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万人嫌老婆养成大佬后》作者：宫槐知玉 　　文案： 　　白周亦正在公司卷生卷死，就突然收到通知，相亲对像已就位。 　　莫语闲，幼时的天才如今连灵兽都无法召唤的废物，再加上家道中落和几乎不与人来往的孤僻性格，就是个标准的万人嫌。 　　这场相亲，恐怕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事后，白周亦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那一点头，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多了个老婆。 　　对这，白周亦认命地叹息一声，自己选的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知道对方的头痛可能和灵兽有关，白周亦掏出钱包看了看后强忍心疼立刻请了最好的医生。 　　一个月后，对方召唤出极其罕见的异能类灵兽。 　　知道对方一直偷偷训练，白周亦再是一咬牙，请了最好的老师报了最贵的课。 　　三个月后，一款直播类狩猎异兽平台，白周亦正趴在显示屏上数奖金到底有几个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把其他选手按在地上摩擦。 　　对方一战成名，震惊全国。 　　一时间探索队、军方邀请不断…… 　　眼见对方都已经挤进百强榜前十，白周亦不得不默默起草离婚协议书。 　　捡到凤凰蛋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硬要把凤凰囚禁在身边，那就招人嫌了。 　　白周亦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对方面前的瞬间，对方脸色却瞬间惨白，眼中更满是慌乱和无措。 　　莫语闲：“我做错了什么？” 　　莫语闲：“我可以改。” 　　白周亦：？？？ 　　莫语闲：“我不同意离婚。” 　　白周亦：？？？ 　　夜里，白周亦正琢磨要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件事，身边的人就扑了上来。 　　莫语闲：肯定是因为他不够主动。 　　白周亦：？？？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甜文萌宠治愈废土先婚后爱 　　主角：白周亦（攻） 莫语闲 　　其它：下本写《在全星际直播种地建农家乐》超好吃嚼嚼。jpg 　　一句话简介：把万人嫌老婆养成大佬后 　　立意：善待生活，生活也会回以善意。 第1章 　　“队长……”对讲机中发出满是噪声的询问，“异兽在你们那边吗？” 　　白周亦一边控制着车子一边从后视镜中看向后座上的人。 　　接收到视线，被挤在中间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腿上考拉外形的灵兽，后者动作迟缓地摇摇头。 　　“不在。”白周亦回覆。 　　“嘶……也不在我们这边，那现在怎么办？”对讲机那头的人询问。 　　“回去吧。”白周亦看了眼车外拥挤的街道，说话间调转车头。 　　“别又是那群人的玩笑……”抱着考拉的男人道。 　　“十之八九就是。”挤在后座的另外一人道，他们已经满城跑找了一早上。 　　“他们有完没完？”第三人道。 　　白周亦并未说话。 　　车子正行驶在西城外围最热闹的街道上，街上人来人往，车子以龟速前行。 　　好不容易挤出街道，白周亦立刻加速离开。 　　随着他们离开，本就拥挤的街道上顿时更热闹几分。 　　“又是那群收尸的？” 　　“一天到晚没事就开着个车到处瞎逛，除了他们还有谁？” 　　…… 　　穿过小区，驶入主道，车子一路向着城市中心而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刚到公会门口，白周亦还没来得及把车停下，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白周亦看了眼，是他妈周野。 　　她从城外回来了？ 　　把车靠边停下，后座上的三个人下车，白周亦拿过电话接通，“喂。” 　　“中午有事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没事，怎么了？” 　　另外一辆车在他前方停下，上面下来两个年纪和他相差不多的人，再加上刚刚他车上的三个人，他们队所有人都到齐。 　　“去相个亲，地址我发给你。” 　　“什么？”白周亦愣了下。 　　“相亲，人已经等在那边了。” 　　“不是，这么大个事您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白周亦揉揉鼻梁，这么多年了他依然没能习惯这一家子风风火火的作风。 　　“人你应该认识，莫语闲。” 　　“谁？”白周亦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不过确实有些耳熟。 　　“就是莫家那个孩子。” 　　“莫家？上一任城主的孙子？”白周亦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模糊的身影。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叫作孙家城，但它十多年前还叫作莫家城。 　　莫语闲是上一任莫家城城主的独孙，四岁就召唤出极为少见能使用火焰的麒麟，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天才。 　　他七岁的时候城里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兽潮袭击，他父母和身为城主的奶奶都死在了保卫城市的战斗中。 　　年仅七岁的莫语闲拚死救下了仅剩下的爷爷，但也因此受了重伤再也无法召唤灵兽，从天才一跃成了废材。 　　莫家没了，唯二剩下的爷俩一个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一个重伤在身年仅七岁，莫家没人做主，一群早就觊觎着莫家城这块肥肉的鼠辈乘虚而动，莫家城也就易了主。 　　十七年过去，现在莫家城早已经成了历史。 　　莫语闲这个名字偶尔倒是还能听见，但基本都是惋惜和嫌弃调侃的，惋惜天才陨落，调侃的也是天才坠落。 　　再加上取代莫家的现任城主孙家有意打压，当初拥护莫家的人都在孙家取而代之后被削弱，就算不去关注，白周亦也大概知道莫语闲过得不怎么好。 　　但相亲？ 　　听出白周亦的惊讶，电话那头的声音多了几分惋惜，“对，就是他。他爷爷时间估计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到处托人相问。” 　　“莫城主还在的时候我和她有一面之缘，她还教过我一些东西。我昨晚回来的，他正好问到我这，我就同意了。” 　　“你们三兄弟就你在城里，你权当交个朋友吃顿饭，万一有眼缘能成也是件好事。” 　　“只是见一面的话也不是不行。”白周亦心软。 　　他听说过一些莫语闲爷爷的事，当年那场兽潮他虽然活了下来灵兽却当场死亡，所以这么多年来一半时间都处于疯癫状态。 　　说实话，他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可思议。 　　这让白周亦都不由对莫语闲有几分好奇。 　　在一个灵兽就是一切武力至上的世界，不能召唤灵兽就已经步履维艰，更何况还要照顾这样一个老人。 　　“那就好，人已经在店里等着，地址我发你。”说着对面就挂断电话。 　　紧接着，一条信息发来。 　　白周亦打开看了看，地方他熟，家里聚餐经常去，就在公会后方那条餐饮街。 　　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白周亦激活车子。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公会后方不远处的餐饮街。 　　正值饭点，街上正热闹。 　　花了点时间找到车位把车停好，白周亦向着那家饭店而去。 　　这家店味道不错，再加上已经开了有些年头，老顾客很多，他到时外面的大厅已经坐满。 　　其中一部分人看着像是同一个探索队的，风尘仆仆，喝着酒说着收获，颇为热闹。 　　白周亦花了点时间在后院相对安静的角落找到预定的桌子时，一个年轻男人已经等在那边。 　　看见人的瞬间，白周亦下意识放慢脚步。 　　青灰色的成套工服，略显清瘦的背影，对方给人的感觉内敛而安静，安静得孤僻。 　　“抱歉，来晚了。”白周亦在对面坐下。 　　男人一双如深山寒潭的眸看了过来，像是被吓了一跳，整池水都跟着泛起波澜，但大概是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那一丝惊讶很快归于平静。 　　“没事。” 　　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点餐了吗？”白周亦问。 　　不远处的店员拿着笔和本子向着这边而来。 　　“没。” 　　“你看看想吃什么。”白周亦把有些旧的菜单递了过去，“如果不知道选择什么的话我推荐A套餐，这里的招牌菜。” 　　店员过来，“两位想吃点什么？” 　　“A套餐。”白周亦道。 　　“一样。” 　　店员很快离开，这个时间点店里正忙。 　　白周亦看去。 　　工服干干净净，但袖口的位置能看见些许洗到发白的痕迹，不能召唤灵兽在他们的世界向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白周亦几次试图找话题，但他对对方的了解基本都源自流言，这些显然不适合用来聊天。 　　对面也不是话多的人。 　　两人就这样干瞪着眼等上餐。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已经有几百年历史，城里的建筑因为不断有异兽闯进来所以修了又修补了又补，呈现出一种新旧掺杂的诡异模样。 　　店里的菜也一样，蔬菜、异兽肉什么都有，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连带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诡异。 　　白周亦受不了那种安静，在饭即将吃完时主动开了口，“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 　　顿了顿，莫语闲又补了句，“要回去上班。” 　　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莫语闲给他一种很努力在积极的错觉。 　　白周亦没忍住勾了下嘴角，本来还有那么点不自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无踪，话也多了起来，“你在哪里上班，我在公会，是护城队的。” 　　莫语闲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隐约有些局促尴尬。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白周亦道。 　　“也在公会。”顿了顿，莫语闲补充，“后勤部，处理兽核。” 　　白周亦怔愣。 　　城市外面的世界充满变异和未知，探索队一般都是自己带水和食物出去，资源有限，兽核也就不会提前清洗，通常是由收购的人处理。 　　公会是整座城最大的收购点，所以设有专门的清理处，但清洗兽核是一件很脏很臭也很累的活，凡有其它活路的人都不愿意干。 　　白周亦蓦地就想到之前那些传言。 　　“那奇了怪了，咱们上班的地方挺近，以前怎么都没遇到过你？”白周亦不解。 　　一直看着碗里的莫语闲抬眸看了眼，停顿的手再次动了起来，“售后部在公会后门附近。” 　　“难怪。”白周亦哑然。 　　他一般走前门。 　　莫语闲吃东西很雅气，每一口都咀嚼得很细，而且嘴里有东西时从来不说话，一看就知道他父母在的时候把他教养得很好。 　　白周亦看看莫语闲碗里还剩三分之一的饭，再看看自己已经扒得连片菜叶子都不剩的碗，摸摸鼻子。 　　他以前吃饭也挺斯文，是加入公会之后一听到动静就得出警久而久之才养成速战速决的习惯。 　　看着莫语闲吃得差不多，白周亦起身，“走吧。” 　　莫语闲看来。 　　“我也回公会，顺路，捎你一程。”白周亦晃晃手里的车钥匙，说话间带头向着店外而去。 　　临到车前，白周亦却有些犯了难。 　　这车子就是他们护卫队三分之一的家，医药箱、工具箱、防护服一大堆东西堆得满满当当，他们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但突然来个人，看着让人脸皮燎火。 　　“你坐后面吧。”白周亦拉开后门简单收拾了下，腾出一人位。 　　莫语闲就乖乖站在背后等着，白周亦回头时突然看见一张脸，吓了一跳。 　　莫语闲站起来看着就更瘦了，手长脚长的，进入车内坐下后，他两只手放在腿上，可乖可乖。 　　白周亦关上车门，到前面开车。 　　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白周亦一般都是从前门进出，很少到公会后门，不过倒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几分钟后，车子在公会后门停下。 　　莫语闲下车，“谢谢。” 　　白周亦从车内挥挥手。 　　莫语闲转身离开。 　　白周亦目送他进门后，驱车离开。 　　回到公会门口，白周亦刚刚停好车，电话就响起。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见山，“怎么样？” 　　“……挺好一人。”白周亦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些年孙家没少打压曾经支持莫家的那些人，对莫语闲爷俩表面上没做什么，背地里肯定也是盯着的。 　　莫语闲的爷爷到处找人相看，城里有权有势的不可能得罪孙家，普通人家愿意养一个不能召唤灵兽还带个拖油瓶的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场相亲恐怕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白周亦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落魄成这样。 　　“你同意了？那感情好。” 　　白周亦愣了下，他就说人挺好又没说要娶。 　　白周亦正想再开口，几张熟悉的面孔就火急火燎地从公会大门冲了出来。 　　看见白周亦，其中两人快速上了他的车，“你回来得正好，有情况，有人打电话说是在西城的旧货市场看见了早上那异兽……” 第2章 　　“确定吗？”白周亦询问的同时赶紧激活车子。 　　“不知道，那边没监控。” 　　“啧，早说了安监控安监控……” 　　“那不要钱啊？上面那些人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车子驶入车流，飞速向着西城旧货市场而去。 　　旁边另外一辆车紧随其后。 　　开着车，白周亦再朝着电话看去时，电话已经挂断。 　　白周亦迟疑片刻，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决定等解决眼前的事后再说。 　　公会在整个孙家城中心偏城南的位置，西城旧货市场却在西城接近外围的位置，即使一路超速行驶，等他们到达附近也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 　　靠近，后方灵兽擅长探查的韩盛立刻召唤出灵兽，他的灵兽是一只考拉。 　　“砰。” 　　不等韩盛开始，一阵建筑被撞击的声响就从左前方传来。 　　白周亦一脚油门踩到底。 　　拐过拐角，不等几人看清，一道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黑影就以铺天盖地之势向着他们这边倒来。 　　白周亦下意识转动手中方向盘，让车子冲上一旁人行道。 　　几乎是他们冲进人行道的同时，黑影轰然倒地。 　　刹住车，三人在一片骂骂咧咧声中从窗口回头看去。 　　一只浑身皮肤漆黑且呈硬甲状的异兽倒在地上，它背后是五六个还没来得及收起灵兽的探索者。 　　他们周围，街道两侧建筑上是一片磕碰的痕迹，听见动静过来的人更是在附近附近围了一大圈。 　　人行道中就都是。 　　“怎么开车的？” 　　“没长眼睛啊……” 　　车子突然就冲了过来，围观的人群脸色都不太好。 　　白周亦开门下车。 　　听见动静，杀死异兽的那探索队几人都看了过来。 　　认出白周亦，身为队长的孙来宝脸上笑容假了几分，“来了，正好，也省得我再去通知你们。” 　　白周亦没搭理，第一时间环顾四周确认有没有人受伤。 　　孙来宝瞬间火冒三丈，但很快又把怒气压了下去，他收起灵兽，转身离开，“尸体就麻烦你们了。” 　　见孙来宝离开，他队里几人纷纷跟上。 　　“也不知道工会养他们做什么，这城里谁没点自保的本事？” 　　“收尸呗，不然你去把尸体处理了？” 　　“可别，我可不想弄得一身血，臭死了。” 　　跟随白周亦而来的另一辆车上的三人才下车就听见这话，年纪最小的李奥立刻不乐意了，“你说谁呢？” 　　闻言，已经走到异兽面前的孙来宝几人都停下脚步看去，眼神相当不善。 　　“这怎么还急了？我说错什么了？” 　　“给人留点面子——” 　　几人话未说完，刚刚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异兽就突然睁开眼，它血红的双眼直直瞪向脑袋前方孙来宝几人，右爪更是直接向着最前面的孙来宝而去。 　　听见动静，孙来宝几人同时回头，近距离对上那双充满杀意的眼感觉着风动，几人脸色瞬时煞白。 　　他们立刻就要召唤灵兽，可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已经来不及—— 　　“睡吧。”白周亦如清风拂动般的低吟自混乱中响起。 　　暴怒的巨怪轰然倒地，陷入沉睡。 　　异兽挥动的右手从旁擦过，孙来宝几人下意识后退。 　　躲开，看着面前陷入沉睡的异兽，面对擦肩而过的死亡，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几人脸色死白。 　　“孙哥……”有人试图搀扶孙来宝。 　　“滚开。”孙来宝一把甩开他的手，他不再掩饰心中戾气，恶狠狠地瞪了眼白周亦，甩手离开。 　　“呵。”李奥在几人路过时冷笑一声，“还以为多厉害，结果连个B级异兽都杀不死。” 　　孙来宝脚步轻顿，再走动时更多几分戾气。 　　知道他生气，他队里几人纷纷瞪向李奥，然后赶紧去追孙来宝。 　　“李奥。”李奥还准备再说点什么，白周亦的声音就传来。 　　李奥只得收敛。 　　几人向着白周亦靠近。 　　旁边他们小队年龄最大的叶小青一边走一边揉揉李奥脑袋，“嗷嗷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敢得罪？” 　　“不就是孙家的，我怕他？”李奥拍开叶小青的手，“你才叫嗷嗷。” 　　孙来宝，他们所在这孙家城城主唯一的儿子。 　　从名字就能猜到孙家对他的厚望，然而事与愿违，他的灵兽充其量B级，偏偏脑子也不好使脾气还大，没少在城里仗着孙家的身份甩脸子得罪人。 　　原本孙家是准备让他接任城主位置的，但烂泥扶不上墙，所以现在已经转而培养起他儿子。 　　“好了，快收拾了吧。”白周亦打断两人的对话，“谁回去开车？” 　　队里另外两人已经召唤出灵兽把地上那异兽彻底杀死，他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把尸体运出城扔掉。 　　“他们都那么说我们了，队长你也不生气……”见白周亦没事人似的，李奥有些不高兴。 　　“气多伤身。”白周亦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旁边的叶小青，后者接过，开了白周亦刚刚开的车回去公会换拖车过来。 　　城里挺多人都看不起护城队的人，说他们是收尸的，这倒也没说错。 　　在城里绝大部分人都以去城外狩猎异兽为生平均战斗力极高的前提下，巨大部分异兽根本等不到他们来就会被杀死，所以经常出现他们到时异兽已经被杀死的情况。 　　临走时，叶小青再揉了把李奥的脑袋，把人气的嗷嗷直叫。 　　赶走叶小青，李奥正准备再说白周亦两句，一回头就发现街道上原本看热闹的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怎么来得这么慢，你们护城队是怎么做事的？” 　　“就是，我家房子都被撞坏了，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 　　白周亦淡定地从另外一辆车上掏出一叠申请表笑着分发，“赔偿事宜请到工会处理。” 　　面对白周亦的好脾气，气势汹汹而来的一群人都噎了下。 　　下一刻，部分人黑着脸拿了申请表就离开，部分不甘心就这样算了的继续抱怨。 　　白周亦该道歉道歉该安抚安抚，全程不瘟不火。 　　远远看见这一幕，李奥五官都扭曲，“队长也太老好人了吧？” 　　“少说两句，快干。”韩盛扔给李奥一捆绳子，要在叶小青把拖车开来之前把那异兽尸体捆起来，以方便迅速。 　　旁边另外两人见状，纷纷召唤灵兽帮忙。 　　叶小青很快回来。 　　看着他把拖车倒进来后，李奥几人让灵兽把尸体抬上车。 　　李奥几人忙完时，白周亦那边也差不多忙完。 　　白周亦没有马上上车，拿着手机去街上走了一圈，把被破坏的地方全都拍了下来，也再次确认没有伤员。 　　百来米的街道，从那头到这头两侧的房子上几乎都是被破坏的痕迹。 　　那异兽只是B级，换个人根本不用拖这么久，十之八九是孙来宝好大喜功要独挑。 　　同样的事之前就发生过，他也是因此和孙来宝结的仇。 　　那会他才进护城队没多久，有天正在城里巡逻就接到通知说发现异兽，他赶过去时孙来宝正带着队伍和那只异兽打得火热。 　　那异兽已经有A级的实力，孙来宝一群人战得一身伤，周围一片的建筑全都被毁，建筑下到处都是来不及逃跑受伤的人。 　　他当时想都没想就出手放倒了那异兽。 　　他的能力特殊，和孙来宝他们战了百十场都没能被打倒的那异兽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他放倒。 　　那之后孙来宝就恨上他。 　　车子驶动，向着城外而去。 　　城外变异植物和异兽遍布，充满危险的同时也遍地财富，城里大部分人都选择外出狩猎异兽或者采集药材矿石为生，不过护城队基本都驻守在城里，少有机会外出。 　　两三百米高树冠更是巨大无比的树木，大朵大朵开花颜色艳丽的爬藤植物，茂盛的草地…… 　　出城后，看着窗外和城内截然不同的风景，吹着窗口涌入的凉风，白周亦舒服得微微眯眼。 　　城外太危险，他们并未深入，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停下。 　　李奥几人召唤灵兽卸尸体，顺便挖兽核。 　　白周亦帮不上什么忙，正在旁边看着，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白周亦猛地想起之前的事，连忙接通，“妈。” 　　电话一接通对方带着兴奋的声音就传来，“我已经跟对方说好了，你爸你哥哥他们这几天应该都会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把事情办了，妈保证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白周亦噎住，“已经和对方说好了？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距离上个电话才过去三个小时不到。 　　“你不是同意了？而且对面也同意了，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这不就可以了？” 　　白周亦愣了下，“对面？莫语闲同意了？” 　　“对啊。”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你不会这个时候准备反悔吧？他家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你都答应了又反悔就过分了。” 　　顿了顿，电话那头的人补充一句，“混账事可别做。” 　　莫语闲同意跟他结婚了？ 　　白周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莫语闲安安静静坐在他车上的画面，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队长。”李奥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抬眸看了眼，李奥他们已经把尸体处理好。 　　