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娇花》作者:宿何昼   简介:   这是一场吞噬一切的灾难。   公元3040年,人类滥用药物,不遵守国际规章进行科学实验,酿成大祸,最终导致丧尸爆发。   但随之而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各类异能者出现,人类不用再东躲西藏,有了反抗的力量,建立起了自己的武装基地,得以在灾难中喘息。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觉醒,他们只能依附于强者,做一些最底层的工作。   而这其中,尤眠却是个意外,他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勾搭上了三大基地之一的城主虞岱,成为了这一群普通人当中过的最风生水起的存在。   然而,尤眠的身份却并不简单,虞岱将其留在身边也另有目的……小tips:受略微有些渣。   攻看似拿捏,实际上被拿捏。 第1章   苍白的冬阳伴随着黎明到来,灰蒙蒙的阳光映照着玻璃窗,许是昨天晚上太着急,连窗帘也忘了拉,光影斑驳间,带来些许光亮,却并不温暖。   房屋外,本该万籁俱寂的清晨却在此刻传来阵阵哀嚎和嘶吼声,几分钟的枪响过后又归于平静,即使这声音隔得很远,但也足够吵醒床上累到昏厥的人。   不过这人,似乎已经对这种奇怪的异响见惯不惯,只是转了个身,寻到身边的热源之后,就将头埋了进去,撒娇似的呓语几声听不太真切的话,便以一种更加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虞岱将人揽了揽,连同他因为动作而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也重新塞进被窝里,却独独留下了能够将人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楚的空间。   昨天晚上他做的狠,为了惩罚这个水性杨花,在外面到处勾搭人的小情人,到最后,尤眠几乎只能在他的怀抱中痛哭流涕,就像一片破碎的晚霞,身体不停发抖,嘴里一遍遍和他说着没有,说着张口就来只爱他一个人的谎话,泪水在没有经过任何风吹雨打而格外细腻的脸颊上滑落。   以致于虞岱本想放过他这可怜模样的好心肠又完完全全被这点眼泪勾起了欲望。   可到了今天早上……   虞岱眼神带着熟悉的考究,他看着因为隔出来的那点空间而感到冷不断往他身上贴过来的少年,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人推开下了床。   身边的热源一下子离开,尤眠这才又清醒了几分,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略微杂乱的银白色发丝软软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上,被子也滑落到腰间,哑着嗓音叫:“虞哥”。   虞岱嗯了一声,视线在尤眠身上扫视一圈,喉咙滚了滚,却也没和他多说什么,将一个高傲的“庇护者”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痕迹又浅了。   他说尤眠水性杨花的话不是假的,尤眠的体质似乎格外适合被人圈养在家里欺负,昨晚结束到现在,也才过了四个小时,除了眼眶依旧有些红肿,身上的痕迹倒是消退了许多。   就好像,尤眠这样的,没有任何人能一直守住他,一直占为己有。   虞岱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尤眠心里不免咯噔一声,他以为虞岱的气还是没有消,于是颤颤巍巍的忍着发软的膝盖和大腿下床,没有穿鞋,也顾不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虞岱的衬衫,就要伺候他穿衣服。   屋里开了暖气,可刚从被窝出来,尤眠还是冷的,甚至因为太过娇弱的体质打了个喷嚏。   虞岱视若无睹,只是张开了手臂。   尤眠直犯嘀咕,心想这人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换了往常,他扮出这么可怜的样子,虞岱早让他滚回床上去了。   手中的动作不断,甚至还娴熟的踮脚给虞岱整理了一下衣领。   心里却止不住的想,昨天的事情又不是他主动的,他又不能控制别人不要喜欢他,不要送他东西,对方心甘情愿的事情,而且就算他收下了,那最后不还是转送给了虞岱吗?   他之前送他的那些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制作的小东西,虞岱不也收的心安理得吗?   虽然明面上总说着他做的事情很多余、很无聊,但尤眠从二十二岁就跟着虞岱了,五年时间,即使床上交流更多,也还是能从虞岱的微表情和一些小动作中,摸清楚一些他的脾性。   虞岱喜欢他送的礼物。   既然如此,那他送他更珍贵的东西,照理来说,虞岱不应该更开心吗?   尤眠有时也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人。   尤眠给虞岱整理好衣服后,朝他微微一笑,是一个十分清纯恬淡的笑容,但搭配上他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多少也变了些味道。   两人心照不宣,虞岱眼神幽暗,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示意他别闹。   尤眠便大着胆子在虞岱侧颈亲了一口,就像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里,目送丈夫出门工作的小妻子那样,虞岱朝他微微点头,大手一挥将防寒外套简单披上就推开门走了。   关门的一瞬间,虞岱似乎听见少年叹息一声:“又是什么都不和我说就走了啊!”   虞岱抿了抿嘴唇。   尤眠的演技虽然拙劣,但偶尔他也会分不清楚尤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这不由得让虞岱想起了两人刚见面的时候。   ——   “老大,那陈雄为了保住自己的基地,把他儿子献上来了,咱们要不要见见?听说他儿子长得挺漂亮的……”   肖梁的声音在虞岱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到最后,要不是虞岱异能觉醒之后耳力过人,他几乎听不清他的话了。   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虞岱是第一基地的领导人,拥有五行全系异能,威压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更遑论,虞岱原本身上就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气场。   不过肖梁在末世前就已经跟在虞岱身边了,是虞家替他挑选的“家仆”,知道虞岱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其实也并不是不讲道理,只要不触犯到底线,其实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的。   “……老大你都二十八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跟着,家主大人在天之灵,要是活过来,非得收拾我不可……”   肖梁的声音跟念经似的,叨叨的虞岱头疼,只说可以见一面,看看无法生育的陈雄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儿子。   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见一面也只是走个过场,陈雄的基地他们是一定要拿下的,最主要的,也能给刚收服的其他人一些讯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可乘之机,才会暴露的更快。   虞岱同意之后,肖梁的速度是很快的,傍晚时,该来的人全都聚集在了金碧辉煌的大堂之上。   这地方,原先是召开国王议会用的,不过丧尸爆发之后,哪还有什么国王,什么议员?   虞岱端坐在高位之上,眉眼深邃,鼻骨高挺,整张脸英挺锐利,又有从尸山血海中厮杀而出的戾气,此时的虞岱到底还是不够稳重,气息没有半分收敛,于是哪怕是俯首朝下看去的姿势,也是锋芒外露,慑人的紧。   底下还有不服虞岱的,嘀嘀咕咕的说着大清朝早就灭亡了,怎么还有人想要当皇帝的?   肖梁就在后面站着,眼神冷漠的盯着他的后脑勺,那人脖子突然一僵,缩了缩,一扭头看见是虞岱的心腹,差点吓的半死,也不敢说话了。   “怂货”,肖梁轻嗤一声。   虞岱看完了戏,便将目光移开了,让人去叫陈雄进来。   嘀咕那人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见此情景,忙松了口气,充当起了“太监”的职位,站在门口高声喊着“陈城主,你可以进来了。”   语气当中却没有多少恭敬,自顾自觉得逞了虞岱的威风,狐假虎威起来,连自己的地位也高人一等,却殊不知,他这番举动,已经让一些表层之下的势力认定他是虞岱的人。   肖梁心里则默默为虞岱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老大还是老大,不需要第二基地那样残暴的镇压和严苛的制度,就能够将人收为己用。   陈雄终于被通知准许进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肥胖的身体笨拙的跑进来,还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引得满堂大笑。   陈雄脸色发红,尴尬的自己笑了两声,大夏天的,他们在外面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他知道这是虞岱在给他们摆下马威,却只能不停赔笑。   有求于人就要受得住这些才行,陈雄跑了两步却又感觉少了点什么,扭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冲高台上点头哈腰,又赶紧出门拽了一把正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尤眠。   尤眠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   灰色的披风将少年全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同款兜帽盖了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见白皙到发光的下巴,少年低垂着脑袋和眉眼,什么都没做,却让人无端觉出乖巧。   但光是这样可不够。   有人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了嘲讽和看好戏的表情,藏得这样隐蔽,关子卖的这样久,要是没有点真材实料,到时候下场会怎样?   众人各有各的小心思,视线却都还落在少年身上。   但陈雄似乎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他大概是真的对自己的“货码”很有信心,又嘿嘿笑了两声,擦着手掌说:“我这个儿子不怎么见人,有些害羞,陈陈,还不快些把帽子摘下来,让虞城主看看你。”   陈陈?   虞岱对这个刻意强调的名字有些来了兴致。   少年并没有说话,而是极度缓慢将帽子摘下,披风脱掉,只露出里面一件极其简单的白色短袖,下摆扎进黑色的裤腰中,将腰肢的纤细完全凸显了出来。   他神情拘谨,略显紧张,脸颊因为外面讨人厌的太阳而泛着红润。   其他裸露在外面的地方却是俏生生的白,就连头发和睫羽都是,活像天上坠落凡间的使者。   大厅内一片落针可闻,少年却好像不知道他的美貌带给旁人多大的冲击,一张精致的脸上,透着不谙世故的稚嫩之色。   他半明半暗的露出了眉眼来,许是大厅里面足够凉爽,十分符合少年的心意,他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被白色睫羽遮盖住的蓝宝石般的眼睛却仍旧神色怯怯,半躲在陈雄身后。   很依赖他的样子,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第2章   “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虞岱出声询问,停滞的呼吸声才算是此起彼伏的又响了起来,好似从人间炼狱见到索命鬼神的震颤中重新回到了阳间。   少年仍旧没说话,迷离的目光里荡漾出一片水色,像是怕极了虞岱而不敢开口。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陈雄忙不迭地圆场说:“虞城主,小儿名唤陈尤眠。”   “我在问他”,虞岱冷冷的扫过陈雄,视线又重新落回尤眠身上。   陈雄面子上这下是真的有些挂不住,尤眠的美貌惊讶所有人,却独独让虞岱一个人眉头微蹙,极不满意的模样。   陈雄觉得是尤眠无能,像虞岱这样的,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他说,就不该让尤眠穿这样朴素的一身衣服来,最好是艳丽一些,能抓走所有人目光才行。   但他忽略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身,落在尤眠身上的虎狼视线却绝对不少,不怀好意的、嫉妒的、想要蹂躏的,要不是现在他们都身处在虞岱的大厅里,惧怕着虞岱的绝对武力,早就出手了。   何况少年身上又没有一丝能够保护自己的异能波动,如果尤眠不是被陈雄秘密保护培养,只怕是身上的衣物早已让人撕碎,成为某个人或者一群人的禁脔。   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陈雄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谁想要吞并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城池,他的基地,他就将尤眠献给谁。   这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于是陈雄和尤眠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焦躁,低声斥责了几句,少年神色有些委屈,似乎从没受过诸如呵斥这般大的屈辱,娇养的性格让他瞪了陈雄一眼。   接着他才看向虞岱的方向,也是他进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直面虞岱的目光。   “我叫尤眠”,少年声音清脆,不发抖,不胆怯,像是抹去满目浮华过后最纯真,最本质的模样。   尤眠说的,也不带“陈”字。   “倒是适合你”,男人轻掀眼皮,带着审视,仿佛在衡量猎物价值的野兽。   半响,他唇边浮起一丝淡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终于像是满意了一点,对陈雄说,“行了,你回去吧,人我收下了。”   陈雄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笑开了花,场上有部分人则懊悔不已,以为像虞岱这样向来油盐不进,被他拒绝的美人足以绕基地三大圈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示好,却不曾想到,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只是他们没有找对方向,也遇不见跟眼前这个一样看似清纯俏佳人,本质却很秾丽销魂的美人。   也不知道这陈雄是走了什么好运。   “那您看,您的军队是否可以从我基地门口……”   “这是自然,除了撤退,我还可以定期送一批物资给你”,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雄就已经在弯腰道谢了。   “除了物资,我还可以保障你城内居民的安全”,等陈雄谢完了,虞岱才慢悠悠的将话补充完整。   陈雄眼神迷茫:“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给我派军队吗?不用不用,只要不是丧尸潮袭击,我们有能力……”   尤眠却是已经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蓝色眸子流光溢彩的转了转,一抬头,发觉国王宝座上的贵气男人从他们对视起就没有再离开过他身上。   即使是方才抛出了一个让陈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重磅炸弹,眼神却也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过他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看向他时的情欲,只有饶有兴趣的戏弄,像是已经对所有玩具兴致缺缺,却突然有人送上来一件合乎心意的新宠物一样。   尤眠这下没有低下头,反而娇羞的朝他一笑,像是被虞岱的俊脸和手段折服,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虞岱将目光移开,眼中兴致少了一些。   他看向陈雄。   周围的嗤笑声不断,引得陈雄终于反应了过来,虞岱这是……虽然答应让他继续做城主,但却会派军队驻扎在他的城区,美其名曰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管。   相当于他只有一个挂名权,而实权已经被剥夺。   毕竟在这样的社会里,谁的异能者多,军队的武力强大,谁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您不能这样……”   他还试图开口想要和虞岱讲道理,虞岱却已经喊了肖梁送客,并宣布解散会议。   人群渐渐散去,肖梁揽着频频回头的陈雄,半强迫的带着人往门外走。   尤眠已经被他送出去了,虞岱没开口,尤眠也就还站在大厅当中,像一株独秀的花,散发着清新脱俗的幽香,勾人采撷。   沉重的门被轰隆关上,屋外的阳光被掠夺,大厅里便昏暗了不少,高台上的人轻声哂笑,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   “头发是天生的吗?”   尤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晃神了一下,紧攥着的手松开些许,他犹豫着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抬手摸了下发尾,心想姑且也算是天生的吧。   虞岱一身的安然雅姿,悠然散漫的朝尤眠走来,一步一步的像踏在了尤眠的心坎上。   他牵起尤眠的手,触感和想象中一样软,却又不完全只有软,相反的,他能感受到尤眠手掌上有层薄茧,虞岱自己也练枪,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那时候还不了解尤眠的体质,轻易是不会留下痕迹,因此,这一点点薄茧,在虞岱看来,就只是小绵羊为了自保做出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努力。   甚至以尤眠目前为止表现出的娇气性格来看,很有可能也只是陈雄逼着他不情不愿的练了一段时间,至于枪法如何,很有可能还不如他盲射的准。   虞岱还不知道,以后的他将为现如今对尤眠的这点轻视付出怎样的代价。   虞岱牵着人往国王宝座后面走,路上还不忘轻声询问:“那陈雄真是你父亲?”   这次尤眠倒是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了,谁不知道,丧尸爆发的那一刻,陈雄正在被妻子抓奸,他妻子是个暴脾气,陈雄最开始又只是一个上门女婿,被废了之后还被关进了地下室,等他费劲自己逃出来时,才发现世界已经大变样。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凭借着工厂里储存的物资才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基地。   陈雄这个人,虽然不太聪明,但胜在能忍。   虞岱好奇的问:“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陈雄男女不忌,即便他不能人道,尤眠还以为他误会了,又羞又愤的极力想证明着自己的清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丧尸爆发前也一直生活在贫穷的下城区,我又能怎么样?东躲西藏差点死在丧尸口中,机缘巧合被他救了。”   尤眠看不透眼前这个人,要说虞岱真像传闻中那般残暴且无所欲求,那现在拉着他的手,揽着他肩膀,把他往卧室里带的人又是谁?   尤眠并非美而不自知,相反,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吞并了那么多城池,和另外两大基地一起形成三足鼎立局面的虞岱,可不像是轻易会被他这样徒有其表实际内涵和能力全无的人所打动的。   尤眠欲说还泣的暗中瞥了虞岱一眼,身材高大,眉眼冷峻,极品中的极品。   这样的人就算是放在丧尸爆发前,都是他接触不到的存在,更别提人人自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的末世了。   尤眠原本就是想要找个强大一点的庇护所,他只是希望活下去而已,虞岱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必须把握住。   美人落泪,没什么杀伤力的嗔怪,虞岱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低声一笑:“那你知道,他把你送过来意味着什么吗?”   虞岱伸手不经意地拨弄了一下少年红润的嘴唇,宛若在拨弄花灯下点缀的红色玻璃珠,听见人这样就承受不住的哼了一声,感到好玩似的又轻笑起来。   尤眠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那么我会温柔一点的。”   虞岱自己说温柔,但实际上对第一次的尤眠来说堪称狂风骤雨。   当然,和他以后越来越变态的行径以及在床上越发暴露的占有欲比起来,或许的确算得上温柔。   尤眠在虞岱的带领下,眼神逐渐迷离而模糊,泪水顺着脸庞流淌,宛如秋雨中一朵迷失的花朵,无助的寻找发泄的出口。   洋葱被一片一片拨开,露出内里柔软的芯子,从傍晚一直到凌晨四五点,房间里的啜泣声才渐渐小了。   尤眠浑身酸软,动一动都疼,羊脂般的身子上零星的散落着红痕,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同时又想要逃离身后的追赶似的,侧躺在床上。   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   “起来,喝口水”,虞岱将人扶起来,抱进怀里,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低沉而又冷漠,好像昨天恨不得让尤眠“死”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粗暴的行为和明知道尤眠缺觉却不通人情的话语,让嘴对嘴喂人喝水也不像是事后精心体贴的照顾,反倒是见不得人休息,硬要将人从床上叫醒接受他的恩赐。   尤眠不满意的挥了挥手,在虞岱准备喂他第二口的时候,就将水打翻在了床上。   温热的液体渗透被子,饶是再困,此刻也睡意全无,尤眠心里很委屈,嘟嘟囔囔的小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声音又软又弱。   小猫似的脆弱,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如何生存到今天的?   至于说了什么,大体上虞岱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在抱怨他。   “你好像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解”,虞岱盯着尤眠的脖颈舔了舔嘴唇,他盯着尤眠,眼神一瞬不瞬,让人头皮发麻。 第3章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   少年偏长的睫毛抖动,缓缓垂落,像是失望,却还又带着一丝希冀与渴求。   虞岱的手指上移,轻揉着尤眠的耳朵,似是诱哄,似是浑然不在意,嗓音依旧漫不经心询问:“一样什么?”   少年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好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显出纠结的神色,虞岱也不催他,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着,比起暧昧的狎昵,更像是鼓励。   尤眠抿着嘴唇,犹豫着终于小心翼翼开口:“昨晚是我的第一次,你拿走了,应该对我负责。”   虞岱脑中想了千百种少年会因昨晚的事情向他提出的各种要求,却独独想不到如今还有这样单纯的人,居然在末世里追求最不值钱的贞洁,他颇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是被送给我的吗?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果然如此。   少年眼泪顿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虞岱指腹在他眼尾划过,被泪水打湿,明明是温柔的,说出口的话却愈发残忍。   “陪我睡一觉已经算是完成了我和陈雄的交易,虽然很抱歉,但如果你对我们的关系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可以走,答应给你们基地的东西我不会少。”   这对尤眠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留在这里,只能被虞岱关在这座小房子里,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他的身份也就只是虞岱的附庸,命运也完全不再属于他自己。   如果虞岱对他好一些,那他在这座基地当中的地位可能还高一点,生存也比较容易。   但如果虞岱不管他,或者有了新欢,那以尤眠的长相加上他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尤眠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回去,起码有自由,还有陈雄儿子的身份可以用,不会有人真的敢对他做什么。   少年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就像是一朵缺少水分的花,虞岱觉得自己可能逼人太紧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就见只敢在他面前小声说话的尤眠反驳道:“我不会走的,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我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话,是绝不会将自己交给他的。”   虞岱怔了一下,挑起眉毛,显然他的确不相信尤眠的话。   昨天到现在,他们不仅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虞岱神色恹恹。   尤眠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下,脸颊微红,虞岱侧身坐在床上,手还放在尤眠的后背,是一个将人半包围起来的姿势。   两人视线交汇,尤眠双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还留有痕迹的腿上,他猛然倾身抱住虞岱的腰,咬着充血的嘴唇说:“我就要留在你身边。”   不是留在虞岱的“第一基地”,而是单纯的留在虞岱这个人身边。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十分好猜的,尤眠看他的眼神,虞岱在许多人身上都见过,要说唯一不同的,可能就只是尤眠这双氤氲缱绻的蓝色眸子,总是能够让人生出无端的破坏欲。   虞岱没有推开他,两人抱在一起的姿势,他可以很清晰感受到尤眠的心脏有力地、兴奋地跳动着。   不得不承认,在诸多向他坦露爱慕之意的人当中,尤眠是第一个切切实实让他感受到真诚的。   虞岱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尤眠头上抚摸,凝视着这个脑袋圆圆的银白发色少年,在尤眠看不见的地方神情诡谲的柔和了嗓音。   “喜欢我的长相?”   尤眠和他分开些许,两人正面对视着,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笑了下,说:“喜欢你。”   少年的笑容像春日里的桃花盛开,纯洁无辜又惹人怜爱,虞岱勾了勾唇,“真是个乖孩子。”   他眸中情绪翻涌,某种欲望得到满足,最终忍无可忍,一只手按住尤眠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吻了上去。   ——   “都查清楚了,尤眠的确是陈雄从下城区捡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了。”   要知道,丧尸病毒最先就是在下城区爆发,人员密集的地方,病毒传播速度是非常快的,几乎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全员沦陷,连给他们异能觉醒的缓冲时间都没有。   无论什么时代,无权无势的穷人总是第一时间受到冲击。   “除了这个,还查到什么了?他以前的人际关系呢?”虞岱问。   肖梁脸上浮现一抹惭愧的神色:“您也知道,许多关系网如今都不能再使用,不过我可以担保,尤眠的名字是真的,人应该也是干净的。”   “应该?”虞岱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肖梁表情讪讪,其实说来也挺怪的,就连陈雄都只知道尤眠的名字,问他家里人,只说丧尸爆发时全都死了。   不过末世里,身份、地位、人际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就算丧尸爆发前是关在国际监狱的死刑犯,可如今,只要异能强大,能为人所用,便都是无所谓了,所以陈雄在确认了尤眠并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之后,便也没有多问他的过往。   就是不说尤眠,虞岱如今自己建立的这个第一基地,鱼龙混杂的人也不在少数。   肖梁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岱就偏对尤眠这么在意。   不过什么东西都查不到,也只能证明他的无用,肖梁低下了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视线却刚好落在了虞岱没有扣好的衣领处,那里明显有一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他顿时明白了方才虞岱意味不明的那一眼是因为什么。   肖梁猛然抬头,欲言又止,夹杂着几分不可言说,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着急:“老大你碰他了?都还没有确定这人身上是否有异常,您怎么就?”   虞岱合上手中的资料,抬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是你让我找个人带在身边的吗?”   肖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忧心虞岱独自一人会感到孤独,劝说的时候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他知道虞岱还惦记着他那个死去的竹马,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两人心照不宣,那次会议见陈雄和他儿子只是个由头,实际上是想借机挖出一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没成想,虞岱不仅答应了陈雄的要求,给了他一定的基地领导权,定期给他们送物资,还真的收下了尤眠。   他以为是虞岱另有打算,还难不成真是铁树开花了?   但这连人都还没有查清楚,也没有带尤眠进行体检,确认他身体是否健康,基因是否有异常,两人就已经混到床上去了?   丧尸病毒除了血液传播,也已经被证实了性传播的途径,虽然没人有这个胆子和癖好,但现在丧尸进化的这样快,这个尤眠又一头白毛,蓝眼睛,如果不是混血儿,那实在和正常人的范畴不沾边。   不应该啊!   肖梁想不通,老大不是这样会被美色吸引到连最基本的警惕都丧失的人啊!   虞岱瞥他一眼:“收一收你的眼神。”   肖梁干咳了两声:“那什么,我是想问,需不需要给尤眠安排体检?”   “你说呢?”虞岱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昨天在他身下扭动腰肢像条砧板上的鱼要逃离的人,尤眠的体力和身体素质都不行,他昨天顾忌他是第一次,已经足够温柔,到最后人还是昏过去了。   肖梁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还行,老大没有昏了头。   体检是肖梁带着尤眠去的,等虞岱下午和几个心腹开完作战会议,体检报告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桌子上。   虞岱先是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了一下,他知道那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部分。   基地里来了新人,无论看起来是否健康,都要进行基因检查,核查出详细的异能,最后公示出去,一来是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和秩序,要是有人浑水摸鱼,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根据异能也能很快排查清楚。   二来也是为了新人自己着想,不至于被排挤,什么脏事都往身上泼。   而那一栏,果不其然写着:[检查无误,确认为没有异能波动的普通居民。]   其实这一项,就是不检查,虞岱也心知肚明。   丧尸的力气通常是普通人的两倍,如果没有异能,一旦对上,要么感染,要么只能被分食干净。   就是一些能力较弱的异能者,比如偏向于治疗、水系等,遇上成群结队的丧尸,也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要如果像尤眠那样脆弱,身份都有异常的话,那这丧尸就不需要他们打了。   虞岱翻完了才又回到第一页开始看,他一行一行看的很仔细,尤眠的身体确实虚弱,他也说过自己来自下城区,那里物资匮乏,倒是能对的上。   这点不难,好好养养就行了,可突然间,虞岱的瞳孔放大了一瞬,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   肖梁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对劲,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   虞岱面色微沉,语气冰冷:“他左手骨折过?”   “这个啊,医生说应该是小时候就留下来的病根,也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只是不能提重物,对日常生活倒是没有特别严重的影响。”   “是吗?”   虞岱想起那双手,尤眠的右手带着薄茧,昨天抓在他肩膀上,可是有劲的很,左手却总是滑落,抱不紧他,他还以为是力气不足,原来是留有病根吗?   “能治好吗?医生怎么说?”   “能治好,但……”   肖梁欲言又止,虞岱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接完了肖梁剩下的话:“没有必要,是不是?”   治愈系异能是非常稀缺的存在,他们数量极少,却及其重要,他们没有攻击力,不能打丧尸,因此全部都被各大基地保护和供养起来。   但这也避免不了小队外出寻找物资或者取晶核时的损失,几乎每出基地五次,都要损失一名治愈系异能者。   虞岱明白,因为珍贵,所以更要储存力量用在关键的地方,拿来治疗一个无伤大雅的沉疴旧疾没有必要。   “安排下去吧,让风亿来,总归他出任务刚回来没事干,就当给他练手了。”   肖梁嘴角抽了抽,让基地里最强的治愈系异能者出手,还是给自己的情敌,怕是风亿不会同意的哦! 第4章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风亿还没说话,尤眠先果断拒绝了。   “为什么?”虞岱放下筷子,眉头紧皱着,唇线也抿的直,幽沉的眸色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原本今天晚上他刚一回来就要和尤眠说这件事,却意外见到了厨房里的大花猫,尤眠床上不行,太青涩需要教,没成想,做饭的功夫也很不到位,差点把厨房炸了。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下城区出来的,简直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要娇贵。   虞岱再次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忍无可忍的不想自己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来还要饿肚子,于是亲自动了手。   尤眠这株菟丝花什么也不会。   虞岱包养了个小祖宗回来。   而现在,竟然还学会了拒绝他,虞岱眉眼疏离的看着尤眠,不带一丝感情,如果尤眠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对这只不识好歹的小绵羊这么好。   见虞岱撂了筷子,尤眠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方才还朝他撒娇夸他做饭好吃的少年眼睛蓦然就红了,闪烁着脆弱的光,他低下头,声音渐渐哽咽,倔强道:“我就是不想。”   “到底为什么不想,说话!”   虞岱的语气中带着凌厉的威严,他并没有为这种脆弱心软,反倒像一个见不得自家孩子吞吞吐吐说话的严厉家长。   尤眠被这种呵斥吓了一跳,微张着嘴巴,有些失神的回答:“我不想让你的追求者为我治疗。”   虞岱一愣,眉心蹙的更深:“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我和风亿什么关系都没有。”   “真的吗?”尤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头也抬起来了。   像一个得到丈夫解释,知道丈夫没有出轨的小媳妇,又好像只要虞岱说,尤眠就会信,连吃醋也消失了。   他这番模样,虞岱心中想的却是,他为什么要和尤眠解释?   眼前人只不过是一个长相合乎他审美的床伴罢了,虽说像尤眠这样精致的样貌确实难找,但他身份不明啊!   所以,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身份不明,连接近他的目的都不清楚的床伴讲这么多?   他怎么说,尤眠只需要照做就好。   于是虞岱又凶恶起来,他要做尤眠人生中的大恶人,他要牢牢掌握尤眠的一切,包括他的情绪变化,他是基地的老大,他有义务保障他身边的人不给基地带来任何麻烦。   前一秒还缓和了神色的人,下一秒就紧绷起来,他倾身单手扣住尤眠的下颚硬撬了开他紧闭的牙关,但只有一秒,尤眠就顺从的接纳了他。   这个吻和他们仅有的几次相比起来,没有任何情绪,也不带任何欲望,完全就是在发泄,在啃咬。   然而两人分开时,尤眠发懵的脑袋,竟然还下意识的追逐了过去,虞岱简直要气昏了,他这是在惩罚,却让这个小绵羊体会到了乐趣,这怎么行呢?   于是他忙碌了一个小时,用了明明末日两天食材做的这顿饭,就这么吃了一半就被两个主人搁置。   也就是这个时候,虞岱终于发现了尤眠为数不多的“过人之处”。   饶是灯光昏暗得只能看到一片影子,虞岱也知道这场带着汹涌戾气的交欢本应层层迭加在昨日的痕迹之上,变得更加深刻才对。   但尤眠的肌肤就好像时间快进了一周,痕迹浅的地方已经开始恢复初雪一样的白腻,只有格外用力之处还可以得见他的占有欲。   虞岱喉咙上下滚动,再次撕开包装的声音让尤眠带着哭腔呜咽:“已经够了,你不是说最后一次……”   男人拉着他的小腿,盯着人后背的视线格外尖锐,他邪气的露齿一笑:“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谁让你不听话呢?”   尤眠身体通电似的发麻,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初尝情爱就遇上虞岱这样的人,尤眠的眼睛在起起伏伏间逐渐失了焦距。   尤眠在想:还要他怎么样听话呢?   两人结束已经是半夜了,尤眠靠在虞岱身上,两眼空茫,精神也有些萎靡,脸颊更是苍白的失了血色。   虞岱突然想起残留了一半,甚至有两道菜都没怎么被碰的晚餐,他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的人,饭菜的花样虽多,但分量却不多。   尤眠吃饭又跟小鸡崽似的,磨磨蹭蹭,本来就营养不良,这会怕是早就饿了。   于是他掀开被子下床,尤眠的眼睛缓慢移到他身上,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可爱的紧。   虞岱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总体上也算是“吃饱”了,因此毫不吝啬的揉了揉尤眠的脑袋,展露着为数不多的温情。   尤眠拉高了被子盖到头顶,好像害羞的不敢见人。   就在他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虞岱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一样一样的热,太麻烦了,为了节省时间,虞岱就将能够放在一起的菜品混合了起来,出品有点像大锅菜,卖相不佳。   他尝了一口,意外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饭菜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瓷碗声。   他将人又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尤眠顺从多了,生怕再将什么东西洒在床上,乖巧的自己坐了起来。   尽管他已经疲倦到了极点。   虞岱试了试温度,先喂了一口粥,尤眠张开嘴巴,粥已经不算烫了,但破皮红肿的嘴唇还是太过娇嫩,他小声嘶了一下,又在虞岱扫过来的眼神当中选择默默将呼痛的话语咽了下去。   身处同一个环境当中,哪怕床单已经换的温暖而舒适,身体也清清爽爽,但虞岱的凶狠残暴还是没能让此时此刻的尤眠缓过神来。   虞岱莫名其妙,他又没做什么,怎么这么怕他?   于是接下来就将粥吹得更凉了一些,但当他从“大锅菜”中夹了一块晚上尤眠吃的还挺多的花菜要喂给他时,尤眠却怎么也不张口了。   “不烫。”   尤眠摇头。   “几口粥就饱了?”虞岱又问。   尤眠还是摇头。   虞岱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带着些许不耐烦:“我不想猜了,你自己说到底怎么了。”   抬高了音量之后还挺唬人的,但尤眠觉得他刚陪虞岱睡了一觉,正如虞岱自己所说,算是完成了一份交易,因此他大着胆子指着那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菜品说:“我不能那样吃的。”   那样是怎样?   虞岱低头看了一眼:“不就是卖相差了点吗?你怎么这么挑食?一顿饭用了我两天的菜,你自己又不动手,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再这么挑,明天就放你出城,送你去喂丧尸。”   身体这么差劲还总是挑三拣四,虞岱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   却没发现,他在尤眠面前,情绪管理能力总是轻易失了控。   尤眠缩了缩脑袋,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几的,虞岱越看越觉得他再不吃饭,整个人就要低血糖昏过去了,于是态度强硬了几分,花菜送到了尤眠的嘴边。   这下尤眠张嘴吃了,虞岱喂一口,尤眠就吃一口,氛围一直是沉默的,相拥入眠时也是。   然而还没等到天明,虞岱就发觉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像风中的树叶,随时都会掉落死亡,虞岱原先以为尤眠是做噩梦了,手伸到他背后摸了摸想要安抚,但下一秒,他蹭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尤眠的后背全是冷汗。   虞岱赶忙打开了床头灯,将人翻了个身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却发现背对着他的少年紧闭的双眼有晶莹的泪珠滚落,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咬着的嘴唇已渗出一缕血痕,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主人一直在忍耐。   他也不知道尤眠这样已经多久了。   却一直没吭声。   虞岱不敢耽误,更不敢轻易挪动他,原本想给医生打电话,顿了顿,直接打到了风亿那里。   对面传来舞厅的喧嚣声,风亿在电话那端,清凌凌带着些许酒意的声音传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怎么?想开了?答应跟我干一炮?”   “别说废话,赶紧滚过来!”   虞岱的声音带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惊慌失措,风亿的酒意一瞬就醒了,他还以为是虞岱出了什么问题,直接动用了异能,不过半分钟,就从两条街开外的酒吧飞到了虞岱的窗户前边,敲了两下。   风亿对外展现的异能只有一个,治愈系。   但只有虞岱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风系异能,没什么大作用,但挺适合跑路的。   真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半夜爬床未遂才被虞岱发现的。   虞岱打开窗户让他进来,随后又迅速关上,隔绝夜晚的风。   “怎么了?”   风亿从头到脚将虞岱看了个遍,而后不满道:“这不生龙活虎的嘛!耽误我夜猎,把你自己赔给我呢?”   虞岱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指着床上的人:“过来给他看看,捂着肚子一直在冒冷汗,初步怀疑是食物中毒。”   风亿百年难得一见虞岱的眼中竟然有一丝懊恼,他怔了一下,想多欣赏一下,又怕耽误救治时间,他走到床边,只见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风亿眉毛一挑:“这就是陈雄那个儿子?你还真把人带上床了?”   风亿认识虞岱已经很久了,比起肖梁的家仆身份,他和虞岱门当户对,两家人原先就想撮合他们两个,风亿必须接受,但虞岱总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但谁让虞岱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家族大权,他对自己的婚姻有绝对话语权呢。   风亿一边施展异能,一边还不忘念叨虞岱无情,自己追了他那么久,竟然还真的就被尤眠这样的勾搭成功了。   圣洁的白光照耀在少年身上,衬得他那张脸更是白到透明,像要飞升天际似的,不一会儿,他拧成一团的眉头便舒展开来,风亿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不过你明天还是带他到医院看看,说实话,胃疼这种小病,找医生总比异能者来的有效,而且我这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准确知道病因在哪儿。”   “谢谢”,虞岱道,“晶核我明天会派人送过去。”   末世里,钱财或者曾经是全球通用货币的黄金,全都贬值到了丧尸爆发前足以引发全球经济危机的地步,人们想要获取物资,就只能拿晶核或者劳动来交换。   不过,普通人没有异能,他们杀不了丧尸,取不了丧尸心口处的晶核,只能做一些最下等的劳动,来维持基本的温饱。   而对异能者来说,晶核的作用却绝不止是充当货币,正如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两极性,晶核取之危险,令无数异能者丧失性命,但其中蕴藏的能量也可以快速恢复异能者损耗的力量。   杀掉的丧尸等级越高,所获取的晶核质量也就越高。   还有一些基地的上层人员,他们喜爱收集晶核,也不是为了留着自己用,而是收藏。   毕竟质量越高的晶核就越像水晶般灿烂夺目,就算陷入了生死存亡之际,人类也总是倾向于追求美的东西,将它们做成装饰品。   就比如第二基地的领头人万岁山,他就总是派遣小队出去寻找等级更高的丧尸去取晶核,当然,队伍的死亡率是很高的,不过相较于他给出的报酬而言,这点死亡率不算什么。   总有心存侥幸之人。   第二基地也以报酬高而闻名,受到不少异能者的追捧。   所以虞岱将晶核送过去,既是报酬,同时也是和风亿划开界限,不欠他不该欠的人情,不给人一丝希望。   但不管怎么说,得到虞岱的一声道谢已是很不容易,这个人永远对他冷酷无情,风亿苦笑一声:“你还是这么跟我见外。”   “嗯”,虞岱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说,“你可以回去了。”   风亿从哪儿来就选择从哪儿回去,等窗户打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专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的高大男人。   会沦陷吗?   应该不会的吧。   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人,最终也只能等虞岱心血来潮的豢养游戏结束后归于放逐,他了解虞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更别提只是一个宠物。   会陪着虞岱走到最后的人只有他。 第5章   “哈?你是说他吃东西不能太多太杂?也最好不要把食物都混在一起?”   这是什么娇气毛病,就是放在以前,虞岱也极少见到。   都说他们这个阶层的人不食人间烟火,生来就含着金汤勺,没遭过一点罪,但事实上,那只能属于暴发户或者中层阶级的富二代,而像他们这样世代传承的家族,对于子嗣的要求总是严而精的。   以虞岱和风亿为例,两个人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自在无人区生存一个月,那时候,他们什么东西都吃过。   所以丧尸潮爆发时,他们才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接受并稳定下来,当然,娇生惯养的那群人也早就不存于世了。   见虞岱有发怒的迹象,医生已经不敢说话了,再者,他也实在没见过末世里还存在尤眠这样的人。   就像鱼为了适应海洋的生存环境进化出鳃,当生长条件恶化,不再适合人类生存时,人的基因也会主动改变自己。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可尤眠却独独是个不可思议的个例。   要是放在末世前,虞岱只需要给尤眠请一个保姆和一个营养师就够了,但现在,本来幸存的人类就少,更别提基地外大批大批嗷嗷待哺的丧尸,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坚守的岗位,他上哪里去给尤眠找人照顾他?   还有,尤眠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浪费这点资源干什么?   可虞岱第一次没有为了这世道方便他的宏图大业而感到开心。   虞岱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尤眠从他拧起的眉心到拉成一条平直的线的嘴角中渐渐反应过来,虞岱不喜欢累赘,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他转化成等量的交易,且他自己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利。   他可以随时喊停。   如果尤眠的难养程度让他觉得麻烦,那尤眠随时都会被抛弃。   少年怯怯的看着他,然后大胆的依偎在了虞岱的胸膛,尤眠又乖又软的仰头,眼眸灿如星辰,问:“虞哥,你要把我送走吗?”   这是尤眠第一次给了他称呼,所以虞岱想,算了,谁让他收下了尤眠呢,那就由他自己来养着好了。   虞岱还疑惑于平时在家里就容易被他挑逗的害羞钻进被窝的人,怎么现在在外面举止就放肆起来,冷不防听见少年这么一句没有安全感的话。   他没出声,察觉到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自己听的医生早就当了透明人默默将脑袋缩到了脖子里当鹌鹑,然后挨着墙边慢慢走了,动作极轻的将门合好。   尤眠犹觉得虞岱不想要他了,又见现在已经没人在看他,于是就亲昵的歪在虞岱的胸膛蹭了蹭,讨好道:“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不会再把自己吃进医院了,我很好养活的,虞哥,我喜欢你,你就让我留下好不好?不当情人,当暖床的也行。”   虞岱不知道尤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明明外表单纯无暇,却总说这样低三下四的请求,像个只要不被扔掉就谁都可以的破布娃娃,虞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是陈雄教你的吗?”   “嗯?”   虞岱掐着他的下巴,将人的头抬起来,看他眼神的迷茫,他像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虞岱咬牙道,“那就忘掉他教你的那些,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想待在我身边,就必须一切都听我的。”   少年还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已经眨了眨眼睛稀里胡涂的说了“好”。   直到很久以后,虞岱都不得不承认,他在教人这方面的天赋几乎为零,而乖巧软糯的人怎么会成为后来的样子。   ——   虞岱从床上起来,坐进车里,直到了基地的门口才突然又想起他临走时少年的那一声叹息。   尤眠已经被他留在他身边五年了,就连起初坚定的认为他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的风亿现在每每见到他还是止不住的叹息。   五年时间,他都他么移情别恋了,该说虞岱某种意义上也挺长情的。   几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要带的物资和装备,风亿不敢拍虞岱的肩膀,这些年来,虞岱越来越沉稳,总是面无表情,锋利的眉眼郁郁,照别人看来,说他神情冷淡的就像没有性生活似的。   “你和那小美人说了吗?”   虞岱正在缠着护腕,闻言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风亿不带感情的笑了一下,重重的吸了一口手上夹着的烟,又缓缓吐出,看白色的烟雾飘荡在灰蒙蒙的天空当中,他又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看见蓝色的天空。”   “会有的。”   这次虞岱开了口,他的声音总能让人轻易产生信服,风亿嗯了一声。   “头儿,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   军用的高底盘装甲车伴随着基地大门的开启驶向北方,尤眠站在窗户前面,只能看见收拾整洁的庭院,他抿了抿嘴唇。   虞岱虽然是基地首领,但他也是要出任务的,只有不断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强大,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更稳。   再者,就目前丧尸进化的速度和人类异能者损失的比例来看,他们也必须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   要是一直守着那一亩三分田的地方,等着研究所的废物们成功做出解决丧尸病毒的血清,那恐怕人类就不剩多少净土了。   三大基地虽然各自为政,但相互援助和组织异能者定期清扫丧尸却是早就达成了共识,只不过,不会有人像虞岱一样成为领袖之后还亲自出手的,但也因此除了虞岱的第一基地,其他两个基地,领袖更换的都十分频繁。   直到第二基地的万岁山上位,他制定了十分严苛的制度,但同时他又靠着之前积累的绝对的财富,得以稳定住了政局。   人人都想着如何击杀更多丧尸,在万岁山手中分一杯羹,那相应的,耍阴谋诡计的人就会变少,很难说,万岁山喜欢漂亮晶核的传闻是不是他自己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至于第三基地,是三大基地中最弱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领袖是下城区出身的。   自然,基地里边下城区的人也会相应的多一些,他们没有什么绝对武力和绝对财富的压制,但有许多的异能者却甘愿到第三基地效力。   因为政策和制度都是公平的。   只要实力强劲,人人都可以成为领袖。   而且,第三基地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基地的位置建在高山上,虽然距离丧尸最先爆发的区域比较近,但易守难攻,丧尸难以靠近,水源也没有得到污染,不用和其他两个基地一样,费劲巴拉的外出寻找物资,只要有木系异能者催熟种子,他们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蜗居在一方小天地里。   说实话,想要一统所有基地的虞岱已经惦记很久了。   而且他不信万岁山不惦记这块地盘。   只是现在三足鼎立,又有丧尸蠢蠢欲动,所有人的目标全都放在了如何清扫丧尸生存下去,没人敢先出手罢了。   现在就看谁能够先研制出血清,谁先占据主导权。   而这次行动,明面上是和往常一样,打着外出巡查基地安全的旗号,但实际上,他们是收到了求救信号。   原本这也没什么,他们派个小队过去营救就可以,但怪就怪在,这求救信号是从北方一处才被确认过已经无人生存的小基地里传来的。   并且,可能是为了增加营救概率,对方还表明,他们基地里有个异能等级很高的治愈系异能者和一名原先从属于国家研究院的生物研究员。   如果能够营救成功,那对于基地来说,好处只多不少。   但也正因为是才被证实过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所以此次营救活动存在很大的疑问,也很有可能并不存在异能者和研究员。   风险与机遇并存。   虞岱选择亲自出手,由他来带队。   还有就是,他觉得有必要冷落尤眠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他将人保护的太好,尤眠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恶劣小孩子,不断试探他的底线,越发得寸进尺起来,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必须要让尤眠知道,这个家要听谁的话。   所以,他没有告诉尤眠自己要外出,也没有告诉他,他留了肖梁在他身边看守。   虞岱心思沉沉,另一面的尤眠,还走在超市的路上,他觉得虞岱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生气,生完气后又十分难哄。   因此决定今晚亲自下厨。   说起来,他的厨艺还是虞岱一点一点亲手教的,虽然学会了,但他却没有多少机会实践。   虞岱总是嫌他做饭火候不够,不合口味,尤眠觉得他很挑剔,挑剔到大多数时间总是虞岱下厨做给他们两个人吃,虞岱总是致力于让他多掌握一些技能,却不给他实操的机会,尤眠总觉得这个人真是恶趣味十足,喜欢折腾人。   只有虞岱很忙的时候,尤眠的厨艺才能派得上用场。   今天应该就是,因为早起时虽然迷迷糊糊的,但对枪炮声还是十分敏感的,这说明,又有丧尸进攻基地了,每当这个时候,虞岱总是忙到连饭都吃不上。   尤眠也问过其他和他处境差不多的“小情人”,一顿暖心的饭应该能增加不少好感,而且虞岱虽然很凶,但对他却十分不错,起码到现在,他的胃病就没有再犯过一次。   其他人总是换人非常频繁,只有虞岱,身边一直只有他一个。   所以尤眠也愿意,将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分享给他,包括那些示好者送上来的尤眠很喜欢的亮闪闪漂亮晶核。 第6章   但还没等尤眠进入超市的大门,他就被人拦了下来,正是害他昨天晚上被惩罚的人。   尤眠警惕的看着他,想叫他的名字问他有什么事情,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有事吗?”   尤眠神情冷漠,微皱起来的眉心倒有几分虞岱的影子。   但虞岱是天上的明月,是不可触碰的,面前的人可不是,没有能力加身的极致美貌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没什么”,赵俊宇温和的笑着,眼神中的痴迷却藏也藏不住,“只是想问问你,昨天送你的晶核喜欢吗?”   尤眠想起,虞岱似乎并不喜欢的样子,于是他就摇了摇头。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他自己,尤眠有些迷茫,这些年来,他好像很少被人问到他自己的意愿是怎么样的,围绕在他身边的话题也总是虞岱。   就连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聚在一起,讨论的也总是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问尤眠有什么样的秘诀,尤眠是真的没什么,但却总被人说凡尔赛,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   虞岱不是很喜欢他和那些人一起玩,因为他们聚会的地点常常是在酒吧。   虞岱说那些人会把他带坏,还会有许多坏人等着抓走他,尤眠却觉得那里的环境很放松,他已经学会了阳奉阴违,表面上不想惹虞岱生气,所以总是他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可偶尔虞岱工作忙的时候,他也会偷偷去。   可能虞岱说的也有正确的地方,他真的学坏了一些。   赵俊宇看他摇头又点头,露出脆弱又呆萌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心痒难耐,虽然他才被虞岱警告过,但虞岱现在又不在,而且看情况,他身边那些人也全都带走了。   很难说,尤眠在他们这位城主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但不止是他这么想,许多人也都觉得虞岱对尤眠应该也没有太过重视,参加宴会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带个伴侣,只有虞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所以想要靠近尤眠,送他礼物的人才会络绎不绝。   要是换了他来,如果真的看重,那只会恨不得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宝贝有多么美丽和富有魅力,但虞岱,一次都没有对外表明过尤眠的归属权。   他偶尔也能理解虞岱,懂那种感觉,对美好事物的占有欲,想把他藏起来,但也仅此而已,喜爱归喜爱,却没有人会为了一件用来装饰屋子的摆设而过多在意。   更何况,虞岱不是普通人,赵俊宇深知他和虞岱之间的差距,也并非不尊重他,但正是这种差距让他明白,虞岱不会轻易被风花雪月迷了眼睛。   何况,自己还是罕见的雷系异能,基地正缺他这样的攻击性异能,而他昨天送东西也只得到了一个警告,这是一次成功的试探,助长了赵俊宇的自信心。   其他人胆子小,只敢觊觎尤眠却不敢出手,那尤眠归他所有,想来也是应该的。   白发少年在超市门口站的有些不耐烦了,赵俊宇挡住路,其他人也进不去,已经在尤眠身后抱怨了。   “抱歉抱歉”,赵俊宇侧身让路,借机就要去抓尤眠的手把他带向一边,却不曾想,这看似病弱的美人,反应速度却极快,赵俊宇只抓到了尤眠的袖子,反手想要把他拉到一边去。   “你干什么!”   尤眠力气小,挣脱不出,但他很烦躁,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一会儿该赶不上给虞岱做饭了,本来他就不熟练,做饭速度很慢。   周围渐渐投来异样的目光,少年的发色和眼睛都太过出挑,也是他最显著的标志,不过他们生活的区域本就是基地的中心区,是只有等级较高的异能者和一些领导层的家属才能居住的地方。   尤眠很敏感的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贪婪、有关心、有嫌弃或厌恶,像他这样的金丝雀,好像总是被轻视和戏谑。   尤眠觉得不开心,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从一开始,虞岱就问过他是否要回去,也是他自己执意要留下的,如今被评头论足也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伤心呢?   尤眠想,可能是虞岱有时候对他太好,有时候又对他很坏很坏,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只无足轻重依照主人情绪变化生存的小宠物。   那他最开始留在虞岱身边是因为什么呢?   尤眠想,他好像并不是对虞岱一见钟情了吧?   像他这样的怪物,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自然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才对。   在不远处隐藏身形观望这一切的肖梁很是纠结,老大只说让他看着就好,只要不牵扯到人身安全就不要出手。   最好,在他回来之前,都不要让尤眠发觉他被留下来保护他了。   但他现在这样看着,总觉得尤眠一个人被拽着有些可怜。   尤眠拗不过赵俊宇,被他带到了超市拐角的一棵大树底下,还要将人往树林里面带,尤眠急了,狠狠地一甩手,啪的一声打在了赵俊宇脸上。   肖梁默默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总觉得那一下应该很疼。   照理来说,尤眠没有异能,而异能者们觉醒后,身体素质强悍了不少,这一下放在虞岱身上,算作调情还差不多,因此,明明能躲过巴掌的赵俊宇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疼得他捂住脸吱哇乱叫。   尤眠眸光闪了闪,可能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声音里透着心虚和关切,小声询问:“你没事吧?”   赵俊宇忍得脸红脖子粗,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尤眠的关心在他看来更像是怜悯。   被弱者怜悯,这让赵俊宇的自尊心像是被人踩在地上践踏,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直起身子,脸上一个很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罪魁祸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随后,尤眠又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你一定很疼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尤眠看起来是真的觉得挺抱歉的,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撩了一下被风吹过有着挡眼睛的发丝,举止投足间,总是会无意识的透漏出别样的风情。   尤眠一早便发现,他的美貌能够成为他自己的“通用货币”,当然,虽然他什么也没做,送到手的礼物也确保了对方都是心甘情愿,不会有要回去的可能性,但却让虞岱给他冠上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称号。   包括犯错也是,只要他略微撒娇,展现自己诱人的一面,那什么错误都能轻易被赦免,这些都是虞岱调教出来的,虽然他可能只想要自己一个人留着看,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影响了尤眠的行事作风。   而每当有人被这样的尤眠吸引时,虞岱又会生气,所以尤眠才总会觉得他阴晴不定。   尤眠不吝啬用自己的美貌,因为如果他真的陪赵俊宇到医院的话,那才算是真的要错过给虞岱做饭了。   虞岱生起气来,可比这些人要可怕多了。   肖梁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发展变化,一时有些一言难尽,他以为尤眠是朵温室里的稚嫩花朵,但原来他也有如此狡黠调皮的一面。   赵俊宇怎么会放任煮熟的鸭子飞走呢?   但他不急在这一时,尤眠只要走在人群中,就是最吸引目光的存在,就这一会儿时间,已经有许多人频频驻足朝他们这边观望。   “不用了”,赵俊宇阴沉着脸,“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好的。”   尤眠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很快就在超市买完了需要的菜品,就是买的多了有些重,走在路上需要不时的换手来拿,但他婉拒了好几个想要帮忙的路人,自己哼着歌曲回了公寓。   刚才那个小插曲,不仅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反而还让尤眠开心不少,肖梁站在楼下,松了口气。   同时他又有些疑惑,老大不在家,尤眠一个人买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可楼上的尤眠浑然不觉,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超常发挥,从前他做的饭菜顶多是能吃,可今天这几道,就连卖相也挺不错的。   虞岱应该会开心。   尤眠这样想着,从屋里找出了香熏蜡烛点燃,可直到蜡烛燃尽,自己也支着下巴昏昏欲睡时,虞岱还是没有回来。   “看来今天真的很忙呢!”尤眠自言自语,又将饭菜拿到厨房热了一下,可这样,卖相就不好看了。   算了,味道好吃就行,反正虞岱还做过大锅菜给他,对食物的“外貌”要求不高。   屋内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尤眠正在将最后一道菜端到桌子上,贴心的盖上保温盖,一瞬间,他心跳止不住的开始加速。   冬天的夜晚总是很容易起雾的,尤眠望向窗外,只能从朦胧的窗户上看到树影婆娑的样子,那些早已掉光叶子的干枯树枝张牙舞爪,好似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谁?”   尤眠的声音带了颤抖,但灯光啪的一下全部熄灭了,黑暗中,尤眠皱起眉头,脸色苍白,害怕的咬了咬嘴唇。   他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谁?快出来?不然等我老公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老公是吗?虞城主知道你这样称呼他吗?还回来?怕不是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虞岱已经带人出城做任务去了。”   黑暗中赵俊宇奸佞的笑了两下,电流模糊了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尤眠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尤眠的脸色更难看了。   赵俊宇打了个响指,指尖凝聚出一团电流组成的光源,照亮了他贪婪丑陋的嘴脸。   原本他今天晚上应该更早过来的,却不曾想,在诊治医生那里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恐怕是这美人瞒得太好,就连虞岱都不知道。 第7章   赵俊宇沾沾自喜,有些得意的想着,该如何利用好这个秘密呢?   他去查过当年尤眠的检测记录,确确实实写的是普通人,但医生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天尤眠打他那一巴掌,没收好力气,反倒将他拥有水系异能的事情暴露的一干二净。   说实话,如果是别的异能,可能他今天晚上还要掂量一下要不要来,但如果是水系的话,且不说他的异能刚好克制,就说水系异能自身,就是一种极其弱鸡的能力。   攻击力只有轻飘飘的水弹,他随便丢一个雷球过去,水系异能持有者可能还会因为导电的作用而误伤自己。   可能这个异能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够净化污染的水源了吧。   既然这样……   能把尤眠搞到手,反倒成了最低层次的要求,既然尤眠也想保守这个秘密,那就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野心一旦膨胀起来,幻想就越来越催人滋生邪恶的念头,他也是等级很高的异能者,凭什么就不能取代虞岱呢?   第三基地是有能力者胜任,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呢?   成王败寇,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够上位就可以了。   到那时,别说是尤眠了,就是比他还要美貌的男男女女还不是轻易就会对他投怀送抱?   “你想做什么?”   尤眠清脆的声音吵醒了赵俊宇的美梦,而赵俊宇并没能发觉尤眠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不是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极度惊恐的事情,还没能回过神来。   赵俊宇安抚着尤眠:“你别害怕,我今天来不是要趁人之危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尤眠指了指门口,色厉内荏的缩缩脖子:“你走吧,我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不,你有”,赵俊宇微微笑了一下,十拿九稳的模样。   他指着自己脸上已经涂过药,但却不知为何肿得更厉害的脸,意味不明的说:“你猜我今天去医院看病,医生用异能波动检测器测出了什么?”   听见“检测器”三个字,尤眠瞳孔骤然紧缩了下,他眼神不住躲闪,像只受惊的兔子,并且往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   赵俊宇循循善诱,语气放缓了一些:“你其实有异能对不对?”   尤眠惊恐的瞪大眼睛,瑟瑟发抖。   赵俊宇继续抛出自己的砝码:“你放心,我都说了我是来帮你的了,只要你配合,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看你拥有异能这件事连虞岱都不知道吧?”   他对虞岱的称呼一向是城主,如今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虽然虞岱本人并不在跟前,可赵俊宇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满足感。   原来自己拿到主导权是这样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刺激。   “你想要我配合你什么?”   赵俊宇嘴角勾起,知道尤眠这是上钩了,于是他直接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他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给尤眠展示:“这是一瓶丧尸的血液。”   尤眠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了鬼魂,整个人已经退到了墙角,这是一个如果有人透过窗户偷窥,那无论身处哪个方向都看不清的角落。   而赵俊宇浑然未觉,步步紧逼,跟在尤眠身前,极力想要扮演一个成熟的猎手。   “配合什么?你找人帮忙也总要付出点代价吧?我的要求很简单,等虞岱回来,你想办法让他喝下去,放在食物里或者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   尤眠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凭我和虞岱的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凭什么?”赵俊宇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燃尽的蜡烛和明显已经凉透的饭菜,笑着道:“就凭你在他身边过的不好吧。连人出城了都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着他,他却带着末世前的竹马风亿出任务?我了解过了,那只是一群最低等级的丧尸在城外闹事,你觉得这种程度需要虞岱亲自出手吗?恐怕,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赵俊宇的试探得到了想要的反应,看着尤眠委屈的咬着嘴唇,涨红了脸要掉眼泪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同时收获了美人和权势。   赵俊宇决定再添最后一把火:“你也不想自己的命运一直掌握在他人手中吧?只要你帮我,那我不仅会帮你保守秘密,等事成之后,还可以与你共享城主之位。”   尤眠整个人一直在哆嗦,好像知道自己无力反抗,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再者,他的眼眸中的的确确浮现出恨意,赵俊宇知道,尤眠既然五年都没有和虞岱坦白自己拥有异能的事情,那他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对虞岱,未必就是真爱。   说不准,他也只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罢了,而自己顺水推舟送了上来。   只是,这人空有长相,却太愚蠢。   等他真的给虞岱下毒,虞岱转化成丧尸的那一秒,第一个要攻击的就是这个离他最近的孱弱身躯了,就算尤眠能够侥幸活下来,虞岱那群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会撕碎他。   不过现在嘛,就这么等着尤眠成为替罪羊也太可惜了,还是等他爽一把再说。   从看见尤眠眼眶发红、身体发抖的那一刻,他底下就硬的生疼,忍了这么久,已经到极限了。   人类肉体的导电性注定了只需要微弱的电流就可以全身麻痹,为了让尤眠帮他做事,这也是必须的环节,赵俊宇想,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尤眠彻底和他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为自己的好色和急切想了千百种理由。   他伸手去拉尤眠,这张漂亮的脸蛋,惊恐的眼神,白皙的手指,他都快想疯了。   然而下一秒,本该被他异能麻痹身体的人却动了起来,尤眠瘪了瘪嘴,心情不大愉快的说:“你猜,我藏了五年,就连虞岱都没有发现,怎么偏偏今天就暴露了呢?”   赵俊宇眼睛瞪得溜圆,只觉得有一股阴冷的风钻进他的身体,像悄无声息的蛇,缠绕在脖颈处,无法呼吸。   “你…你都是装的?”   赵俊宇哆嗦着问,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他双手紧握成拳,却使不上力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以防止眼睛从眼眶中跳出来,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想要反抗,手和脚却都不受控制。   尤眠打开那瓶丧尸血液,屋里立刻染上了浓重的腥臭气,尤眠不悦的蹙起了眉毛。   “你想干什么?!尤眠,你可要想好了,我要是在这里感染病毒,你也难逃干系!”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让我去给虞岱下毒,看来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呢!”尤眠咯咯笑了起来,手中的丧尸血液随着他身体的抽动而一晃一晃,看的赵俊宇心惊肉跳。   “不不!我当然是非常喜欢你,不!我爱你啊,眠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呀,你先把瓶子盖上好不好?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你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你看你长的这么美,万一变成丧尸那样丑陋的玩意儿怎么办?”   不知道哪个词汇触碰到了尤眠,他的笑容顿时一收,他俯身,声音变得粘稠甜蜜起来,眼睛刻意眯着,长长的睫羽像是要将这双似水的眸子全部遮挡,连同着尤眠最后逗弄老鼠的兴致。   “我也不想让你弄脏我的家呢,既然如此,那我就盖上好啦!”   尤眠旋紧瓶盖的动作本应让人感到安心一些,但赵俊宇心跳如擂鼓般狂烈的跳动,手脚越发无力,整个人仿佛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般摇摇欲坠。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已经站在了窗台边上,要自己往下跳。   两层的高度,是死不了人的。   于是,赵俊宇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也在想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尤眠站在窗口边缘,苍白的月光让他的脸显得愈发诡异,他看向窗下,像是在看什么好笑肮脏的东西,嘴角勾起,肆意绽放着充满攻击性的美。   分明还是清纯软糯的长相,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正在车里打盹的肖梁猛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惊醒,他即刻冲了上去,手中异能显现,吸附着周围的金属物质,在他手掌的糅合间,先是化成液体,随后又重新凝聚成了一把尖刀。   等他冲上楼时,恰好看见一道黑影从窗台口一跃而下,而尤眠缩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   肖梁没有犹豫,放弃黑影,径直飞奔到了尤眠身边。   少年不知经历了什么,手腕处的血液已经横淌了一地,脸颊和脖子处都有淤青,而匕首就在他另一只手里握着。   肖梁认识这把匕首,是虞岱的贴身之物。   而少年此时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以死在守护自己的清白。   血液还在一直往外冒,再过不久就要失血而亡。   肖梁跟在虞岱身边见识过多少生离死别,这下才是真的慌了,他急忙找出药箱,他不是治愈系,只能用最常规的手段先替尤眠止血,然后抱起他,飞速赶往医院。   医生是被肖梁从医院值班室的床上硬揪起来的,他困的想骂娘,但一见到是虞岱身边的亲信,还有他衣服上的大片血迹,整个人都清醒了。   尤眠被推到了手术室,还有临时被肖梁找过来的治愈系异能者,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第8章   肖梁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夜,也纠结了一夜。   他和虞岱之间有特殊的通讯手段,但虞岱在执行很重要的任务,万一分神,出事了怎么办?   可尤眠现在生死未卜,要是他不说的话,万一虞岱见不到尤眠最后一面,那回来一定会杀了他的。   肖梁脑补了许多。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虞岱公寓外发现尸体的消息先传了出来。   