜷缩起来，腾出了一半多的位置留给了‘外来者’。
　　林知眠同样缩了缩：“你过来一点，不用挤在那么里面，我占不了这么大的位置。”
　　应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能从自己加速的心跳中，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灵魂。
　　他轻声说：“……会烫到你。”
　　在他体内，林知眠感受到身边传来的热度，有些好奇地伸手碰了碰。
　　应烛的灵魂确实比他的更热，但算不上烫，更不可能会烫着他，于是他轻扯了扯说：“没事，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林知眠突然感觉到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所思所想，整团灵魂都跟着抖了抖，颜色有逐渐变粉的趋势。
　　“你、你怎么——”
　　“阿眠，我们之间签订过作用于灵魂上的契约。”应烛说，“我可以帮你修补灵魂。”
　　林知眠没有说话，属于应烛的灵魂带着炽热的气息缓缓靠近、张开，将那团属于林知眠的灵魂包裹起来，带着轻缓、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林知眠的灵魂抖得更厉害了，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应烛的灵魂缓缓收拢：“如果想拒绝，现在还来得及。”
　　林知眠：“这种方式，会对你的灵魂有影响吗？”
　　“有。”应烛说，“我的灵魂会感到快乐。”
　　他说着，炙热滚烫的灵魂不再忍耐，将另一团更柔和的、却也同样在缓缓升温的灵魂包裹起来。
　　温凉的灵魂染上滚烫热度，那是仿佛灵魂都交融在一起的亲密和深入，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任何身体上的愉悦都无法比拟的。
　　应烛的灵魂很快乐，林知眠的也是。
　　也许过了十天、也许是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灵魂交融时，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起来。
　　深渊最深处，林知眠的声音响起来：“够、够了！灵魂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应烛体内，炽亮的灵魂放开另一团还在发着颤的灵魂，探出一条触角想要安抚地摸摸。
　　林知眠往后躲了躲：“别——先、先别碰我，让我缓缓……”
　　触角顿住，继而继续摸向前：“没事的，可以控制。”
　　林知眠有些紧绷，直到察觉到纯净而舒缓的力量后，才缓缓放松下来。
　　片刻后，漆黑的深渊底亮起微光，时隔两个月，林知眠的灵魂离开应烛的身体，看向前方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那不是少年时期的人类林知眠，而是更接近青年时期的林知眠原本的身体，也是应烛记忆中对林知眠最为深刻的时期。
　　“……你竟然还能一心二用吗？”
　　灵魂做灵魂的，身体做身体的？
　　应烛摇头：“没有一心二用，我是在你休息的时候催生凝聚的身体。”
　　林知眠：“……”
　　他不是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控制灵魂飘向前，缓缓进入到由帝休果化成的新身体里。
　　片刻后，石床之上双目紧闭的青年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莹绿的光，很快就消失无踪。
　　应烛扶着他坐起身：“感觉怎么样？”
　　林知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手修长白皙，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说：“很好。”
　　力量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这具身体健康强壮，几乎已经是他最完美的身体状态了。
　　林知眠冲身前人笑了笑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烛摇头，一语双关道，“辛苦你了。”
　　林知眠听出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耳廓染上一层薄红，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肚。
　　“帝休树的生命很漫长，非常、非常漫长。”林知眠说，“每一棵自天地间诞生的帝休树，最终都逃不过一个词——孤独。”
　　“我们会见证所有朋友、陌生人、甚至敌人，一个个相继离开，又独自迎来新的生命、新的面孔，唯一不变的只有帝休树本身，到最后也只会剩下一个人。”
　　应烛蹲身而下，握住林知眠的双手说：“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的身边还有我，龙族的生命同样漫长，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知眠望进他那双浅金色的瞳眸中，轻声说：“你不用这么说，我们的时间都还有很长很长，没有人能保证——”
　　“我可以。”应烛拉住青年的左手，俯身低头，额头轻轻贴在青年微凉的手背上。
　　这是签订契约的姿势，林知眠察觉到两人相贴的肌肤间缓缓盈起的契约之力，下意识想要抽手，却并没有成功。
　　那双握着他的手很紧很紧。
　　“我用我的灵魂起誓——”应烛闭着眼睛，声音轻慢却无比虔诚，“我的灵魂会一直忠于你，我会一直爱你。”
　　浅淡的金芒闪过，契约成立。
　　林知眠根本来不及阻止，无数情绪纷杂而过，化为一声无奈而又感动的、同样饱含爱意的叹息。
　　在帝休树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能遇到这样一位伴侣，简直何其有幸。
　　“谢谢你，阿烛。”
　　林知眠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着应烛的五官，扫过那双映出他面容的金眸，划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那双带着炙热气息的唇上。
　　往后不再孤独的帝休捧起爱人的脸，低头吻住爱人的双唇：“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