白周亦向着车子而去。 　　见白周亦半天不吭声，电话那头的人再次开口，“对了，听说他也在你们公会上班，既然离得这么近，这几天你就多去看看人家，熟悉熟悉顺便也联系联系感情。” 　　白周亦在拖车副驾驶坐下，再集中注意力听电话时，才发现电话不知何时又已经挂断。 　　听着熟悉的嘟嘟声，白周亦头痛地揉揉鼻梁，二十多年了他依然没能习惯这一家子风风火火的作风。 　　“聊什么呢？”李奥激活拖车，他年纪小性格闹腾，见白周亦一直讲电话好奇地询问。 　　白周亦顿了顿，“过两天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出什么事了吗？”李奥收起脸上的笑容，外出探索是非常危险的事，很多人都有去无回。 　　“不是，回去结个婚。” 　　白周亦话音才落，李奥就猛地踩下刹车，后方跟着他们的小车来不及刹车一头怼在车轮上，好在车子才刚激活没多久速度不快。 　　“开车不要晃神。”白周亦淡淡提醒一句。 第3章 　　李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后面车上叶小青几人气势汹汹地杀来要修理李奥。 　　他们那两辆车每一辆都已经是队里元老级别的存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修修补补过多少次了，现在还没散架已经是奇迹，李奥这是不想活了？ 　　看见那几张怒气冲冲的脸，李奥赶紧抢在他们之前开口，“队长说他过几天要请假回家结婚。” 　　闻言，叶小青几人步伐都是一顿，下一刻纷纷看向白周亦。 　　“什么？” 　　“结婚？和谁？” 　　“我们认识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问题砸向白周亦。 　　“莫语闲。”白周亦哭笑不得，“到时候请你们吃喜酒。” 　　“莫语闲，是我知道的那个莫家的莫语闲吗？”李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和复杂。 　　“嗯，是他。” 　　“可是……”李奥迟疑，可他年纪小根本藏不住事，“……当初那场兽潮不是说是莫家的人把异兽吸引来的？当时可是死了不少人，你和他结婚……” 　　“这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白周亦看向车外的叶小青几人，“都上车，先回去再说。” 　　叶小青几人欲言又止，但终究都向着车上而去，城外不安全。 　　车子重新激活，李奥几次欲言又止。 　　白周亦没搭理他，看向窗外。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为了安全，每隔一段时间公会就会组织人手柄城市周围的异兽清理一遍，因此平时少有异兽闯入城市。 　　当年那次袭击，涌入城市的异兽足有上千头，再加上毫无防备，当时城里就如同人间炼狱死伤无数。 　　那会白周亦还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但那到处都是断手断脚的人和血泊的画面他至今记忆犹新。 　　兽潮结束后，城里调查过原因，最终对外公布的调查结果是巧合，但城里却一直有一个传言。 　　说是当初的城主也就是莫语闲的奶奶，偷偷带回来了一头S异兽幼崽准备进行研究，偏偏那个种群的异兽有护崽的习性，所以才引得那些异兽攻击了他们的城市。 　　城里对异兽和变异植物、矿物的研究一直没停过，他们的吃穿用住都和这些息息相关，但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周亦并不觉得一城之主会连带走幼崽可能引发袭击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再加上之后莫家的迅速落败，很难不让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所以并不信。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那也让莫语闲和他爷爷在城里的生活变得更加煎熬，特别是曾经风光一时的莫语闲。 　　车子驶入城内后减速，二十多分钟后才到达公会门口。 　　叶小青几人去停车，白周亦硬着头皮主动去售后部门挨骂。 　　公会收居住费，自然也就有维修城市建筑的责任，那花钱。 　　流程白周亦熟悉，他全程面带歉意的笑容，不过等他出门时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白周亦回去他们六个人小队的办公室时，叶小青一群人还没走。 　　白周亦简单交代两句，又和隔壁二队的人打了声招呼交了班，回去家里在附近给他买的房子。 　　两天后，白周亦算着时间自己回了老家。 　　还没下车，白周亦就在门口看见熟人，他爸和大哥正往白家大门上贴囍字。 　　白周亦盯着那囍字看了会儿后才下车，“爸，大哥。” 　　听见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 　　“回来了？” 　　“快看看布置得怎么样？” 　　看见那两张熟悉的面孔，白周亦眉眼更柔和几分，“挺好。” 　　“老婆，小亦回来了。”白爸揉揉白周亦头发的同时朝着屋里喊了一声，他嗓门大，就站在他旁边的白周亦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你快进去吧，都等着你呢。”大哥也揉揉白周亦的脑袋。 　　白周亦一边扒拉头发一边向着门内而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片人海。 　　他爸、他妈、他大哥二哥四个探索队六七百号人都在，且无一例外都正帮着布置，也就是白家宅子够大否则根本站不下。 　　白周亦一一和熟悉的人打了招呼，也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正忙着，一个一米七五身形高挑五官明媚大气的女人就出现在大厅门口，“小亦。” 　　她背后是一个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年轻男人。 　　“妈，二哥。”白周亦过去。 　　白家一共五口人，妈妈周野，爸爸白安，大哥白周墨，二哥白周琪，白周亦最小。 　　白安身高一米九，浓眉大眼，再加上常年锻炼常年外出，看着人高马大，性格也风风火火。 　　周野身高一米七五，身形高挑修长，性格率直。 　　大哥白周墨和二哥白周琪对照着两人的模样长，五五像，性格也都是和两人如出一辙的高大开朗以及风风火火。 　　唯独白周亦谁都不像。 　　白周亦身高虽然也超过一米八，但骨架却要比白安三个男人小许多，站在一起时就像只被一群巨怪抓住的小鸡崽子，性格也更为温厚沉稳。 　　外出探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所以城里孤儿无数，收养也很常见。 　　不过白安四人好像觉得只要他们不提，这事就不会暴露，白周亦也就跟着装作不知道。 　　“长大了。”周野欣慰而复杂地揉揉白周亦的脑袋。 　　“是啊，都要结婚了。”白周琪也揉揉。 　　白周亦认命地让两人把他刚刚才整理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他已经不是小孩，但这个家除了他好像没人这样觉得。 　　“婚礼就定在五天后，没问题的话我就发请柬了，正好大家都回来了都在。”周野说起正事。 　　周野没结婚前就已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探索队，白安亦是如此，两人结婚后都没落下探索队的事，白周墨和白周琪长大后也各自组建探索队。 　　所以现在白家一共四个探索队，且四个队伍在城里都有名有姓排得上号，因此白家在城里地位不低。 　　不过白家属于这十年才起来的新势力，和城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还是有区别，所以婚礼只宴请探索队的人和亲戚朋友，不会大张旗鼓。 　　“会不会太急？”白周亦环顾一圈。 　　周野四人做事一直风风火火，整个白家都已经快布置完，而他和莫语闲第一次见面才是三天前的事。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有什么急不急的？”周野爽朗地笑笑。 　　白周亦不语，因为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城里的人对待感情也更为率真直接。 　　似乎是觉得还没结婚就说分开不吉利，周野赶紧补充一句，“不过结婚了就要好好过日子。” 　　想想，周野再补充一句，“小莫也是个可怜人，你要真喜欢就好好把握，别欺负人。” 　　话音落，周野不放心，立刻又再说道：“你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 　　大概每对父母在这个时候都有交代不完的话，眼见周野越说越起劲，白周琪赶紧喊停，“好了，妈，让小亦先去看看婚房吧。” 　　周野只得停下。 　　白周琪赶紧对白周亦使了个眼色，让白周亦先走。 　　白家挺大，前厅和居所是分开的。 　　白周亦绕过塞满了人的前厅，向着后院而去。 　　后院也满是人，不过他的卧室已经提前布置完。 　　大红的气球，金色的彩带，喜庆的囍字，整个房间温馨而充实。 　　白周亦在床边坐了会就出去。 　　来帮忙的人多，轮不到白周亦插手，再加上他的房间已经成了婚房不适合住人，吃完晚饭白周亦就回去公会旁边自己的院子。 　　翌日，白周亦去请了假。 　　他们本来就有十五天婚假，倒是不难。 　　请完假，白周亦回去时顺便把请柬分发了。 　　他们小队的人早就知道他要结婚，其他几个小队却才刚听说，一时间热闹一片。 　　白周亦好脾气地陪着说笑，一直到午饭时间一群人散去。 　　送走他们，白周亦也向着公会外而去，准备吃饭。 　　临到门口，他突然想起莫语闲。 　　再有四天就是婚礼了，但自从相亲那天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他们还一次都没见过。 　　迟疑片刻，白周亦拿出手机准备给莫语闲发条信息。 　　手机拿出，白周亦才发现他连莫语闲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哭笑不得间，白周亦给他妈周野发了信息。 　　对方很快回覆，同时发来一个大红包以及一句玩得开心的叮嘱。 　　白周亦把号码存入手机，顺便给莫语闲发了信息过去，“要一起去吃个饭吗？我是白周亦。” 　　莫语闲并未马上回覆。 　　白周亦向着公会后门而去。 　　几分钟后白周亦都走到后门时，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好。”莫语闲一如之前的沉默寡言。 　　大概是他自己也察觉，第二条信息很快发来，“我去找你。” 　　“我已经在后门门口。”白周亦笑着回覆。 　　莫语闲总给他一种很努力在和他搞好关系的感觉。 　　这次莫语闲没再回覆。 　　几分钟后，他小跑着出现在门口。 　　清洗兽核的工作很脏也很累，莫语闲应该是洗了个澡，头发还带着湿气，那让他那双彷佛幽潭的眸子显得湿漉漉。 　　“你想吃什么？”白周亦带头向着附近的饮食街而去。 　　莫语闲跟上。“你选，我请。” 　　上次是白家请的客。 　　正说着，莫语闲脚下步伐突然顿了顿，下一刻他下意识把右手袖口的衣服向着身后藏去。 　　那里不知何时沾到一块血渍。 　　工服暗青，不容易看见，但他总觉得在自己身上闻见了异兽血肉的腥臭味。 　　下意识做完这些，莫语闲一抬头就对上白周亦那双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眼。 　　莫语闲呼吸轻滞，窘迫扑面而来。 　　白周亦没有装作没看见，只是不怎么在意地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护城队的外号？” 　　莫语闲不知道白周亦想说什么，只拽着衣袖的手手指紧握，指尖几乎陷入掌心血肉。 　　“收尸的。”白周亦苦笑间带点委屈巴巴，“你以后别嫌弃我不让我进门就行。” 　　莫语闲怔怔地看着白周亦那双眼，那双眼中没有嫌弃，十分坦然。 　　莫语闲紧拽着衣袖的手缓缓放松，紧绷的背脊也柔软，他快走两步和白周亦并肩，“嗯。” 　　莫语闲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 　　白周亦突然就觉得和莫语闲结婚好像也不错。 第4章 　　公会在城市中心地段，而城市中心除了公会也还有一个很大的商业区，正值饭点，街上人满为患，店铺中更是水泄不通。 　　他们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去人太多的地方，白周亦领着人向着其中一条小道而去。 　　小道里也还有些店铺，不过因为不在主街，人流要少许多。 　　白周亦找了家曾经去过味道还不错的店，带头进入。 　　点餐、等餐、吃饭，饭桌上始终安静。 　　莫语闲已经习惯安静，平时基本只和爷爷说说话，等反应过来时一顿饭都已经快要吃完。 　　他抬眸看去。 　　白周亦吃饭速度快，碗里已经空了，这会儿正看着他。 　　莫语闲加快速度。 　　“不用急。”白周亦道。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见白周亦好像真的不介意，放松下来继续吃。 　　店里另外一个角落。 　　一群六七个人坐下后为首的队长拿了菜单正看，旁边一人就碰碰他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孙哥，你看。” 　　孙来宝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看见白周亦和莫语闲，眉头下意识皱了皱，晦气。 　　其他几人也都朝着那边看去。 　　“我听说他们要结婚，看来是真的。”其中一人道，“你说白家这是什么意思？这城里谁不知道莫家那点子事……他们这是准备和孙家对着干？” 　　“难怪那姓白的一直不把孙哥你放眼里，原来是这打算。” 　　孙来宝冷嗯一声，“一个白家而已，孙家还瞧不上。” 　　说话间，孙来宝真的菜单起身向着门口而去，“换个地方。” 　　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就这么算了？” 　　“要不……” 　　孙来宝并未搭理，但牙关却咬紧。 　　父亲就他一个孩子，孙家城未来的城主本来应该是他的，但他灵兽的战斗力却并不强。 　　当初那场战斗他本来是想要藉机做点成绩出来堵那些不服气的人嘴的。结果却因为白周亦的插手直接成了笑话，之后他父亲更是直接越过他开始培养他那还不到十岁的儿子。 　　那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他成了弃子，让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吃完饭后，白周亦和莫语闲一起走回公会。 　　一个小时过去，往回走的人不少。 　　距离上班时间还久，白周亦并不着急，放慢脚步朝着身边的人看去。 　　知道莫语闲就是那种安静的性子，白周亦不再没话找话说，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人相处起来倒也挺舒服。 　　似乎察觉视线，莫语闲抬眸看来。 　　发现白周亦正打量自己，莫语闲并无表示，只垂眸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原本放松的背景明显有些紧绷。 　　白周亦收回视线。 　　一路无话，直至公会后门。 　　白周亦停下脚步看去，“那后天见。” 　　三天后就是他们的婚礼。 　　“嗯。” 　　简短交流完，莫语闲向着公会而去。 　　白周亦看着他消失在门后，这才走开。 　　正式的婚礼在三天后，白周亦的婚假却是提前一天开始，场地已经准备好，但他得提前一天去莫语闲家拜访下他爷爷。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灵兽的死亡就相当于灵魂破碎，这样的人情况极为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疯，特别是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 　　老爷子的意思婚礼当天他就不去了，白安和周野却坚持，用周野的话来说就是哪有孙子结婚爷爷不到场的？ 　　不过考虑到发病的可能，两人还是决定提前让白周亦去见见。 　　白周亦是单独和白周墨和白周琪一起去的，临走时白安和周野交代了一大堆。 　　白周亦本以为要花点时间才能到莫家，单车子只在城里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停下。 　　孙家把莫家取而代之后，中心城主的宅院和城里原本属于莫家的一些资产都改名换姓，莫语闲和他爷爷那之后就搬回家老宅。 　　也得亏是莫城主还在时有口皆碑，所以孙家不敢赶尽杀绝，不然两人可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下车，白周亦朝着面前的宅院看去。 　　莫家老宅宅子倒是挺大，和白家有得一拼，不过因为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维修，看著有些破旧。 　　莫语闲已经等在门口。 　　他没穿平时的暗青色工服，换上了一身休闲的便服，便服比工服更贴身，那显得他愈发手长脚长也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白净清瘦。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家里其他人出面，会让新人自己出来，但莫家现在就只有他和他爷爷两人。 　　屋里也没看见什么邻里朋友。 　　白周亦连忙帮忙从车上提东西。 　　“爷爷在客厅。”莫语闲带头向着客厅而去。 　　进了大门，正前方就是大厅。 　　大厅门口，一个头发花白形容憔悴的老人正坐在木质的轮椅上。 　　他特意收拾过，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当初还没出事时的旧衣服，看著有些大，也越显得他憔悴。 　　老爷子全名葛平山，年轻的时候在莫家城战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即使当初莫家城遭遇袭击时已经五十多岁的他也依然在百强榜上，但曾经一切都随着他灵兽的死亡烟消云散。 　　老爷子眉目慈祥眼带笑容。 　　进门，白周亦第一时间叫人，“爷爷。” 　　“唉。”老人一张脸都笑开花，“来来来，进来坐。” 　　白周亦提着东西进门。 　　白周墨和白周琪趁着放东西的机会，上前和老人家聊了两句。 　　莫语闲看了看，转身去厨房倒水。 　　白周墨和白周琪见状，默契地跟了出去，好让白周亦和老爷子单独聊聊。 　　“孩子，这里来。”老爷子招招手。 　　白周亦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老爷子细细端详白周亦一会儿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挺厚实的红包塞给白周亦，“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我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小闲以后就拜托你了。” 　　说起莫语闲，即使竭力控制，老爷子还是红了眼，“小闲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之后又不得不照顾我这个疯老头，是我毁了他……” 　　“爷爷。”白周亦打断老爷子的话，“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莫语闲听见了会难过的，以后我们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他和莫语闲接触的不多了解的也不够深，但他觉得莫语闲应该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或许现在的日子确实是苦了些累了些，但对他来说却是很努力踮起脚尖才够到的。 　　老爷子明显愣了下，下一刻他用力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以后都不说了，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以及白周墨的询问，“怎么不进去？” 　　老爷子连忙深呼吸两口，掩去狼狈。 　　白周亦见状也起身。 　　莫语闲端着水进门，白周墨和白周琪紧随其后进门。 　　几人坐下，简单聊了聊。 　　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一些流程上的事需要提前沟通。 　　一个小时后，白周亦三人起身。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那我明天中午来接你。” 　　“嗯。”莫语闲一双黑眸幽静，倒映出白周亦的高挑修长的身影。 　　刚刚白周亦那一席话他都听见。 　　翌日，白周亦大清早就被薅起来怼在白家大宅门口迎接客人。 　　虽然来的自己人，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除了白安四人探索队的人，白家也还有些亲戚朋友，杂七杂八加下来足足七八百号人。 　　从八点多开始白家大门来往的人就没停过，临到十点，大部分人都到齐白周亦终于被放行去接人时，脸都已经笑僵。 　　相比起白家的热闹，莫家完全是另外一副场面，除了门口、墙上贴着囍字挂着红灯笼，根本看不出家里有人要结婚。 　　两人已经等待客厅。 　　老爷子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服，看着比昨天更精神，莫语闲则一身颇为正式的黑色西装，整个人清瘦挺拔。 　　白周墨和白周琪帮着把老爷子扶上后面的车后，白周亦带着人进了前面的车。 　　两边距离不远，车队很快停下。 　　不少人都堵在门口看热闹，车子一来礼炮烟花就放了起来，震得车内的人隔着车窗说话都听不清。 　　城里大部分人都以外出探险狩猎异兽为生，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待感情更为率真，婚礼也更为直接朴实。 　　下车后，白周亦带着人穿过起哄的人群进入客厅，在父母长辈的祝贺以及见证之下，两人简单的说上两句誓词，这礼就算成了。 　　礼虽然成了，整场婚礼的重头戏却知道这时候才开始，所有人落座后，名为庆祝的大吃大喝开始。 　　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白安他们探索队的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也让整个院子热闹无比。 　　婚礼没有敬酒劝酒的环节，但要认认人。 　　他们的世界城市之外的地方满是异兽和变异植物危险重重，认人也有以后看见了多照拂下的意思。 　　这个环节本来是互相认认两边的长辈和走得比较近的好友，但莫家就莫语闲和他爷爷，倒成了白周亦的独角戏。 　　白安四人的灵兽都是猛兽类，虽然没能挤进百强榜，但在他们孙家城也是能排进前五十的。 　　他们队里的人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同样在孙家城前五十排名里的就有十几个。 　　被白安和周野抓到一旁交代一番后，白周亦带着莫语闲开始在人群中穿行。 　　白周亦领着人找到其中一个，回头看去时，莫语闲正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就好像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就好像这场婚礼与他无关。 第5章 　　“莫语闲。” 　　听见自己的名字，莫语闲那双犹如深山幽潭的眸子轻颤了下，像是被从另外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他看向白周亦，眼底是白周亦的倒影。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队里的先锋……”白周亦笑着介绍。 　　莫语闲认认真真听着，然后跟着白周亦叫人，可乖可乖。 　　一圈转下来，该认的人认完，白周亦直接把莫语闲带去了没有客人的后院。 　　后院主要是他们住的地方，两人的婚房也在这边。 　　