难道是昨晚上那个黑影?肖梁心里犯嘀咕,他还没去抓他问责,怎么还自己先把自己给搞死了?   可当他去往现场,看清楚惊恐瞪大眼睛,像看见了死神招手般面容土青,死在地上的赵俊宇时,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如果是赵俊宇的话,他不可能认不出他的背影。   凡是他见过的人,他脑海里全部都会有印象,像3D投影,哪怕全副武装他也认得出来,可昨晚上那个,的的确确是个陌生人。   到了这会儿,肖梁才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来,为什么昨天才和尤眠有争执,想要对他动手动脚的赵俊宇晚上就离奇死亡,还是刚好死在虞岱的公寓外面,又为什么尤眠会是那样防备的一个姿势,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这件事已经不单是尤眠一个人的事情,还牵扯到了虞岱身边的安全问题,必须彻查清楚。   “应该是某种精神类的异能,现在正在排查中”,手下拿来了医生的验尸报告以及基地里精神系异能者的所有名单。   “嗯”,肖梁朝他略一颔首,“尽快吧,最好赶在老大回来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弄明白,否则你和我,都得完蛋!”   尤眠昏昏沉沉中,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左手腕很疼很痒,让他恨不得想伸手去抓烂,手腕却被人攥住,力气不大,但虚弱的尤眠挣脱不开,那人将他的手塞回被窝里,之后也一直压制着他,没有收回手。   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熟悉的训斥声和努力辩解的声音。   “医生说尤眠虽然恢复速度很快,但其实那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受过的伤还都存在,所以他的左手,今后可能就彻底废了,拿不起枪,提不了重物。”   “所以,如果我没有提前回来,那是不是要等人都死了,我才会知道这件事。”   “老大,没这么严重……”   肖梁最后还是没有联系虞岱,在他这里,虞岱的安全是高于一切的,家主临走之前,他发过誓的,不能忘。   而且他是在找医生和治愈系异能者同时确定过尤眠的伤不会危及生命后才选择隐瞒的,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虞岱会回来的这样快,难不成是谁把消息告诉他了?   肖梁惭愧的低下了头,但虞岱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悔改。   如果下次再碰到这种事,肖梁大概率还是会瞒着。   虞岱眼神冷淡,面无表情的盯了肖梁好几分钟,最后才开口:“既然你那么听我父亲的话,以后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肖梁猛然抬头,第一次意识到,虞岱对尤眠的重视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他虽然是家主大人挑选的,但忠心的只有虞岱一个人。   虞岱这是在敲打他。   肖梁承认,他被虞岱留下保护尤眠,不能和队伍一起出城,心中是有些不平衡的,因此也没怎么太上心,总觉得不会有人敢到虞岱的住所闹事,这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连进了虞岱的公寓都不知道。   何况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能找到黑影的踪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连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昏迷中的尤眠清醒过来才知道。   肖梁垂头丧气:“我知道了,老大,我以后会把他放在和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   其实他还想问问怎么没见到风亿他们,不过想想虞岱不是那种会在任务中途丢下下属的人,于是他乖乖出去给尤眠还有虞岱弄饭去了,并贴心的将病房的门给合上了。   虞岱在尤眠身边坐下,看着病床上明显消瘦没有气血的脸,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他们到达求救信号发送地时,那名治愈系异能者和研究员已经被丧尸层层包围起来,废了很大功夫才将人带了出来,还损失了两名同伴。   回程的路上,他想着自己临走时,没有和尤眠交代,怕他担心,于是就让风亿带着人在后面,他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   谁知道,一进基地,他就听人在讨论尤眠出事了,好几天都没能在街上偶遇那个漂亮的白发少年了,他连家也没有回,径直又来了医院,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养胖一点的人又瘦了回去。   “怎么还不醒呢?”   放在被子下面和尤眠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之前借着尤眠胃疼那次,他让风亿顺便给他治好了手上的骨折,哪知现在手腕处又多了这样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他都没想到,平时吃个药还要嫌苦娇气的要抱着的人,会对自己下手这般狠,想来当时情况真的危及,尤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而现在风亿还在路上赶不回来,但就算他回来了,虞岱心里也十分清楚,医生和其他异能者已经尽力,都说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何况尤眠身上,除了被掐出来的淤青,还有被异能攻击过的痕迹。   他这样脆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他只是这么一次,想给尤眠一点教训,没想到,代价就这样大。   尤眠终于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他费劲睁开沉重的眼皮,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虞哥。”   “嗯,我在。”   虞岱抓住了尤眠乱挥舞的手,尤眠眼皮抖了抖,嘴角牵出一个虚弱的笑:“你出外勤回来了?”   “嗯,要喝水吗?还是先吃点东西,肖梁已经去买了。医生说你每次清醒的时间都不长,这几天都是打的营养针,饿了吧?”   尤眠第一次听虞岱说这么长语速这么快的一段话,他摇摇头,眼眶红红的,声音闷闷的,像从喉咙里挤出的一样干哑:“我不饿,喝点水就好了。你吃饭了吗?我做了好多,等不到你。”   说的是尤眠没出事前的事情,虞岱将病床升高一点,沉默的喂他喝水。   尤眠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有些失神:“那些饭菜应该不能吃了吧?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出城?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可以把晶核还回去,以后都不再收别人的礼物。”   虞岱摸摸他的眼角,感受着手指上的濡湿,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走的急,没有生气,礼物……想收就收吧。”   他又不是没有还礼的资本,总归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和尤眠置气了。   “哦。”   尤眠呆呆的,手里还捧着杯子,不一会儿,肖梁拎着粥和几碟小菜进来了,尤眠现在不适合吃太补的食物。   基地的调查员听说人醒了,立刻闻讯赶来。   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以及等级不低的赵俊宇离奇死亡,基地实验所还丢了一瓶研究用的丧尸病毒,这都是事关基地安全的大事,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才行。   而且,他们排查了基地里所有精神系异能者的信息,没有一个拥有直接操控人心智的能力。   什么时候基地进了这样一个人,他们还浑然不知,真是太可怕了。   但没料到,一进门,就碰见了眉目冷峻的城主正在给人喂饭,几人想开口的嘴立刻紧闭上,虞岱慢条斯理的又喂了将近二十分钟,有意让人等着。   调查员们坐立难安,频频向肖梁投去视线,但肖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直到床上的白发少年再三说着自己真的吃不下了,虞岱才三两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光。   调查员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被推上去,顶着虞岱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尤眠吃饱喝足,气色恢复一点,他点点头:“可以。”   调查员询问了当日的情况,在听到赵俊宇白天在超市门口骚扰尤眠时,虞岱的视线冷冷的落在了肖梁身上。   肖梁只敢小声嘟囔:是您说没危及到生命就不用管的。   “我当时做好了饭在等虞哥回来……屋里的灯光就闪烁了起来,然后赵俊宇出现在我面前,他想要强迫我”,说到这里,尤眠的眸光又闪出了泪花,“正在我拼死挣扎,用刀划伤自己的时候,有个全身包裹着黑布的人出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赵俊宇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还跳下了楼,我害怕的叫了一声,随后我就昏过去,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他说的话,和赵俊宇的尸检以及肖梁的所见所闻全都对的上。   调查员有些惋惜:“这么说,你也没看见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尤眠目光认真,点了点头,随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行了,你们办事不力抓住受害者问个不停,当夜巡逻的人是谁?基地门口的出入记录,会不会有异能者隐藏实力,这些都查过了吗?”   除了隐藏实力这一项,他们还真的都查过了,一无所获。   但这年头,隐藏自己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一个查,费时费力不说,很容易得罪人。   几个调查员对视一眼,视死如归般的和虞岱讲:“其实我们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黑衣人只怕也是冲着……”   尤眠来的。   因为谁都知道虞岱出城去了,而且他这次没有给尤眠身边留人,起码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   这就给了有心之人机会。   才会有“夜探”这件事。   “所以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尤先生做个诱饵,把人引出来,这也是为了基地的安全着想。”   让一个刚刚经历过可怕事件,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的人就去做诱饵,亏这群废物能想的出来,虞岱刚要开口拒绝,便听见受害者已经同意了。   “我愿意的”,尤眠抿唇一笑,感受到虞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顶着这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这是你的基地”,尤眠说。   虞岱微微一怔。 第9章   黑衣人是在医院抓到的,或许是不知道虞岱已经提前回来了,或许是对许久没有露面的尤眠太过“关心”。   总之,他半夜摸到病房的时候,直接就撞在了虞岱的枪口上,被肖梁扣上异能消除器,扭送到了调查员那里去。   虽说是末世,许多法律条文已经不再适用,但第一基地总还有自己的规则存在,异能者在基地范围内杀了人,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何况他隐瞒了自己的异能,直到死前,还央求着希望能见尤眠一面。   被虞岱拒绝了。   肖梁感觉有些可惜,那么优秀的精神系异能,怎么就用不到正事上去呢。   还有一点,经证实的确是赵俊宇潜入实验室,偷走的那瓶丧尸血液,至今仍下落不明,这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可等了好长时间,基地的运转也仍旧平稳之后,这件事就渐渐被淡忘了。   就是尤眠,又被吓的不轻。   但这次,有虞岱在身边陪着。   虞岱看着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球的尤眠,笑他:“还以为你胆子变大了,既然这么害怕,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做诱饵?”   尤眠看他一眼,垂下眸子,又看一眼,半响,默默的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虞岱眼中的笑意淡了些。   自虞岱回来又过了大概两天左右,风亿也带着人顺利回来了,要给新人办接风宴,还要核查他们的身份,尤眠想去看看,但医生告诉他还需要在医院静养。   应该挺热闹的吧,尤眠看看不远处一直亮着的灯光,想到当初他来,就没有什么宴会。   “不是什么好事,不去也罢。”   虞岱从身后出现,揽住他单薄的肩膀,将人带回床边。   风亿第二天就跑到医院来了,一进病房就“大宝贝”的叫尤眠,五年里,他对虞岱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致,觉得还是要风花雪月,给每个“小宝贝”一个家比较好。   尤眠习惯不了他的称呼,低头看风亿认真的替他检查伤口,还是每每想起他吃风亿醋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惹人怜爱。   风亿倒是不在意,还问虞岱昨天的接风宴怎么没来:“那可是一出大戏。”   “不用强撑着”,虞岱说。   似乎被看穿了心事,风亿的情绪转瞬低沉。   尤眠好奇的盯着他们打哑谜,但不该问的他不会问。   检查结果和医生说的一样,想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是很难了。   又过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尤眠手腕处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结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赵俊宇异能的影响,他这次恢复的速度格外的慢,就连风亿每天过来给他治疗都不管用。   好在,终于可以回家休养了。   这些日子以来,虞岱除了回家换衣服,几乎每天都陪着尤眠在医院待着,但尤眠从不开口说让虞岱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   他依赖虞岱。   但也因此,没人打扫的家里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味,虞岱上前把家里的窗户全都打开通风,心里又想,当时尤眠的失血量有多大。   不过很快,虞岱的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他怎么隐约还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丧尸血液的腐臭味呢?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外出任务时沾染上的,他的异能足以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整洁干净。   虞岱眸中探究意味逐渐浓厚,尤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虞哥,能不能帮我弄个防水屏障,我想洗澡。”   尤眠在医院的时候都是虞岱用异能直接帮他清洁的,但到底不如真正接触水来的舒服,但他的伤口又不能碰水,心想还是虞岱的异能好用,旁的水系异能者顶多丢个水弹,净化水源,虞岱却能在人和水之间隔出一个屏障。   “可以。”   他进浴室的时候,尤眠已经在艰难的单手脱着衣服了,他半侧着身子,衣服要掉不掉的搭了一半在腰间,露出松紧有致的腰身,看着就是一副故意勾引人的样子,虞岱呼吸停滞了一下,舔了舔唇,手摸了上去。   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虞岱顺势一扯,尤眠的衣服就全都掉在了地上,惹人惊呼,腰间也被一双大手钳住,防水护罩凝在尤眠绑着纱布的手腕上,虞岱打开了温热的花洒,接了一池子的水,将尤眠放了进去。   尤眠睫毛轻颤:“虞哥,我不想,手疼……”   虞岱循循善诱:“乖,手搭我肩上,不让你使劲。”   说不让尤眠使劲就真的不让,只是这种要掉不掉的感觉磨得尤眠又哭湿了眼睛。   等虞岱抱着尤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堂风将屋里的气味全都裹挟的无影无踪,虞岱心里不免多了个疑惑,又觉得自己的猜测真是无稽之谈。   尤眠第二天带着满身痕迹从床上清醒时,就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蓝色礼物盒,他拿过来,拆开,里面是一枚散发着粉色光芒的晶核。   “好漂亮!”   他忍不住把晶核拿出来举在半空中,对着灯光欣赏起来,晶核耀眼夺目,是一种很梦幻的粉色,又像是娇艳欲滴的花瓣,惊心动魄。   这应该是很高等级的丧尸身上才能取得的。   而杀丧尸的人也一定付出了许多。   “喜欢吗?”   虞岱抱着手臂斜倚在门口,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直直的望着尤眠开心的样子,目光静而缓,深不见底。   尤眠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喜欢,送我的吗?你们这次出任务是不是遇到了很多危险啊?”   虞岱不是那种喜欢隐瞒自己或者委曲求全的人,他很直接的承认:“是,差点就回不来了。”   尤眠将晶核丢到了一边,他蹬蹬的跑下床,抱住虞岱的腰,扬起巴掌大的脸看他,说:“那我不要了,你以后能不能别接这么危险的任务啊?要是我也有异能就好了,我就可以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每次你出去,只能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守在家里。”   虞岱双眼微眯,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尤眠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虞岱没有回抱他,也没有摸他的头安慰他。   他松开虞岱,眼睫毛轻轻眨动着,夹杂着一缕不安:“怎么了吗?是不是出任务哪里受伤了?”   但其实有没有受伤,他们昨晚坦诚相见的时候,尤眠就应该知道答案是“没有”。   “你没有异能吗。”   随着虞岱肯定的语句说出,尤眠呼吸都停了,虞岱寒冰般透彻的视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充满了沉重的威压感,尤眠喘不上来气。   尤眠有想过会暴露,因为不止赵俊宇知道他有异能的事情,那个医生只要稍微了解一下白天发生了什么,就也会知道。   但没人会去追究到这个地步,因为他是虞岱的人,人们很容易联想到他公示的普通人身份极大可能是虞岱授意的。   没人敢去触虞岱的霉头。   尤眠嘴唇失了血色:“你…我不是故意隐瞒的,你知道,水系异能力量又不强,我的异能波动又很微弱,很多时候连水球都凝聚不了,我刚跟在你身边的时候,连异能检测器都查不出来。”   可见他的异能等级是真的很低。   完全不能杀死一个比他等级高很多的雷系异能者。   见虞岱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尤眠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他忍不住轻声抽噎,虽然没有掉下眼泪,但全都凝聚在眼眶当中,瞧着更可怜了。   “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尤眠轻轻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服。   虞岱抬手将面前人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摸了摸他透露着恳求与无助的眼睛,尤眠歪头在他手心蹭了蹭,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在寻找着最后的温暖。   但他仍旧什么话也没说,任由尤眠胡思乱想,这触摸是不是告别前的最后温柔?   直到尤眠害怕的快要崩溃了,忍不住在他手里掉下晶莹的泪珠,虞岱才收回手悠悠开口:“所以,你才会这么喜欢晶核?那我给你的这个呢?你要用掉吗?它的纯度很高,或许你用了之后,异能等级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怎么可能!”   虞岱什么等级,就是再吸收十个这样纯度的晶核,也不可能追得上他的等级。   “是不会用掉,还是不想要等级变高?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出任务吗?”   虞岱慢慢引导,他要从尤眠口中听到真话。   “坏孩子,别说谎。”   “都不可能”,尤眠想说前者,但他一想到自己每次说谎,虞岱都能轻易分辨出来,于是咬咬唇瓣,说了实话,“但我也是为了自保,你不在,他们都要欺负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尤眠委屈的紧,他抓着虞岱衣服的手也渐渐松开,眼神却在诉说着无尽的心酸与凄凉:“我只是耍了一次小聪明,你要是因为这个不想要我了,那你就把我送回陈雄那里好了。”   一次小聪明就来了个“借刀杀人”。   甚至被他当成刀子使的精神系异能者临死还想要见尤眠一面。   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笨蛋美人,这次只是侥幸成功了,那赵俊宇没有防备,异能等级也不算特别高,才会被轻易杀掉。   那如果,遇到像他这样的,怎么办?   会不会恼羞成怒连同尤眠一起反杀?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奏效的,他该怎么让这只不听话的小绵羊明白呢?   虞岱想事情的这一会功夫,尤眠已经默默擦掉眼泪,进了卧室。   他动作麻利的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衣服,他和虞岱的衣物都是混在一起的,他把自己的挑出来,又把虞岱的妥善迭好,整齐的放置在柜子里。   虞岱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上前抓住了尤眠的手。   “说什么胡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又不是我想要受伤的”,尤眠抽搭着朝虞岱吼,“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走了也不和我说,就算我是被送给你的,五年了,也没有你这样狠心的,我好不容易做的一桌子饭菜,全都浪费了!”   这点虞岱倒是认同,尤眠在床上就要怕疼怕的昏过去,就算要“借刀”,也不会差点把自己的手都给切断。   虞岱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   “是我不好。”   想来尤眠是耿耿于怀他以前说过的话,如果尤眠被别人碰了,脏了,他就会立刻丢掉他。   但虞岱没有解释什么,尤眠现在委屈,可一旦察觉到他对他的放纵,就只会变本加厉。   “我会给你找合适的晶核提高异能等级,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尤眠轻轻点了点头。   可始终没听到虞岱说“以后出任务你可以跟着去”这类的话。 第10章   虞岱送的粉色晶核最终被尤眠做成了一枚漂亮的项链,用了黑色皮绳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虞岱看他日日还要取下来保养一下,洗澡的时候也要放到一边不肯沾水就想笑话他,晶核的密度比钻石还要大,压根不需要尤眠这么宝贵。   而且他本来送这颗晶核给他,就是想要尤眠提高身体素质用的,其实晶核对普通人也有作用,只是使用方法复杂了一些,而没有异能的人又没那个能力去取晶核。   现在尤眠也觉醒了异能,虞岱便挑选了一些质量较好的晶核,只要有时间,就帮他提高异能等级。   “虞哥,你看这个水球,送给你好不好?”   这是尤眠第一次成功凝聚出水球,而且是稳定的,有一定杀伤力的,他兴奋的跑到虞岱面前,小心翼翼的举着水球,生怕能量不够,水球就散掉了。   虞岱接了过来,并用自己的异能在尤眠的水球外重新包裹了一圈,这样拿在手里随意揉玩也不会破。   尤眠眨着星星眼,崇拜的看着他:“虞哥,你真的好厉害!”   虞岱不置可否。   两人享受着难得空闲的下午时光,公寓的房门在此时有规律的被人敲响了。   不可能是风亿,他一般都是走窗户。   也不是肖梁,他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更不可能是虞岱的其他下属,没有虞岱的命令,他们不会到他的私人住宅,通常有急事都是用通讯器进行联络。   尤眠打开了房门,探头朝外看看,半张脸都隐藏在门内,生怕有人刺杀似的,虞岱见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不觉失笑出声。   而门外来拜访的人大概是听见了虞岱的声音,脆生生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城主。”   声音好甜呢,尤眠忍不住犯嘀咕。   虞岱的笑意消失了,眼眸肃然抬起,就要尤眠关门送客。   “谁呀?”尤眠嘴上这么说着,手中动作倒是不含糊。   但门外那人动作也挺快的,用脚抵在了门上,尤眠推不动了,下一秒,一个长相明媚,金发黑眸的少年出现在尤眠视野当中。   按理来说,他站在虞岱前边,少年第一眼看见的应该是尤眠,但他却好像是没看见人一般,直接忽视了他,还想要靠近一步和虞岱说话。   虞岱声音冷冷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城主哥哥,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哥哥说,他已经初步分析出了丧尸病毒的基因组成,想请您过去看看,下一步就该针对性研究血清了。”   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   就是常年不出门的尤眠也十分清楚,现在局面虽然进入了平和期,三大基地彻底形成,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很难再听说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当然,也同样没听说哪个地界突然出现等级特别高的丧尸,似乎就连他们也进入了稳定的阶段,不再频繁攻击人类。   看起来是一个好兆头。   人类大概就可以这样就此平安生活下去。   然而居安思危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只要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明白,隐藏在和平之下的,绝对是更汹涌的波涛。   或许下一次,迎接他们的就是无止境的丧尸潮。   第一基地曾经遭受过一次丧尸潮的冲击,他们建立起来的层层坚固的堡垒,不到一天时间就被丧尸攻破。   就连虞岱都已经做好了和他们鱼死网破的准备。   异能者的异能总有耗尽的时候,丧尸却是不觉疲累的,甚至有些丧尸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能够简单的指挥其他丧尸,还学会了使用策略来进攻。   要不是后来丧尸潮突然莫名退去,现在早就没有第一基地了。   从那以后,虞岱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巩固基地的城墙,研究最新型武器,囤积足够的物资,到处派遣小队出去寻找当年生物研究院的幸存研究员,加大力度进行血清的研发。   但偏偏,随着各方势力稳定期的到来,血清的研究也就像是进入了停滞期,尤眠不知道其他两个基地是怎么样的,但总之,虞岱经常会为这件事烦心。   尤眠扭头看向虞岱,像是在问他:你要去吗?   但虞岱只是将手搭在了尤眠肩膀上,警告道:“那就等你哥哥真的研究出血清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别忘了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如果不想喂丧尸的话,就管好你自己。”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很严厉的逐客令了,但门外那少年却好似听不懂人话一般继续说着:“您真的不去看看吗?回来这么久了,我也很想您呢,咱们可以边听我哥哥汇报,边吃个饭好不好?”   尤眠有些讶异,虞岱和他站的这样近,两人的姿态绝对称得上是亲昵,可这人是看不出来他和虞岱之间的关系吗?   还公然在他面前挖墙脚?   尤眠不满的推了一把门,差点夹到那少年的手:“虞哥都说了不想去了,你在这里强求有什么意思?你要是再不走的话,那你就在门口站一辈子好了,虞哥,别管他了,我们进屋,到晚饭时间了呢。”   宣示主权的话张口就来,但尤眠心里其实很忐忑,因为病毒血清实在很重要,他只是凭借着对虞岱的了解,觉得虞岱应该是很讨厌对面的人。   但他不知道虞岱会不会选自己。   “好。”   虞岱揽着尤眠往屋里走,安夏还站在门口,用脚抵着门,但他脸上早已不复刚见到虞岱时的欣喜,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看着虞岱低头亲了下尤眠的额头,带着鼓励与嘉奖。   安夏狠狠踹了一下门,看着尤眠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不就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吗?   他就不信虞岱对他的宠爱能到几时?   晚饭最终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尤眠的左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还不能使太大劲。   原本风亿说可以帮他把疤痕去掉,被尤眠拒绝了,在风亿看穿一切的眼神当中,尤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谁也不想自己的身体上留这么大一个疤,尤眠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的,因为虞岱总是和他上床时也没什么表情,唯独亲吻伤疤时才会流露出怜惜。   然而,就在尤眠为虞岱对他傍晚的特殊而冒着甜蜜泡泡,拉着人准备共赴云雨的时候,现实给了他当头一击。   通讯器里传来下午才听过的清脆声音,只不过这次多了点哭腔:“城主,你快来看看呀!我哥哥他,晕倒在实验室了,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从被打断开始虞岱眉眼间就有不耐,此刻更重,手从尤眠腰部以下的某处位置拿了出来。   尤眠一顿,旋即换了个方向,帮他把皮带重新扣好,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城是研究血清的关键人物。   虞岱这一遭是必须要去的。   哪怕很有可能是安夏为了见到虞岱而请安城帮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情欲被挑起来,半路剎车,虞岱烦躁的将人捞过来,咬了一口尤眠的耳朵,头垫在尤眠肩膀上等着身体的躁动消下去。   虞岱粗重的喘息声敲打在耳膜上,灼热的吐息扑面而来,尤眠脖颈处粉红一片,有些痒痒的,但身体被抱的很紧,动弹不得。   “我很快回来。”   “好的”,尤眠朝他微笑,十分善解人意。   虞岱冷眸一眯,看了他几秒,似乎想从这张脸上找出诸如不情愿的表情,可都没有,大概是真的乖巧,下午的那点调皮和宣示主权,到了晚上就消失了。   虞岱突然发现,原来偶尔,他也想让尤眠对他撒娇更多,更无理取闹一些。   可让尤眠听话不也是他自己提的吗?   虞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连解决问题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下手的迷茫。   算了,等回来再说吧。   可谁能想到,那安城是真的病的很重,虞岱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进抢救室了,安夏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虞岱无视了他伸过来要安慰的手。   医生和异能者们毫无办法,安城体内有炎症,但恰好基地里最缺的就是消炎药,必须出城去找。   虞岱紧急部署,趁着手下去取装备的时候,他回家和尤眠说了一声。 第11章   “我能一起去吗?我现在有异能了,不会拖你后腿”,尤眠紧拽着虞岱的衣服,他对上次的事情明显还有阴影,不想虞岱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他。   虞岱也不想走,尤眠虽然白天看起来没什么。   可半夜总是会惊醒,如果虞岱恰好起夜或者有点紧急事情去书房处理,尤眠就会连鞋也不穿的跑过去找他。   虞岱说了他好几次,冬天夜里凉,寒气重,他又不会离开不和他讲,但尤眠总是也记不住。   于是虞岱办公的时候,尤眠要么就依偎在他怀里,要么就自己蜷缩在书房沙发上,总之很没有安全感,经常一觉醒来,眼尾都还挂着泪珠。   他怜惜的摸了摸尤眠泛红的眼角:“乖,风亿会留下来陪你,出城太危险了,你在家待着,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   尤眠有些怔忡:“你也不带风亿吗?”   基地的规矩是,小队出城,少则五人,多则十人,必须要带上一名治愈系异能者以备不时之需。   风亿可以算得上是基地里数一数二的治愈系了,且以前每次出任务,虞岱都会带上他,尤眠也放心。   可现在呢?   除了风亿,他还能带谁去?想起基地里风头正盛的另外一名异能者,尤眠脸色发白。   他们都说,安夏的异能还在风亿之上,因为他施展起来似乎不会累,许多异能者或者普通人受了伤去找他,他都来者不拒,加上那小太阳似的笑容,又青春又有活力,饶是他样貌比尤眠差一些,但在基地还是非常受欢迎,隐隐有超过尤眠的趋势。   但这些,尤眠都不在乎。   可难道虞岱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是安城的弟弟,所以才带他,别多想”,虞岱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尤眠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但也不想让尤眠误会。   虽然于情于理,尤眠都知道,虞岱带上安夏是个正确的决定,但他心里怎么都是不甘的。   他们要一起外出三天。   这三天里,尤眠不仅要独自一人忍受这夜晚的寒冷,还要为虞岱提心吊胆,想他会不会遭遇丧尸攻击,会不会和安夏发生什么。   他觉得他可以信任虞岱。   但其实他和虞岱之间的信任很脆弱,虞岱牵着绳子,可以随时抛弃他,可尤眠却只能无数次乞求一点点他的怜惜,祈求他不会抛弃他。   尤眠再次对自己提出疑问:他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知道自己娇气,不愿吃苦,也不想吃苦,所以他找上了虞岱,却吃上了另外一种苦。   尤眠慢慢松开了拽住他衣服的手。   虞岱有些不忍心,但通讯器里传来下属催促的声音,尤眠还能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和别人说笑,好似除了为哥哥掉落几滴眼泪,再也别无任何伤心之情,反而为马上能和虞岱独处而感到高兴。   难怪他那么不在意我的存在。   尤眠心想,他确实也不值得别人在意,除了脸,他一无所有,甚至虞岱已经对着他这张脸五年了,新鲜劲怕是早就过了。   而那安夏,不仅可以帮虞岱的忙,看起来就和他刚跟着虞岱时的年纪差不多大,是最美好的年纪,最容易让人心动。   尤眠陷入了自我内耗当中,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只蜗牛,打算缩回触角,蜗进壳里,这样被丢掉的时候才不会受太多伤害。   他心里已经认定虞岱会将他丢下是迟早的事情。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尤眠这样想着,挥手和虞岱告别,虞岱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从手中流逝。   但他没有过多时间去探寻,只在少年软软的嘴唇上浅尝辄止的亲了一口。   “回来带晶核给你。”   夜深露重,远处不时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声,尤眠没睡多久就起来了,天空才蒙蒙亮,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虞岱给他的通讯器,当然在所有通讯设备瘫痪的末世,尤眠的通讯器只能在基地范围内使用。   想要联系基地外的人,需要非常规手段。   “喂?小美人,想我啦?”   风亿果然又在酒吧玩了个通宵。   尤眠抿抿唇:“风亿哥,我想要去基地训练场,我觉醒了水系异能。”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吃惊?”尤眠不解,“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风亿挂了电话,很快就出现在了公寓外,好像尤眠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尤眠侧身让他进来,风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他:“你知道去训练场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异能波动还不稳定,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赵俊宇那件事才过了不久,你要不再等等呢?”风亿有些心虚,赵俊宇那件事情其实影响并不大,末世里死个人太正常了,根本就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但虞岱特意嘱咐过让他保密,不要将尤眠有异能的事情公布出去。   一来是无论愿不愿意,只要在基地登记过的异能者,都会轮换着去基地外出任务,寻找物资。   二来,尤眠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他走到哪儿,都会引起周围的骚动,就算知道他是虞岱的人,但仍旧有很多不怕死的向他送礼物,表达爱慕。   风亿有些失笑的想,这要是再让他们知道,尤眠拥有异能,可以出外勤,那会不会被争抢着要和他搭档,即使面对危险的丧尸也不在意呢?   “嗯?”尤眠歪歪头看他。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根本一无所知?”风亿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一尘不染到不像在末世,反而像是生活在城堡的王子一般的少年。   其实他每次看见尤眠都会产生错觉,好像末世已去,天空恢复瓦蓝,大地不再散发腐臭味,百花盛开。   “我不想一直待着基地里等虞岱回来,更不想要再过现在的生活。”   风亿了然,但还是苦口婆心的想要劝他:“训练很累的,小美人,听哥哥一句劝,咱别赌气,也别心血来潮,训练的苦你吃不了的。”   别说尤眠这样被虞岱精心照料的“富贵花”,就是他这样经常出任务的异能者,许多时候都接受不了那样大的强度。   “不是赌气,也不是心血来潮”,尤眠抬头,眸中坚毅,“我已经想清楚了,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去体检处重新检测异能,让体检处的人帮我上报好了。”   风亿见实在是拦不住,他又不能捆了尤眠,便只好答应:“我带你去总行了吧。”   有他在旁边看着,起码还能拦着点,不让登记处那么快就给尤眠派任务,不然谁知道那群花花肠子的人会怎样对待尤眠这个小可怜呢?   再者,拖延一下时间等虞岱回来也是好的,毕竟他才是基地的老大,拥有绝对话语权,如果他真的态度强硬的说,不许尤眠出任务,那其他人也不敢胆子大到忤逆他。   风亿的担心真不是说说而已,打从尤眠一进入训练场,就引起了许多异能者的注意,有好几个红着脸赶忙去找自己因为训练很热而脱掉的上衣,有的好奇他一个人普通人来这里干什么,风亿苦笑一声,侧身替他挡了不少视线。   “不用,我习惯了”,尤眠轻轻推开风亿,皱了皱鼻子,训练场上味道很不好闻,汗臭味夹杂着说不清的各种味道。   他有些不喜欢。   不过好在,像他们这样不需要锻炼力气,只需要延长波动和持续性的异能,是有自己专门训练的小房间的,不需要和这些五大三粗光着膀子挥洒汗水的异能者们一起。   训练开始之前,尤眠已经有些想念永远被虞岱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清新的公寓了。   风亿将他带到了训练室,先关上了门,隔绝窥视,才开始简单指导他一些动作。   等看不见尤眠之后,外面训练的那群人才松懈下来,心想尤眠应该是对他们的训练觉得好奇,想来看看才来的吧。   风亿有些庆幸,自己的异能和尤眠的从属一类,都是需要训练持久性的。   于是他这两天一直和尤眠同进同出,硬是让其他人觉得尤眠真是好奇心太旺盛了,没往训练异能这方面想。   而风亿也发现,他最近似乎很少看到训练场上光着膀子的人了,眼睛污染都少了许多。   更出乎意外的是,尤眠的学习能力很强,他只是指导了一些最基础的异能使用方法,尤眠的水球就已经具备杀伤力了。   风亿只能祈祷虞岱快点回来,这样下去,他就真的瞒不住了。   然而三天到了,虞岱还是没回来,风亿欲语还休的看了正在训练的尤眠一眼,尤眠没吭声,也没过问虞岱的事情,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风亿觉得不太行,再这样下去,两人的感情可能就要迎来危机,到时候遭殃的铁定是没能拦住尤眠的他,于是他动用权限给虞岱发通讯,告诉他再不回来尤眠就要跑到别人怀里去了。   消息石沉大海。   等到了第五天早晨的时候,尤眠拥有异能的事情算是彻底暴露。   风亿拦不住了,尤眠被举报干扰正常异能者的训练,尤眠当即疑惑看向风亿,对上他心虚的眼神,然后没多说废话,就凝聚了水球出来,擦过举报人憋的通红的脸,而后砰的打在对面的墙上。   当然,他这点能力对特殊制造的墙体并不会造成多大损失,但却在举报人脸上划了一道小血痕。   “现在我可以继续训练了吗?”   训练场上鸦雀无声,既然尤眠也是异能者,当然没人有权利拦着他使用训练室,但等尤眠进去之后,场上却爆发了阵阵讨论声。   当即就有人冲到登记处,问尤眠有没有排任务,自己愿意为了基地置之生死而度外,都被提前预料早已等在那里的风亿用眼神瞪了回去。 第12章   所有的异能者每天都要定时到训练场参与训练,其他时间则比较自由,想要去做劳动也好,想要继续训练或者去酒吧玩乐都行。   虞岱是在第五天的下午回来的,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有信号屏蔽仪,连周围的磁场都遭受了干扰,什么通讯都接不到也发不出。   他心中叹气,怕是又要和他闹脾气了。   可等虞岱一走出屏蔽仪范围,通讯器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便响了起来,全都是风亿发过来的,虞岱心里咯噔一声,怕尤眠又出了什么意外,立马联系风亿。   “尤眠呢?”   “训练呢”,风亿看热闹不嫌事大,趁着虞岱看不见,还翻了个白眼给他,全然忘了走之前虞岱说的如果尤眠出意外,第一个拿他开刀的事情,还在那贱兮兮的说,“谁让你出城不带他,不信守承诺,这不,眠眠已经另寻出路了。”   “风亿!”   风亿啪的把通讯器挂掉,然后迅速和尤眠说了一声你老公要回来了就提前撤退了,连门都忘了关。   但训练器材的声音太大,风亿又跑的快,尤眠还没听清,刚想问他怎么样才能减少异能消耗发挥最大效果,就已经找不见风亿的人。   尤眠嘟囔了一句,觉得风亿真是太喜欢喝酒了,大白天的就要去酒吧。   不想他困惑的表情却吸引了其他人,见门开着,跃跃欲试的想要过来和尤眠说话,就是不为他的美貌,和虞岱身边最亲近的人打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正当他们冥思苦想,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时,已经有人迈着款款的步伐出手了,白苓是基地里为数不多的女异能者,且和尤眠一样都是水系异能,她一眼就看出来少年不懂的地方在哪儿。   三言两语就凑到了尤眠身边。   这些日子以来,对尤眠展露善意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亲自做了便当想要送给他的,尤眠想到虞岱会生气,就全部拒绝了。   虽然虞岱说他可以收别人的东西,但赵俊宇的行径属实膈应到他了,尤眠也不想再给自己增添额外的麻烦。   白苓不太一样,尤眠是见识过白苓训练的,她的水弹杀伤力很大,可以和金系异能媲美,他其实很早就想向她请教了,不过风亿一直在一边兢兢业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尤眠也不好意思辜负风亿转头去另寻他人。   现在,白苓主动过来说要教他,尤眠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这不同于礼物,只是异能者之间的友好互助,就算是虞岱,应该也不会生气,再骂他随便勾搭别人。   于是,当虞岱直接用异能找到训练场时,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小绵羊坐在旋转椅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低领毛衣,露出好看的锁骨。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染了一头火红色大波浪,身材凹凸有致,胸都快挨上尤眠背部的女子。   两人有说有笑,连羞涩胆怯的尤眠都被她逗得眼睛里全是笑意。   像是半点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是生是死。   “这仪器可以模拟战斗状态,注入的异能越多操纵的角色越强大,很锻炼能力。”   于是尤眠双手握紧了操纵器,额角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那女子观察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异样,边说着“你这左手是不是使不上劲啊”,一边就要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尤眠手上,像是要帮他握紧仪器。   虞岱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女人将尤眠从椅子上扯了起来,眼神深不见底,不知道藏着多少怒火和戾气,众人纷纷让开了路,愣在原地的白苓感到脊背一阵发寒,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她只是想帮尤眠调整一下仪器位置啊,该不会让城主以为她想要揩油吧?   她该怎么和城主说明白,她对尤眠这种弟弟型的不感兴趣啊,只是看他同为水系异能,想帮一把而已,她这,还有解释的机会吗?   白苓欲哭无泪,躲到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回来啦?”   男人堪称粗暴的动作没有吓到尤眠,反而那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让尤眠高兴不已,他是真的体会到了异能渐渐增强带来的刺激和愉悦,倒是忘了他最开始是如何下的这个决定。   也忘了自己是想要向虞岱证明他是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拥有不被抛弃的资本和实力。   虞岱步伐大,走的又快又急,尤眠跟着他,几乎成了小跑,但他还是很兴奋,指着训练场外围远处碎掉的一堆石头,单纯的、迫切的想要和虞岱分享自己的进步,他像只初出茅庐就取得成果的孔雀,得意洋洋和他说:“你看,那些都是我打碎的,厉不厉害?”   虞岱却拽着人走的越来越快,根本不关心尤眠进步了多少,也不关心他是否厉害。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眼睛烧的通红。   尤眠跟他早,他倒是忘记问了,尤眠的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   但无论是什么,都只能是他虞岱。   尤眠的喜悦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看着虞岱很生气的样子,心里也不免打起鼓来,他小声询问,像是不知道虞岱之前都有意让他隐瞒异能的事情:“你怎么了?生气了吗?可我没有接别人的礼物。你以前说过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够听话了,为什么你还要生气呢?”   虞岱面无表情,一直将人拉到顶层,他自己专属的训练室那里,束缚住尤眠的双手抵在了门上,照着那柔软的嘴唇咬了下去。   自从尤眠的手受伤以来,已经很久没见到虞岱这样凶残的亲吻。   尤眠吃痛,一只手抽了出来推了虞岱胸膛一把,想要缓缓和他讲道理,殊不知,在男人看来,是拒绝。   于是他柔软的发丝被抓住,尤眠被迫扬起了头,虞岱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勾着尤眠的一起,放肆在他口腔内部扫荡,手也伸进了衣服里,抚摸着尤眠光滑的后背。   蓦地,尤眠的衣服被扯了下来,虞岱目光落在他身体的每一处,细细检查着。   “唔…你干嘛!”   尤眠又惊又觉得耻辱,下层的训练室因为有人在用,所以暖气开得很足,尤眠将防寒外套脱了,只着毛衣还觉得热,但上面这个训练室随着虞岱出任务所有的电器可都是关着的,这下尤眠的身体猛然暴露在冷空气中,他既觉得寒冷,又在虞岱阴沉的眼神中浑身冒冷汗。   虞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抬手箍住尤眠的脖子将人压到自己面前,薄唇微分:“想让人指导?那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还是我才出去几天,你就忘了我也会用水系异能了?”   尤眠没忘,也知道虞岱的全系异能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是基地里无可匹敌的存在。   “可你没有时间啊”,尤眠双手抱住自己,语气平铺直叙,是虞岱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不要无理取闹”,虞岱皱着眉头看他,“你知道的,安城不能死。”   “可你说了只去三天的。”   “那也不是你暴露自己的异能,企图换金主的理由。”   尤眠心里一沉,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虞岱是不是会读心术,否则为什么他每一次企图,都会被发现?   可他这次也只是想想而已,第一基地没有人比虞岱位置更高,他知晓虞岱对自己物品的占有欲有多强,也知晓没有人敢不怕死的顶着虞岱和他在一起,只要还在第一基地,他只有讨好虞岱这一个选择。   除非虞岱先不要他。   “说不出来话了?五年了,腻了我了?”   “我没有!”   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尤眠明白,如果真的点头,那才是真是死路一条,他十分委屈的抬起眼眸,鸦羽之下,楚楚可怜:“明明就是你的错,是你先不守承诺,是你明知道安夏对你有意思,你却还是带了他走,谁知道,你晚回来这两天是不是在和他厮混!”   被倒打一耙的虞岱额角青筋直跳:“我说过了,风亿去不了这次任务,所以才带着安夏去的。”   “骗子,风亿哥明明就好好的,完全看不出半点异能耗尽的样子。”   虞岱的关注点却在那句“风亿哥”上,他嗤笑一声:“到底是谁到处仗着这幅欺骗人的外表随处勾搭呢?怎么,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不是说最喜欢我吗?怎么现在见谁都能叫哥了?”   尤眠咬着嘴唇不说话,他难得在虞岱面前露出如此倔强不肯服输的一面。   虞岱不吃这一套,他一直知道尤眠许多事情都是在特意讨好他,知道尤眠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无辜,单是他这幅样貌还能从下城区保全自身,并且经历末世,还能独立于世走到他身边就知道了。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只要尤眠能一直像他们刚认识那样听话就好了。   可现在,他发现尤眠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关注他一个人,只讨好他一个人,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所以不惜点破对方耍的那点小聪明,提醒他注意分寸。   而且,他早就说过的吧,那点小心机在绝对武力值面前丝毫作用都不会起,虞岱想起,他刚进训练场时,有好几处目光都想要像他现在现在这样对待少年,将他绑在床上,甚至他已经站到他们面前了,还有人盯着尤眠回不过神来。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就凭尤眠自己,还不知道要被怎样拆吃入腹。   他怎么还敢妄想离开他身边的? 第13章   “虞哥,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尤眠先低了头,他上前勾了勾虞岱的手指,光洁的上半身也贴上了男人的胸膛,声音温柔,温婉动听,但搭配上他此刻的动作却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极易让人失去理智。   “我只是有危机感”,尤眠神情落寞,“我害怕,我从来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你记得我们接到求救讯号出外勤那一次吗?”   “嗯?”尤眠的动作一顿,像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说这个了,但还是淡淡应了一声,继续自己的动作。   虞岱将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自上而下的凝他,目光很静,好像整个人被分成了上下互不干扰的两部分,一方溺死在情欲里,一方像理智的神明。   他淡声道:“那次我们死了两个人,齐明和齐阳。队伍撤退的时候,丧尸又包围了上来,安夏在上装甲车的时候被丧尸抓住了腿,齐明去救他,却被他踹进了丧尸堆里。”   “风亿和这两兄弟关系好,想要直接杀了安夏给齐明赔罪,但齐阳拦住了他,谁也没想到一时的心软,在快要到基地的时候,齐阳也因为安夏的罔顾人命死了。后来举办的接风宴,你说你想去,我没让,其实是风亿在宴会上举着牌位让安夏和他们道歉。”   尤眠微张着嘴巴,惊呆了。   “继续”,虞岱摸了摸尤眠鼓起来的腮帮子,明明是这样悲剧的事情,正常人听了都该觉得心里不舒服,可虞岱还是一脸的平静。   好像这些事情不是他亲身经历而是道听途说的故事。   尤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了解虞岱。   就如虞岱也不了解他。   因为尤眠是真的当做故事在听。   他虽然干不出来安夏那些事情,但他也不会为了旁人失去生命而感到难过,他只要他自己活着就足够了。   可虞岱不同啊,他来自上城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关系亲密的父母和朋友,情感价值观理应是正确且充沛的,同生共死的兄弟死了,为什么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尤眠产生了一点点想要探究,想要了解虞岱的念头。   “我们这次找消炎药的位置就挨着齐阳死去的地方,所以风亿才不能去。”   尤眠犹记得,风亿后来给他治疗手伤的时候还在很轻松的和他开着玩笑,原来他只是把那些感伤都留在了心底。   这就好比战争时期,前线的士兵容易患上创伤性应激综合症,埋在心底久了,总是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尤眠发现,虞岱其实心很细。   “那你呢?”尤眠很好奇,“你就不会觉得伤心吗?他们也是你的伙伴。”   “不”,虞岱怜悯的看向尤眠,“我不会为任何人伤心,如果我死了,也不要任何人为我伤心。”   可尤眠总觉得这怜悯的视线是虞岱在看他自己。   半响,尤眠拿纸巾擦掉了嘴角沾染上的东西,他冻极了,起身想要拿过自己的毛衣穿上,却又被人阻止。   尤眠的目光带了点不解。   虞岱朝他微微一笑,残忍的话语落在尤眠耳朵里:“脱吧”。   尤眠只剩一条裤子了,而且他以为他们已经将误会说开了,自己不应该再被惩罚,于是他犹犹豫豫立在原地,不肯动作,像要等着虞岱改变主意。   虞岱手从少年腰间穿过,轻易挑开他的裤腰,刻意用粗糙的指腹按压了下,他微抬下巴,显得很不近人情。   “想要我原谅你,庇护你,那你也该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是不是?”   尤眠乖顺的攀附在他身上,一丝不挂。   虞岱讽刺的笑了笑,低头看向尤眠水润润的眸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讥嘲,尤眠说他没有被选择,但其实,他也没有主动选择别人。   尤眠被他抱得很紧。   ——   尤眠一觉醒来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他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只剩床上扔了一件虞岱穿过的衬衫,连贴身的衣物也全都从柜子里消失了。   家里遭贼啦?!   他胡乱的把衬衫往身上一套,踢趿上棉拖鞋就要出卧室,想要把这件事告诉虞岱,却发现门也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他打不开。   好了,这下知道了。   家里没有遭贼,是虞岱的气还没有消。   尤眠气的跳脚,他昨天都那么卖力了,这狗男人怎么这么难哄,他在虞岱面前几乎称得上是无所遁形,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暴露了个彻底,虞岱还想要把他关起来不成?   尤眠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在床上枯坐了一会儿,屋里的暖气24小时不停歇的输送着,每一秒消耗的都是珍贵的晶核。   但尤眠知道,他就算是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虞岱的晶核也是用不完的,所以他要在这里被关到什么时候呢?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尤眠的视线飘到了只开了一点小缝用来通风的窗户上,可低头一看他身上只有一件虞岱施舍给他的上衣,堪堪遮到大腿根部的长度,底下又全是被虞岱掐出的痕迹,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他可不想这个样子跑出去。   虽然他无所谓,但被抓后,虞岱这样占有欲强到病态的人是要罚死他的。   正这么想着,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让尤眠竖起耳朵,高度警惕了起来,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虞岱单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过来吃东西。”   “哦”,尤眠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又拐回去穿好拖鞋,才乖巧的走到了虞岱身边。   虞岱瞥了一眼他脚上的棉拖,嘴角扯出一个笑。   这不是会长记性吗?   呵,对他好声好气的,他从来都记不住,严厉警告的,倒是不敢再忘记了。   正在吃饭的尤眠还不知道,他在虞岱面前可以享受到的温柔全都因为他自己而被收回去了。   于是饭后,他甜滋滋的眨巴着眼睛凑到正在刷碗的虞岱面前,撒娇询问:“哥哥,我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呀?我今天还有训练呢!”   虞岱不看他,面无表情:“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以后的训练都不用再参加了。”   尤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很是懵懂可爱:“哥哥不让我去训练场,是打算以后亲自教我吗?可就算这样,我也要穿衣服的呀,而且待在房间好闷的,你又不来陪我。”   “可以亲自教你,至于衣服,我觉得你不穿也行。尤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对待像你这样的角色的?”   他什么角色?   虞岱包养的小情人?   尤眠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他知道有些异能者是不会把他们这样攀附别人而生存的菟丝花当做人看的,关在家里,不准穿衣服,只能像条狗一样让人予取予夺,甚至遇到癖好更特殊一些的,被直接玩死都是有可能的。   可虞岱不是这样的人啊,他看似狠戾,心里却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和底线的,不会真的对他用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但今天早上消失的衣服和锁起来的卧室房门又让尤眠不是很确定了。   难道虞岱不是君子,是披着羊皮的狼?   早知道这样,他就等虞岱回来再跟他商量自己想要参加异能者训练的事情。   尤眠有点后悔,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尤眠仰头吻住男人的喉结,轻轻吮舔了一下,“你又不是其他人,我会听话,你别对我这么凶好不好?”   虞岱沉默许久任他讨好,等尤眠累了停下动作,他才眉棱一挑:“你最好有点做情人的自觉,如果不想真的去喂丧尸的话。”   语气间比之前已经温和多了。   “那你就别锁卧室门了好不好?”尤眠再接再厉,试图和虞岱讲道理,讨价还价。   像谈判桌上的生意人。   虞岱不自觉又蹙起了眉心,尤眠在他面前百般讨好,他虽然受用,但也清楚知道那只是尤眠为了自己能生活的更好一些,享受更多的资源,可当尤眠在他面前不再伪装,露出本性,他又觉得不满足,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尤眠。   但总归不是现在这个,明明被他警告了,却还是因为以前对他的那些纵容而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的黑心绵羊。   “再说吧。”   虞岱掐着尤眠的腰,一把将人放上了冰冷的已经清理干净的料理台上,尤眠没穿裤子,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双臂却搂住了虞岱的脖子。   尤棉紧闭双眼,睫毛微湿,抱着虞岱的脖子,忍不住哼唧出声。   再说就是有希望,虞岱现在抱他就是有九成希望。   可尤眠万万没想到,郎心似铁,虞岱是决心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他在卧室,可以听到基地广播在播报,漫长难捱的寒冬终于过去,春天要来了。   尤眠抖着腿下床,再一次不死心的尝试去拧房门时,终于打开了。   不过他却变得有点草木皆兵,疑心这是不是虞岱给他设置的考验,因为虞岱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身后,让他艰难爬过去开门。   每次都说只要过去了就让他出去。   每次却都以各种理由判他不合格。   直到昨天晚上虞岱再次以同样的口吻说话,实在怕极的尤眠含着眼泪摇头拒绝,虞岱才终于在他耳朵边笑了一声。   所以他此刻站在门口踌躇不决,只将毛茸茸的脑袋探出门外,身体扒着门框往外看。   “怎么?乐不思蜀,不想出来了?”   虞岱抱着双臂倚在厨房门边挑眉看他。   尤眠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跑到虞岱身边,帮他主动端菜,饭后,他又受宠若惊的看到了自己已经消失许多的衣服。 第14章   虞岱日理万机,忙的时候也是真的脚不沾地,他说要指导尤眠异能,但能抽出的时间太少,尤眠自己学东西又很快。   他教授的那点东西学完后,尤眠又开始蠢蠢欲动,暗戳戳的和虞岱表示想出门逛逛。   于是在再三警告和再三保证之后,尤眠成功回到了训练场。   基地的水系异能者,除了虞岱,最厉害的就是白苓了。   尤眠给了晶核,虚心请她指导自己,但显然,白苓已经被虞岱警告过了,言语动作间全都规矩很多,有时候尤眠训练累了,要回头拿水杯喝水,白苓也如临大敌,立刻警惕的看着他,恨不得和尤眠之间画出一条楚河汉界。   渐渐的,尤眠发现,不止是白苓,其他异能者见到他时,态度客气却不近身,还总是刻意将目光躲开不和他对视,尤眠想找个人说说话,问些事情,还总会被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这让尤眠不得不正视一个他从小到大都从未遭受过的问题。   他被人孤立了。   尤眠不开心。   可他却知道这是谁的授意,难办的是,他才刚从家里被放出来,尤眠现在也不敢再撒娇提过多要求,而且他去说的话,虞岱肯定又会冷着脸问他是不是耐不住寂寞,想找别人了?   尤眠从前走到哪儿都被追捧,如今却被人避如蛇蝎,他心里非常不乐意,且越想越不高兴,他喜欢成为全场焦点的感觉,如今被无情剥夺,还没有反抗能力,于是回家时面对虞岱这个罪魁祸首也沉默多了。   但这样也不好,导致的后果只能是他在床上被弄得不得不对虞岱亲昵热情,只要他表现出一丁点冷淡,就有被弄死在床上的风险。   用虞岱的话就是:“你既然管不好自己乱发脾气的性子,那我帮你管。”   总之,尤眠觉得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是他的异能等级在稳步提升中,如果不是虞岱实在看得太紧,他已经可以跟着小队出城打丧尸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渐暖的原因,近期的丧尸活动也活跃起来,尤眠经常站在基地城墙上,可以看到装甲车载着异能者驶向不同的方向。   他心里发痒,觉得现在拥有了和丧尸一战的实力,就越发想要出城一探究竟。   可尽管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他拥有异能的事情,尤眠的名字却是坚决不被允许出现在异能者登记处的名单上。   凡是异能者,都必须定期定量给基地上交一部分的晶核或者其他物资。   尤眠却从来没交过,但他磨着登记处的人要来记录的时候,却发现虞岱已经替他交了十年的份额,也就是说,这十年,尤眠都可以安心待在基地当中,不用被派遣到城外直面凶残的丧尸,也不用自己想办法交物资。   “可真讨厌!”   “运气可真是好呢!”   尤眠的声音和另外一道刻薄泛酸的声音同时响起,尤眠回头去看,对虞岱管控下还敢主动和他搭话的异能者颇为稀奇,想了半响才终于想起这个眼熟的人是谁。   “你是安夏,对不对?!”   金发少年被他语气中的不确定噎了一下,他看上了虞岱,所以一到基地就打听清楚了虞岱身边有没有人,知道只有一个别人送给他的玩物,还是个没有异能的废物,就放心多了。   他找去虞岱家那次,刻意忽视了刚一打开门就惊艳到他的少年,只和虞岱说话。   但虞岱完全不正眼瞧他,而是当着他的面对尤眠疼爱有加。   后来他又经常给虞岱发通讯,还和虞岱一起出城,身为虞岱枕边人的尤眠应该都知道了才对,怎么可能现在对他,就是需要想半天还犹疑不定他名字的人了?   一定是装的,安夏眸光暗了暗,这人是在打击报复他。   要是尤眠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大呼冤枉。   不怪他记不起来,实在是他前些日子都是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腰酸背痛,想着如何讨好虞岱放他出去,满脑子都只有虞岱一个人,后来出门见到风亿,他都还晃神了一下。   被风亿抓住嘲笑了半天。   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想一个只见过一面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何况这安夏看起来比初见时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多了,不知道是在刻意减肥还是失血过多。   尤眠更倾向于前者,安夏自己就是治愈系异能者,在基地的地位很高,更别说还有一个很受器重的研究员哥哥,谁敢伤害他啊?   “你怎么突然有了异能?”   安夏神神叨叨,不怀好意的看着尤眠:“你之前都在特意隐瞒吗?”   基地不养闲人,对刻意隐瞒异能,拒绝出外勤的异能者是有惩罚措施的,尽管还是有许多人游走在规则的边缘,抱着侥幸心理。   可一旦被发现或者被人举报,要么补缴晶核,增加外勤次数,要么就会被赶出基地。   安夏熟读规则,眸子里闪动着阴险的光,尤眠看他跃跃欲试的模样,颇觉一阵无语,难得的向他解释道:“我可没有隐瞒过,只是之前异能等级太低,检测器没检测出来而已,再说了,就算我被抓,虞岱也会捞我。反倒是你,在他那里落得个喜欢举报人的名声,就为了恶心我一把,你觉得划算吗?”   安夏沉思了一会儿。   “确实”,他收起了心思,但审视的目光还是落在尤眠身上,“但你这么牙尖嘴利,城主知道吗?”   安夏觉得这人可真会演戏的,在虞岱面前小鸟依人的扮可怜,低眉顺眼把虞岱哄的连巨额晶核都肯为他付,怎么在他面前就不装了?   “我要是把你表里不一的事情告诉他……”   尤眠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表里不一呢,这安夏自己不也一样,在别人面前乐观开朗的,到他这里就处处是挑衅,眉眼间的阴郁嫉妒都快把他整个人给埋了。   见尤眠不说话,安夏就像是抓住了兔子尾巴一样,阴恻恻的笑了两声:“如果你答应离开城主的话,我可以保证不把你的真实面目说出去。”   尤眠才没心思应付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远处的一栋高大建筑:“你的城主现在应该还在开会,你可以直接上去找他,恰好能赶上他会议结束,方便你举报。”   “行”,安夏说走就走,走了一截路突然发现不对劲啊,尤眠怎么会这么好心肠?   于是他又回过神来,看尤眠似乎在和登记处的人理论着什么。   “你居然想出城做任务?”安夏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看尤眠又看看一脸为难的登记处人员。   三番两次被打断,尤眠不耐烦道:“你不是去找虞岱了,怎么又回来了?”   “看你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我总觉得这里边有诈”,安夏浑身散发着一种警觉的气息,让尤眠不免猜想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不过你为什么想要出城啊?”安夏想起被丧尸层层包围住的那股绝望感,就浑身冷的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方才看到的记录,又羡慕又好奇的追问,“城主都给你交了十年的份额了,你大可以一直待在基地,外面很危险的,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安夏还以为他会跟自己吵架,哪知尤眠却一反常态,眼眶也有些发红,声音里像含了团棉花那样喃喃讷讷:“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尤眠仰头眨了眨眼睛,像要把汇聚在眼角的委屈眼泪全都眨回去。   “我听清了!”   听清了你还问,尤眠心里诽谤,嘴唇紧闭,不愿让人看出他的脆弱和生活的艰难,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任由安夏自己脑补猜想,余光瞥见若有所思的登记员。   安夏这才知晓,原来尤眠是不情愿待在虞岱身边的,两厢情愿不好拆,但挑头担子一头热还不好办吗?   他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嘴角翘起:“你要是真想出去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你?还是算了吧?”尤眠眉心轻挑,颇不信任的看着安夏,失落道,“我只能在城内活动是虞岱的命令,你连去找他告状都不敢,又有什么办法?”   尤眠越说虞岱对他无孔不入的监管,安夏就越觉得自己猜想的都是正确的,尤眠果然不是自愿和虞岱在一起的,也对,听说尤眠是五年前被他们基地城主献给虞岱的,想必这五年来和虞岱在一起一定很痛苦。   既然如此,就让他来解救尤眠好了。   “我真的有办法”,说完还怕尤眠不相信一样,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一脸无奈明显也不相信有办法能绕过他们的看守,打开基地大门走到城外去的登记员,然后把尤眠拽到了一边,不让别人听见他们说话。   “我哥哥他们做实验要研究丧尸病毒,因此每天都会有一个小队悄悄外出去采集新鲜血液,他们不走基地的正门。”   “那是走哪里?”   尤眠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无论是谁进出基地,全都都只有一个门可以走,就连虞岱,每次出任务无论保密级别多高,也从来都是走的正门。   尤眠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掐着时间到门口接他凯旋,后来虞岱嫌他碍眼,每次一出现身边就围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他就不怎么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基地在实验室方面投入资源最大吗?”   尤眠只想听怎么出去,不想在这里同他啰啰嗦嗦的卖关子,待会虞岱该来训练场接他了,但没办法,他还是配合着说:“难道不是因为血清研究至关重要吗?”   “当然不是”,安夏摆了摆手,悲哀的看着尤眠,连城主也不叫了,直言道:“虞岱连这个也不同枕边人说,看来他也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啊!”   尤眠又是露出一个无措的表情,眸子里却已经染上了不耐烦。   他口吻谦卑,语气温顺的询问:“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送我出城呢?”   安夏哼了一声,轻咳了两下才继续:“其实实验室底下有个可以通往外城的隧道,但只有外出采集血液的小队和像我哥哥这样重量级别的研究员才知道。”   尤眠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安夏抬头挺胸,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得意之色:“我有把握让你混进小队里,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   “你走了之后就不许再回来了,死在丧尸嘴里也好,去投靠另外两大基地也行,但总之,你不能再出现在第一基地,出现在虞岱身边!”   尤眠点头答应了:“我跟你保证,如果你真能让我顺利出去,我绝对不会自愿回来的。”   自愿二字被尤眠咬的格外重。   安夏轻蹙了下眉头,他总感觉尤眠的话说的怪怪的,但又具体想不出来是哪里奇怪,不过他说的信誓旦旦,但实际上要送尤眠出城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有隧道这件事情他是偷听到安城说的,要是想出去,还得让安城想办法,但安夏一想到安城那疯狗般的样子,就烦躁不已,不过为了能睡到虞岱,这点牺牲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15章   “你们方才聊了什么?”   肩膀忽然被人揽住,耳侧响起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像砂纸轻磨出的,透着韵味,又带着试探。   安夏前脚刚走,后脚虞岱就来了,他看着安夏离开时轻快的步伐,若有所思。   登记处就设置在训练场大门口,虞岱还想着今天要怎么去把这个训练着迷总是忘了回家时间的小绵羊抓回去,没成想就在门口碰见了。   而且,还是和安夏在一起。   “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尤眠摇了摇头。   虞岱也觉得凭尤眠的性格,不会真的在旁人那里吃亏。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登记员,登记员心领神会,立刻过来将方才尤眠和安夏在他面前说的话当着二人的面一字一句的叙述了一遍,尤眠讶异的望着他,虞岱却不以为然,他要让尤眠明白,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会背叛他,他在这个基地根本没有可以求助,可以信任的对象。   他随时处在他的监管和掌控之中。   “不过——”登记员话锋一转,不敢看尤眠一脸被背叛的表情,硬着头皮和虞岱讲,“他们后来在墙角说的话,我离得太远,没能听清楚。”   虞岱点头,随手抛了一块晶核给登记员,拉起尤眠的手带着他往公寓的方向走,一直到家门口,他才停下。   尤眠在身后小幅度喘着气,红艳的舌尖若隐若现的,虞岱的步调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虞岱抬起他的下巴,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霸道的勾勒着少年的唇形,而后松开,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喘成这样,给你渡口气。”   尤眠喘的更厉害了,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看这人说谎话不带脸红的样子,就一阵来气,媚眼如丝,娇嗔的瞪了虞岱一眼。   虞岱拉着他进了屋,吃饱喝足之后他看向少年那白藕似的双臂星星点点绽放的红梅,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却没有吸。   “他和你说了什么?别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尤眠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懒散的拉下虞岱的手,把他的烟随手掐灭后才回道:“他说等他下次出城做任务的时候,可以和我换装。”   两人身形差不多,只是尤眠的发色有点难办,但想办法遮挡或者找会易容的异能者来作假,也勉强行得通,倒是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尤眠会这么乖乖的把谈话的全部内容都告诉他吗?   虞岱不信,他低头想去看尤眠的眼睛,那里最能暴露情绪,但尤眠已经将半张脸都埋在了他腰腹的位置,白色睫毛将那双永远流光溢彩的蓝色眸子挡了起来,虞岱什么都看不清,却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好了,别委屈,外面没什么好玩的,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虞岱捏了捏尤眠的脸,隐晦的哄了哄这个头发丝都耷拉下来的少年,“安城是个有用的,等血清研制出来的时候,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但尤眠知道,血清是不可能研制出来的。   就算破解了丧尸病毒的基因序列,对于人类来说,也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   这是他,亲眼见识过的。   “怎么突然这么难过?”虞岱感受着少年身上明显变化的气息,神色一凛,“还是说,谁真的欺负你了?”   “没有”,尤眠戳戳他的腹肌,让虞岱往下挪挪身体,他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和虞岱讲,“我们睡觉吧。”   ——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在尤眠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从隧道出去,到达城外,然而,尤眠看向离他不过十步远的男人,定定的站在原地。   “过来”,虞岱面色铁青,朝害怕的直发抖的尤眠伸出双手,“别逼我动用异能。”   隧道的出口很狭窄,为了避人耳目所以修建的速度十分缓慢,到现在也没能彻底完工,所以只要虞岱想,他随时可以用异能封住出口的路,但他没有,他等着尤眠自己过来。   虞岱身后,安夏被人拧着胳膊架在原地,身边还有一个清瘦的男人站着,试图说些什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好让虞岱的属下放开疼的吱哇乱叫的弟弟。   那男人只比虞岱低一点,但一脸病容,应该是在实验室呆久了缺乏锻炼。   尤眠想不通,他是怎么被虞岱发现的。   他并没有选择安夏说的,混在采集血液的实验室小队当中,而是趁着虞岱准备前往第三基地和其他两个城主开联合会议的时候,让安城动用权限秘密打开隧道。   他是看着虞岱出城的,而整件事情只有安城安夏和他自己知道,安夏应该是最希望他走的,虞岱的会议又很重要,不可能出城了还去而复返回家发现他不见了,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这里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少年眸光锐利,直直刺向那个病殃殃的男人,亏他还觉得他人不错呢,原来都是在哄骗自己,早把他要逃出城的计划告诉虞岱了。   尤眠毫不掩饰眼中的不甘,不知是在说给在场的谁听:“安城,你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出城,是不是?”   安城垂眸,显然被说中了,而安夏更剧烈的挣扎起来,生气的质问:“哥!你在干什么啊!你不都答应我了吗?”   安城看着他一脸苦笑:“小夏,放走了他,你以为城主就会放过我们了吗?我都是为了你好。”   “哥!!”   “对不起城主,不会再有下次了,可以把小夏交给我吗?我这次一定会看好他的”,安城看着安夏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心疼的一个劲儿朝虞岱求饶。   他没有异能,就算想去帮安夏,也挣脱不了异能者的手。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虞岱淡淡开口,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冷漠,杀意腾腾。   “城主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等血清研制成功,我就会带着夏夏离开这里”,安城着急开口,又猛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濒临窒息而亡的人。   他捂着嘴,身体剧烈颤抖,硬生生控制自己逼停喉咙间的痒意,还想再说些什么,虞岱终于开口:“最后一次。”   “谢谢城主。”   安夏怔然,早已忘记了挣扎,望着他哥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你不是说病……”   “小夏,别怪我”,安城从身上穿着的白色实验服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没等安夏把话说完,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   安城接住安夏瘫软的身体,朝虞岱微微点头示意,抱着人走了。   “你呢?还不过来吗?”   尤眠往后退了一步:“虞哥,我有必须出城的理由,但我向你保证,等事情了结,我一定会回来好不好?”   尤眠五年都没有和外界联系过一次,现在说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虞岱脸色阴沉,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心下冷笑,无非就是不想待在他身边,想寻自由罢了。   他早就知道,尤眠这样的,注定不会为谁所拥有,不会为谁停留。   说什么想要提高异能等级都是为了能和他一起出城做任务,现在想想,怕是早就预谋好了,尤眠就只是单纯的想要逃出城,逃离他。   甚至不惜拿吃醋的名义来让他同意参加训练,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幸好,他也从未相信过他喜欢他的花言巧语。   所以只要把人留在身边,也别当什么需要庇护的小情人了,直接关在屋子里,别人是怎么做的,他也照做就行,不要再对这个小骗子心软。   “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虞岱的目光越发凌厉,散发着噤若寒蝉的压迫感,眼睛里面燃烧的某种情感简直能够把人焚毁。   “虞哥,你别这样不近人情”,尤眠抿着唇,如芒在背,他不敢和虞岱对视,却还是被虞岱声音里的凶狠吓的打了个哆嗦。   虞岱却觉得尤眠垂着眸,慌张又害怕的样子简直漂亮极了,不论是颤抖的眼睫和嘴唇,还是眼尾挂着的晶莹泪珠。   果然,这样的就只适合关起来,满足他的欲望。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尤眠不动,虞岱也没有使用异能,像是不强迫尤眠,又像再给他最后一次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可突然,虞岱的一名下属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脸上挂着巨大的惊恐,因为害怕而显得声音格外的大:“城主,不好了,是丧尸潮,丧尸潮来了!”   虞岱脸色大变,不再和尤眠废话,就要动用木系异能把人带过来,哪知尤眠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纵深一跃出了隧道的大门,指尖凝聚出水弹,顺势击打在墙壁凸起的机关上,石制的大门便以一种远超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了下来。   这机关是为了预防丧尸特制的,此刻却将虞岱和尤眠分开了。   虞岱的藤蔓打在石门上,又收回指尖,身后响起了人们求救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就算是再加固的基地,外城墙也不过在丧尸潮的袭击下坚持了十分钟。   丧尸不怕刀,不怕枪,除非将胸前的晶核挖出来,或是异能者的异能直接将丧尸粉身碎骨,否则他们摔倒了就会爬起来,受伤了也会很快愈合,无休止的朝前奔去,摧毁他们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咬碎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人。   更别说,这次丧尸潮袭击的突然又来势汹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   明明他们勘测过,近期不会有大规模的丧尸活动,才和其他两城确定了联合会议的时间。   虞岱呼吸不稳,掌心紧攥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尤眠离开的方向,转身大声部署防御事宜,先将普通人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内城去,舍弃已经沦陷的外城,由金系异能者加固防御工事,发送求救信号,让其他两基地派遣异能者前来支持。   但得到的回信却是,其他两大基地也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袭击。   很明显,这是一场丧尸策划的,有预谋的“偷袭”。 第16章   走了一天一夜,尤眠鞋底都快磨破了,总是整洁得体的衣服此刻也变的灰尘扑扑,沾满了泥渍,像面被风扯着的旗,他有点后悔,离开的时候应该想办法偷一辆基地的装甲车。   他伸手挡太阳,又觉得还应该戴一顶遮阳帽。   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正在火速往第三基地赶的异能者小队,这才搭上了顺风车。   蒋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有人在丧尸潮时,徒步往北方走呢?而且看这人吃东西这么急切的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吃喝了?   他眼神复杂:“你是哪个基地的?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路上就没遇到丧尸袭击?”   尤眠嘴里还有最后一口牛肉罐头,他费劲咽下去之后把陈雄的基地爆出来了,说:“我是异能者啊,而且这条路游荡的丧尸比较少吧,不然你们也不会选择走这里了。”   这人的表情太无害,身板看着也弱,蒋理没有用异能感受之前,还以为这个黑毛流浪汉只是一个普通人。   至于尤眠说的基地名字,他也听说过,不过那不是第一基地的附属基地吗?听闻第一基地的城主虞岱为了个少年放弃收复那个小基地,还送物资给他们,照理来说,吃喝不愁,那这小子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蒋理有点嫌弃的看着面前脸黑的要跟他的发色融为一体的人,看他这么瘦弱,不似正常异能者觉醒异能后体质都有各方面的提高,他想到一种可能,而后突然眼睛亮了亮:“莫非你是治愈系异能者?在基地受欺负了跑出来的?”   “不”,尤眠指尖冒出一小股干净清澈的水流,“水系。我要真是治愈系,那不至于会受欺负的吧?”   蒋理的眸光一下子就变得黯淡,他们基地最缺的是治愈系异能者,因为聚集了太多的下城区普通人,太容易生病受伤。   不过算了,现在人类多珍贵啊,别说是个大概还有点用的异能者了。   蒋理很快权衡好利弊,又好奇的追问:“你还没说你是因为什么跑出来的?你应该清楚,现在丧尸袭击了各大基地,就算是当逃兵,你也无路可去吧?”   “受欺负了”,尤眠垂下眸子,“你也知道,水系异能者的地位无论在哪里都很低。”   蒋理:……   虽然他有点怀疑面前人是在诓他,但又不得不承认,水系异能者由于能力的限制,无论在哪里,不被重视的可能性都很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看了看“流浪汉”煤炭一样的脸,有点嫌弃:“你就不能用异能给自己洗把脸吗?”   尤眠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蓝色瞳孔微微放大:“我说你怎么离我这么远呢?还以为你是嫌我身上脏。”   “……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蒋理他们是出来做任务的,这次去的地方有些远,他们出来的时候光是开车就开了三天。   丧尸潮爆发的时候,虽说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第三基地的求救讯息,也在努力往回赶去支持,但到现在,却离基地还有半天的路程。   中途除了吃饭上厕所和方才让尤眠上车以外,没有停过一次车。   所以现在也不会因为尤眠要洗脸这种小事就停下来。   不过蒋理也不想让尤眠将水渍弄得到处都是,于是他发动自己的异能,用藤蔓一层一层的交错迭加起来,跟编织篮子似的,不一会儿就弄成了一个碗的形状,让尤眠往里注水,当洗脸盆用。   尤眠看的目瞪口呆,想起他走之前,虞岱也试图用藤蔓抓住他,不免心里有些失落起来。   “发什么愣,快点啊!”有其他队员在旁边催促,“我们老大亲自给你端着,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   “哦”,尤眠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夸赞了一句,“我只是没见过异能还能这样用的,你好厉害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尤眠崇拜的语气太强烈,还是他只能看清楚一双眼睛的脸显得很认真,蒋理脸色有几分发红,不过他也在用眼神催促尤眠快点,等到了第三基地,势必有一场恶战,要抓紧时间保存实力才行。   其实说实话,车里的四个人都挺好奇尤眠这张脸长什么样子,毕竟他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清澈如湖水,没有一丝杂质,像蓝色玛瑙,独特剔透,拥有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那想必人也不错。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   尤眠的脸长的挺普通的,是放在人堆里最容易遗忘的类型,普通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使用了某种易容手段。   “怎么了?”尤眠一抬头,发现除了开车的,其他三人都在盯着他。   他疑惑的摸了摸脸,又对着车窗的倒影看了一下,不解的问,“我应该洗干净了呀!”   尤眠说话时尾音上扬,干净清澈,又带着少年独有的轻柔,蒋理不免小声嘟囔:真是白瞎了这双眼睛和声音。   不过想想也是,造物主是公平的,不可能将漂亮的脸蛋,好看的眼睛,悦耳的声音全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即便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早该被他人掠夺侵占了。   “老大,该换人了”,驾驶座的寸头男人回过头来,对蒋理道。   路程太远,即便异能者身体素质强悍,那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因此他们都是轮换着开车的,现在一轮已经轮完。   众人的视线便纷纷落在了尤眠身上:“新来的,既然你想进我们基地,那总得做点什么,过来,该换你开车了。”   尤眠答应的很爽快,并且跃跃欲试的爬上驾驶座,接着沉默了一会儿,在其他人不满他动作太慢的时候,尤眠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尴尬道:“我…不会开……”   尤眠没装傻,他是真不会开,末世前他最多接触过自行车,末世后一直被虞岱圈养,虽然虞岱很喜欢教导和培养他一些生存技能,却独独车这个事情,虞岱从来没让他碰过。   但虽然没碰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是见过虞岱开车的,单手就能开,一只手还能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所以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的尤眠,自然而然认为自己也应该是会开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甚至于出来的时候,还后悔怎么没偷一辆车做代步工具,现在想想,就算真有,他也不会用。   他现在看车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按钮,是一个也不认识,也怕自己不懂装懂,万一再把车搞坏了,耽误了救援时间,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会儿离基地其实已经很近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聚集在一起的丧尸。   汪丰拿枪处理了两波,蒋理则一边拎小鸡仔一样把尤眠拎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启动车辆,一边稀奇道:“你是怎么在末世生存下来的?”   尤眠显然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对蒋理道了声谢谢:“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蒋理:……   “不过你们这枪好厉害啊,为什么我们基地的枪支就穿不透丧尸的心脏呢?”   又是这种崇拜的语气,想起这枪的来历,蒋理不免也骄傲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们老蒋家的傲娇,我表弟改良的,穿透力极强,可不是其他基地那种残枪剩炮可以比得上的。”   第三基地人手一只,所以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它可以直接击碎丧尸心口的晶核,非常适合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但相应的,丧尸晶核击碎之后就没什么用了,既不能吸收里面的能量,也不能拿去换取物资,所以对于其他两个异能者偏多的基地而言,作用不大。   另外就是,枪支的制作方法只有蒋天白一个人知道,其他基地想要的话,就只能来第三基地购买,价钱昂贵。   “我可以看看吗?”   这人连车都不会开,就算给他枪,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于是蒋理随手就将自己的那把扔给了他,还提醒尤眠注意一点,别走火了。   “唔”,尤眠掂了掂,这枪拿在手中极为小巧轻便,没想到杀伤力却还挺大的,什么原理呢?   蒋理正准备嘲讽,不会用就赶紧还给他,下巴就惊讶的收不回来了,像头顶炸了个响雷,眼睛瞪得溜圆。   眼睁睁看着手枪在少年手中快速翻飞,跟迭一朵最精美繁复的纸花似的,快速的拆卸着枪支。   “原来是这样”,尤眠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又将零件完好无损的装了回去,大概是熟悉了构造,因而比拆的时候速度还要快。   等他一抬头,就发现周围齐刷刷三把手枪正对着他,开车的蒋理藤蔓化作一把尖锐匕首的模样,也对准了他的脑袋。   尤眠可不会觉得植物匕首就杀不死人,相反,他要比真的匕首锋利的多,毕竟匕首杀不死丧尸,但是蒋理的藤蔓可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气氛不似方才那般融洽,全都高度警惕了起来。   一个受到排挤的普通水系异能者不会有这样的实力,就是在末世前也很少有人能做到,蒋理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识过这样的速度。   他表弟蒋天白。 第17章   “哎呀,这是干嘛呀?吓到人家了啦!”   尤眠做作的翘起了兰花指,嘴巴也不满的嘟了起来,假如他没有易容,那这个动作还勉强称得上是调皮可爱。   但现在嘛,蒋理嘴角抽了抽。   气氛没有方才那样剑拔弩张,尤眠小心的避开锋利的藤蔓,将自己的脑袋解救了出来,枪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很了解制作出这支枪的人水平如何,不会那么轻易擦枪走火。   尤眠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成熟稳重又可靠,再看看眼前这个,尤眠有点接受不了蒋理是蒋天白的表哥,他觉得蒋天白的性子,是面前这个二傻子的表哥还差不多。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表弟是蒋天白?”   蒋理抬了抬下巴,有些讶异这个身份不清,疑似其他基地派来卧底的人会认识蒋天白。   从他的表情当中,尤眠已经确认了答案,那如果这样的话,第三基地他就不能去了,原本还想着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顺手帮一把的。   “我……”   可就在这时,车身前半部分猛的翘了起来,像被人凭空抬起,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外出乘坐的装甲车全是特制的,沉得很,就是力量型异能者也没办法抬得起来。   尤眠又被拎了起来,这次是直接飞在了半空中,他仰头看向蒋理,蒋理神情不悦的也望向他:“笨蛋,打啊,你不会废到连水弹都发不出来吧?”   尤眠这才看清楚掀他们车的“东西”的全貌,与其说那玩意是丧尸,更不如说是怪物来的准确。   它和一般的丧尸一样绿皮红眼,但足足有三米高,体型庞大,身体上覆盖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尤眠想了想,用坚硬的鳞片来形容或许恰当,是让人看一眼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程度。   这真的是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类吗?   可没有人类会长成这个样子,其他丧尸起码还保持着人的形态,蒋理不仅开始怀疑,丧尸病毒进化到最后,真的还是人类能战胜的形态吗?   尤眠想到了一种可能,噔时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颤,他哆嗦的样子自然没有逃脱蒋理的眼睛,蒋理忍不住吐槽:“你其实真的是一个逃兵吧?”   尤眠瞪他一眼。   “行了,看这家伙的样子,他应该就是领头的,只要杀死他,那其他丧尸也会乖乖退下的吧”,蒋理舔了舔嘴唇,眸光闪动。   这家伙在兴奋。   面对着这样丑陋可怖,人人害怕的巨型怪物。   这样想想,得亏他当时遇到的是蒋天白这个正常的“表弟”。   蒋理将尤眠放到了地面上,尤眠的异能属于远程攻击,所以离那怪物还有很长一截距离,当然也不排除是蒋理觉得他瘦弱到会被怪物一脚踩死,所以才将他放的远了一些。   蒋理自己纵深飞了过去,他是风系和木系双系异能,与风亿的风系只能用来逃跑不一样,蒋理在用藤蔓缠住它的脚后,直接发动了风刃。   那怪物虽说体型大,但行动却十分缓慢,尤眠都觉得丧尸潮爆发一天了,他们却在这个离第三基地主城区还有将近五公里的地方碰见它,就是因为它走的太慢了。   尤眠扭头往东边下城区的方向看了一眼,阴暗潮湿的地方,怪物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尤眠不用进去都能回忆起下城区腐烂发霉的味道,整个街道无论何时,只要靠近,气味就会一直萦绕在鼻腔当中。   记忆深刻到让人觉得一旦沾染上,就深入骨髓,再也去不掉了。   尤眠的眸子里有股掩饰不住的杀机,泛着逼人的寒意。   既然死了,就老实本分的不行吗?   蒋理一边和队友们打配合围攻这头怪物,一边还时刻关注着尤眠的可疑情况,说实话,尤眠水弹的攻击力比他想象中的要高许多。   无论是他在枪支方面展现出的天赋,还是这种攻击性,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基地会受欺负的类型。   不过怂倒是真的,这怎么就打了这么一会儿就不打了?   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保存实力好逃跑的吧?   蒋理习惯性的“发散思维”,忽然发觉尤眠的眼神变了,他从未知道,原来一个人眼神变了之后,整个人都会跟着熠熠生辉。   尤眠一个滑铲到怪物身边,因为其他丧尸的晶核都在心口,所以蒋理等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能刺穿这丧尸的胸腔,击碎他的晶核,就能置他于死地。   可这怪物的鳞片太厚了,心脏的位置更甚,几个人合力都打不穿。   且这怪物还在视若无物,以极缓慢的速度向着第三基地的方向去。   第三基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位于半山腰的位置,目前看起来还勉强能应付源源不断的低级丧尸进攻,可一旦让这家伙加入战场,那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再难攻也不会真的攻不下。   历史上多少易守难攻的城池最后还不是沦陷,落得个被屠城的下场。   他们必须想办法才行,蒋理也很焦急,他已经不在乎异能消耗多少了,不要钱似的一道攻击比一道凶。   正在这时,黑发少年冲了上去,直接滑铲到怪物的身体底下,蒋理着急的“喂”了一声,“回来!”   他大惊,难不成刚才他从这人身上看到的光辉就是准备“送死?”   尤眠的视线快速在怪物身上扫视,应该有“标记”才对。   在哪儿?   尤眠一边寻找,同时右手不断发动攻击,在怪物身上各个地方都试探了一遍,但怪物太大,水弹太小,他一个人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尤眠大声喊天上的蒋理:“叫你的人放弃心脏,在其他地方找找破绽!”   汪丰觉得他无知,该不会这人没打过丧尸吧?可看这矫健的身形不至于吧?   蒋理是觉得反正他们打了这么久也没作用,还不如听这个人的,换种思路,于是他学着少年的样子开始攻击其他地方。   见老大都干了,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忽然,也不知是谁打中了那怪物的耳朵后面,他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就又继续向前走了。   停滞很短暂,一般人或许都不会在意,但尤眠知道,他找到了!   尤眠让蒋理把他带到半空,跳到了怪物身上,他看到了一个像字又不像字的符号,很模糊不清,似两个弯钩藏在一块鳞甲当中。   尤眠在心里默念“九十九”,然后趁所有人没看到的时候,迅速挤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包裹在水弹当中,攻向那块鳞片。   生物都有预感危险的能力,怪物也不例外,他能感受到这枚水弹和之前的都不同,也知道尤眠找到了他的弱点。   它急切的、慌张的挥出拳头,同时腿部横扫而出,既想要避开水弹,又想要杀死尤眠,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   那个角度,除非尤眠正面抗下他的拳头,否则怎么着也碰不到他的“标记”。   只听砰的一声,怪物高兴起来,它的袭击成功了,然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野兽哀叫响彻原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压碎地面才刚刚发芽的嫩草。   它张大着嘴巴和双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要死了,最终连垂死挣扎也没有,彻底断了气。   尤眠被撞飞了出去,五脏六腑震痛,急速下坠的时候,他听见了风的破空声,蒋理在他落地的最后一秒接住了他。   难以说明,方才那能一拳要他命的袭击攻过来时,尤眠脑海中浮现了什么,只是他下意识的就学会了虞岱才会使用水系屏障,并成功化解了那一拳的绝大部分力量,否则他可真要变成一滩肉泥了。   蒋理将他放在了地上,他们猜的果然不错,这怪物就是领头的,随着它的死亡,丧尸们也像得到了停止进攻的指令,纷纷掉转方向,如潮水般往下城区的方向去。   蒋理他们就站在丧尸的必经之路上,虽说现在丧尸丧失了攻击他们的兴致,但这么庞大的数量,就是踩也把他们几个踩死了。   “喂,快撤退”,蒋理往身侧看去,脑袋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咦,人呢?”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后方的下城区,总不至于…是去那里了吧?   蒋理只好自己先撤到安全地带。   “表哥,你们没事吧?”   丧尸潮不会莫名其妙退去,正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蒋天白觉得这情况太不寻常了,于是就动用异能飞身下来看看。   地上的怪物还倒着,蒋理和其他队友身上也挂了彩,蒋天白立刻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蒋理表情奇怪好像在找什么人,蒋天白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城区方向看,和其他人的厌弃不同,蒋天白脸上带着隐约的怀念之色。   “天白,你干什么?”蒋理及时拉住了蒋天白的手,这才避免他继续往前走。   蒋天白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往下城区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了,顿时脸色有些发白,他挣脱蒋理的手,目光却还望着那一堆堆的丧尸中间。   蒋天白挣脱他的手:“没什么,总觉得见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可能是以前的邻居吧。”   熟悉的人在一瞬间扑上来,将自己的亲朋好友也变成丧尸,曾经那些邻居朋友,如今却成了他们为了自保,不得不伤害的对象,一时几人都有些唏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对了,我们在路上碰见一个人,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击败这头怪物,而且,他还认识你!”蒋理很夸张的开口。   蒋天白是第三基地新上任的城主,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认识他也不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蒋天白顺着他的话问:“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蒋理一拍脑门,瞪了眼自己的手下:“糟了,只问了他的异能,忘记问名字了,都怪汪丰。”   狼狈不堪的汪丰在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反驳:“怎么就怪我了   “谁让你一直叫他新来的。”   蒋天白刚想问,那这人现在在哪里时,搜集场上丧尸晶核的下属忽然大喊:“它的身体里面居然没有晶核?!”   众人脸色剧变,蒋天白及时下令封锁了消息,并将这只巨型丧尸搬回了自家基地的实验室当中。   他有预感,从这只丧尸身上,或许可以突破目前血清研究的停滞。 第18章   尤眠指尖转着枪跟随着丧尸们往下城区走,仔细看去,赫然就是蒋理身上那一把。   再好的易容术也有时间限制,尤眠身上也开始发生变化,黑色的发丝从根部开始渐渐变浅,逐渐恢复成满头银白,脸上好似蜕皮一般,下巴处有一处皮肤已经翘了起来,尤眠伸手一拽,就露出了原先属于他的姣好容颜。   只不过他对自己不够怜香惜玉,拽的动作也狠了点,因此脸颊泛着红意,倒有几分像是过敏,但依旧挡不住他的洁白如玉。   周围丧尸全都是可怖的,深绿色的皮肤,猩红到要滴血的眼睛,只有这个少年像一株沾着春水的雨后海棠,鹤立尸群。   但凡现在还有第二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站在这里,都会对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丧尸不攻击他呢?   为什么少年走在他们中间就像闲庭散步,慢慢回家一样?   少年和周围的丧尸全都不同,却又相同,这些丧尸察觉不到他是一个美味可口的食物,而只把他当作了自己最普通的同类。   而且,这只同类的地位似乎有些高。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尤眠进入了“家中”,而他们的“母亲”向少年伸出了手,像在安抚自己最心爱的孩子,黑色的大门缓缓合上,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召唤我来,我来了,你也该停手了。”   “别急,你知道的,我需要你。”   ——   “妈的,这些丧尸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第三基地不是离下城区最近吗?他们是全死光了还是怎么着?怎么完全没有预警!”   巨型怪物的倒下只让第三基地得到了安全,其他两个基地迎接的都是最普通的丧尸,或许有稍微强悍一点,力量或者速度,但这都还好办。   能杀死。   足够恶心人。   就像题海战术,一种类型的题做十遍总也融会贯通,十只丧尸只要能干掉一个异能者就是胜利。   万岁山是走出基地后不久发现异常的,大批次的丧尸如黑云翻滚裹挟着黄沙纷沓而至,声势浩大,想注意不到都难。   他们离基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丧尸潮的行进速度又异常的快,万岁山一边问候第三基地祖宗十八代,一边往后撤退。   但他们发现的还是太晚了。   为了护送万岁山平安返回基地,他带出来的精锐小队全军覆没,万岁山心脏都在滴血,这些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倾尽大量资源才培养出来的心腹,原本带着是怕开联合会议时,会有人不讲信用搞偷袭,结果全都折在了这里。   “娘了个腿腿,踏马的,老子和你们这群瘪三拼了!”   万岁山是雷系异能,虽然属性单一,但等级却很高,且他不贪心,只提高自己的单一技能,大范围杀伤力十分强大,就是虞岱只拿自己的雷系出来和万岁山比拼,可能也只有五五开。   此刻他站在城墙上,释放着自己的技能,风卷残云,破布条在他身上襟飘带舞,他哈哈大笑,技能放完,下面立刻焦黑一片,数百丧尸化为灰烬,但后面又有层层迭迭的奔涌而上。   万岁山老当益壮,又连续释放了十几次技能,期间,他的身边一直在五颜六色的发光,是下属拿了两箩筐的晶核放在他旁边,质量上乘,一直在为他补充异能。   “老子不怕你们哈哈哈!”   万岁山正笑着,忽然城墙上一只速度极快的丧尸沿着墙壁爬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早就潜伏在那里了,就等万岁山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毙命。   万岁山大吃一惊,随手就抓了离自己最近的下属阻挡,丧尸一口咬在那人腰间,硬生生撕下来好大一块肉,器脏掉了一地,周围的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万岁山却是一把将下属连同被爆了心脏的丧尸丢下了城墙。   回头对其他人冷漠的说:“给足物资,安抚他的家人。”   ……   丧尸用了十分钟破开第一基地外城的大门,虞岱出现后,只用五分钟就稳住了形势,在他的调遣下,异能者们开始组织反击。   而始终冲在最前方的就是虞岱,他的举动大大的鼓舞了士气。   只有知道内情的肖梁和风亿心惊胆颤,不敢说话。   虞岱心里窝着火呢,他们有多少年没见过虞岱毛头小子一样不要命似的冲在最前线作战了?   或者说,这些年能让虞岱发火的时候已经不多了,但每次,总也和一个人绕不开关系。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觉得在虞岱眼皮子底下出逃的尤眠要惨了。   丧尸潮退去是在第二天下午,这可比第一基地上次遭受袭击的时间要短的多,但尽管如此,基地的伤亡仍旧很大,风亿和安夏作为基地里实力强悍的治愈系异能者,这两天救治了太多受伤但没感染病毒的异能者和普通人。   异能消耗过度,两人的脸色都难看的紧,等新一轮的救治结束,风亿面容苍白的靠在病床边休息,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颜色正在逐渐变得黯淡的丧尸晶核。   “喝……喝水吗?”安夏将一个小瓶子递到了风亿面前。   与其说是水,不如说透明液体来得更恰当一些。   这是安城的试验品之一,丧尸晶核恢复力量还需要异能者主动来进行吸收,到底还是太慢了,因此安城就直接想办法将晶核中的能量提取了出来,不过出品很慢,还容易失败,现在就只供给虞岱和弟弟安夏使用。   虞岱还在外面清扫着部分游荡,贪婪的觊觎着人类的血肉而不肯离开的丧尸。   安夏虽然也算是和风亿并肩作战了,但因为齐明齐阳的事情自知理亏,再加上接风宴的时候,风亿抱着牌匾一身黑衣就出现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要求他道歉,安夏到现在都还有些怕他。   风亿没接。   他见到安夏,没在背后给他使绊子,直接杀了他,就已经足够考验他的耐性了,要不是虞岱有命令……安夏真应该感谢自己有一个处处护着他的研究员哥哥。   如果不是研究员,就算他异能再高,再有价值,风亿也会不计代价杀了他。   明明能救,却抛下队友的人该死,害死救了他一命却落井下石的人更该死。   “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风亿他们当时在背后,看不清楚,那种情况如果他不把阿明踹下去,那丧尸的下一个攻击对象就是他没有丝毫异能的哥哥。   至于阿阳,他虽然表明上大度,要放过他们,但半夜还是摸索到了他的帐篷里,他哥哥为了救他,往那阿阳身上撒了一点丧尸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知道害死人是不对的,但这世道,谁不想自己活着。   他的父母都变成了丧尸,小基地里的人都变成了丧尸,他和哥哥相依为命,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所以哥哥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差劲,连他这个治愈系异能者都没有办法。   如果他们不狠心,根本就撑不到虞岱他们来救。   要怪,就只能怪这吃人的世道。   安夏说完后将瓶子放下就走了。   不远处,一个个子很高却很病弱的男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风亿看到安夏不满的将那只手拍开,又在男人控制不住咳嗽的时候,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或许站的角度不同,连错误都不知道该判给谁。   风亿将那瓶恢复液送给了匆匆来取补给物资的一名异能者。   ——   距离丧尸潮爆发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但肖梁还是每天都战战兢兢,风亿已经以需要休息为由好多天都没有出现在虞岱面前,但肖梁却不行,他身为虞岱的直系下属,要是放在末世前,就是第一秘书的职位,是万万不能离开虞岱身边的。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的脑子是被丧尸啃了吗?!”   “要晶核去找肖梁取,走审批程序,你来找我做什么,啊?!”   诸如此类的话语,肖梁在办公室门口每天都听得见,他起先还能心平气和的跟着一起进去,试图分担一点怒火或者劝劝虞岱,扮个红脸,以免其他人被骂的生出谋逆心理。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跟着进去了,不去承受虞岱的无差别攻击。   “训练场用的晶核不是一直都由城主亲自审批的吗?我最近也没干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啊”,登记员拿着审批表叽里咕噜的出来了,一眼就望见了肖梁怜悯中带着点看好戏的表情。   “我都说了我给你签字也是一样的吧?你看你非要上去找骂”,基地重建,需要用到晶核的地方非常多,尤其是外城训练场。   丧尸潮来的时候直接被毁掉了,可那些供异能者们训练用的器材全部都离不开晶核。   像这样的规格,都必须报给虞岱本人签字才行,否则仓库管理员是不会将晶核交给他的。   “城主这是怎么了?”登记员一边将审批表和笔拿给肖梁,一边不免忧心的问,猜想难道其实丧尸潮爆发时还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别是那件事被发现了。   “城主是不是受伤了?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才总把我们骂出办公室,不让我们在里面多呆的?”登记员试探着悄摸摸的问肖梁。   可看城主生龙活虎,在战场上一往无前,骂人时中气十足,一人可当百人使用的样子也不像啊!   肖梁朝他神秘的摇摇头,拍拍登记员的肩膀:“别猜了,城主的心思跟海底似的,哪里能是你我猜得到的,还是赶紧干活去吧,把训练场重建好,说不准城主就高兴了呢!”   登记员唉声叹气:“上面火气旺,底下这些虾兵蟹将也要跟着遭殃。”   肖梁不置可否,和登记员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似的点点头。   可不是嘛!   要是再找不到尤眠的下落,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咯! 第19章   “老大,陈雄来了,见不见?”   “让他等着!”   话是这么说,陈雄也做好了要在虞岱办公室门口等上半个小时的觉悟,毕竟第一次送尤眠过来时就是这样,可不过只过了五分钟,他就被叫进去了。   陈雄战战兢兢,走起路来沉甸甸的,上了年纪之后,身材越发走样,犹如一部移动的肉山到了虞岱面前,明明办公桌前有会客用的椅子,但虞岱不发话,他也不敢坐。   一直等到虞岱处理完事情,陈雄才小心的开口询问:“虞城主啊,这个季度送过来的物资怎么少了这么多,你也知道,尸潮爆发时我们基地也受了不小的冲击,都还指望着这些吃饭的啊!”   “是吗?”   虞岱冷笑一声:“可我怎么听说,陈城主你一点力也没有出,全是我的人冲在前线呢?”   虞岱五年前收下尤眠时,就在陈雄的基地驻扎的有军队,这么些年,一旦丧尸入侵,冲锋陷阵的都是他的人,看如今陈雄膀大腰圆的样子就知道他过的有多富足。   陈雄眼神游离,心虚的很:“我这也是想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那些丧尸晶核我可是一点都没拿过,他们自己打的丧尸,晶核就全归他们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办?”   陈雄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他出了一手的冷汗:“所以,您看物资?我基地里还有好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办法去打丧尸啊。”   “没办法打丧尸,那就别的事情也不能做了吗?陈雄,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你那些人除了张嘴吃还会干什么,早就让你养成废物了!”   陈雄知道自己心软,心软的人注定做不成虞岱这样的枭雄,但他基地里老弱妇孺居多,他也只是想着能让这些在丧尸手里幸存的普通人能够吃饱穿暖的生活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虞岱收复他的基地。   虞岱这里,等级制度森严,赏罚太分明,若是想混口吃的,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那些人肯定受不了。   不过眼下他更好奇为什么虞岱就突然要断了供给。   就算是丧尸潮带来的影响太大,但他不信,割据一方的虞岱会连这么点东西也拿不出来,一定是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虞岱抬起头看了陈雄一眼。   陈雄一惊,那一眼中的凌厉让他不由得心底发寒,有一种几乎要忍不住跪下去的冲动。   陈雄苍老许多的脸上突然福至心灵,弱弱的问:“是不是陈陈那孩子惹你生气了?你把他叫出来,我跟他说几句。”   虞岱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打着,像在思考陈雄话中的真假。   陈雄心里咯噔一声,他看明白了,虞岱是故意不给物资,让他来找他的。   但即使知道自己猜对了,虞岱不说话,陈雄也越发没底气起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向听话的尤眠能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才会让虞岱这样生气。   虞岱一直盯着陈雄的眼睛:“你不知道?他就没联系过你?”   陈雄忐忑不安的反问:“怎么了吗?陈陈要是做了什么错事,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次,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行了”,虞岱摆了摆手,“既然不知道,你先回去吧。”   “那物资?”   虞岱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尤眠什么时候回来,物资什么时候送过去。”   陈雄脸色衰败的走了。   “肖梁,滚进来!”   刚把陈雄送下楼返回来的肖梁脊背顿时一僵,推开门也不敢进去,只站在门口问:“老大,怎么了?饿了吗?我让人送饭过来。”   “你看好陈雄,他在撒谎。”   这还是尤眠出走这么久以来,虞岱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肖梁又默默把异能凝成的盾牌收了回去,心想这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虞岱说陈雄在撒谎,那他就一定在撒谎。   好不容易有了点尤眠的消息,肖梁那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于是陈雄眼睁睁看着刚和他道完别,让人送他出基地的肖梁又笑着跑了上来,还“哥俩好”的和他勾肩搭背,说要亲自送他出去才放心。   陈雄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怎么敢劳烦肖老弟呢?我也来过基地许多次了,认得路。”   肖梁露出个有点傻气的笑容来:“那可不行,你是城主的老丈人,我还指望你能在城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呢!”   “肖老弟真是说笑了,我哪里就算得上是城主的老丈人,我可担不起啊!再说了,你跟在城主身边多年,何须我替你美言呢?”   肖梁伸出一根手指,眨巴眨巴眼睛:“您真是谦虚了,城主身边五年都没有换人,每个季度给你们的物资也向来是充足还会有富余的,你说就怎么偏偏尤先生不在的时候,他就吝啬了呢?”   陈雄抬头看了看天,他怕有诈,不肯接肖梁的话,转而说:“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丧尸潮,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能体谅城主的。”   “不不不”,肖梁指了指侧方,那里是正在修建的训练场,“你看那是什么?”   “一片废墟啊!”   肖梁摇摇头:“你知道训练场重建需要多少晶核吗?”   陈雄没说话,肖梁朝他比了个手势,然后又靠近他几分:“这些对于我们城主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还没有我们城主送给尤眠那块值钱,只可惜啊,我们这位城主夫人不知怎么着,就偏要出城去,你看,这把我们城主急的,这些日子我可没少挨批评,日子不好过啊!”   肖梁的话真假参半,但尤眠来找他要求给他易容的时候,陈雄却是真真切切的看见过尤眠脖子上带的那块粉色晶核,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值钱。   陈雄心下一动,或许这虞岱对尤眠是真有几分真心。   可话又说回来,尤眠来找他的时候,暗示过他在这里过的不好,又说自己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陈雄好歹依靠尤眠才得了五年清闲日子,也不想就这么出卖他。   思索再三,陈雄没把话说死,就和肖梁讲要是有尤眠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随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肖梁演戏演的累死了,把陈雄送到基地外城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陈雄却是等不急回到自己的基地,他掏出一个黑色的通讯器,拨了过去。   这通讯器是特制的,无论在哪里,都能接收到信号,全基地就只有两个,他给了尤眠一个。   通讯器“滴”的响了两声,陈雄精神紧绷,高度紧张起来,好在尤眠接了,通讯器那段传来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有什么事情?”   陈雄正准备开口,下一秒,身后突然笼盖上来一个高大的阴影,他以为是肖梁再次去而复返,正要找借口糊弄,手中的通讯器就被人拿走了。   “肖……”   陈雄视线跟着看过去,紧接着,噤若寒蝉,将脑袋缩进了脖子里。   尤眠听不见声音,通讯器那端也迟迟没人开口说话,他疑惑的叫了一声:“陈雄?”   “嗯,你在哪儿?”   许久没听过的冷淡嗓音,伴随着不怎么好的信号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沙哑。   “啪”一声通讯器挂断了。   陈雄像个鹌鹑一样立在那儿,看着阎王罗剎般睥睨众生的虞岱,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基地大门了,哪知虞岱只是淡淡开口:“通讯器留下,你跟着肖梁去取物资吧。”   一路上,陈雄都在琢磨虞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也顾不上肖梁方才出卖自己了,毕竟也是他撒谎在先,于是肉墩墩的身体快跑两步追上肖梁:“城主不处罚我吗?”   肖梁摇摇头:“我说了,城主送尤眠的晶核十分珍贵。”   是他们明明已经从丧尸包围圈中成功突围,虞岱又让他先走,自己孤身一人闯进去,九死一生才干掉那个高级变异丧尸取回来的。   陈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可能,神色纠结,肖梁也懒得理他,领了物资就让陈雄赶紧走了。 第20章   尤眠是被陈雄送回第一基地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绑”。   尤眠没多少地方可以去,他是想在陈雄那先歇歇脚,顺便告诉他:“你的通讯器太垃圾,轻轻摔一下怎么就坏掉了。”   没成想,他刚一露头,就被秒了。   陈雄带人将他五花大绑,连洗个澡换件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就直接送还到虞岱办公室里,千叮咛万嘱咐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回去了。   尤眠诡异的有种结了婚之后,被娘家抛弃的错觉。   不过当前最关键的还是该想想如何让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消消气,否则他连命可都要没了。   “哥哥,好久不见了啊,你最近过的好吗?”尤眠朝他粲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回应尤眠的是一长串的沉默,他悄摸抬头去看,坐在旋转椅上一声不响直盯着他的虞岱,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工艺精良的皮鞋鞋尖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虞岱仔细审视着他,尤眠的衣服上沾满了污垢和尘土,下摆的地方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角,总是软软搭在额前的发丝凌乱,许是被抓到时挣扎所致,看上去狼狈不堪。   却胖了一些……   朝他笑着的样子也比之前更加热烈美艳,像盛开的玫瑰芳香四溢,不难看出,即使他离开了他身边也没有沦落到无法生存的地步。   像一株仙人掌,无论是被养在温暖的室内,还是贫瘠的土地,他都能活的多姿多彩。   难怪不要我,虞岱想。   “为什么要走?”   尤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想出去透透气,也想看看外面到底有多危险,想下次你出任务时带上我,不想让你和其他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我无法参与的事情。”   “花言巧语”,骨节分明的手拽起尤眠。   尤眠双手都被缚在身后,往前踉跄了一下摔在虞岱怀里,虞岱顺势把他抱在了腿上,牢牢握住身上貌美少年纤瘦的腰肢。   尤眠脸红不已,看起来纯情青涩的紧:“虞哥,我身上脏,能不能先松开绳子放我去洗个澡啊。”   “不用洗澡,我不碰你。”   这么说着,但尤眠却被搂住揉捏亲吻了半响,脖颈处如美瓷般的细致肌肤更是重灾区,好几个牙印像落下的烙印堆在上面。   “虞……虞哥?”   尤眠猛然睁大了眼睛,虞岱的两只手都在他的身上,那顶在他尾椎骨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细长的绿色藤蔓从男人身后出现,尤眠闷哼一声,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不是说不碰我……”   虞岱举起两只手给他看。   虞岱的异能和虞岱本人有什么区别呢?尤眠失神的想。   虞岱伸出手盖住尤眠的眼睛:“嘘,宝贝儿,肖梁还在外面呢,你想让他听见你叫床的声音吗?乖乖的,既然我满足不了你,我们总要寻一个能满足你的方式。”   “虞哥,最喜欢你,要你好不好?”   少年半裸着身体,努力克制喘息的声音,试图卖乖求饶的样子让虞岱眼神晦暗不已,他声音发哑:“仗着我宠你就敢为所欲为,尤眠,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用了。”   “我不是……”   虞岱倾身,尤眠脸朝下被压倒在了办公桌上,冻的胸前一激灵,身体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后知后觉的,尤眠又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虞岱又动用了另一个异能。   剧烈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夜幕渐渐降临,虞岱的办公室在内城区的最高层,周围没有比这还要高的建筑,但想起风亿很喜欢走窗户,尤眠的羞耻心还是到达了顶峰,让他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又被人恶劣的打开。   从前他们最多的地方就是在卧室,顶多再加个沙发和书房,虞岱在床上不留情,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要把他窒息在窗户边上。   尤眠睁大着眼睛,思绪一片空白,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身家性命全在一个人手中,他哀求着对方放过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尤眠咬死:“因为喜欢你。”   喜欢还要离开他,虞岱眼神越发深邃幽暗,黑暗中像一匹狼。   “骗子。”   于是身心复又被攥在同一人手心里,一遍一遍的控制他,逼问着他,尤眠始终都是同一个答案,虞岱不厌其烦,也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人抱到了浴室里。   ——   肖梁进来送文件,视线控制不住的在办公室乱瞟,从尤眠被送进来已经三天了,他在门外既没有听到虞岱发火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尤眠哭喊的声音。   他有点担心,是不是虞岱一怒之下,将人弄死了。   “在看什么?”   虞岱声音难辨,眉梢扬起来,警告之余,肖梁又觉得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肖梁忙打着哈哈说:“老大啊,今天还是送两份餐吗?”   这几天,虞岱吃住都在办公室,基地重建是挺忙,但尤眠还在公寓的时候,虞岱可没有像如今这般工作狂,每晚都是要回去的。   虞岱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事没事”,肖梁摆摆手,拿了文件掉头就跑,到门口了,还是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扭头飞速来了一句,“老大啊,你生气归生气,但尤眠那个身板,你可别动什么家法啊!”   他主要还是担心,虞岱真把尤眠弄死了,到头来虞岱追悔莫及,又把火气撒他们身上怎么办?   殊不知,肖梁的话可把尤眠给害惨了。   虞岱脚尖踩了踩,从办公桌下面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声,他却不悦的蹙眉:“肖梁很关心你啊!”   尤眠颤颤巍巍的说没有。   虞岱残忍道:“还不说吗?还是其实你就喜欢我这么对你?”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不相信……”   尤眠的双手放在了虞岱大腿上,手腕上还残留着上次绳子解开后的红痕,他那天被从头一直捆到尾,饶是恢复能力再强,过了这么多天也还是极其显眼,难以消除。   虞岱像是恨极了他留不下任何占有欲的体质,所以要用尽各种办法让痕迹在他身上停留的更加持久一些。   “我准你停了吗?嘴巴张大!”   虞岱的呵斥让尤眠条件反射的身体一擞,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却老老实实的听从虞岱的指令,尽心尽力的服务着。   烟雾缭绕,虞岱看着轻易就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的少年,眼中光芒如毒蛇一般缠缠绕绕,紧紧攀在尤眠身上。   要不是尤眠怕疼,他真该像其他人一样在他身上装饰些什么,取不掉,摘不下,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尤眠这次被关得格外久,前半个月一直待在办公室,后面某天夜晚他累到睡着后,一觉醒来就在家里了。   但仍旧不允许他出去,家里的衣服也再次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在尤眠能从窗户口看到外面的景色,而不再是灰蒙蒙的太阳和包围圈似的基地城墙。   他每天都要在窗前站一会儿,观看那一小片在冬天里蜷缩起来的野草,从嫩绿的小芽一直成长为深绿的翠色,虽然植物一旦发芽后成长速度是极快的,但尤眠被剥夺了电子产品,没有了时间观念,只能依照虞岱晚上下班开门的声响来判断时间。   “过来吃饭。”   虞岱将带回来的食物一一在桌面上摆好,尤眠拽拽自己身上的衬衫,迈着轻快的脚步钻进他怀里,语气抱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都快饿死了。”   “忙。”   虞岱惜字如金,一只手夹着菜喂进尤眠嘴里,另一只手伸进衬衫,抚在尤眠背上,轻轻摩挲,防止他乱扭乱动。   尤眠小声喘着气,似乎对菜品不太满意,他把头埋在虞岱颈肩,声音幽怨:“为什么不给我做饭了,外面卖的这些好难吃。”   “你没资格提要求”,虞岱声音冰冷,半点不为他的可怜和撒娇触动,眼眸一抬,“你还吃不吃了?”   尤眠心脏一紧,一只手不自觉抓紧了虞岱胸前的衣服,委屈的抿着唇瓣说:“我要吃的。但明天可不可以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经常找不到吃的,很想念你做的饭,但你一直都没有给我做,我都瘦了这样多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对我一点都不好了。”   虞岱眉心轻轻一蹙,他摸着尤眠腰间的软肉,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瘦了,可虞岱也确信,尤眠也不是在健康的胖。   诸如罐头那样添加剂异常多的食物吃得多了,容易长虚肉,对身体也没多大好处。   他一直控制着尤眠的饮食,一来是他的胃太脆弱,二来尤眠虽然瘦,有时候摸着甚至硌手,但他仍旧不希望尤眠吃那些垃圾食品,以损害身体为代价来满足他的床上欲望。   他要的是,尤眠自然合理的健健康康。   而很显然,小骗子自己跑出去的这段时间,怕是利用他脑门里的小聪明和具有迷惑性的外形条件让自己吃得饱穿的暖。   也就到他面前时,衣服破烂了一些,才显得脆弱了点。   尤眠在他面前耍的这些小心机虞岱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拆穿。   不过,从回来到现在尤眠一直都表现的很乖巧,既没有对他过度的索取表现出不喜欢,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放他出去之类的话。   虞岱轻轻攥紧了手掌,不,他不能信的,难道忘记被欺骗过多少次了吗?   虞岱的手越收越紧,尤眠小声呼痛,又本能下意识的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来,他轻轻地亲吻了虞岱的下巴,生涩又熟练的讨好着。   虞岱松了手,觉得今天晚上这饭应该是没法吃了,他撩开衬衫,让尤眠自己咬着,说:“明天给你做饭。”   尤眠心满意足的抱紧他。 第21章   “把衣服换好,跟我走。”   尤眠还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中,想着目送虞岱去工作后就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哪知虞岱出去片刻又拐回来了。   尤眠撑起半边身体想问他怎么了,迎面而来就是一套崭新的衣服盖住了他光裸布满痕迹的身体。   尤眠脑袋一团浆糊,呆呆的问:“我还很累,能不能等晚上再尝试这种玩法?”   虞岱捏捏山根,觉得尤眠身上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属性存在,普通人被关了这么久,听到可以出去两个字,难道不该感到欣喜吗?   尤眠怎么就觉得自己要和他玩“逃跑—被抓”的游戏了?   看来还真是不能一直养在家里,人会变傻。   虞岱很无奈,但出口的话却带着讥讽,夹枪带棒的:“怎么?被男人像奴隶一样圈在屋里,随时享用,还上瘾了?”   尤眠一愣,才像是真的明白了虞岱的意思,对虞岱话中的折辱他就跟没听见似的,高兴起来,拿着新衣服的时候手还有些抖,一边穿一边问:“我以前那些衣服呢?”   虞岱抿了下唇,言简意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就全部扔了。”   尤眠穿衣服的手僵住了,眼眶霎时就红了,露出一个苦笑,声音沙哑的问:“是不是陈雄没把我送回来,你就不要我了?”   不放他出去的时候,尤眠没说什么,不让他在屋里穿衣服,尤眠也没有反抗,甚至在床上对他很过分的使用异能,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尤眠也接受了,只是问他可不可以慢一点,先等他适应一下。   唯独听见他把衣服丢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尤眠就要哭了,还要和他委屈的控诉。   虞岱心脏传来难言的酸涩感,还是没解释他觉得衣柜里那些衣服尤眠穿了很久,都已经旧了,所以给他重新做了新衣服。   他不能让尤眠得寸进尺,觉得犯错了就会被轻易原谅,否则下次他又跑出去,自己真的找不到他了该怎么办?   尤眠脸上完全没有了要出门的喜悦,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动作缓慢,闷声不响的穿着衣服,委屈的眼泪控制不住,吧嗒吧嗒的掉落在床上。   虞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从被子里拽出来,让他在床边坐好,拿过衣服就要给他套上。   嘴里还非要戳人心窝子,不饶人一样的说:“慢慢蹭蹭的做什么?不想出去你就一直待在这小房子里好了。胳膊抬一下。”   虞岱动作熟练的要伺候人,尤眠破天荒的避开了他的手,还把衣服抢了过来:“不劳烦城主了,我自己穿就好。”   这是真的生气了,除了五年前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尤眠什么时候这样叫过他,虞岱掐了下手心,不顾尤眠的挣扎,抱着他就来到了另一间完全没有任何生活气息,一看就从来未被主人使用过的次卧。   “这个房间原本是给你准备的”,只是尤眠太黏人,所以从第一次上床开始,两人就一直睡在虞岱的主卧。   尤眠不解的看着他,眸中水汽还未消散。   虞岱示意他打开衣柜,尤眠等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   衣柜是双开门的,一侧是尤眠十分熟悉的他那些旧衣服,用衣架挂着,整齐的存放在柜子里,另一侧全都是尤眠尺码的新衣服,各式各样的都有,不过能看出来,全都是同一个人的品味。   尤眠讶异的微张着嘴巴:“你没丢啊。这都是…给我的吗?”   虞岱矜贵的点头:“我这屋内还有第二个像你一样的爱哭鬼吗?”   尤眠头靠在虞岱身上抹了把眼泪,嘟囔着反驳说:“我才不是爱哭鬼呢!”   虞岱勾勾唇,心说一会儿你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   越跟着虞岱往里走,尤眠就越是觉得身体发寒。   这个类似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居然就隐藏在第一基地的地下,他们走在石阶上,灯光十分的昏暗,周围只有墙面上的火把在照明,显得每一块墙砖都斑驳陆离。   沿着石阶往下,欢呼声和吶喊声愈发响亮,尤眠也愈发觉得冷,空气中血腥和汗水的味道,让人止不住作呕。   出门时他还觉得热,不肯穿着,非要虞岱拿在手里的外套,此刻也整整齐齐的套在了身上。   虞岱给他将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没什么表情的说:“进去之后跟紧我。”   不用他说,尤眠也会跟的紧紧的,甚至恨不能贴在虞岱身上走路。   等接近入口的时候,虞岱拿出了一面湖蓝色的精致面具给他戴上,面具只能遮住鼻子以上的位置,两人拐了个弯进到了内部。   尤眠紧紧地抱着虞岱的胳膊,落后他半步,但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被宠爱过度的感觉,尤其是出门前他刚哭过,就更显得整个人散发着勾人摄魄的吸引力。   尤眠能察觉到周围有许多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来,即使大家都带着形态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的面具,尤眠也能感受到那深深地、令人胆寒的恶意。   他怯怯的抓紧了虞岱。   虞岱又看他一眼,没什么安抚的动作,他脸上带着和尤眠同款的金色面具,散发着奢华与神秘感,很快速的就融入了这样的场合,手里端着一杯从侍应生那随手拿的红酒,还问尤眠要不要。   尤眠觉得这颜色红的有点不正常,小声拒绝了。   虞岱勾了一下唇,不知是被尤眠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的,还是因为他对陌生事物保持的警戒性。   虞岱自己也只是拿在手里做做样子,这种不明液体还是不要入口的好,以免变成怪东西,再吓到这只容易受惊的小绵羊就不好了。   虞岱带着尤眠游走在人群中间。   尤眠发现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带着同伴,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脖子上无一例外都有项圈,项圈上写有名字,不知道属于谁。   当有人神色迷离举杯朝虞岱示意的时候,虞岱也同样回以礼貌。   而当有眼神清明,疑似是这里安保的人靠近时,虞岱就将自己的胳膊从尤眠怀里解救了出来,转而揽上他的腰,将他抵在栏杆或者墙上亲吻。   尤眠还是第一次看见虞岱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于是也很主动,和他配合的很好,不让人认出虞岱的身份。   虞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有人向他们靠近,尤眠踮起脚尖要吻他,却被虞岱拍了一下肩膀,挡住了。   “嘿!兄弟,你带的这个很不错啊,愿意和我交换一下吗?”   来人走到他们面前就停下了,他轻扯了下手中的戒指,露出他身后的少年,那少年倒是没带面具,但也因此更能让人看清他麻木的神情、衣不蔽体的衣服。   只要男人拉动戒指,那连接戒指和脖子上项圈的锁链就会带动少年朝前走,完完全全是任人宰割的奴隶。   尤眠想起今早虞岱说的话,脸上血色尽失。   不,或许这还不如奴隶。   他更加往虞岱身上凑,虞岱无奈的朝那男人一笑,揽着尤眠腰身的手紧了几分,似在表示:我这个太黏人了,自己还没有玩腻。   见此情景,就知道虞岱不会割爱了,虽然各自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但能来这里的人身份都不简单,那男人也不过多纠缠,客气的和虞岱碰了碰杯子就走了。   尤眠能听到那男人和身后另外一个边饮酒边等他的男人说:“我就说要不过来吧,没带项圈却带着面具,是个新人呢,穿戴的也整齐,应该是高级货,只怕是受宠的很,就是可惜了,看那身段就是个尤物,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   两人笑骂了几句,接着就交换了戒指,那男人原本带着的少年落到了另一人手中,嬉笑着走了。   尤眠从来不知道,第一基地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虞岱又怎么会允许其存在呢?   尤眠仰头去看虞岱,虞岱也正在垂眸看他,探究他眼中的情绪,片刻,虞岱略微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尤眠会害怕,但他眸子里只有困惑和迷茫。   “不怕吗?”虞岱问。   “我还以为,只有下城区才有这样的地方。”   虞岱微微一怔,摸了摸尤眠的下巴:“也是,你应当什么都见过的。”   不过尤眠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恶心到了,往虞岱怀里又缩了一下,虞岱原本有些酸涩的感觉就这么被冲淡了不少。   “你就不怀疑我吗?”   尤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虞岱身为第一基地的主人,基地里却存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就算不是虞岱亲自授意,起码也是他默认的,那和来这里的所有人一样,禽兽不如的乌合之众。   尤眠摇摇头,他只是在想,为什么虞岱现在才发现这个“污点”。   诡异的,虞岱明白了他摇头的原因,他低头看尤眠头发中间的小旋,都说这样的人脾气犟,认死理,他却没从尤眠身上看出多少这种特质。   虞岱心里一阵柔软,带尤眠来,原本是想借机再吓唬一下,好让小骗子知道外面的世界险恶,只有自己身边才是安全的,但早上尤眠的眼泪就已经够让虞岱觉得棘手,现下更是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处理这种事情怎么还把他带过来了?   平白脏了尤眠这双漂亮的眼睛。 第22章   “尊贵的各位来宾,在这充满期待的时刻,我们又一次相聚在每月一度的斗兽大会。相信大家对这场盛会也早已翘首以盼。接下来,让我们尽情观赏这场热血沸腾的斗兽比赛!同时,若您有心仪的参赛‘猛兽’,只需将手中的号码牌交予身旁的侍应生,就能为您支持的选手下注!”   斗兽场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四周高耸的看台上,不知何时已坐满了观众,他们神情各异,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见怪不怪,对比赛的兴趣似乎还没有自己新得的奴隶大,手指在不停的呷玩着,将整片场地变成了喧嚣与欲望的海洋。   尤眠的注意力一直落在斗兽场的规格与场景布置上。   根据看台上客人所在隔间的大小,不难看出这里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   整个斗兽场分为三层,越底层的看台隔间越小,且每两个隔间共享一个侍应生。   到了中层,隔间渐渐大了,每个隔间安排单独的侍应生,不过和底层一样,没有用来遮视线的门或者帘子,所作所为最高层的宾客们会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拥有最佳视野,最优质服务的三层才是虞岱的目标。   但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虞岱带着尤眠进入了看台中层的某一隔间。   他将人抱在了腿上,姿态亲密,耳鬓厮磨,像是说悄悄话,逗的尤眠耳朵尖跟绯红色玉髓似的。   然而,这点程度与其他隔间,或跪或坐的奴隶比起来,远远不够。   尤眠哪里都没有露出来,浑身上下就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和似雪的后颈肌肤。   站在身后的侍应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一来是为生面孔,二来他们看似寻常又处处透着不寻常。   没人会以这种柔情的方式抱一个奴隶,尤眠在他怀里,侍应生都简直要看不到他的身形。   隔间突然有人朝着虞岱吹口哨,是刚才想和他交换尤眠的那位,大概是觉得和虞岱有缘,伸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虞岱冷冷的瞥过去一眼,即使戴着面具,那人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心头这种惧怕感有些熟悉,不敢说话了。   但见虞岱在这里有认识的熟人,侍应生便收回视线,打消怀疑的念头。   恭敬的将托盘放置到虞岱手边的桌子上,解释说:“每张号码牌对应的是一种‘兽’,如果先生碰见合眼缘的,可以在对局开始之前进行下注。”   虞岱敲了敲尤眠的手臂,尤眠嘟囔着从虞岱怀里掏出一枚品质还不错的晶核,抛给侍应生,故意捏细了声音说:“主人,这比之前下城区的表演差多了,光给个号码牌也看不见‘兽’长什么样子,这不是坑人嘛!”   虞岱抬眸看向侍应生。   侍应生掌心摸了把晶核,虽然有要求他们不能在隔间收取客人的小费,但这是客人带来的“奴隶”给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侍应生眸子亮了亮,见尤眠举止大胆还颇受主人宠爱,他也人精似的改了称呼:“二位客人应该是第一次来斗兽场吧,这里的规矩和下城区的自是有所不同,虽然看不见‘兽’,但也并非没有窍门可走。”   “那该怎么选嘛?”尤眠指间在虞岱胸口画着圈圈,口气很是骄纵,“我不喜欢输。”   侍应生笑而不语。   虞岱便又从怀里抛了一枚晶核给他,侍应生随即拿起了桌子上2到20号,号码牌其中的三个,单独放在了桌面上。   虞岱和尤眠默契的没有询问这里面为什么没有一号。   斗兽场规定第2层的客人,最多只能选两个号码牌下注,这侍应生拿了三个出来,意思很明显,今晚的获胜者大概率就在“2、3、17”这三个号码牌上,再多的他就不能说了。   否则有命拿钱没命花。   能否选到最合适的那一个,单看虞岱和尤眠的运气。   尤眠看起来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粉嫩嫩的嘴巴轻轻嘟起,气鼓鼓的模样。   虞岱将那三个号码牌全都拿过来,塞到尤眠手心里,浅笑着和他咬耳朵:“眠眠,看看你最喜欢哪个数字我们就下哪个。”   侍应生看的一脸吃惊,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还需要主人亲自来哄的“奴隶”,其他人下注的时候总是小心谨慎,生怕一着不慎资产全亏,虞岱却不慎在意的样子,全当是哄人开心的工具。   尤眠这才咯咯的笑了几声,算是真正开心了,将一袋子晶核连同“2号”一起扔到侍应生手边,就窝进虞岱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和人接吻。   侍应生拿过袋子打开,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尤眠,他只选了一个号码牌,却压了两份筹码的晶核。   真是任性的很,侍应生遗憾的摇摇头。   虞岱大手伸到尤眠衣服里,一截柔韧的细腰在侍应生眼中一晃而过,又很快被虞岱将衣服拉了下来,他有些可惜,倒是想见见这小奴隶有什么本事,能把主人哄得团团转。   身体忽然僵住,一抹杀意将他钉在了原地,虞岱声音冷似冰霜,竟让侍应生感受到了他只见过一面的城主身上才存在的威压。   “还不走吗?”虞岱目光森冷。   侍应生张了张嘴巴,显然有些被吓懵了,半响才说:“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的,比赛结束之前我们需要全程陪伴,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尤眠扁扁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不成你要留在这里看活春宫不成?”   侍应生赶紧道歉,并按照领头交的话术解释:“我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但尤眠压根没有耐心听完,就不依不饶,朝虞岱耍脾气:“我不嘛,我不想让别人看我,主人,你不是说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吗?”   虞岱显然被尤眠的撒娇弄得五迷三道的,很快又抛了两块晶核给侍应生:“你去门外候着,有需要再叫你,出了任何问题我自己担着。”   侍应生受到的冲击过大,虞岱的目光又实在具有压迫性,同手同脚的出去了。   尤眠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虞岱怀里爬出来,可不待他说些什么,手腕就被攥住,下巴也被虞岱掐住、抬起,两人四目相对,虞岱指尖微动,挑起一些尤眠的面具,眸光冷淡黑沉,平直无波。   “狐媚惑主。”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演技这么好,还是说,练得多了?对许多人做过这种投怀送抱的事情?”   虞岱今天才彻底认识到自己身边这个并非人畜无害,而且是从下城区出来,对这种场合见的多了,游刃有余。   尤眠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人的掌控欲望还真是强,这么一点小事他也非要问个清楚。   “都不是”,尤眠朝虞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巧妙化解空气中的凝滞感,“我是员工,靠主人你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讨顿饭吃。”   “是吗?”虞岱眼中仍有狐疑,他欲再问,主持人宣布第一轮下注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正事要紧,尤眠坐正了一些,专心盯着场下看,事实上,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所谓的“兽”指的到底是什么?   虞岱对比赛的兴致缺缺,但他第一次见这么严肃的尤眠,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斗兽场两侧的牢笼缓缓打开,先出场的是20号和19号,尤眠有些讶异,号码牌的顺序竟然不是出场的顺序?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20号和19号都是人,而且还都是比较瘦弱,一看就不能带来刺激感打斗场面的“活人”。   这远比不上尤眠之前在下城区见识过的残酷、血腥,他有点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这群人狂热追捧的?   “看异能。”   “嗯?”尤眠顺着虞岱的提示往两个细胳膊细腿的比赛者身上看,然后,瞳孔骤然放大,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怎么全是治愈系?”   虞岱脸色阴沉。   第一组很快就比完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显然有一部分不知情者也觉得序号越靠后能力越强大,没想到被斗兽场摆了一道,气恼的捶胸顿足,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尤眠一组组的往下看,越看越不明白,打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死亡,甚至有准备下黑手的参赛者,还会被裁判出手拦下。   基地的治愈系异能者不算多,尤眠见到了相当一部分熟人。   他暗暗琢磨起来,基地的进出制度是非常严格的,这些治愈系异能者都记录在册,但为什么这么久虞岱和肖梁才发现这个斗兽场,恐怕和没有死过任何一个人也有关系。   基地没有无缘无故少人,那轻易就不能发现异常,异能者们除了每日固定参加训练,其余时间都是自主自由安排,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比起比赛,眼前的场面更像是切磋。   那就算真的被人抓到举办比赛的幕后主使也能以这种借口搪塞过去,顶多将盈利全部上交,不会受到太大惩罚。   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尤眠看了一眼虞岱的神色,男人眉心微蹙,眉目冷峻,是感到烦心的表情,能让虞岱都烦恼的事情并不多,毕竟基地外城被丧尸潮摧毁需要重建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天还在想着将尤眠抓回来后如何惩罚。   每一组的获胜者会和其他组获胜者再进行比赛,不死人,打的又没劲儿,周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停下的欢呼吶喊声又很吵。   尤眠看的越发无聊,觉得主持人口中的“猛兽”二字都是噱头,低头拉过虞岱的手指玩了起来。   虞岱笑着屈指勾了下他的鼻尖:“要不要先回去?我让肖梁来接你。”   尤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挡声音,趴在虞岱腿上和他讲:“我不走,但我想睡一小会儿,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你再叫我。”   虞岱顺势揉了揉尤眠的耳朵,心想如果他能一直这样乖巧可爱,或许将人留在身边一辈子也不错。   虞岱没叫他,尤眠是自己从梦中被外界的嘶吼声惊醒的,并且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被虞岱抱了起来,而肖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手边还有一把轮椅。   虞岱低头和尤眠对上视线,深知想要将人悄无声息的送离斗兽场是不可能了。   虞岱莞尔,摸了摸尤眠温热的脖子,人在刚睡醒时气温普遍会偏高,手感极佳,想块暖玉。   他将人放下,语气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冷淡:“既然醒了,那一起看看吧。”   尤眠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下意识往斗兽场底下看,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怎么变这么……刺激了? 第23章   场下一名手持匕首的短发少女喘着粗气,严阵以待,她背后写有明晃晃的“02”字样,赫然是尤眠当时随手选的号码,少女脚下,还倒着另外一名治愈系异能者,不难看出,谁获得了胜利。   侍应生很快将筹码清算后赢得的晶核送了过来,也意味着今天比赛的结束,最下层的观看者好似知道规矩一样,不用指引和驱赶,就纷纷沿着阶梯往斗兽场外面走,而中层和高层却没有一个人动。   肖梁就是这时被察觉到不妙的虞岱叫过来的。   而显然,还是迟了一步。   肖梁带着面具,头发喷成了黄色,推着空荡荡的轮椅在门口侍应生的注视下又走了。   那名少女获胜后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比刚才还要神情紧张,尤眠看着斗兽场的笼子再次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流着涎水,红眼绿皮的“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丧尸”来的更准确。   尤眠抓紧了虞岱的衣服:“她不是赢了吗?为什么?”   虞岱有些诧异,挑了挑眉:“你的关注点还挺特别。”   尤眠才像是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尽失:“对……对啊,这里不是基地吗?怎么会有丧尸?他们就不怕感染病毒吗?”   但很显然,这群人并不害怕,或许最开始存在,现在也已经习以为常。   斗兽场的气氛在这时被拉到最高,疯狂的看客们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灯光的反射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狂热的等待着血腥时刻的到来。   场地中央,丧尸感受到了异能者美味的气息,焦躁的来回踱步,不时张开血盆大口,散发着恶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恐吓对手。   少女握紧了匕首,身姿单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丧尸的一举一动,不停的吞咽口水,看起来相当害怕,眼神中却显出来一丝坚毅。   两方都在试探,谁也没有先出手。   治愈系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但无论是在哪个基地,他们的地位是绝对不低的。   尤眠现在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一场关于治愈系异能者的比赛,还把他们称为“兽”,甚至还直接对上了丧尸。   虞岱目光一瞥而过:“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上城区远没有你们想象中好。”   “嗯?”   来这里观看比赛的大部分都是原先上城区出身,习惯了追求刺激受不了基地的枯燥生活来寻乐子的,如果说下城区的危险是公认的,是浮于表面的,那这些和上城区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末世前,关于上下城区之间的冲突以及不公平待遇频频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但政府只会采取强硬手段镇压下城区百姓。   他们没有武器,大部分人自私又愚蠢,即使联合起来准备反抗也很容易被蝇头小利收买从而倒戈,致使下城区的反抗活动一再陷入停滞。   末世爆发后,各基地人员混杂,看似祥和,其尖锐矛盾却依旧存在,不过是被压向了更低层次。   但这些和这场比赛有什么联系?   虞岱又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哥哥,是这个女孩来自下城区还是你想告诉我,你也是矛盾的促成者?让我这个来自下城区的贫民不要对你痴心妄想?”   虞岱难得被自己的试探给噎了一下,眸中某种情绪渐深,他将尤眠有些歪了的面具扶正,语气缓缓:“没有。但宝贝,你是不是在故意曲解转移话题,毕竟面具戴久了,我就看不清楚真实的你。”   尤眠朝他笑了一下,抓住虞岱的手:“你也知道我笨,说话这么弯弯绕绕的我也听不懂。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才不管什么上城区下城区的,咱们还是看比赛吧,这个女孩好可怜。”   一人一丧尸的对峙令看比赛的人心情更为焦灼,纷纷大喊“上啊!”   这种狂热的呼喊声和这么多人类的聚集很容易影响丧尸的判断,它掉转方向,放弃浑身肃杀之气的女孩,开始向着周围高台上的人们冲去,却被异能者布置的电网拦了下来。   那丧尸不死心的又冲了几次,跳跃能力极佳,还差点冲到尤眠他们所在的小隔间,尤眠全身都要炸了,寒颤从脊椎一浪接着一浪拍上脑海,温软的身体颤抖藏进虞岱的怀抱。   “哥哥,我好怕。”   虞岱揽着他向后退了一步,这样观看的视野就被缩小,体验感或许不太好,侍应生本想开口说隔间很安全,但被虞岱的目光逼退。   虞岱伸手按住尤眠温热修长的后颈,声音沉稳镇定,充满安全感:“我在。”   尤眠声音里含着哭腔,虞岱笑他窝里横,他发火难道不比丧尸可怕?   但尤眠不怕他,怕丧尸。   “你才不可怕,想要你,最喜欢你。”   虞岱的手在他后颈上揉了揉,意味深长的问:“真这么喜欢我?”   尤眠闷闷的嗯了一声。   两人隔着面具蜻蜓点水吻了一下,虞岱又笑:“嘴巴好甜,这么会说话,要不是地点不对,我现在就想死在你身上。”   