进入后院，喧嚣远去，终于不用大喊着说话，白周亦声音放轻几分，“爷爷已经安顿好了，这几天他就先住在这边。” 　　莫语闲欲要开口。 　　老爷子之前就叮嘱过他，过完礼就送他回去，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这时候了还要再拖累他。 　　白周亦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爸妈他们队里有灵兽有治疗能力的队医，今天让他们喝个够，明天等他们醒了让他们帮爷爷看看。” 　　顿了顿，白周亦补充一句，“不过你也别抱什么希望。”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治疗灵兽重伤和死亡带来的伤痛疯癫，最多也就是缓解下疼痛。 　　且就算只是缓解，收费也不低。 　　莫语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犹豫。 　　相亲和结婚都是他爷爷的意思，他本来是不准备结婚的，毕竟不能召唤灵兽就等于废物一个，在城里甚至连工作都只能做最累最脏工资也最低的。 　　和白周亦见面之前，他爷爷已经到处问了大半个月，也吃了大半个月的闭门羹。 　　白周亦是第一个答应和他见面的。 　　他并不抱希望，见面结束后一小时不到，他爷爷却接到白周亦妈妈周野的电话，说白周亦同意了。 　　他很惊讶，更多的却是不能理解，不理解白周亦为什么会同意？ 　　他做好了被戏弄的准备，也做好了白周亦另有目的的可能，甚至想过白周亦可能有什么折磨人的兴趣……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会撑到他爷爷合上眼那一刻。 　　现在，白周亦却要替他爷爷看病。 　　白周亦有些好笑。 　　莫语闲话一直不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冷冷清清，白周亦之前一直以为他天生就这样，这一刻他却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莫语闲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疑惑，那让他看上去有些呆乎乎。 　　“妈已经让人送了饭菜去爷爷房间里，你也过去吃点吧，我还得再去外面看看。你不用出来也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的。”说着，白周亦向着前院而去。 　　到底是他和莫语闲的婚礼，他和莫语闲都这么消失不太合适。 　　临走到门口时，白周亦回头看了眼，莫语闲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他一如之前白周亦蓦地回头时的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好像有所不同。 　　白周亦冲他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白周亦回到前院时，白安四人都已经加入吃喝的队伍，周围更是围了不少说笑祝贺的人。 　　他们都是直爽且风风火火的性格，这会儿脸都笑开花。 　　白周亦又转了圈后，坐到他自己队里韩盛几人身边。 　　从早上忙到现在，他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下后拿过一副干净的碗筷就大口吃了起来。 　　“队长，这个好吃。”李奥指向桌上的红烧蹄髈。 　　白周亦抬眸看去。 　　“队长，结婚是个什么感觉……”李奥满脸好奇，他是他们队里最小的一个，才十七岁，完全还是小孩性格。 　　结婚这事离他也还远。 　　“吃你的鸡腿吧。”叶小青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他嘴里。 　　“你呜呜……”李奥口齿不清。 　　堵住李奥的嘴，叶小青回头一脸八卦地看向白周亦，“你不去陪人跑出来做什么？” 　　旁边韩盛几人都笑着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不搭理，专注于吃饭。 　　“你别说，莫家那小子长得还挺好看，随便往人群里一站一眼就能看见他，要是他灵兽没——”叶小青到了嘴边的话生硬改口，“你小子眼光不错。” 　　白周亦之前突然说要结婚，他们都吓了一跳，这几天没少在背地里讨论。 　　白周亦已经加入护城队快五年，他和韩盛也已经和他组队五年，他们对白周亦已经相当了解。 　　白周亦这人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看似没什么脾气就是个老好人，实际上却不然。 　　他极为理智，理智到甚至没有脾气，理智到不愿意去做无畏的争吵，理智到就好像没有感情，理智到可怕。 　　莫语闲身份特殊在城里的地位尴尬，他们一开始还想过白家是不是对城主的位置有什么想法，后来又放弃。 　　白家其他几人他们都见过，性格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根本不是那种耐得下性子谋划的人。 　　白家最有可能谋划点什么的就属白周亦，但他理智过头根本懒得动。 　　不过有一点他们倒也看出来，至少白周亦应该是不讨厌莫语闲的。 　　这就让他们更加好奇莫语闲这个人。 　　李奥之前还提议过偷偷去莫家老宅附近看看，不过被驳回了，那也让他们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莫语闲。 　　“恭喜你。”韩盛道。 　　叶小青也笑着说道：“新婚快乐。” 　　“结婚快乐。” 　　“百年好合。” 　　两人之后，队里另外两人杨许意和施晨也纷纷送上祝福。 　　见状，李奥赶紧把嘴里的鸡腿咽下，“队长，祝你们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谢谢。”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 　　韩盛、叶小青他认识已经快五年，其他三人虽然是后面加入的，但就算最后加入的李奥也已经在队里大半年，他们早已经不只是队友更是朋友。 　　一口气吃饱喝足，白周亦稍作休息后，很快又走动起来。 　　院子里不少人都已经喝趴下，白安他们早有准备也提前收拾了房间，白周亦过去帮着把醉死过去的人弄进屋里。 　　城外的环境不比城里，探索队的人平时都是睡睡袋，倒也方便了他们。 　　忙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除去喝醉的，院子里依旧满是人。 　　白安四人各自带队外出探索，虽然偶尔也会合作，但更多时候都是各干各的，所以队员之间大部分都互相认识却一直没什么机会相处。 　　难得有机会，讨论异兽的讨论灵兽的讨论城里八卦的此起彼伏，一片热闹。 　　晚饭七点开始，中午就喝醉过的那群人睡醒了继续喝，中午忙着聊天的人聊到夜里也聊够，开始放开了喝。 　　白周亦第二次帮着把一院子醉鬼安排进客房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快三点。 　　白周亦自己没喝什么酒，但醉鬼扛多了一身酒气。 　　忙完，白周亦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这才向着后院而去。 　　老爷子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他和莫语闲婚房的灯倒是还亮着。 　　白周亦本不觉得，临站到门前看着门底散发出的亮光，却突然就开始紧张。 　　硬着头皮推开门，一眼看见趴在桌上睡着的莫语闲，白周亦吐出一口气。 　　关好门，掀开被子，白周亦走向莫语闲身边准备把人抱到床上。 　　这个世界充满危险，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抱过其他伤员，但站到莫语闲身边后，他比划了好一阵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琢磨片刻，白周亦正准备动手，手指才碰到莫语闲背上的衣服，人就猛地睁开眼。 　　莫语闲那双幽黑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睡意，也不见平时的幽谧安静，而是如同一只受伤野兽般充满攻击性和戒备。 　　他睡迷糊，好像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这回事，也不认得白周亦。 　　短暂的失神后，莫语闲很快回过神来，他恢复平时的冷清模样，“抱歉。”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吓到你了。”白周亦笑着收回手，“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等你。” 　　白周亦早就猜到，“去床上睡吧，夜里凉。” 　　莫语闲起身。 　　临到床前，莫语闲回头看来。 　　白周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都可以，你看你要睡左边还是右边。” 　　莫语闲脱了外衣，躺到左边。 　　白周亦见状，躺到右边，顺便关了灯。 　　夜已深，整座城市都安静，关了灯后黑暗立刻袭来，白周亦感官也随之放大。 　　感觉着身边人的存在，嗅着空气中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气息，白周亦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他就这么结婚了？ 　　花了点时间适应屋内的黑暗后，白周亦侧头看去。 　　莫语闲也没睡，正直直盯着天花板。 　　“怎么不睡？”白周亦问。 　　莫语闲侧头看来。 　　黑暗中，他那对本就比常人黑的眸更显幽黑静谧。 　　莫语闲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轻声道：“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给爷爷看病。” 　　莫语闲不语，又盯着白周亦看了会儿后，这才闭上眼。 　　见状，白周亦调整了下姿势，也闭上眼。 　　折腾一天，他早就已经累得不行。 　　眼睛闭上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对面墙壁上贴着的大红色的囍字，他猛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晚好像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白周亦侧头看去，莫语闲躺得直挺挺，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身边，眼睛紧闭。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合法夫夫了，合法夫夫是有义务满足对方生理上的需求的。 　　新婚宴尔，他是不是应该尽尽身为丈夫的责任？ 　　莫语闲刚刚是在等他？ 第6章 　　莫语闲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深邃，白周亦侧着头盯着他看了会后，选择放弃。 　　既然已经结婚，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得是，而且今天他确实累了。 　　白周亦闭上眼。 　　疲倦袭来，白周亦很快有了睡意。 　　听着耳旁逐渐绵长平缓的呼吸，黑暗中莫语闲睁开眼，他看向身旁的人，眼中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困惑。 　　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拳脚交加，他越来越看不懂白周亦这个人。 　　还是说时间未到？ 　　翌日，白周亦在平时上班的时间清醒。 　　他有点低血糖，起床一直困难。 　　迷迷糊糊间他翻了个身正准备再赖会儿床，就发现屋内除了他还有个人。 　　白周亦瞬间清醒，抬头间对上莫语闲那双幽黑安静的眸，他才想起结婚的事。 　　莫语闲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他穿戴整齐，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怎么不多睡会？”白周亦倒回床上。 　　“习惯了。” 　　白周亦瞌睡被吓醒，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后就爬了起来，他揉揉头发，向着洗手间而去。 　　正值冬末，夏未至，水冰凉。 　　洗漱间，看着自己洗漱用具旁边多出来那套崭新的洗漱用品，白周亦感觉颇为新奇。 　　白周亦洗漱完出门时，被子已经铺好。 　　那种新奇的感觉再次袭来。 　　白周亦本来想说一句以后可以放着他自己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语闲又已经坐回角落的沙发，他并未表露，但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他们应该都还没醒，一起去买早餐？”白周亦看去。 　　莫语闲默默起身。 　　房门推开，清晨的凉意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院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除了他们其他人果然都还没醒。 　　白周亦熟门熟路地向着大门而去。 　　城市挺大，按照东西南北分为四个区，白家和莫家都在东城。 　　两条街外就有几家早餐店，白周亦常去。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时间，几家店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白周亦选了家人少的排队。 　　莫语闲不是话多的人，白周亦才起床还有些懵也没说话，一路安静。 　　白周亦还挺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这婚事他硬要拒绝也不是拒绝不了，但更为理智地考虑的话，结婚会是更好的选择。 　　即使是躲在城里，也随时可能要面对闯进来的异兽，死亡始终弥漫，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这种环境下一个人生活是很困难的，找个人搭夥过日子才是最佳选择，至少受伤能有个人照料。 　　莫语闲虽然不能召唤灵兽，但相处起来舒服，只是多张嘴吃饭的话，他倒也不是负担不起。 　　而且以白安四人对他过度保护的性格，再过两年大概也要开始催婚了。 　　两人回到白家时，老爷子已经醒了。 　　把早餐放在大厅桌上后，两人拿了三人份的东西，去后院和老爷子一起吃。 　　白周亦顺便和老爷子说了看病的事。 　　这事莫语闲昨天应该就已经和他说了，不过再提起老爷子还是有些局促，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再给莫语闲添麻烦。 　　“我这病我知道，没办法的事，就算看再多也一样，要不还是算了？” 　　“只是看看不麻烦。”白周亦笑笑，“他们都是自己人，好几个还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有个头痛脑热也是他们帮我治的。” 　　见白周亦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麻烦了。” 　　稍晚些时候，陆陆续续有人醒来。 　　连醉两场，白周亦把人送到门口时他们脚步都还虚浮。 　　白安四人快中午了才醒，他们昨天都没少喝。 　　宿醉刚醒，四人没什么胃口，午饭也是白周亦、莫语闲和老爷子三人单独吃的。 　　下午，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醒来离开。 　　白周亦本来还把给老爷子看病的事安排在今天，这情况也只能再往后推一推。 　　好在白安他们这次回来后什么时候再出去还没定，倒也不用急。 　　傍晚时分，所有客人全都离开，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白安四人也缓过劲。 　　夜里，一家人 终于有机会单独吃顿饭。 　　简单寒暄几句后，白安几人说起正事，他们再过一个星期就又得出发了。 　　“这么快？”白周亦有些惊讶，算下来这次四人回来总共也就准备呆个十天。 　　“嗯，上次没带回来多少东西。” 　　白周亦不再说话。 　　城市之外的地方全都是异兽和变异植物，他们能吃的东西极为罕见，且觅食也非常耗费时间，所以探索队一般都是自带食物和水出门。 　　探索队以城市为中心放射性往外探索，城市附近一圈资源基本已经被清空，所以大部分队伍都会尽可能走远些。 　　普通探索队一般小几十个人，这样既保证了速度也保证了战斗力，但因为人少携带的物资有限通常走不了太远，一般一个月左右就会返程。 　　人数多些的队伍能带更多资源能走更远，但这样一来每次出去就得带回来更多东西，不然就保证不了队伍所有人的收入，因此一走最少都是两三个月，更甚至半年。 　　白安四人的队伍人数不算特别多，但也已经算得上是大队伍，因此每次外出最少都两个月起步。 　　这之外，他们在城里待的时间也和收益挂鈎。 　　如果这次收益好，那就在城里多待一些时间，如果收益差，就只能尽快再出去。 　　这段时间白安四人队伍的收益一直不太好。 　　“之前那片也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搜索过，得再往外走了。”说着，周野叹息一声，“更外面很多地方已经几百年无人涉足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未知通常就代表着危险和死亡。 　　大些的探索队一般都会对意外死亡的队友进行一定的赔偿，但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来一条命。 　　“还是走之前各自走的方向？”白安问。 　　“熟悉的路线更安全，路上也能节省不少时间。”周野点点头。 　　“之前都是深入四十天左右就返程，要走得更远，那这次再加十天？”白周墨问。 　　“要不干脆再加个二十天？走远点，就当提前探探路，也方便下次再去。”白周琪提议。 　　“十天吧，没探索过的地方返程时也可能遇到危险，一下走太远不安全。”周野稍作思考后道。 　　白安三人想想，觉得也是，纷纷点头。 　　“好。” 　　“也行。” 　　四人一直尽可能同步行动，这样回来的时间也就一致，否则几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商量完探索队的事，四人都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 　　“你们之后怎么打算的？”周野问。 　　莫语闲一直安安静静听着。 　　他无法召唤灵兽，这些事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他小时候倒是经常在饭桌上听他爷爷奶奶和父母讨论个不停，但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那些记忆已经模糊。 　　白周亦灵兽的能力特殊，不适合外出探索，这时候一般也都是选择安静听着。 　　见四人看来，白周亦这才开口，“等你们走了，我们可能会住到我那边去，语闲也在公会上班，那边更近上一班更方便。” 　　被叫到名字，莫语闲看了白周亦一眼。 　　白安四人本来也不常在城里，对白周亦两人要住哪没什么意见。 　　事情定下，一群人集中注意力吃饭。 　　吃完饭，几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各自回了房间。 　　天色已晚，进门后白周亦问了莫语闲一句后先去洗漱。 　　他洗漱完穿着睡衣出门换莫语闲进去时，放在床边的手机提示灯正闪烁，白安四人一人给他发了一大段祝贺语以及一个大红包。 　　白周墨和白周琪主要是祝福，白安和周野说得多些，其中不乏夫妻相处之道。 　　这些话本来应该是昨天说的，但昨天他们太高兴都喝醉了。 　　白周亦一直知道探索队的工作来钱比在城里老老实实工作快，也知道白安四人应该是攒了些钱，他在公会旁边的院子就是四人一起出钱给他买的，但看见金额时还是吓了一跳。 　　特别是他大哥和二哥，看着像是把老婆本都掏给他了。 　　白周亦作势就想拒收，临动作又放弃，就算他拒收他们也不会要。 　　他的灵兽不适合去城外冒险，白安四人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直都尽可能地对他好，哪怕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哪怕那并不是他们的错。 　　挨着说了谢谢，又聊了几句后，白周亦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坐到床上。 　　思绪拉回，听着洗手间中不断传来的水声，白周亦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昨晚他们什么都没做成，等下他是不是得主动点？ 　　思及至此，白周亦突然就有些头痛，他什么都没准备，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思考间，白周亦拉开自己这一侧床头柜的抽屉。 　　他本是准备拿钱包，抽屉打开却发现原本挺空的抽屉不知何时已经被塞满。 　　从特小到特大各种尺寸型号都有，另一样更是好几种香型，最下面还贴心地放了厚厚几本大尺度成人教科书。 　　白周亦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满脑子都是白安四人排着队趁着他和莫语闲不在偷偷摸摸溜进来放东西的画面。 　　厕所门被打开，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莫语闲出来。 第7章 　　白周亦把抽屉关上，抬眸看去。 　　莫语闲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水，看着像是疼痛难忍随时都会晕过去。 　　他正扶着墙移动。 　　“怎么了？”白周亦连忙起身过去。 　　“没事。”莫语闲顿了顿，补充一句，“水温太高，热得头晕。” 　　这得多汤的水才能把自己热晕？ 　　白周亦不能理解，但也不好说什么。 　　把人搀扶到床边，白周亦掀开被子，“坐一会儿吧。” 　　说话间，白周亦去旁边开了窗。 　　夏初未至，夜里还是有些冷。 　　冷风涌进屋内，莫语闲脸色好了几分，不过依然惨白。 　　人不舒服，白周亦也收了心思，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 　　九点一过，之前说好给老爷子瞧瞧的几个队医就陆陆续续过来。 　　灵兽通常在主人四到七岁时觉醒，绝大部分人的灵兽都是猛兽形态，攻击也主要依靠巨大化后的物理攻击。 　　灵兽拥有异能的极为罕见，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们整个孙家城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十个。 　　而异能恰好能够治疗的就更是少见，整个孙家城为外人所知的也就六个。 　　其中三个就在他们白家的队伍。 　　房间内，三人轮流替老爷子看诊。 　　白周亦几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半小时后，三人才停下。 　　“郑叔，怎么样？”白周亦询问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他和白安是老相识，白周亦没出生前两人就认识了。 　　郑海没有马上回答，和另外两人讨论两句后，看向莫语闲，“他有吃药吗，吃的是什么？” 　　莫语闲早有准备，到一旁抽屉中拿出一个小包，包里装着三四个小药瓶。 　　郑海接过，一一打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之后，另外两个人也拿过看了看。 　　弄明白状况，郑海有些犹豫地回头看向轮椅上的老爷子。 　　老爷子一脸和蔼，“没关系，我的情况我很清楚，不用顾虑。” 　　