一旁的侍应生神情恍惚,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黏糊的“主仆关系”,既然不是来交换玩物的,那还来他们这里干什么,两人直接死锁在家里不行吗?   眼见攻击未果,丧尸只好又调转方向,猛地扑向了短发少女,“咣”的一声,那丧尸的指甲剐蹭在少女的匕首上,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   少女借力翻滚,和丧尸拉开距离,灰尘在空中飞舞,已然看不清楚少女的面容,未等她站稳脚跟,丧尸再次发动攻击,扑向她在上一场战争中留下的伤痕。   那里有新鲜的血液流出,引诱着它许久没进食的胃,亟需补充血肉,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下来,少女突然抓住机会,将匕首刺进丧尸的嘴中,然后从它身下滑铲而过,又翻滚两下,避开丧尸妄图划破她脖子的手。   尤眠越发不敢看下面的景象。   “不是说自己见多识广?”   “那我也没见过丧尸和人对打的啊!”尤眠小声反驳,身体却紧贴虞岱。   “那为什么还要自己跑出城去?”   冷不丁旧事重提,尤眠顿了下:“我说了你又不信,别问了,哥哥,还是想想办法救救她吧,我总感觉她要坚持不住了。”   侍应生听见尤眠的话,警惕起来,怕虞岱真的为爱下场救人,另一方面又吐槽尤眠真是愚善,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急”,虞岱看向场下故意伪装狼狈实则身姿矫健,营造紧张比赛氛围的少女,眯了眯眼睛。   这是下城区惯用的手段,为了满足富人们的某些特殊癖好,故意“以弱胜强”。   果不其然,又这么紧张的来回几个回合后,那少女一把拔下丧尸嘴里的匕首重新插进了丧尸心口处,剖出了一枚灰色的晶核。   这不过是只最低等级的丧尸。   就在尤眠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他们胸前的摄像仪记录下一切,拿到证据准备拉着虞岱离开的时候,那少女忽然神情呆滞的站上了从场内突然升起的一个高台。   说是高台,其实更像是一个漏网,少女站上中间的圆柱体,而四周是麻绳织成的一张大网。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少女用那把杀过丧尸的匕首,分别在自己的手腕和脖子存在大动脉的地方割了一刀,血液顿时喷洒出来,诡异的被麻绳吸收,再洒向整个斗兽场。   尤眠脸上也被溅了一滴。   事情太突然,就连虞岱也没有料到,再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众人神情痴迷,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享受的吸收着治愈系异能者血液当中的能量。   可是,那把匕首插进过丧尸心脏,已经沾染了它含有病毒的血液,如今又割开少女的喉咙,那她的基因一定也发生了变化,起码已经处于丧尸化的第一阶段了。   尤眠不由得想起,侍应生手里端着的那些鲜血般的红酒,顿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虽然他和虞岱没喝,但眼前献祭一样的场面还是让他捂住嘴巴一直干呕。   血液是无差别洒向斗兽场所有角落的,就连在这里工作的侍应生都主动沐浴在了血雨当中,只有虞岱和尤眠是个例外,高层上面帘子中有人影在晃动。   虞岱的水系屏障撑开,他面色难看,将外套脱了罩在尤眠身上。   “肖梁!”   得到命令的肖梁撑着把异能揉成的铁伞,迅速冲了进来,他们之前的部署都不能再用,谁知道这变异的血液碰到皮肤会产生什么后果。   “你带尤眠走,这里我自己来解决。”   尤眠浑身都被水系屏障包裹起来,肖梁一怔,看向被推向自己怀里颤抖个不停的人,咬咬牙,还是撑着大伞带人先撤退了。   少女很快就被吸干血液,血雨渐渐停了,陆陆续续的有人恢复了理智,他们感受着异能等级提高带来的充盈感,猛然一回头,看见了站在高台上摘下金色面具的幽冥罗剎。   斗兽场四周响起噼里啪啦的雷点声,和用来阻挡丧尸的不同,这电网在一点点缩小范围,朝他们逼近,使用规模如此之大的异能,男人脸色却未见力竭之色。   可这并不影响他浑身的杀机,寒潭一样深沉的眸底,让人手脚冰凉。   今天晚上来这里的人,为了得到更多的血液,几乎所有都聚集在了场下,这倒方便了虞岱进行围剿,虞岱一手雷系异能,一手金属系异能,重力压迫,强大到让人无所遁形,连脊背也被压爬在地上。   整个斗兽场只余一片痛苦的哀嚎声。   虞岱视线扫过高层看台,眸中金光闪过,但距离太远又有遮挡物,只听闷哼一声,没有一击毙命。   他收回视线,血雨停了之后,去而复返的肖梁立刻带人冲了上来,给场下每个人都套上异能屏蔽器,直到所有人都被控制住,虞岱才收起了重力威压。 第24章   这场恶性事件在第一基地引起了轩然大波,斗兽场被查封,相关人员受到严厉惩罚,所有接触过少女血液的异能者全部关押,以防止发生尸变,但尤眠在床上烧的昏天黑地的,半点外界的动静也听不到。   从斗兽场回来他就生病了。   虞岱半夜忙完回来的时候,尤眠窝在床上已经快40度了,浑身烫得吓人,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嘴里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医生说是受到了惊吓引起的发烧。   可虞岱却觉得并非如此。   虞岱将人扶起又喂他吃了药,后半夜一直都没有睡,全程守在尤眠身边拿酒精给他不停擦拭着手腕脚腕还有额头,尤眠一会儿往虞岱身上凑,贪凉,一会儿又双手双脚的推拒他,不停喊着“不要”。   虞岱不得不上床用自己的手脚锁住这个爱动的病患。   按照医生的说法,吃了药又发发汗,第二天一早应该就能降温的,可谁知,都已经第二天傍晚了,尤眠还是高烧不退,人也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似乎在印证虞岱的想法。   那滴溅在尤眠脸上的血液很可能发生了变异。   “我照顾他一会儿,你也去睡觉吧”,风亿急匆匆赶来,治愈系异能对这类病毒引起的发烧毫无办法,只能轮番使用物理降温。   虞岱已经熬了两天一夜,眼底血丝攀爬,他紧紧握住尤眠异常滚烫的手,心里的悔恨越发浓厚。   如果他没带尤眠去斗兽场就好了。   “万一……”   “不会的”,风亿拍拍虞岱的肩膀,安慰这个难得脆弱的领袖,“那群被关押的异能者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已经超过尸变的时间了,尤眠他……应该还是惊吓成分更多一些。你去睡一会吧,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虞岱的身体坚持到了极限,他将人交给风亿,自己就在卧室外的沙发上眯觉,有什么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风亿支着下巴守着尤眠。   “嗯?叔叔,这是哪里啊?”   “叔叔知道,小眠最听话了对不对?”男人笑眯眯的看向牵着他的手,对他百分百信任的小男孩。   尤眠很用力的点点头,黑色眼睛忽闪:“当然,叔叔救了我,给我饭吃,还给我穿好看的衣服,我最喜欢你了。”   “对,叔叔对你很好”,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恼,“可是叔叔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那小眠愿不愿意帮叔叔分担。”   “愿意的”,尤眠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小眠自己走进前边玻璃房中好不好?小眠在那里会变的十分强大,只要小眠坚持下去,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你还有弟弟妹妹了。”   男人指了指面前纯透明玻璃做成的小房间,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这牢笼似的玻璃房亮着莹莹白光,处处透着诡异。   “真的吗?”尤眠有点害怕和纠结。   他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到下城区的,之前的记忆因为人贩子迷晕他时使用的药物全部忘记了,但他长得粉雕玉琢,很快就被一户人家给买走了。   他的新父母没办法生育,才花了大价钱买他过来。   却不曾想,尤眠是个病秧子。   天生身体虚弱,养父母负担不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尤眠,因此他再次被遗弃,流落街头,变成了小乞丐,还差点沦为野狗的食物。   直到被男人救了。   这男人是个好心人,下城区被遗弃的孩子可太多了,他就会把他们带回家抚养照顾,尤眠有许多兄弟姐妹。   只不过男人自己能力也有限,哥哥姐姐们都很懂事,一旦长到可以自力更生的年岁,就会自告奋勇说要去远处闯闯,也好挣钱报答男人,让弟弟妹妹们生活的更好一些。   渐渐地,这似乎成为了惯例。   只要过了十四岁生日,哥哥姐姐们就消失不见,总是趁着夜黑风高,不想和他们经历离别的痛苦,自己悄悄走掉。   可他们都对尤眠很好,所以每次有哥哥姐姐的来信,尤眠就会趴在男人腿上,要他念给自己听,男人会教他们识字认字,但尤眠喜欢偷懒,也喜欢男人温柔的嗓音念出信纸上面的内容,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爸爸的人,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大家庭。   尤眠是被格外纵容的幸运儿。   在所有捡来的孩子中,尤眠知道,男人最喜欢他。   虽然他很容易生病,不太好养,可他长得好看,会撒娇,会哄人,嘴巴甜,不光男人最喜欢他,就是其他哥哥姐姐,每次来信总也会问到尤眠。   尤眠喜欢这种被所有人爱着,特殊关照的感觉。   他不想离开这个大家庭,尤眠长得瘦弱,所以哪怕昨天晚上过了一个非常开心愉快的十四岁生日,他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   他可以留下来照顾弟弟妹妹,用其他方式为这个家做贡献。   跟尤眠以前的任性比起来,这并不是十分过分的一个要求,可当他将这话告诉男人的时候,罕见的,男人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答应。   于是尤眠睡觉的时候也忐忑不安,不知为何频频望向窗外,但今晚无月,什么都看不见。   好不容易困意终于上来一点,却被男人敲敲窗户叫走了。   “去吧,乖孩子,等你变强大了,那便可以继续留在我们身边,我会为你找一份本地的工作。”   尤眠流浪的时候经常被骗,即使男人对他很好,他也对玻璃房持有一分怀疑,迟迟不肯过去。   但到底还是年幼,被男人鼓励的目光哄骗着往前走,进入那所谓的玻璃房中,他才彻底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人无条件对他好。   尤眠在四周绿色药物的喷淋下疼的浑身发抖,哭喊着让男人放自己出去,他不要留在这里了,他可以外出挣钱。   男人嗓音温软,目光和善,说出口的话却打碎了尤眠最后一丝幻想:“别傻了,孩子,你若是真的坚持不住,那早就变的和他们一样了。”   啪嗒一声类似响指的声音,周围的灯光骤然亮起,尤眠见到了他“外出闯荡”的哥哥姐姐,奇形怪状的被倒吊在四周。   那些寄来的信件全是男人伪造的。   尤眠记得,第一个被男人告知要外出的哥哥,他身上写了“九十九”。   在第三基地城外,他又见到了熟悉的样貌,被尤眠亲手杀死,送他解脱。   “下城区开出的漂亮花朵”,男人喃喃道,“你可要坚持住啊!”   尤眠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之后尤眠被送入了下城区供富人们消遣的角斗场,他的年龄好似停滞了一般,成长也极为缓慢,男人重新给他做了身份,靠着他赚的盆满钵满。   尤眠也不知自己一点风寒就能要命的虚弱体质,那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或许他天生爱美,爱自己的容颜,脑海中不断回响一个声音:“如果你变成大花猫了,我就不要你了。”   比起他见到的那些“奇形怪状”,尤眠只是白了头发,但保留着自我意识,模样也没怎么变,还拥有了不死之身,这代价太小了。   尤眠的新身份比虞岱小了整整八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两人相差不过两岁,且他的身体生长已经彻底陷入停滞,等虞岱垂垂老矣,尤眠想,他或许会被人当成不会变老的怪物烧死。   嗯?虞岱是谁?   尤眠满头大汗,痛苦挣扎,床头柜的水杯和退烧药被他胡乱伸出的手打落一片,在床上扭成了一条风亿制不住的鱼。   卧室的门被刚睡着不久的男人猛然踹开,木系异能紧紧勒着尤眠的双手双脚,将他束缚在床上。   “怎么回事?”   风亿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做噩梦,我想给他擦汗,就碰了他一下,他就这样了,虞岱,会不会……”   “不会”,虞岱咬牙,斩钉截铁,“真出了什么事,我给他兜底。”   “你出去吧,这里我自己看着。”   风亿叹了口气,看着虞岱渐渐收回已经绑红了尤眠双手的藤蔓,自己亲自抱着他,制着他,方才的暴起好像只是风亿的错觉,尤眠在他怀里乖得就像一个安稳睡着的人。   尤眠手脚冰凉,他在角斗场上对上了第56号选手,是曾经将所有糖都藏起来偷摸着只给他一个人吃的姐姐,此刻眼神呆滞的像个提线木偶,手脚全都被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被主持人解释说是“畸形儿”。   尤眠下不了手,从未有过败绩的漂亮少年此刻被摁在了没有冲刷干净,残留着肮脏血腥味的地上。   对他的不反抗,周围辱骂声一片,纷纷喊着退票。   男人急忙下场安抚众人情绪,又叫他的名字,默默警告,如果尤眠不起来战斗,他会再培养一个。   是了,尤眠在无数个战斗当中,早就有些忘记了,他和男人之间做过交易,用他自己来换其他弟弟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早就逃跑了,那个玻璃房留不下,困不住他了。   于是尤眠重新站起,可他下不去手,姐姐却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尤眠一次又一次的被摔到地上,男人看的心急如焚,喜欢爆冷门的下注者却在欢呼,希望他就此死掉。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爱他,没人在意他,活着干什么呢?   “尤眠!醒醒!”   “不然我就把你那一柜子衣服全他妈给你扔出去!”   “你以后也别朝老子撒娇!”   尤眠的体温突然极速攀高,虞岱不停给他擦拭身体,一丁点用处都没有,没办法,他只能用冰系异能制了个冰桶将人放进去,但很快冰块就被融化。   风亿听见虞岱的咒骂声,硬着头皮想进来看看,却又被呵斥出去。   卧室成了冰窖。   “不要…不要丢我的衣服……”   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尤眠渐软的双臂,他反杀了他的姐姐,他想变得更自私一点,要去找一找能够全身心爱他的人。 第25章   “不要!”   “没事了,没事了”,紧实的手臂划过尤眠眼前,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指甲的红痕,全是尤眠抓出来的。   虞岱将异能用在了自己身上,抱着尤眠给他降温。   尤眠身上仍旧异常火热,虞岱低的不似正常人的体温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尤眠暖热,如此反复,人终于醒了,还不待虞岱再安慰几句,尤眠的眼泪便抑制不住的滚落出来,烫的人心里慌张。   尤眠扑进虞岱怀里,情绪崩溃的掉眼泪,抓住虞岱的手像垂死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得以在溺水之前挣扎着浮出水面。   “不要……”   尤眠一个劲儿的说不要,他还没从噩梦当中认识到自己现在是安全的,虞岱本想叫医生进来的声音都止住了,伸手将人环抱的更紧,但尤眠还是觉得不满足,不管不顾的往虞岱身体里钻,像是希望和他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哭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好了”,虞岱亲了亲尤眠的鼻尖,“先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风亿也在外面等着,你高烧太长时间了。”   尤眠抽抽搭搭的嗯了一声。   “已经退烧了,既然醒过来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为了确保安全,最好还是抽血化验一下”,医生说着,和风亿对视一眼。   这是方才他们在门外听见尤眠醒了之后就商量好的,毕竟尤眠碰到了少女变异的血液,也只有他一个人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尤眠昏迷的这段时间,虞岱已经下令将触碰过血液的异能者全都逐出了基地,这其中,还包括被当成“兽”的相当一部分治愈系异能者。   一时间人人自危,肖梁还在查有没有漏网之鱼,斗兽场存在时间应该不短了,或许有很多人那天晚上没有来。   尤眠被虞岱护着,自然是没有人敢赶他出去的,可也必须再次确保他在虞岱身边是安全的。   “不用了”,虞岱看向委屈巴巴,低声啜泣到停不下来,像哭泣的虾米一样赖在他怀里的尤眠,“有我看着,他不会出什么事情,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惊吓的成分更大。”   风亿和医生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很明显的不赞同。   在尤眠的体温没有让虞岱动用异能之前,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性质完全不一样,没有人突发高烧,又只在清醒的这一点点时间里,体温迅速恢复到正常人水平的。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   “所以你们嘴巴最好严一点,要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件事,后果自负”,虞岱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医生心里一惊,见风亿都被一视同仁的警告了,顿时频频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后就退下了,风亿食指和拇指一捏,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并且以一种看昏君的眼神看了虞岱好几秒后,将空间让给了他们二人独处。   “我没事的”,尤眠哭的太久,说一个字就打一个嗝,还是在为自己辩解,“我就是体质特殊了些,末世前我就容易生病发烧,还很难痊愈,以前的医生说我的免疫系统有问题,所以发烧时体温才会偏高一些,是帮我清扫身体的发烧病毒。”   虞岱不怎么在意的应了声,又问:“饿不饿?厨房里温的有粥,不过是今天早上的了,我以为你那时就会醒。”   “对不起。”   “你确实是该跟我说声对不起”,虞岱给他看手臂上的抓痕,一道一道交错在一起,“等吃了饭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虞岱起身要走,突然又感到一阵拉扯感,尤眠抱着他的手臂,又很快的松开,语气屈曲的和虞岱讲:“我在梦里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衣服,你没丢吧?”   虞岱莫名的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你就醒了,怎么?”   尤眠知道他在吓唬自己,脸颊红红的问:“可不可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丢我的衣服?”   虞岱眉心一挑:“看你表现吧,当然,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不知死活的勾引我,那我可就不保证了。”   尤眠悻悻然松开手,并加上一句:“我没有。”   虞岱勾唇一笑,将人一把抱起,双手托着尤眠的屁股和他接了个吻,尤眠跟挂件似的趴在虞岱肩膀上,连吃饭都要人照顾。   不过吃完饭后两个人倒是没再多做什么,虞岱许久没合眼,眼底的疲惫感藏不住,而尤眠也才刚从噩梦中醒来,两人相拥,睡了一个很不错的觉。   ——   “老大最近怎么天天带着他工作啊?”   以往尤眠虽然也会来办公区找虞岱,但通常都是送些自己烤的小饼干之类的,不会久留,但最近虞岱去哪儿他都跟着,众人生怕会撞见什么不良场面被杀人灭口,连送个文件都是再三敲门经过许可。   “听说是那件事的时候被吓惨了,所以离不开人吧。”   “但咱们去收尾的时候不也看见了,老大让肖哥早早就把人送走了,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我听了一个小道消息,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老大带着人就站在台子边缘……”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的,嫌弃工作不够多是不是?”风亿刚好路过,顿感心惊肉跳,忙打断几人的交谈。   虽然知道昨天晚上虞岱的警告主要是针对医生说的,但他也在现场,可有连带责任,虞岱对他可是无情的很,闲言碎语流传开来,一定第一个惩罚他。   想到这,风亿的语气不免凌厉几分:“真这么闲的话,不然自己去领任务出外勤吧。”   正在茶水间讨论的几人迅速收起话题离开,但风亿耳朵好,还能听见两人走了不远就开始说:“风哥最近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坏了,不都说治愈系异能者天生脾气很好的吗?”   虞岱绝对是故意的!   风亿后知后觉并且十分愤愤不平的想,斗兽场这件事本就闹得很大,如果有心之人去扣细节的话,保不齐就会查到尤眠身上,所以虞岱并不是真的警告他,而是借他的手让他主动去引导舆论。   风亿站在茶水间对着茶炉咒骂了虞岱足足十五分钟,惹的其他人都不敢进去,等风亿气消一点,还是骂骂咧咧的跑去外边兢兢业业的散布“谣言”。   尤眠很快在众人口中变成了一个“还没到斗兽场门口就被吓晕过去,最后还要肖梁用轮椅推回家中,身娇体弱,还喜欢黏人的小作精形象。”   一时间,连对尤眠献殷勤的都少了许多。   毕竟乖巧可爱总让人心生爱怜,蛮横骄纵却很少有人想要招惹上,不然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了本人的耳朵里,尤眠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肖梁拿来的新鲜水果,一边听肖梁对虞岱汇报工作,最后还不忘点评一句“这杏子太酸了,下次别给我拿了。”   肖梁嘴角抽抽,也不顾及虞岱还在开口就是嘲讽:“您真是何不食肉糜,你知道有多少人多久都没有吃过新鲜水果了吗?”   “这不是你们说的吗?我骄纵蛮横不好招惹,路都懒得走还要人用轮椅推着,怎么我真的照你们说的执行了,你又要生气”,尤眠有样学样白了他一眼,对自己风评被害这件事感到很苦恼,急于寻找一个元凶。   “真不是我传播的”,肖梁有苦难言,“再说了,也不算冤枉你吧?你看你现在,成天缠着老大,他在外面都被说成是纣王了。”   虞岱听着两人拌嘴也不开口制止,尤眠得了便宜还卖乖,歪理一大通将肖梁气的脸红脖子粗,等两人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合上文件,悠悠开口:“这个季节的杏子是酸了些,下次给他换别的水果。”   “老大!”   等肖梁垂头丧气的走了,尤眠的嚣张气焰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走过去,钻进虞岱怀里,虞岱放下钢笔,定定的看着他。   尤眠跨坐在虞岱腿上,舔了舔红润饱满的嘴唇:“虞哥,你会不会也嫌我黏人啊!可我真的不想自己待在家里,没人陪我,我会害怕,还会做噩梦,吃不下饭,我就容易生病,一生病,就不能伺候……”   “好了”,眼见尤眠越说越离谱,虞岱及时叫停,他们现在这个样子,门又没锁,要是真有下属进来,他们两个的名声才算是彻底洗不干净了。   “没有觉得你黏人”,虞岱拍了拍尤眠的腰,示意他从自己身上下去,“你这样就很好,去坐那边自己玩会儿。”   “哦,好吧,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听你的话。”   尤眠嘴里振振有词,抓住虞岱的肩膀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兀自念叨着到一边去了。   虞岱不置可否,专注的处理着积压的工作,只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总让人觉得他现在心情还蛮不错的,就算是登记员再问他要晶核修建基地,他也会面色平和,毫不犹豫签字。 第26章   “我在这里真的好吗?”   尤眠略带迟疑的坐在了虞岱身旁,大厅的气氛很是严肃吓人。   之前三大基地的联合会议被丧尸潮搅和,但是又不能不开,尤其是他们见识到了现在局势的紧迫性,这个会议就更有必要了。   只不过万岁山这个人比较迷信,上次出事后他觉得第三基地不太吉利,且离他自己的基地太远了,万一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他赶不回去,因此十分强硬的要求更换会议地点。   原本他是想邀请虞岱和蒋天白去第二基地,但显然,他名声太臭了,被两票否决,所以双方各退一步,最后把地点定在了虞岱的第一基地,由虞岱做东。   “不是你非要跟过来的吗?”   尤眠得了便宜还卖乖,虞岱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拍了拍尤眠的腰。   “早就听闻虞兄身边有个大美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   万岁山爽朗的笑了几声,他身形高大壮硕,满脸的络腮胡不经打理看着犹如一蓬乱草,整个人狂野不羁,行事流于表面,但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偶尔闪过几丝锐利光芒,让人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豪迈。   “万兄也不遑多让,还特意送了人来帮我发展基地经济”,虞岱抿了口茶,继续道,“不知道你那位被我打伤的手下怎么样了?”   “在下听不懂虞兄在说什么?”万岁山眸子眯了眯,“谁不知道,虞兄驭下极严,财力物力都远超我和蒋兄,我又哪来的本事敢插手第一基地的事务?”   万岁山打定了主意不松口,那件事做的隐蔽,他就不信虞岱有证据。   “是吗?”虞岱表情不变,“那你又为什么收留了那么多我逐出基地的异能者?”   原来是因为这个,万岁山咧嘴一笑:“虞兄应该也知道,我一向爱才,他们被第一基地赶出去,走投无路来找我,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万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蒋理勾了勾唇,“斗兽场的事情连我都有所耳闻,那些异能者不过自作自受,人心不足想走快捷方式罢了。”   万岁山对蒋理的态度显然就没有对虞岱那么恭敬了,深邃的眸子里散着寒光:“蒋大,你少在这浑水摸鱼,挑拨离间!有本事让蒋二亲自过来和我说。”   “我表弟啊!”蒋理说话,悠悠慢慢,平地炸起一阵惊雷,“丧尸王好像要诞生了,他忙着去探查情报的真实性呢,万兄要是真这么想念他,不如等会议结束之后,随我一道回第三基地,那里可是能看到下城区密密麻麻聚集的丧尸,可真是盛世奇观!”   “什么丧尸王?!”   万岁山也顾不上蒋理话语里的讽刺了,普通的丧尸群起进攻,他们尚且招架不住,更别说丧尸王了,他倾身问:“消息是否可靠?”   “都说了我表弟已经去探查了,万兄急什么,如若丧尸王真的横空出世,那最应该急的是我们第三基地!到时候还希望虞城主和万城主能够帮帮忙。”   万岁山又将身体退了回去,坐直了,神情倨傲的摆摆手:“好说好说,三大基地本就应该互帮互助,团结一心。”   丧尸王的真假目前尚不明确,众人急也急不来,但说起互帮互助,话题就又回到斗兽场这件事情。   肖梁押送了一个人进来大厅,尤眠瞳孔微微放大,讶异不已,他扯扯虞岱的胳膊:“这不是训练场的登记员吗?他犯什么错了?”   熟悉的嗓音传到蒋理耳朵里,他偏头去看虞岱养的这朵娇花,白发蓝眸,长相很奇妙,完全不认识,他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专心喝茶看热闹。   倒是万岁山脸色难看的紧。   虞岱伸手抹掉尤眠嘴角沾染的紫色果汁,顺手又将他指尖已经剥了一半的葡萄拿过来自己吃了,才从容开口:“不知道万兄是否对我这个手下感到眼熟,要知道他每月举办的斗兽场可是赚的盆满钵满,想来最近两次的晶核还没来得及运出去,万兄是要还是不要了?”   话说到这份上,蒋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原以为是狗咬狗,没想到是万岁山单方面把手伸到了虞岱这里,既然如此,那未必第三基地就没有,他立刻转头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吩咐手下给蒋天白传信,彻查内鬼。   万岁山死死瞪了那登记员一眼,面上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既然是虞兄你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那自然该由你处置,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晶核?”   “既然这样,那我就笑纳了”,虞岱给了肖梁一个眼神。   肖梁便又扯着人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惨叫,虞岱淡淡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被手底下人背叛,我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万岁山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不停赔笑迎合着。   虞岱敲了敲尤眠的手背,低头和他咬耳朵:“眠眠,你说是不是?”   尤眠又剥了个葡萄,塞进虞岱嘴里,他们谈话这一会儿,尤眠已经吃完了桌面上放着的一整盘葡萄,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然后跳了下去,径直来了蒋理身边,虞岱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他,手上却不自觉攥紧了扶手。   蒋理摊了摊手,满眼的无辜,不知道虞岱的人过来找他是什么意思,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这个白发蓝眼睛的少年温软的和他笑笑,朝他伸出手:“我看你都不吃,那可以给我吃吗?”   蒋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尤眠说的是他桌面上未动一口的水果拼盘,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好让虞岱的眼神不那么狠厉,下一秒就听见尤眠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蒋理,你不说话,我就自己拿了。”   “你……”   趁着蒋理还在愣神的时候,尤眠已经端起水果拼盘,骄横的往虞岱身边走,这模样看的万岁山心痒痒,随即在尤眠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从自己的拼盘中拿出一串葡萄逗他:“小美人,哥哥这里也有,没动过的,你拿去吃吧。”   但尤眠只是扭头看他一眼,就坚定的说:“不要,你长的太丑了,影响食欲。”   万岁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周围的络腮胡,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当玩笑耍了,怨念的看了一眼尤眠的背影。   “认识?”   虞岱的声音很淡,目光扫过蒋理。   蒋理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机车服,紧绷在身上的布料勾勒出结实的胸膛和块状分明的腹肌,脚下则蹬着一双黑色皮靴,打理过的短发根根直立,还一脸的稀里胡涂,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样子,看起来和尤眠并不熟。   呵,一整个鬼火少年的形象。   尤眠一边吃东西,一边点头:“认识啊,第三基地城主的表哥,声名远扬,早就听说过他。”   仅仅是听说过,就敢公然去要他的东西,姿态熟稔,分明不仅仅只是听说过的程度,可又看蒋理明显没有想起来尤眠是谁,那只可能是尤眠偷跑出城那一次,易容后结识的人。   他倒是忘了问了,尤眠跑出城的时候,那些垃圾罐头都是谁给他吃的。   蒋理琢磨半响,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人和丧尸潮爆发时他们在半路上遇见的那个流浪汉眼睛颜色一模一样,两人应该认识。   这么说来,保不齐那人偷走他的枪就是虞岱指使的,蒋理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觉得自己这方占理,就想抬头和虞岱要好处,没成想,虞岱也刚好紧皱着眉心在看他,一副被抢了老婆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蒋理拍拍自己的心口,能屈能伸的心想算了,冤有头债有主,万一再被倒打一耙可怎么办?   再说,蒋天白已经在研发更新武器装备了,想到那头皮厚的要死,怎么打都打不穿的怪物,蒋理心里有些发毛,脸上惶恐更盛。   虞岱心里再次冷呵一声,他不过说了尤眠一句,尤眠就找人存心给他添堵。   还找了这么个胆子小到不敢和他对视的怂货。   虞岱大手一挥,又让人给蒋理重新上了一个果盘,东道主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还很抱歉的跟蒋理和万岁山说:“眠眠平时让我给惯坏了,还希望二位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丧尸的进攻吧,总这么被动也不好,二位说是不是?”   “是是。”   后来他们又讨论了什么,尤眠就没怎么听了,虞岱他们一直商议到很晚,会议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尤眠就无聊的坐不住了,从大厅后面偷偷跑了。   肖梁得了授意,也出来跟在尤眠身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尤眠走了不远就停了下来,不高兴的扭头看肖梁,“实验室附近都写牌子不许我靠近了,这么一会儿,我还能跑了不成?”   肖梁心里诽谤了虞岱一句,他都分不清是尤眠黏人更多一些,还是虞岱的占有欲更强。   但尤眠好歹还有松懈想出来自己逛逛的时候,虞岱却是要求他全天候24小时都守着尤眠,不许尤眠一个人独处。   “老大说,第二基地还有第三基地的人会在这里待两天,人多容易出事,让我保护你”。   他这样说那就是虞岱的命令了,尤眠只好“哦”了一声,他先是去训练场转悠了一圈,又去了躺成人用品店,最后才回到了家。   一进门,虞岱已经回来了,肖梁便将自己手里一大包被迫拎着的东西放下,不堪折磨的立马跑了。   尤眠锤了锤自己的腿,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上摆放的一整盘个大圆润,色泽饱满的葡萄,他惊喜的扑过去从背后抱住正在厨房忙碌的虞岱,语气软糯:“逛街好累哦,哥哥是特意买给我的吗?”   “是啊”,虞岱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半嘲不嘲的光芒,伸手按了按尤眠的肚子,语气恨恨,“这么喜欢吃别人盘子里的东西,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到位。”   察觉到危险的尤眠转头就要跑,却被虞岱眼疾手快压着后颈扯了回来,用葡萄将人喂了个饱。   事后虞岱抱着尤眠回房间,那堆从成人用品店买回来的东西被虞岱不屑地一脚踢到了沙发底下。 第27章   虞岱最近很忙,忙到肖梁只能一直跟在尤眠屁股后面,替他照顾。   尤眠的活动轨迹挺有规律的,每天从家里出来就直奔训练场,下午固定会在城墙上放风,欣赏一下灰扑扑的天空和城外游荡的丧尸,最后再在虞岱晚上到家之前先一步回去,处理好食材等着他回来下厨。   如此三点一线,可肖梁还是觉得挺不对劲的。   尤眠去城墙边溜达的时候总是带着餐盒,还总找借口把他支走,等他回来时,餐盒里面的食物就没了,尤眠说餐盒里面是给他自己带的下午茶,可谁家好人对着恶心的丧尸吃饭的?   肖梁也追查过,是不是尤眠外边有人,红杏出墙了,可找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人和尤眠特别亲近的。   尤眠行事如此反常,让他疑心这人是不是又有逃跑的想法,因此日日跟着,还在尤眠拿虞岱压他非要让他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偷偷折返回来看过,但什么都没发现。   肖梁决心要把事情的原委都搞清楚,然后再去告诉虞岱,好打尤眠这个坏心眼一个措手不及。   “肖梁哥,你想什么呢?”尤眠伸手在肖梁眼前晃了晃,“你可不可以去帮我拿一顶帽子过来,好晒。”   “又没太阳你要什么帽子?”   尤眠腼腆一笑:“可是有紫外线呀,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好大的,万一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晒伤了,虞哥觉得你没有照顾好我怎么办呢?”   “那你为什么出门前不知道带顶帽子?”肖梁难以置信,前天是宝贵的粉色晶核项链找不到了,昨天是口渴了非要喝水,今天又要帽子,“你就是要支开我也不能认真想个理由吗?”   尤眠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支开你?”   肖梁欲哭无泪,忍住忍住,他不能揍人,尤眠这朵爱装傻爱吹耳旁风的黑莲花经不起他一拳打,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把他留在身边长达五年半的。   怎么忍受的了他这股作精劲儿?   肖梁直到现在才完全接受了事实,他们高高在上,在他认为老大接受尤眠是有所筹划的时候,虞岱其实真的就只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他一定要揪出来尤眠的小辫子,向老大展示他的真面目。   “好吧”,尤眠眉毛微微上挑,眉心轻蹙出一道浅痕,澄澈的眸中写满了无辜,“你要是不情愿替我跑腿的话,我就只好给虞哥打通讯,让他给我送了。”   “别”,肖梁长叹一口气,这人宁愿让虞岱送都不愿意自己拐回家拿一趟。   肖梁双手合十,似是把千言万语都咽回了肚子里,只说:“你别打扰老大了,我去还不成吗?不过你不要乱跑,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当然”,尤眠眼睫轻轻颤抖,那纯净的神情就好像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美人。   万岁山心想。   今天下午主要是虞岱和蒋理商讨第三基地重建的事情,想和虞岱取取经,顺便借点钱,需要他参与的地方不多,所以趁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抓紧时间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他原先还记恨着尤眠让自己丢面子的事情,可现在看他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万岁山又动了些别的念头。   本来末世就不存在什么道德底线,大家遇见美人交换着玩也无可厚非,虽然他更喜欢女人一点,可要是像尤眠这样的极品,性别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可还不待他上前开口打招呼,尤眠就脚步匆匆的捏紧手中食盒往城墙根处去,万岁山感觉有意思,这小娇花能在虞岱身边待这么多年,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万岁山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看着尤眠拨开杂草,从一个隐蔽的狗洞中将食盒递了出去,万岁山才脚步轻盈的出现,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向尤眠暴露自己。   尤眠一直被圈养,警惕性果然十分低下,他瞬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肩膀猛然耸起回头去看:“万…万城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档洞口,欲盖弥章。   另一面,快速取完帽子返回城墙上的肖梁看见消失的尤眠显得十分抓狂,他怎么忘了,尤眠连虞岱都敢骗,更别说他了。   肖梁抓起一个在城墙上当值的巡视人员,急声询问:“见到尤眠去哪儿了吗?”   肖梁走之前特意叮嘱他关照一下的,巡视人员点点头,又指指下面:“早就下去了啊!跟我说是要回去买菜给城主做饭呢!”   好好好,见一个骗一个,肖梁不再和他废话,飞奔下去开始沿着城墙找人。   万岁山朝着尤眠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似在丈量面前瘦弱少年的承受能力,直到尤眠眼神中透着惊恐他才停下,嘴角微微上扬:“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在给谁送吃的呢?”   “你在说什么啊?”   尤眠脸上透着茫然,万岁山懒得拆穿他拙劣的演技,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实际行动。   于是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闪现到尤眠面前,在尤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他,手探出狗洞外面,五指成抓往回一拉,还真让他把狗洞外面的人给拉进来了。   那是一个和尤眠有五分像的小男孩,约莫只有五六岁左右,白发红眸,异常瘦弱,如果不是他肤色正常,单看那双眼睛,很难不让人和丧尸的血眸联系起来。   万岁山一时愣住了,眼睛里的算计与贪婪很快消失又很快浮现出来,他点点那即使被他甩出去还仍旧跪在地上舔着餐盒的小孩,又指了指尤眠的头发:“他和你好像,连发色都一样,该不是你背着虞岱和哪个女人的私生子吧?”   感觉到万岁山的异能波动成功找到尤眠踪迹的肖梁默默打通了虞岱的通讯器,虞岱没防备,通讯器又被尤眠闲得无聊捣鼓时打开了扬声器,此时此刻,听到虞城主可能被自己的小情人戴了绿帽子的蒋理紧紧捂住了嘴巴。   “那个,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哈哈,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虞兄别忘了答应援助我们的物资就好,那我就先回自己的住处了,不打扰兄弟处理自己的私事”,蒋理脚底抹油般就要跑路。   生怕慢一秒就会被杀人灭口,虞岱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说了留步:“一起去吧,待会儿给你们办欢送宴。”   蒋理其实也挺想凑这个热闹的,既然虞岱都邀请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机车外套,严正以待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虞岱又是一阵头大,觉得自己上辈子真的造了孽,才会派来尤眠要他赎罪。   怎么就松懈了这么几天,尤眠就又给他整出来一个“绿帽子”,果然以后还是造个笼子,任他如何撒娇服软,也将人锁在家里比较安分。   虞岱眼神暗了一瞬。   通讯器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即使没有亲眼看见,虞岱也能想象出来尤眠的表情是怎样的。   尤眠好像对万岁山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指指自己,又指指那已经吃完了食物还意犹未尽乖巧跪在地上瞪着眼睛看尤眠的小孩,啊了一声:“谁?万城主是在说我吗?”   紧接着,尤眠又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可这孩子不是你带来的?我前几天在城墙上吹风的时候亲眼看见这小孩儿从你装甲车的后备箱中爬出来的,到处在寻找吃的,我看他可怜,所以就每天带些食物来给他。”   睁着眼睛说瞎话。   万岁山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看看他那样貌,怎么着也和我搭不上边吧?”   尤眠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夹杂上了几分委屈:“我就是看他面善,才更想要照顾他一点的,原本想带他进城,又觉得这是你的家里事,我不太好插手,万城主啊,你看你家大业大,怎么就做出这种抛弃孩子的事情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孩子晚上在车里冻得瑟瑟发抖,吃饭又总是狼吞虎咽,可让人心疼了呢!”   “心疼你妈,你要是真心疼他,怎么不把人带进城来?”   说着说着尤眠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万城主你莫要这样说,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就是想心疼也没有办法。我在这里寄人篱下,人微言轻的,又怎么敢破坏基地的规矩,能给他送个饭还是冒着被惩罚的风险。可万城主你就不一样了,你还有机会,可以多心疼一下这小孩的母亲,不至于让他们娘俩过上这样的生活。”   外来车辆是一律不准入内的,无论是陈雄还是万岁山和蒋理,都只能将交通工具停在基地外面。   两人在这里就小孩的亲缘关系进行讨论,殊不知,身后听墙角的队伍已经渐渐扩大,万岁山和蒋理的手下也都闻声赶来了。   尤眠说的情真意切,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有不少人已经在低头抹眼泪了。   万岁山也是气急了,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露出一丝扭曲的笑,他说不过尤眠,难道还不能想办法让这张嘴闭上吗? 第28章   “不知万城主准备在我的地盘上对我的人做什么?”   万岁山缓缓扭头,所有人都在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像个气急败坏准备用暴力掩盖事实真相的莽夫,只有虞岱说:“眠眠,过来。”   尤眠乖巧顺从的躲到了虞岱身后去,眼角还挂着泪珠,小声和他说:“我害怕,他好凶,还想动手打我”。   “我原以为万城主安插人这件事已经够让我们两家基地难堪的了,没成想,现在还准备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万城主,你这次来,真的是带着诚意来参加联合会议的吗?”   虞岱目光锐利,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像惊雷炸在所有人身上,万岁山的手下迅速聚集在他身后,肖梁也摆出了进攻姿态,只有蒋理一个人在后悔,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现在好了,他该站哪队?   于是蒋理缓缓地后退,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中立派的。   很明显,他被摆了一道。   万岁山怨毒的看向虞岱身后的尤眠,无奈他们现在在别人地盘上处处受限,万岁山深吸一口气,用很绅士的口吻说:“这孩子真不是我的私生子,许是在半路上偷偷爬上车的,跟着我来到了这里,虎毒还不食子,如果他真是我的小孩儿,我不可能饿着他的。”   “是吗?”尤眠演戏演全套,仍旧用怀疑又惧怕的目光看他。   万岁山再次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去做基因检测,这孩子先留在你这里,如果确定我和他真有关系,我再回来接他。”   “那好吧”,尤眠语气勉强,答应完了才想起自己应该询问一下基地主人是否同意,于是他看向虞岱,表情可怜兮兮的,“可以吗?可以将他留在基地吗?”   虞岱平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但太平静了,平静到尤眠心里发毛,连周围的空气流通都不顺畅了,尤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抱着虞岱的胳膊晃了晃:“虞哥,哥哥,我们就收留这个小孩一阵子吧,你看他和我长得真的有几分相似,或许是万城主和我姐姐生下的呢!”   万岁山眼睛一亮,立马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你还有个姐姐?你不是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是的呀,我姐姐在末世前就走丢了,她和我长得一样好看的,我们相依为命,但她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坏人掳走了”,说着,尤眠还咬着下唇瞥了一眼万岁山。   像是告诉大家,掳走她姐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万岁山。   但别说,这还真有可能,万岁山喜欢美女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如果尤眠的姐姐真的长得和他很像的话,那绝对能入得了万岁山的眼,更别说,尤眠以前生活在下城区,无权无势,就是真丢个人,也不会有人管。   万岁山噔时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那句话,他双手紧握成拳,一道深深的法令纹从鼻翼两侧延伸至嘴角,看起来整个人阴鸷又危险,处于爆发的边缘。   好不容易缓和的一点气氛此刻又尽数消散,双方对峙不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盟友,有误会说开了就行,虞兄不是说安排了送别宴吗?不知都有什么好吃的,我可是早就饿了”,实在看不下去的蒋理没办法了只能出来做和事佬。   不然结盟还没成,先内斗起来了可怎么行?   “查血缘关系的,这都是些小事,不然我们还是边吃边聊?解决共同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台阶递上来,要是再不给面子,那他们今天可能就很难走出这里了。   万岁山点点头:“蒋兄说得对,是我思想太狭隘了,当务之急是同仇敌忾,守护好人类生存的最后一方净土。既然虞兄安排了宴会,那不如咱们就移步吧,我和二位兄弟好好喝几杯。”   蒋理还怕万岁山会不给面子,好在这人也算是能屈能伸,又觉得自己今天成功阻止了一场恶战,回去可以好好和蒋天白炫耀了。   “不着急。”   蒋理心里一桶水又被虞岱重重提了起来。   虞岱面上带了一丝笑意:“宴会不急,手底下人还要准备一会儿,可方才万城主吓到了我的人,总该有所表示吧?”   害,道个歉而已,蒋理竖起的耳朵又收了回去。   前面那么多都忍过来了,道歉反倒成了最无足挂齿的小事。   万岁山也是这么想的,他张了张口,正欲态度诚恳的说对不起,就听见虞岱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速补完了后面的话。   “实不相瞒,我屋里这人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给他送件礼物常常让我头疼的紧,却独独对亮晶晶的物件钟爱不已,我看万城主手腕上的表就很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割爱呢?”   万岁山手背上青筋直跳,心里跟吃屎了一样难受。   但表他是不可能给的,他的手伸进怀里,准备掏个其他便宜货送出去,就听见蒋理当和事佬当得忘乎所以,替他答应了。   “好说好说”,蒋理伸头往万岁山手上看了一眼,见只是个镶嵌了五颜六色碎钻的普通手表,当即大手一挥,“我替他送了。”   麻蛋!   蠢货!   蒋天白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参加会议!   “实在是不好意思,尤先生,是我吓到你了”,万岁山十分憋屈的摘下手表,心里都在滴血,他这个表看着很普通,但实际上这些碎钻可都是上好的晶核,用了特殊工艺伪装成碎钻的,里面蕴藏的能量,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   万岁山咬牙切齿:“虞城主是个识货的,这表能送给尤先生这样的美人,也算是手表的福气了。”   这笔账他记下了,迟早有一天他会从这几人身上讨回来。   肖梁上前将手表拿了过来交到了虞岱手中,虞岱仔细观察了一阵,又拿手帕将表盘擦拭干净,才牵过尤眠的手,给他戴上。   “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那咱们就移步宴会厅吧”,虞岱牵着美滋滋的尤眠在前边开路,身后浩浩荡荡一群各怀鬼胎的人。   万岁山最后连宴会都没有参加,借口回去换身衣服,又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人给虞岱传信,自己带着手下人就出城离开了。   万岁山难得吃瘪,几人坐在宴会厅的沙发上,肖梁忍笑忍得难受极了,虞岱眼神冷冰冰的,让他想笑就大方点,肖梁立马笑不出来了,悻悻然对虞岱说:“老大,万岁山这个人阴险又睚眦必报,以后怕不是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说着,视线落在了尤眠身上,意有所指。   虞岱视线跟着移到了正在欢欢喜喜和小男孩聊天,企图用吃的引导男孩开口说话的尤眠身上,想说刚好让他长长记性,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那大概他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明明是没有语气起伏的一句话,可尤眠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勾引了,他扑到虞岱身边,直夸他“哥哥威武霸气,还是哥哥对我好,求哥哥保护……”   “是吗?”虞岱视线一凌,“那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他是谁?尤眠,别找那些蹩脚的借口。”   尤眠坐回沙发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是我弟弟。”   虞岱明显不相信:“万岁山不是傻子,车里多了个人,他会知道。你这弟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怪虞岱不相信,只是尤眠这弟弟看着太小了,就按他六岁来算,这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应该恰好遇上丧尸爆发,生存首先就是一个难题,其次,尤眠既然自小就被父母抛弃,又上哪里知道这是他的弟弟?还将人藏在城外有一段时间了?   疑点太多,这小孩的眼睛又如此异常,就算是尤眠演了这么一出戏,能够暂时混淆众人视线,但时间长了,总会有人提出质疑,若是被有人之人加以利用,到时候麻烦的是尤眠自己。   “我这次是真的没骗你,你不是一直问我上次非要偷跑出城干什么吗?其实就是得了消息找我弟弟去了,他也不是跟着万岁山来的,而是蒋天白偷偷将他放在了他表哥蒋理的车上带回来的,我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别生气。”   尤眠认真解释,肖梁听的稀里胡涂的,他看向舞池里只穿着黑色背心正在跳舞的蒋理,别说,如果人是他带过来的,那还真有可能没被发现。   可也不对,这怎么又和蒋天白联系起来了?   虞岱捏了捏眉心:“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又是怎么认识蒋天白的?尤眠,你的话疑点重重,你应该知道,这些解释不清楚,你就是第三基地派在我身边的奸细。”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一直不敢说的”,尤眠声音小的跟蚊声似的,上一个背叛虞岱的已经被他当众杀了,这让他怎么敢说嘛!   “声音大一点,尤眠,我听不清。”   尤眠睫毛轻颤,瓮声瓮气的:“我和天白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们都来自下城区,也很难不认识吧?”   肖梁呵了一声,这些日子他被尤眠折腾的不轻,抓住机会就很想反过来讽刺一句:下城区很大,你们还真不一定就恰好认识。   尤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往下自说自话起来:“我们以前在一个地方工作,他对我很照顾,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后来丧尸爆发,我们就走散了,可前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现在跟你在一起的,就让陈雄给我带消息,说可能找到了我弟弟,让我去看看。”   “我怕自己空欢喜一场,所以才一直不肯跟你说。”   肖梁举着酒杯默默往后退,尤眠的身世背景和人际关系是五年前他就应该查清楚的事情,但到现在,要不是尤眠自己暴露出来,他压根不知道尤眠和第三基地的首领还有这种情谊。   【作者有话说】:当蒋理满满当当带着物资回到第三基地,并事无巨细的和蒋天白汇报自己成功当了和事佬英勇事迹后。   蒋理:你哥我厉害吧。   蒋天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和他的脑袋,怜悯道:继续保持。   蒋理摸了摸后脑勺:保持什么。   蒋天白:……自己悟。 第29章   虞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尤眠手腕被攥住,这一下用力相当大,尤眠感觉手腕都要被拧断了。   虞岱眸色黑沉:“尤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刚把你从房间里放出来,你就凭空多了一个弟弟和好哥哥?”   “不是的”,尤眠掰着手指纠正他,“弟弟是亲生的,但哥哥只是个称呼,就像我叫你一样和风亿哥,都是一样的。”   “和我一样?”   虞岱嗤笑一声:“那他会像我这样吻你吗?”   尤眠被粗暴的拉了起来,甩进不算柔软的沙发里,尤眠喊疼,可还不及说什么,面前黑影覆盖下来。   肖梁急忙捂住身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在不停歇吃东西的小朋友眼睛,将人抱走了。   “走,那边有更多好吃的。”   虞岱吻的很深,细细密密的,热烈缠绵的,尤眠的脖子被迫仰的很高,才勉强可以承受得住舌根疼痛的感觉。   虞岱吻的很疯狂,尤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几次趁着换气的时候想要出声解释都被打断,虞岱不放过他,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不让宴会厅的其他人看到他们接吻的样子。   霸道蛮横,占有欲强的可怕,虞岱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可尤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说那样的话故意惹他生气。   上赶着找惩罚。   尤眠张开嘴喘不上气,被虞岱侵占口腔玩弄舌头,含不住的唾液从嘴角流下,尤眠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虞岱嚼碎了吞进去。   虞岱拨开怀里人汗湿的额头,意犹未尽的咬了咬他饱满的唇珠和小巧的鼻尖,尤眠颧骨染着情欲的潮红,浑身无力的瘫软在虞岱臂弯里,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原来接吻也会让人疯狂。   头顶晃动的灯光交错又分离,尤眠脑袋搭在虞岱肩膀上蹭着不想动,又偷偷亲他耳朵,像只小猫在求饶。   冰凉的触感突然探进裤子里,尤眠感到迷茫和心惊,轻轻抓了一下虞岱灼热的手臂,又被拂开手指。   “虞哥,什么东西!”   虞岱现在一听见他叫自己哥,就烦躁得很恨不得弄死他,故而没有解释,草草开拓两下,就硬挤着往里进,尤眠脸红的像只蒸熟的大虾,虽然他们没有用过,但尤眠自己买的东西他还是记得形状的。   那袋子他在成人用品店买的,被虞岱连着黑色塑料袋一起踢到床底下的东西。   可现在不对啊!   时间、地点都不对。   而且为什么?虞岱会随身携带着啊?   尤眠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句话的威力这般大,他忐忑又羞耻的紧紧盯着面前男人起伏的胸膛,仿佛能感觉到那些被虞岱挡住的视线,正透过他的身体照在自己身上,在公开场合被当众处刑。   “别…虞哥,哥哥,我们回去再玩好不好?这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虞岱声音很是冰冷无情,“怎么?是怕蒋理回去告诉你另外一个好哥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叫他们哥,是一种拉近关系的称呼,叫…叫你的,是爱称。”   “是吗?”虞岱沉默了一下,手指毫不留情继续往里挤压,像是要推到某个致命的,卡死的,完全不会掉出来的地方,继而目光幽暗的警告,“既然只是哥哥,那不管怎么样,别给我添多余的麻烦,你今天做的事情已经够出格了,下一次,我不会再向今天这样陪你演戏。”   尤眠没听出他话外的意思,眼睛耷拉下来:“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这样吧,你可以送去基因检测验证我和弟弟的关系,顺便也可以再查一查我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否则你一直因为高烧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不想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信任危机。”   这话说的直白又无礼,他一个被包养的小情人,哪里来的胆子,敢说自己和金主之间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关系。   可也正是这种直白的真诚,最动人心弦,尤眠想要撬开虞岱冷硬胸膛下的心扉,将自己塞进去,那首先要的就是一个平等的、可以和虞岱并肩对话的地位。   虞岱用了点力气,把他捞进怀里放在腿上打量,尤眠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被羞耻感侵出一身冷汗,眼眶和脸颊洇出绯色,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你真的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尤眠点点头,觉得就是自己理解的那样,他此刻如同搁浅的鱼颓然的张嘴喘气,只能庆幸他是背对着众人的。   虞岱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口气,一边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拿过热毛巾,给他擦着眼泪和额角的汗珠,一边说:“我觉得你其实还没明白。”   尤眠不明所以,忍着异物感,指尖勾了勾虞岱的喉结,服软:“我会听话的,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再给你惹麻烦,能不能取出……”   “不能”,虞岱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像个怎么提示,自家小孩子都不能将题目做对的严厉大家长,他的眸色变得很沉,带着隐晦的偏执,然后起身将尤眠的裤子往上拽好,拍了拍他的后腰,伸出手来。   “走吧,陪我进舞池跳支舞,以后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尤眠脸颊上没能被毛巾降下温度的粉晕倒是一下褪了个干净,冷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第一次拒绝了虞岱的要求,坐着没动,也没将手搭上虞岱那双看着十分干燥温暖的掌心。   “你不要我了吗?因为嫌弃我麻烦”,尤眠忍住眼睛的涩意,委屈又可怜的望着他。   虞岱一愣,捏了捏眉心按捺着情绪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其实是一个很不喜欢解释的人,他做的事情别人能理解最好,理解不了也只要按照命令行事就行。   但面对着尤眠,他总是需要多说一些,尤眠在某些方面实在像个笨蛋,虞岱也只好把话挑的更明白一点:“你好哥哥传回来消息,下城区的确有异常活动,所以过两天要组织异能者去清扫,看看能不能在丧尸王出世之前就将它扼杀,到时你跟我一起去。”   “这样啊”,尤眠眼睛里的泪水说收就收,语气也雀跃起来,“真的要带我一起去吗?而不是又把我留在基地只能守着日子等你回来?”   “是。”   尤眠太能作妖,留在基地里不单单他自己容易“生病”,连带着别人的生活也会被他折腾,虞岱想自己多辛苦一点,带上尤眠在身边,还能替其他人减少些麻烦。   他难得善解人意一次。   “不过我也必须要告诉你,这次出去,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毕竟他们是要直接深入丧尸老巢,“或许干脆就回不来了。会害怕吗?”   这次的任务危险级别最高,以前平平无奇的,把尤眠留下,最危险的反倒要将人带上,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故意带尤眠去送死。   可尤眠摇了摇头,虞岱的私心便也爆棚,如果真出了意外,他走之前会把尤眠也带走,他不会看着有人为他伤心,也不想等尤眠这个小没良心的对他牌位假惺惺掉几滴眼泪后,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的人,就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所以现在可以和我跳舞了吗?”虞岱已经维持伸出手的动作很久了,看起来有几分傻气,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却可以偶尔为了怀里这个小东西放下几分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严。   尤眠欣然接受,陈雄之前是有培养过他如何应对这种交际场合的,自然也包括跳舞。   只是这次难度有点高,尤眠的表情显得十分拘谨,舞步旋转时都不怎么敢迈开腿,被虞岱不着痕迹的顶了一下,要他放松,又打趣他,现在还没有上战场呢,不必这样如临大敌。   尤眠十分幽怨,真的很想说,有本事你自己试试,轻微的响动声就被淹没在了宴会厅舒缓的音乐和人们谈话的声音当中。   灯光摇曳,尤眠脸上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远处的光景全然进不去眼睛里,只能看到冷峻而深邃的一张脸对他露出些许笑意,幽黑的眸子还带着些许不满,尤眠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虞岱一开始生气的那个点究竟在哪里。   音乐的节奏渐渐变得快了一些,尤眠本就有着一头如雪的白发,虞岱给他挑的又是裁剪得当的白色西装,此刻虞岱带着他翩翩起舞,旋转、滑步、靠近、分开,宛如初冬时随着风飘落的清冷雪花。   让人移不开眼睛。   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尤眠微抿着粉色的薄唇,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努力过,他总疑心震动声会让其他人发现端倪,因而全力跟随着虞岱的舞步。   在他看来,他应该是滑稽和窘迫的,虞岱却在一舞结束的时候直接将尤眠拦腰抱起,在他耳边夸他舞跳的不错。   众人看着,只以为是尤眠扭到了脚,就说嘛,虽然舞姿非常优美,但尤眠的脚步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力气不足似的。   虞岱带着尤眠先行退场,还不忘交代肖梁给蒋理送行,让尤眠的“弟弟”先跟着风亿。   震动声越来越大,当卧室的床榻湿的没眼看的时候,尤眠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虞岱在意的不是他惹了多少麻烦,毕竟对虞岱来说解决那些事情都是举手之劳,他在被架起的最高处抱住了虞岱的脖子,缠绵的叫了声“老公”。   虞岱动作更加凶猛,似要将人活活钉死在床上。 第30章   虞岱说“过两天”,那就真的是两天后,本着自愿原则,最终确定本次参与清缴行动的为“虞岱、肖梁、白苓、尤眠、安夏、王焱”六个人,分两辆装甲车,风亿则留下坐镇后方,顺便看着尤眠的弟弟尤乐。   说起这个白发红眼的小男孩,虞岱是相当不满的。   出发前的这两天时间,美其名曰是让本次参与行动人员休养生息,暂停一切训练活动,但实际上就是放假,就连虞岱都把基地的事务全权交给了风亿,气的风亿想骂娘。   可本该是二人世界的时间,每天早上起来,虞岱往身侧摸去,被窝都是凉的,尤眠又去陪他那个弟弟了。   虞岱抿了抿唇,顺着尤眠的异能波动找过去的时候,尤眠正蹲在基因检测器旁边温声和尤乐说着话,另一边手还轻柔的替他摁着止血棉。   “乐乐,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原本精神恹恹的人,闻言,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从沙发上蹦下来,指着桌面上摊开的一本杂志,点了点上面“油焖大虾”的图片。   尤眠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超市有没有卖虾的,那等检测报告出来,我们一起去超市好不好?”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但很快,对食物的渴望就超过了外出的胆怯,拉了拉尤眠的手轻轻点头,还很着急的现在就想去。   “检测结果怎么样?”   虞岱走过去,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尤乐下意识就将手松开了,然后躲在了尤眠身后去,瑟瑟发抖。   尤乐性格本就胆小,不愿出门,不愿开口说话,虽然面对虞岱时表现的格外害怕,但尤眠倒是没发觉什么异常,并且为虞岱的到来感到惊喜。   他走过去,牵起虞岱的手,仰头看他,笑着问:“虞哥,你怎么过来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尤眠撒娇也是有理由的,他第一次知道虞岱对一个称呼那么在意,自打他叫了老公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虞岱在床上一直逼他不停地叫,就连下了床,虞岱也经常会用眼神暗示他。   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还好,一旦有旁人在身边,尤眠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便只能求饶,让虞岱退一步。   虞岱自上而下的盯着尤眠,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尤眠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一低头就可以看清楚内里的风景和昨夜两人欢好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最近做的狠,一层迭一层的缘故,痕迹消退的也慢了些,虞岱的心情没那么糟糕了,抬手摸了摸尤眠的侧脸。   医生恰巧拿着检测报告出来,怔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检测器显示是精神系异能者。不过,你们是不是还要做血缘检测?”   基地城墙发生的事情目睹者众多,就连医生也有所耳闻。   尤眠撩开手臂:“那就做一个吧。”   医生轻咳了几声,看向虞岱,虞岱目光平静,走过去将布满青痕的袖子给他拉了下来,说:“不用做了,没意义。”   “好的”,医生也不想去碰尤眠,他怕自己找不到血管。   再者,诚如虞岱所说的没意义,就算尤乐不是尤眠血缘关系上的亲弟弟又怎么样?只要确认尤乐不会对基地安全造成威胁,那管他是谁的弟弟,又认了谁做哥哥,都无所谓。   尤乐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虞岱头也不回拉着频频回头想叫他一起走的尤眠,咬咬牙,他跟了上去。   “虞哥,你慢点呀,我答应了乐乐,要带他去超市的。”   虞岱猝然头一疼,跟针扎似的,但也只有一瞬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立刻扭头,眸光刺向身后的小短腿,尤乐似是有些惊讶,眼睛里还有恶劣的光芒来不及收回。   但下一秒,捂住脑袋在地上翻滚的人就变成了尤乐自己,尤眠不知道怎么回事,忙挣脱出虞岱的手,焦急地上前查看:“乐乐,你怎么了?”   尤乐张了张嘴,但只模糊能看清嘴型,好像是“哥”,随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他们还没走出医院太远,急的尤眠大喊医生,但一双小手很快拉住了他,尤乐短暂的昏迷又很快清醒。   他不想去医院,要尤眠带自己回家。   尤眠想了一下,有些纠结,但尤乐不喜欢医院的原因他很清楚,见他执意比划着手说自己没事,尤眠也只好答应先带他回去。   一路上,虞岱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他们,什么都没做,连话也不说,但尤眠敏锐的察觉到尤乐似乎更怕虞岱了,非要牵着他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几人连超市也没去,径直回了家。   这几天尤乐都是和风亿住在一起,虞岱像头狼,领地意识很强,除了风亿、肖梁和医生,尤眠从未见过其他人来他的住所。   但好在尤眠把尤乐带进去的时候,虞岱也并未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厨房,尤乐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尤眠给他拿了些零食就去找虞岱了,还特意关上了厨房门。   虞岱沉默的处理着食材,猛然一个柔软的身体贴在了后背上,小声小气的问:“老公,怎么了?”   虞岱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扒下去,看起来非常难以哄好。   尤眠不死心的又抱上去,一连叫了好几声老公,一句比一句声音大,虞岱眸色转深,扭头就掐着尤眠的腰,厨房门发出“哐”的一声,他把尤眠摁在了门上亲吻,故意制造出啧啧的水声。   门外的尤乐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虞岱看着磨砂厨房门上印出的黑色影子,勾了勾唇。   午饭自然是没有虾的,说起来,尤乐想吃虾,但尤眠其实对海产品有些过敏,但尤乐没表示抗议,只低头扒饭,饭后就央求着尤眠送自己回风亿那里。   尤眠一头雾水,虽然很多人惧怕虞岱,可尤乐不该也不可能会这样。   水流哗啦作响,两个人的手交迭在一起,虞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尤眠洗手,方才回去路上,尤眠又牵了尤乐的手。   尤眠只当是他洁癖犯了,扭头和虞岱讨吻,却被避开了,尤眠不乐意的嘟嘴,稍抬眼睑,撞进了一道淡漠而又晦暗不明的眼睛里。   “尤眠,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来这里,弟弟也不行,作为交换,这两天你不能再踏出公寓一步。”   如此丧权辱国的条款,偏偏在他把事情都做完之后才说。   “不会了,老公”,尤眠朝他绽开笑容,浅浅的梨涡很容易让人想要用手戳一戳,尤眠答应的这样爽快,也是因为他觉得尤乐以后可能也不想再过来了。   做出了承诺之后,这才被允许踮起脚尖亲了一口。   尤眠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好看,白皙且修长,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在水下冲洗的时间久了,指尖就像得到了润泽,泛着莹莹的光,虞岱则和他完全不同,掌心纹路十分明显,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蜿蜒交错,还带着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这样的手,探入时总是格外有感觉,可以清晰描摹出手指的形状,尤眠眼尾发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在虞岱怀中扭动了一下,被严厉的呵斥一声。   要不是能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抵着自己,尤眠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性好色,才因为一个洗手的动作就想歪了。   “老公,好了嘛,再洗下去,手都要褪皮了。”   “嗯,过来给我按按头”,虞岱关了水龙头,又抽出几张纸巾仔细将尤眠的手指擦干净,走到沙发边躺了下来。   尤眠一脸的不可置信,打从虞岱开荤后,每次他想要就是直接抱着尤眠索取,还从来没有小帐篷都支起来了,结果只让他过去按按脑袋的。   尤眠有一点怔愣,又有一点困惑,腿心磨了磨,才走过去,虞岱枕在尤眠大腿上,阖眼休息,尤眠力气不小,但左手使不上劲儿,他又没怎么给人按摩过,这就导致虞岱需要忍受一边轻一边重的感觉。   尤眠按着按着倒是真的来了兴趣,自顾自的变换着力道和角度,再干脆,他都忘了自己是在给人按摩,手指在虞岱的脸上玩了起来。   虞岱鼻梁高,眉眼深邃,五官完美到像是女娲娘娘精雕细琢的产物,不说话的时候嘴角微沉,显得阴戾而戒备,让人难以靠近又很容易被吸引,尤眠的手从虞岱的鼻尖划到嘴唇,那里有一道小伤口,是饭前两人接吻,尤眠受不住了咬出来的。   虞岱很少笑,就算是笑了,也大多都是冷笑,有时候,唇角轻微一勾,尤眠便能猜到他是在讥讽还是真的开心。   这样想来,他们两个倒是互补。   尤眠喜欢笑,也知道自己怎么笑最好看,一双眸子像含了春水,透着水盈盈的光,不过很快尤眠就将手收了回来,神情也显得有些沮丧,他想到了这次出去安夏也会跟着,却没注意到指尖从虞岱的喉结上划过。   虞岱一个翻身,就将尤眠压在了沙发上,虞岱的眼神已经变了,黑眸危险的眯起,唇角带着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让人头皮发麻。   “本想后天出发让你歇一歇,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一对上视线,尤眠就知道虞岱是什么意思了,但他刚才缓过那一阵子之后,脑袋里的黄色废料已经被压下去,顿时连连求饶,说自己想休息。   “晚了。”   徘徊、流浪、水流潺潺作响,尤眠面临的是一项艰巨却不容拒绝的重担,他被卡着腿扛在了半空中,被黑暗森林里的野兽啃咬的弓起了足背。   一室欢愉。 第31章   “我想见你哥哥。”   安夏总觉得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他狐疑的盯着尤眠,只将门微微开了个缝隙,而尤眠站在门外,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不过现在位置发生了颠倒。   安夏警惕的看着他:“你见他干什么,还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回来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可把我给害惨了。”   尤眠不知道“害惨了”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安夏还比之前圆润了不少,虞岱虽然生气,但安夏放走他却并没有触犯基地规则,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私事惩罚他。   尤眠耸了耸肩无奈道:“我说的是我不会自愿回来,可你也知道,我是被人绑了押回来的,我自己也没办法做主啊!我是真有急事要见他,你开个条件吧。”   因着上次他逃跑的事情,实验室周围对他戒严,甚至还挂上了“尤眠与白毛少年不得入内”的标志,安城要做研究,基本上吃住都是在实验室。   不过明天一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了,安夏作为安城的宝贝弟弟,怎么着今天晚上也会回来送他一程。   当然,在安夏开口说话提要求之前,尤眠又补充道:“和虞岱有关的免提,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被他弄死的话。”   生理意义的弄死和直接弄死都是死。   尤眠的话也不知道让安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来不及等尤眠问,房门忽然从里面被大力打开,安城光着上半身出现,尤眠这才发现,这安城长期混迹于实验室,表面一副病怏怏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实际上该有的腹肌是一块不少。   “你…你快进去,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安夏推着安城往里进,尤眠回过神来,隐约看到安城后背上似乎有一道抓痕,他垂眸低下了头。   “小夏,带客人进来,不能没礼貌。”   “哦”,安夏还是很不情愿,拖长了尾音,但不敢不听他哥的话,阴恻恻的语气和尤眠说,“真是便宜你了。”   不多时,安城换上了一套黑色印暗纹衬衣和西裤,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重新出现了,嘴唇毫无血色,脸也苍白的刚死亡不久的人,他将头靠在安夏肩膀上休息,早就超越了正常兄弟的距离,却丝毫不避讳尤眠。   “听说你找我。”   “嗯。”   看出尤眠的犹豫,安城当即坐直了身体,轻轻推了安夏一把:“去给哥哥把药拿过来,顺便给客人烧壶茶喝。”   “你又支开我,我不去”,安夏冷冷的哼了一声,警惕的像只小刺猬,对着尤眠炸毛,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被人指使,还是怕尤眠趁机对安城不利。   安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语气亲昵:“快去啦,小夏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安夏脸颊发红,支支吾吾的说:“我……你…我去还不行吗?”   看着安夏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安城脸上的笑意霎时退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又显现出那股异常阴郁,不像个活人的感觉。   尤眠从怀里掏出三瓶液体来,两瓶红色的,一瓶是安城很熟悉的绿色丧尸液体,只觉得一阵风拂过发梢,尤眠的脖子被人扼住了,但安城不知是在顾忌什么,虚虚用手指压着,没有使力。   “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情的,3号。”   听见这个称呼,安城僵了一下,随后无所谓的笑笑,又坐回到沙发上,和尤眠面对面,下巴微扬,肆意张狂,完全卸下了伪装。   “我好像也猜到你是谁了,不过你为什么”,安城的眼神变得玩味探究起来,“没死呢?”   “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明知道血清是研发不出来的,却不把真相告诉他们,假模假式的待在研究所,用自己的血液佯装血清研发突破,是想干什么?”   安城视线一转,目光很微妙的落在了那两瓶红色液体上面:“那你拿着自己的血液过来又是想做什么?”   尤眠正襟危坐:“我的目的和你一样,这里面只有一瓶是我的,另外一瓶或许对你有帮助,至于这瓶丧尸血液,是基地里一个蠢货准备拿来陷害我的,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边察觉到了他的基因存在。”   