见老爷子这么说，郑海不再犹豫，“不只是灵兽死亡带来的精神方面的问题，他的身体也已经快支撑不住。” 　　郑海看向莫语闲，“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灵兽的死亡就等于主人一半灵魂破碎消散，那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绝大部分人根本撑不住当场就会痛死。 　　就算勉强活了下来，也会因为随时可能再陷入剧痛中饱受折磨，很多活下来的人都无法忍受而选择自我结束。 　　老爷子能撑到现在，意志力可见一斑。 　　不过随着这快二十年的不停折磨，他的身体已经先他的意志一步崩溃。 　　“那药……”白周亦看了眼莫语闲。 　　莫语闲没说话，只微垂着眸。 　　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种情况是无药可医的，最多也只是缓解疼痛，他之前吃的药应该已经没什么效果了，我可以再给他开些新的药，但……”郑海顿了顿，“价钱不低。” 　　莫语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尖陷入掌心。 　　与灵兽相关的东西一直不便宜。 　　当初孙家就只给他们留了一栋老宅，宅子里那些东西这些年里陆陆续续变卖，早成了空壳。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努力赚钱，但他能做的工作不多，且大多数都是又累工资又低的。 　　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买得起一些最普通的镇痛药。 　　“没关系。”白周亦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白安四人平时就有给他零用钱的习惯，昨晚又给他包了四个大红包，护城队工资也还可以，他自己这些年攒了不少。 　　而且老爷子时间不多了，花也花不了多少。 　　郑海点点头，拿了笔到一旁写药方。 　　郑海是队医，手里有不少药，但那些药里没有老爷子能吃的，得去买。 　　写好，郑海把药方递给白周亦，“药房你知道在哪，我会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你晚点过去拿就好。” 　　白周亦把药方收好，“好。” 　　交代完，郑海几人向着门外而去。 　　白周亦和白安四人跟上，去送送。 　　“小闲。”莫语闲也要跟时，老爷子叫住他。 　　莫语闲回头看去。 　　“你晚点跟小白说说，药就不用换了，之前的就挺好。”老爷子刚刚就想拒绝，但人太多他也不好拂了白家的面子。 　　他知道这也是白安四人的意思，但白家愿意接纳莫语闲他就已经很感激，他不想再给白家添麻烦。 　　莫语闲没吭声，转身出门。 　　他到前院时，郑海几人已经离开。 　　白安四人再过几天就要出发，把人送走后就商量着要去看看物资筹备得怎么样。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白周亦和莫语闲。 　　白周亦往回走去，“晚点再去拿药，得等郑叔先过去一趟。” 　　郑海在城里有走得很密切的药房，他去能拿到最低价。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莫语闲道。 　　白周亦停下脚步回头，莫语闲没跟上，还站在门口。 　　“不用。”白周亦道，“我们已经是一家人。” 　　“我会还给你的。”莫语闲直直看向白周亦的眼睛。 　　对上莫语闲那双幽黑得逼人的眸，白周亦呼吸有瞬间的轻滞。 　　良好的家世，与生俱来的天赋，本应该成为天之骄子的人，却硬生生被人打断了翅膀碾碎了骨头成了如今满身伤口和血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模样。 　　白周亦不再坚持，浅笑着道：“好。” 　　莫语闲睫毛轻颤，连带着那双如同幽谭的眸似乎都跟着泛起涟漪。 　　“回去吧。”白周亦招招手，向着老爷子所在的房间而去。 　　莫语闲快走两步，和白周亦肩并肩。 　　之前两天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倒没犯病，不过今天看得出来的精神不太好。 　　白周亦并没在屋里待太久，留下更多时间给莫语闲照顾他。 　　午饭后，白周亦带着莫语闲一起去了药房。 　　药房在西城。 　　西城是商业区，各种商店以及收购点遍地皆是，是探索队补充物资和卖出带回来东西的主要场所，同时也是整座城小偷小摸最多情况最乱的地方。 　　把车停好后，白周亦带着人径直进去药房。 　　郑海已经打好招呼，白周亦报上他的名字后，直接被带到后面房间。 　　“东西都在这里了。”店员把装着药的袋子递给白周亦，同时递给他一张账单，“这是半个月的量，半个月之后要再来取。” 　　白周亦接过看了看，到一旁去付了钱。 　　莫语闲把账单拿走看了看又拍了张照，白周亦并未阻止。 　　出门，两人径直回了家。 　　到家时，正好遇上白安他们定的物资送来，门口一堆人进进出出。 　　莫语闲拿了药进去给老爷子，白周亦留下帮忙。 　　这次四个队伍准备走得更远，所以准备的物资也更多。 　　城外能吃的东西极少，物资也就直接关系到探索队的存亡，所以一般都会提前分装并检查。 　　白周亦帮着检查了一遍数量后，又帮着分装上车。 　　城市附近一片地方长年累月地被探索，地形基本所有人都熟，危险度不高，所以探索队一般都会选择开车。 　　只有到了远离城市的危险局域或者未知局域后，才会把车藏起来利用灵兽移动。 　　忙完已经是夜里。 　　晚饭已经准备好，白安几人都向着客厅而去。 　　没在附近看见人，白周亦去后院叫人。 　　莫语闲并不在他们的房间。 　　老爷子的房间房门半掩，屋内漆黑。 　　“语闲？”靠近，白周亦正准备朝屋里看去，什么东西就猛地扑向他。 　　那东西距离他太近速度太快，即使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闪躲，用以抵挡的手背还是被刮了下。 　　疼痛袭来，白周亦下意识召唤灵兽。 　　一击不成，那东西立刻再朝着白周亦扑来。 　　白周亦下意识就要攻击，莫语闲的声音就从院子另一边传来，“爷爷！” 　　与此同时，莫语闲快速向着两人跑来，靠近，他动作敏捷地一把抓住扑向白周亦的东西。 　　也是这时，白周亦才认出那东西就是老爷子。 　　他两眼猩红，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和蔼慈祥，就像一个没了理智的疯子。 　　抓住人，莫语闲熟练地把他抵在墙上，手中的绳子就要捆人。 　　他刚刚应该是去找绳子了。 　　“唔……不要……不要被捆起来……”老爷子如同孩子般伤心落泪，同时更加疯狂的挣扎，“滚开！” 　　莫语闲怕伤到他不敢太过用力，老爷子却是拼尽全力地发疯，莫语闲很快被撞开。 　　撞开莫语闲，老爷子转身就跑。 　　白周亦跨前一步拦住他，低沉的嗓音在夜幕下传开，“睡吧。” 　　下一刻，刚刚还发著疯的老爷子整个人瘫软。 　　白周亦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他。 　　莫语闲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把人抬进屋放到床上，莫语闲拿了绳子就要捆人。 　　白周亦道：“他应该会睡上十二个小时。” 　　莫语闲拿着绳子的手顿了顿。 　　想想，他还是把人捆了起来，这里不是莫家，万一伤到白家其他人就不好了。 　　捆完人，莫语闲难堪地看向白周亦，“……抱歉。” 　　屋内没开灯一片漆黑，白周亦看不清莫语闲是个什么表情，“没事。” 　　短暂的安静后，白周亦问道：“他发病时都这样？” 　　“嗯。” 　　“那你去上班的时候怎么办？” 　　“……把他捆起来。” 　　白周亦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莫语闲的日子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更为艰难。 　　莫语闲努力看向白周亦，可屋里太黑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白周亦的表情，那让他愈发局促和难堪。 　　白周亦说不定已经后悔了，后悔摊上他这个大麻烦。 　　白周亦如果要离婚…… 　　“能不能……”莫语闲正准备哀求白周亦能等他爷爷不在了之后再离，只要白周亦愿意帮忙他一定会感激白周亦哪怕粉身碎骨，脑袋上就突然多出一只温暖的手来。 　　白周亦揉揉他的脑袋，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走吧，去吃饭，爸妈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第8章 　　莫语闲怔怔地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都已经到门口了，莫语闲也没跟上来，他回头看去，“怎么了？” 　　莫语闲默默起身跟上。 　　大厅中，白安几人已经等了有一会。 　　见只白周亦和莫语闲，周野不解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爷爷刚刚发病了。”白周亦没隐瞒，一个屋檐下想瞒也瞒不住，况且老爷子的情况白安四人早就知道。 　　“没事吧？”周野讶然。 　　“已经睡着了。”白周亦道。 　　莫语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有些不敢去看四人的眼睛。 　　“那你呢？”周野打量莫语闲，莫语闲脸色明显不太好，“你没事吧？” 　　莫语闲呼吸轻滞，他下意识抬眸看去，周野四人都正担忧地看着他。 　　莫语闲有瞬间的恍惚，记忆中他父母和奶奶也总是这样看着他，但那三张脸早已经模糊。 　　莫语闲鼻子有些泛酸，他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但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先吃饭吧，都冷了。”白周亦带头向着餐桌而去。 　　看出莫语闲的不知所措，白安几人没再追问，跟着移动。 　　落座，白安四人大快朵颐。 　　城市外的世界充满危险，经常出现吃到一半出现状况又或者根本没时间吃饭的情况，所以白安四人吃起饭来都是大口大口的看着就香。 　　这一点白周亦加入公会后也学了三分。 　　见白周亦几人都吃上，莫语闲正准备动筷，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红，白周亦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血痕。 　　血还未干，是刚刚弄的。 　　注意到视线，白周亦拿汤碗替莫语闲装了一碗汤，“快吃吧，等下可就没了。” 　　莫语闲低头看向面前的汤碗，“……嗯。” 　　吃完饭，莫语闲又去老爷子那边看了看，白周亦趁着机会先洗漱。 　　莫语闲回来时，白周亦正吹头发。 　　“怎么样？”吹完头发，白周亦一边走向自己那侧的床一边问。 　　“还在睡。” 　　白周亦点点头，他的能力虽然不适合外出探险，但还是很好用的。 　　刚吹完的头发蓬松柔软，莫语闲盯着白周亦那鸡窝头看了会儿后视线下滑，落在他右手手背上，“家里有药箱吗？” 　　白周亦顺着莫语闲的视线看去，“不用，就是破了点皮。” 　　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小伤小痛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莫语闲不语，一双幽幽黑眸只固执地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妥协，“客厅沙发左边的柜子里。” 　　莫语闲转身出门，向着客厅而去。 　　几分钟后，莫语闲回来。 　　他在白周亦身边坐下，把带回来的消毒药、伤药、棉签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过白周亦的手。 　　白周亦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热气，莫语闲刚刚从外边回来，指尖冰凉。 　　莫语闲动作很细很轻，如同挠痒，白周亦下意识抽了下手。 　　莫语闲似乎误会，棉签滚动的动作更轻。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打量起莫语闲。 　　白皙干净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微垂着眸时睫毛又密又长就像两把小扇子，有些泛白但隐约能看见几分粉的唇…… 　　白周亦正打量，莫语闲就突然抬头。 　　视线蓦地对上，莫语闲愣了下。 　　白周亦也是一愣后，笑着收回手，“谢谢。” 　　叶小青说得没错，莫语闲确实长得挺好看。 　　上完药，莫语闲收拾。 　　“先放抽屉里，明天再拿出去吧。”白周亦道，白家挺大，来回一趟要花点时间。 　　莫语闲点点头，回首拉开床头柜。 　　白周亦反应过来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蓦地看见抽屉里那一堆成人物品，莫语闲背脊明显僵了下。 　　下一刻，他彷佛什么都没看见地关上抽屉，起身把药放到沙发旁边的桌上，然后拿了衣服去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莫语闲洗了很久，白周亦都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才总算出来。 　　翌日，白周亦起床时，莫语闲已经不在屋内。 　　白周亦洗漱完出门后没去前厅，径直去了老爷子的房间，莫语闲果然在这边。 　　老爷子已经醒了，人也恢复理智，不过看着颇为虚弱。 　　莫语闲已经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正端着水看着他吃药。 　　两人正说着话，白周亦就进门。 　　老爷子笑着说道：“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 　　“我也正好有事要跟您说。”白周亦笑着道。 　　老爷子愣了下，“那你先说。” 　　“我在工会附近有套房，那边距离公会更近上下班更方便，等我爸妈他们走了我和语闲就会搬到那边去住，到时候您也一起吧。” 　　老爷子明显愣了下。 　　他刚刚本来是想和白周亦说他等下就回去，婚礼已经结束，他总住在这里也不妥。 　　莫语闲亦怔愣。 　　“不用——” 　　“您就当是再多陪陪他。”白周亦没给老爷子把话说完的机会，“别让他留下遗憾。” 　　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独居，莫语闲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与其让莫语闲跑来跑去，还不如干脆接过来。 　　“你……”老爷子竭力抑制，却还是红了眼眶。 　　白周亦没有询问老爷子刚刚想跟他说什么，看向旁边的莫语闲，“等下去给爷爷拿几套换洗衣服吧。” 　　莫语闲愣愣地盯着白周亦，一时间愈发不明白白周亦到底想干什么。 　　他努力看着白周亦那张脸，不放过蛛丝马迹，可白周亦那双深棕色的眼中只一片温柔，温柔得像是要把与它对视的人溺毙。 　　好一会儿后，莫语闲才点点头。 　　又在屋内待了会，白周亦先一步离开。 　　白安四人这几天一直忙着探索队的事，白周亦出门时，家里早就已经不见人。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带着莫语闲出了门。 　　白家莫家就几分钟的事，但车子开出没多远就遇到堵车。 　　好像是前面有人打架，看热闹的人把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灵兽平时是动物本来的模样，但巨大化后最少都有三四层楼高，一旦打起来免不了要破坏建筑更甚至伤及无辜，所以城里是不允许用灵兽打架的。 　　这事也归护城队管。 　　白周亦从窗口张望了会儿什么都没看见后，在一片骂骂咧咧中把车开上人行道，硬是向着前面挤去。 　　听见动静，包围圈中正对峙的一群人都回头看来。 　　与此同时，白周亦也看清情况。 　　马路左边是一家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收购物资的店，看样子像是有人直接在店里召唤灵兽并巨大化。 　　店面前方的马路上，孙来宝一群十多个人全部召唤出灵兽。 　　李奥几人应该正值班，都在，他们的灵兽也都召唤出来。 　　两边都红了脸，看着像是快要打起来。 　　下车，环顾四周一圈后，白周亦看向李奥几人，“怎么回事？” 　　护城队虽然被笑是收尸的，但到底是替工会做事，而公会保护的是所有探险者，敢直接和他们动手的人不多。 　　“队长！”认出白周亦，李奥连忙向着白周亦靠近，一边靠近不忘一边告状，“那家夥和人家价钱没谈拢就要拆人家的店。” 　　白周亦淡淡看了孙来宝一眼后，看向身边一个应该是店老板的人，“核算一下损失，报到公会，晚点我会以公会的名义报给孙家。” 　　招惹上孙来宝，那老板本来敢怒不敢言，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 　　话音落，他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孙来宝，孙来宝可是城主的独子。 　　白周亦也看去，语气一如平时的淡然温和，“你们有意见？” 　　听说要报给孙家，孙来宝队里一群人本就胀得通红的脸更是红得发紫，特别是孙来宝，一双眼都能瞪出血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我们队长是谁——” 　　“闭嘴。”孙来宝低喝一声。 　　正准备替孙来宝说话那人被凶，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孙来宝收了灵兽，“走。” 　　“可是——”那人不服气。 　　孙来宝立刻瞪了过去。 　　白周亦之所以稳坐护城队总队长的位置，并不是因为白家，而是因为他自己。 　　白周亦的灵兽充其量B级，它不擅长战斗也毫无防御力，但整个孙家城连同常年外出探索的探险队在内，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能打赢他的加起来也不到三个。 　　自从四年多前那次交锋，这些年来他没少和白周亦打交道，一开始他还不信邪，但时间久了也不得不学乖。 　　目送孙来宝一群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掉，李奥兴奋地看向白周亦，“还好有队长你在，他们刚刚看着真的准备跟我们动手。” 　　“怎么，怕了？”叶小青笑着上前。 　　“谁怕了？”李奥立刻反驳。 　　叶小青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你们怎么会在这？” 　　“陪他回家拿点东西。”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那你们去忙吧，这边交给我们就好。”李奥还想再说点什么，叶小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新婚宴尔，别招人嫌。 　　白周亦点点头，带着莫语闲向着车子而去。 　　见两人上车，李奥扯开叶小青的手呸呸两口，有些迟疑地开口，“真报啊？” 　　以孙来宝瑕眦必报的性格，真要报到孙家他肯定会报复的。 　　“弄坏这么多东西，不报你赔？还是你又怕了？”叶小青看去。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怕过。”李奥急眼。 　　孙来宝离开，看热闹的人群散去，车子再次流动。 　　车子重新驶进路上后，莫语闲视线几次若有若无地扫向白周亦。 　　再次被看时，白周亦主动开了口，“怎么了？” 　　莫语闲摇摇头，没说话。 　　别人不敢管的事白周亦管，别人避之不及的麻烦白周亦往家里弄…… 　　他发现，白周亦或许就是个烂好人。 　　不知为何，莫语闲心口蓦地就有些酸溜溜。 第9章 　　莫家比白周亦以为的还要落魄。 　　屋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维护过就算了，家里值钱的物什也都被卖掉，莫语闲和老爷子住的房间家具所剩无几。 　　进门后莫语闲就开始收拾，白周亦不熟悉没去帮倒忙，站在桌边等待。 　　莫语闲本来还有些窘迫，见白周亦神色如常，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连带着话也多了些，“我本来想卖掉，爷爷不让。” 　　“卖了是可惜了。”白周亦道。 　　老爷子的想法不难猜。 　　城外的世界危险，城内的一席居所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莫家这套老宅占地面积大位置也还可以，倒是值点钱，但老爷子的病是治不好的，莫语闲又是这情况，真把这宅子也卖了那莫语闲以后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莫语闲做事利索，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 　　两人回去时，白安四人已经回来，正在客厅对着地图讨论离开熟悉局域之后的事。 　　每个探索队都有一张自己绘制的地图。 　　这张地图除了记录他们走过的路线，也记录了沿途各种再生资源的位置，价值连城，一般只有队长有。 　　白安四人的地图白周亦那边都有备份。 　　白周亦帮着莫语闲把东西提进屋后，也去听着。 　　探索队外出后走的方向、预计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都是万一出事需要救援时至关重要的信息。 　　外出探索事件相当危险但也充满新奇和挑战，白安四人考虑得很周全，白周亦听得都有些入迷，等他反应过来时都已经是夜里。 　　随着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接下去几天白安四人越来越忙，直到出发前一天该做的准备都做完，这种忙碌才结束。 　　出发的那天，大清早四个队伍几百号人就全部在白家院子里集合。 　　白周亦起了个大早，目送他们离开。 　　物资加人，每个队伍二十来辆车，浩浩荡荡。 　　城里大型探索队不少，但每次都是四个队伍一起出发且各走一边的也就白家。 　　一家早餐店前。 　　远远看见白家的车队，孙来宝队里一人出声，“你们看，那是不是白家的人？” 　　正吃着早餐的孙来宝看去，看见车上属于白家的标志，瞬间没了胃口。 　　昨天护城队那群人把账单送去了孙家，他爸连夜就把他大骂了一顿，让他滚出孙家不说，还拒绝替他付钱让他自己想办法。 　　他本来还想再在城里待段时间，现在也只能准备提前出城。 　　“对了，我听说斗兽场那边的人带回来了一只S级异兽，要不要去看看？”另一人道。 　　“S级？”孙来宝看去。 　　S级异兽是不允许私自带进城的，要进城必须得经过公会和孙家的审核，不过斗兽场那边的人做的本来就是黑心生意，从来就没遵守过规则。 　　“对，好像是刚刚生产完很虚弱，所以被路过的探索队趁虚而入了。” 　　孙来宝眼神暗了暗，多出几分戾气，“走，去看看。” 　　一群人连忙跟上。 　　白安四人一走，本来就有些空的白家顿时更加安静。 　　白周亦习以为常。 　　又休息一天后，婚假结束的前一天，白周亦带着莫语闲开始搬家。 　　白周亦的小院就在公会附近，没白家老宅大，但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段也已经相当不错。 　　小院的布局接近四合院，最前面是客厅厨房，穿过大厅，正前方是绿荫葱葱的天井，左右两侧连接的房屋则是卧室。 　　这边离公会近，李奥他们偶尔也会来住一晚。 　　主卧在左侧那排屋，白周亦在对面右边收拾出一间客房给老爷子。 　　第二天就要重新开始上班，夜里三人吃完饭早早睡下。 　　翌日，白周亦醒来时屋里已经只他一人。 　　他赖了会儿床出门时，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且都是他喜欢吃的。 　　看着那早饭，白周亦本来因为起床而低沉的心情好了几分。 　　几分钟后，白周亦差不多吃完时，莫语闲从后院出来，他刚刚在后面照顾老爷子。 　　“都吃好了？”白周亦收拾桌子。 　　“嗯。” 　　“那走吧。”白周亦提上旁边柜子上一袋提前装好的零嘴糖果。 　　莫语闲默默跟上。 　　清晨空气冰凉，两人一路无话。 　　正值上班时间，路上行人挺多。 　　