安城脸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丧心病狂到自己对自己下手。”   “你怎么就能确定?”   “自然是,我已经见过他了。”   安城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是了,尤眠上次刚出城丧尸潮就爆发了,后面进攻又无缘无故的中止,一定是去见他了。   “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安城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尤眠。   尤眠朝他伸出手,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轻视与不屑,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在食指指腹划了一下,血珠顿时涌出,尤眠自嘲的笑了一声:“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安城喉结滚动:“你的身体怎么…你……”   “这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啊”,安夏趴在厨房门上,只隐约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永生”之类的话,他不敢往前靠近,安城的知觉很敏锐,他离得近了会很容易被发现,他可不想再看一次“发疯的安城”了,只能寄希望于水烧的快一点,他好有理由出去。   安城眸底闪过一丝惊叹:“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了,既然如此,你还非要研究血清干什么?”   尤眠摇摇头:“你不懂,我和你都是自私的,但总有人无私。”   厨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安夏手里拿着一板已经吃了一半的药片,另一只手端着还在咕噜咕噜响着的烧水壶,一看就是水才刚沸腾就被人从底座上拿了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城跟着尤眠站了起来:“明天出城,替我保护好安夏,多谢。”   “什么嘛!城哥你在跟他说什么?”安夏腮帮子鼓了起来,水壶被重重放在桌子上,里面的热茶溅出来几滴,安夏扯着嗓子说,“就凭他这垃圾异能,真遇见丧尸王了,连当炮灰的资格恐怕都没有,你还指望他保护我啊?”   安城没理他,只用眼神看着尤眠,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   只这一会儿时间,两人就培养出来默契啦?还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就连他说话安城都不回答,果然是个狐狸精,安夏仇恨的瞪了尤眠好几眼。   尤眠听见他给自己的称呼,扭头无声的盯着安夏看了好一会,将人都看的有些慌乱了,抱怨声小了许多,只是那目光还是针扎似的看着他,不服输。   尤眠懒得再和他计较,只对安城说:“那要看他的表现,如果他还是像对待齐明齐阳那样,我也保不住他。”   安夏没想到尤眠连这个也知道,眼神躲闪了好几次,最后理不直气也壮决心还是要用目光先把尤眠从他们家里逼走再说。   尤眠没再搭理他的挑衅,微微侧头和安城交换一个眼神,转身离开了。   “好了”,安城扶额长叹,伸手将安夏的两只手拢到自己胸前,“人都走远了,你瞪一扇门有什么用,夏夏,这次出去,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意气用事,也别去招惹尤眠,知道吗?”   安夏瞬间像刺猬炸了毛:“凭什么?你也才见了他两面,就这么护着他?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安夏双手紧紧握着,身体微微颤抖,那愤怒的眼神和满心的不甘仿佛能将眼前的一切燃烧,说着说着,眼眶中泪水开始打转,像一只被至亲伤害后逼至绝境的小兽,透着深深的委屈。   “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向着他啊!你,你还欺负我,果然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假的,什么会保护我一辈子,这才多久啊!”   安城握着他的手,等安夏将情绪宣泄干净,才认真的告诉他:“夏夏,哥哥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谎话,你要相信哥哥,就别去招惹他们了,你难道喜欢虞岱胜过喜欢我吗?连我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安夏骤然想起上次安城晕倒在实验室,他却没有留在他身边照顾,而是用这个做借口和虞岱一起外出寻药那一次,他和虞岱相处了五天,但虞岱始终都不在意他,只保证他活着,其他的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那五天简直是他度过的最难熬的五天了。   安夏小声反驳:“我没有,还不是你先骗我的?是你说自己没事的,让我去找自己的真爱,结果等我回来,你都快死在抢救室了,如果我们没拿到消炎药,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不可能的,我知道夏夏在乎我,一定会把药带回来,就算是没有……”   安城没有往下说,他是故意的。   只有在别人那里吃了苦,才真正能看到他的好,一时的远离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   “你怎么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你总是这样,真讨厌”,安夏手被箍住,没办法,就用脚尖在安城腿上踢了一脚。   安城眉眼一弯,深沉眸子映着夜色一点星光,溢出幽幽笑意:“哥哥会起死回生,就算没有药,我也会活过来陪你。”   安夏被他的话冻得打了个寒颤,心里却没那么委屈了,抽出手在安城胸口锤了一下,抱怨道:“又吓我!” 第32章   两辆装甲车,虞岱、尤眠、王焱一辆,其余三个人一辆,在城门口挥别送行的人,队伍要先在第三基地同其他两基地派遣的小队进行汇合,随后再一起出发前往下城区。   此次行动最关键的是时间,因而他们没有选择绕行过丧尸密集的道路,而是驱车直接前往,装甲车是针对此次行动特制的,一路上驶过人口稠密的城市,压过无数丧尸的尸体,有的丧尸不幸被压过胸口,直接连同晶核也一起被碾碎。   有些只被撞倒在地,捡起掉落的肠子或其他部位重新塞进身体里,又摇摇晃晃起身追赶,受伤的部位在追赶途中就已重新愈合,装甲车前有阻碍,后又追兵,等到一定数量,就直接用车上的炸弹进行炸毁,烧焦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就算是长期出外勤的肖梁和王焱也忍不住的作呕,面色阴沉。   路程才走了五分之一。   出来时携带的满车弹药就已用了将近一半。   末世的残酷展现在眼前,尤眠掌心攥了攥,面色苍白,连同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   “后悔跟我出来吗?”   尤眠摇了摇头。   虞岱却像是非要他认清这次的危险性,偏头继续道:“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后半截路程就要自己动手了,或许装甲车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还没到第三基地就会被丧尸撕碎。”   王焱在前面开车,闻言一脑门官司的往后视镜看去,这条路比起绕行会缩短至少两天,但也肯定是在有把握顺利抵达的情况下才选择的,不然人还没到就死在半路上了,他们有什么资本去直面丧尸王?   不如回家洗澡睡觉等着世界彻底毁灭算了。   王焱跟在虞岱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他印象中虞岱是个无论面对怎样的险境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看事情也会这么悲观,刚想要出口说些什么,就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哦,老大这是在吓唬人呢!   王焱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有他什么事啊!   尤眠再次摇摇头,他静静地坐着,从基地出来一直到现在,他都保持着这个样子,虞岱眸光犀利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手边的通讯器闪了起来。   风亿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   尤眠身体微不可查抖了一下。   “停车!!”   虞岱冷笑一声,他就说尤眠摆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原来是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   “怎、怎么了老大?这里不是很适合停车”,前面是一个大型的商超,或许丧尸爆发时还在举办某种促销活动,因此游荡的丧尸格外多。   虞岱咬咬牙,将王焱赶到了副驾去,一脚油门轰过去,后车见前车突然提速,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也立刻跟了上去。   安夏揉了揉被撞到的脑袋,向白苓抱怨肖梁的车技不行,还没有他哥哥的一半好,白苓听了一路安夏和他哥哥的故事,起初还感觉很新奇,后来他们讨论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安城身上,变成了“夸夸会”,白苓已经无言以对。   不过提速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另外一道不属于他们三个的声音,难道有丧尸趁他们不注意爬到车顶上了?   虞岱凭借高超的车技和强大的异能硬是在超市门口挤出来一条路,后车只需要沿着前车紧紧跟上就行,等浑浑噩噩的丧尸反应过来想要追赶的时候,只能看见汽车尾气了。   前方是一个废弃的加油站,虞岱将车停了下来,解决零星几个追过来的丧尸后,虞岱直接走到后车打开了后备箱,那里放了满满好几箱弹药。   结合刚才那声异响,白苓心里浮现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你们干什么吃的?车里藏了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   虞岱伸手一扯,从最里面拽出来一个蜷缩在弹药箱中间的小男孩,白发红眸,和尤眠至少有五分相像。   小男孩呲着牙看着虞岱,想甩开他的手,胳膊却被攥得死死的,回头找尤眠求救时,却完全没有了那股对着虞岱的恶意,眸中蓄满泪水,只是在那红眸之中,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血泪,让人浑身一震。   当然,比起这个,还是发飙的虞岱更让人害怕,没人敢说话,尤其是一路上都没能发现异常的肖梁三人。   虞岱怒极反笑:“你真是好样的,尤眠,到哪儿都不忘带上他!是不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不是的,虞哥”,尤眠神色哀伤,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的性质恶劣,难得的没有用撒娇来蒙混过关,“他是精神系异能,你不是知道的吗?他可以帮我们的。”   精神系异能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抚平人们精神上遭受的伤害,这在严酷的战争时期是非常有用的。   但这次行动,不需要。   虞岱面若冰雕:“这事没得商量,尤眠,不要任性!”   说着,就要让人将两辆装甲车上面的物资重新进行分配,他们还没有走过一半的路程,此刻找一个人送尤乐返程是最佳选择。   见虞岱是铁了心了,尤眠咬紧牙关,在第一箱物资被搬下来之前,咆哮出口:“尤乐不是一般的精神系异能者,他可以操纵低等级丧尸,不攻击我们!”   此话一出,空气中有一秒的寂静。   搬东西的手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惊愕的望向还在试图从虞岱手中解救自己胳膊的小男孩。   可以操纵丧尸,即便只是操纵他们不主动攻击,这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众人欲言又止,心里动摇,很显然,即使尤乐只有六岁,他们也想要留下他了。   这对这次任务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虞哥,就带上他吧,变异丧尸终究不多,带上他可以给我们节省很多麻烦的!”   尤眠拉起他的手晃了晃,黏黏糊糊的叫他的名字,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小声的,嗫嚅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叫他老公。   百试百灵的一招,虞岱脸上明显有松懈的迹象,有希望!   然而下一秒,虞岱脸色又骤然难看起来,像一头被侵犯领地的暴虐狮子,带着决绝之意:“你要带上他也可以,你跟他,去坐肖梁那一趟车,和安夏换位置。”   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了?   尤眠脑中一片空白,被驱赶的滋味仿若心脏被胶布封住,无法动弹。   “虞哥,我……”   “否则就把人送回去,你自己选!”   虞岱眼底沉黑隐晦,半点不再给人说话的机会,径直上了车。   尤眠眼神怔愣,娇丽的小脸蛋带着些许的茫然与窘迫,虞岱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他,为什么带上尤乐这件事就这么让他生气呢?   白苓递了纸巾给尤眠:“走吧,城主这会儿在气头上,先别过去了,等他消消气再说,最多三个小时,会有一个旧工厂,我们今天晚上在那里过夜。”   调换车辆位置这件事,或许就只有安夏一个人高兴。   他挑衅的看了尤眠一眼,表情得意的当着尤眠的面拉开虞岱那辆车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防窥玻璃被升上去,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白苓领着呆傻在原地的尤眠上了车。   等到尤眠和尤乐上了另一辆车之后,车里才响起了冷的刺骨的声音,安夏悻悻的从后排爬到了副驾驶去,心想反正他膈应尤眠的目的也达到了。   依旧由肖梁开车,白苓坐在副驾,后排只有尤乐和尤眠。   尤乐看起来非常担心他哥哥,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变换着手势,一会儿比划成小燕子,一会儿又变成羊,试图逗尤眠开心。   但尤眠始终不看他,眼眶红肿的盯着窗外,一排排焦枯的树木,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像影子一样掠过视线,只在视网膜中短暂停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尤乐不死心的举起小手,捧住尤眠的脸扳了回来,声音沙哑且模糊:“他,让你伤心,不好,别看他,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守你。”   白苓和肖梁还是第一次听见尤乐的声音,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因此都带着讶异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漂亮到如清晨含苞玫瑰的少年,很轻的将尤乐的手拉了下来,语气中有轻轻地责怪:“乐乐,别闹,你挡着我看风景了。”   重新启程之后,变成了虞岱这一辆车走在后边,所以从后视镜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另外一辆车的全貌,只是仍旧看不清里面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说到底,虞岱从未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尤眠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低眉顺眼的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心意,可只要他稍微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想做一点自己的事情。   虞岱就会把对他的好全都收回去。   看起来,虞岱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上城区的贵族们也没什么不同,他们贪图他的美貌,而虞岱像一块暖不化的寒冰,全都对他没有真情实意。   尤眠屡次在虞岱身上遭遇人生滑铁卢。   尤眠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他对虞岱而言应当是有一点特殊的,现在想来,是他自作多情。   尤眠不愿理他,尤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他体内流淌着尤眠的血液,他们不应该才是最亲近的人吗?   都是因为那个人。   正在假寐的虞岱忽而睁开眼,嘴角下沉,不带丝毫暖意,还真当他相同的把戏会上当第三次吗?   “简直找死!”   正在和王焱聊天的安夏顿时噤声。 第33章   两人这次冷战的时间格外长,且以往总是率先撒娇服软的尤眠也没有丝毫要先低头的意思,中间停车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也像是变得有分寸起来,不向虞岱这边靠近,带着尤乐独自坐在另一边吃着肖梁递过来的干粮。   夜晚火光太容易吸引丧尸,他们没敢生火。   因而干粮也是真的很“干”,尤眠很久没吃过这样粗糙的伙食了,食不下咽的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尤乐看他一眼,他不挑食,确认尤眠是真的吃不下后,就接过来三两口吃掉了。   肖梁慢吞吞挪到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虞岱身边,搓搓手问:“老大,你看要不要点个火啊?毕竟锅都带了,就一会儿的话,我们这个位置应该问题不大。”   这座工厂是末世前就被废弃的,没工人当然也就不存在被感染的丧尸,他们现在在六楼的位置,就是真有丧尸被吸引来,也比较容易解决。   何况,这锅还是临走之前,虞岱特意交代他带上的,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虞岱眯了眯眼打量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是不是太久没出任务,烧饼都吃不下了?”   “老大…我……”   肖梁长吸一口气,他不信虞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真想不管了,他一个连媳妇都没有,还要成天操心着老大的感情,但抬头看到虞岱的眼神,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跟念经似的,毫无语气起伏的承认。   “可能是吧,但老大,咱们已经吃了两顿烧饼了,给大家吃顿好的权当是补充营养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都很辛苦。”   虞岱视线转了一圈,看着尤眠钻进了睡袋里,缩在一根柱子旁边准备休息,而他那个便宜弟弟则对着虞岱看过来的视线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咬了一大口压缩饼干。   虞岱眼底寒光乍现:“你要吃就做吧。”   肖梁不知虞岱怎么突然又生气了,但他可不会做饭啊!   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先把锅架起来,王焱对自己的火系异能把控的很好,水很快沸腾起来,安夏和白苓见要开小灶便也凑过来,这种时候,就算是一碗清汤面条,也忍不住让人口水直流。   肖梁硬着头皮,笑的有些谄媚:“老大啊,不然你来吧,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怪想念的。”   虞岱不说话,王焱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劲,顿时一拍手掌:“没想到城主还会做饭啊,那我们今天是不是有口福了?”   虞岱表情冷漠,他不接手,周围眼巴巴四双眼睛盯着,但最该过来的人却背对着他们不动。   好在没等多长时间,虞岱垂眸走过去了。   食材有限,但仍旧香味扑鼻,尤乐鼻子嗅了嗅,口水都咽了好几次,硬是忍了下来。   睡袋里的人动了动,但只是换了个睡觉姿势,看起来非常不安稳。   “老大,那我去给他们也送点?”   虞岱没说话,肖梁就自己盛了两碗烩菜端了过去,尤乐倒是接的很快,这种时候他又不对虞岱摆脸色了,但睡袋里一只纤细的手却摆了摆,很困要睡觉的样子。   肖梁刚想劝,就听见虞岱寒冰似的声音让他分给别人吃。   肖梁讪讪的捧着碗拐回来放在了桌子上,白苓觑了一眼,没敢动,故意恶心人的安夏和不知道内情的王焱,两人将一碗烩菜给分了,不过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安夏还记得安城的话,也不想做的太过火,就主动去把锅碗都给刷干净了。   肖梁和王焱白天开了一整天的车,所以他们两个不用守夜。   前半夜是白苓和安夏,后半夜换成虞岱和尤眠。   “我替我哥哥守夜就行,他身体弱,休息不好的话,会很难受”,尤乐作为小孩子,本来也没有给他安排,但他执意要换下尤眠,拍拍小胸脯表示自己精神系异能者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倒是真的,睡觉本质上还是养足精神,众人眼见尤眠这个哥哥都没意见,也就随他了。   只有安夏撇撇嘴,阴阳怪气尤眠真是命好,不用去一楼睡在车上看守物资。   守夜的人选确定之后,众人都打着哈欠去睡觉了,整栋工厂寂静无声,篝火扑灭后连一丝亮光也没有。   尤乐也进了自己的睡袋,和尤眠挨在一起,睡得香甜。   到了半夜。   五年都没再犯过一次的胃病此刻却像是非要和尤眠作对一样,他从梦里惊醒,胃里像被人重重打了好几拳,本就没怎么吃的食物向食道猛冲,他拉开睡袋,捂住嘴巴一直跑到楼梯的消防通道才彻底控住不住吐了出来。   全是酸水,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才停下,胃里空荡荡的反而好受许多,尤眠靠在墙上休息,又用异能漱了漱口,打算在换人守夜之前回去。   没东西可吐,胃里便一阵一阵的痉挛,尤眠又干呕了好几次,都没敢发出太大声音,他默默地收拾好自己,低着头往楼梯上走。   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最高处,安静的看着他,尤眠心里重重一跳。   当做没看见一样往上面走。   楼梯口狭小,太黑尤眠又看不真切,只到了虞岱身边才发现通道都被他整个人堵死了。   “城主,麻烦您让让,我要去睡觉了。”   尤眠眼里泛着一层冰冷的雾气,虞岱站着没动,半响,尤眠侧身准备挤过去,胳膊骤然一紧,虞岱的手温暖又宽大,却并不温柔,尤眠甩了两下都没甩开。   “城主,你这是干……”   “过来吃饭。”   虞岱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尤眠的腹稿全闷在了肚子里,呆呆的“哦”了一声。   两人没去六楼,虞岱带着他径直往楼上走,尤眠也不知道虞岱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他们上到七楼的时候,锅里的粥已经在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了。   尤眠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支在下巴那,姿势很是乖巧,虞岱看他一眼,眸子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浑身的凌冽气息也消散许多。   小半碗的蔬菜粥放到了尤眠手心里,咸香可口,暖人脾胃。   虞岱盯着他吃饭,要是旁人被这种眼神注视着,早该吃不下去了,尤眠却吃的格外香,小半碗很快下肚,眼神飘忽不定的端着空碗也不说话。   虞岱扯出一个冷笑,拿过来又将锅里剩下的半碗饭给他盛了,但他端着碗却没有送回尤眠手中,只定定看着他。   尤眠不自然的努了努嘴巴,手腕一动,伸手主动拿了过来。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在耳畔响起,尤眠没理会,搁下碗摸摸肚皮,分量被男人拿捏的刚刚好,是再多吃一口就会觉得撑的程度,他后知后觉起来,问道:“城主,安夏呢?”   虞岱不解,挑眉看他:“怎么?”   尤眠眨了眨眼睛,一把勾住虞岱的手指,拉到自己身边,柔声说道:“我还以为是安夏半夜饿了,你给他做的,顺带着让我这个单身狗尝一口呢!”   明明语气暧昧却又阴阳怪气。   虞岱脸上迅速结起一层冰霜,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吐成那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吃饱喝足,胃不疼了,就又开始挑事。   “虽然我作为你的前任”,尤眠觑了一眼虞岱的神色,“哦,前任被包养对象,现在和你们一起出任务是有些尴尬,但我也没想到,物是人非的这么快,不过你们不用顾忌我,毕竟我最擅长跟人好聚好散,绝不会纠缠你,也不会影响你们培养感情,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基地,我就离开去陈雄那里,继续当我的少城主,咱们从此以后就井水不犯……唔……”   虞岱额角青筋直跳,实在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只有堵上,这个人才会安静不会聒噪的耳朵疼,心口也泛酸。   尤眠顺从的和他接吻,好一阵子他伸出手指抹了抹嘴角,一张苍白的脸恢复红润,嘴唇更是被亲成了浓烈的玫瑰,腿也软的站不住,手攀在虞岱胸口,抓住他的衣服。   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控诉:“城主你这样是不对的,既然你已经有了新欢,那我们这样就叫偷情了,我觉得不好,我不喜欢给别人当小三……”   尤眠抬起下巴,一脸倨傲的看着他,手指挑了挑虞岱胸前被他抓皱的衣服,满眼春意。   虞岱眼底毫无情绪波动,单手揽住尤眠的腰,往上颠了一下,尤眠便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脚尖离地。   失重的感觉让人紧张,他环住虞岱的脖子,在他喉结处舔了一下,眸子里情欲流光溢彩:“其实,乐乐一个人也能守好夜,吃人嘴短,偶尔旧情人死灰复燃,和你偷个情也不错。”   “嗯”。   周围藤蔓像爬山虎一样笼罩了工厂第六层和第七层,任普通丧尸有再大力气,也难以冲进来,虞岱抱着尤眠,寻了个干净地方,藤蔓编织成了一个吊床,挂在两根承重的柱子中间。   虞岱的手伸进去,语气淡淡:“既然是偷情,那应该由我来挑选玩法。”   尤眠彻底不淡定了,看着藤蔓从他的小腿蜿蜒上来,企图钻进不该进入的地方,一阵恐惧顿时席卷全身,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飞速想要道歉:“虞岱!唔……老、老公!”   嘴被藤蔓堵住。   不知过了多久,尤眠精疲力尽的靠在布满抓痕的精壮胸膛,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哭腔:“我…明天想吃,你今天给安夏做的烩菜。”   演戏还演上瘾了。   这个小作精,脸色摆的挺熟练,他还在里面呢就又不知死活来刺激他,虞岱腰腹挺了挺:“是给你做的,但你要拿你自己来换。” 第34章   尤乐独自一个人郁闷的守了后半夜,等他被白苓叫醒换班的时候,就发现虞岱和尤眠双双不见了,周围还布满了该死的藤蔓。   他沿着楼梯一路找上去,发现六楼和七楼的消防通道更是直接被藤蔓堵死,压根上不去,不用说,就算他叫尤眠的名字,里边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真是土匪做派。   竟然把他哥哥这个公主给掳走。   不对,会用藤蔓,应该叫虞岱老巫婆才是!   白苓将一头艳红色波浪卷往后撩了一下,弯下腰和尤乐讲:“应该是城主的异能,放心吧,你哥哥没问题的,需不需要我陪你守夜?”   虽然这小孩儿的眼睛总让人感到危险,但看他现在气鼓鼓又不甘心的在藤蔓上踩来踩去的样子还是非常可爱的,白苓忍不住想去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别碰我!”   尤乐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看都没看就一巴掌拍开了白苓的手:“不用你陪我,要不是哥哥……哼!”   白苓搔了搔鼻尖,看着尤乐独自往一楼去守夜,心想这小孩儿也忒别扭了一点。   次日一早,虞岱抱着尤眠从楼上下来,尤眠在他怀里连头发丝都透漏着乖巧,看起来两人应该是和好了,但尤眠又只叫虞岱“城主”,搞得肖梁也不知所措。   但不管怎样,他们从昨天晚上那顿饭开始,伙食改善了许多,就是连续吃了好几顿烩菜有点腻。   再往后,也不知是不是尤乐异能的缘故,路上的丧尸虽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可也的确没再主动攻击,车辆行驶的速度快了许多,弹药也节省多了。   安夏又被放回到另一辆车上,和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尤乐坐在一起。   直到第三基地城楼下,车上都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炮弹没有用上,蒋理惊讶于他们怎么来的这样快,第二基地的小队还在半路,众人都缄口不言尤乐的特殊性,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倒是蒋理看见万岁山的“私生子”也跟着来了,有些意外。   他将众人迎进去,解释说:“原本该是我表弟亲自来接待你们的,但下城区暴动太严重,已经出现丧尸互相吞食的情况,他就带人先进去了。”   “没关系,时间不等人。”   虞岱虚虚的和蒋理握了一下手。   蒋理说:“好,那你们先稍作休整,我让手下给你们补给枪支炮弹,待会随你们一起去。”   “蒋哥,城主不是说让你驻守在后方的吗?你要是也去了,基地怎么办?”问问题的是蒋理的手下,尤眠之前见过的那个寸头男人汪丰。   “你看着就好了啊”,蒋理无所谓道,“要是我和天白没回来,你就组织个选举,重新封个城主就行。”   说着,蒋理摸着下巴故作猥琐的笑了两声:“要是你当了城主,那我和天白回来后给你当副手也行。”   汪丰责怪的在蒋理肩膀上锤了一下,很显然,这种玩笑不是蒋理第一次开,汪丰对他的不正经也习以为常。   尤眠看了会他们打闹,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的异样情况永远逃不过一个人的眼睛。   虞岱问:“怎么?”   第三基地和其他两基地最不同之处在于城主的选举上,有能力者胜任,不过由于第三基地大多都是原先下城区的居民,因此城主基本也是下城区出身。   他们认为只有亲身经历过被上城区贵族们压榨过的领袖,才能更好的保障他们的权益。   就如蒋天白之前的那位领袖,工作猝死,直到第二天早上亲信过去送早餐时才被发现。   伏在办公桌上不知道死去多久了,连尸体都僵了,第三基地的人们给他立了块碑,就放置在一进城门的地方,方才过来时尤眠看了两眼,上面对这位前任首领的生平事迹写的十分清楚。   尤眠很难想象,末世里还会存在这样的人。   而又为什么在末世前从未遇到过呢?   这到底该不该说是一种讽刺。   和平年代下层人们被压迫致死,动乱开始,倒是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英雄”。   如果当初就这样,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没怎么,虞城主还是少和我说话的好,我现在和你不熟”,尤眠拔腿就往前走,身后的小跟班尤乐也趾高气扬的瞪了虞岱一眼。   “这两兄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肖梁感慨了一句,又禁不住好奇的问,“老大,你们这架要吵到什么时候去?”   “没吵架”,虞岱不欲和旁人解释这些私事,不过是尤眠耍小性子,想要人多哄哄罢了。   可他天生不会说那些甜蜜的话,所以两人之间看起来才是僵持的。   带上蒋理,一行人开往下城区。   若是此次行动顺利,或许他们能成为人类历史上的大功臣,要是他们死在了下城区,那也只能说自己是尽了力的,人类今后的生死存亡也不再和他们有关系。   “咦,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可能是你表弟开路开得好吧”,白苓抱着枪,目视前方。   “这样啊”,蒋理脸红的不得了,他坐在中间,左边是尤乐,右边就是白苓。   和训练时穿的不一样,白苓身上套着防护服,但她身材好,防护服穿在身上更觉玲珑有致,蒋理完全不敢扭头看他。   肖梁看破不说破,要是真的那么不好意思,怎么不往副驾驶坐,空着呢。   装甲车只开了十公里左右,就进不去了,下城区的违规建筑本就多如牛毛,整个行政区域划分也十分不合理,现在更是沦为了丧尸的温床,脏乱不堪。   街道边的垃圾如小山一样堆在四周,里面的秽物和污水混为一体,其中夹杂着腐烂的食物,破旧的家具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残肢,在路面肆意流淌,熏得人无法呼吸。   众人只能下车步行,但奇怪的是,他们在这个街道,连一只生物都没有看见,虞岱回头看尤眠,尤眠朝他摇摇头,表示不是尤乐的异能。   他们小心谨慎的往前走,虞岱打头阵,肖梁和蒋理断后。   蒋理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对白苓一见钟情后迷了心智,竟一点儿也没有关心过,在这种时刻,尤眠牵着个小孩儿是多么异常的一件事。   这条进入下城区的唯一入口街道,仿若被世界遗弃的死角,阴森又寂静,残桓断壁处布满了黑褐色的血污与泥垢,墙根处还时不时渗出水珠,滴答滴答的落下积成秽浊水洼,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   安夏已经干呕了好几次。   虞岱回头看了尤眠好几眼,他只紧紧皱着眉头,别的任何生理性反应都没有,就像已经对这种环境司空见惯,他身边的尤乐更是,气定神闲的仿佛回了家。   虞岱表情有些复杂,勉强按捺住现在就想问个清楚的情绪,装作什么疑问都没有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一个死胡同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一堵就算是风系异能都难以跨越的城墙。   “怎么走?”虞岱捏了捏眉心,问蒋理。   他眼神有些形容不出来的奇怪,明明是在问最后面的蒋理,目光却落在了尤眠身上,惊得尤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蒋理一拍大腿,迈大步向前:“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了,这里原本是好几个街道的分岔口,往前的话经常会有上城区贵族们来游玩,所以就封上了,最开始也没这么高的,只是下城区的人们也想看看热闹,经常会扒上去,为了保护贵族安全,这墙就越垒越高,墙后还设置了机关枪,一旦过线立刻就会被射杀。”   平淡的说出如此残暴的行为,众人都欲言又止。   “你们怎么了?”   蒋理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手指插入发间往后捋了一把,笑道:“哦,你们是不是都是上城区出身的?害,这种事情挺常见的,但你看,末世一来,管他什么身份,逃不及的还不都变成了一滩烂泥。”   “我不是。”   “嗯?”这倒是蒋理没想到的,他打量了尤眠一会儿,态度认真的思考着说,“不对啊,我从小走街串巷,你要是下城区的,我不可能没见过你,我们这里姓尤的只有一户,是个大善人,收养了好多孤儿,只可惜好人没好报,那姓尤的最后被自己一个养子杀死了,说起来,那小孩儿还跟天白的关系特别好。”   蒋理自说自话,还总莫名喜欢脑补,他走上前,弯曲膝盖,和低他一点的尤眠平视,随后摸了摸下巴:“我听说你是陈雄的儿子,陈尤眠,你是不是改过名字啊?我现在看你,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了。”   尤眠白他一眼,他现在的样貌和之前还是有一定出入的。   只有蒋天白见过。   这傻子,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的。   蒋理哈哈一笑:“既然你也是下城区的,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目光突然瞥到身后的尤乐身上,蒋理顿时惊呼:“不对啊!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带着万岁山私生子干什么?!”   众人静了静。   白苓说话声音都有些艰涩:“你还是先说我们怎么过去吧,再晚天黑了更危险。” 第35章   “乐乐,你去前边。”   隧道十分的狭窄,一次性只供一个人通过,原先应该是周围居民建的地窖,还可以闻见隐约的硫磺气味,该是前不久才被蒋天白等人炸开的,地面还铺上了一块木板,隐约有污水渗出。   众人猜想,这块看起来有点多余的木板大概是怕攀爬过程中不小心沾上污水,毕竟这当中含有病毒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   蒋理比较熟悉路况,所以由他打头阵,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匍匐前进,尤乐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落在最后面的尤眠和虞岱,他显然是不想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但又不敢违抗他哥哥,气鼓鼓的向前爬去。   等尤乐过了拐弯的地方,彻底看不见身影之后,虞岱捏了把尤眠的后颈,示意他先走,尤眠有点担心,万一后方突然来了丧尸,虞岱避无可避。   若是能力没有消失……   见他愣着不动,虞岱拍了拍他的腰,无奈道:“犹豫什么?我们现在不是不熟悉吗?这么关心我合适吗?”   “谁关心你了,虞城主”,最后三个字被尤眠咬的很重,他娇气的哼哼两声,“我就是担心万一你在最后面被丧尸咬了,连累我没饭吃又胃疼怎么办?”   虞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尤眠现在是彻底不怕他了。   尤眠说完后转身就爬进了隧道,真是半分迟疑也没有,仿若对虞岱的那点留恋真的就只是针对一个合心意的厨师,无情的紧。   尤眠在黑暗中摩挲着往前走,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爬行的动作往上卷去,露出一截纤瘦白皙的腰身,浑圆又挺翘的屁股一耸一耸,像两块柔软的小面包,包裹在黑色作战裤中。   虞岱有些后悔跟在他身后了,只要一抬眼睛就觉得自己中了春药似的,简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了,蓦地,呼吸突然一滞,他眨了两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尤眠的腰窝处明晃晃的有两道淤青,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他当然认得出来。   怪就怪在,他明明已经两天都没碰尤眠了,以从前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痕迹早该消失才对。   虞岱眼神凝视着那片淤痕,带着深沉的思索,是从什么时候,尤眠的体质开始发生变化的?   他原先一直以为尤眠恢复速度快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他早该想到的,尤眠手臂上割腕后那条不肯去掉的伤疤,现在还留着一道白色的增生,显然,他之前是可以控制自己身体恢复能力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虽然虞岱很不想承认,但尤眠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都像是一个变异到最高等级,与人类无异的丧尸。   现在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眠恢复了正常。   腰间骤然一凉,尤眠禁不住呻吟出声,又迅速捂住了嘴巴,头偏到后面去看罪魁祸首,虞岱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十分烦躁,冷冷的训斥道:“衣服拉下来,做这幅勾栏样子给谁看!”   尤眠直觉现在的虞岱十分危险,怒火像要压制不住爆发了般,他老实的没有再和虞岱拌嘴,伸手拽拽上衣,还掖进了裤子里面,虞岱帮他把腰后的也塞了进去,后知后觉发现,尤眠一开始任由衣服被卷上去是故意的。   虞岱轻舔了下唇,呼吸沉入胸膛,什么事情都不肯和他说,还胆大包天的勾引他,他在后面看着还想着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真是欠收拾。   尤眠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暗戳戳的小把戏很容易被人看破,但虞岱只要不吭声,那就算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但现在不仅没吸引到人,好像还惹他生气了,尤眠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两句,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清甜小白花形象。   “小心!”   木板从两人中间开始断裂,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原因,咔擦一声,在尤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掉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虞岱的藤蔓勾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被悬在了半空。   虞岱自己则抓住了两边石壁上的凸起。   尤眠恍然大悟,原来这木板不是为了阻隔底下的污水,而是铺的独木桥啊!   可与两边的墙壁嵌合的太紧密,以至于众人都没能看得出来。   尤眠有点恐高,不敢往下看黑漆漆不见底的深渊。   石壁光滑,虞岱一个人负担两个人的重量十分艰难,却还是咬牙紧紧攥着绑住他的那根藤蔓。   尤眠在想,这种时候,把他丢下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尤眠没说话,他不会像苦情剧女主选择主动割断这根藤蔓,将生的希望留给爱人,毕竟他并不爱虞岱。   就像虞岱对他,也只是对所属物品的占有欲。   他体会不到感情为何物,待在虞岱身边,也要随时担惊受怕,他会不会行驶抛弃他的权利。   尤眠叹了口气,瞳孔里弥散一缕雾气,缚住尤眠腰身的藤蔓变得越来越细,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要是虞岱一个人的话,还有机会能活命。   腰间骤然一轻,是虞岱主动收回了异能,尤眠微微有些讶异,但被松开后,重力作用让他整个人下降速度非常的快,很快就看不见挂在石壁上的男人了。   耳畔风声呼呼吹过,世界静悄悄的。   “睁眼。”   虞岱拦腰抱住尤眠,给他当了肉垫。   尤眠在他怀里睁开眼睛,整个人像瘪掉的气球那样蔫了吧唧的,他回抱住虞岱,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这才发现原来底下并不算很深,甚至还有一些破烂的旧衣物缓冲,只是因为太黑了,所以才像个吃人的深渊。   “吓哭了?”虞岱伸手接下一滴晶莹的泪珠,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跟撸猫似的,很缓慢很温柔。   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抚。   尤眠脸颊绯红,在虞岱怀里迟迟不愿意起来,脆弱的让人心疼,虞岱心里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尤眠总是不信任他,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要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到底从前是经历过什么。   半响,尤眠动了动腿,虞岱身体僵硬一瞬,喉咙干渴,声音暗哑道:“乖,先起来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回去再抱你。”   虞岱说的“抱”,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抱法。   尤眠心中一颤,难得有些扭捏,虞岱揉了把他发热的耳根,腰腹使力,跟仰卧起坐似的直接将人带了起来,尤眠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腾地红了。   尤眠的头埋得低低的,盯着自己脚尖看:“虞哥,你没事吧?”   “不叫城主了?”   尤眠的脸更红了,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虞岱皱着眉头抻了抻左胳膊,他是在发觉藤蔓没有办法支撑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且上不去时,才毅然决定向下寻找出路。   虞岱习惯了行动大于言语,只要结果正确,过程有时不必解释。   可当他清晰的看到尤眠闭着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虞岱又恨铁不成钢,急忙下去接他,还对自己用了重力异能。   幸好接到了人,也没摔疼他,否则尤眠这娇气包还不得跟他哭鼻子。   肩膀的位置很酸,活动起来更是,大概是扭伤了,这种程度的扭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虞岱觉得应该给尤眠一点教训才是,尤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他来珍惜,尤眠只需要珍惜他就够了。   “左胳膊动不了,好像脱臼了”,虞岱轻轻皱眉,胳膊使不上力气的软软搭在一边,脸色也似乎有些发白。   “啊?”   尤眠急了,但他没有给人治疗脱臼的经验,从前他自己在角斗场上受伤,不需要管,第二天就会恢复,他想看看虞岱伤得怎么样,又不敢轻易去碰他。   虞岱难得责怪的看他:“但凡你求生欲望强一点,施展下异能,我也不会受伤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尤眠懊丧不已,又傻又软的问:“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是要等待救援,还是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你的胳膊还能坚持吗?”   “往前走吧,胳膊没事……”虞岱又轻轻动了动,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尤眠观察着虞岱的表情,眸中划过一丝恍然,虞岱莫非是在逞强?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展露着强势、无所不能的虞岱,原来也会变得如此脆弱,如此狼狈,需要人精心照顾。   尤眠眼睛里莫名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生怕伤了人自尊,小心谨慎的开口:“胳膊脱臼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你不要说没事,我扶着你好不好?”   虞岱眉心蹙了蹙:“不用。”   “可你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的话,万一碰上丧尸怎么办?你胳膊这样,是不是也不能剧烈运动啊?”   虞岱思考了一会,半响才看起来十分勉强的说:“好吧。”   尤眠自觉很照顾伤员的心理情绪,嘴角翘了翘,整个人却如临大敌,一只手搂着虞岱的腰,另一只手架着虞岱没受伤的右手,两人沿着地窖往前走。   虞岱唇角轻扬,坏心眼的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那架势,不像是手臂脱臼,更像是连两条腿也一起受伤了。   尤眠拖着他走得很累,却不觉辛苦,心想自己也算是撑起了家里的半边天。 第36章   “我要去找我哥哥!一定是那个贱人把我哥哥掳走了,他就是嫉妒我,不想让我和哥哥在一起!”   尤乐看着完好无损,没有攀爬痕迹的木板,气的在地上跺了跺脚,他说怎么让他先走呢,感情是要把他丢下。   原本还惊讶于尤乐能语速流畅的说出如此长的一段话,“贱人”二字一出来气氛瞬间凝滞,肖梁一脸的不可置信:“贱…贱人难道是在说老大?”   尤乐狠狠地瞪他一眼,好像是在反问他,不然还能是谁?   肖梁无话可说,表情极其复杂,为这种令人唏嘘的小舅子关系。   “应该不是吧?老大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老大是不可能一声不响就玩消失的,我们先往前走吧,说不准就和他们又碰上了。”   肖梁试图为自家老大解释,并劝尤乐不要在这里守着了,他们来来回回已经检查了好几遍,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丧尸留下的气息,虞岱和尤眠是安全的。   尤乐很固执:“要走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等哥哥回来。”   蒋理啧了一声:“你这小孩儿,脾气怎么这么倔呢?你不是万岁山的儿子吗?虽说你跟尤眠长的是有几分像,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叫他哥,还黏这么紧吧?没有人会喜欢黏人的小孩儿,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万岁山丢下的吧?”   尤乐不理他,但眼神分明是凶狠的。   王焱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肖梁感到一阵头大,示意白苓赶紧给蒋理解释解释,然后伸手去拉尤乐。   一个小朋友,再不听话抱着走就是了,还能怎么样?   肖梁是这样想的。   但还没碰到人,整个脑袋就好似要爆炸了一般,传来铺天盖地的疼痛感,他捂住脑袋蹲了下来。   [乐乐!不可以!]   尤乐骤然松手,眼神也清明不少,尤眠的声音在耳边一阵一阵的回荡,他抿抿唇,看着疼的弯下腰,冷汗直冒的肖梁。   好半天,肖梁才缓和回来,但头依旧还停留着那种针扎的感觉。   “肖哥,你怎么了?”王焱收起笑意,关心的问。   肖梁又不傻,他刚想碰尤乐精神就被攻击了,自然很快猜出是他的异能,但他什么都没说,和其他几人解释是老毛病犯了。   “我们走吧”,尤乐冷冷的,头也不回离开了此地。   “你不等你哥哥了?”   蒋理说话带着打趣的语调,他这个人生来就不懂尴尬是何物,即使是白苓将原委和他说清楚了,他也心理素质强大到能反过来逗弄尤乐玩。   尤乐脚步顿了顿,想咬人,最后磨了磨牙还是选择不理他。   肖梁笑了笑:“快走吧,晚了和老大他们错开就不好了。”   ……   “怎么越来越冷了?”尤眠忍不住小声咕哝,也靠虞岱更近了些。   “眠眠不知道原因吗?”   “什么?我又没来过这里,我为什么要知道?”尤眠不解的看向虞岱,却正对上他只剩两个血窟窿的眼睛。   “虞……虞岱?你眼睛,眼睛怎么了?”尤眠抚摸着虞岱的脸庞,眼睛里却杀意涌现,好似一旦知晓凶手他就会立刻让伤害虞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还不待尤眠做些什么。   画面又一转,虞岱的眼睛恢复如常,身体却正在一点一点的尸化,先是从半张脸开始,很快就蔓延到全身,虞岱的眼睛越来越红,从中滑落一滴血泪,尤眠克制不住,身体里的凶暴因子拼命地涌动起来。   他捧着虞岱的脸嘶吼:“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我杀了他,虞岱,你说话啊!说话!”   虞岱此刻的模样是很恐怖的,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露出大片腐烂的皮肉,一块块挂在骨头上,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很快就脱落的只剩下人形骨架。   尤眠紧紧抱住了他,试图把虞岱拼装回去,碧蓝的眸子里尽是红色的血丝,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   “眠眠啊”,骨头叹息似的开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丧尸呢?我现在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   心脏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迎头击中,空气彷佛瞬间凝结,骤然寒冷,尤眠如坠冰窟。   “我……我不是,我已经不是了啊!”   虞岱继续开口,嗓音比尤眠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动听,一双手骨捧住了他的脸:“我不怪你,眠眠,但我放不下你,你用这把匕首自我了结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对不对?乖眠眠。”   “好,好。”   利刃刺入体内发出噗嗤的声音,尤眠自己却并未感到任何的疼痛,他微微有些怔愣,如果不痛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在梦中?   那他刺向的人,又是谁?   “眠眠。”   现实的声音与梦中重合,尤眠睁开眼睛,像搁浅的游鱼重新回到了水中,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视线狡然与虞岱相撞,入目就是一片猩红,以及虞岱皱着的眉心。   一个长相儒雅,身姿修长挺立的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是醒了,放开他吧。”   尤眠架着的胳膊被松开,梦境的真实性却让他脚下生根,呆愣地看着虞岱身边一名治愈系异能者手中散发的莹莹白光,很快,虞岱肩胛骨处被刺入的伤口就愈合了。   尤眠低头怔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刀尖入体的感觉,现在,这把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用虞岱送给他防身的匕首伤了虞岱。   异能者收回手,虞岱活动了一下,有些遗憾,怎么连同胳膊脱臼也被治好了。   他朝着尤眠张开双臂:“眠眠,过来。”   尤眠眼中红血丝未散,冲进了虞岱的怀抱,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温暖,虞岱胸前一片濡湿,抬手扶上尤眠的后颈,手掌渐渐收紧了。   是温热的,是可以触碰到的肌肤,不是硌人的骨头。   尤眠如此依赖另一个男人的模样让蒋天白垂下了眸子,他们中间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让人心生嫉妒。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是在这样一个场合,这样一个场景。   “虞哥,对不起”,尤眠声音哽咽,很明显还未从梦中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就想要继续重复自己在梦中说过的话,“我不想伤害你的,我现在真的不是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阿眠,好久不见了”,蒋天白及时出声打断了他,他带来的下属们都很好奇的盯着尤眠看,想知道他究竟受了自家城主异能的多大影响,才会出现这种出手伤人的情况。   他们正在原地休息,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恰好就看见尤眠深陷噩梦用刀尖正对着自己,而不知什么时候就摆脱出梦境的虞岱非常迅速的掰过了尤眠的手,匕首这才插进了他自己的肩胛骨中。   要知道,蒋天白的异能如果不是他亲自解除的话,就算是心理素质强大到足以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从梦中醒来,那也需要像尤眠这样恍神很长时间。   有其他人的声音,尤眠这才恢复正常,从虞岱怀里出来,又不放心的拉着他的手检查了一遍,才回头看向已经盯他很久的蒋天白。   “天白,好久不见。”   蒋天白眸子里微微有细碎的光在闪动,他费力眨掉那些水汽,朝尤眠伸出手,态度熟稔:“不打算给我一个拥抱吗?阿眠,我一直以为你已经遭遇了不测。”   尤眠和他拥了一下,极其短暂,一触即分,就被人拉开了。   虞岱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低笑一声,揽住尤眠的腰,将他拉的离蒋天白更远了一些,圈在怀里问他:“眠眠,不和我介绍一下吗?”   蒋天白主动上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虞城主吧?你好,咱们初次见面,我是第三基地城主蒋天白,之前一直想去拜访,但时间总也错不开,要是早知道阿眠在你那里,我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的。”   和虞岱的沉戾不同,蒋天白天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深褐色的眸子里总也带着盈盈笑意,待人接物十分妥帖,整个人都有一种修篱种菊的平和感,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误。   虞岱和他虚虚握了握手,唇角挂着一抹微笑,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并无笑意,且低头看着尤眠,像是只想听他回答。   尤眠嘴巴动了动:“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和天白很早就认识了,我弟弟,乐乐,也是他帮我找到的,说起来,我还没来及谢谢他。”   蒋天白眼睛里有一丝困惑浮现,但还是很快接话道:“不用客气,阿眠的弟弟当然也就是我弟弟,这都是应该的。”   “是吗?很早是有多早?”虞岱依依不饶,抓住尤眠的话不放,神情傲然。   蒋天白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缝,但仍旧风度翩翩,思考了一下歪头笑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差一步就能结婚的程度?”   周围一片唏嘘声,蒋天白对手下态度随和,是能偶尔开玩笑的关系,众人猜出他这样说是在打圆场,心中也不免像是吃了一口大瓜,脑补出好几个三角恋的片段。   尤眠臊眉耷眼的,嗔怪的看他一眼,蒋天白对上他的视线,爽快的笑了两声,又朝尤眠调皮的眨了下眼:“阿眠自己说,我有说错什么吗?”   “天白,你别打趣我了。”   虞岱冷嗤一声,看向蒋天白的目光变得玩味探究起来,恐怕只有尤眠这个小傻子,当蒋天白的话是在开玩笑。   都没发现,蒋天白看向他的视线绝不单纯,故意说这些话,是在向他炫耀吗?   他曾参与过尤眠生命中某一段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只要想一想,虞岱的脸色就越发阴沉,刺向蒋天白的目光冰冷如薄刃,尤眠的腰被他捏的生疼,想动一动,头顶就落下一个警告的视线。   虞岱口吻冷峻:“既然这样,那我应该替眠眠谢谢你了。”   蒋天白握了拳头,笑容差点挂不住:“那就不用了,这是我跟阿眠两个人的事情。”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火药味,尤眠悄悄拉了拉虞岱的衣服,对蒋天白笑的有些赔罪。   “天白,不说这个了,你觉醒了什么异能啊?” 第37章   尤眠点了点下巴:“哦哦,那你的异能是风系加上精神系,这样说来,你们在洞口设置障碍是为了防人?”   “没错,我的异能可以附着在任何物品上,包括墙壁,没想到就差点害了你”,蒋天白看起来有些懊恼。   尤眠一想到那个梦境,就浑身打冷颤,他摇摇头,甩掉脑海中那些画面,客观评价道:“那你这异能还是挺厉害的。”   没说完的是,可惜面对丧尸没什么用。   丧尸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也不会产生爱慕、仇恨等心理情绪,因此,精神系异能者不管是控制还是分解痛苦,都只针对的是“人”。   也就是说,蒋天白此举是在“抓人”。   “那上面的木板也不是你们铺的?可我们一直都在跟着你给的路线走”,尤眠有些疑惑,从死胡同开始,就一直是蒋理在带路,设陷阱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走的?   可蒋天白说他们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按理说轮到他们过来时见到的应该是早就断裂的木板,可那又分明完好无损。   可如果是想害他们的话,那种高度对于身体素质强悍的异能者来说顶多也就受点轻伤。   真正要尤眠来做的话,这木板底下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多好的布置陷阱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放过了呢?   是别有目的还是没来得及这么做?   “第二基地的人还没来吗?”虞岱抬手替尤眠揉了揉他蹙成一团的眉心,直到把人揉的不耐烦了,被娇嗔的瞪了一眼才作罢。   他二人之间的氛围谁也插不进去,蒋天白竭力忽视掉这样宣示主权的做派,请教道:“虞城主的意思是说?”   蒋天白未必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虞岱这样问了,他总习惯性的暖场,虞岱却谁的面子也不给,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答反问:“原来蒋城主是这么天真的人吗?”   “我……”   “你说话总是夹枪带棍的干什么?”尤眠瘪着嘴,不满的将虞岱的手从自己腰间扒了下去,自从他们几人坐下到现在,蒋天白无论说什么,虞岱都要附带上一句冷嘲热讽。   这场面,熟悉极了。   虞岱对尤乐也是这样,但好歹他带尤乐回去的时候,虞岱虽然不喜,却还会叮嘱风亿照顾他,可对蒋天白,算是真真正正的不客气,气氛都冷了好几次,蒋天白的手下在一旁尴尬的都不敢说话。   尤眠看都看的烦了。   虞岱冷冷瞥他一眼。   但接下来的交谈气氛就好了许多,就事论事,很快众人就大致推导出了万岁山的一系列计划。   蒋天白心中讶异不已,虞岱末世前就已声名在外,虽说尤眠一直在他身边,可外界的传闻从来都是,虞岱对这个情人并不上心,什么场合都不带他,完全是被养在家中的小宠物。   因而哪怕是同名同姓,蒋天白也完全没有往同一个人身上联想。   可现在看来,尤眠虽然有些怕虞岱,相处模式却明显就是一对爱侣。   尤眠在虞岱面前可以随时插话,打断虞岱的话,放肆娇蛮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更重要的是,像虞岱这样出生身份就比别人高一截的世家贵族居然还真的愿意听从。   蒋天白心理落差有些大。   明明这些他也可以拥有的。   可谁让他错过了那么多年呢。   “所以说,这里很可能还存在别的东西,是不是?万岁山他们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所以才没来得及布下陷阱。”   尤眠想不明白,皱巴着小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格外生动鲜艳,水润的眸子忽闪忽闪,容色艳丽,在这只有手电照明的地窖里,皮肤透着水盈盈的光,像玉雕那样,比谁都要夺人视线。   更别说,这样的美人现在因为怕冷而细微发着抖,紧贴着虞岱,甚是惹人怜惜,一时不少人都看红了脸,又觉得呼吸开始不畅。   好半天,都快要喘不上来气时,才猛然意识到是有人施展了重力异能,他们急急忙忙的将视线从尤眠身上收了回来,这才好受许多。   虞岱在尤眠面前的好说话让他们都差点忘了,这可是拥有五行全系异能的第一基地城主,传闻手段残忍,且根本不在乎异能者的死活,这不前段时间就被他逐出去一大批人,听说最后没有办法都去投靠了第二基地?   虞岱气势迫人,一一扫过这些对尤眠生出觊觎之心的人,寒声开口:“许是除了万岁山之外,还有开了灵智的丧尸黄雀在后呢。”   用的是肯定语气,尤眠心里一惊。   蒋天白思忖了下,还以为是之前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很自然的接话道:“这倒是,实不相瞒,前段时间丧尸潮爆发的时候,第三基地遭遇了一个高级变异丧尸的袭击,其有三米高,外表还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鳞片,想来现在丧尸的进化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   蒋天白没有说那丧尸连晶核都没有的事情,他当时封锁了消息,在场的又都是心腹,虞岱应该不会知道这么多。   虞岱挑了挑眉。   他在钓尤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好了,时间不等人,既然目前线索已经明朗,那我们也该走了”,蒋天白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想去拉尤眠的时候,却发现虞岱已经将人扶起来了,正在妥帖的给尤眠清理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而尤眠一脸的习以为常。   蒋天白表情越发复杂。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尤眠吗?   虞岱余光落下,勾勾唇,微抬下巴,朝尤眠伸出手,和方才胳膊脱臼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尤眠不解:“你的手不是治好了吗?还需要我扶着呀?”   虞岱抿抿唇:“刚才帮你拍灰尘的时候还有点疼。”   言下之意就是蒋天白的人故意收着力气,没有把他彻底治好。   当然,这样隐晦的话,尤眠是听不出来的,虞岱总一本正经,尤眠也不会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欣然将自己的胳膊借给了虞岱。   虞岱受伤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会让他显得没那么高高在上,请自己帮忙的时候,尤眠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两人像小朋友一样,手挽手,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和在上面不同,他们顺着这条地下通道越往里面走,丧尸的踪迹就越多,这也意味着他们离目的地越近了。   众人都没敢发出太大动静,也没敢使用带过来的炸药和炮弹,能躲则躲,一来是不清楚这里地质结构稳定性,二来爆炸时的声响也会吸引丧尸。   直到避无可避,不得不作战。   “丧尸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虞岱将尤眠护在身后,前面层层迭迭都是丧尸,但眼前的场景很奇怪。   一部分最外围的丧尸会被活人吸引,靠里一圈的,像被操控的行尸走肉,完全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只是排着队低着头甚至很有顺序的往里面走。   这场景,像极了当时丧尸潮退去的时候,它们也是这般的神情呆滞,活人就算站在丧尸的必经之路上,他们也不会撕咬,只会觉得挡了路踩踏上去。   顺着丧尸的行进方向,再往前,应该就是隧道的出口,那里天光大亮,还有奇怪的声音不时传来。   按照众人行进的脚程来算的话,前边就是下城区的中心地带,是病毒最开始爆发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丧尸王,那最有可能就是在那里。   尤眠喃喃:“他应该死了……”   虞岱刚巧用异能将一个丧尸的晶核生挖了出来,金属弯钩上沾满了绿色的粘液,他厌恶的将晶核直接捏碎,然后转头问尤眠:“你刚刚说什么?”   尤眠没再吭声。   虞岱的家人朋友全都因丧尸死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噩梦成真,虞岱眼睛里的厌恶和恨意会有多浓重。   一路上,尤眠都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此时此刻,却突然害怕起来。   “吓到了?”虞岱把尤眠带到怀里,拍了怕他的背低声哄,扑过来的低级丧尸被他一脚踹飞,虞岱又问,“不然你先退到通道外面好不好?”   尤眠摇摇头,头顶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扑簌簌的石头和灰尘落了下来,虞岱扣紧了尤眠的腰身,水遁挡在两人头上,但尤眠还是听见虞岱闷哼了一声。   上面有人用了炸药,如此大面积的空间被炸开,影响的不仅是正在作战开路的众人,还有被声音惊醒的丧尸们。   众人迅速围作一团,以免被丧尸抓单。   灰尘进了口鼻,尤眠忍不住咳嗽起来,异能者耳力过人,头顶传来一个惊喜的娃娃音,伴着一点回声:“哥!你在下面吗?”   尤乐?   尤眠一愣,那看来刚才的炸药是肖梁他们用的,失联一整天,彼此都联系不上对方,不知道他们在下面也情有可原。   不待尤眠回答,尤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一时间,低级丧尸全都停止了进攻,可变异丧尸却从前面亮光的地方开始源源不断朝他们袭击过来,这是尤乐的异能也无法控制的。   烟雾散去一点之后,肖梁看见下面的场景脸都白了,他们一路找到这里来,判断出丧尸王就藏在这下面,为了开路动了炸药,却策略失误,误入丧尸老巢,很可能还会害了所有人。 第38章   “先撤退!撤退!”   “肖梁!愣着干什么,放吊绳下来!”   被惊醒的丧尸群如潮水般涌上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虞岱放出藤蔓将他们圈在一起,然后猛然收紧,像捆柴火一样暂时阻止了它们的脚步。   然而只坚持不到五秒钟,只看得到眼前“食物”,嗅得到美味气息的丧尸就扭曲着身体,挣脱了束缚,肖梁的吊绳都还没得及全部放下去。   众人只好边放异能边往后撤退。   “不行,后面的通道太狭窄了,退到那里撑不了多久,就会被丧尸一网打尽的!”蒋天白大声吼叫,生怕自己的声音被丧尸嘶吼声盖住。   虞岱当然也知道,他一个侧身翻滚,堪堪躲过丧尸伸过来的爪子后,就到了靠墙壁的一边,示意上面的肖梁再次放下绳索。   “从上面走,先把你们的人送上去!”   吊绳一共有两根,虞岱抓住,用力扯了扯,确定牢固后同样喊道:“其他人集中火力,掩护他们,眠眠,你过来我这边!”   尤眠没动。   高阶丧尸各方面能力都有了大幅度提升,甚至有的背后还长出了翅膀,一跳两米多高,两名实力较弱的异能者将绳索绕在腰间,双手交替握住,肖梁和安夏便开始拉,上方的王焱和白苓则负责掩护。   少了两个人,留在下方的压力更大,好在蒋理也跳了下来,和蒋天白并肩作战,尤眠在他们身后释放水弹,帮着虞岱保护绳索,以免被丧尸破坏掉。   “阿眠,下一波你和弟弟先走”,蒋天白反身和他说话,同时脚步一错,身体旋转,狠狠一记侧踢向尤眠背后偷袭的丧尸。   蒋理闻言诧异的看向尤眠,能让蒋天白叫“阿眠”的只有一个人,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你就是蒋天白早死的小男朋友??”   “说什么呢!”蒋天白呵斥他一声,语气凶狠的问蒋理,“你跳下来干什么?这个高度,你的异能飞不上去,下来送死吗?”   蒋理用风刃剜进几个丧尸的心脏,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给我女神看看我的表现。”   言罢,蒋理转身就拎起了尤眠身后的小孩儿,不顾他挣扎飞身而起,踩在尸群头上将他送到了守着绳索的虞岱身边,见那小孩儿还要跑,蒋理单手制住他,语气严肃:“你要是想害死你哥哥,那你就去。”   尤乐瘪瘪嘴,但确实老实多了。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喊叫声划破天际,众人愕然抬头向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女性丧尸从他们的视野盲区绕过去,攀在了墙壁上,当绳索到中途的时候,它抓住离他最近的异能者没用多大力气就将他的胳膊扯了下来,咯吱咯吱的在进食。   肖梁迅速往上拉绳子,蒋理飞到半空朝它发动攻击,可那丧尸只是大手一挥,蒋理的攻击就被挡了下来,丧尸又抓住异能者的腿,绿色的指甲轻轻一划,血液顿时喷溅而出,丧尸还在津津有味的进食。   尤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一幕,嘴唇微微翕动:“姐……”   其他人现在无暇顾及尤乐的异样,离他最近的虞岱却听的很清楚,瞳孔骤然紧缩,猛然抬头去捕捉尤眠的身影。   少年衣服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丧尸血液,眼中凝结出一缕飘渺的雾气,似悲悯似哀怨,飘进了虞岱的心头,他不禁想起蒋理之前提过的一句话。   [那善人收养了许多孤儿,最后却被自己的养子杀死了。]   “蒋哥!杀了我!杀了我啊!”   头顶的这只丧尸,明明外观看起来极其普通,可一旦和它对视上,只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它轻轻摁住了那根吊绳,上方肖梁几人合力也难以再拽动半分。   众人都明白,与其这样悬在半空被丧尸残酷的分食殆尽,忍受痛苦,还不如一枪了断的好。   可蒋天白举枪的手在发抖……   “砰”的一声,子弹从他耳边擦过,正中异能者的眉心,他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又是好几声枪响,尤眠没有一发子弹打空,以同样的位置打在了丧尸的身上,枪法准的令人咋舌。   丧尸轰然下坠,不知道是尤眠的攻击起了效果还是它对死亡的人类不感兴趣,肖梁趁机将异能者的尸体拉了上去,并帮他合上了眼睛,就算是死亡,也该得到安葬,而不是沦为这群禽兽口中的食物。   那丧尸果然没死,倒地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它不像其他丧尸无差别攻击,反而目标十分明确的在找对它开枪的人,目标很快锁定在了尤眠身上,蒋天白发现它的意图后,侧身挡了一下。   丧尸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像是确定了什么,嘴巴里发出几句类似老鼠的叫声,一时间,场上的丧尸全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的血红眸子盯向尤眠的方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蒋理和蒋天白倒不是多意外,因为上次袭击第三基地的丧尸中也有一只可以号召其他丧尸的怪物。   既然同样如此特殊,蒋天白想,大概率这只丧尸体内也是没有晶核的。   “喂!趁现在,快上来啊!”   安夏在上面大喊,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丧尸们全都停下了动作,为首的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只向尤眠靠近,却也并没有直接出手。   “天白,你先上去吧”,尤眠在背后拍了拍蒋天白的肩膀。   他又推开自己,让自己先走,蒋天白眼眶微微发红:“阿眠,我这次不会再听你的了,要走一起走。”   “不……”   话还没说出口,尤眠就看见蒋天白飞起来了,他有些懵。   不对,不是飞起来了,而是虞岱用藤蔓卷着蒋天白的腰,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并且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岱就给蒋天白扣好了绳索,肖梁得令,迅速把人往上拉走了。   现在地窖下就只剩下虞岱、尤眠和尤乐,肖梁在上面苦口婆心,嘴都快磨出茧子,尤乐就是站在那里不动。   虞岱看尤眠一眼,平静无波,尤眠心知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方才虞岱叫他的时候,他没有过去,蒋理又说了小男朋友那样叫人误解的话。   丧尸群不甘心的流着涎水,将目光放到尤眠身上,这到底是不是它的同类呢?   可他身上散发的味道好香啊,还有这个男人,他的味道也比刚才那个香的多,如果能把这两个吃掉,那一定会变的更强大吧。   它就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弟弟妹妹了。   “吱吱”(进攻)   “老大!你们快上来啊!”   “已经晚了”,蒋天白脸色灰败,风度尽失的跌坐在地上,那样的位置,那样被包围起来,无论是谁,都没办法突破出来的吧?   丧尸涌上去,很快将两人淹没,肖梁重重的在地上锤了一圈,眼睛红了,气氛一时沉重无比。   可下一秒,包围圈中燃起熊熊火焰,虞岱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搂住尤眠腾空而起。   烈火焚身,一股股难以忍受的烧焦味从丧尸身上传来,尤眠扒开虞岱胸前的外衣,将头埋进去,去嗅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虞岱抱住他的腰往上掂了掂,意味不明道:“看清楚谁才能救你。”   尤眠在他胸前蹭了蹭鼻尖,两人很快转移到了绳索附近。   尤乐松了口气,又白了虞岱一眼,冷哼着说:“这次你们两个先上去,省的又带着我哥哥涉险。”   火光冲天,突然一个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直逼尤眠而来,它怎么会让到手的鸭子飞走呢?   虞岱嘴角牵出一抹冷笑,无数攻击力惊人的土弹袭向那个浑身仍旧燃烧着的影子,朝着心口的位置射去,然而那丧尸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虞岱皱眉,为什么它体内没有晶核?   “小腿。”   尤眠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完这句话后又不吭声了,虞岱轻轻拍了拍尤眠的背,照他说的地方攻击。   在虞岱给他绑绳索的时候,尤眠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被焚烧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丧尸,它躺在地下,了无声息,只有尤眠知道,那丧尸小腿处有个数字“78”。   “老大后面!”   众人都没想到,变故会在这种时候再次发生。   尤乐一掌挥开企图靠近尤眠的变异双头丧尸,朝它呲牙:“滚远点,敢碰到我哥哥,我将你碎尸万段!”   那丧尸流着口水看了一会儿尤眠,随后在尤乐又一声呵斥中,不敢再靠近,掉头跑进了隧道尽头。   “乐乐!”   尤眠脸上血色尽褪,一直想隐瞒的事情,暴露了。   众人心思各异,看着这古怪离奇的一幕,就算是精神系异能,能够操控丧尸,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的吧?   丧尸对人类是无差别攻击,且异能越强大就越受丧尸“喜欢”,比方说虞岱,一开始的时候他那里聚集的丧尸最多,且有很大一部分的高等级丧尸,所以才会把尤眠推出去交给别人。   那这些丧尸为什么这么怕一个小孩?   且刚好还是拥有这样一双诡异红眼睛的小孩儿?   这样看来,尤乐对丧尸的控制,更像是高等级丧尸对低等级丧尸的血脉压制。   尤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想去碰尤眠又不敢,又慌又乱的伸着手叫:“哥哥。”   那双头丧尸更像是个探路的,不大一会儿,又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涌进这个空间,虞岱冷冷的看了尤乐一眼,抱着浑身发抖的尤眠先上去了。   尤乐第一次没有对虞岱摆脸色,抓住另一根绳索,也跟了上去。   大批量的炸药从天而降,安夏和蒋理直接将背包一整个丢下去,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天际,却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心情放松下来。 第39章   与此同时。   万岁山站在一块透明玻璃前,神情癫狂,玻璃内光芒亮的刺眼,像来自天堂的圣辉,透过光芒,隐约可以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被包裹其中,微微抖动着。   而在他身边,倒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横流,某种生物啃噬骨头的咯吱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内格外刺耳,让人汗毛直竖。   “我已经把那些接受过血液的异能者全带来献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让我长生不老?”万岁山不停扣着自己的指甲,既焦虑又凶恶的威胁道,“如果你敢骗老子,我会让你和他们一个下场。”   黑色影子又抖动了几下,声音空灵,像有人趴在万岁山耳边说话,温柔的包容着他一切的暴躁与欲望:“别着急,孩子,举行仪式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你快点”,显然万岁山对待这样圣洁的“影子”并没有该有的尊重,只是一味地催促着。   很快,守在旁边的一名丧尸进入了玻璃罩中,再出现时它手里拿了一瓶绿色的液体,万岁山几乎是一把夺了过来。   “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吗?我会赐你无上的力量,赋予你操控世界的权利。”   “我愿意”,几乎是在那道悠远空灵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万岁山就迫不及待的回答了,然后拧开瓶子一饮而尽。   黑影满意的呵呵一笑:“誓约已成。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我最得意的孩子背叛了我,你把他带回来。”   “不能直接杀了吗?”万岁山神经质的抚摸着自己变得光滑紧致的手背肌肤,又摸上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颊。   这是一具年富力强的身体,是真正解开了禁锢人类随时间苍老的基因枷锁,让他可以与这天地共享生命。   “呵呵,神是仁慈的。”   万岁山心里诽谤,毫不客气的拆穿:“我看是还有利用价值吧,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你认识的。”   ——   趁着虞岱在和蒋天白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蒋理贼兮兮凑到尤眠身边,收敛笑意,压低声音问:“喂,你是那个谁吧?”   尤眠默默摸了摸腰间的枪,眼珠子转了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理啧了一声,又靠近一些,点了点尤眠欲盖弥章的掩饰:“这是我的枪,你的易容术还挺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尤眠突然笑了,是那种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但如果搭配上他接下来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渗人。   