院子处于工会右侧，几分钟后他们就到达公会围墙外。 　　平时这时候白周亦都是往右拐去前门，但莫语闲一般走后门。 　　白周亦向着公会后方而去。 　　莫语闲看了看白周亦，有些疑惑但没吭声。 　　再是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后门门口。 　　白周亦脚步不停，径直穿过后门向着公会里面而去。 　　莫语闲在门口停下脚步。 　　“怎么了？”白周亦从门内回头。 　　莫语闲道：“……很脏。” 　　“没事。”白周亦向着更深处而去。 　　莫语闲只能跟上。 　　公会很大，各个部门加在一起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厂。 　　在公会工作将近五年白周亦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也并不清楚莫语闲具体在哪做事，又往前走了一段后，他放慢脚步跟着莫语闲走 。 　　进门后往前三百来米就是一个巨大的工房，工房大门大开，里面左右分开罗列两排清洗兽核用机器。 　　被血水和碎肉冲刷腐蚀得发黑的地面，就算换气扇疯狂转动也始终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的空气…… 　　莫语闲向着工房对面的小房间而去。 　　屋里，五六个来得早的人已经换好工服。 　　见有人进门，一群人都抬头。 　　看见莫语闲，发现他背后跟着的白周亦，一群人都有些惊讶。 　　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做这份工作，所以他们平时都是得过且过。 　　莫语闲平时话就不多，做起事来还一板一眼一点不偷懒，组长倒是很喜欢他，其他人却都被他得罪光。 　　莫语闲要结婚的事他们还是莫语闲请假后才知道的，刚开始听说是和白周亦结婚，他们都觉得不可能。 　　白家虽说是最近几年才起来的，但在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白周亦的能力不适合外出探索，但在城里也算混得不错，这样的家庭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上莫语闲这样的废物。 　　结果他们却被打脸，和莫语闲结婚的人确实是白周亦，而且两人的婚礼虽然并未邀请什么大人物，但办得也算风光。 　　他们很快猜到原因，白家不可能看上莫语闲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冲着莫家去的，但那依然让他们或多或少不爽。 　　他们都是处于整个城市最底层的垃圾，凭什么就莫语闲攀上高枝？ 　　“你们就是语闲的同事吧？”众人正怔愣，白周亦就笑着开了口。 　　“是……” 　　“我叫白周亦，前几天刚和语闲结婚，这是我们的喜糖……”说着，白周亦把提着的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零嘴喜糖，并递到众人面前。 　　一群人都有些懵，不过袋子递到面前还是下意识伸手。 　　一圈下去所有人都拿到喜糖后，白周亦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到一旁桌上，并且把袋口摊开。 　　白周亦笑得温柔，“本来还说要请你们去喝喜酒的，但婚礼举办得比较仓促没来得及，所以就想着今天过来看看。” 　　“这样……” 　　面对白周亦温柔的眼眸，手里抓着零嘴喜糖，之前还有些不爽的一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脸颊都有些臊得慌。 　　他们和莫语闲倒也没仇没怨，只是莫语闲这人性格实在闷，他们压力又大，所以才排挤…… 　　“对了，我也在公会工作，在护城队。”白周亦笑着指了指工会前门的方向，“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恭喜。” 　　“新婚快乐。” 　　“那就谢谢你了……” 　　听着白周亦的话，一群人逐渐回神的同时脸上更多了几分笑容。 　　以他们的情况，城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根本接触不到，白周亦这话大概也就是客套话，但至少听着让人舒服。 　　见状，白周亦赶紧又客套几句，无外乎莫语闲不爱说话他们平时多照顾。 　　把一群人哄得开开心心，算着差不多到时间上班后，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他本是准备和莫语闲说一句就走，一回头却发现莫语闲正呆呆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疑惑平时都对他冷言冷语的那群人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好相处了。 　　莫语闲还以为那袋糖果是白周亦带给他自己同事的，所以白周亦一开始就是准备拿到这里来？ 　　他甚至不知道白周亦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愿意和他结婚，主动给他爷爷看病，把他爷爷接到家里住，现在又…… 　　莫语闲垂眸，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白周亦好笑，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本来准备自己吃的奶糖偷偷塞进莫语闲手心里，轻声道：“那我中午再来接你。” 　　话音落，白周亦冲着其他人挥挥手，在得到一片笑脸后，向着门外而去。 　　出门，白周亦缓缓收起眼底的笑意，只嘴角还习惯性挂着淡淡微笑。 　　人心就是如此，不难猜测。 　　既然选择结婚选择了莫语闲，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希望他们的日子都能好过。 第10章 　　目送白周亦离开，莫语闲好片刻后才回神。 　　旁边一群人在说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 　　他低头看看自己掌心里的那颗奶糖，感觉着掌心残留着的白周亦指尖的温度，一颗心鼓动。 　　他不舍得吃掉，所以把糖放进兜里。 　　想想，他又把糖拿了出来，走向属于自己的柜子，要把它放在存储柜里，免得等下弄脏。 　　放好，看看，像是怕被偷走，他又不放心地把它塞进备用的换洗衣服夹层里，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起来。 　　做完，看着被弄得乱糟糟的柜子，莫语闲整个人都有些怔。 　　他这是怎么了？ 　　白周亦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只李奥和叶小青两人，其他人都还没到。 　　他们上下班时间一直比较自由，毕竟一旦有异兽就算半夜他们也得立刻爬起来。 　　“队长。”看见白周亦，李奥立刻屁颠屁颠凑上来，“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在家多陪陪莫哥？” 　　叶小青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就你事多。”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这几天城里怎么样？” 　　“账单已经送去孙家了，你是没看见孙城主脸黑的程度。”叶小青简要说明，“这之外西城一家倒卖异兽肉的店铺跑了一批可食用的异兽，我们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天也有几只始终没找到，估计是被什么人偷偷抓去吃了。” 　　异兽肉算是野味，在城里卖得还挺贵。 　　末了，叶小青补充一句，“其它三个小队好像没遇上什么事。” 　　护城队一共四个小队，平时各负责一块局域，但因为异兽不会老实待在一个地方他们经常合作，所以互相间关系还不错。 　　白周亦他们是第一小队，主要负责西城。 　　同时白周亦还是四个小队总队长。 　　就两人说话这会儿，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 　　白周亦又等了会儿，等其他几个小队的人也都到齐后，去其他三队办公室转了一圈。 　　四个小队各有一间办公室，四间办公室并列，在公会右边的办公大楼二楼。 　　确定他不在这半个月没什么事，白周亦拿了车钥匙，准备去巡逻。 　　“队长我和你一起。”李奥粘着白周亦。 　　每个小队负责的局域都很大，所以每个队伍都配备了两辆小车，其中一辆白周亦经常开。 　　他们队伍一共六人，三人一组，李奥和叶小青上车后，白周亦向着西城而去。 　　说是巡逻，其实也没什么固定路线，就是满城晃悠。 　　白周亦先去那家被孙来宝破坏的收购店看了看，又去了更之前那条被异兽破坏的街道看了看。 　　收购店被破坏得很严重，修补完之前根本没办法继续做生意，老板在门口拉了块布，人不见踪影。 　　街道已经进入维修阶段，道路两旁都是建筑工人的架子。 　　建筑本身已经是四五十年前的，被修补的地方水泥未干，看着就像一块块补丁。 　　城里很多地方都这样，缝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两个地方看完，白周亦又去附近几条热闹的街道转了转。 　　一圈下来再回到公会时，已经快十一点。 　　李奥在车上叽叽喳喳了一早上，一下车就往公会后的餐饮街跑。 　　“中午还一起吃饭吗？”正准备下车的叶小青问了句。 　　“不了。”算着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白周亦琢磨起去找莫语闲的事。 　　叶小青早就猜到，似是羡慕似是戏谑，“啧，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着，叶小青也下车。 　　白周亦给莫语闲发了条信息才下车。 　　白周亦都到办公室时，莫语闲才回覆，他还有半小时才下班。 　　白周亦在办公室待了会，算着时间提前几分钟向着后门而去。 　　到了地方又等了两分钟后，莫语闲混在一群人中从后门出来。 　　白周亦在街道对面冲他招招手，“语闲。” 　　莫语闲并不是一群人里最高的，但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特别是他听见声音抬眸的那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他那双眸子吸引。 　　看见白周亦，莫语闲小跑两步靠近。 　　“想吃什么？”白周亦一边带头向着餐饮街走去一边询问。 　　“都可以。” 　　莫语闲一副很好养的样子。 　　白周亦没再追问，自己拿主意，“我们打包回去吃吧，正好也给爷爷带些。” 　　“嗯。”莫语闲轻轻点点头，可乖可乖。 　　随着下班时间到来，餐饮街上人逐渐多了起来，例如李奥这种跑得快的都已经吃上。 　　白周亦选了家味道不错客人也还不多的店。 　　半小时后，两人提着午餐回到小院时，正好中午十二点。 　　进门，白周亦把饭菜在桌上打开，莫语闲则去后院看老爷子。 　　几分钟后，两人出来。 　　老爷子精神还不错，只是手腕上有著明显的勒痕。 　　白周亦之前就琢磨过要不要请个人或者让莫语闲别上班在家照顾，但最终放弃，两人不会同意的。 　　“吃饭吧……”白周亦正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二队的人。 　　白周亦接通。 　　“白队。”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不对，声音也沙哑得像是在哭，“出事了，我们队长他、他死了呜……” 　　白周亦眉头立刻皱起，同时人也起身向着门口而去，“你先别哭，你们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他才动，手腕就被抓住。 　　白周亦回头看去，抓住他的人是莫语闲。 　　“……小心。”莫语闲眸幽黑。 　　白周亦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往门口而去。 　　跑动间，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拿下对讲机联系叶小青几人，让他们立刻回公会开车。 　　与此同时，电话里的人陆陆续续把情况说了一遍，“刚刚公会接到消息说是北城有异兽，我们就过来看看……一到这边就发现一只异兽，它很凶，整条街的人都不是对手很多人都受伤……” 　　“疏散人群的时候……有个小孩和父母跑散了，队长他去救人，然后就……呜……你快过来吧。” 　　电话里那人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辆车子以极快速度飘移到白周亦面前，“队长。” 　　白周亦快速上车，同时报出具体地址。 　　李奥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一片惊呼声中飞驰出去。 　　车内，叶小青立刻用对讲机联系另外三人，告诉他们地址。 　　车上，白周亦继续讲电话，“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能到，你们先疏散人群……” 　　交代完，白周亦电话才挂断，车内叶小青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二队队长死了……”白周亦简要说明。 　　“死了？”叶小青愣了下。 　　二队队长叫李耀，四十来岁，是个除了有点抠喜欢蹭人酒喝外很好相处的人。 　　他们半个小时前才打过招呼。 　　“都小心点，很可能是A级异兽。”白周亦叮嘱一句。 　　叶小青顾不上惊讶，连忙在对讲机中叮嘱一句。 　　白周亦家在和北城截然相反的方向，他和李奥开车来接白周亦，韩盛他们却是直接就从公会向着北城而去，会比他们更先到。 　　车子一路飞驰。 　　几分钟后，前方马路上看见大量涌动的人群。 　　白周亦三人把车开进去从车上下来时，四周已经不见异兽。 　　韩盛三人已经先到，擅长探查的韩盛召唤出灵兽正在查找，杨许意和施晨两人正一边处理伤员一边到处询问看有没有人看见那异兽往哪边跑的。 　　前方的街道大量建筑破裂，路上少说百来个受伤的人。 　　混乱中，二队一群人全部围在拐角处。 　　他们面前的地上，李耀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闭上眼睛。 　　白周亦过去。 　　李耀是两年前加入护城队的，他本来是探索队的，因为妻子不久前在一次探索中死去，再加上孩子才三岁还太小，想求个安稳，所以才放弃外出探索加入护城队…… 　　“白队……” 　　二队一群人都已哭红眼。 　　“……小闲……小闲？”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人，“你没事吧？” 　　“没事。”莫语闲如同从梦中惊醒，他低头吃饭，却食不知味。 　　城里危险度相对较低，但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安全。 　　当年就是这样，上一刻他们一家还在一起说话，下一刻整个世界就都充满血腥味和惨叫声。 　　他奶奶是城主，一马当先出去主事，他爷爷和母亲也去帮忙，他父亲带着他躲在家里。 　　他们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可却事与愿违，首先传来的就是他母亲的死讯，然后是他奶奶…… 　　很快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出现异兽，他父亲不得不带着他移动。 　　他们本来是要去找他爷爷的，可人还没找到他们就先被异兽发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穿过半座城找到他爷爷的，他只记得他找到的时候他爷爷一身血地被一堆异兽包围着。 　　他爷爷也快要死了。 　　他也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把那些异兽全部杀死的，只记得有火在烧，漫天的黑色的火焰在疯狂地燃烧。 　　他那时还太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但那种恐惧那种绝望那血腥味那惨叫声却始终刻骨铭心，甚至至今想起来都喘不过气。 　　如果，如果白周亦也…… 　　莫语闲不安地放下筷子。 　　白周亦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他不希望白周亦出事。 第11章 　　“你先把人带回去。”白周亦看向其中一个也受伤的人，尸体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 　　那人抹抹眼泪，“好。” 　　白周亦回头看向韩盛。 　　韩盛从刚刚就在探查那异兽，察觉视线，他摇摇头。 　　白周亦再次看向二队那几人，“知道那异兽往什么方向跑的吗？” 　　“不知道，当时太乱了……” 　　“白队，那异兽很可能是S级。”其中一人想起什么，还带着泪痕的脸上多出几分不安。 　　“S级？”白周亦蹙眉。 　　S级只在远离城市的野外深处才有，平时很少能看见，就算看见大部分探索队也都会绕着走，因为那是仅一只就能轻易让两三百人的大队伍全军覆没的存在。 　　“A级异兽我见过，那异兽的速度和力量绝对远超A级，不然我们队长也不会……”说着那人眼眶再次泛红。 　　就这片刻，四辆车子挤过人群向着他们而来，另外两个队伍的人也赶过来。 　　他们已经从对讲机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车看见正被装进尸袋的李耀还是一愣。 　　白周亦看了眼身边李耀队里的几人，几人连忙再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S级？” 　　“他们疯了？” 　　S级异兽进城是需要经过审核的，最近就没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偷渡。 　　当年那次袭击整座城市都被毁于一旦，伤亡更是近百万，就没有几个家庭幸免于难，那些人居然还敢。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你带李奥去黑市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消息，重点查查斗兽场那边。” 　　斗兽场那边就是一群沉浸在赌博和杀戮中的疯子，S级只会让他们兴奋。 　　“好。”叶小青拽着李奥就上车。 　　叶小青和李奥之后，白周亦看向其他人，“以这里为中心，两人一组分开向外探查。” 　　所有人立刻行动。 　　如果真的是S级，那就必须尽快找出来，否则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所有人都离开后，白周亦给公会那边打去电话，让他们发警示信息的同时顺便问问监控中心那边有没有线索。 　　出事的街道没有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城里只主街道上有监控。 　　城市太大，再加上很多街道都是补了又补修了又修错综复杂，想要把所有地方都安上监控，每年从城里征收的那点居住税根本不够。 　　再加上后期的维修，搞不好还得倒贴钱。 　　城里又到处都是探索队的人，个个都能打，经常出现护城队还没到异兽已经被解决的事，这事也就一再搁置。 　　白周亦电话挂断没多久警示信息就发来，短信铃声在城里此起彼伏。 　　警示信息只在城里出现A级及以上异兽时才有。 　　听见动静，部分人停下查看详细内容，更多人不以为然。 　　做完该做的，白周亦也上车，开始绕圈搜索。 　　搜索并不顺利。 　　三个小时后，他们把整个北城都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下午六点左右，他们找完第二遍，依旧毫无收获。 　　眼见夜色来临，一群人不得不集合。 　　“会不会是已经逃出城了？” 　　“不是没有可能。” 　　一群人纷纷看向白周亦。 　　“再找一遍，这次重点查地下车库、仓库和没人住的屋子。”白周亦道。 　　无人反对，一群人立刻再行动。 　　交代完，白周亦再次联系工会，让他们再发一次全城警示。 　　陌生的环境下很多异兽都会选择躲起来，但入夜后通常都会再出来。 　　手机响起，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莫语闲心脏立刻加速一拍。 　　下一刻，他紧绷的神经又放松。 　　因为响起的不止他一个人的手机，更衣室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在同时响起。 　　“又是那群收尸的，烦不烦。”不知是谁抱怨一句。 　　“你少说两句吧。”另一人提醒的同时看看莫语闲。 　　被提醒，想起莫语闲和白周亦的关系，抱怨那人尴尬的咳嗽一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莫语闲并未吭声，只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其他人习以为常。 　　“不过这都一下午了，怎么还没找到？” 　　“不是说很有可能是S级？” 　　S级异兽已经不单纯是野兽的作用域，很多S级都拥有不输给人类的智慧，其中甚至不乏比大部分人类还要聪明的。 　　之前抱怨那人立刻又想再说两句，但看看莫语闲，到底咽了回去。 　　换好衣服，一群人说笑间向着公会外而去。 　　更衣室内只剩莫语闲。 　　又盯着手机上白周亦的电话号码看了会，他收了手机。 　　和异兽对峙稍有不慎都可能丢命，白周亦说不定正在忙，这时候打电话过去反而打扰。 　　夜里十点多。 　　第三次把整个北城都搜索一遍依然没找到那异兽后，一群人在群里讨论。 　　“怎么办？” 　　“还要找吗？” 　　“白队？” 　　白周亦把车靠边停，“暂时不找了。”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今夜所有人分开巡逻，一旦听见动静立刻过去。” 　　“收到。” 　　“好。” 　　放下手机，白周亦捏捏鼻梁，他就想不明白怎么会找不到？ 　　这城里虽然确实不少地方没监控，但再怎么样也是在城里，那异兽总不能凭空消失。 　　距离袭击已经过去十个小时，那异兽很可能已经跑出北城…… 　　如果涉及整座城，那搜索难度只会更大。 　　白周亦正头痛，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本以为是那异兽有了消息，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却出乎预料。 　　白周亦接通电话，“语闲？”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就好像那头的人正酝酿应该说些什么。” 　　白周亦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几分。 　　说来也好笑，他们已经结婚，但从认识到现在加起来也才二十天不到，还算不上熟。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早点睡。”白周亦主动道。 　　“嗯。”电话中莫语闲的声音更多几分低沉，听著有些闷。 　　白周亦突然有点不想那么快挂断电话，有个人惦记着的感觉挺好，“夜里小心点，那异兽还没找到。” 　　“好。” 　　白周亦彷佛看见莫语闲乖乖点头地画面。 　　“快去睡吧。”白周亦嘴上说着，却并未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 　　好一会儿后，白周亦都以为对面的人是不是忘了挂断电话时，莫语闲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自己小心。” 　　白周亦嘴角勾了下，“好。” 　　莫语闲总给他一种很努力在和他搞好关系的感觉。 　　话音落，白周亦主动挂断电话。 　　瘫坐在车上，白周亦精神几分。 　　想想，白周亦给叶小青打了个电话，一下午了他们都还没动静。 　　电话很快接通。 　　“怎么样？” 　　“抓到个，但什么都不愿意说。”叶小青道。 　　偌大的厂房里，陈旧的设备被清理到屋子周围，中间的地上满是血迹和爪痕，空气中则是酒香和血腥味。 　　一个大花臂光头男人吊儿郎当地靠着桌子而坐，完全没把面前的叶小青和李奥当回事，悠哉悠哉地抽着烟。 　　