他问蒋理:“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蒋理下意识就看向身后的白苓,见白苓没注意到他,才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少见多怪的咋舌道:“你别对我笑,女神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两个有一腿呢!”   尤眠:……   “还有,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玩意是会通过性传播的吧?可我看虞岱不也好好的吗?虽然你和你弟弟古怪了一些,虞岱看着吓人了点,但我觉得,你们都还在正常人类的范畴内。”   蒋理看待问题的方式常常令尤眠陷入一种无话可说的地步。   自从尤乐展现出驱赶丧尸的能力,尤眠就发觉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变得多了起来,且都不是从前那种或惊艳或赞叹的目光,安夏更是不敢再来招惹他,冷嘲热讽都少了许多,只是怀疑的眼神却是一模一样。   “他们毁掉了你的家,你就不恨?”   蒋理挠挠头:“我原来也没有什么家的吧,你不是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和天白认识了。”   尤眠和蒋天白是在角斗场认识的,蒋家在下城区也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家族,蒋天白的父亲甚至还带着他来看过几场比赛,刚巧那几场比赛都有尤眠参加,或许是出于对同龄人的好奇,蒋天白偷溜到后台找过他几次。   尤眠对这个腼腆的小看客不感兴趣,却也会收下他送过来的食物。   后来,蒋天白父亲染上了赌博。   还不起债,便只能拿自己儿子出来抵,蒋天白就这样被送了进去。   他这样的普通人,上了角斗场是必死无疑的,尤眠看着被追债人压着的蒋天白,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道擦伤,他早已麻木的心灵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角斗场每天都可以看见。   赌徒们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的,可以在赌场上一战成名。   可规则从来是由权势掌握的,是供富人们玩乐的把戏,不可能由着一个下城区的居民破坏,蒋天白父亲倾家荡产,甚至在将儿子送进来之后,还不曾悔改,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妻死子散的下场。   尤眠只有一点点觉得可惜,没人再给他送食物了。   角斗场的管理者只当他是个不会死的挣钱怪物,只给一点吃的和喝的,尤眠的胃反反复复的遭受磨难,饿坏了,强大的身体又会重新治愈,直到最终连恢复能力也承受不住,彻底坏死。   不过蒋天白确实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很好的小姨和小姨夫,帮着还上了一大笔赌债,蒋天白就不用上生死场,只做了个服务生。   角斗场老板当然没有这么心善,只是实力悬殊过大的比赛也不会有人看,蒋天白的可利用价值非常的小,一直留着却还可以让蒋理父母源源不断的往里送钱。   尤眠常常会对蒋天白的性格感到意外。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蒋天白都没有长歪,还坚信自己有一天肯定会还清楚父亲剩下的赌债,拿着蒋理的课本,经常问他要不要一起学习,尽管嘴角还带着被其他服务生推倒后磕出来的伤口,一笑就痛,龇牙咧嘴。   尤眠盯着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无端生出渴望鲜血的欲望。   蒋天白浑然不觉这目光的含义,被他这样看着,脸红得像一个苹果,尤眠收回视线,拿过课本,只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就把书很随意的又丢了回去。   两人现在已经有一些相熟了,蒋天白知道尤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也不在意他不礼貌的行为,把扔的很远的课本捡起来仔细拍掉上面的灰尘,自顾自的坐在破旧不堪的沙发边缘上学习,尤眠则占了整个沙发的五分之四,他躺在那闭目休息,准备晚上的比赛。   同往常一样,比赛开始准备下场的时候,尤眠边走边缠着手上的绷带,却一不小心把一个服务生撞了下去。   从原始森林捕捉的野虎嗅到血肉的气味,冲破笼子饱餐一顿,又被尤眠一拳打死在角斗场。   尤眠知晓自己如果每场都胜利的话,看客们会渐渐失去下注的兴趣,他的利用价值和在赌场的地位也会随之下降。   因此他经常会让自己某个地方骨折或在快要被打死的时候又绝地反击,看起来非常吓人的那一种,其中不怎么用得上的左手受伤最多,蒋天白每次都会红着眼睛给他上药。   作用聊胜于无。   再后来,蒋天白父亲留下的赌债利滚利,变成了在赌场做服务生的他这辈子都还不起的数目。   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性格沉稳内敛了许多,和尤眠的关系变得也更好了,开始知道怎样在众多抱团的服务生中保护自己,在客人手中游刃有余,讨要小费,剩下的钱不再还赌债,全部都寄给了蒋理一家。   “阿眠,你说我们两个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吗?”蒋天白盯着蒋理送过来的旧课本,上面已经沾染了灰尘,许久都不曾再被人翻起,泛黄的书页就如他的人生一样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扔着。   “不会。”   尤眠从未想过自己出不去这个问题,因为他原本就是自愿留下的。   “如果有你陪着的话,大概也不错。上次表哥来找我,我给他说了我们的事情,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蒋天白脸上重新挂着温柔和善的笑容。   尤眠虽然不明白他说的事情是什么,但还是缓缓的点点头:“随便你吧。”   蒋天白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尤眠已经不记得了。   直到后来很久,尤眠在虞岱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午夜梦回,才突然发觉,这笑容是不一样的,在他面前的蒋天白是非常真诚的,眼睛里对他的回答是有忧伤存在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天白,我可是经常听他提起你,上次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他说看见了你,就跟被鬼迷了眼睛似的,要不是我拉着,他差点就钻进丧尸堆里出不来了”,蒋理的声音拉回了尤眠的思绪。   尤眠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目光十分眼熟,蒋理噔时捂住嘴巴,突然想起来尤眠当时的确在现场。   那个易容的流浪汉!   丧尸潮撤退的时候,他们二人正站在必经之路上,他怕被踩成肉泥,就想去拽尤眠,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可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蒋理不可思议,他好像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浑身打了个冷颤:“那时候,你跟着它们一起走了?丧尸潮的撤退和你有关系?”   尤眠没有回答。 第40章   “再之前呢?”虞岱的手指捻了捻,从他的表情里虽然看不出什么,但那是一个习惯性用烟来解决烦躁的动作。   说是去商讨作战计划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待在临时整理出来的房间里聊着毫不相关的话题。   蒋天白摇了摇头。   “他不怎么和我说我们相遇以前的事情,在我看来,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什么人,我认识他的时候,只知道他是为了养活弟弟妹妹才到斗兽场的”,注意到虞岱的情绪,蒋天白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盒有些皱巴的烟,他自己拿了一根后,又问虞岱,“要吗?”   虞岱摆手拒绝了。   蒋天白笑了一声:“到底出身高贵,看不上这些也很正常。”   虞岱皱了皱眉,他能听出蒋天白话里带了一丝讥讽,不过他没有向外人解释的必要,耐着性子问,“你的意思是说,他的记忆可能有残缺?”   蒋天白吐出一口烟雾,眸色冷淡,瞥了虞岱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   “不关你的事情。”   “我想和你公平竞争,如果不是和他走散,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也不知是不是被烟呛得咳了那么几下,蒋天白漂亮的桃花眼都被醺红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护不住他。”   蒋天白话里的挑衅十分足,但虞岱也十分的平静,他只是客观的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可以带他回基地。”   这下虞岱笑了,他冷嗤一声,不屑一顾:“就凭第三基地奉行的那一套?你这么优柔寡断,相信世界和平,是养不起他的。”   蒋天白掐着烟的手顿了一下,透过窗户的光线或明或暗的打在他身上,切割出几个不同的色块。   虞岱开门之前余光瞥去:“出来之前烟味记得清理干净,他不喜欢。”   “怎么这么长时间?”   见人出来,尤眠便拍掉了手中的饼干屑,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虞岱身边,柔软的白色发丝掠过虞岱的下巴,惹得人心里痒痒的,尤眠拉住他的手晃了晃。   “怎么了?”   虞岱挑了挑眉梢,抬手摸了摸尤眠的眼角,里面隐约闪着晶莹的泪花,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视线在神情各异的众人身上环视一圈,虞岱扫过频频投来目光的尤乐,最后落在了蒋理身上,“不过一会儿没见就这么黏人?还是受欺负了,嗯?”   尤眠微微张开了嘴巴给他看:“蒋理的压缩饼干好难吃,我还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好痛呢!”   虞岱视线收了回来,手指从尤眠眼角一路抚摸到下颌线,稍稍用力,抬起尤眠的下巴观察了一会儿,手指伸进去捉住那截湿软的红舌,语气纵容:“别闹,想要也不行。”   尤眠眉毛弯了弯,朝虞岱靠近一点,似乎是在控诉他又诬陷自己,但很快,他鼻尖耸了耸,伸手在虞岱胸前扇了扇风,轻微蹙起了眉:“你吸烟啦?”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轻响。   虞岱背了黑锅,却轻轻勾起嘴角,很无奈的握住尤眠的手,扭头对才出来的蒋天白道:“你看,我都和你说了眠眠不喜欢烟味了,连累我平白被他质问。”   蒋天白嘴角抽了两下。   尤眠两只手绞在一起,替人开解:“天白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抽烟的。”   虞岱:……   “你跟我过来!”   虞岱拽着尤眠的手,将他拉进了方才那间临时休息室,里面烟味还没散干净,尤眠不喜,眉头皱的更深。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找了一户宽敞的民宿,将丧尸清理干净之后,在这里休整,此处距离下城区中心地带也不算太远,有什么动向,也能及时探查。   虞岱将人拉进去之后,没有停留,又径直穿过了一扇落地窗,将门给合上了,烟味被隔绝开来,他们现在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虞岱掐着尤眠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尝尝到底有没有烟味!”   尤眠娇气得很,从一开始就是,如果虞岱抽烟,那是怎么也不肯让他亲的,甚至有时候虞岱想事情想的入神,当着尤眠的面点了一根烟,尤眠也是要直接拿掉掐灭的。   虞岱让他注意分寸,尤眠就会直接爬上他的大腿,哼哼唧唧吐着一截软舌要亲亲,跟刚化作人形的小妖精似的,因为无知,所以大胆,把人磨得没了脾气。   唇齿分开些许,虞岱一把掐住尤眠的腰,将他放在阳台的防护墙上,然后欺身而上,尤眠被迫后仰,虽然只是二楼,但身后空荡荡的,随时都会有掉下去的可能,尤眠有些怕,只能抓紧了虞岱的衣服。   虞岱扣紧尤眠的腰身,掀开下衣摆让他自己叼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刺激起颗粒,胸前骤然被含进去,引来浑身战栗,虞岱不满的拍了拍他的后腰,示意尤眠听话点自己挺着胸膛送上来。   身后的手臂跟盘石似的,尤眠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水声啧啧,直到完全红肿了才被放开,尤眠喘息着:“让…让我下去。”   虞岱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戏谑道:“这不是你自己要的吗?”   “唔……”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没事去刺激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事态的发展已经和尤眠预想的尺度完全不一样了,他只是想讨一个安心的吻。   虞岱一只手拉过尤眠让他自己扶稳墙身,另一只手则将自己的和尤眠的握在一处,粗重和细腻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尤眠闭着眼,眼睫轻轻颤动,被控制住的时候看着很乖,也很漂亮。   尤眠忍耐不住一口咬在虞岱肩膀处,虞岱的手掌宽大,掌心薄茧粗粝,动作十分有规律,不过一会儿,尤眠就坚持不住了,腿心缩了缩,被虞岱一手按住。   “我不行了,松开……”   夹杂着痛苦的欢愉,虞岱拇指堵住,非要尤眠等他一起。   尤眠被迫承受禁锢,迷离的目光中荡漾着一片水色,身体被热意逼出了汗,沿着鬓角往下,整个人好似是水做的,呼吸也被灼热的温度蒸的不畅。   他搂住虞岱的脖子,想要一个吻来补充氧气,却被拒绝。   直到脑海中陡然灵光乍现,虞岱才像是施舍一样在他嘴角吻了下。   “乖,走吧,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等着我们”,虞岱将尤眠从墙上放下,等他眼尾的红痕散掉,才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尤眠腿软的仍旧站不住,幽怨的瞪他一眼,虞岱恰好回头,黑沉沉的眼睛带着野兽的凶残,尤眠立马甜蜜的笑了一下,不敢再造次。   浅尝辄止的程度,对虞岱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   现在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第41章   两人在里面待的时间不算短,外面的众人已经在着手准备弄饭吃了。   门一打开,尤乐就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罐牛肉罐头,带着讨好的笑容,献宝似的说:“哥哥,这个给你吃。”   尤乐贪吃又护食,他肯把食物让出来,可见是真的知道自己惹了尤眠生气。   尤眠没接,连话也不和尤乐说,跟着虞岱的脚步到了正在忙碌的肖梁身边。   尤乐嘴角下撇,眼神怨毒,死盯着虞岱的背影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一定是这个人迷惑了哥哥,才会让他连话也不和自己说的。   尤眠似有所觉,回头看去,尤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心虚的浑身打了个激灵,他舔了舔自己干燥起皮的嘴唇,声音虚弱的又叫了声“哥”。   “我来吧”,虞岱挽了挽袖子,接过肖梁手中的勺子,又在里面加了些脱水青菜和胡萝卜干。   正在卖力给锅添柴火的安夏听见声音一扭头,恰巧看见尤眠就站在他身后,嘴巴抿着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安夏倒是想起自己之前处处挑衅尤眠的事情,表情有些复杂,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不可以,他心里清楚,最终选择绕过尤眠身边,拿了一块压缩饼干,连锅里肖梁煮的罐头汤也不要了,一个人躲到一边去了。   这锅尤眠也用过,谁知道会不会沾染上某些有害物质。   安城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出事。   虞岱一上手,做饭的速度就快的多了,香气飘散开来,尤眠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垂眸看着锅里。   这所民宿不算小,庭院的空间被划分成两个地盘,第一基地和第三基地各自占了一半,两方人马都在做饭,但显然没有虞岱准备的那样齐全。   出任务时为了增加保障,大部分都会选择舍弃熟食而多带些枪支弹药,像锅这一模拟较占地方的,是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的,民宿的厨房倒是有,但谁也不敢保证还能安全使用。   根本没有人会像虞岱一样,带了那么多种类齐全的菜品和调味料,还装上锅碗菜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野炊的。   香味从庭院一端飘到另一端,有不少人都看不惯的瘪瘪嘴,可再低头吃自己只用热水草草泡了的硬邦邦干粮时,多少也都食不下咽,眼巴巴的望着在战场上滚过一圈的虞岱此刻当起了居家厨娘。   “好了”,虞岱收了异能,将火熄灭,先给尤眠盛了一碗蔬菜牛肉汤,而后看向队伍里其他人,口吻可有可无的平淡,“你们要吗?”   肖梁捧着碗就过来了,视作珍馐的盛了满满一碗。   他最开始添的水多,没什么做饭经验,心知水多了就得多加料,因此罐头也放的多,导致虞岱接手后再怎么煮也还是一大锅。   虞岱握着勺子,像是握着最具有震慑力的武器。   王焱心虚的笑笑:“城主,我就不用了,你们没出来前我吃了好几块压缩饼干,现在不饿。”   “给我一碗吧,这一趟可真不是白来的,竟然还能顿顿吃到城主亲手做的饭”,白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灰尘,一颦一笑却仍旧风情万种,一边递碗,一边道,“那边有一口井,水质我已经净化过了,可以直接饮用。”   白苓笑眯眯的,还朝着站在不远处频频张望却不敢过来的尤乐,摆手叫他,“弟弟,过来吃饭。”   尤乐第一反应就是看尤眠,尤眠低下头喝汤,勺子搅了搅,发觉自己碗里大部分都是蔬菜,只有少量的牛肉补充蛋白,虞岱是故意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坚持着他那一套营养食谱,坚决不许尤眠吃这种防腐剂添加过多的食物。   他不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虞岱用勺子敲了敲他的碗边,示意他快吃。   锅里的食物还剩许多,尤眠想了想,问虞岱,可不可以过去问问第三基地的人要不要吃。   “你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   虞岱面上看不出喜怒,尤眠却莫名觉得他话语里含着一丝酸涩,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虞岱就已经示意肖梁过去询问了。   许多伸长了脖子嗅着香味的,在看见尤眠捧着碗之后,都将目光收了回来,得到的回答自然也是不想吃。   蒋理倒是跑得很欢快,什么都没带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两下嗓子:“早说你们做的多啊,我都快被香迷糊了,那个啥,能借我一个碗用吗?我不白吃,用晶核换。”   尤眠看他这样,就起了坏心眼,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可是嫌疑人,你确定要用我们的碗,和我吃一个锅里的饭?”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什么都没确定就瞎怀疑人可不是我的作风。”   蒋理的声音不小,他故意这样,说的其他人有些羞愧。   确实,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尤眠和他弟弟一定和丧尸有关系,且他们的身份都是经过公示的,基因检测都说没问题了,他们现在这样猜疑真的合适吗?   可没有人敢拿自己性命去赌。   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蒋理觑了白苓一眼,后者对他笑了笑,蒋理耳朵瞬间就红了,手指握成拳头轻轻在尤眠肩膀处碰了一下:“不说别的,就凭咱们这交情,还得拜托你多照顾我一点呢,单身到现在,连女生的手都没有碰过。”   “是吗?”   白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蒋理身后,朝他耳朵边吹了口气,声音娇俏:“真是没想到,原来第三基地二当家的这么纯情呢!”   蒋理捂住耳朵吓了一跳,端起碗就溜到一边去了,乐呵呵傻笑着吸溜吃饭。   “可以给我一碗吗?我拿这个跟你们交换”,蒋天白拿了个玻璃瓶封好的辣椒油在尤眠面前晃了晃,“我记得小眠是喜欢吃辣的吧?就是只剩下半罐了,不知道能不能换一碗汤呢?”   尤眠平日里被虞岱管着,忌口的食物很多,此刻看见辣椒就走不动路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蒋天白轻轻笑了声,嗓音温润,手法轻柔的摸了摸尤眠的头。   “小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呢!” 第42章   “不换。”   在尤眠接手的瞬间,虞岱就将装有辣椒的罐子拿走了。   “虞哥,还有这么多汤呢,你不是最不喜欢浪费粮食了吗?”尤眠磨磨蹭蹭的挤到虞岱身边,湿漉漉的眼眸看起来楚楚可怜,试图趁他不注意将罐子拿过来。   虞岱将手举高,深吸一口气问:“尤眠,汤是你做的吗?”   尤眠一怔,摇摇头。   虞岱又问:“那火是你烧的?或者,水源是你净化的?”   尤眠再次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拿着我的劳动成果去兑换东西,讨好别的男人?尤眠,做人不能这么过分的”,虞岱步步紧逼的质问仿佛又是一种哀怨,说的尤眠哑口无言。   尤眠咬了咬唇瓣,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动,嘴唇紧抿着,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可怜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他了。   虞岱忍了忍,又转头对蒋天白道:“可以换,但是只能和我换。”   尤眠面上一喜,松开已经被自己咬的泛红的嘴唇,又轻又软的叫虞哥,虞岱冷冷扫他一眼:“我没说是给你的。”   “虞城主,你这管的也太多了,倒有点像是惹人厌的长辈了。”   蒋天白实在看不下去,尤眠被虞岱严厉的话语激的眼睛都红了,仿若被人捏住后颈的猫咪,可明明之前在角斗场上,谁都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比猛虎还要凶残,真的难以想象尤眠在虞岱身边这五年被他精神控制成什么样子了。   蒋天白皱眉:“小眠没你想的这么脆弱,你管的太多,我做的东西小眠是吃过的,不算很辣,你的掌控欲应该收一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父亲。”   虞岱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发沉的眼睛盯着面前对自己糟糕身体状况一无所知的少年。   他养了他五年,每顿饭都不敢松懈,就算是忙碌的时候,也一定会找人督促他按时吃饭,可尤眠的胃病还是说犯就犯,上吐下泻之后仍旧我行我素,碰见喜欢的食物,就开始不加节制。   简直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虞岱冷冷的:“是这样吗?尤眠,你自己说。”   尤眠咽了咽口水,本能觉得危险,但看着虞岱手中抢过去的那罐红油辣椒,忍不住就点了头。   蒋天白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笑眯眯的,一旁想再来一碗的蒋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沉稳的表弟这样孔雀开屏的一面,直觉自己掺和进去要出事,忙将碗放下后溜走了。   虞岱额角青筋直跳,目光晦涩:“尤眠啊尤眠,你还真是有奶就是娘,也不看看自己的胃能不能受得住。”   他将罐子往尤眠手里一塞,气急了,连做饭的大勺也不要了,直接往锅里一丢,汤汁溅出来一些在地上,虞岱连眼神也没分过去一个,转身就走:“行,你想吃就吃,胃疼了别来找我给你揉。”   尤眠将大勺捡了起来,用异能冲洗干净后放在一边,然后去拉蒋天白的手。   蒋天白顿感受宠若惊,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小眠,你……”   尤眠将辣椒罐塞回他手心里,像短暂停留的一只蝴蝶,语气抱歉:“天白,这个你拿回去吧,我现在确实不能吃。”   蒋天白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表情不解又讶异:“那你刚才?”   尤眠没说话,仍旧很是抱歉的样子和他对视,蒋天白微微一愣,后退了些,忽然笑了笑:“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出现的太晚,我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虞岱有句话说的挺对的。小眠,以前的生活太苦,我希望你开心,如果有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找我。”   “下一次,我会拥有护得住你的资本。”   “谢谢你,天白”,尤眠主动靠近,和他短暂的拥抱了一下。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未关严实的房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虞岱侧躺着没理,带来的睡袋被当成薄被使用,横着搭在腰间,有人蹑手蹑脚的过来,薄被缓慢地被人掀起一角,尤眠钻了进去,还把虞岱的手臂当成枕头来用。   男人眉心不自觉的蹙着,呼吸还算平稳,倒像是真的睡着放下了该有的戒备心,连被摆弄也不知道。   “老公”,声音又轻又糯,贴着的胸膛跳动的有些不规律,这让尤眠确认虞岱的怒火不再像白天那么重了。   尤眠讨好人的把戏十分单一,青涩的凑上去在虞岱凸起的喉结处小心的啄了啄,虞岱呼吸明显加重却还是不肯看他,尤眠嘴巴下巴的胡亲一通,毫无章法,但很快他被人捏住了脸颊,不能再靠近分毫。   他呆呆的笑了笑,又软着声音叫“老公。”   虞岱睁开黑沉的一双眼,正对上那一双天真如幼鹿又狡黠如波斯猫一样的蓝眸,乖巧可爱的仰头看着他,好像这全世界都只剩他们两个,尤眠只能看着自己唯一能选择的爱人。   虞岱的声音泛着丝丝冷意:“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是管不了你了,还过来找我做什么?”   尤眠手钩住虞岱的脖子:“我没收,最爱你。”   “那为什么还要故意惹我生气?嗯?”虞岱低头埋进白皙的颈间,闻到尤眠身上独有的清甜气息,遵从本心在那上面舔咬了几口。   尤眠身体控制不住的战栗,水润润的眸子染上情欲,声音也变的断断续续起来:“他们怕我了…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还是担心他们不再被你迷住?找不到下一个出手的目标,就踹不了我?”虞岱恶劣的曲解着尤眠的意思,他知道尤眠是怕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样,所以才用这样拙劣的戏码引他上钩,看他吃醋,试探他的态度。   虞岱不吝啬一遍又一遍的给他安全感。   可也生气尤眠到如今还是不信任他。   “你别这样说。”   尤眠瞧着很委屈,可虞岱夹枪带棒的话说出口后,他就紧紧地缩在了虞岱怀抱中,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了。   虞岱身形高大,尤眠在他怀里就显得格外娇小,虞岱手臂揽着纤细的腰肢,拇指坏心眼的在尤眠腰窝处蹭了两下,尤眠爱撩又怂又不想负责,虞岱显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一边揉搓着怀里的人一边翻起账来。   “嫌我管的多?”   “不…没有……虞哥,我想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下地窖吗?”   虞岱置若罔闻,什么都还没说清楚,尤眠就打算糊弄过去。   休想。   虞岱手掌卡住他的下颚抬起来,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裹缠着尤眠的舌头模仿着杵与臼,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尤眠舌根又痛又麻,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沾湿了眼眶,纤长浓密的眼睫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虞岱手指拉出一条透明丝线。   虞岱身体里的血液在滚烫的燃烧着,嗓音低哑的逼迫:“尤眠,说话,是不是嫌我管的多,像长辈?”   “没有,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其实我就比你小两岁,你要是像Daday,那我也是你香香软软的小蛋糕,我哄哄你,你能不能轻点。”   [哥哥,我不是蛋糕,不要咬我,妈妈说,脸蛋被亲的多了,会变丑的,我是小公主,要漂漂亮亮的才可以。]   “你说什么?”   虞岱目光骤然凛冽,手掌抚上少年脆弱的脖颈,用了点力气。   身体骤然被顶了进去,只草草开拓的那点程度根本就承受不住,尤眠沙哑着嗓音求饶,酸软的攀住虞岱的肩膀,小声挣扎,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刺激到了虞岱才让他这样激动。   “你记忆有缺?”虞岱拇指揉了揉他柔软充血的唇瓣。   尤眠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响才憋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呜……我不知道。”   虞岱腾的一下翻身换了个姿势,靠坐在床头,露出一副强健雄阔的躯体,有些凶的诱哄:“不是说要哄我?那你自己来吧。”   尤眠早就没了力气,趴在他怀里,弱弱的呼吸,一个甜蜜湿软的吻落在虞岱嘴唇上,然后又是一个,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接着一下,是在求饶。   “娇气”,虞岱抓住他两只手反剪在身后,自下而上的动作着,又给他看结合的地方,一阵翻云覆雨,尤眠被马儿颠死在草原上。   尤眠打着哈欠,享受情事过后的温存,他靠在那有力的胸膛上,懒散的抓虞岱手指玩,声音比小猫呜咽还要弱:“虞哥,你就没别的事情想问我的吗?”   他身上明明疑点重重,虞岱却从始至终未曾开口多问,尤眠可还记得,他之前偷跑出城那次,虞岱将他关在办公室半个月就是为了一句真相。   虞岱看了眼他红扑扑的脸颊,将困倦到眼睛都快闭上的尤眠揉进自己怀里,浑不在意道:“没必要问。”   尤眠不想说的时候,除了谎言,什么也不会让他得到。   “哦”,尤眠简单应了一声,软乎乎带着一身痕迹进了梦乡。   ——   尤眠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凉了,他的身体现在和普通异能者已经无二,甚至还要弱上几分,浑身酸软的厉害,走路都感觉有点打飘。   他起身穿上床头迭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扁了扁嘴。   这人占有欲真是越来越强,跟狗圈地盘似的,手洗的衣服沾上一股子虞岱身上的清冽气息,连内裤都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包围了进去,也不知道虞岱是怎么在他昨晚睡着后做的这些事情。   浪费水资源还要用异能进行烘干,仗着异能强大,真是不懂得节制。   尤眠心里嫌弃的不行,还打算找虞岱说道说道,嘴角翘起的弧度却绝不小,他摸了摸身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心情愉悦,整个人都散发着明媚可口的气息。   不过一推开门,他就好心情就被打断了。   门口蹲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已经守了多久,无聊的拿根棍子在画圈圈。   看见尤眠出来,尤乐立马换上了一副欢欢喜喜的表情,哪知蹲久了腿麻的厉害,踉跄了一下还差点摔倒,下意识扭头一看,尤眠连扶都不准备扶,绕过他身边就打算走。   尤乐委屈的不行,忍着腿麻小跑着去追尤眠。   “哥哥,我这次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别不理我,我以后不针对他了,会认真听你话,好好相处。”   尤眠猛地停下,尤乐又急又慌,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尤乐小声喃喃:“哥哥。”   “跟我过来”,尤眠不怎么温柔的抓住尤乐的手将他带到房檐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乐乐,那双头丧尸是你召来的,对吗?你想害虞岱,没想到我会拿自己去挡,所以你才忘了我的话,暴露了自己。”   尤乐这下没怎么迟疑反驳就承认了,他已经受够了这几天尤眠对他的冷淡和视而不见,不敢再说半分慌,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瞒不过尤眠的眼睛,毕竟他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拥有自我意识,也都是因为尤眠。   “乐乐,我不信只有这一次,还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去找他道歉和承认”,尤眠态度强硬,尤乐没有善恶观念,行事只按自己的心情,如果不是他带他出来前,和他约法三章,尤乐手上已经不知道沾了多少条命了。   但现在,他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不是虞岱还会有其他人。   虞岱能凭自己的实力,那其他人呢?是他把尤乐带了出来,那就要带好他,出了任何事情他都有一半责任。   这点尤眠不会逃脱。   “哥哥……”   让他给拐走哥哥的人道歉,尤乐心理上过不去这个坎,而且他每一次精神攻击也没在虞岱身上奏过效,那个人精神力强的可怕,他扭扭捏捏的攥着尤眠的衣服下摆,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尤乐!”   尤眠语气再次加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让人心里一颤,尤乐打了个哆嗦,知晓如果他再不肯的话,尤眠可能就会后悔把他带出来。 第43章   尤乐的道歉是在尤眠亲自监管下进行的,尤乐不情不愿说了好大一串,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动用异能“不小心”攻击了虞岱几次,希望虞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虞岱好整以暇的靠在墙边,听尤乐不甘的红着脸说了好长一段话,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十分大度的摆手表示没关系。   尤乐对他的厚脸皮叹为观止,心想准是他因为他皮厚头铁,所以才会对他的攻击免疫。   饭后两大基地的人聚在一起。   一来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二来也是为了等等第二基地,毕竟人多力量大,他们已经意识到想要靠近丧尸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别提杀他了,九死一生连丧尸王的面都没能见到。   可照理来说,第二基地不该来得这么慢,就算是想要在半路伏击他们,还设下了陷阱,那只要表面上还没撕破脸,那谁也找不到证据追究,该怎样就还是怎样。   毕竟三大基地一直都是这样的貌合神离。   就像怀疑尤眠和尤乐的身份,但两位领头的都表明态度要护着他们,其他人再不情愿,现在也只能好端端的和尤眠面对面坐在一起。   “是不是害怕了不敢来了?”   “不会”,蒋天白思忖片刻,又转头对手底下人解释,“联合会议和作战计划是三大基地共同拟定的,如果他不来,就是拒绝参战,单方面对其余两大基地宣战,等于让自己落入以一敌二的处境,他不会这么做的,就算不亲自来,也一定会派人过来。”   何况如果真的能够铲除丧尸王,那也是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万岁山不会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可惜进了下城区之后,通讯设备就报废了,完全联系不上人,两大基地一合计,也不打算这么瞎等着,最多一个小时整理装备的时间,他们就打算再次踏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众人已经见识过丧尸群的难以招架,谁也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全身而退的好运气,等待的过程中同时也是沉闷压抑的。   方才提问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蒋天白身边去,朝着尤眠的方向努了努嘴巴,小声询问:“城主,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他还有他弟弟,会不会是丧尸王的儿子啊,否则……”   就算没说名字,指向也很清楚。   但话还没说完,那人就不敢再往下说了,他从未见过蒋天白露出那样阴沉冷峻的神色,他忽然想起,其实蒋天白的异能是最适合做统治者的,之前老城主被发现死在办公室的时候,还传过一段时间的流言。   但蒋天白为人和善,性情又温和,老城主无儿无女,蒋天白还忙前忙后的处理他的后事,亲手刻写了带有老城主事迹的碑匾立在城门口,有关蒋天白弑主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蒋天白待人做事太过没架子,常常让他们忽视了,他现在也是一个上位者的事实,不是什么话都能在他面前说的。   “对不起城主,我不该乱说话的。”   他道歉,以为蒋天白会像以前那样说没关系,但哪知蒋天白脸色仍旧不好看,语气也冷冷淡淡的:“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没有证据的无端指责,军法处置。”   那人吓的缩了缩脑袋,连连点头,走时腿脚几乎迈不开步。   蒋理过来在蒋天白身侧坐下,随手找了根棍子在面前已经烧成一片灰烬的草堆里捣了捣,灰烬飘在半空,他伸手抓住捻了捻,突然说:“决定了?”   “嗯。”   “我之前劝过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听,现在看来,还是情敌有用啊,天白。”   蒋天白显得有些郁闷:“跟这个没关系,我以前一直觉得只要我自己做的够好就是人心所向,但看了虞岱……他或许的确比我更适合小眠。”   蒋理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变回大大咧咧的样子,放肆嘲笑:“还说不是受刺激了?啧啧,要是一早就把领导权收归自己手里,我走之前也不用那般试探汪丰了,你小子,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太天真这句话我都快说烂了,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谢谢你,表哥。”   蒋理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得了,等我追到苓苓的时候……”   “虞城主,蒋城主!”   一个黑影从远处跌跌撞撞朝着他们跑了过来,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好几次差点被庭院里的障碍物绊倒,众人警惕着没动,全身的异能都吊了起来。   来人跑到他们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声音急切的自我介绍:“虞城主,蒋城主,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叫于刃东,是万城主的亲信,我们城主已经斩下了丧尸王的首级,还取出了晶核,丧尸王彻底死啦!”   “真的吗?!”   “真的!”于刃东掀起衣角擦了把额头的汗珠,肩膀下垂又叹了口气,“现在那满是丧尸的地窖已经空了,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可惜的是,我们城主在战斗过程中受了重伤,已经先一步回去了,只留下我来找你们,给你们传信。”   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思议,接着就是狂喜,纷纷叫嚣着要他领路去确认事实。   虞岱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蒋天白皱着眉头,尤眠一脸的凝重,只要安夏高兴的要蹦起来,他是第一次离开安城这么长时间,期间还不能和他通信,早就归心似箭。   这下好了,丧尸王死了,他们就能提前回去了。   “城主,我们去看看吧,反正原本也是要去的”,安夏兴致很高,自打来下城区的途中,他因为虞岱和尤眠吵架被当成皮球一样,在两辆车间换来换去的,他就不怎么接近虞岱了,此刻眼睛亮晶晶的。   虞岱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他下意识回头看尤眠,尤眠却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尤乐也蹦着个小短腿跟在尤眠身后,让做什么做什么,乖乖巧巧的献殷勤。   虞岱将尤眠的背包拿过来,拎在自己手里,嗓音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注意随时警戒。”   第三基地也商量好了,打算同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虽说丧尸王死了,可病毒血清仍旧没研制出来,丧尸也依旧存在,只是又回到了没有领袖,食人为乐的阶段。   人类的生存处境依然很险恶。   一路处理了几个丧尸,平安无事通过那截狭窄隧道,抵达目的地后,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地窖,这简直就是一个地下实验室!   他们之前看到的那片刺眼白光也是因为有人将实验室所有灯光都开启的缘故,房间布置与普通实验室无二,架子上摆满了容器,现在落满了灰尘,只有房间中央摆放的一个玻璃小屋看起来比较独特。   “丧尸王的尸体就在里面”,于刃东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衣角,指着玻璃房。   玻璃外面一尘不染,像是经常有人进行保养爱护,只在侧面开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看起来还是被人用拳头敲碎的,但奇怪的是,这明明是透明的,他们却只能透过一面玻璃看到背后的另一面玻璃,里面似乎并不存在任何东西。   众人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于刃东身上,在知道高级丧尸是有可能摆脱丧尸特质,开灵智的情况下,于刃东的行为便处处透露着古怪。   谁都不是傻子,就算再激动,也不会就这样因为别人的三言两句就犯险。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于刃东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又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踩到陷阱了?所以不相信我还有我们城主?说来惭愧,我们基地的风评是不太好,我们城主野心又大,但那陷阱真不是害你们用的,当时有丧尸在追,所以才弄了个那样的桥,而我的异能就是将物品无限复原,不信我可以现场再给你们演示一遍?”   “不用”,蒋天白朝他笑了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和你们碰上面呢?”   “这个啊”,于刃东走到实验室角落的位置,抓住一个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心脏标本,轻轻一转,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通道,“我们是从这里过来的,虽然出发时间比你们晚,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祭祀仪式还没有开始。”   “祭祀仪式?”   “对…对啊,我们城主是这样说的,就是因为仪式还没开始,丧尸王还没有吞食同类,所以能力不强,我们城主才能那么容易就杀死它,有什么问题吗?”   蒋天白皱了皱眉:“所以你们城主是自己进去这个玻璃房的?你没进去过?”   “进去过的,听见惨叫声之后我们就冲了进去,当时正巧看见我们城主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怪物”,于刃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能把我们城主伤成那样,一定就是丧尸王了。”   “这样啊”,蒋理一把钩住于刃东的脖子,“兄弟,既然你进去过,对这个地方也熟悉,麻烦前边带个路?”   “好、好的。”   “虞哥”,尤眠轻轻扯了扯虞岱的袖子,另一只手里还牵着尤乐的手,平日里趾高气扬,除了尤眠谁的好脸色也不给的小孩儿此刻紧紧捂住心脏,脸色苍白的跟那白纸似的,他语气轻飘,“乐乐不太舒服,我在这陪他,你们进去吧。”   虞岱手掌贴了贴尤眠的额头,语气有几分严厉:“还有空关心别人?你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你不知道吗?肖梁,你跟他们进去!” 第44章   虞岱托着尤眠的屁股抱小孩儿似的将人抱在怀里,尤眠苍白了张脸,忽闪忽闪的眨眼睛,像是树梢停着的枯叶蝶扇了一下又一下的翅膀,虞岱轻轻拍着他的背,给足安全感。   角落里还有个抱着尤眠衣服蜷缩着的尤乐。   尤眠好几次想张口,但都被虞岱的眼神给堵了下来。   “尤眠,你应该知道,他好几次想要杀我,看在你的份上,我才放过了他,给一件你的衣服已经仁至义尽,你如果关注他多过我,那他也就不必要存活于世了”,说着,虞岱还在尤眠耳朵尖上咬了一口。   尤眠吃痛,在他怀里呜咽了一声。   尤乐的眼神跟小狼狗似的,一边抓着尤眠的衣服,一边阴测测的盯着虞岱。   尤眠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是有人抱着,总比他自己站在这个充斥着他所有悲惨过往与噩梦的地方要好,心里则连连叹气,不明白为什么尤乐明明和他流着一样的血,却对虞岱格外排斥。   虞岱也是。   就连道歉都没能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只有他们独自在场的时候,就互相怎么看都不顺眼。   至于尤乐,尤眠也是拿他没办法。   明明他们一起杀了那个人的肉体,尤乐大部分时间却还是在他面前表现出弱势的一面,他不该惧怕这里,明明他也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了。   尤眠朝他招了招手:“乐乐,你进去看看,他们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   虽然实验室器材全部都被他们破坏掉了,但难保不会出现别的问题,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丧尸王”,那一定非那个人莫属。   但他压根就不是丧尸,于刃东在说谎。   端看蒋天白能不能从之前的巨型怪物尸体上发现异常。   “我不要去”,尤乐眼眶红红的,“哥哥,你知道我讨厌这里,因为他,你现在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了,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   “尤乐,我不想对你说重话,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尤眠的语气不免重了些。   尤乐擦擦眼角,哼了一声,他走到玻璃房前,一只脚刚踏进去就撞到人了,得亏蒋理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尤乐才没有摔倒。   看到虞岱和尤眠的姿势,蒋理揶揄的哎呦一声:“我们在里面看恶心人的玩意儿,您二位在这卿卿我我秀恩爱,难怪弟弟要跑呢。”   “表哥,别乱说话。”   蒋天白也从后面跟了出来,垂了垂眸子。   被打趣了一顿,尤眠心里踏足这里的那点不舒服反倒全都消失了,耳朵红的要滴血,急忙要虞岱放自己下来。   虞岱黑脸了一瞬。   “老大,不亲眼进去看看,真是不知道原来里面别有洞天啊”,和他们相比,肖梁感慨似的声音就显得正常多了,“里面的设备简直比得上末世前上城区最高生物研究所的规格了!就是可惜都被人破坏掉了,我怀疑丧尸病毒就是在这里研发出来的,不过奇怪的是,这间玻璃房天花板上有好多喷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难道是消防设备?”   虞岱低头看了眼尤眠,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丧尸病毒怎么爆发的已经不重要了,丧尸王怎么样?”   “哦,里边是有一具丧尸的尸体,胸前破了个大洞倒在地上,周围有许多雷系异能的痕迹,不过那丧尸看起来实在普通,只凭这点的话,我认为无法确定是不是丧尸王。”   “那肯定是了啊”,于刃东很是坚定道,“如果那只是普通丧尸的话,我们城主又怎么可能会伤成那个样子?”   “不是。”   于刃东身体一僵:“蒋城主说什么?”   蒋天白斩钉截铁,抿了抿唇才说:“编号9,所以不是。”   众人这下都被他搞胡涂了,疑惑的问:“什么编号?”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在说什么的,都一言不发,蓦地,蒋理突然锤了下自己的掌心,朝着尤眠伸出手去:“你个流浪汉,我都忘记找你算账了,把我的枪还给我。”   “什么枪?”尤眠躲在虞岱身后,眼神发虚。   蒋理一阵插科打诨,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揭了过去,不管是不是丧尸王,现在他们也已经打草惊蛇,很明显对方舍弃了这个据点,他们再留下已经没用了。   回程的路上异常顺利,就好像真的让人类看到了世界恢复正常的希望。   众人在第三基地门口分道扬镳,蒋理很明显舍不得白苓,让她有时间多来坐坐,两家基地现在有了姻亲关系,多走动是应该的。   白苓在他头上敲了下,风情万种的笑笑:“什么姻亲关系?”   蒋理努努嘴巴,让她去看尤眠和蒋天白。   “小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回来,这次时间仓促,没办法带你参观了,下次再来,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第三基地。”   蒋天白给尤眠整理了一下衣服,虞岱站在身侧全程冷着脸。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众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安夏嘴角嚅嗫,想催促虞岱赶紧返程又不太敢。   蒋理怜悯的看着舍不得松手的蒋天白,幸灾乐祸的笑了两下:“你看天白像不像是娘家人?”   白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蛮像的,不过……”   白苓勾了勾蒋理的头发:“你们基地的枪能给我一支吗?我留作纪念。”   蒋理被勾的魂都跑了,当即就把自己从尤眠那里要回来的枪又送了出去,你来我往又说了一阵话,就启程出发了。   “喏”,一上车白苓就撩了撩头发,把枪又递给了尤眠,“姐姐用不上,但你可以吹吹耳旁风,让城主多生产一些给基地的普通人自保,我总有预感,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尤眠嘴角抽了两下,这把枪命途多舛,他突然很想知道蒋理如果看到这把枪又回到他手里,会是什么表情。   一踏入第一基地的通讯范围,虞岱的通讯器就开始响个不停,彼时尤眠正窝在虞岱怀里休息,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多月,天气也越来越炎热,可虞岱身上跟个空调似的,冬暖夏凉,此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尤眠越来越喜欢和他黏在一起,尤乐都已经对这种行为免疫了,不怎么再用怨毒仇视的眼神盯着虞岱看。   尤眠中午吃了饭有些晕碳水,午觉睡的正舒服被吵醒,不满的哼唧一声,身体在虞岱怀里扭动了两下,被虞岱晦暗的眼神刺了刺,就不敢乱动了。   虞岱摁停了通讯,压低声音接了起来。   尤眠离得近,即使虞岱不想吵醒他,但许久没听过的清脆嗓音透过电流还是敲在了尤眠耳膜上。   “万岁山死了!”   尤眠挣扎着从虞岱身上爬起来,压住他的肩膀,从虞岱手里拿过通讯打开了免提,他看了一眼虞岱,无声的叫了声老公,才对着通讯器问:“风亿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美人?”风亿丝毫不意外的继续说,“万岁山孤身一人杀了丧尸王的事迹已经传开了,但他重伤不治身亡。”   原本专心开车的肖梁也听见了,随即愣了下:“那第二基地怎么办?群龙无首?”   风亿不紧不慢的咦了下,故作惊讶道:“原来你们都还活着啊,传言莫不是真的?”   肖梁呸了声:“说什么呢?咒我啊,有本事回去比划两下。”   风亿嫌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一个金系异能者,蛮力多的没处使,欺负我一个病弱的治愈系算什么本事。”   “风亿,先说正事”,虞岱冷声开口。   风亿冷哼一声,只骂虞岱无情:“传言说第一、第三基地连门都没摸着的时候,万岁山已经带人解决了丧尸王,还为此牺牲,他临死前宣布让他自己的儿子上位了,第二基地的人因为城主的英勇付出所以没怎么反对就同意了,还说他们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到了他儿子就跟见到了万岁山一样亲切。据说他儿子任人唯贤,不似万岁山脾气那样暴躁。”   听了这番话,肖梁很是好奇:“天底下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他哪来的儿子?丧尸爆发的时候,他们家族不是死的就剩他一个了吗?听过他为了活命,亲手将妻子儿女关在了门外,任由丧尸撕咬,自己在屋内躲了一个月异能觉醒之后才敢出门。”   “那不知道,反正现在基地内人心有点浮动,已经有人在传我们两大基地临阵脱逃,压根就没有进入下城区了,要真是万岁山儿子,那他死前给他儿子铺的这条路真够妙的,没想到恶人老了居然还挺有良心了?”   风亿完全不信这些传言的,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万岁山这件事处处透漏着古怪,甚至他和他儿子的异能都一样,要不是返老还童这件事情从古至今都没有实现过,那真要想一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了。   再者,这消息既然传出来了,那就说明万岁山坦坦荡荡,完全没想过遮掩此事。   “不说这个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可能的话,让小美人稍微躲一下”,顿了顿,风亿又补充,“尤其是他弟弟。”   “快了,傍晚就能到基地”,虞岱声音严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控制好舆论。”   风亿伸了个懒腰,换只手拿手机,贴着耳朵笑道:“好说,回来补偿我就行。” 第45章   “有人在恶意散布谣言”,风亿手掌啪的撑在办公桌两侧,盯着正在处理公务的某人,“照你的说法,消息不该那么快就传过来的。”   发觉尤眠和尤乐身份有异时,在场的只有第一、第三基地的人,虞岱虽然不喜欢蒋天白,却也明白他不会害尤眠,现在他们也才刚到基地,这消息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但虞岱现在很清楚,尤眠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身上唯一特殊的那点,恢复能力,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二基地的野心藏不住了”,虞岱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已经有公然开始闹事的了,要求再次验明小美人的身份,他现在处境太危险,你知道的,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   “想都不要想”,虞岱眯了眯眼睛,打断了风亿的话。   他是不可能把尤眠送走的,更不可能将他交到别人手中。   “只是先送到陈雄那里,尤眠毕竟名义上还是他儿子,说起来,又忍辱负重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换取物资,基地剩下的一群老弱妇孺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总好过留在这里强,现在他们忌惮你,但人心难测,你能保证你每一次都能护得住他”。   和以往不同,虞岱打断他话的时候,风亿就不会再说了,可这次事件性质完全不一样,完完全全就是斗兽场事件的翻版。   当时虞岱赶走那些受了丧尸病毒污染的异能者们,基地里没有一个人反对,现在也同样如此,尤眠疑似变异丧尸,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沦为众矢之的。   风亿情绪激动起来:“你不放人,他们迫于你的威压,或许不会公然对小美人下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基地出事,那才正中了散步谣言之人的下怀,听我的,让小美人出去避避风头,陈雄的基地离得又不远,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他,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说过了,这件事情免谈。”   “虞岱!如果你执意这样,那我真要怀疑你的领导能力是否匹配得上你现在的位置了”,风亿忽而变了神色,不复方才的担忧之情,抱着手臂立在那里,眼神里满是讥讽。   哗啦一声,桌面上的杯子被狠狠摔到了地上去,虞岱脸色铁青,声音发冷:“风亿,代我掌权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让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风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驳,撇过脸冷哼:“我没有,我说这些话都是站在基地的角度考虑,一个贤明的领导人不能只看重儿女情长,否则你怎么服众。”   “是吗?什么时候我做事轮的到你指手画脚了?”   虞岱身体往后靠了靠,冷冽的气息使人压抑,周围的环境都好像结了一层冰霜,不容许置喙的意味很足。   “虞岱,你非要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我们多年的情谊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前你心里有人,一直惦记着你那早死的白月光,我念你伤心,可以允许你玩闹,但你的身边最终留下的,绝不是这样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为你身陷过多少次险境,而他不过一个下城区的菟丝花,现在身份可疑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那里比得上我了!你应该放弃他!”   这话说的不甘,仿佛是把深埋心底的怨恨也一并倾巢而出。   风亿几乎是咆哮出声,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好,现在整个楼层都可以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如此撕心裂肺的喊,虞岱却还是面无表情,只那声音冷的像是要掉冰碴子,冻得风亿浑身一擞。   “不要把自己的欲念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如果不是顾念那点情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风亿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侵湿凉透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虞岱都不会改变主意了,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虞岱的名字,当做最后的一丝希望。   “风亿”,虞岱的声音依旧很沉,让人无端生出惶恐,“你不了解他,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你嘴里听到诋毁他的话,让肖梁送你回去,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你就待在自己家里休息,不要到办公区来了。”   一旦尤眠发现他有一丁点想要放弃他的想法,就会退到十步远的地方,他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让尤眠全身心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了,这时候把他推开,尤眠一定会躲得更远。   没什么比信任被辜负更让人失望的了。   如果躲去他找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风亿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禁足我?”   虞岱平静的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像个尊贵神诋,好似旁人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无法撼动他的坚硬心肠。   肖梁适时进来扯了把风亿:“别说了,老大不是那个意思,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非要这时候和他争论干什么,我先送你回去,别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喜欢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虞岱的办公室门外,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拨人在佯装路过或者接水了。   风亿动了动,将自己的袖子从肖梁手里扯了回来,神色倨傲:“虞岱,我好歹也是个贵族公子,你这样折辱我,最好别后悔。”   说完猛地一甩头,转身迈开大步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风亿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一把将门完全推开。   却正好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风亿哥,我……”   风亿嘴角动了动,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凝固,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看尤眠想叫住他的手,一步步重重踏在办公楼上,冷哼着走远了。   尤眠推门进去,虞岱抬头撩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尤眠神情落寞的绕到办公桌后面,手指揉了揉虞岱的太阳xue。   虞岱签完最后一份合同,拉下尤眠的手,稍稍用力,就将人拽到自己腿上坐着了,轻生询问:“怎么过来了?不是和你说过最近不要出门的吗?”   尤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嘴巴动了动:“我就是想你了。”   虞岱眉毛微挑:“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想你还不能来找你吗?老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尤眠生出几分不满来,起身要从他腿上下去。   这点程度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虞岱掐住尤眠腰的手重了几分,嘴角下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尤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尤眠一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语气了,不就是很正常的在说话吗?   虞岱凝视着他,也不催促,隔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尤眠红了眼眶,听见他委委屈屈的声音:“有人往窗户上砸石头,我睡不着,不然你还是将我送走吧。”   虞岱沉默地往后仰了仰:“你听见我和风亿的对话了。那你也知道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所以现在说这种话是在找艹吗?”   尤眠瘪了瘪嘴,可怜兮兮的,小声小气反驳道:“我没有,你别总诬陷我。”   虞岱伸手掐住尤眠的下巴,眼睛里多了些审视,尤眠心脏怦怦直跳,虞岱总是沉默,这种令人窒息的停顿每一秒钟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让人心生惧意又汹涌澎湃。   他听见虞岱声音发狠,咬牙切齿:“你别想离开我身边,死都别想!”   “哦,那好吧”,尤眠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脸颊热热的,看那神情,明显是确认了什么答案之后高兴的,他主动将脑袋送到了虞岱的手心下,贴了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答应你吧。”   虞岱看破不说破的冷笑一声。   “那我先回去吗?我在这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呀”,尤眠觑了一眼虞岱,又摆出一副受到惊吓而寻求主人庇护的猫崽子形象。   “不是说家里有人砸石头吗?”虞岱头也不抬道。   尤眠舔了舔嘴唇:“是啊,可是刚刚风亿哥说的也对……”   “尤眠,非要我用命令的语气,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你看你又诬陷我,我只是害怕,但你总是这样不信任我”,尤眠弱弱的控诉,长长的睫毛上立马挂着了晶莹的泪珠。   虞岱喉咙如同哽了块石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沉沉的吸了口气:“想亲就直说,又没不让你亲。”   尤眠这才又过去凑到虞岱身边,从桌子和虞岱手臂之间的空隙中钻过去,半蹲着,从下往上亲了亲他的嘴巴。   虞岱冷笑一声,不知是不满意,还是笑他自不量力,低下头压住尤眠的后脑勺,深吻下去,尤眠被亲的发不出抵抗的声音,好似轻轻用力,就会灰飞烟灭。   尤眠很早之前就觉得虞岱的手掌很性感,不过作用在他自己身上,那感觉就不太美妙了,浑身上下酥酥软软的,尤眠顶不住,不多时虞岱就伸出手掌要他把自己的东西舔干净。   尤眠晕晕乎乎的,眼底蒙着一层水雾还不忘和他讲价:“换一种报酬行不行,我也帮你一次。”   “你技术太烂了,回家再说吧。”   尤眠脑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眼睁睁看着虞岱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   被虞岱折腾一顿后果然老实多了,尤眠坐在沙发上拿着虞岱的通讯器玩,一个下午都没有再出声说话,安静的虞岱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等尤眠玩累了,通讯器被他随手扔回来时,虞岱当着他的面仔细检查了通讯器的联络簿,没发现任何异样。   尤眠也坦坦荡荡回视着他,不知是真的没干坏事不怕查,还是认定了虞岱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晚上两人手牵手回去的时候,尤眠惊讶的定在了原地,他们居住的公寓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电网,公寓后面小花园里更是“长满”了许多锋利的刺刀,噌亮的刀刃围着窗户摆了一圈。   这要是有人再从后花园翻进来,想要用石头砸窗户,一个不小心,不是被电死就是被扎死。   尤眠神情不太自然的握紧了虞岱的手,不解的问:“这是干嘛呀?万一不小心伤到别人怎么办呀?”   虞岱摸摸他的脑袋,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别伤到你自己就行。”   “哦”,顿了顿,尤眠又说,“我又不会从窗户逃跑,怎么会伤到我自己呢?”   虞岱随意道:“那谁知道呢?” 第46章   “不相信基因检测!”   “为了大家的安全,必须赶出基地!”   “老大,已经有人在聚众闹事了,该怎么办?”肖梁火急火燎的快步走到虞岱办公室前,咬牙道,“这些人,就是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忘了当初是谁收留的他们!”   “既然控制不住,那就不控制了”,虞岱大手一挥,正欲开口,心脏陡然突突跳了两下,他压下这股不舒服感,对肖梁说,“这里不用你了,去公寓看好他。”   “是。”   肖梁从后门悄悄下去,他也明白,尤眠的前车之鉴过多,所以即使公寓被虞岱用异能封了,完全进不去也出不来,也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他走后,虞岱便也神情肃穆的出去了,此起彼伏的讨伐声吵的人心烦。   “出来了,出来了!”   “城主,我们要一个说法!”   虞岱冷冷的站在台阶上面,原本是举行国王议会的地方现在站满了手持横幅,被当成枪使的愚昧众人,恍惚间,他有一瞬怀疑,自己建立这个基地,延续人类的火苗,庇护他们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   虞岱的声音清晰有力,传到每一个人耳中,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虞岱的表情很平淡,也没有生气的迹象,但真正将人叫出来后,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风亿拨开人群走了过去:“虞城主,现在能证明尤眠清白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剖开胸膛,看看是否有晶核存在。”   经风亿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赞同:“对啊,如果是丧尸的话,一定会有晶核,只是看看而已,让治愈系异能者在旁边守着就是了,如果没有的话,再帮他把伤口治愈就好了啊,这是最直接最有说服力的一种方法了,虞城主,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应该舍小家的啊!”   此话刚一落下,虞岱的表情就变了。   他对上风亿的视线,后者嘲讽地笑了笑,似乎在说谁让你之前不听从我的建议,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活该。   虞岱眼底一片冰冷,寒意深不见底:“风亿,我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你的手笔。”   一直默默站在后面,鼓动人群寻衅滋事的其中一名异能者在见到两人对峙的局面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一路走到城墙根才停下,若无其事的和城墙上巡视员打了个招呼,又走走停停,转悠了好几圈,趁着巡视员没注意,一头扎进了之前万岁山将尤乐拉进来的狗洞这里。   于刃东冷笑一声,撕下了人皮面具,这狗洞是第一基地防御工事当中很明显的漏洞,虽然丧尸脑子一根筋不会从这里进来,可不代表人也不会,也不知道是虞岱太过自负还是怎么着,竟然直到现在都没将洞口给堵上。   他隐藏在枯黄的草丛当中,朝着洞口敲了几下:“告诉老大,他们二人是真的闹掰了,可以行动。”   以往回复很快的土系异能者此刻却没有了任何应答。   于刃东只当对面又是在地洞里睡着了,敲了两下提高了一些声量:“喂,还在吗?快去叫老大!”   “叫什么叫!你老大我在这里呢!”   风亿从天而降,于刃东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勾住城墙边提前准备好的绳索就想要突围出去,哪只行至半空,却被突然在空中拐了个弯的风亿一脚踹了下去,他心里大惊:“你…你隐藏异能!这些天都是做戏给我们看,亏我那么相信你,还准备把你引荐给我们老大,让你共享长生之乐!”   “什么狗屁长生之乐,要不是为了让你们自己暴露,小美人也不会误会我了,这些天,我可是装的很辛苦,现在一笔一笔都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即使风亿的异能并不强大,他的体术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老子和虞岱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体术师傅都是同一个,你真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就背叛他?不如把你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兴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当时他和虞岱在办公室佯装吵架之后,就有人找上了门,风亿原本打算趁机打进敌人内部,来一出碟中谍,没成想,他们的防备心也很强,这么多天只叫风亿表忠心,却从不把内部消息告诉他。   风亿本可以继续浑水摸鱼,可虞岱的底线是尤眠,那些口口声声拥护虞岱的人轻易就被煽动了情绪,甚至这其中有不少之前都对尤眠表露过喜爱之情,却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念头,想要看天使跌落神坛的样子。   且不说基因检测,尤眠在内城生活这么多年,如果他真的身份有异,想要害人,那五年内有多少机会都可以下手。   这些事情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末世以来能活到现在的也都不是蠢货,不过是不愿相信,盲目跟风,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罢了。   风亿便只能提前引蛇出洞。   于刃东挥起一拳砸向风亿的脸,他的异能是无限制复原物品,眼下的局面肯定是没有用的,但他仗着体格优势,自信自己能打得过风亿。   风亿脚步一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攻击,同时纵身而起,借机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后一拧,于刃东痛叫一声,整个身体被翻转了过来,紧接着膝盖一疼,他单腿跪在地上,闻讯赶来的巡防员见此情景立马接手了过来,并给于刃东带上了异能屏蔽器。   风亿趁机又踹了他好几脚,专挑疼的地方下手,那声音,听着就让人牙酸。   “你耍诈!”于刃东狞声道,“有本事别用异能,跟我正面硬刚。”   风亿揉了揉被吼得一震的耳朵,颇感莫名其妙:“有异能为什么不用?又不是谁都跟你的异能一样废物,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再说,我也从没说过要和你肉搏好吗?”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于刃东的痛点,他眼中喷火似的瞪向风亿,洋洋自得地笑了两声,呵呵道:“你中计了,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基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的计划吗?呵,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被你抓到也是计划的一环呢!”   “你什么意思?”风亿皱眉抓住于刃东的衣领冷声逼问。   “如果你跟我回到基地的话,我是准备让你共享永生的”,事到如今,于刃东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脖子被衣领勒着,脸涨的通红,还不忘挑衅风亿,“你很聪明,但太沉不住气,但凡你能跟你那位城主学学,这第一基地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风亿眉头紧锁,不受他的挑拨影响,暗自思忖着这话的意思,从谣言的开始到谣言的中心人物,他忽然身体一僵。   转头怒吼道:“坏了!快去通知城主……算了,你来看着他,我自己去。”   在场所有人当中没有比他脚程更快的,风亿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只恨自己不能飞的再快一些。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搅浑第一基地,以虞岱的名望和威胁力,那种小范围的游行示威根本无法撼动基地根基,相反,对方处处顺着他们,暴露的极快,看似是在用尤眠做幌子来逼虞岱,实则处于风暴中心的尤眠自身才是真正的目标。   真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次怕是连虞岱也被摆了一道。   虞岱现在应该还在处理那群闹事的人,风亿一咬牙,直奔公寓,希望尤眠多撑一会儿。   天空中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远去,巡防员不耐烦的推了一把于刃东,亏他刚才还和这人打招呼,以为是基地的异能者,现在好了,他巡视不利,差点出了大事,这下怕是要挨罚了。   “走快点,把你送进关押所,我还要回来填狗洞!早知道今天就换班了,也遇不上这么一堆破事。”   于刃东被推搡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扭头瞪着巡防员,目露凶光。   巡防员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的,虚张声势道:“看什么看,异能都被屏蔽了你还想干什么?到别人基地来搞破坏你还有理了,身为异能者不想着多杀几只丧尸……”   “你倒是提醒我了”,于刃东低着头突然诡异的桀桀笑了起来。   巡视员大惊:“什——啊!!!”   另一边的风亿顺利回到了公寓,他一脚踢开房门,见到了沙发上低头坐着的虞岱和不停踱步的肖梁,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你们已经回来了?小美人呢?这几天演戏演的累死了,都怪你的计划,他一定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你快把人叫出来,我跟他好好解释一下”,风亿脚步不停,边走边说,却越走越慌。   空气异常安静,他自顾自说着话:“我刚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怕是要对小美人下手,还搞传销似的说什么永生,我看是要拿邪教那一套出来搞事,你快把人保护起来,别让他们得逞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风亿一个人的声音,虞岱抬起头,那一霎那,宛如一股冰冷的寒流刺入风亿心里,被一场无声的暴风雨席卷,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打量了一下公寓的环境。   虞岱在周围布置的电网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室内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和他从前每次来时的布置一模一样,地上总是铺着厚厚的毯子,玄关处,卫生间门口,沙发底下全都放置的有拖鞋,都是尤眠的尺码。   大概是为了随时随地提醒某人记得穿鞋。   再近一点,桌面上散乱的扔着一些已经吃完却没有来得及扔掉的零食包装袋,可以想见,尤眠不久前还正窝在沙发上吃着东西等虞岱回家。   唯一的异常是,桌子上多出了一块镶满碎钻的手表以及虞岱手里攥着的纸条。   风亿不敢多问了,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虞岱的目光仿若深藏千年的古井,深邃而黯淡,让人四肢百骸都有些微微颤抖,风亿吞咽了下口水,听见自己苍白无力的声音,干涸而嘶哑的问:“尤眠人呢?”   虞岱不答。   肖梁嗫嘴着:“我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人抓走还是……”   结合现场种种迹象来看,风亿知道答案一定是未说完的后者。   尤眠又跑了。   可虞岱,会疯的啊! 第47章   “他是被人带走的。”   虞岱抓住桌子上那块手表,连同上面高级丧尸坚不可摧的晶核也一并捏成粉渣,却独独保留了字条的完整性,声音充满了病态、暴虐的占有欲,仿若从齿缝间挤出的冰冷话语。   风亿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不是尤眠自己跑掉的就行,起码小美人的腿是保住了。   “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风亿的表情骤然有些复杂:“已经做好了……但我觉得既然不是他自己走的,那没必要做到那种份上吧?”   虞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压抑怒火:“可他也没反抗过。”   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兴许是被人打晕了呢”,风亿企图为尤眠找借口。   虞岱不答反问:“尤乐在哪儿?”   话题一时跳转的太快,风亿还没想明白虞岱要做什么,下意识就答道:“应该还在我那里,怎么了?”   “……”   房间里的门被人踹开,正在搭积木玩的尤乐看到来人是虞岱,立马神色不善的护住自己只搭了一半的城堡,虞岱这么气势冲冲,他疑心这个人是来搞破坏的,可还没等他张口说话,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尤乐呼吸不畅,脸和脖子都涨的通红,伸出手想要扒开虞岱禁锢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大手,可实力差距过大,他挣脱不开。   风亿站在身后欲言又止,毕竟和尤乐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他,这小孩儿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人不坏,还会主动包揽家务。   虞岱胸腔里的戾气压都压不住,手上又用了些力气,冷声质问:“没时间跟你废话,说,尤眠在哪里?”   尤乐艰难开口:“哥哥不是被你关在屋里了吗?”   