白周亦道：“把免提打开。” 　　叶小青不解，但还是照做。 　　免提打开，白周亦却并未对那光头说话，而是询问叶小青，“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叶小青愣了下，看向那光头，“好像就一个酒鬼爹。” 　　城里禁止赌博也禁止用灵兽战斗，斗兽场的异兽来源还基本都有问题，所以一直属于地下产业。 　　公会隔段时间就要抓一次，他们和那光头也算是老熟人了，光是他们小队就抓他两次了。 　　“他的斗兽场和孙家有关系吗？”白周亦又问。 　　叶小青已经猜到白周亦要做什么，“他就一小场子，孙家能看得上他？” 　　白周亦道，“那就他吧，带回去。” 　　那光头状似不在意，实际上两只耳朵一直高高竖着，闻言立刻急了，“我们就是兄弟几个自己闹着玩，你们凭什么抓我？” 　　白周亦没搭理，提醒一句，“证据做全点。” 　　叶小青笑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叶小青挂断电话。 　　那光头回过味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自从之前那次袭击后城里就有明文规定，私自带S级异兽进城的人将被永久驱逐，包括家人。 　　城外异兽无处不在，一旦被赶出去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真的不是我，我是听说郑大升他们好像弄到了只S级，但我过去的时候货已经没了……” 　　淩晨四点多时，白周亦电话终于再次响起。 　　电话一通，叶小青就快速说道：“问出来了，确实是S级，说是没看住才让它从笼子里跑了。” 　　白周亦不信，明知道那是S级异兽怎么可能这么粗心？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有那异兽的照片吗？” 　　“有，我发群里。” 　　白周亦保持通话的同时切换页面。 　　那异兽的个头比他预料的要小些，才三米多高的样子，它浑身漆黑四肢着地，看著有些像是鳄鱼，但身上都是甲壳形鳞甲。 　　白周亦放大照片看了看爪子的部分，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问问那些人它会打洞吗？” 　　“打洞？”叶小青愣了下，下一刻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 　　“嘭！” 　　叶小青正准备回去审讯室，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就猛地传来。 　　声音的起点距离公会很近，连带着公会地面都在颤动，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满含怒气的兽吼。 　　白周亦还在北城，手机里的声音远比公会那边传来的大。 　　他下意识回头，看清公会旁的火光和浓烟，呼吸轻滞，下一刻立刻驱车向着那边飞驰而去。 　　那是他家的方向。 　　莫语闲不能召唤灵兽。 第12章 　　春末的淩晨四点夜色正甚，是一天中整座城市最安静的时候，突然而来的爆炸和兽吼让整座城都有瞬间的震动。 　　白周亦在北城外围，就算以最快速度回去也得十来分钟。 　　白周亦拨打莫语闲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 　　白周亦正准备再给叶小青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对讲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队长……” 　　韩盛一群人也听见动静。 　　“全部过去。”白周亦道，“那异兽会打洞，之前应该是在下水道里，战斗人员做好准备，别让它再跑了。” 　　“打洞？” 　　修了又修补了又补的不只是地面上的建筑，也还有污水系统，如今的下水管道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旦让那异兽再钻进去，就别想再找到。 　　“是……” 　　“好。” 　　结束通话，白周亦立刻再拨打莫语闲的电话。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白周亦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全速在城市中飞驰。 　　十来分钟后，白周亦到达公会附近。 　　那异兽钻出来的地方距离他家隔着一条街。 　　院子里并不见人，附近的人群中也并未看见莫语闲。 　　“吼！” 　　兽吼震耳欲聋，地面随之颤动。 　　漫天的火光，飞溅的建筑残骸，混乱的人群，远处建筑后隐约可见巨大化的灵兽…… 　　周围人太多车子开不进去，白周亦召唤出灵兽，把车扔在路边后徒步向着战斗中心跑去。 　　拐过拐角，白周亦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一只巨大化的灵兽就向着他这边飞来，然后狠狠撞在后方的一栋排楼上。 　　碎石飞溅，地面颤动。 　　高速移动下的石子就如同子弹，白周亦下意识闪躲，但还是被好几颗石子打砸在身上，剧痛袭来。 　　被打飞的那异兽试图爬起来，可根本做不到，“唔……”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灵兽受伤主人也不会好受，不远处一个人趔趄着跌跪下。 　　他们距离战斗中心很近，旁边一人见状立刻就要去扶他，不等把人拉起来，另一只灵兽就被扇向他们。 　　混乱中，白周亦终于看清状况。 　　直径近五百米的巨大废墟中，十来只形态各异的灵兽正围攻一只三米多高七八米长如同鳄鱼但浑身硬甲的异兽。 　　以多打少，按道理优势在他们，可战况却并非如此，那十多只灵兽大半都受伤，没受伤的也极为谨慎不敢轻易上前。 　　“吼！” 　　怒吼一声后，那异兽突然就开始挖地。 　　它的爪子远超普通鳄鱼的强壮有力，水泥的地面在他面前就如同威化饼干，轻易就粉碎。 　　白周亦瞬间明白过来那异兽的打算，他立刻就要开口，但他们之间距离太远他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到。 　　“队长！” 　　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子在旁边停下，车内是杨许意和施晨。 　　“别让它钻进地里！”白周亦快速向着那异兽冲去的同时大吼。 　　半透明的猩猩和半透明的老虎同时出现，它们一左一右向着那整个脑袋都已钻入地面的异兽冲去，与此同时身形快速巨大化。 　　灵兽的速度远超人类，它们几乎瞬间就冲进包围圈。 　　老虎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咬向那异兽的后脖颈，猩猩则去拽它尾巴。 　　老虎全力咬下，连钢铁都能轻易咬穿的锋利牙齿却并未刺入血肉，那异兽身上鳞甲的硬度远超钢铁。 　　趁着这机会，抓住那异兽尾巴的猩猩手上用力，把那异兽从洞里拔了出来。 　　拉出，猩猩试图摔打，但飞出去的却是它自己，那异兽的尾巴远超它的有力。 　　“唔。”正下车的杨许意闷哼一声。 　　施晨下意识看去。 　　没等她看清，剧痛就也袭来，她的灵兽那只老虎紧随其后飞了出去。 　　“吼！” 　　挣脱束缚，那异兽瞪着一双猩红的眼冲着周围试图扑上来的那群灵兽怒吼一声，把它们吓退后，转身就再扑进刚刚那个洞。 　　白周亦速度已经很快，几乎瞬间就冲过大半个废墟，可那异兽速度更快，一个眨眼间已经只一个尾巴尖在外面。 　　白周亦顾不上其它，立刻开口，“睡吧……” 　　正随着主人疯狂挖掘而摆动的尾巴有瞬间的停顿，紧接着像是卸了力般缓缓耷拉下去。 　　白周亦精神为之一振，他灵兽的能力有用。 　　下一刻，那尾巴再次动了起来。 　　四五米厚的泥土已经足以阻止声音传播下去。 　　那异兽继续挖掘。 　　猩猩从疼痛中缓过劲扑了上去，它试图抓住那异兽的尾巴，可到底晚了一步，尾巴在它眼前滑进地下。 　　不甘心就这么放跑那异兽，它也挖掘地面。 　　灵兽破坏起地面来也轻而易举，可猩猩的双手并不擅长挖掘，等它把下水道挖出来时，那异兽早就已经不见。 　　知道为时已晚，白周亦不得不停下。 　　人群一片哗然。 　　“队长……” 　　“白队。” 　　韩盛一群人姗姗来迟。 　　靠近，看见那管道，一群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被挖出来的下水道直径三米多，是城里主要的管道之一，也通向城里所有地方，这样一来就代表那异兽随时可能从城里任何地方冒出来。 　　“先清理战场吧，看看有没有人被埋。”白周亦看向周围。 　　废墟直径超过五百米，被毁掉的建筑少说二三十栋，是他加入护城队以来情况最严重的一次。 　　一群人快速动作。 　　见那异兽逃跑，人群中走出几个公会管理层的人。 　　一看见他们白周亦就头疼，身为护城队总队长，这事他得担全责。 　　问责、汇报情况、商量后续，白周亦和几人周旋完时天色已经大亮。 　　看热闹的人大部分散去，只住在这附近家被波及和受伤的人还在。 　　白周亦走向叶小青一群人，“怎么样？” 　　“都已经搜索过了，受伤的人全部救出来了。”韩盛道。 　　白周亦点点头。 　　“怎么办，要下去找吗？”叶小青问。 　　一群人都看向废墟中间那坑洞。 　　管道错综复杂本就不利于查找，狭窄的地方还限制灵兽战斗…… 　　“都回去休息吧。”白周亦道，“公会晚点会发布悬赏，接了悬赏的探索队全部可以进入狩猎，找到就有奖金，杀死的话兽核归他们公会还奖励十颗A级异兽兽核。” 　　一群人对视一眼，皆哑然。 　　兽核可以转换成很多必要能源，越是级别高的兽核能量越多，十颗A级异兽兽核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公会这次也是下血本了。 　　“那这里……”叶小青看向那坑洞。 　　“公会会安排人看着。”白周亦道，“它很聪明，不会再回来了。” 　　从昨天中午折腾到现在，神经还一直高度紧绷，一群人早就累得不轻。 　　对视一眼，一群人不甘心地散去。 　　白周亦又盯着那坑洞看了会儿，正准备离开，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废墟向他走来。 　　“你们没受伤吧？”白周亦也向着莫语闲走去。 　　“没事。”靠近，莫语闲视线在白周亦身上定了定。 　　白周亦身上都是灰尘，左手臂膀衣服被划开，裂口处还带着血渍。 　　白周亦看了眼，伤口不算深，“回去吧。” 　　废墟距离小院就只隔了一条街，回去也就几分钟的事。 　　客厅中没看见人，老爷子在自己房间。 　　穿过客厅回到房间，白周亦拿了套换洗衣服就向着厕所而去。 　　热水冲淋，紧绷的神经放松，疲倦袭来，同时袭来的还有饥饿。 　　洗漱完出门，白周亦正琢磨要去哪里弄点吃的，就在空气中嗅见面香味。 　　桌上，一碗葱油鸡蛋面正冒着腾腾热气。 　　白周亦下意识吞咽口水。 　　“先包扎。”莫语闲道。 　　白周亦看去，莫语闲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消毒水、止血药都就位。 　　伤口不深，白周亦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对上莫语闲那双幽幽黑眸又咽了回去，他老实过去坐下。 　　莫语闲撩白周亦的衣服。 　　还未到夏初，白周亦穿的是长袖，伤口在接近肩头的位置，莫语闲忙碌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角度。 　　白周亦见状，索性把上衣脱了。 　　莫语闲呼吸明显停顿了下。 　　白周亦低头，看见自己露出的大片皮肤，才反应过来以他们的关系这场面好像有些暧昧。 　　白周亦琢磨是不是该把衣服穿上，想想又放弃。 　　他们是合法夫夫，别说不穿上衣，就算做点什么也合情合法。 　　伤口处冰凉，莫语闲开始消毒。 　　白周亦看去。 　　事发突然，莫语闲逃跑时根本来不及换衣服，穿的还是睡衣。 　　睡衣灰绿色，布料柔软贴身，领口宽松，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的同时皮肤也雪白。 　　特别是那对锁骨，格外显眼。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移开视线。 　　“好了。”莫语闲声线冷清。 　　白周亦套上衣服，迫不及待地向着茶几上那碗面而去。 　　葱油泼面，再加上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一口下去，白周亦舌头都快鲜掉。 　　几口把面吃完，又把汤喝了，感觉着来自胃里的暖意，白周亦吐出一口气的同时疲倦更甚。 　　白周亦躺到床上，准备先睡一觉。 　　他一挨枕头就迷糊。 　　不知多久后，眼见他就要睡着，身边突然传来动静。 　　莫语闲也躺下。 　　白周亦迷迷糊糊间看了眼。 　　“我请了一天假。”莫语闲道。 　　他爷爷那边倒没事，但天亮了白周亦都没回来。 　　白周亦往莫语闲那边挪了挪，拉近两人距离的同时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腰上。 　　莫语闲身体明显僵了下。 　　感觉着怀中人的体温，嗅着鼻翼间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白周亦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第13章 　　白周亦并未睡太久，中午就起床。 　　莫语闲已经起床，正在厨房忙碌。 　　“醒了？”老爷子精神不错在院子里晒太阳，“没受伤吧？” 　　白周亦还有些迷糊，“没。” 　　“小心些。”老爷子看了眼厨房那边，“小闲昨天一天都心神不宁，就怕你受伤。” 　　白周亦也看去。 　　饭菜已经做好，莫语闲正把饭菜端去客厅。 　　白周亦知道老爷子那话应该有夸大和故意的成分，但听着还是挺舒服。 　　白周亦过去帮忙。 　　这院子的厨房白周亦自从搬进来就没用过，这几天莫语闲收拾了下，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 　　饭菜上桌后，三人围桌而坐。 　　“下午我要去公会那边，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不用等我。”白周亦道。 　　“嗯。” 　　“那异兽随时可能从地下钻出来，这两天小心些，实在不行就多请两天假。”白周亦提醒一句。 　　虽然公会距离小院不远，但老爷子一个人在家总归让人不放心。 　　“好。” 　　莫语闲做饭手艺还可以，至少比白周亦好，白周亦做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吃不下去。 　　白周亦到公会时，除了二队的人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白周亦正准备询问，二队别是去做傻事，二队一群人就上楼。 　　几人明显没怎么休息，脸色十分难看。 　　“去哪了？”白周亦问。 　　“去之前出事那条街看了看。”其中一人道，“我们在不远处的废墟里找到了它之前打的洞，当时它应该是一离开我们的视线就打洞钻了进去。” 　　之前满城找的时候他们从那边路过了好几次，但当时谁都没往这方面想。 　　“已经让公会其他人过去守着了。”另一人道。 　　白周亦点点头，问起李耀的事，“尸体送回家了？” 　　“嗯。” 　　说起这事，几人瞬间红了眼眶。 　　“孩子呢？” 　　“外婆在带，他爷爷奶奶和外公在十多年前那场袭击里就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外婆……” 　　白周亦无声叹息一声，“晚点我会向公会申请补助。” 　　顿了顿，他补充，“那异兽一定会找出来，背后的人也肯定会揪出来。” 　　“嗯……” 　　几人红着眼睛点点头。 　　白周亦看向走廊中听见动静出来的其他人。 　　短暂休整后，一群人都精神不少，唯有杨许意和施晨脸色发白，她们的灵兽昨夜都受伤。 　　“能撑住吗？”白周亦问。 　　“可以。” 　　“没问题。” 　　白周亦看向李奥，“去问问悬赏那边怎么样了，顺便问问有没有下水道的地图。” 　　李奥立刻跑开。 　　几分钟后，李奥拿着地图回来，“还在城里的队伍几乎都报名了，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他们好像还挺开心。” 　　白周亦并不意外。 　　S级异兽，除非加入大型探索队否则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的存在，现在却出现在城里，可想而知城里那些人会有多兴奋，说不定现在赌局都已经开设好。 　　“那接下去怎么办？”李奥问。 　　白周亦道：“他们愿意下去找就让他们去吧，城市太大，正好需要人手。” 　　顿了顿，白周亦安排起接下去的事， 　　“杨许意、施晨你们两个跟着叶小青继续查是谁把那异兽带进城的，三队四队在地面巡逻，其他人跟我去下水道里找。” 　　虽然公会发布了悬赏，但破坏掉的建筑还是得公会掏钱维修，必须尽量缩小破坏范围。 　　得到命令，一群人快速行动。 　　白周亦向着楼下而去。 　　公会前门也被破坏，从楼上下来就是废墟。 　　正式猎杀下午两点开始，时间已近，废墟中到处都是一堆堆聚在一起探索队的人，其中不乏在城里有名有姓的。 　　白周亦穿过人群向着坑洞而去时，还在其中看见不少明目张胆吆喝着赔率吸引人下注的人。 　　几分钟后，白周亦站到昨夜那坑洞前。 　　坑洞下方就是下水管道，管道直径超过三米，上方的泥土也有一定厚度，乍一看挺深。 　　李奥神神秘秘地掏出两个防毒面具，并把其中一个递给白周亦，“队长。” 　　“我们的呢？” 　　旁边几人纷纷看去。 　　“自己弄去，我一共就找到两个。”李奥抓紧自己的面具，生怕被抢。 　　“你小子……” 　　一群人摩拳擦掌。 　　戴上面具，白周亦带头向着下方而去，“走吧。” 　　见状，一群人纷纷跟上。 　　看见白周亦他们提前进去，废墟中一群探索队的人瞬间不乐意了。 　　“凭什么他们可以提前进去？” 　　“就是。” 　　“他们什么人啊？” 　　“这你都不知道，就公会养的那群收尸旳。” 　　“他们瞎凑什么热闹？” 　　…… 　　人群中，一个人数远超其他队伍的队伍里，腰佩双枪双臂结实的男人拍拍身边另一人的肩膀，“队长，你要下注吗？” 　　被拍的男人四十来岁，身体同样健硕，脸上有道贯穿整个右脸的刀疤。 　　他兴致缺缺，那点钱还不够他多喝两口酒，“下去后动作利索点。” 　　就算不特意去打听他也知道他们队伍的赔率肯定是所有队伍里最低的，毕竟他们的队伍放眼整个孙家城都数一数二。 　　“不用那么紧张吧，陈深他们又不在……”双枪男好笑。 　　城里唯一能和他们队伍相提并论的就只有陈深的队伍，但他们上个月刚出城没两个月回不来。 　　至于其他人，废墟中人数超过两百的队伍一共也就三四个，那些人他们尚且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些小队伍。 　　更何况整个孙家城他身边的人要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我不是担心他们。”刀疤脸道。 　　“那你担心什么？” 　　刀疤脸没说话。 　　白周亦这个名字在城里也算尽人皆知，大部分人提起时都带着几分嘲弄，但他曾经近距离看白周亦放倒过一次异兽，白周亦的能力很有意思。 　　他们这些人平时一口一个收尸地叫着，要是到时候反而让白周亦这个收尸地把那异兽解决了，那就真的好笑了。 　　就两人说话这会，两点已经到了。 　　工会负责人出来说话，无外乎一些不要破坏建筑的叮嘱，听着的人不多。 　　废话讲完，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向着坑洞涌去。 　　时值春末雨季才过，管道被冲刷得还算干净，但长年累月留下的污垢依旧让管道内充满恶臭。 　　“队长，又是岔路……”李奥闷声闷气，他的防毒面具被抢，现在只能捏着鼻子。 　　白周亦上前两步，用手电筒观察管道，那异兽的体型很大，不少地方都留下擦痕。 　　他带了地图，但根本对不上。 　　“这边。”白周亦向着右边而去。 　　往前两三百米后，管道再次出现岔路，这次三条管道上都有擦痕。 　　“怎么会这样？” 　　“它昨天中午就进来了，进来之后估计就没闲着。” 　　想像着那异兽就在他们脚下跑来跑去的画面，一群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那现在怎么办，要分开行动吗？” 　　“一起走，这边。”白周亦随机选了一条路。 　　他们一共才八个人，分开太危险。 　　三个多小时后，众人逐渐适应管道中的臭味。 　　“咱们走到哪里了？” 　　管道中一片漆黑，只偶尔有透气孔，他们又只能依靠手电移动，早就迷失方向。 　　“不知道，要不出去看看？说不定已经找到了，是咱们在地下信号不好才没接到电话。” 　　“那边好像有个气孔。” 　　一群人就向着那气孔而去。 　　靠近，李奥在下方召唤出灵兽，让它把自己举到洞口附近。 　　“怎么样？” 　　“问了杨许意，还没找到。”李奥失望。 　　白周亦转身正准备继续，管道中就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 　　所有人屏息静听，一时间落针可闻。 　　“是人。”韩盛道。 　　对面早就发现他们，速度不减。 　　片刻后，两个队伍在管道中相遇。 　　对方一共十个人左右，为首的男人右脸有着一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 　　“是你们……”刀疤脸旁边的双枪男认出白周亦几人。 　　“找到了吗？”刀疤脸问。 　　“没，你们呢？”白周亦笑着摇摇头。 　　“也没。” 　　白周亦点点头，看了眼李奥几人示意他们跟上后，带头向着刀疤脸一群人来的方向而去。 　　刀疤脸一群人也移动。 　　擦肩而过，一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李奥立刻兴奋地凑到白周亦面前，“队长你认识他？” 　　“只是知道。”白周亦道。 　　黄奇恒，孙家城战力第一响当当的人物，想不知道都难。 　　李奥不信，“那他怎么会主动和你说话？” 　　再是五个多小时后，一群人体力消耗殆尽，白周亦不得不提出离开。 　　李奥早就待不下去，立刻找了透气口。 　　利用灵兽爬上去，一群人站到地面上时，月亮已经到头顶。 　　吹着不同于下水道又闷又臭的凉风，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东城。 　　这里距离公会很远，白周亦联系了杨许意，让她开车过来接人。 　　半小时后，一群人回到公会。 　　他们一进门，屋内的施晨就捂住鼻子。 　　“有那么臭吗？”李奥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你们自己没感觉吗？”杨许意也捏住鼻子。 　　“他们呢？”白周亦问。 　　“叶哥还在审问，没什么进展，三队和四队的人还在巡逻。” 　　“让三队的人回去休息，八个小时后回来换四队的班。”白周亦道，“其他人也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上班时间到这里集合。” 　　得令，杨许意和施晨立刻逃一般冲出门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白周亦往小院而去。 　　已经过了饭点，客厅没看见人，但留着一盏灯。 　　灯光暖黄，和以往的冰冷漆黑截然不同，那让白周亦想起昨夜的事。 　　白周亦扯起衣领闻了闻。 　　莫语闲并不在屋内，应该是在老爷子那边。 　　白周亦松了口气，赶紧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五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味道，他才穿上衣服。 　　屋内依旧没人，但厨房那边能听见动静。 　　白周亦向着客厅而去。 　　他进门时莫语闲正把饭菜端上桌。 　　“谢谢。”白周亦过去坐下。 　　随着白周亦靠近，莫语闲动作突然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 　　白周亦去拿筷子的手跟着顿了下，他下意识去扯领口的衣服，就那么臭？ 　　白周亦没在自己身上闻到味道。 　　莫语闲没事人似的走开。 　　白周亦本来还有点期待的心老老实实跌回谷底，他有点子委屈，结婚前明明说好了互不嫌弃…… 　　他今夜是不是该睡客厅？ 第14章 　　莫语闲放下饭菜后就回了房间，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嫌弃。 　　见他离开，白周亦又抓着领口闻了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好像真闻出点味来。 　　那让他吃饭期间都在天人交战。 　　半小时后，饭吃完，白周亦也做出决定，老老实实睡客房。 　　找到那异兽之前接下去几天他都得不停进下水道，总让人忍着也不是办法。 　　收拾了碗筷，白周亦先回了一趟卧室，拿睡衣和洗漱用品。 　　莫语闲正好洗漱完出门。 　　他发尖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滚入脖颈，脖颈间是大片被热水蒸腾的粉红的雪白肌肤…… 　　拿上自己的睡衣、毛巾和漱口杯，白周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出门。 　　临走，他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好在院子够大房间够多，再加上李奥他们之前时不时就过来住客房一直备着，倒也不用特意去收拾。 　　进门，白周亦往床上一倒，闭眼就睡。 　　主卧中，接收到白周亦那幽怨的眼神，看着白周亦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出门，莫语闲满心茫然。 　　白周亦去哪？ 　　白周亦不睡觉了？ 　　眼见白周亦把门关上，听着旁边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莫语闲茫然地开门看去。 　　白周亦要睡客房？ 　　为什么？ 　　没等莫语闲想明白，隔壁房间已经关了灯。 　　莫语闲怔怔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回房。 　　吹干头发关了灯，躺到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上，莫语闲毫无睡意。 　　白周亦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亏本买卖后悔了？ 　　他睡觉睡相太差打扰到白周亦了？ 　　还是白周亦发现不只是他爷爷，连他也时不时就会头痛的事了？ 　　…… 　　翌日，白周亦睡饱出门时，莫语闲和老爷子已经等在饭桌前。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餐。 　　“早。”白周亦上前。 　　“早。” 　　“中午我就不回来了，晚上估计也得很晚才能到家，你们自己吃饭不用等我。”白周亦交代一句。 　　“注意安全。”老爷子提醒。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平时基本只和他爷爷说话，并不是善谈的人，更何况他并不清楚他到底是哪里惹到白周亦。 　　吃饱喝足，白周亦和莫语闲一起出门。 　　一路无话，临到岔路口，白周亦打了声招呼后向着公会前方而去。 　　走过拐角时，白周亦回头看了眼，莫语闲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眸子幽黑，看着可怜兮兮，活脱脱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 　　白周亦哭笑不得，被嫌弃的明明是他。 　　白周亦到得早，李奥他们还没来。 　　叶小青倒是已经到了，正吃着早饭。 　　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叶小青吃完早饭后，白周亦跟着他去楼下审问室转了一圈。 　　叶小青是他们小队年纪最大做事也最沉稳可靠的一个，之前他就已经找到把那异兽带回来的队伍，一天过去现在基本已经把情况弄清楚。 　　“那队伍说遇到那异兽的时候它刚刚生产完很虚弱，他们本来不抱希望，就是赌一把，没想到居然真的抓到了。” 　　“活着的S级异兽可比一块S级兽核值钱多了，再加上想炫耀一把，所以他们才冒险把它带了回来。” 　　“回来后他们立刻就联系了黑市上的人，听说是S级，不少人都找上他们。” 　　“他们想着尽快脱手，所以选了个开价最高的就卖了，但他们带人回去的时候笼子已经被打开那异兽已经不见。” 　　叶小青顿了顿，“我已经核实过，应该没说谎。” 　　白周亦隔着玻璃看向屋里关着的十几个人。 　　惹了事，面对即将到来的驱逐，一群人昨夜明显都没睡好，个个都红着眼沉默不语。 　　看着不像是装的。 　　“真的是意外？”白周亦没进去。 　　叶小青迟疑。 　　“怎么？” 　　叶小青看了看门口负责看守的几人，带头向着走廊尽头无人的楼道而去。 　　确认楼道中无人，叶小青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那异兽不见之前，有人曾经在关押那异兽的废弃屋子附近看到过孙来宝他们。” 　　白周亦眉头立刻皱起。 　　叶小青脸色也不太好，“会不会是……” 　　他们把账单送去孙家，以孙来宝的性格肯定会报复，但在城里放出一只S级异兽罪名可不比私自带S级异兽回来小。 　　“……这事有几个人知道？” 　　“目前就我和杨许意、施晨。”叶小青道。 　　“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二队的人。” 　　叶小青苦笑着点头，昨天一查到这事他就第一时间叮嘱过杨许意和施晨。 　　要让二队的知道是孙来宝害死了李耀，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还要继续查吗？”叶小青问。 　　“查。”白周亦道，“别惊动孙家，你们自己也小心些。” 　　事情牵扯到孙家那就变得麻烦，最好是他自己来查，但之前一直是叶小青三人在查，突然换人反而容易招来警惕。 　　叶小青瞭然地点点头。 　　孙家对孙来宝放养的态度很明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不管孙来宝的死活任由他被驱逐，而且真要变成那样，对孙家的名声也有影响。 　　莫城主口碑很好，当年莫家一出事孙家立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取代莫家本身就招人口舌，也就这些年孙家一直维持着好好先生的形象，才慢慢无人提起。 　　交代完，两人若无其事地回了办公室。 　　除了巡逻的四队和换班回去休息的三队，其他人都已到齐。 　　留下叶小青三人，白周亦带着其他人开车去了东城他们昨夜出来的透气孔，继续查找。 　　有了昨天的经验，不少队伍都和他们一样放弃从公会前废墟中那个坑洞中进入，路上到处都是钻下水道的人。 　　城市太大，地下水系统又错综复杂，就算进入查找的队伍已经快百来个，一天下去依旧没什么进展。 　　白周亦他们早上九点多进去，一直找到夜里九点筋疲力尽才停下。 　　再次出来时，他们已经在西城外围。 　　让叶小青开车把他们接回公会后，一群人各自回了家。 　　白周亦到家时已经十点。 　　听见动静，已经躺下的莫语闲披了件外衣出门来，“要吃饭吗？” 　　刚进院子的白周亦步伐停顿，和大厅中的莫语闲保持距离，“吃。” 　　他早上就已经和莫语闲说过不用等他，但莫语闲还是给他留了饭。 　　他已经吃过晚饭，不过这会也确实有些饿了。 　　莫语闲点点头，向着厨房而去。 　　目送他离开，白周亦快速穿过客厅回房洗漱。 　　再出门时，饭菜已经热好，莫语闲正坐在客厅的桌子前等待。 　　“你先回去睡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白周亦道。 　　莫语闲没动，他决定和白周亦好好谈谈。 　　他不是有意欺骗白周亦的，他没想到白周亦会同意结婚，他只是想让他爷爷能安心离开。 　　但他欺骗白周亦是事实。 　　白周亦主动替他爷爷看病还给他爷爷买药，甚至愿意把他爷爷接过来照顾，可他却瞒着白周亦他也头痛的事…… 　　白周亦过去坐下。 　　这次，莫语闲没什么反应。 　　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 　　饭菜都是莫语闲自己做的，味道还可以，白周亦吃饭速度一直快，十分钟不到饭菜就见底。 　　吃饱喝足，白周亦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 　　他正忙着，就发现莫语闲跟了过来。 　　“快去睡吧，别着凉。”白周亦提醒一句。 　　夜里凉，莫语闲只披了一件外衣。 　　莫语闲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开口，蓦地对上白周亦那双满是关心的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 　　白周亦一直很温柔，就算生气也依然温柔。 　　莫语闲挽起袖子上前两步站到白周亦身边，帮忙清洗白周亦洗过一遍的碗筷。 　　水池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手臂不可避免地触碰。 　　白周亦微微侧头看去，莫语闲比他矮小半个头，从他的角度能很清楚地看见莫语闲高挺的鼻梁和透着粉的唇瓣。 　　“味道很大吗？”白周亦没忍住问道。 　　正心不在焉的莫语闲不解地抬眸。 　　两人距离很近，白周亦在莫语闲眸子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是我身上有味道？”白周亦甩去手上的水，扯起衣领闻了闻，他只闻到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 　　莫语闲怔了怔，旋即慢慢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异兽钻进了下水道，白周亦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找它…… 　　“你不臭。”莫语闲直直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不信，“那你昨晚那么嫌弃。” 　　莫语闲关水龙头的手顿了顿，“没嫌弃。” 　　他怎么会嫌弃白周亦？ 　　就算嫌弃也是白周亦嫌弃他。 　　“明明就有。”白周亦委屈。 　　莫语闲擦去手上的水，语气平和而笃定，“没有。” 　　“那我可就回房睡了。”白周亦威胁。 　　莫语闲向着门外而去，“随便你。” 　　那本来就是白周亦自己的房间。 　　白周亦挑了挑眉，默默跟上。 　　进门，莫语闲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白周亦亦爬上床。 　　莫语闲关灯。 　　黑暗中，白周亦向着莫语闲挪了挪。 　　莫语闲没动。 　　白周亦再挪了挪，这次直接把莫语闲整个人都搂进怀中。 　　感觉着腰上白周亦结实有力的手臂，嗅着白周亦身上有些陌生的男人的气息，莫语闲身体轻僵的同时呼吸也停滞。 　　白周亦身上滚烫。 第15章 　　同为男人，莫语闲抱在怀里不算柔软甚至有些硬邦邦，但他整个人都散发著暖意，那在夜里还凉的春末分外讨人喜欢。 　　一个人生活的困难，白安他们迟早会来的催婚，以及白家现在在城里的尴尬地位…… 　　白周亦之所以答应这婚事有诸多考虑，但这一刻却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好。 　　感觉着怀中人的僵硬，白周亦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黑暗中，听着耳旁逐渐绵长平缓的呼吸，莫语闲毫无睡意。 　　他睁开眼，侧头看去。 　　屋内太黑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白周亦喷吐在他脸颊上的呼吸。 　　白周亦不像是在假装，应该是真的还没发现他头痛的事。 　　莫语闲稍稍松了口气，一颗心却也在同时高高悬起，如果白周亦知道他也有病，如果白周亦知道他故意瞒着他…… 　　莫语闲把白周亦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放回床上。 　　白周亦肯定会生气的，他肯定会和他离婚。 　　莫语闲知道换成任何人都会这样选择，可不知为何，他一颗心却止不住地有些泛酸。 　　天还未亮，白周亦睡得正香，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看了眼，然后瞬间清醒，打电话来的是四队的人。 　　三队和四队一直在交替着巡逻。 　　白周亦看了眼身边还在睡的人，连忙接通。 　　“白队你快过来，找到那异兽了，黄奇恒他们找到的。”电话一通那头的人就快速说道，隐约间还能听见兽吼。 　　“在哪？”白周亦快速起床。 　　“西城外围。” 　　“让他们先别动手，我马上过去。” 　　和一只S级异兽在城里开战，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那势必造成大量伤亡。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和它打起来了。” 　　白周亦挂断电话，以最快速度冲出门去。 　　西城。 　　火舌摇曳，火光照亮大半个天空。 　　坍塌的建筑中，十多只灵兽围住那只S级异兽，它们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外围召唤它们的人亦满脸兴奋。 　　“吼！”一只熊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了上去，它锋利的前爪全力向着那异兽而去。 　　那异兽背对它的方向，再加上身形限制无法快速左右移动，爪子结结实实抓在异兽背上。 　　“呲——” 　　熊爪并未抓破那异兽背上的鳞甲，指尖和鳞甲触碰的声音如同硬物划在玻璃上，刺耳无比。 　　一击不成，熊形灵兽立刻就要再发起攻击，脚踝处就是一阵剧痛。 　　那异兽虽然无法快速左右移动，但却有着一条异常灵活的尾巴。 　　熊整个被拍倒，碎石飞溅。 　　那异兽没准备给它再爬起来的机会，转身就回头扑了上去。 　　“吼……”旁边两只灵兽同时上前挡住它。 　　与此同时，废墟边缘两个满脸兴奋的人揶揄地看向那个熊形灵兽的主人。 　　“你能不能行了？” 　　“你没事吧？” 　　熊形灵兽主人脸上的兴奋正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那异兽鳞甲的硬度和力量远超预料，那一下看似简单，但却把他灵兽的脚踝都打断。 　　“你——”见他不说话，旁边两人中一人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脸色就是一变，与此同时他的灵兽狠狠砸在一旁的建筑之上。 　　他强忍疼痛回头看去。 　　就这片刻附近所有灵兽都已经扑了上去，可预料之中的轻松制服并未发生，和之前公会前那次一样，反而是那异兽占了上风。 　　之前的事他们都听说，听说十多只灵兽都没把那异兽拿下还让它跑了，他们还曾笑话。 　　身上打不动，一群灵兽立刻试图攻击那异兽防御薄弱的地方，例如眼睛。 　　一只老虎前扑，它跃起的同时，那异兽不退反进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老虎柔软的腹部。 　　眼见那老虎就要肠穿肚烂，它凭空消失。 　　人群中，之前还笑着的它的主人再笑不出来，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灵兽死了主人也活不了。 　　“这批新人不行啊……”黄奇恒身旁腰佩双枪的申游庭笑着道。 　　他们队伍前段时间已经突破五百人大关，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打，特别是最近才加入的那些新人。 　　他们原本是小型探索队的人，就没见过什么世面。 　　黄奇恒看了眼那几人，虽然并未说话但心里却认同，这种程度别说S级异兽，A级都未必能打得赢。 　　申游庭跨前一步，召唤自己的灵兽，一只身形明显比之前那些人的灵兽高大的猩猩。 　　见申游庭出手，人群中好几个人同时动作。 　　和之前那些半吊子不同，他们才是队伍的中坚力量。 　　无须言语，一群灵兽默契的动了起来。 　　两只灵兽同时从前面攻击，与此同时猩猩绕背去抓那异兽的尾巴，那异兽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咬和甩尾，一旦被抓住尾巴那基本就没跑了。 　　那异兽注意力都在面前两只异兽身上，猩猩顺利靠近它的尾巴。 　　靠近，猩猩还没来得及伸手，那异兽就突然回头一口咬在它臂膀上。 　　它的牙齿也和鳞甲一样坚硬锋利，瞬间就深深嵌入猩猩的肩膀。 　　疼痛袭来，猩猩下意识挣扎。 　　那异兽并未松口，反而扑上去更加用力地撕咬。 　　旁边其它灵兽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它们试图把它从那猩猩身上扯下，但那异兽死死咬住并不松口。 　　剧痛之中申游庭收回灵兽。 　　猩猩消失，那异兽立刻攻击其它灵兽，同时吐出嘴里正溃散的东西。 　　它生生从那猩猩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本来还只准备在旁边看戏的黄奇恒眉头皱起，他跨前一步，一头浑身老旧伤痕的狮子凭空出现。 　　“吼……” 　　其它灵兽见状纷纷后退。 　　它们才动，那异兽就也动了起来。 　　它并未攻击狮子，而是突然冲向旁边围观的人群。 　　“不好，躲开——”黄奇恒想要提醒但已经来不及。 　　两边只隔了十来米，那异兽速度又快，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废墟中接连几只灵兽消失。 　　那异兽远超普通动物的聪明，它已经发现是他们在控制灵兽，冲入人群后它立刻疯狂跑动撕咬。 　　那异兽三米多高七八米长就是个庞然巨物，偏偏速度还快，但凡它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肉模糊。 　　也有人反应过来召唤灵兽，可根本来不及人就飞了出去。 　　眼见伤亡的人已经超过百个，黄奇恒立刻让自己的灵兽上前阻止，但跃起的狮子还没来得及落地，那异兽就掉头向着建筑群中冲去。 　　“啊……” 　　“别过来。” 　　“砰。” 　　尖叫声、惨叫声以及车辆被撞击的声音不断从建筑后方传来。 　　黄奇恒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他的灵兽立刻向着建筑后方追去。 　　它速度已经很快，可那异兽也不慢，它绕到建筑后方时那异兽已经跑到建筑另外一头。 　　那边是一条马路，马路上到处都是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和住在附近逃亡至此的人。 　　“快跑——” 　　“躲开。” 　　人群涌动，往四面八方逃的人都有。 　　“砰！”以最快速度冲刺的那异兽直接从路上碾压而过，直至撞向街道对面的建筑。 　　与此同时，废墟中的灵兽再少几只。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四处窜逃的人群，黄奇恒脸色铁青。 　　他立刻就要操控灵兽过去，可地上四处逃跑的人群却成了阻碍。 　　狮子速度受到限制，那异兽却无所顾忌，它站稳后转身就冲向黄奇恒和申游庭几人所在位置。 　　电光石火之间，黄奇恒收回灵兽再召唤出。 　　“砰。” 　　那异兽全力撞在狮子身上。 　　狮子挡住大部分攻击，同时它也被撞得趔趄撞得向着旁边本就摇 摇欲坠的建筑倒去。 　　建筑坍塌，狮子被埋。 　　黄奇恒闷哼一声。 　　不等他缓过劲，那异兽又已经冲向他们——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黄奇恒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他立刻就要再次收回灵兽再召唤出，但这次已经来不及。 　　那异兽已经到他们面前—— 　　“睡吧。”似是轻叹的声音伴随着冰凉的晚风袭来，它穿过混乱，直达所有人脑海。 　　那异兽前冲的步伐缓缓慢下，它摇晃两下，然后在距离黄奇恒两步之遥的地方轰然倒地。 　　它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它拚命维持清醒，可它太困，实在太困…… 　　它很快安睡。 　　一只散发著蓝色萤光的蝴蝶在黑暗中随着晚风翩然舞动，它滑过天空飘过废墟，最终落于白周亦白皙的指尖。 　　莫语闲睡醒时屋内已经只他一人。 　　平时都是他比白周亦早起，这还是第一次白周亦比他早，联想到这几天那S级异兽的事，他有些不安。 　　换下睡衣，莫语闲出门。 　　清晨的空气微凉。 　　客厅中没看见白周亦，莫语闲正准备去厨房，一股撕心裂肺彷佛灵魂都被撕裂的疼痛就猛地从脑海深处袭来，“唔……” 　　猝不及防之下，那疼痛愈发清晰。 　　莫语闲死死抓住身侧的门框咬紧牙关一动不动试图缓解，但那并没多大作用，不过片刻他就痛得一身冷汗。 　　好在那疼痛一直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分钟后一切就结束。 　　疼痛的余韵之下，莫语闲大口喘气。 　　“小闲？”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第16章 　　莫语闲神经有瞬间的紧绷，旋即又放松，他回头看去，果然，他爷爷正快步向他而来。 　　小半个月的新药吃下去，老爷子状况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偶尔还能起来走走。 　　“你又头痛了？”靠近，看见莫语闲惨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冷汗，老爷子满眼担忧，“要不我去跟他说，看他能不能带你去看看……” 　　“不用。”莫语闲下意识打断。 　　老爷子嘴唇翕动。 　　婚礼前他其实想过要告诉白家莫语闲头痛的事，但到处说亲却接连碰了大半个月壁知道白周亦愿意接受莫语闲是件多难得的事后犹豫了。 　　他那时觉得等两人结婚了有了一定的感情了再说也来得及，毕竟莫语闲只是偶尔头痛其他方面并无影响。 　　但谁知道白周亦不但帮他看病替他买药，甚至愿意把他接到家里照顾，这让这事都变得烫嘴。 　　“我自己跟他说，等找到机会了。”莫语闲道。 　　看出莫语闲的顾虑，老爷子很想说一句是他拖累莫语闲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事到如今说这些毫无意义，而且白周亦说得没错，莫语闲大概并不想听这些。 　　“我去买早餐。”莫语闲向着门外而去。 　　几分钟后，莫语闲回来。 　　两人默契的都没提之前的事，安静吃饭。 　　吃完早饭，老爷子自觉地躺到床上，莫语闲则去拿绳子。 　　熟练地把人捆好又检查一遍，确定就算挣扎也挣脱不了后，莫语闲出门。 　　他到时，部门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们正激烈地讨论著什么。 　　那份热闹在他踏入更衣室的瞬间就结束，彷佛他是什么入侵者。 　　白周亦分喜糖的那两天他们倒是和他说话，但那也只维持了两天。 　　莫语闲并不难受，早就习惯。 　　进门，走到自己的柜子前，莫语闲脱去外衣换上工服。 　　有人上前。 　　“昨夜的事是真的吗？” 　　莫语闲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和他说话，他抬眸看去，眼中皆是不解。 　　“不是说昨夜黄奇恒他们找到那S级异兽后带着一堆人都没打赢还伤亡惨重，甚至黄奇恒自己都差点死掉，关键时候还是白周亦出手才制服了它？”那人满脸兴奋，“真的假的？” 　　“这能有假？好多人都看见了。”旁边另一人语气中也都是兴奋，“我听说他就一招那S级异兽就直挺挺倒下了，连挣扎都没挣扎下。” 　　“越说越玄乎，那可是S级异兽，怎么可能都不挣扎一下就倒下？” 　　“就是，就算百强榜上的人也没听说谁能做到这程度的。” 　　“这么说起来，黄奇恒是不是也是百强榜上的？” 　　“好像是九十多名。” 　　“难怪。” 　　“难怪什么，你不知道百强榜有多难进？咱们孙家城挤进去的加起来都不到五个，很了不起了好吧。” 　　“那这不是更奇怪吗？黄奇恒都打不赢的异兽白周亦能一招放倒，那不是说白周亦比百强榜上的人还厉害，这怎么可能……” 　　“可好多人都看见了。” 　　…… 　　听着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莫语闲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异兽找到了？” 　　正吵着的一群人都是一噎。 　　“你还不知道？” 　　莫语闲摇头，他早上起床白周亦就已经不见，后来他来不及多想就开始头痛。 　　“昨夜……”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西城。 　　