虞岱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旺盛,说话毫不留情:“你真要我点明白吗?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谁?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逼他和你换了血,但你该明白,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要是真出事了,我要你给他陪葬!”   被虞岱点破的那一刻,尤乐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人好可怕,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就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也难怪哥哥不让自己去招惹他。   “你应该可以跟他互相感应的吧?否则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找过来的?”   虞岱才不信尤眠说的什么,是蒋天白给他找到的弟弟。   明明蒋天白后来在见到尤眠的时候,明显是惊喜和愕然的,那种久未相逢的表情骗不了人。   尤乐用手捶打了两下,但脖子上的手还是纹丝不动,窒息感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的话,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我是有方法,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逼过他,也没人能够逼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   尤眠咳的停不下来,这里的空气质量属实算不上好,应该是土系异能者临时挖出来的隧道,满是灰尘和泥土气息。   只希望虞岱能看到他故意放在桌上的手表,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没有想过要离开。   “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万岁山扭头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烛光下照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血色眸子和尤乐一模一样,尤眠却能嗅到那内里的腐败之气。   “你确定虞岱不会找过来?”   那东西说了要确保尤眠安然无恙,所以万岁山在把虞岱引走后,原本是想用自己现在这张脸勾引尤眠自己走出电网的。   他倒不是说多自恋,只是这张年轻的脸确实好看,剑眉星目的,想来比之虞岱也不遑多让,想当年,他也是个受无数女人追捧的贵族少爷,没成想却被尤眠嫌丑,连他给的葡萄也不肯吃。   而他这张脸大概真的有用,尤眠一见到他,就二话不说要跟他走了。   “当然不会。”   万岁山有些怀疑,摸着下巴思忖道:“那手表不是我的东西吗?难不成你要让他以为你跟我私奔了?”   尤眠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万岁山似乎没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智障”了。   这都是那双红眼睛产生的代价。   随着时间推移,他会慢慢丧失理智,最后失去自己对身体的主导权,变成只会听从指令的“试验品”,看来自己真的没来错地方,果然是万岁山把“那个人”带走了。   可惜的是,他抓错人了。   不过尤眠现下还是解释道:“重点不是手表,而是那张字条,我在上面写了东西,以虞岱的自尊心,他是不会愿意的。”   万岁山摸着下巴点点头,改头换面之后连人也绅士起来了,绅士到让尤眠发自内心觉得恶心。   万岁山对这些浑然未觉,他摊了摊手:“好吧,那能方便告诉我你写了什么吗?”   尤眠缓缓吐出两个字:“嫖资。”   “哈哈哈哈哈!”   万岁山大笑起来,直夸尤眠有趣,蓦地,眼神一变,意味深长道:“真想亲眼见一见他吃瘪的样子,但就算是虞岱现在想要过来找你,恐怕也是分身乏术,小美人,你最好老实点跟我走,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尤眠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一击重重的手刀蓦地砍在脖颈处,软下身体昏迷前,尤眠听到万岁山用一种极其陌生的口吻温声说:“你猜。”   ——   “这些丧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巡防员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把它们放进来了?!”   风亿急忙去拿已经大批次生产出来的枪,分发给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同时朝着从基地外城调回来帮忙的异能者厉声质问。   那异能者神情满是惊惧,哆哆嗦嗦的回答:“好像,就是巡防员。”   风亿浑身一震,猛然想到了于刃东。   该死的,那家伙又耍了什么花招。   “是巡防员异变后打开了基地大门,于刃东应该早就受到感染了”,肖梁出现在身侧,神情肃穆,“这是老大告诉我的。”   “什么?!这不可能,变异的速度那样快,我抓到于刃东的时候他还好好的”,风亿满脸的不可置信,“老大人呢?”   “是真的”,肖梁同样也对这件事感到震撼,“老大急着去找尤眠,已经带着尤乐先走了,人类的存亡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有了这批第三基地的特殊枪支,没有老大坐镇,我们自己也能守卫住基地。”   肖梁的声音并不算小,一时间,周围许多人都白了脸色。   丧尸当头,他们才明白一个小时前的游行示威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谁又才是真正能庇护他们的人,虞岱怎么会配不上城主的位置呢?   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了以前被丧尸追的屁滚尿流的时候,如果不是虞岱收留他们,哪里又有机会活到现在?   如果虞岱放弃了他们,凭他们自己,真的能面对这些可怕的丧尸吗?   有人不死心的问:“城主他,真的走了吗?”   肖梁觉得讽刺,抱着手臂看那人一眼:“是啊,现在能者上位了,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   那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心里百般悔恨与绝望,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不!   应该说是一个人手里还拎着另一个丧尸,有觉得眼熟的已经认出来那是变异的于刃东。   接着,丧尸从天上砸了下来,四分五裂的同时顺便还压倒了地面好几只丧尸。   虞岱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力十足,他神情冷淡:“丧尸首领已死,可以开始反攻了!”   众人噔时欢呼出声:“是城主!城主没抛弃我们,他来了!”   风亿适时展示了枪的用法,一只丧尸被击中心脏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现在有了能对付丧尸的枪,又有了虞岱坐镇,就等于普通人也有了反击能力,因此纷纷加入了战场,站在临时搭建的堡垒后面进行射杀,如果有遗漏的丧尸,还会有异能者进行补刀。   虞岱朝地面点头示意,就飞身离开了。   他们以为是虞岱去别的地方支持,却殊不知,他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没了丧尸头目指挥,现下残余的丧尸不过是一盘散沙,如果这种程度他们都无法应对的话,那人类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再者,他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   那些轻易就能够被煽风点火,背叛他的人,也该付出点代价。   如果不把自己的底线展露出来,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他要去把尤眠带回来,也要保证自己提供给他的,是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而不是连睡觉时也会被人砸窗户。   他的小鸟儿要飞出他身边,除了要抓回来,也要保证囚笼的牢不可破。   枪火声连天响。   虽说面对这种绿皮红眼的怪物时,持枪的手还是会害怕的发抖,但士气却极为高涨。   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既是自然界中唯一会大规模屠杀同类的物种,又在某些时刻特别的团结顽强。   风亿心念一动,觉得现在时机刚好,笑眯眯问身边的人:“这枪好用吧?”   那人第一次不用惧怕丧尸,有了可以反击的能力,红光满面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够表达心中的高兴似的,大声道:“好用!真的好用!是城主研发出来的吗?”   风亿神秘的摇摇头,看那人脸上满是疑窦,胃口吊足之后,突然变了神色,义愤填膺起来:“这枪是小美人冒了极大的危险,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从第三基地手里要过来的,你也知道,他刚来基地的时候,也只是个什么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所以最是明白这种想要杀掉丧尸替家人报仇的心情。”   “是……是这样的吗?”那人拿枪的手都不稳了,大受震撼。   见被风亿唬的一愣一愣的,肖梁在一边看的直摇头,难怪当时他说他来做那个“背叛”虞岱的人,虞岱说什么都不肯,说风亿是最好的人选。   就风亿这种见缝插针的口才,想混进那种跟传销似的组织真是手拿把掐。   风亿用枪身戳了戳那人一脸在风中凌乱的僵硬身体,又问:“哎,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小美人是谁啊?我跟你说,他可是咱们城主……”   他怎么会不知道尤眠是谁,上午参与攻讦虞岱和尤眠的队伍当中,他也算是主力军之一,还要人家开膛破肚验明身份,此刻听见尤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让他们在丧尸潮中也拥有自保能力,而不是只能看异能者的心情活命,心里就羞愧难当。   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甚至只要一想到他之前还对尤眠表达过爱慕,却轻易就污染了这份真挚,就恨不能回到一个小时前,自己扇自己一巴掌。   他们和尤眠共同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怎么能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就去怀疑他不是人呢?   看看眼前流着口水手脚并用想要扑上来的恶心丧尸,再想想尤眠那天赐的美貌,那哪里会是什么坏人呢?   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来拯救他们的!   风亿讲话只讲一半,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会儿这人五颜六色,尴尬的用脚指头抠地的表情后,哀伤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右手边道:“没关系,和大家解释清楚就好了,你的枪法很准,可以过去那边,顺便帮帮他们。”   被风亿忽悠晕头转向的,那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就拿着枪跑到人堆里去了。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在三人成虎的加持下,尤眠的光辉形象变得越来越高大,风亿翘了翘嘴角,这算是还了小美人的账了。 第48章   尤眠缓缓睁开眼睛,周围“呼哧呼哧”的声音吵得人心慌,接着脖子的酸麻感反馈给大脑,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不知因何全身都动弹不得,疑惑的歪头去看,才知道自己被绑在了一个十字架上。   而“呼哧呼哧”的声音来自于身旁聚集的众多丧尸垂涎食物的吸气声。   正对着他的方向,万岁山背对着弯腰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你醒了啊?别怕,很快你就能变回正常人类了,你不是一直讨厌变成杀戮机器吗?装乖装了那么多年,累了吧?”万岁山扭头,原先年轻光洁的脸上,不知为何出现了皱纹,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更让人惊讶的是,时光流逝带来的岁月感,竟让他看上去稳重了不少,周身的气质比最开始的万岁山还要平和的多。   尤眠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困惑:“你究竟跟‘他’做了什么交易,还有什么叫一直?你怎么知道……”   “我明白了,你不是万岁山!”   最后一句话尤眠是用近乎切齿的口吻说出来,仿佛对自己的猜想肯定的同时又极度的厌恶,脸上血色霎时消退,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用了别人的身体,你怎么做到的?”   “你终于认出我了啊!”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在尤眠面前伪装,只是许久没有用人类的躯体和他见面,所以才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身为人类男性,虞岱的皮囊和地位的确让他很受欢迎,但如果尤眠只是喜欢他的样貌,那对于同样具备这种雄性气息的第二基地首领万岁山也不应该会被如此冷淡的拒绝。   不过好在,他们足够了解彼此,也不见得尤眠对虞岱的特殊当中,就参杂了足够多的真心。   一个根本没有爱人能力的怪物,用虚伪的谎言编织一张大网,用浓情蜜意的漂亮眼睛吸引别人为他倾倒,为他付出一切。   这不是任何人教给他的技巧,而是伴随着他这张惑乱的脸被一起赐予在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能力。   男人脸上浮现一抹怀念之色:“小眠啊,你难道不该给叔叔一个拥抱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坐在我腿上听我给你念信的,纵使我们相隔天涯海角,也要挂念着彼此啊!”   “那些信都是你伪造的!”   尤眠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眼里燃烧起了火焰,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拖进地狱,让他在烈焰中烧成灰烬。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男人微微笑了笑,脸上不属于他的肌肉也跟着在抖动,他尽力想要使自己看起来儒雅随和一点,可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万岁山,都带着一种尖锐刻薄的面相,因而他的表情也显得不伦不类。   “如果当初你一开始就在生日宴上答应我离开,我是真的想要放你走的,你太脆弱,太需要爱和财富来浇灌,因而我不认为你具有坚持下来的资格,也不想你这副漂亮的皮囊失败后变成他们那般的丑陋,我对你的喜爱不是假的,或许你能成为家里第一个真正寄回信件的孩子,可你竟然说,你要留下!”   “你竟然自己,主动要求留下!”   男人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可思议,他了解尤眠,正如尤眠了解他,但他真的没想到,本该和他一样冷血的人,却突然对其他人产生了羁绊。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因而他撕破了所有的温和表象,漏出来一点世界的真相给他看。   他希望尤眠是像他一样多情又无情的,他想要一个接班人,而不是变成怪物后,还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在角斗场残酷的战斗中坚持了那么久。   他向来对尤眠最有耐心,最不吝啬温柔,尤眠该是一点苦都吃不了也不愿吃的掌心花朵,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最终才把尤眠养成了如今忤逆他,背叛他的性格。   “不过没关系,你不是问我怎么做到的吗?其实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本质上是由记忆改变的,从出生开始,他们的眼睛就是摄像机,看到的所有一切都会变成记忆储存在大脑当中,形形色色的肉体不过只是承载器,只要记忆是我,那肉体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呢?你现在想要干什么?”尤眠突然冷笑一声,“普通人类怕是经不起你的折腾,所以你才要把病毒散播出去,找合适的载体是不是?”   “你一如既往的聪明”,男人赞许的点点头。   “但很可惜的是,你的算盘要落空了,我现在的身体经不起半点改造,这只不过是一具普通到你手底下的丧尸咬一口就会死掉的程度,不信你可以试试”,尤眠讥诮又道,“不过你试错的成本只有一次。”   男人脸色大变,扭曲成尤眠从未见过的可怕面容,他倏地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在尤眠手臂上割出一道口子,甜美的鲜血让祭坛底下的丧尸们躁动不已,却全然没有了对待同类还是一个实力和等级都远超他们的同类时的害怕之情。   男人呵斥了一声,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才算小了一些。   他回过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做到这个份上!”   没人止血,男人情急之下割得口子又深,此刻顺着洁白的衣袍在地下凝聚了一小滩,失血感让人感到眩晕,尤眠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笑着道:“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你该收收那些自以为是的高傲,我从来都不受任何人的掌控,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虞岱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并时刻防备着我呢,比起他,你还是差远了,更适合在实验室待着,当你那见不得光的阴暗爬虫!”   明明处于绝对的弱势,明明只要男人一个不高兴,他随时都会被一涌而上的丧尸撕成碎片,但无论是毫不怯懦的眼神,还是下衣袍沾染的朵朵晕开的鲜血,都让眼前这个白发白眸的少年看起来像是即将堕落的天使那样,腐朽又明艳。   男人眯了眯眼睛,掐住尤眠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你明明知道这些话最容易惹怒我,却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   尤眠厌恶的甩了甩头,没挣脱开。   男人突然恍然大悟:“你想激怒我好让我杀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尤眠瞪着他:“你早该死,我也早该死,世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男人突然嗤笑一声:“现在这样又什么不好?人人生而平等,凭什么上层区就高人一等,下层区就只能供人享乐,小眠,我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和平的,高尚的,纯净的,我允许你和我共享。”   “你利欲熏心。”   尤眠说出口的话已经气若游丝,男人却没有在意他始终没自行止住的伤口。   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小眠你错了,看来在虞岱身边你真的变了不少,想来换血之后记忆已经恢复了吧?需要我提醒你那些自私的过去吗?是谁,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为了活命,放出了那些魔兽?”   尤眠浑身一震,嗓音嘶哑,他舔了舔嘴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男人并未回答,反而自说自话起来。   “当然,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跟你的相遇只是个巧合吧?巧合到你被原本分享过好几次食物明明温顺到任你抚摸却突然发疯的野狗攻击时我恰好随身带着枪救下了你?巧合到下城区明明禁枪,赶来的守卫却没怎么盘查就放走了我们?还任由我收留你们这些孤儿?少爷,别天真了,你就没发现我打从一开始就对你的饮食习惯格外了解吗?不会真的忘记你的主治医生了吧?”   “由……医生?”   看着尤眠越发苍白的脸,由加利的嘴角越咧越大,好像在因为尤眠惹怒他,而他通过这些揭露尤眠伤疤的行为扳回一局而感到快乐。   他愉悦的轻哼一声,又说:“不过别怕,你跟你父母不一样,你胜在我喜欢你。你将血液换给谁已经不重要了,当年那种药剂,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再重现一次当年的场景就可以了。”   尤眠眼皮沉的像是在打架,男人在他耳边继续刺激着:“你可知,当年你放出去的魔兽差点害死了返回去找你的虞岱。”   失血过多陷入黑暗的尤眠也不知听没听到最后这句话。   看着昏迷的少年,男人脸上没有了刚才做戏时的喜悦,他将尤眠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等抱着尤眠刚走出洞口,身后一群再也按捺不住的野兽就扑到了那一小滩血液前面,大口大口的趴在地上舔了起来。   隐约可以看见他们身上的绿色皮肤消失了一瞬间,但又很快恢复成原本的样貌,尤眠血液里残存的那一点点功效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恢复成于刃东那样,男人心下冷笑,抱住尤眠的手紧了紧,他没想到尤眠真能做到这种份上。   明明是他最完美、最得意的作品,却真的背弃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放弃了永生的资格。   他不过是吓一吓他,本也就对怀里这具孱弱的身体不感兴趣,就算真的要进行记忆移植,他也不会挑尤眠,现在就看蒋天白和虞岱谁愿意真的为他放弃一切。   当然,以尤眠心里的重视程度来排个位置的话,他更希望来的人是虞岱。 第49章   “就是这样了,我爸爸妈妈都是第二基地的异能者,他们出任务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人正在给我注射药物。哥哥是突然冲进来的,他很厉害,杀了那些坏人,准备摧毁实验室时发现了我,我求他救我,哥哥说可以救,但后果要我自己承担,他很严肃,可只要能活下来我是怎样都可以的。”   “于是在我快要变异的时候他把全身的血液换给了我,哥哥的造血功能十分强大,我和他都活下来了,但是我的样貌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哥哥说是因为有了他的基因,以后便绑在了一起。”   “我说那我该叫你爸爸,以后给你养老,哥哥说不行,只让我叫哥哥,还说离开实验室之后就不要我再跟着他了。”   “我觉得他有点不太喜欢我,可爸爸妈妈总说我聪明,我也这么认为的,我看得出哥哥和我换血之后虽然身体异常虚弱却并非真的不情愿,我甚至觉得他当时的表情是释然和高兴的,所以我还是来找他了。”   “他会给我饭吃。”   “哥哥说永生是孤独的,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活怎样都可以,我没别的要交代的,你真能救出我哥哥吗?”   干燥的柴火噼里啪啦断裂的声响让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的尤乐感到更加的口渴,他被虞岱带出来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还没有喝过,那些即使面临险境也要带上锅碗瓢盆将每一顿饭都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日子,他还以为是每一次都会有,却原来只是哥哥的限定。   连虞岱本人都不能享受。   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也不跟着过来了。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尤乐扁了扁嘴,他还是做不到对虞岱施以好脸色,说话的语气也不免带了些颐指气使:“喂!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这些哥哥都不让我说的,作为交换,你能不能用你的异能给我烧点水喝,这里太冷了,我还是小孩子,会冻坏的。”   虞岱瞥他一眼,不说话,只将水壶扔给他,就阖眼休息了。   尤乐拿过来喝了一口,果然是凉的。   这么不懂得体贴人,真不知道哥哥看上他什么了!   花园。   “少爷,你跑慢一点,老爷说了你身体不好,不让随便出门的”,管家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包括女佣和医生在内跟在小小的少年身后,眉眼间尽是惆怅。   尤眠提着裙摆嘻嘻笑了两声,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穿梭在花丛中,身姿矫健的躲避着身后人的围追堵截,半点不明白管家的惆怅因何而来。   他从小就被当成女孩子在养,父亲在政府工作,虽然地位不高,但国家经手的药品买卖都要过他的手颁发许可证,母亲则是有名的钢琴家,还是国王的第九个妹妹,虽说嫁给父亲是下嫁,但他们恩爱有加,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尤眠。   只可惜尤眠从出生身体就不太好,因而只能娇养着。   尤眠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而母亲也格外喜欢给他打扮,尤眠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发长发,母亲会给他卷成大波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精致的像个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但尤眠常常不懂,母亲看着他时突然掉落的眼泪和流露出的哀伤是什么原因,不过不妨碍他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哪怕外表再被装饰成女孩,尤眠心里却一直有着他这个年龄段的五岁小男孩该有的顽皮,他不被允许离开城堡,哪怕是到后花园逛一逛。   父亲总是告诉他外面很危险,后花园关着许多凶残的野兽,他越是说的夸张,好奇心旺盛的尤眠就对外界愈加向往。   于是他趁着父亲和自己的主治医生由加利进书房谈话的时间偷偷从窗户跳了出去,繁复精美的裙边被勾了线,他有些不太高兴,这是母亲亲手给他做的新裙子。   不过很快,后花园品种繁多的花朵就吸引了他的视线,尤眠没打算惊动任何人,现在是属于他的午休时间,而父亲对他的身体情况很关心,每次和医生谈话都需要很久,段时间内不会出来。   但没想到,他还是被管家发现了。   “你们别追我了呀!你们帮我保守秘密,我不会和父亲说的。”   天真浪漫的小孩儿还以为他们是怕外严内慈的父亲怪罪,因而嘟嘟嘴,朝着管家撒起娇来:“就算被父亲发现了,我也会说是我自己偷溜出来的,和你们没关系的。”   “少爷啊,你回去吧”,管家用了近乎哀求的语气。   “我不要!”尤眠湖水般的蓝眸水汪汪的,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此刻也不免被追的烦了带上些愠怒,“管家爷爷,你不疼爱小眠了吗?”   哪知管家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悚起来,尤眠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那里就是父亲的书房,此刻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的侧站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在皱眉看着他们。   由加利上前以低于父亲的姿态和他碰了碰杯子,温和的医生对着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的表情才没有那么难看,唰的将书房的帘子拉上了。   管家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尤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上前要去搀扶,身后嘤嘤泣泣,负责照顾他的侍女们伏在花丛中哭泣。   尤眠不知他们怎么了,他见过父亲训斥下人,是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害怕,但尤眠还是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语无伦次,既想安慰这个和善的管家又想去拉侍女们起来:“我…我不玩了,管家爷爷,我们回去吧,你们别哭,会被玫瑰花的尖刺扎伤,我和父亲说……”   管家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朝他摆了摆手:“小少爷,我没事,只是年纪大了,以后可能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既然老爷看到了,那你今天就好好的玩一场吧,我和她们陪你。”   “真的没事吗?”尤眠有些迟疑。   但侍女们也不再哭了,站起来拉着尤眠的手,笑着要教他玩游戏。   这天下午,尤眠玩的很开心,他接触到了许多新奇的从来没有见过的游戏,有时候管家会变成“老鹰”,而他们则需要站成一排,躲在侍女长的身后,以防止被抓走,直到尤眠被管家哄睡之前,还在想,他的身体好像并没有那么差劲,是不是可以求求父亲以后让他经常到花园里做游戏呢。   可第二天一早,管家就不见了。   尤眠问城堡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后知后觉的尤眠才想起,早上侍候他洗漱的似乎也不是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批侍女了。   “父亲,管家先生呢?我的侍女也不见了!”尤眠不管不顾的冲进书房,也不管书房里还坐着许多贵族大臣就哭着扑到了他怀里。   那些大臣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但尤眠浑然未觉的冲着父亲撒娇。   父亲仍旧是温柔仁慈的,那张年轻的,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脸上充满了包容,他揉揉尤眠的头发,又温柔的擦去他的眼泪:“管家退休回家了,至于侍女,不过是一群下城区的奴隶,我给眠眠换了一批更好的,以后就让由医生当你的管家好不好?这样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他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由加利也在席间,闻言起身,对着尤眠彬彬有礼的弯了弯腰。   尤眠虽然很不高兴,但他想到管家确实年纪大了,昨天还摔倒了,由加利医生对他也很好,是有记忆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家庭医生,尤眠勉强可以接受,只是那些侍女,他不想换。   他尚未明白父亲口中的下城区和奴隶都是什么意思,那是他未曾触及的领域,只是还未等他多问,父亲就让他离开。   “好了,眠眠,父亲这里还有客人,让由医生带你下去玩吧。”   尤眠瘪瘪嘴,父亲的眉心已经轻微蹙起,再待下去,可能会惹他厌烦,于是他很不高兴的被由加利牵着手带走了。   空旷的走廊里,尤眠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壁画上的天使悲悯的微笑,注视这个小少年和低头让路的仆人们。   “由医生,奴隶是什么意思?爸爸为什么说他们是奴隶。”   由加利眼神错愕了一瞬,随即又挂上那副清淡温和的笑容,只是这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他解释道:“少爷,奴隶就是被像您父亲那样的人踩在脚下的蝼蚁。”   尤眠皱了皱鼻头:“蝼蚁又是什么意思?”   由加利显得更加惊讶,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想看看这个无辜少年会对他如此不敬的话作何反应,他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料到他完全就是一张纯净的白纸。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少爷,你的前任管家好像什么都没有教给你。”   尤眠不大高兴他这样说,一把甩开他的手,当即反驳道:“管家爷爷很好,不许你这样说他,妈妈说了,等我七岁就给我请家庭教师,老师会教会我一切的。”   由加利摊了摊手,显得很无奈:“我并没有诋毁的意思,这样吧少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在夫人给你请家庭教师之前,我可以先教你些东西,包括你想知道的奴隶与蝼蚁。”   尤眠的眼睛亮晶晶的,连刚才的不愉快也一扫而空,又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和他拉钩:“你要说话算话,不然就会变成妈妈说的长鼻子匹诺曹。”   “这是当然,只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少爷你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爷和夫人。”   尤眠连思考都没有,直言道:“成交。”   当天晚上,哄小少爷睡觉的由加利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永生是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在追寻的……于是他们找来一些女性奴隶,强迫他们不停生下孩子,在七个月份时将孩子生剖出来,茹毛饮血。他们相信,这样的孩子还没有经受过世界的污染,因而最为纯净,最能延年益寿。”   “好残忍的故事。”   由加利笑笑:“也只是故事罢了,少爷,你该睡觉了。”   尤眠害怕的裹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在昏暗灯光下仍旧璀璨的眼眸,这个故事和管家爷爷,和妈妈,和从前所有人给他讲过的真善美结局都不同,让他新奇又刺激,他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缠着由加利继续给他讲。   可被由加利以时间太晚为由拒绝,此后也再没讲过。 第50章   父亲和母亲还在激烈的讨论,对小小身影的到来浑然未觉,尤眠几乎是落荒而逃,脚像踩在了棉花上,好不容易迈开步子,膝盖都晃了一下,在即将摔倒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由加利脸上带着惯常的无奈与宠溺:“少爷,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弄的这样脏,老爷知道了,要罚我的。”   尤眠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珠,在他日复一日的禁足生活中,充当着半个老师身份的由加利显然得到了他的全部信任并成为眼下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由医生,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听见父亲说母亲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而我是个怪物呢?”   在由加利的知识补充下,尤眠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知道怪物是什么含义,知道女性要十月怀胎才可以生下小宝宝,也知道了人人平等,世界本不该有高等低贱之分。   他死死抓住由加利的小臂,颤抖着问:“由医生,母亲和我说过,我是你接生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从出生你就是我的家庭医生,你告诉我,我不是怪物对不对?我也不可能是怪物啊!母亲常和我说,我还是个胚胎时,在她肚子里很调皮,所以才给我起了眠这个名字。你告诉我,他们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在尤眠充满期望的表情当中,由加利罕见的没有如往常那样安慰他,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看少年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他才略带怜悯的说:“我很抱歉,少爷,但我不想对您撒谎。”   骗子!   全都是骗子!   尤眠哭喊着跑开了,由加利上前到书房门口捡走了那顶漂亮的兔子灯,这是半个小时前他指导尤眠做出来的,小少年本想求得父母夸奖,却知道了整座城堡最大的秘密,他带走兔子灯,抹掉尤眠曾来过书房的痕迹。   打从那天起,尤眠就不愿意再穿母亲做的新裙子了,母亲温和的问他原因,他也只是在一边赌气,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尤眠的母亲是整个王国世代筛选出的最优秀血脉,一张和尤眠有六成相像却更加柔和温婉的脸上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这是怎么了?   由加利见状,适时开口解释:“老爷和夫人这段时间都很忙,少爷得不到陪伴就像要枯萎。”   这话说的很奇怪,像在打什么哑谜,尤眠侧着耳朵边生闷气边对这种富有诗意的说法感到好奇,但母亲却恍然大悟,没有问为什么,就先给尤眠道了歉。   “小眠大了,不喜欢礼裙那我们今后就不要穿了,妈妈给小眠做王子的礼服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童话故事了吗?”   已经六岁的尤眠脑袋昏昏,人也懵懵的,他并没有不喜欢裙子,母亲缝制的衣服沿袭了皇室传统,纷繁复杂,也总是喜欢在裙子的不同位置缝制上漂亮的宝石做装饰。   亮闪闪的,有些夜里还会发光,在黑沉如漆的夜晚照亮一方小小天地。   尤眠遇到困惑不解的事情总会下意识扭头看向由加利,向他寻求意见,医生对他点点头,尤眠就也朝母亲点点头:“只要是妈妈做的衣服,我都喜欢。”   母亲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发顶。   尤眠在她手心蹭了蹭,一场生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心没肺的,也没有对“怪物”的事情刨根问底,不管怎样,他到底是人是鬼,只要围绕在身边的爱意不消散就行了。   母亲让人把尤眠带下去,说是给他量一量最近的尺码,好给他做衣裳。   由加利看出夫人有话要说,没等她开口就主动找借口留了下来,母亲注视着尤眠的身影消失在柱子后面,表情噔时有些不好看,看向由加利的眼神也变的尖刺锐利,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是我的孩子,你却把他教导的连撒娇都要看你的眼色了,由加利,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如果不是眠眠的身体还需要,你现在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扔回下城区了。”   由加利没有任何的辩解,弯腰鞠躬,恭恭敬敬的答:“是,夫人。”   变故发生在两天后,尤眠的新衣服都来得及做出来。   冲天的火光蔓延开来,滚滚浓烟从华丽的客厅开始汹涌,走廊里,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奔逃,哭喊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一股脑的往外冲去,但城堡的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然而放火的元凶却举着蜡烛满脸的冰冷,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矜贵无比,前一秒还在饭桌上和父母笑着撒娇的小男孩,下一秒就踢翻了墙角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大桶灯油,火势蔓延的很快,消防系统也失了灵。   大火无情的肆虐着,吞噬着家具、衣物,城堡很多地方都还采用木质结构,在高温下“吱吱”作响,又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天花板上的纯水晶吊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砸落。   浓烟呛人,但今天是斋戒日,城堡所有人都不许携带电子设备,自然也没办法联系外界,唯一的可能就是连接着城堡背后的一座大山,那座山是贵族们成长到一定年岁需要进去历练的一座猛兽之山。   各大家族会派人看守,定期保护这座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历练之所。   只要火光蔓延到山上,就一定会有人发现这座孤零零坐落于山腰间的城堡,会派人来解救国王的家眷,于是人们只能用力捂紧口鼻,听着城堡主人一家三口之间缘何于此。   “孩子,我的孩子……”母亲痛哭流涕,却被脸色铁青的父亲拦腰抱住。   尤眠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多以前由加利接任他的管家时,讲述的那个故事竟然就是他的身世,他的亲生母亲不过是千千万万被选中的胚胎容器之一,尤眠还要谢谢这个城堡的女主人不能生养,因而从那些胚胎中挑了一个自己抚养。   否则他连睁眼看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也难怪他的身体天生就不好,出生就必须有医生陪伴,他被剖出来时还不到八个月大,原来母亲从前一直说的怀孕时多么艰辛,都来自于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这些年从未苛待过你,哪怕你身上流着下城区肮脏的血液,我们也将你养到了这么大,你把城堡钥匙交出来,这样下去,你母亲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男人仍旧身姿绰约,尤眠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个胚胎的功劳,亦或只是心理作用,他的母亲还在哭泣,不停叫着尤眠的名字。   “那你又怎么解释地下室的药人?你是凶手,母亲是帮凶,你们经常不在家就是在拿那些人做实验,我都亲眼看见了!”   男人皱了皱眉,但对尤眠的这种小打小闹仍旧不放在心上,他只是不满的责怪着:“是谁蛊惑你,带你下去的?眠眠,别闹了,这里这么多条人命,那些仆人平日里对你很好,你怎么忍心让他们也跟着葬身火海。”   尤眠的情绪更加失控,流着眼泪说:“那管家爷爷呢?那些堆在一起腐烂的侍女尸体呢?我不会交出钥匙的,父亲母亲,这个家是罪恶之源,世界应该是平等的,我们都该死。”   “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眠眠,我早就该发现,将你交给同为下城区出身的由加利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否则也不会将你养成如今这般样子。什么公平?什么平等?那是愚蠢之辈才会相信的说辞”,男人自觉语气过于生硬了些,眉心拧了拧,又十分平静道,“真是天真的可笑。”   尤眠的歇斯底里,周围的漫天火光对这个男人来说,似乎都不算什么大事,正如由加利所说,绝对高傲的上位者,是不会在意一只蝼蚁的死活。   尤眠心里生起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他低垂着的眼眸意有所感猛地颤动了两下,水晶吊灯砸落的一剎那,他也被掐准时机扑上来的仆人抓住长发将手反扭在了身后,开始在他身上找钥匙。   有不少人包括尤眠的母亲在内都已经因为吸入过多一氧化碳而陷入了昏迷。   半响,仆人颤抖着手说:“老爷,没有…少爷身上没有钥匙……”   “这不可能”,男人脸色骤然大变,贵族们一生奉行的处事不惊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下去,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了,冲上前掐住尤眠的脖子,语气阴沉,“你还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他让你来放火,自己却没有出现在这种场合,你就没怀疑过自己是被当枪使了吗?”   可六岁的小孩子哪里想的到这么多,甚至于他到目前为止的价值观塑造都仅仅来自于那些美好的童话,黑白分明,好人有好报,而坏人必将得到惩罚。   他只是明白,如果这个地方不被摧毁,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害,他不知道父亲身上背负着多少人命,但仅是他所看到的那些,就足够他们下地狱了。   他单纯的想,父亲掌管着王国所有的制药企业,只要父亲这个最大的头目及母亲这个帮凶死了,就不会有人再去戕害下城区那些无辜的人。   尤眠闭了闭眼,唯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这些陪他们送死的仆人们了。   不过父亲的产业做的这样大,他不信他们不知道,否则那天管家和侍女们就不会是那样的表现了。   男人一把将尤眠甩到墙上,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随后他开始着急的组织仆人们去撞门,但此时此刻,能保持清醒的已经不多了,头顶的天花板开始砸落,人们尖叫着想要躲避,却还是被砸了个正着。   尤眠的头撞到墙上,顿时眼冒金星,晕之前还在想自己可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搞得像人间炼狱,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情感起伏。   火舌舔上华贵的衣裙,他猛地咳嗽了两下,明明这里身体最差劲儿的就是他,可坚持时间最久的也是他,他看着再无一人站立的大厅,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却突然被一团云雾撑起,柔软的再把他往高处送。   莫非这就是母亲之前说的人死后灵魂升空的感觉?   他虚弱的人睁开一只眼,不是幻觉,的确有人在托着他。   “眠眠,别怕,妈妈送你出去。”   不知何时,母亲醒了过来,纤细柔弱的身体正用尽力气双手举着他把他往橱柜上面送,这座城堡是母亲的陪嫁,她从小就被国王哥哥丢在了这里生活,对这里的一切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   尤眠不知道这样一双弹钢琴的手是如何移开那么重的橱柜的,但橱柜后面的确有一个狭小的通道,只供尤眠这么大的孩子通过。   母亲双眼被火熏得通红:“走吧,孩子,以后你就孤身一人了,要好好生活啊。”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   他的母亲反身扑向他手持餐刀的父亲,一起葬身在了火海中。   尤眠愣愣的,不知所措。   只知道遵循着本能往外爬。   城堡的后面连着一座阴森诡谲的大山,尤眠从橱柜爬出来的一瞬间就昏倒在地。 第51章   虞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道是因为尤乐在他身边咔擦咔擦吃着东西的缘故,还是火柴燃烧时的的噼啪声和那天重合起来,他竟然罕见的做起了梦。   “咱们终点见。”   风亿和虞岱交换物品,他从虞岱手里拿过一把短刀,又递给虞岱一小袋药品,和他挥挥手就头也不回的扎进了深山丛林里。   他们的任务是在七天七夜内登顶,之后会有直升机来接,当然,如果不幸在途中被野兽吃掉,那也只能怪自己平日里训练不过关,这样的废物自然也是没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   虞岱上身利落的黑色冲锋衣,一直拉到顶端,只露出一双冷酷的眉眼,下身则是工装裤腿一直扎进靴子当中,包裹着少年富有坚韧与力量感的小腿,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擦干净短刀上沾染的野兽血迹,虞岱拨开和他等高的灌木丛,隐约间,看到前方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他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救救我……”   虞岱脚步一顿。   山洞里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寒意。   四肢百骸仿若被浸在刺骨的幽潭里,高烧造成的全身剧痛似有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尤眠只觉脑袋昏沉的厉害,钝痛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又如潮水带走脑海中的某些东西。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试温,身上的衣裙随着尤眠的不安翻滚被蹭到高处,虞岱皱了皱眉,脱下外套盖住那双纤瘦白嫩的双腿。   没想到,从风亿那交换过来的药物还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他将药喂给尤眠,又拿出水壶,然而大部分的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虞岱有些不耐烦了,他肯救下尤眠只是因为他这身装扮太特殊了,没有哪个历练者会穿这样一身衣服进到这样的森林当中,而据他所知,这一批前来历练的家族当中,也没有女孩子。   虞岱耐心不足,却又重新扣了一粒退烧药,化在水里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尤眠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虞岱见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方才收回手。   他并非同情心泛滥,而是身为首辅大臣的儿子,重要的历练场地却突然冒出来如此特殊的一个陌生人,他有义务查清楚她的身份。   这里物资匮乏,但他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能不能活命就只看这女孩儿自己的造化,虞岱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但还没等他睡多久,就被人一脚从稻草垛上踹了下去。   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虞岱阴沉着脸,瞪着尤眠,语气不善。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尤眠瞪着茫然的双眼抱着双腿蜷着看他,不说话也不道歉,那人不悦的将他拽过去,七八岁的虞岱还没有后来那么情绪内敛,抓住他的手就质问起来:“怎么不说话?”   尤眠还是不肯吭声,只一双精灵般的蓝色眼睛格外的灵动与好奇。   虞岱蹙了眉心,得出一个真相:“难不成你是哑巴?”   尤眠一怔,试着开口:“我……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嗓音嘶哑的仿若乌鸦的叫声,想来是发烧还没好全,但他的装聋作哑让虞岱的不悦更甚,在尤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短刀已经横亘在了他脖子上。   虞岱冷声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别跟我玩失忆那一套。”   尤眠动了动身体,虞岱的问话也正是他想知道的内容,茫然让人感到不安,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了倾,短刀霎时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如若不是虞岱反应的快,飞速将刀收回,好不容易挨过发烧的尤眠就要被割了喉咙。   尤眠捂着脖子小声抽气,一张小脸蛋如若要不是沾了灰尘,此刻一定煞白,虞岱顿了顿手,将短刀插回腰间。   “我…我疼……”   尤眠的声音软软的,但因为嗓子还没恢复,其实并不算好听,更谈不上撒娇的程度,他只是寄希望于面前的人,会有什么办法帮助他缓解疼痛感。   虞岱理解不了他这种向伤了他的人寻求安慰的做法,他此刻父母尚在,父亲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对儿子管教极严,在周围人的阿谀奉承之下,虞岱的性子也不免被养的傲气了一些。   闻言下巴一抬,嘴角噙上了一抹讥讽:“这么点小伤就呼痛,你要真是其他家族派来的奸细,那恐怕也没有什么威胁。”   尤眠还瞪着眼睛看他。   虞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尤眠身边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他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还想拔得头筹的话就必须要走了。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不过我劝你还是原路返回的好,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虽然毒了些,但虞岱是真心为尤眠好,不管她是什么人,这样一个娇气的小女孩在这里都是不可能活的下去的。   他将水壶扔在尤眠身边,就出了山洞。   虞岱眯眼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只要一路向东走,就能抵达终点。   他拿着短刀砍断挡在眼前的灌木丛,又将一条隐藏其中欲扑上来的蛇钉在树上。   虞岱的技艺纯熟,正正好是七寸的位置,他拔下刀继续往前走,没有管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   扒开一片竹林,视野就开阔起来,面前一条汩汩流动的小溪出现在眼前,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粼粼波光,看起来清澈又透底,像是诱导着旅人赶紧俯身缓解口渴。   虞岱的水壶给了尤眠,自己又走了这么长时间,身体早就发出了缺水的信号,但他没着急上前,而是找了块靠近河岸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一停,身后的尤眠自然也停下了脚步,水壶里的水早就被他喝光了,他瞥了一眼虞岱,见对方只在忙自己的事情,于是飞速的从草丛中钻出来,自以为没人发现他的动静,跑到河边灌了满满一壶水。   虞岱正在削竹子,余光正巧瞥见尤眠仰起头就准备这样喝,简直要被她的没有常识气到肺炸。   一把短刀从尤眠的脸和水壶之间掠过,“噌”的一声钉在了地上,短刀震了两下,足可以看出使用者的力气有多大。   尤眠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那把刀只要稍微有一点偏差,现在掉在地上流出液体的可不只有水壶了。   虞岱起身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根被他削平了的竹子,他走到尤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浑身正在发抖的人。   他没什么怜悯心,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孩子眼眶红着坐在地上,也没有半分要去将人拉起安慰的意思,亦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只看了尤眠一会儿就捡起自己的短刀走了。   尤眠将水壶捡了起来,他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树丛勾丝的不成样子,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也挂了好几根茅草。   虞岱正在往河岸的沙子里插竹子,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有些错愕,刚才害怕成那样的人怎么还敢靠近他的。   他没动,将后背露给对方,想看看尤眠究竟是想做什么。   正这么想着,背后的衣服被人拉了拉,虞岱下意识就要出手,就听到一句饱含委屈的声音问他:“哥哥,我能跟着你吗?”   尤眠的嗓子好了不少,但讲话仍旧带着沙哑感,像男生不像是女生。   虞岱转过身拧眉问:“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要是想靠这种方式取胜,我劝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   尤眠连忙摆手,他虽然不知道虞岱口中的取胜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虞岱不想自己跟着他,所以才会拿刀恐吓他。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单是虞岱一路上杀掉的两条蛇和一头攻击他们的麋鹿,就是自己对付不了的。   尤眠抿了抿唇,人类求生的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很厉害,只有跟着他,他保护自己,才能活命。   尤眠的眼眶又红了,声音里那点沙哑感反倒让他听起来更加可怜:“哥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在这里遇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你,你还帮我治病,所以我想跟着你,报答你。”   虞岱不屑的目光在尤眠身上梭巡一圈,眼前的少女不光衣服被勾扯坏了,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有好几道被野草割出来的伤口,表现出的一切都在告诉虞岱,带着尤眠不仅帮不了他,还是个累赘的麻烦精。   不过逗逗人却是可以,他饶有兴趣的问:“你能帮我什么?”   尤眠面上一喜,声音里染着轻快:“那哥哥是答应带上我了?我就知道,哥哥你是个好人。”   虞岱一哽,早知道就不多问了,他可不是个好人,也不吃尤眠给他戴的高帽子,刚想改口,就听见尤眠大声道:“这里这么冷,我晚上可以给哥哥暖床。”   虞岱的耳朵尖瞬间红了,他身边不乏示好的贵族小姐,但所能接触到的每一个女性都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含蓄且不动声色,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像尤眠这样大胆。   虞岱到底还是年少。   他指着尤眠:“你怎么,不知羞耻!”   尤眠也被指责的愣了一下,委委屈屈的低头绞着手指,不知所措的站着,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软着声音,看向虞岱上衣口袋里露出的油纸边缘,舔了舔嘴唇:“哥哥,我饿了,你要带着我的话就不能不给我东西吃。”   虞岱一阵无语,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带着他了?   但看着尤眠眼巴巴的样子,虞岱还是油纸打开,分了半张饼给尤眠。   尤眠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动作斯文,但进食速度并不慢,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餐桌礼仪,应当是专门培养训练过的。   虞岱若有所思,等出去了要好好查一查她的身份。   到底是哪家的教育,能养出她这种随便就对一个男人说出要投怀送抱却还浑然未觉,这话到底有多么不合适的性子。 第52章   “你居然把基地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真是丧心病狂!”   “这有什么?”由加利无所谓道,“世界终是在进化的,我不过加快了这个速度,丧尸不怕苦不怕痛,不会生病还足够听话,倒是你,见识了人类那么多阴暗面,怎么还对他们心存侥幸?”   由加利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尤眠的手,带他散步,和他介绍由自己亲自“打造”的第二基地。   说起来,那时候,自从由加利当了他的管家,尤眠的活动范围就从城堡扩大到了花园,陪他做游戏的那些侍女第二天仍旧可以见到。   当时的尤眠对由加利既有崇拜又有信任,在由加利的教导下,他知道了花园里并没有玫瑰,原来有刺的花朵也可以是蔷薇和月季。   由加利要复现当时的场景,就是带着他把以前那些事情再做一遍。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不止是彼此的身份变了,第二基地也不像城堡那般每日有数百仆人精心照料,连空气都是舒适的。   第二基地全军覆没,游荡在城中的只有麻木的丧尸。   他们听从由加利的指挥,把自己变成当时城堡中的不同人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衣服,就连他的父亲母亲都有人扮演,可这也掩盖不住,他们在面对尤眠时,视线里止不住的贪婪欲望。   尤眠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有些厌烦:“你这出自导自演的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你不是医生吗?直接催眠我不是速度更快?”   “少爷,别生气了,今天晚上想听什么故事呢?”   由加利温和一笑,想要抚平尤眠的暴躁,但属于万岁山的那张锋利方正的脸却并不适合做这个表情。   尤眠自知摆脱不了,即使他把耳朵堵起来,也丝毫不会影响由加利坚持做自己的事情,他冷着脸道:“随便你吧。”   由加利看出他眼中的厌弃,也不恼,恭敬的说:“好的,那我们还讲你最喜欢的小王子。”   昏暗的灯光下,尤眠在娓娓道来的故事里坚持不住的睡着了。   凌乱的记忆也随之纷踏而来。   夜幕降临,森林里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树影婆娑间,是连月光也照不进来的昏暗,山洞里残留着篝火的痕迹,想来已经有人提前一步经过这里了。   虞岱看了眼主动抱来稻草准备铺在地上的尤眠,下巴抬了一下,倨傲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尤眠一怔,丧气的说:“我不知道,你随便叫吧。”   “不肯跟我说实话?”虞岱挑了挑眉。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真的什么也……”   尤眠正欲作委屈状,脑海中倏然响起一个名字,心脏顿时被人用力扯了下,他捂住心口,长睫遮盖住眼眸,“你就叫我眠眠吧。”   “那好,眠眠小姐,我们今晚没时间在这里休息了,我准备连夜赶路”,虞岱抱着手臂倚在山洞口。   如果能借此机会摆脱眼前这个小粘人精是最好不过,带着他太拖累自己的脚程了,要分心从野兽口中救他,还要照顾他的速度。   本来这里就是强者生存,尤眠这样的,就算自己把他带出去了,他也没有本事在家族争斗中活下来,与其到时候遭受折磨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死的痛快一点。   “哦,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尤眠从稻草剁上爬起来,他身上的裙子已经被勾破了好几道口子,森林里野兽多,虫蚊更多,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好些个红疹,他昏昏欲睡的用手抓了抓,眼皮都睁不开了,浑不在意的捡起地上的水壶,里面装的是虞岱简易做的竹子净水器净化过,勉强能喝的水。   虞岱有些诧异:“你还要跟着我吗?”   “哥哥,我说了,我现在只认识你一个人,不跟着你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表情很严肃,但语气却并非如此,尤眠没出过远门,一直被关在城堡中,体力断然是跟不上虞岱的。   虞岱见他脚后跟被不适合长期行走的鞋子磨的通红,还非要跟着自己,一时也无话可说。   他脱下外套给尤眠,眸色深了深:“你如果一定要跟着我的话,那就只能跟着我明白吗?”   尤眠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虞岱神情有几分焦急,像是压不住自己的某些情绪,很认真的又道:“我不是一个好人。”   尤眠歪了歪头,他接过虞岱的衣服穿上,很宽大,对瘦小的他来说可以直接盖到膝盖的位置,虞岱给他,他就要,半点也不推辞谦让,虞岱脱了外套,自己就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紧实的胳膊肌肉。   尤眠笑着拉了拉他的手,反驳他:“哥哥是好人。”   “不,你不明白”,虞岱的父母曾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他天生就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暴露出极强的占有欲,父母曾经讨论过这种性格是好是坏,虞岱在一旁听着,学会了把这种情绪压抑在心底。   所以他极其严肃的对尤眠说:“你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所以要跟着我,但你以后还会看见许多人,你也只能跟着我,明白吗?”   尤眠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预知危险的本能,却还是维持着那抹轻柔的笑容,湖蓝的瞳色亮亮的:“那哥哥也会一直对我好吗?会带我走出森林,会给我吃的吗?”   虞岱眉眼阴沉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要在这片危险的原始丛林里担负起另一个人脆弱的生命,虞岱深吸一口气,他放弃了自己的胜负欲,能不能第一个到达终点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视线落到尤眠脏兮兮的脸上,他主动递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把脸擦擦,如果你变成大花猫,我就不要你了。”   “今天不走了,睡吧。”   “哦”,尤眠喜滋滋的躺了下来,虞岱背对着他,尤眠戳了戳他的后背,“哥哥现在不需要我暖床,那以后等我长大了可以吗?你是不是会一直带着我啊?”   虞岱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回答的是什么了,可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当时一定会告诉尤眠,如果他敢跑,自己会打断他的腿。   要把人震慑住,要寸步不离的圈着他,便不会在快到森林出口的时候,听从他要去找父母的鬼话,从而把人弄丢了。   在这之前,虞岱刚刚为了从一只野虎手中救尤眠,腿被抓伤了,在到达终点被直升机接回家里后,虞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问尤眠是哪个家族的。   但都无果。   尤眠说会来找他,也从没找过。   侍卫恭敬道:“少爷,贵族小姐里的确没有叫眠眠的,但如果是少爷的话,倒是有一个。”   “少爷?”虞岱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双手紧紧攥了攥轮椅的扶手,一些被他忽视掉的小细节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他当是尤眠的嗓子一直未好,路上还给他寻了些草药煮了喝,却原来他本身就是男孩子,不像小女生那样声音细腻,自己逗他玩的时候,他却从来没反驳过。   黑沉沉的暴风雨在眼中漫延,侍卫被吓的打了个激灵,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是的,尤大臣家中的儿子尤眠,听闻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当做女孩养在家里。”   对上了。   虞岱暴躁的声音里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他冷声吩咐道:“那他现在在哪里?把人叫来见我。”   “这……恐怕不行”,侍卫看起来很是为难,他也不知道这尤眠是怎么招惹了自家大少爷,才会让他这样生气,非要把人从灰烬里挖出来见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那尤眠的骨灰已经和其他人的掺在一起了,怕是见不了您了。”   “你说什么?!”   盖在腿上的毯子瞬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虞岱心脏一阵阵的刺痛,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暴虐狠辣,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会拥有这般让人害怕的气场,周围哗啦跪了一地。   “是、是啊”,侍卫早已汗流浃背,他突然想起虞岱自从回来就一直在找尤眠,那或许是他还不知道?   侍卫咬咬牙大着胆子说:“难道少爷你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五一十的将一个星期之前尤家发生的那场大火告诉了虞岱:“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及时建立了防火墙,才没有继续烧到森林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是可惜了,尤大臣一家连同仆从一共108人全都葬身在了火海当中,至今仍未查清楚失火的原因。”   “这是一个星期前,我们刚进入丛林就发生的事情?”虞岱敏锐抓住一个时间词。   看来少爷是真的不知道,侍卫暗自感慨一声,继续道:“是的,现在消息已经被国王封锁起来了。”   毕竟这件事牵连到的不止是一个尤家,专门挑在众多贵族子弟试炼的时候放火,如果火势没能及时得到控制,那身处森林里的人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虞岱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那看来他是从这场大火中逃出来的。   既然这样,自己又该去什么地方寻他呢?   尤家遭受灭门之灾,他会不会想要回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哎呦,老虞,这是怎么了?”一道贱兮兮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风亿身上也挂了彩,但比起晕厥过去被送回来的虞岱相比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今天就是特意来看热闹的,只远远的看见轮椅上的人,就控制不住调笑起来。   离得近了之后,才发觉虞岱的表情不太对劲。   “这是怎么了?”风亿看看虞岱身边跪着的一众侍卫,疑惑的抓了抓自己胳膊上结痂发痒的伤口,“就算是输给我了,那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以虞岱的能力,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不仅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还负伤回来,众人只当他是运气不好,遇见了凶兽。   风亿挑了挑眉:“这么大火气,该不会是在丛林里遇见哪家小精灵,被蒙骗抛弃加陷害了吧?”   “你陪我,回趟丛林”,虞岱不容拒绝的说道。   风亿指了指自己身上好几处纱布,又指了指虞岱坐在轮椅上的腿,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这样,然后再去一趟那个鬼地方?”   虞岱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他反问风亿:“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吧?你还真被骗心了啊?”风亿摇摇头,凑近虞岱一些,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国王下令要搜山抓尤家灭门案的嫌疑人,但也不知道是谁,将丛林里明年试炼用的一批野兽给提前放出来了,这也导致搜查进度极为缓慢,办事的大臣已经挨了好几顿骂了。”   虞岱闭了闭眼睛,从轮椅上站起来。   “那就更要去了。” 第53章   “喂,快醒醒!不是要去找我哥哥吗?”   虞岱倏地睁开眼睛,他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以致于清醒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楚现实,尤乐狐疑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要一觉不醒了,快走吧,我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像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他甩了甩脑袋,想要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但总是还觉得心脏慌得很。   虞岱飞速起身,一大一小继续朝着第二基地赶去。   等他抓回尤眠,一定要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尤眠这个小骗子还欠他一个交代。   “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尤眠打了个哈欠,由加利抓着他的手放了一把火,火焰顿时吞噬了那些扮演尤眠父母的丧尸以及仆从们。   他心里毫无情绪波动,陪着由加利玩了这么久的过家家,只希望赶紧进入下一步。   “快了,少爷,请跟我来”,由加利恭恭敬敬带着尤眠进入了第二基地的实验室,从这里的设备可以看得出来,之前的万岁山在研究病毒血清方面也是下了狠功夫的。   或许他曾经也真的为人类考虑过。   只是他自己恐怕也没想到,最后与虎谋皮反被虎剥了皮。   由加利将尤眠绑在了实验室冰冷的手术床上,换上了消过毒的手术服,不像是医生,倒像是个冷酷杀手。   由加利柔和一笑:“少爷还记得下一步是什么吗?”   尤眠撇过脸不说话。   第二基地位于第一基地南边,途中会经过一片原始森林,虞岱和尤乐翻过山头远远的就望见城门口游荡着的大批丧尸,他们手里怀抱着狙击枪,整齐划一的轮岗巡视,倒真的有模有样的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尤乐忽然大叫一声:“你看那是什么?!”   虞岱定睛一看,只见城墙上站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丧尸,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带有数字标记,而最大的那只丧尸,像个绿巨人似的,肩膀上正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轻柔的布料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那一双湛蓝的眸子似无垠的深海,灵动而明亮,时而又带有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他的皮肤白皙如雪,近乎透明,仿佛能透过细腻纯净的肌肤看到下面流动的血液,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他只静静站在那,什么都没做,就是一幅叫人移不开视线的绝美画卷。   尤眠在巡视基地外围的情况。   叔叔告诉他,因为他收养的孤儿过多,所以被人从下城区赶了出来,他们才搬到了这里,但可能还是会有人嫉妒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前来搞破坏。   “哥哥”,尤乐喃喃叫了两声,而后不管不顾的朝着尤眠的方向跑了两步,大声喊道,“哥哥!”   虞岱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掩体后面,一排子弹正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刺鼻的硝烟气味散开。   “不对劲,你先别去。”   尤乐扯开他的手,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个胆小鬼,哥哥就在那里,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然而他们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那个淡漠的少年,他朝他们的方向看来:“那是谁?”   一个人影听见尤眠的疑惑借由丧尸的手臂升高到了他身边,顺着尤眠的视线看去,一眼就认出是虞岱了,顶着万岁山人皮的由加利朝着虞岱森然一笑,当着他的面揽住了尤眠的肩膀,亲昵的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虞岱瞳孔骤然紧缩,像有人拿着一把盐在他心上烧了又烧,那张尤眠留下的纸条被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来揉的稀碎。   由加利挑衅的看了眼虞岱的方向,转头温柔和尤眠说:“去吧,这里我来守着,你先和哥哥姐姐们回家玩。”   尤眠今天还没有在这里待够时间,闻言略微有些遗憾:“好吧,那叔叔,你可要早点回来。”   绿巨人便带走尤眠和其他一些身上有编号的丧尸下了城楼。   尤乐咬着指甲,来回踱步:“我哥哥他,为什么像是不认识我们了?”   虞岱也想知道,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家里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尤眠反抗过的痕迹,他就那么乖顺的主动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   留下万岁山的手表告诉自己,是谁带走了他,还留下写有“嫖资”的字条来气他,虞岱气恼的同时却始终藏有一份道不明的忐忑。   他不知道,尤眠是借此机会想要和自己一刀两断,还是堵他见到字条会气急了来找他。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只说明了,尤眠还是不信任他。   不肯将一颗真心交付。   不然他会知道,就算没有字条,没有手表,就算是天涯海角,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尤眠是自愿离开的,他也会来找他。   “我们等晚上,你去引开那些丧尸。”   “凭什么是我?”   虞岱沉着脸:“不然你能打得过万岁山?”   体型和实力悬殊过大,尤乐再不满虞岱的安排也只能熄火不说话了。   真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一路赶来时的火急火燎,三天时间,他们就只休息了昨天那一个晚上,此时尤乐撑不住了,反正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他藏到石头后面心大的睡着了。   虞岱盯着尤眠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眠,该睡觉了”,只在下城区才会使用的煤油灯被一把吹灭,尤眠被子的四个角都被妥帖的掖了进去。   其他兄弟姐妹大都几个人睡一个屋子,唯有尤眠,他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小屋,还总是喜欢缠着哥哥姐姐给他讲故事。   他虽然不是叔叔收养的孩子当中最小的,却是最受所有人喜爱的那一个。   没人觉得这种特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他生来就该享受万千宠爱。   尤眠便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给他的东西他全都照单全收,尤眠揉了揉眼睛,糯糯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好的,姐姐,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月光透过窗帘在尤眠姣好的容颜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也照亮了墙角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   尤眠眉头时而微皱,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困扰,浑然未觉,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毫无感情的盯着他。   尤眠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身体不安的翻了个身,下意识拱了拱腰,好像在寻找着背后的热源,大概是没有找到,他嘴里含糊不清呓语些什么,抱着被子又陷入沉睡。   来人微微皱眉,仔细审视着这张脸,像是要把缺失的这几天份额全都给补回来,停顿片刻后,他缓缓俯下身,眼神像是看见猎物的狼。   尤眠困得睁不开眼睛,又本能觉得不安,胸前湿乎乎的很是难受,难耐的扭动了两下,身上作乱的手明显一动,紧接着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胸前更是像被人咬了一口似的,拧着疼。   他倏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睡衣扣子不知为何解开了,胸前还分布着好几处红痕,尤眠眸子水润润的,带着迷茫和懵懂,窗帘飘飘,屋外的微风吹动白色的发丝,尤眠顿时清醒了几分。   第二基地背靠森林,夜晚虫蚊是多了些,尤眠将窗户合上,衣服扣子重新扣好,又窝回床上睡觉去了。   可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甚至尤眠早上起来时,那个地方还翘着,他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了?小眠,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休息好吗?”随着时间线的推移,由加利对尤眠的称呼也从“少爷”变成了“小眠”。   “不、不是”,尤眠脸颊微红,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让他怎么说才好。   由加利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几秒,然后牵着他的手,给他看远处山坡上的两个黑影:“小眠看到那两个人吗?”   “看到了,怎么了吗?”   那两个人已经在那个地方待了一周了,尤眠每天站在城墙上都可以见到他们。   由加利循循善诱:“那两个人是下城区派来监视我们的,如果他们靠近,小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尤眠低声说,“杀了他们,谁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家。”   由加利笑了笑:“乖孩子。”   入夜,尤眠非要查清楚这几天身体的异样究竟是因为什么,因此等讲故事的双头哥哥走了之后,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装睡,大腿上被他掐出好几个印子。   虞岱一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前几天尤眠为了防他,总是将窗户锁起来,虽然这难不倒他,但今天门户大开也太过此地无银了吧?   但他甘愿中计就是了。   果不其然,尤眠自以为装睡装的很熟练,但实际上,他过长的睫毛随着眼球的转动一擞一擞的。   小骗子连装睡也不会。   房间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尤眠被子底下的手蜷起握了握,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但!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半夜潜进自己房间就算了,还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尤眠听见了椅子拉开的声音,以及落在他身上的火热视线。 第54章   被子骤然被人掀开,一双粗粝的手在他红润的嘴唇上揉了揉,接着手指向下,慢条斯理的一颗一颗解开他的睡衣扣子。   尤眠睫毛颤抖的厉害。   虞岱微微诧异,都这样了,这小骗子还能忍?   是还记得他的气息,还是说,今天无论来的人是谁,他都能无动于衷。   虞岱火气上来,目光犹如实质,带着残暴的独占和侵略意味,锁定着尤眠,手指往下到了腰腹的位置,还要继续往下游走。   就在手指即将探入裤腰时,一把利刃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寒气朝他刺来,虞岱侧身一躲,捏住尤眠的手微微使劲,短刃“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尤眠一愣,又迅速起身抬脚去踹,随手拿起身边可以见到的任何东西,对着他一顿乱打,随后翻滚下床,尤眠举着熄灭的煤油灯对着虞岱。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是来破坏他和哥哥姐姐的大家庭,必须要杀死才可以。   尤眠眼中的杀意和恨意毫不掩饰。   看来还真是连自己老公都给忘了,虞岱见他用仇人的眼神看自己,心里气急了,直接笑出声来。   虞岱笑容阴鸷,垂眸看他,黑夜中锐利的黑眸像被黑暗吞噬,阴沉的只剩下一片噬人的墨色。   清亮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   尤眠不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了稳情绪,他佯装凶恶道:“我劝你现在就离开,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虞岱脸一沉,唇边却带着笑:“宝贝儿,我进你房间跟玩儿似的,你觉得那些东西是我的对手?如果你想让他们送死的话,那你尽管叫好了。”   虞岱有恃无恐,尤眠在他面前总是格外的识时务,这点失忆了也没有变。   尤眠狐疑的盯着他,半响,他放下煤油灯,拢了拢敞开的衣襟,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去,低眉顺眼的问:“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长的这样好看,也是来破坏我的家的吗?如果是这样,我会和你拼命的。”   虞岱没说话,只是动也不动的看着他,黑眸里晕开的墨色越发的深沉浓郁,就在尤眠以为他不会说话时,虞岱指了指他脖子上挂着的一颗粉色晶核。   尤眠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来此是为财?但这个不能给你。”   虞岱只是想提醒他要不要想一想这颗晶核是谁送给他的,可听他这么说,反倒起了逗弄的兴致,他逼近两步,看尤眠明显紧张的蜷了蜷手指。   他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轻笑着问:“为什么不能?”   尤眠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看的眉心蹙成一团,虞岱见他也没到那么没良心的地步,心情大好的挥挥手:“我不要这个,给我别的东西。”   尤眠哪里有别的东西,他和哥哥姐姐们有时候饭都吃不饱,不过叔叔要养他们这么多人已经很辛苦了,就算是没吃饱,他们也不会说出来。   尤眠跳下床,胆子很大的直视着对面这个很可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孩子气的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你看你这样英俊,也不像是个坏人,不然我先欠着你好不好?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   [等我找到父母就去寻你。]   尤眠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毛病,但他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躯一紧。   虞岱反握住他的手,顺势一拉搂着他的腰将人带入怀中,他抱得太紧太紧,以致于有一种窒息感,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耳垂被舌尖卷着,虞岱声音低哑:“我不要以后,现在就给我。”   耳垂生疼,尤眠费尽全身力气推搡开他,眼睛红的像是要哭出来,虞岱没好气的捻了下他的嘴唇。   “抱住我的脖子。”   气氛狎昵的紧,尤眠整个人挂在虞岱身上,牙齿和舌头被疯狂搅动着,脸上血色尽失,面色凄楚,软着嗓子哀求道:“不,不要……”   虞岱伸手一拽,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嘴角勾着噬魂夺魄的笑:“宝贝儿,现在可由不得你了,还有,你最好别发出太大动静,要是把你那些…嗯,哥哥姐姐引过来了,我见一个杀一个。”   尤眠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泪顺着雪白秀丽的下颌落到虞岱脸上,虞岱晃了一下神,抬起头,看到尤眠眼角眉梢都是赤裸裸的媚,委屈的压抑着哭叫声。   怎么还是这么能哭,虞岱轻轻叹了一口气,揩去他眼角的泪抱着他坐在了床上,尤眠锤了好几下他的背,软绵绵的像是挠痒痒,虞岱都怕他手疼。   “你坏蛋。”   尤眠小声小气的,嗓音还带着轻喘,在夜色下有着致命的诱惑。   虞岱沉默了几秒,他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尤眠究竟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流着眼泪在男人怀中这样撒娇有多么考验他的意志力。   虞岱一边生气自己把人弄丢了,一边又对尤眠总想从他身边离开却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而感到无可奈何。   明明就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却偏生又总藏着一丝戒备。   谁也不能越过他心里那道防线,一旦察觉到有失控的风险,他就宁可不要也不敢接受。   虞岱掌心下是肌理细腻的脖子,他虚虚握住在手中揉捏把玩:“你和万岁山呢?他有没有碰你,嗯?”   尤眠抽抽搭搭的:“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不认识?”虞岱冷笑一声,低头咬他的脖颈,手指隔着衣服揉弄,“那白天和你站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你还让他牵你的手。”   “那是我叔叔,不是你说的什么万岁山”,尤眠闷哼一声,嘴唇颤抖着扭头看向虞岱,眼中有求饶的意思,眼尾因为剧烈的快感红的像是精心调制的胭脂。   虞岱盯着他的眼睛,居高临下睨着他:“都叫上叔叔了,是吗?宝贝儿,你确定要这样惹我生气?”   尤眠让他说呆了,坐在他腿上一动不动,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汇聚在下巴上凝成一滴一滴。   虞岱的眼神幽深得像是寒潭里的水:“不仅不记得我了,现在还因为别的男人掉眼泪,真是欠收拾了。”   言罢,便不再给尤眠任何解释和缓冲的机会。   手臂突然被扣住,虞岱拉着他往后一扯,身体重重被摁了下去,尤眠尖叫一声,两只手又飞速捂紧了自己的嘴巴,整个人都在细细发着抖。   “不要……”   “听不见。”   虞岱眉眼漆黑,死死扣住他的腰身,尤眠宛如在一艘汹涌波澜的大海上航行,一下被巨大风浪掀翻,一下又被救命绳索拽住扯回来。   “说。”   尤眠声音破碎:“说…说什么?”   “说你永远爱我,永远不会再离开我。”   尤眠忽然觉得胸口很烫,胸腔好像被千斤重的东西挤压着,无法呼吸,他开始大口喘气,虞岱吻他,像要剥夺,又像是要帮助他呼吸。   却仍是不肯放过他,要尤眠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他说的话,又看见桌子上有纸和笔,便毫不费力抱着尤眠将他压在了冰冷的桌子上。   虞岱从后面揉他,进入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深度,尤眠傻乎乎的掉眼泪,一双眸子像是被揉皱的湖水,脖颈被咬的要滴血,又疼又麻。   “疼了才会长记性”,虞岱丝毫不因为这些眼泪而怜香惜玉,尤眠的胸前磨在桌子上,纸张被洇湿,颤颤巍巍的写着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保证书。   最后歪歪扭扭签上名字之后虞岱总算满意了些,将纸张迭起收好,又拽着尤眠陷入欲望的漩涡。   虞岱眼中藏着狂风暴雨,黑压压一片,却终是慢慢归于一片不见底的平静。   昏过去又被弄醒,如此反复,直到凌晨才落入温暖的怀抱,虞岱把头轻轻埋入他布满痕迹的胸膛,抱紧他。   以往都是尤眠贴着他,现在发生了颠倒,像怀里藏了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大型狼犬。   他想要虞岱好,没成想虞岱却心甘情愿低了头。   他留下那样一张折辱人的字条,虞岱却还是找来了,酸涩的情绪在胸口纠缠,尤眠希望着,虞岱不要找他,又期望着,虞岱不能不要他。   尤眠有些失神,嘴唇红肿可怜的喃喃:“你这个采花贼可真是胆大包天,这么没有防备心,也不怕我一刀扎破你的心脏。”   再有一会儿,尤眠就要起床进行每日必须的祷告了,尽管身体很累,现下也睡不着,他极少有这样事后清醒的时候,也极少像这样,单手支着腮,安静看他。   男人眼下有青色的黑眼圈,看样子为了找他,也是废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他的手不自觉摸了上去。   尤眠总被人夸长的好看。   但实际上,他觉得虞岱长得更好,棱角分明,眉目冷峻,高挺的鼻梁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微微拧着,又在熟悉的气息中很快舒展。   不那么像现在这般放松的时候,虞岱总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冷漠气场,叫人不敢轻易和他对视,也轻易发现不了他的好看。   “睡吧”,尤眠合上了眼。 第55章   “小眠说过,想要一直留在家里,保护大家的,对吗?”由加利牵着尤眠的手走上广场中央的祭台,今天这场祷告似乎与以往每一次都有所不同。   格外的隆重,也格外的令人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只睡了一个小时的缘故,尤眠心跳负荷不住,一直砰砰跳个没完。   但尤眠不想离开家,只要能让他留下,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尤眠轻轻的点点头,由加利温柔地注视他一会儿,视线瞥见尤眠脖子上盖也盖不住的情欲痕迹,嘴角微抿,但也没说什么。   他依旧温和,只是不再那么真情实感:“那小眠只有变得厉害了,才能更好保护弟弟妹妹们,对吗?”   尤眠看着祭台上放着的一个透明玻璃屋,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对!”肩膀骤然被人紧紧攥住,由加利面上浮现出一丝狰狞,“你不应该答应的这么快,你应该先犹豫一会再说好。”   尤眠被掐的倒抽一口冷气,眸子涌上水汽,他不解的问:“叔叔,你怎么了啊?我是想要保护我们的家,所以为了变强,无论遭受什么痛苦都可以忍受。”   “真的?”   难道那时能够扛过去,没有变成失败品,也是因为这种信念吗?   由加利忽的又笑了,松开手在尤眠肩膀上轻轻掸了两下:“对不起啊,弄疼小眠了吧?叔叔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强大是有代价的,小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你和哥哥姐姐们长的不一样吗?这就是原因。”   由加利指了指玻璃房:“大家想要守护家园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小眠这样的运气,如果失败了,小眠就会变成同他们一般的模样,很有可能会被某个人讨厌,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由加利亲自操刀,只有他知道自己剥夺尤眠记忆的手术失败了,可醒来的尤眠还是失忆了,他知道他在演戏,由加利也愿意配合。   毕竟他要的只是一道“仪式”,是一道能够通往成功的“程序”。   再者,他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两条路。   就如谁也不知道他既是上城区的由加利医生,又是下城区角斗场幕后的老板,还肩负着“大善人”的形象。   他这样问,尤眠脸上的确浮现出挣扎的神色,但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尤眠还是同意了,并缓缓向着玻璃房走去。   由加利注视着他的背影,露出疯狂痴癫的神色,同时注视着四周的环境,以防止有人存心破坏,祭台底下的众多丧尸双手握成拳头放在下巴处,低下头,虔诚的闭上了眼睛。   尤眠缓缓的、一步一步走进了玻璃房中。   中途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就连由加利都对这种顺利感到惊讶。   难不成虞岱千辛万苦穿过丛林找过来,就只是为了和尤眠打最后一炮?   他记得,尤眠跟他离开之前,好像是说过给虞岱留了一张纸条,有了那个,虞岱就不会再来寻他了。   由加利觉得有些讽刺。   这算不算是尤眠再一次的遭受了背叛?   想来凡人的感情羁绊还真是脆弱,幸而他从来不沾那种东西,只对尤眠这样不似凡物的美丽才多少有点喜爱,因此才会一次次的给他机会。   然而从外面看不见情况的玻璃房中此刻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尤眠柔软的小手抬起,轻轻抚上男人轮廓分明的精致五官,再往下,拂过他的脖颈,坚实的胸肌,尤眠笑的花枝乱颤:“虞哥,你就原谅我嘛,我也不是故意忘了你呢!”   “还跟我演,嗯?”   如果不是一觉醒来发现他送尤眠那枚粉色晶核被挂在了他自己脖子上,那到现在他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就喜欢我为你生气的样子是不是?”   虞岱拿藤蔓捆住尤眠的手,一犯错就勾引他来蒙混过关,他这次不会上当了,尤眠咯咯笑了几声,虞岱捆他就算了,还挠他痒痒。   “好哥哥,我错了,放过我吧。”   昨夜那么激烈,尤眠现在身上到处都敏感得很,根本经不起他的捉弄,连连哼唧着求饶。   虞岱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你的好哥哥,眠眠小姐。”   虞岱最纯情,最绅士的时候全给了尤眠,在丛林里,尤眠说今后眼睛里只会看得见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把尤眠当媳妇宠,还恪守母亲教导的仁义礼信。   尤眠说冷,他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给他穿,说饿,他就去打野鸡,把最肥美的那块肉烤了给他,好几次差点被野兽伤到,尤眠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只会哼哼唧唧说哥哥真厉害,却并不见他推让过任何一次自己的示好。   要是换到现在,做什么道德标兵,尤眠还要说冷,那就让他自己爬过来,压在床上两人做一顿,绝对冷不了他的。   “我那时认错,你为什么不解释?耍我好玩,嗯?”   “我以为,你更喜欢女生,会对女孩子心肠软一些,更容易让我留下跟着你,再说,是你自己误会了,我虽没有解释过,但也从来都没有误导过你”,尤眠心虚的眼睛眨啊眨的。   但他的确从未伪装过自己,有心人一听便知道是个清脆的少年音,是虞岱先入为主,一直以为他嗓子没有好。   这点的确是虞岱理亏,他绕过这个话题,又问:“那你后来跑什么?我不是说了会带你出去,带你回家的吗?”   当时从未出过城堡,还确实是失忆状态的尤眠哪里见过那种阵仗,虞岱作为虞家十八代单传,唯一的接班人,却迟迟没从野兽肆虐的丛林里出去,他扶着腿受伤的虞岱快要走到森林出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手持火把的虞家人准备搜山的景象。   虽说历练生死不论,但虞岱的身份太特殊了。   单是直升机盘旋的轰鸣声都差点将尤眠一把掀翻过去,他心里自然害怕极了,更何况,虞岱还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万一他的家人追究起来,尤眠怕死。   “你就因为这种理由?你觉得我护不住一个你?”虞岱惩罚性的拉过他的手咬了一口,眸中黑云裹挟着怒意。   尤眠吐了吐舌头,谄媚道:“护得住护得住,哥哥当然是最厉害的。”   虞岱冷冷的撇过脸,他没打算告诉尤眠自己后来和风亿还回去寻过他的事情,丛林里人工关押的那些凶兽不知因何全被人放了出来,他们只在一个山洞口见到了他披在尤眠身上染血的衣物,以及两匹正在啃着某种生物内脏的狼。   虞岱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远没有现在经历了诸多变动后的稳重,最后还是风亿用枪扫射了那两匹狼,才将他拖了回去。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由加利神经质的在外走来走去,未觉,有某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尤眠半挂在虞岱身上求原谅,还不忘打量这间内有乾坤,已经被虞岱提前破坏掉的封闭实验舱。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明明每晚都会潜入他的房间。   他指着上方被拆掉喷头的溶液储存器,里面残留在杯壁绿的发黑的液体让人本能产生厌恶:“虞哥,这就是丧尸病毒原液。”   虞岱心里不爽着呢,暗暗斥责这个哄人都不专心的小坏蛋。   尤眠没注意到虞岱已经黑了脸,还在自顾自的解释着:“最开始他是利用这些谋利,但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对‘它们’对血肉的渴求越来越大,病毒也在自行发生变化,到后来,局面就控制不住了,与其称呼它们为丧尸,倒不如实验体来的更加准确,如果抗的过去,身体基因就会适应这种变化,既保留自我意识又拥有实验体强悍的身体,所以病毒血清的研发……”   轰隆一声巨响,玻璃房的顶部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把掀开,连带着溶液储存器一起破碎,泼天的绿色液体倾倒出来,尤眠浑身一震,虞岱已经带着他飞身而起,堪堪避开了那些腥臭的病毒原液。   “哥,我控制不住”,尤乐满头汗珠,一群群的丧尸朝他行进两步,又往后倒退一步,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夺丧尸的控制权,而尤乐,处于弱势。   早先,尤眠拿着自己的血液去找安城的时候,就和他探讨过,那人极有可能对自己也下手了。   把自己也变成了实验品。   只是尤眠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做了两手准备,早就和第二基地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在各个基地建立地下斗兽场,到处搜罗治愈系异能者。   利用他们血液中大量的修复能力,来确保自己不会因为病毒原液而丧失理智。   甚至最后,还在尤眠杀他之前,就将自己的记忆移植到了旁人身上。   现在尤乐敌不过他也是正常的。   看见和尤眠一起出来的虞岱,由加利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一切。   “我几次给你机会,小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由加利恨得咬牙切齿,他明白,美丽的事物就像是毒蛇,可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驯服的能力,尤眠却终究只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竟三番两次反过来咬他一口。   既然如此,便只能怪他自己把握不住机会了。   “你们、今天、全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第56章   “乐乐,躲开!”   尤乐迅速地闪身趴下,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只变异单臂丧尸赫然出现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虬结的肌肉重重砸下,连地面都往里凹陷了几分。   而像这样的变异丧尸还有许多。   这样的反应速度让由加利眼前一亮,他兴奋的手脚都在发抖:“就是那个小孩吧?他看起来跟你那时候差不多大,你是因为这个才心软救下他的?我理解你,小眠,你看见他是不是就看见了过去的你自己,你在救过去的你吗?可惜了。”   “给我抓住他!”由加利指挥着丧尸,还不忘和尤眠讲:“你放心,我会让他继承你的意志,把他调教的更加听话。”   尤眠脸都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由加利还在执着于对人性的玩弄和把控。   “乐乐,你先走,离开这里,别管我了!”   尤乐在这里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由加利在他身上搜寻的那种基因已经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了,他只是不允许有什么事情脱离他规划好的路线。   偏执、固执、喜欢玩弄人性。   他数以计日站在父亲身边,听着贵族对下城区血统的不屑和谩骂,心中规划了数千种报复的方式,最后选定了尤眠。   由加利对发生的一切加以引导又冷眼旁观,自以为是一笑置之的从容过客,其实比谁都要深陷其中,泥沼深潭,早已将他扭曲,傲慢自私,是典型上城区贵族的标配。   周围的一切早已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在将这些人类的劣根性学的十足十之后,再跳出来自诩高尚,说一句:“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为了人类的进化与发展。”   简直恶心透顶。   尤乐不想走,他太知道被人丢下是什么滋味了,其实对虞岱讲的过往经历,他有一点说了谎。   他的父母压根就不是什么第二基地的异能者,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类和一只丧尸。   眼前这个疯狂叫嚣着要抓他的人,表皮是他恶心的亲生父亲,内里就是造成他不幸出身的罪魁祸首。   他的确是万岁山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不是同类。   可看着尤眠如此为他担心的样子,尤乐望去,却和一旁全方位护着尤眠的男人对上了视线,他咬咬牙,抹了把眼泪说:“好,哥哥你等着我。”   尤眠不知道他要自己等什么,但尤乐离开,他噔时松了口气。   尤乐原本就是半个丧尸体,尤眠又将自己带有抗体的血液换给了他,想离开这里,还是比较简单的,即使是由加利,也拦不住。   尤乐很快的从丧尸群当中突围了出去,沿着来时的方向消失不见。   又一件事情脱离掌控,由加利气急败坏,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它的脸肿胀变形,双眼浑浊无光,只剩下眼白,浓稠的黑色液体从嘴角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这具身躯显然已经承受不住基因的变异,丧尸化了。   它脚步踉跄,但速度并不慢,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带着一种疯狂的急切,朝着尤眠的方向逼近。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丧尸调转方向,嘴巴大张着,像是禁锢了多时,终于被允许啃噬人肉,而欢呼雀跃起来,毫无秩序的相互碰撞挤压,不顾一切的散发着浓重恶臭味扑过来。   虞岱和尤眠将后背交给对方。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   尤眠有异能,实力并不弱,他只是喜欢看虞岱为他吃醋,为他生气,为他担惊受怕的样子,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是废物。   否则早在和虞岱重逢之前,他就死在一次又一次的角斗场上了。   尤眠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他的眼中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双手掌心燃起两团蓝色的火焰,仔细看去,会发现这火焰并没有温度,而是由一颗颗跳跃的水珠构成。   丧尸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化作灰烬,然而,丧尸群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前面的丧尸倒下,后面的丧尸立刻填补上来,尤眠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体力在快速消耗,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放这些丧尸过去,否则虞岱那边就会更加吃力。   虞岱一个人和由加利作战,还要分心应对那些高阶变异丧尸的突然进攻,时刻还在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一心三用,再厉害的异能者也会有些吃不消。   由加利哈哈大笑起来:“别挣扎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虞岱不语,只是一味的想要速战速决,把人带回家算账。   “我看到你对他的真心,可是人类的寿命终究短暂,你就不想永生永世和他在一起吗?我可以帮你啊!”   “嘭!”   一声闷响,一记包含着异能的拳头打在由加利脸上,透过被血打湿的头发,由加利看到虞岱紧紧抿起来的嘴唇,知道他的内心也并非是毫无波动。   眼前的男人的确十分强大,这样一具肉体应该不会再像万岁山这个废物一样,还没用多久就要四分五裂。   如果自己代替了他,不仅尤眠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整个世界也都不在话下,就看他在尤眠身上使得那点小心机管不管用了。   “你也看到了,变异并不一定会变成丧尸,只要有了携带抗体的血液,就会像于刃东那样,既保留了自我意识,还可以享受永生,这样,就没有人再敢当着你的面,要你做一些伤害尤眠的事情了,游行示威的时候,你也很为难吧?”   虞岱面色一沉,目光锐利的仿佛黑夜中狩猎的老鹰,由加利试图用话语打动他,因为即使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用了万岁山的雷系异能,也隐隐落了下风。   他感到心惊,虞岱这样的人,好像是天生的掌控者,如果他想做什么事情,大概不需要像自己这样大费周章的改造基因,只凭着他自己,收复全世界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错了”,虞岱说,“我不会为难,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利用他。”   他的话清晰有力,在这种时刻,堪比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明明面临着生死攸关,尤眠也如同水里的气泡,升腾到顶部,再如烟花般炸开。   “虞哥……”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好了!”   他一生算计,最讨厌看到这种温情脉脉的场面,这些都是最无用的情感,即便是尤眠把他当做养父那几年,他也自认都是在演戏,从未对自己收养的这些“实验品”付出真心。   因而他打断了尤眠没有说完的话,由加利再也没有保留,一双双幽暗的眼睛出现在城墙高处,那些带有数字序列的丧尸们,也是由加利的底牌,全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而在昨天晚上,尤眠还在听他们给自己讲着睡前故事,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记得他们生前最美好的样子。   也记得他们在角斗场上为数不多清醒过来时,接受不了身体极端的的变化,而求着自己杀了他们的场面。   这样,也就足够了。   尤眠闭了闭发红的眼睛:“虞哥,动手吧。”   由加利还在疑惑动什么手,一道刺目的火线重重撞击在城门上,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响起,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城门上的铁皮瞬间扭曲变形,城外的异能者们如潮水般涌入。   由加利瞬间变了脸色,他倒退两步:“怎么会?”   蒋天白带着尤乐飞身下来,枪指由加利:“你已经完了,投降吧!”   “哥哥!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尤乐兴奋地脸都是红的。   这是他和虞岱两个人之前就计划好的。   直接从正路过来,太容易被由加利发现提前逃跑,而从森林走,又容易迷路,他刚才离开就是去找人了。   尤乐邀功似的道:“哥哥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可辛苦了。”   由加利往后倒退了几步,他不相信自己派去攻城的那些丧尸不仅没有成功,还反而被其余两大基地反杀,连时间都没有拖延太长。   他在给第一基地制造内乱的时候,同时也在第三基地散布谣言,称前任城主是被蒋天白用异能害死的,反正第三基地多的是下城区平民,自然也想要扳倒蒋天白自己上位。   等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是他的最好时机。   所以他见虞岱是只身一人前来,还以为他是选了尤眠不选江山。   由加利转身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其余所有丧尸全部扑上来为他开路,硬生生在众多异能者的攻击下为他打出一条路来。   由加利向着后山森林的方向跑去,可到了现在,虞岱和蒋天白又怎么会让他逃走,尤眠深深看了一眼“哥哥姐姐”们,便也跟着他们一起追过去了。   由加利拖着一具残破的身体,自然没有他们的脚程快。   他面色狰狞:“你们不能杀我,没有了我,你们永远也研制不出病毒血清!”   他指着蒋天白:“还有你!难道你就不想变得更厉害吗?你不是喜欢尤眠吗?你就不想打败虞岱,顶替他吗?”   “茍延残喘。” 第57章   生命是脆弱又强大的存在,脆弱到只是一个人的自私,就拉上了全世界遭受这场浩劫,又强大到团结起来的精神意志可以挽救这一切。   由加利的身体像破旧的风箱剧烈起伏,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抓住正在消逝的生机,手指弯曲得如同鹰爪,指甲在粗糙的地面上刮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虞岱伸出手捂住尤眠的眼睛。   这样的场面,换做小孩子来看,晚上是一定会做噩梦的。   由加利眼神中的狠辣如今被恐惧填满,他趴在地上,嘴唇颤抖着,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不…我不能就这样……我还有最后一个底牌,为什么你还没有变异……”   可在生命的最后一秒,由加利看到的只是虞岱几人的背影。   大厅里灯火辉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难得出现的翠绿蔬菜成为整场庆功宴上最受欢迎的食物,人们相互拥抱击掌,酒杯相碰,庆祝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轻松。   而整场宴会的大功臣之一,虞岱,此刻却被关在了专门为丧尸打造的监狱之中,并未出席,只留风亿做了开场宣讲。   在确认由加利死亡返回基地后,虞岱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最初的感觉只是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随后,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扩散到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流动变得缓慢而艰难,骨骼像是被重锤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的震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在昏迷过去之前,虞岱听见尤眠的惊呼声:“虞哥!你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虞岱才恢复意识,视野仍旧模糊不清,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耳鸣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他的脑袋一阵阵地剧痛。   身体像火烧似的,虞岱心中的破坏欲大增,烈火焚身,急需找到一个出口发泄出来,偏偏手脚都被戴上了异能屏蔽器,使不上半点力气,他眼睛被烧的通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奇怪的画面和声音,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破坏欲终于到达顶峰,渴血的欲望在体内疯狂叫嚣,仿佛在与他争夺身体的掌控权,企图让他变成一头可怖的怪物。   虞岱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与这种感觉对抗。   直到他听到有两个人争辩的声音。   “病毒血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来?虞哥撑不了太久的!”   “我也想快一点,明明按照这种方法能成功的,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又会变回丧尸,这样的半成品怎么能拿去使用?”   安城也着急上火,按理来说,尤眠和尤乐的血液里该存有抗体才对,他也的确提取出来了能够让丧尸恢复理智的血清,然而,持续的效果却十分的短暂,用来实验的丧尸无一例外全都死亡了,他也不敢贸然拿这种东西给眼下尚能坚持的虞岱使用。   尤眠不听这些,没有成果就是没有成果,说再多也都只是借口。   他冷然道:“我不管,今天之内你必须把血清给做出来,要是虞岱出了问题,我第一个拿安夏开刀!”   说着,尤乐带着一脸呆相,明显被精神控制的安夏进来了。   “你威胁我!”安城看看被挟持的安夏,又看了看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痉挛的虞岱,咬咬牙,“就算你杀了我们,我也做不出来,虞岱连那个人都能轻松打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血清研制失败,虞岱丧尸化了,以他的能力,整个世界都会跟着陪葬!”   “是吗?”尤眠眼睛像是被一层薄冰覆盖,透着寒意,“那如果是这样呢?”   说时迟那时快,尤乐转身拿过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趁众人不解心惊被他的动作镇住的同时又扯过安夏,将血喂给了他。   安城脸色大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随即出手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安夏嘴边挂着血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下,身体的细胞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开始疯狂地分裂、重组,肌肉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不断膨胀、收缩,每一次的变化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变异速度俨然比被束缚起来的虞岱要快的多。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楚的速度,一双大手扼上了尤眠的脖子,尤乐见有人要伤害哥哥,下意识就发动了无差别精神攻击,身后站着的肖梁受不了这股冲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安城只是脸色白了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   他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   他森然道:“我先送你下地狱。”   尤眠一眨不眨盯着他,当两人对视时,彼此的眼神里都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死掉的怪物,他们相似,但不会共情。   彼此都明白了,不懂感情的同类里,原来他们的生活中真的多了一个舍弃不掉的人。   不会爱人的怪胎,也有了想要守护的心上人。   安城慢慢松开了手,尤眠也示意尤乐解除了精神控制,安夏瞬间恢复理智,但随之经脉被重塑的疼痛感也成千上百倍的袭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看到了安城在身边,就茫然又痛楚的想要寻求安慰。   安城抱起了他,眉毛下压,一边轻声安抚疼得快要晕过去的安夏,一边带着点阴暗的看了眼尤眠。   尤眠上前几步,朝安夏张开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要被毫无预兆又突如其来的圣洁白光刺瞎了双眼,纷纷闭上了眼睛。   等这阵白光过去,视网膜上不再出现点点黑影,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夏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气息变得平稳,且肉眼可见,丧尸化的速度减慢了。   肖梁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这般的光芒,只有一个可能。   尤眠竟然还是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异能越强大,施展异能时的波动也会越强,从这盖满了房间的光芒来看,尤眠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治愈系异能者了。   难怪老大总让自己看着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尤眠竟还是没有对他们展露自己。   只是,这种程度的大范围疗愈,就连肖梁都感觉神清气爽不少,刚才尤乐施加的精神伤害仿佛一下无影无踪,但虞岱的状态却没有丝毫改变。   也没有因为尤眠的治疗而有半分好转。   那么,只凭借虞岱的意志力他又能抵抗多久呢?   安城给安夏带上异能屏蔽环,免得他越用力,越加速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速度,然后将人抱着,转头进了实验室。   “你也跟我进来。”   不大一会儿,安城安置好了安夏,铁青着脸出来招呼尤眠。   自打尤眠通过实验室外出隧道逃跑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又进到这里面,各种仪器设备发出滴滴的声音,尤眠全身消毒之后,安城将他带到了一张手术床前。   “需要我做什么?”   安城一边布置设备,一边又吩咐其他实验人员准备穿刺。   “我从尤乐的血液里找不到任何抗体。想必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你是唯一一个携带抗体的人类,但可悲的是,你血液里的抗体与丧尸病毒共存,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普通人接触到你的血液,丧尸化的程度要远快于抗体的效果。”   所以,虞岱应该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感染了,只是他身体素质要强于一般人,因此才会到了现在才爆发出来。   这是安城没有说完的话,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乳胶手套啪的一声响,安城说:“我想抽取一点你的骨髓液,那里大概干净一些,但在穿刺途中不能给你打麻药,你能受的住吗?”   “嗯。”   骨髓穿刺是非常小的一个手术,放在医院里,术后甚至不需要住院观察,只是,不打麻药的话会非常疼。   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穿刺针抽取时轻微的抖动感。   安城将针拔出来,又换了一个位置继续抽取。   尤眠躺过许多次手术床,甚至从一出生就是在这种冰冷的地方被生剖出来的,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见过,因而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他只是有点可怜他们。   为他们的遭遇,也为生下来了自己这样的孩子。   “好了,可以起来了。”   尤眠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坐起来,将衣服拉好,反手摸了摸后腰被包扎好的地方,安城瞥他一眼:“放心,不会留疤的。”   尤眠勉强笑了一下:“怎么?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点苦也吃不了吗?”   安城摸着下巴唔了一声:“在虞岱身边,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言罢,他看着一点一点进入提取仪器的骨髓液,嘴角没有一丝上扬或者下撇的弧度,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绷紧的状态。   “如果不成功,我会拉着所有人陪夏夏。” 第58章   浑身的骨骼都在被重塑打造,虞岱整个人如置身于地狱凶凶烈火中炙烤,却偏偏四肢都被禁锢住,逃不开也解脱不了。   “虞哥。”   谁?是谁在说话?   干燥的嘴唇上骤然贴上来一个柔软的唇瓣,似果冻般湿润,伴随着一股冰冰凉凉的液体流入口中,虞岱身体的燥热瞬间缓和不少,整个人像泡进一汪清水当中,舒适的让人忍不住索要更多。   “虞哥,你一定要醒过来。”   “……眠,你……给我吃了什么?”虞岱的视线模糊,声音也微弱,“你那时也这么难受吗?”   尤眠手抚上虞岱的侧脸,冷眉俊脸,仍旧锐气逼人,这个高傲的男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本来才是人们最应该嘉奖追捧的人,是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存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在此时此地受难。   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啪嗒。   虞岱缩了缩指尖,落在手背上的这滴水珠,比病毒带来的血液沸腾更让他感到抓心挠肺,喉间好似被一只手掐住,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尤眠在哭,悄无声息地哭。   “再见了,虞岱。”   虞岱很想要伸手去揩他面颊上的泪,但他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眼前的清凉湖水离自己越来越远,人影也越来越模糊。   尤眠冲他笑了笑,鼻子有些酸,爱是亏欠,也是个人有时必要的牺牲,尤眠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为了一个人做到如今这种地步。   就算那时,在森林里,虞岱救下他,第一次庇护他的时候,尤眠想的也都是怎么利用这个强大的少年,让自己在森林里活下去,他只是把虞岱当做一个工具,从而寻求更好的机会,慢慢恢复记忆。   等他们快要走出森林,他看到那么多人在找他,知晓了虞岱不是自己能够去招惹的人,就果断选择放弃,离开了他,那时的他恐怕也没有想过,自己如今又会为了这么一个人的安危,而主动离开他。   “等虞岱醒了,就说我走了,去寻自己的自由。”   “你……”   肖梁眼神复杂,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怎么着都不是那个滋味,他心里挣扎了一下,上前抓住尤眠的胳膊:“你不然还是等老大醒过来,说不定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呢?”   尤眠转过身拂开他的手,眼里闪动着几丝讥讽:“怎么解决?柏拉图吗?就算虞岱同意,我也不想每天过这样的日子。”   就连吃饭都不能在一起,以免发生唾液交换,让人再次感染上病毒。   这样担惊受怕,日复一日下去,再多的爱也会被消磨,他不想走到那个时候,现在自己先离开,留在虞岱心中的,还是他最好的模样。   ——   “今天的天气可真是好,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蓝的天空了,哎,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他吗?”风亿打开窗户,伸了个懒腰,清清凉凉的秋风吹翻几页虞岱办公桌上的文件。   虞岱伸手压了压,冷声命令道:“关上。”   风亿扁了扁嘴,没听他的话,倚靠在窗边问:“都一年了,明明已经知道人就在第三基地,为什么不去把他抓回来?虽说我们和第三基地的关系略微有那么点紧张,但你的异能又没有消失,想去抓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安城的病毒血清研制成功,在全世界扩散后,除了感染病毒的丧尸恢复人类,就连全世界所有异能者持有的异能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荒诞滑稽的梦,还是全世界所有人一起深陷其中的噩梦。   “再说了,末世前不是天天盼着能看到蓝天吗?怎么真的世界和平了,你又把自己整日关在办公室里?”   风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虞岱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像是面前突然摆上一道紧闭的大门,将内心的情感牢牢锁住,不让任何情绪泄露出来,全身上下只除了嘴巴还在吐露着冰冷刺骨的话语,得以窥见一丝他的情感。   “他不是要自由吗?我给他。”   风亿打了个寒颤,合上窗户,走到他桌前,弯腰难得认真的看着他:“喂?你不是吧?你真这样想的啊!你什么时候是这么大度的人了?那你天天把这块粉晶摆在桌面上干什么?”   虞岱随手把桌子上的一块粉色晶核收回抽屉里,像机器人一样了无生气:“只是找不到办法能摧毁它,你话太多了点。”   “是吗?还有那件东西,有本事你别让人搬回去啊!”   虞岱终于被某些词触动的变了脸色,他硌下笔,眉头之间有一道淡淡的褶皱:“既然没有解决方法,就算我把人带回来,他也只会想着逃跑。”   风亿哼哼两声:“那也比把人放在情敌身边要好吧?我可听说了,蒋天白现在风头正盛,身边已经换了一批心腹,正学着你以前的样子大权在握,本来他们就是故识,你就不怕两人在一起久了,生情分了?”   虞岱摇摇头:“你不明白,他不会的。”   好不容易才学会喜欢一个人,已经用光了全身力气,怎么又有勇气再去喜欢另一个呢?   这是虞岱从尤眠身上看出的结果,从尤眠为了他的安全而从他身边离开,又说自己要自由,虞岱就明白了,这是尤眠爱人的方式。   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本该被握在手心里呵护的,却采用了这样一种笨拙的,全然不像他的笨蛋方法。   风亿看他这副样子就气的牙痒痒,他不痛快就也存心给虞岱找堵:“还我不明白,你看这是什么?”   风亿把通讯器打开,上面赫然有一封电子请柬,整体以浓郁热烈的大红色为底色,鎏金工艺勾勒出蜿蜒华丽的花纹,如同星光洒落纸面,熠熠生辉,请柬正中央,用烫金大字庄重的书写着新人的名字和婚礼的关键信息,笔锋刚劲有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华丽且精心设计过的结婚请柬。   但风亿并没有将整封请柬全部展露出来,他的手下滑屏幕,刚好挡在了名字的前面,露出蒋天白和尤眠两个人的名字。   一瞬间,虞岱手脚发凉。   看着虞岱终于有了一丝崩裂的表情,风亿看了会热闹,才不紧不慢露出了请柬的全部,揶揄道:“蒋理和白苓的结婚请柬,喏,蒋天白和小美人是证婚人,白苓联系不上你,才把请柬发我这里来了,怎么说白苓也是你的直系下属,你别只顾着埋头苦干,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下属。”   “是吗?婚礼定在哪里?”虞岱放在腿上握紧的拳头松开一些,又说,“我就不去了,你替我把新婚礼物递过去。”   风亿暗自翻了个白眼,一句装货差点就脱口而出,硬生生又让他自己憋了回去。   虞岱此人,出生天之骄子,末世后又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一生可谓过的是顺风顺水,偶有挫折,也让他越挫越勇。   正应了那句老话:杀不死他的,终会使他更加强大。   大概他唯一吃瘪的地方,就是尤眠三番两次企图离开他的身边,还带着满身秘密,一丝一缕也不肯对他吐露,摆明了不信任他的时候。   现在正巧有个机会让他们重逢,饭都喂到嘴边了,虞岱又装模作样把嘴合上了,风亿忍不住说起风凉话来。   “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让小美人和蒋天白一起去当证婚人?蒋天白是家人,可以理解,那小美人呢?是什么身份?家人的家属吗?小美人这一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为了避免和人过多接触,你是因为这个才有恃无恐,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婚礼规模这么大,连你都被邀请了,尤眠又是谁劝动他出门的?”   风亿拍拍他的肩膀:“虞岱啊虞岱,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尤眠的确是用行动表明他喜欢你了,那你呢?给足他想要的安全感了吗?尤眠真的确定你的真心了吗?”   虞岱难得沉默。   风亿关门走了许久,直到天色开始变暗,虞岱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   很快就到了结婚请柬上的日期,等风亿和肖梁充当白苓娘家人带着好几车嫁妆出发的时候,虞岱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一身洁白的婚纱很是厚重,白苓扶着头纱,怕被车门碰掉,作为今天主角的漂亮新娘原本还在和其他朋友告别,却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顿感受宠若惊。   虞岱坐在了驾驶座上。   白苓心惊肉跳的:“城……城主,你怎么来了?”   “来送送你,抱歉,事情太多了,所以没能看到你给我发的通讯,不过风亿已经和我说明了情况。”   白苓疑惑的扭头看向风亿。   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邀请虞岱。   她只是让风亿帮忙给虞岱递一袋喜糖,她结婚的时机本就不太对,末世时,人们总想着世界不会比那样再糟糕了。   可没成想,灾后重建家园的工作会比战时还要复杂,一派主张恢复末世前的国王议会制,另一派这要求民主共和,从此不再按照出身划分阶级。   他们和第三基地原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说,两基地同仇敌忾,那时一起连手,揭穿了那人的阴谋。   可难就难在,第一基地贵族偏多,第三基地又是以前下城区居民的主要聚集地。 第59章   因此,灾后政治制度划分的纠葛渐渐加重了第一和第三基地的糟糕关系,现在民众们普遍认为,第一基地主张议会制,而第三基地则延续了末世前的要求,不再划分贵族和平民。   尽管两大基地的首领都没有下场表态,但局势却越演越烈。   加之白苓和蒋理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哪怕他们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外界的猜测质疑声也没有停止过,他们不仅仅代表他们自己,选在这个时候结婚,只会加重舆论风波。   白苓和蒋理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两个人都等不及了,难不成还要因为局势不稳定,就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那当然不是他们二人的行事风格。   湛蓝天空为幕,翠绿草地作毯,乳白与淡粉交织的鲜花拱门静静矗立,木质的仪式台上,装饰着清新淡雅的满天星。   今天是个眼光明媚的好天气,蒋理和白苓特意将婚礼现场选在了户外,虽说末世的种种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但现在的人们毫无疑问更加喜欢蓝天白云。   蒋天白奔走在众多宾客当中,新娘子还没有到,他替蒋理操持着这一切。   远处头车带领着十几辆婚车缓缓停下,蒋理赶快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满脸紧张又期待。   婚车被伴娘轻轻拉开,白苓身着华丽洁白的婚纱,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身姿优雅的迈出车门,蒋理快步上前,在宾客们的鼓掌声中,小心翼翼的牵住新娘的手,下一秒,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看见了还在车里坐着的虞岱。   蒋理牵着一席拖地梦幻婚纱的白苓,一边紧张的手抖,一边又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小声询问:“虞岱怎么来了?咱们不是没邀请他吗?”   虞岱身份特殊,又久未露面,只身前往第三基地更会引起轩然大波,一旦让在场的宾客知道车里坐了一个虞岱,只怕是这场婚礼都会变成虞岱个人的新闻问答会。   他出现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动作,在车里也不下来,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不想因为自己毁了这场婚礼。   蒋理不免小声蛐蛐道:“尤眠当时离开是为他好,这一年来他都没有任何动静,好不容易我表弟有了机会,他又来掺和一脚算怎么回事?”   蒋理作为蒋天白的表哥,自然是向着他的,但这话说的白苓就不太乐意了,她警告的瞪了蒋理一眼,什么都没说,蒋理就不敢继续说话了。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只除了中间蒋天白携手尤眠出来证婚的时候,在认识他的人当中小范围的引起了波动,其他倒是没有任何异常,而尤眠也只参与了那一个环节,就又消失不见。   快到虞岱都还没有将他的面容在脑海中描摹完成。   瘦了,虞岱心想。   但还是那样好看,即使他已经放弃了永生,但时间还是格外珍视这个遭受了许许多多苦难的男孩,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他稍微打开一点车窗,烟雾飘散出一缕在车窗外,指尖夹着的烟轻轻抖落,身侧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两个烟头。   身边却没有一个少年娇嗔的跑过来,坐在他怀里,要他把烟熄灭,并且不许身上带着烟味就碰他了。   虞岱和风亿打了声招呼,驱车这么久来到这里,自己连车都没有下来过,就孤身一人开车走了。   “阿眠,我给你拿了点吃的,外面起风了,你刚做过透析,还是不要在这里站太久”,蒋天白将食物搁在大理石桌面上,瓷器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吸引回尤眠的视线,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蒋天白疑惑,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只能看到一辆汽车已经驶出去很远了,他看不出那辆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只知道是跟着白苓一起过来的婚车。   真要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从第一基地来的。   他有些神伤:“你是不是……想他了?”   “没有。”   尤眠收回视线,特意避开蒋天白的手,端着食物进屋里去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大型的传染源,末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尽管他已经淡出许多人的视野,可一出现,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尖锐的、害怕的或者对这幅皮囊的惋惜之情。   由加利是死了,但他也给自己留下了穷极一生的阴影,他看了看手臂上的针孔,一直在说做透析有用,只要把身体的病毒彻底代谢出去就没事了,可已经过了一年,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情况。   而虞岱,明明来了,却连过来见他一面也没有,真不知道他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本来就是个灾祸的幸存者,本来也就没有人还希望他活着。   婚礼过后,尤眠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风亿来了,他也没有见。   风亿也不走,两人就那么对峙着,风亿在门外软硬兼施,说的嘴巴都起燎泡了,尤眠却只是让尤乐将人赶走。   “你别在这里杵着了,我哥哥都嫌你烦了!”   尤眠能感知到脚步声,尤乐对着尤眠以外的人说话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夹枪带棒,即便是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的风亿,他也毫不客气。   尤眠能感知到脚步声,他托尤乐的话一带到,门外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尤眠昏昏沉沉的睡到晚上,又被一阵砸门的声音吵醒。   风亿声音很大,很着急:“尤眠,我知道你在里面,虞岱……虞岱他,返程路上被人袭击了,你知道,我们都没有异能了,他胸口中了一枪,现在生死不明,我没骗你!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尤眠宛如遭受当头一棒,血液被一点一点从血管里抽走,想被抽了骨头的烂泥,完全分辨不出来风亿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我哥哥已经睡了,你别吵醒他了!”听见动静的尤乐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门,就看见趴在门板上大呼小叫的风亿,他也没听清楚风亿的话,只见这人语气凄凄惨惨,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只觉得诡异的很,就要上前去拉他。   尤眠唰一下将门打开,脸色苍白:“怎么回事,他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带我去见他!”   风亿眼眶红的像是要掉眼泪,声音嘶哑的说好,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尤眠把尤乐留了下来,让他明天一早再告诉蒋天白自己离开的事情,不要影响了蒋理和白苓的新婚夜。   风亿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尤眠只觉得太慢了,可他见风亿也没有比自己好受太多,强忍着在开车,便也说不出催促的事情。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之前就缠着虞岱了,说什么也要学会开车。   尤眠一路上想了很多,可真的到第一基地的门口,他又莫名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风亿拉着他大步流星就直奔医院,路上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挥手上前想要打招呼,到了医院门口,尤眠却甩开了他的手。   “我就不去了,要是手术失败,我去也没什么用,要是成功了,我想虞岱也不一定会想见我。”   风亿着急的看了他一眼,但他大概是更担心伤重的病患,一咬牙,说好,就自己先走了,留下尤眠一个人在门口。   尤眠有些许的茫然,心里想着既然这样了,他就应该离开第一基地才对,免得一会儿又要接受那些异样的目光,但他走的方向却完全是和基地大门完全背道而驰的,不知不觉间,尤眠走到了一间公寓前面。   这间公寓的装修很奇怪,居然围了一整圈的高压电线,尤眠转了一圈,除了房顶,他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除此之外,这间房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是有多害怕自己家的财物被偷窃,竟然还在后花园底下摆放了一圈利刃,这就确保没有人能从这里翻墙进出。   这样的装饰,尤眠莫名就想起了,之前虞岱既用来保护他不被那些轻信谣言的人们重伤又将他也困在其中的那间公寓。   但他看了看自己的方向,他明明是刻意避开那栋充满了回忆的房子走的啊!   “那个,对不起啊!”   尤眠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像只即将遭受袭击的小刺猬,浑身的尖刺都竖了起来,那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吓到尤眠,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你有什么事情?”尤眠警惕性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了与外界的情感交流。   男人挠了挠头:“我没想吓你的,那个,你是尤眠对不对?”   “是,你想干什么?”   尤眠受够了这种定时炸弹一样悬在头上的感觉,第三基地里不是没有人朝他搭讪,但那些人在问到他的名字后,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厌弃的远离。   他也不是非要受到所有人的喜欢,不然早先的安夏那么讨厌他,他是不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只是,原本就是在爱意中才能勉强滋养长大的少年,虞岱不在身边,他的安全感本就少了一大截,所以尤眠才会越来越不喜欢出门,越来越把自己封闭起来,每日几乎除了和蒋天白还有几句交流,其他人他是一个人也不想搭理。   也就是白苓非要他当这个证婚人,否则,他明知道不招人待见,还去那么多人面前做什么呢? 第60章   男人见他表情一时古怪的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我没有恶意的,我过来找你是想要跟你道个歉。”   “道……歉?你说你想干什么?!”   尤眠半张着嘴巴,呆呆的立在那儿,像是理解不了他是什么意思。   男人也被他惊讶过度的样子弄的怔了一下,还以为因为前科,尤眠是觉得他要耍什么把戏,脸上登时浮现一股难以掩饰的不好意思:“对不起,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九死一生从第三基地手里拿到可以对付丧尸的枪,末世也不会结束的这样快了。”   事实上,这种说法有些夸大其词。   那些枪是专门针对第三基地众多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使用的,而末世顺利结束大部分还是依靠虞岱和蒋天白解决了由加利,安城又成功研制出了病毒血清。   只是那时候,风亿趁着混乱在战壕里广撒网,普通人又因为这种武器而有了反击能力,士气高涨,因此在众人口口相传当中,尤眠的形象就格外光辉伟大。   在这种光环效应的加持下,尤眠在第一基地不仅摆脱了那些谣言,美名远扬,更有甚者,觉得尤眠末世后就消失不见,也都是因为那时他们伤着尤眠的心了,后来,又有人说在第三基地见过尤眠,他们又开始猜疑这是不是尤眠替他们要来枪支图纸的代价。   这和一开始陈雄基地的情况是一样的。   “总之,我很抱歉,你明明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我却听信了谣言,差点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尤眠没应声,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和眼神的变化,好像要射进对方的五脏六腑,去看他说的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慢慢的,尤眠有些茫然,这男人的表情很真挚,甚至有些期待,似乎是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他的忙,以此来偿还以前那些恶意的话,和恨不得他挖出心脏以证清白的诋毁。   尤眠喃喃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男人好奇问:“知道什么?”   尤眠反应过来,垂了垂眸子:“没什么,我现在的确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你知不知道,这间公寓是什么地方?”   这么简单的问题算不上是什么帮忙,男人当然是知无不言:“这里是城主大人如今的住处,当时基地内部爆发了病毒,城主以前的房子也不幸被毁掉……那场战役现在说起来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实际上,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城主回来后,就重新修缮了住所,不过这里似乎距离城主的办公区挺远的,城主又是个工作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只是有小道消息说,以前的房子容易‘丢东西’,不吉利。”   男人其实有些奇怪,尤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毕竟,第一基地的人,没有不知道虞岱和尤眠关系的,但想来尤眠近一年都在外面,虞岱也闭门不出,这其中,难免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是这两人分手了,也未可知。   他不知道原因,尤眠却很清楚。   这栋房子完全是按照当初他们住的那间修建的,房子承载了他们太多美好的记忆,但对虞岱而言,也有许多的不愉快,他最后出走的那次,尽管留下了字条,不算是不告而别,但恐怕还是给虞岱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再者就是,当时的那间公寓后花园太小了,只有二楼阳台下小小的一个花圃,尤眠被关在屋里许多次,一眼便可望见尽头,但现在这个,却被人开拓的很大,包括庭院里,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像极了他还在城堡中做他不明真相的小少爷时期。   管家先生和侍女们明知迎接他们的是死亡,却没有一个人把真相告诉他,还陪他度过了童年最快乐的一个下午。   虞岱不喜外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域,可想而知,这些开放的如此喜人的花圃都是谁在精心照顾了。   可他又为什么要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这些事情呢?   明明上午来送亲时,都不愿意过来见他一面,还有在第三基地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他的“传染源”事情,在这里却没有听到半点消息,甚至路上的人们还大多都对他抱有善意,风亿拉他进城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些招呼都是在对风亿,却原来真的还有他的一份子!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虞岱从前也对他很好,也会帮他摆脱很多麻烦,但虞岱做了一件事,就要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告诉他,只有自己才能庇护他,所以他最好不要生出二心,不要试图去勾搭别的男人。   掌控欲极强,强到尤眠总是喜欢生出叛逆心思,挑战他的底线。   但现在这算什么?   以退为进吗?   那要是自己一辈子都待在第三基地,那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背后默默为自己做的事情?还有风亿也是,是真的在把他当做朋友对待。   肖梁呢?明明每次都察觉他要做坏事了,却还是一次次的信任他,然后中计,接着再因为自己被虞岱惩罚,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白苓顶着自己婚礼现场会因为他的出现陷入混乱的压力也非要让他当证婚人,除开自己的确是她和蒋理见面的契机外,应该也是希望他能够多出去走走,不要一直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虞岱的保护,大家的关心都不是假的,而是一回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谢你,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尤眠的眼神好像一下子亮起来了,不再像方才自己靠近他时,那样的警惕和黯淡无光。   同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一般。   可他就只是回答了尤眠一个问题,也没有觉得自己帮了他什么,但等他想再问个清楚的时候,尤眠就已经跑远了。   “好吧,能帮到忙就好”,男人自己念叨着,慢慢离开了公寓附近。   ……   尤眠到医院时,虞岱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被推进了监护室。   血清在全世界扩散后,异能持有者会失去异能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和安城商量好的,在里面动了些手脚。   最开始,人们都以为病毒是从下城区的生物研究院爆发的,因此各大基地都想方设法去搜寻当时的幸存人员,以期通过他们来研究血清。   安城至少有一点没说谎,他的确是当时研究院的研究员,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异能哪里是上天怜悯才赋予人类的。   能够对付丧尸的异能才是当时研究院的主力工作,而拥有比其他人都要聪明头脑的安城恰好就是核心人员。   事实上,这世界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身体的某一处基因,激发了身体的潜能,真论起来,所有人都在经历“变异”,只是有些人体质太差劲,才没能觉醒成功。   现在要结束末世,就要考虑末世后秩序的建立,如若一批人掌握着绝对力量,一开始可能没有私心,会将这份力量用在帮助弱小,建设家园当中,但长久下去呢,这些人真能抵抗住心里对利与权的渴望吗?   到那时,这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会不会沦为第二个下城区。   尤眠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同为实验体,且本身就没有异能的安城也不希望,他之前就说过事情了结会和安夏离开。   但如果社会秩序一样混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确保安夏的安全,否则当时也不会一直留在第一基地,和虞岱做交易。   尤眠站在病房外,探头从玻璃窗往里看了看,风亿并没有陪着虞岱,不知道去了哪里,虞岱还带着呼吸机,面容苍白,躺在床上,只有胸膛轻微的起伏着。   不知道是不是尤眠的错觉,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划,生活规律的像个机器人的虞岱似乎也瘦了些,也是,事务那么繁忙,还要分心照顾那么大的花圃,能不累吗?   原来没了异能的虞岱不过也只是个会生病,会来不及避开人类杀伤性巨大热武器的普通人类。   他的强大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累,不会痛,不需要人关心。   可这个关心他的人却未必就非自己不可。   尤眠呆呆的坐在病床前,期间一直没有医生护士来巡查病房,他正觉得疑惑,想去叫人,病床上的男人眼皮小幅度动了动,是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尤眠直勾勾的盯着他,紧张的吞咽口水,虞岱醒来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惊喜吗?还是会责怪?   但都没有,虞岱短暂的有着清醒的意识后就又昏睡过去了。   尤眠怦怦直跳的心脏像被砸了一下,说不出的庆幸与落寞,他起身,想去接一杯水过来,然而下一秒,他的右手被紧紧抓住,尤眠顿感不知所措的想要往后退,却被力气极大的男人拉了一把,一下子就扑到了病床上的虞岱身上。   虞岱闷哼一声,尤眠急急忙忙想要起来,怕自己压到了虞岱的伤口,但虞岱扯着不让他走,尤眠越急越起不来。   怎么这人都受伤了,力气还是这么大。   “别动,伤口疼,让我抱一下。”   尤眠半撑着身体不敢再乱动,成熟的男性气息牢牢的包裹住他,尤眠的手摸到了肌肉隆起的线条。 第61章   “好、好了吗?我……胳膊好酸。”   耳边传来一声酥麻的轻笑,重逢的温馨也被打破,男人滚烫的掌心抚摸他裸露出来的肌肤,慢慢扣住他瓷白似的手腕。   “那你可以趴在我身上。”   “可是……”你不是中枪了吗?尤眠眨巴了一下眼睛,枉他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虞岱身上没有任何包扎过的痕迹,他微微瞪大了双眼,“你骗我?!”   “没有”,虞岱望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渐渐浓郁,“确实是中枪了,但那些东西伤不了我。”   “什么意思?”尤眠不解,现在的枪械都是经过改良的,别说是丧尸,就是机器人来了,也会被打穿脑袋,虞岱一个血肉之躯,为什么说那些东西伤不了他。   但虞岱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尤眠的唇瓣,反问他:“为什么放弃了永生?”   “……”   见尤眠别开脸不回答,虞岱指尖直接扣住触感似玉的下巴吻了上去,男人的舌头在他嘴里强势地翻滚着,尤眠久未承受这样激烈的拥吻,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没成想,虞岱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如暮色裹挟着黑云,他惩戒般的掐了把他的屁股,然后翻身而上,将尤眠压倒在身下。   虞岱十分肯定的追问:“是为了我对不对?你不想等到百年之后只能看着我垂垂老诶,再孤独的把我送走。”   尤眠身体颤了颤,他咬住下唇,眼底有些黯然,就像心口被戳了一个大洞结果越蔓延越大,最后什么都没了。   虞岱抬手扶上尤眠的后颈,手掌渐渐收紧了,缓慢地发出最后一句逼问:“小骗子,你爱我,是不是?”   尤眠有些委屈,他为了虞岱放弃了这么多,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又怎么样?你很得意吗?全世界所有人都爱你,那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你的青睐,我除了惹祸一无是处,你现在可以把我踹了,去找能跟你在一起过日子的人”,尤眠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在虞岱胸膛上锤了一拳,撑起些空隙就从他身下溜到地上去了,力气大的竟连虞岱也没能拉住他。   尤眠一屁股坐在地上,病房铺设的瓷砖又硬又凉,积压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通红着眼睛大声质问:“你就喜欢看我出丑,你都没有拉住我,看我摔倒也不扶我,你还不来找我,一年了,就是见一面又会怎么样?见一面又不会让你变成丧尸!”   虞岱哑然,望着尤眠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明明是他自己要下床,是他先一走了之,不来看他,问他要自由,他宠他都来不及,只能给了,现在又是他倒打一耙,哭成这样,巴掌大的精致面容上满是脆弱,还牵动他一番心肠。   “我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了”,虞岱无奈的叹息一声,胸口却闷闷的难受,看着尤眠眼眶微红失神的模样,他没怎么用力就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像哄小孩子那样在臂弯间晃了晃。   越宠他,越想顺从他的心意行事,尤眠就越娇气,越容易想的多。   到底还是应该严厉点对待着他,让他来不及胡思乱想才好。   他低下头吻住了尤眠。   尤眠一颗眼泪还挂着,人也有些发懵,他木讷的任由男人吻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伸手推开他的,然后很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但虞岱的力气哪里是他能比得上的,他越是不安分,虞岱的手就扣得越紧,吻的越深,吮着他的舌尖,不留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第62章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舌尖。   尤眠哭累了就在虞岱怀里睡着了。   虞岱眼神黑沉沉的,凝视着怀中人红润的脸蛋,照着那柔软的唇瓣又咬了一口,唾液交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却安然无恙,并没有任何要变异的痕迹。   看来安城的研究成功了。   梦里,好似有一缕清清凉凉的风掠过心头,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舒服与安全感,这是只有在某个人身边时才会有的感觉,整整一年,尤眠都从未睡过如此让人拥有安全感的一觉。   让人着迷到,会猜想是不是有梦魔专门吃掉他从出生就开始的噩梦,而只把全天下所有的好梦单独留给他。   尤眠动了动身边,想伸个懒腰,顺带去抚摸那温热的体温,手却碰上了冰冷的金属,他顿时清醒过来,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茫然。   他瞪大眼睛,谁能来解释一下?   他为什么睡在了金色的笼子里?   他记得他昏迷之前,不是正在和虞岱接吻吗?   话又说回来,他的身体素质应该没那么差劲吧?怎么会昏睡过去了?   尤眠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身上只剩下一件长到可以盖住臀部的衬衫,一如既往的可以看出来这是谁的恶趣味。   纯金打造的笼子异常的大,再来一个人也完全活动的开,脚下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软绵绵的,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也不知道虞岱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   除此之外,室内的装潢尤眠却很眼熟,一分一厘都没有变,连物品的摆放也是如此,同之前他和虞岱共同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可见并非是外表被复刻。   这里应该就是他之前在内城无意识漫走时,见到的那栋房子了。   而房子被毁应该并不在虞岱的预料之内。   他们从前在一起时,虞岱经常要出外勤,家里基本上都是尤眠在住,他以为只有他把那里当做家,而只是虞岱看来圈养小雀的欢愉场,也没想到,虞岱会记住这栋房子的一切,就像是那时就已经在用心经营他们这个家了。   可这可能吗?   就在尤眠四处摸索想要找到出笼子的办法时,门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是虞岱回来的动静。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大概都没料到时刻一年的第一次互相见面会是这样的普通,好似从前虞岱忙碌完回家的每一天,他下意识就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尤眠也收回了企图用蛮力破坏金锁的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我……”   “你……”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我的异能没有消失,也不会受到感染了,还有,我爱你,眠眠,这次别走了,好不好?”虞岱丢下手里的东西,三下并做两下堪称是窜到了尤眠的面前。   尤眠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虞岱的口中,听见这句话。   但事实也确实应该有挑明关系这一步,感情不能模糊界限,上位者的亲吻和爱抚并不能代表他们至此就在一起,如果把对方一时意动当做默认只会万劫不复。   而现在,一个甘愿为其倾其所有,变成怪物,一个甘愿囚在牢笼,点了点头。   离开彼此,都不好过,挨在一起,既是甜蜜,才能生存。   到了这一步,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谁离不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