带着露气的朝阳洒落在建筑残骸上，满地的残肢血泊更为刺眼。 　　废墟一侧，白周亦正看着李奥一群人把那异兽的尸体装车，黄奇恒就带着几个人靠近。 　　白周亦笑着看去的同时提前开始头痛。 　　黄奇恒的能力放眼整个联盟都不算差，昨夜要不是满地人限制了灵兽的移动他未必打不赢，但最后是他出手才制止那异兽是事实。 　　上次发生这种事，孙来宝直接就记恨上他，一记就是五年。 　　“接着。”黄奇恒扔过来什么东西。 　　白周亦接住，是那S级异兽的兽核。 　　那异兽是白周亦制止的没错，但真正杀死它的还是黄奇恒。 　　白周亦的灵兽并不具备物理攻击力。 　　“这是？”白周亦不解。 　　“本来就是你的，还给你。”黄奇恒道。 　　白周亦哑然。 　　他打量，黄奇恒眼中并不见被抢了风头的怒气，倒满是审视和好奇。 　　黄奇恒道：“你想过离开护城队吗？要不要加入我的队伍？我可以让你做副队长。” 　　跟过来的申游庭瞬间哭丧着脸，他委屈巴巴地看向黄奇恒，他们的副队长不是他吗？ 　　白周亦微怔，旋即苦笑，“我的能力并不适合外出探索。” 　　黄奇恒笑笑，“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遇到的都是普通异兽的情况下，让白周亦先放倒再杀确实比不上直接攻击，白周亦灵兽的本体又是蝴蝶没有物理攻击力，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人保护，属于得不偿失。 　　但当队伍大到一定程度不得不深入无人之地，遇到的危险更多来自A级和S级，那他的能力就是全队殊死搏斗还是一击放倒全身而退的天壤之别。 　　白周亦不语，只淡笑着。 　　见白周亦如此，本来还准备劝说的黄奇恒立刻反应过来，白周亦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选择了现在的生活。 　　“我的邀请随时有效，你要是改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黄奇恒不多劝，转而道，“做不成队友我们也可以做朋友，黄奇恒，狂狮探索队总队长。” 　　白周亦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白周亦，护城队总队长。” 　　点点头，黄奇恒转身离开。 　　昨夜他们队里伤亡的人近百，对他们来说打击可不小。 　　目送黄奇恒离开后，白周亦才反应过来那S级异兽的兽核还在自己手里。 　　他立刻就想追，S级兽核相当值钱，想想他又放弃。 　　黄奇恒这人挺有意思，就当交个朋友，而且他现在确实需要这兽核。 　　“队长。”李奥连蹦带跳地过来。 　　白周亦回头看去时，装着尸体的车子已经激活正向着城外而去。 　　接下去就是公会其它部门的活。 　　太阳爬上天空，阳光照亮整座城。 　　“回去吧。”白周亦道。 　　回了办公室后，白周亦没参与李奥几人关于昨夜他是如何放倒那异兽的讨论，填写起李耀的死亡报告和补偿申请。 　　写好报道，白周亦去主楼找管理。 　　下午白周亦回到办公室时，韩盛他们已经回来正脸色凝重地聚在一起讨论著什么。 　　白周亦过去，“怎么了？” 　　“二队地说想去李耀家看看，我们也想过去看看……”叶小青道。 　　杀死那异兽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但死掉的人却再回不来。 　　白周亦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一起吧，正好我也要过去。” 　　一群人全部上车。 　　李耀家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三楼，除了二队的人其他基本都没来过。 　　开门的是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怀里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她扎着两个冲天辫，脸颊肉嘟嘟的。 　　屋子不大，容下他们二十多个人有些困难，简单寒暄几句后，白周亦提起正事，“李耀他……” 　　“丧礼委托给街上的殡仪馆了，两天后举行，家里地方不够我又还要看着小的实在……”说起李耀老人家立刻红了眼眶。 　　“奶奶。”小女孩不安地抱住老人的脖子，她已经认出二队那几人，“爸爸呢？” 　　白周亦摸摸她的头，“爸爸去执行任务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女孩浅浅的眉头皱起，她还不到完全懂事的年纪，但也大概察觉到些什么。 　　白周亦掏出一张薄薄的存款单递给老人，“这是他的补助。” 　　老人红着眼眶盯着看了会，默默接过。 　　补助是两年的工资，不多，对比起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就更是微不足道。 　　白周亦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些您也拿着，算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 　　老人迟疑了下，还是接过。 　　护城队的工资本来就不多，那点钱还得养三个人，他们平时就没省下什么钱。 　　她这个年纪想要找工作很难。她可以少吃些少用些，可小娃却不行。 　　袋子打开，看见里面的S级兽核和十颗A级兽核，老人明显愣了下。 　　“这些加起来应该够她用到成年。”白周亦笑笑，“以后有事可以去护城队，我们不会不管的。” 　　“这、我……”老人捧着袋子的手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滑落。 　　白周亦看了眼同样红着眼眶的二队几人，提前带着其他人离开。 　　下楼，一群人格外沉默。 　　“我还以为公会肯定会自己贪下来……”李奥道。 　　黄奇恒不要那S级兽核，公会悬赏的十颗A级兽和他自然也不会去要。 　　来的路上听白周亦说公会把悬赏给了他们他还吓了一跳，那群人平时可小气了。 　　叶小青看向白周亦，那些人不会突然转性。 　　白周亦没说什么，只道：“好了，今天就这样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不要迟到。” 　　“好！”听说可以提前下班，李奥精神几分。 　　上车，白周亦向着小院而去。 　　临到小院门口把车停好，白周亦看了眼已经挂在天边的太阳，没进门，倒向着公会后门而去。 　　除了最开始那两天，后面他一直忙着异兽的事，倒是没再去接送过莫语闲。 　　到达后门时距离莫语闲的下班时间还早，他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等待。 　　半小时过去，夕阳只剩个金边时，后门陆续有人出来。 　　莫语闲是第四批出来的，他混在人群中，一如既往的沉默静谧也一如既往地显眼。 　　“语闲。”白周亦出声。 　　正听着旁边同事喋喋不休话语的莫语闲抬头，看见白周亦，他脚步轻顿。 　　“哟，这是特意来接你？” 　　“啧啧，刚结婚就是不一样……” 　　说笑间，几人识趣地加快脚步离开。 　　莫语闲穿过人群，小跑向对面。 　　两人迎着夕阳并肩走在街道上，四周是来往的人群。 　　“刚刚那是你同事？” 　　“嗯。” 　　“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白周亦问，送完喜糖后他就没空关注。 　　“吵。”莫语闲微微垂眸。 　　那几个人已经在他耳边讨论了一天白周亦，哪怕他依然不怎么回答也乐此不疲。 　　“什么？” 　　“谢谢你来接我。”莫语闲侧头看去，白周亦被夕阳笼罩，整个人都发著光。 　　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第17章 　　白周亦并未放在心上，笑着说道：“接自己媳妇上下班不是应该的吗？” 　　蓦地听见那个词，莫语闲睫毛轻颤，连带着脚步也停下。 　　白周亦又往前走出两步后跟着停下，他回头看去，莫语闲正怔怔地看着他。 　　夕阳太过璀璨，莫语闲耳尖似乎都被染红，连带着他那双如深山幽潭的眸都变得透明。 　　白周亦笑笑，正准备再开口，莫语闲就动了起来，他向着右边一条小道拐去。 　　那边并不是回家的路。 　　“生气了？”白周亦默默跟上，他就是随口一句，莫语闲不至于气到连家都不回吧？ 　　“去买菜。”莫语闲道。 　　被提醒，白周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几天晚上莫语闲都是自己做饭。 　　之前他一个人住都是吃饭店。 　　公会后面是餐饮街，卖菜的市场则在更后方，过去得花点时间。 　　白周亦不做饭，去得很少。 　　正值下班时间，市场人挺多。 　　临进人群前，莫语闲看向白周亦，以眼神询问白周亦想吃些什么。 　　“我不挑食，买你喜欢吃的吧。”白周亦道。 　　莫语闲熟练地穿梭在摊位前，白周亦默默跟在后方，十分钟不到菜就买好。 　　白周亦帮着提了一部分。 　　回去他们走的是一条白周亦没走过的近路，莫语闲带的路。 　　回到小院时夕阳正好完全落下，黑暗袭来，路灯亮起。 　　进门，白周亦接过莫语闲手里的菜提去厨房，莫语闲则第一时间去看老爷子。 　　进了厨房，把菜放下，白周亦四处看了看后挽起袖子开始择菜。 　　白安四人一年在家住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两三个月，为了方便请了阿姨在他们回来时打扫屋子和做饭，自己动手对白周亦倒是有些稀奇，更何况和莫语闲一起做饭。 　　半小时后，白周亦把菜都处理好了莫语闲也没回来。 　　白周亦擦干手上的水向着后院而去。 　　老爷子的房间内，莫语闲正替老爷子上药，老爷子手腕脚腕上都是绳子勒出来的伤口，伤口挺深附近的衣物更是血红一片。 　　没料到是这样，白周亦愣了下，下一刻他转身就向着门外而去，“我去找医生。” 　　“不用。”老爷子像个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就算医生来了也是上这些药。” 　　白周亦看去。 　　药箱里的药很齐全，莫语闲上药的动作非常熟练，但人也看得出来的沉默。 　　同样的事早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无论多少次对于莫语闲来说都无法习惯。 　　“没事的，不怎么痛。”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莫语闲还是说给白周亦听。 　　白周亦没再坚持，只暗自琢磨起请个人白天照顾老爷子的可能。 　　白周亦又在旁边看了会，见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回去厨房。 　　站在厨房里，看着面前准备好的食材， 　　白周亦迟疑片刻后硬着头皮上。 　　莫语闲还得花点时间才能忙完，要是等他忙完再来炒菜，那等吃上就得再等一个小时。 　　半小时后，莫语闲忙完时白周亦也正好忙完。 　　客厅中，三人围桌而坐。 　　“你做的？”老爷子满脸期待，“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少吃点。”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白周亦有些不确定。 　　莫语闲不解地看了眼白周亦，把盛好的饭递给白周亦。 　　白周亦接过。 　　所有人都拿到米饭，老爷子第一个动筷，他就近夹了些青菜。 　　一口下去，老爷子可疑地顿了顿。 　　莫语闲不解，也动筷。 　　下一刻，他动作也顿了顿。 　　“要不我去街上买点？”白周亦直接放下筷子，脸上都是心虚。 　　莫语闲放下筷子起身，“我去下面。”白周亦眨巴眨巴眼睛，莫语闲就不客套客套安慰他几句？ 　　莫语闲直接向着厨房而去。 　　转身间瞥见白周亦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莫语闲眉眼柔和几分，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下。 　　白周亦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平时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笑眯眯的模样，他为人脾气也确实好，所以给人一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知道他也有不擅长的东西，莫语闲倒觉得他变得真实起来。 　　白周亦眨巴眨巴眼睛，跟去帮忙。 　　老爷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满面笑容。 　　他心情不错地换了个菜尝了尝，下一刻整张脸都扭曲，他就不明白了，酸甜苦辣咸怎么就能在同一道菜里出现？ 　　半小时后，三碗面条上桌。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 　　吃完饭，老爷子以累了为由早早地就回了房间。 　　白周亦和莫语闲一起洗完碗，也回了房间。 　　洗漱完，两人躺到床上时，白周亦和莫语闲说了那S级兽核的事。 　　黄奇恒放弃了那S级异兽，公会本来是准备把悬赏作废把那S级兽核也收走的，那可值不少钱，是白周亦硬要才要了过来。 　　既然要了过来，那按道理来说就是护城队所有人的功劳应该平分，但他却没和莫语闲商量就把他那份全部给了李耀家。 　　既然结了婚，那家里的事就是两个人的事，这次是他擅做主张了。 　　白周亦支起脑袋看去，“你生气了吗？” 　　“没有。”莫语闲语气淡然。 　　白周亦仔细打量，要确认莫语闲真的没生气，生气了的话就赶紧哄哄。 　　两个人过日子，沟通很重要。 　　莫语闲道：“挺好的。” 　　他知道那种突遭巨变的感觉，也知道那时候要是有人愿意帮上一把意味着什么。 　　当年出事之后，他爷爷曾经昏迷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那大半个月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城里到处都是那些S级异兽是因为他奶奶才袭击他们的流言，他试图解释，可根本没人听。 　　与此同时孙家的人站了出来，他们组织救援控制情势，同时也试图取代莫家。 　　他试图说上话试图阻止，可那时候的他才七岁灵兽又已经无法召唤还一身伤，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都被夺走。 　　他那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帮帮他。 　　特别是他年纪还小他爷爷发疯他控制不住的时候…… 　　没从莫语闲脸上看见不高兴，白周亦松了口气，“那睡觉吧。” 　　躺回床上，白周亦往莫语闲那边挪了挪，自然而然地就把人抱住。 　　察觉到白周亦的靠近，感觉到睡衣下白周亦身体的温度以及自己腰上手臂的力量，莫语闲呼吸有瞬间的轻滞，被触碰的地方更是一阵酥麻。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没说什么，抬手关了灯。 　　黑暗袭来。 　　两人靠得极近，白周亦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那让莫语闲思绪一时间有些收不住。 　　其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人帮过他们，只是当时的情势太复杂，再加上谁家都有伤亡，所以即使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后来，孙家坐稳城主的位置后，来的人就更少了。 　　回忆着往日的种种，听着耳旁白周亦逐渐平缓的呼吸声，不知道多久后，莫语闲都有些犯困了时，熟悉的感觉猛地袭来。 　　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 　　“唔……”莫语闲闷哼出声。 　　已经睡着的白周亦动了下，像是要醒来。 　　莫语闲手上额上青筋暴起，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白周亦的呼吸很快再次平缓。 　　莫语闲咬紧牙关忍耐。 　　翌日。 　　一起床白周亦就发现莫语闲脸色不太好，“你不舒服？” 　　“没事。”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白周亦不是很相信，和老爷子一样，莫语闲一直是能不给他添麻烦就绝不会添麻烦的性格。 　　“好。”莫语闲垂眸，“我去买早餐。” 　　目送莫语闲出门，白周亦一边穿衣服一边琢磨请人照顾老爷子的事，每天都把人绑着也不是办法。 　　大部分人都以外出探索为生，愿意留在城里工作的人不多，且大部分都是他和莫语闲这样不适合外出探索的，请个人价钱倒是不高，不过他并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到公会时，李奥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讨论著什么。 　　“出什么事了？”白周亦上前。 　　“昨晚有一个其它城市的队伍跑咱们这避难来了，说是外出探索的时候遇到S级异兽逃难过来的。”昨晚负责值班的二队中一人道。 　　“隔壁薛家城的？”白周亦朝着城市右边的方向看去。 　　孙家城并不是唯一的城市，外面也还有其它城市，不过互相之间距离都极远，有些甚至开车的半年都未必能到。 　　薛家城算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城市，开车过去只需要十几天。 　　也因为近，两边有着一些资源上的纷争，关系算不上好，如非必要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地盘。 　　“对。” 　　“我们去看过了，还是个五百多人的大队伍，不过现在已经只剩下百来号人，活着的好多也伤得很严重。” 　　白周亦点点头，同时提醒一句，“接下去几天都小心些，巡逻的时候多转转城市边缘，那些异兽很有可能会追过来。” 　　“好。” 　　“知道了。” 　　一群人纷纷应声。 　　交代完，白周亦正准备问问请人的事，就有人急匆匆跑上二楼。 　　来人穿着公会的工服，有些面熟。 　　上楼，环顾一圈，发现白周亦，那人立刻满脸焦急地说道：“白队你快去看看，莫语闲晕倒了。” 第18章 　　白周亦微愣了下后立刻向着楼下跑去。 　　李奥一群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穿过大半个公会，白周亦靠近莫语闲工作的厂房时，远远的就看见几个人在门口张望。 　　“白队。” 　　进门，白周亦一眼就看见被放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脸色惨白的莫语闲。 　　沙发是双人坐，容下莫语闲有些勉强，他不得不蜷曲着腿，那让他看上去更加虚弱痛苦。 　　“语闲？”白周亦上前。 　　与此同时，跟过来的三队中一人上前替莫语闲检查，他是他们护城队的医生。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晕倒？”白周亦看向周围莫语闲那几个同事。 　　“不知道，他突然就头疼，然后就昏迷了。” 　　“他平时就有头痛的毛病，你不知道吗？” 　　白周亦从未听说过。 　　就这片刻，三队那人已经替莫语闲做完初步检查，他摇摇头，“身上没有伤口，不是外伤。” 　　不是外伤那可能性就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李奥询问。 　　白周亦上前把人抱了起来，“我先带他回去。” 　　如果是老毛病，老爷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两边并不远，回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进门，在叶小青几人的帮助下把人放到床上，白周亦立刻向着对面老爷子的房间而去。 　　老爷子已经听见动静，正朝着门口张望，见白周亦进门有些惊讶，“是你，你今天提前下班……” 　　“语闲昏迷了。”白周亦上前解老爷子身上的绳子。 　　“昏迷？”老爷子愣了下，连忙帮着解脚上的绳子，“那他现在……” 　　“我把他抱回来了，人在我们房间里，还没醒。” 　　绳子一解开，老爷子立刻向着对面房间而去。 　　进门，看见床上昏迷不醒的莫语闲，他步伐有瞬间的停顿，下一刻上前轻轻拍打莫语闲的脸颊，“小闲？” 　　莫语闲并未清醒，眉头反而皱的更紧，眉眼间的痛苦也随之更甚。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周亦问。 　　老爷子替莫语闲理理被子，叹息一声，“知道，他灵兽无法召唤后就有这毛病，已经十多年了。” 　　老爷子看向白周亦，“当年那些异兽进城的时候他才七岁，他的灵兽又太强大他本来就还不太能控制，是为了救我他才强行驱使它战斗。” 　　“当时围攻我们的异兽足有十多只，而且全部都是S级，在那之前我们一群二十多个人都没打赢，但他却硬是打赢了……” 　　“那一战也让他的灵兽伤得很重，甚至一度陷入暴走中，后来是他体力不支昏迷过去灵兽自己收回才结束。” 　　“当时我的灵兽已经死了，他昏迷之后没多久我就也晕了过去……” 　　顿了顿，老爷子苦笑着继续，“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半个月后，醒来后又因为灵兽死亡而疯疯癫癫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知道他无法召唤灵兽时已经是三个多月后，那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屋子里不止白周亦三人，叶小青他们也跟了过来。 　　闻言，一群人脸色都颇为复杂。 　　莫家的事他们都知道，但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他们之前都是当故事在听。 　　现在两个当事人就在面前，那感觉截然不同。 　　“那之后有去看过吗？”白周亦问。 　　“有，看过好多次……”老爷子满眼苦涩，“但无论看多少次结果都一样，慢慢的他也就不愿意再去。” 　　他时不时就发疯，根本没办法工作甚至没办法正常生活，偏偏他还得持续吃药，那些药又都不便宜…… 　　一开始他们还能变卖家里的物什，慢慢的那些东西卖的差不多后，就只能靠莫语闲出去打工。 　　可一个孩子，还是个无法召唤灵兽的孩子，能做的工作实在不多，所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十分拮据。 　　莫语闲不愿意再去看病，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他想把钱留下来给他买药。 　　白周亦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莫语闲自己尚且小小一只就不得不支撑起整个家的画面。 　　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 　　寂静中，老爷子看向白周亦，“抱歉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小闲一直想说的，是我不同意……”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一群人，“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李奥摇摇头。 　　叶小青反应过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叶小青带头向着门外而去，临走不忘顺便把完全在状况外的李奥带上。 　　白周亦跟到卧室门口，“下午我就不过去了。” 　　“好。” 　　目送叶小青一群人消失在大门外，白周亦回去卧室。 　　老爷子一脸愧疚，“这事要怪就怪我，是我的主意，语闲是个好孩子，你别生他的气。” 　　白周亦并不相信。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老爷子的为人他了解，他并不是那种会故意隐瞒以达到目的的人。 　　莫语闲就更不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事情变成这样，大概和他们这仓促的婚事脱不了关系，他和莫语闲结婚当天甚至才是第四次见面。 　　“唔……” 　　老爷子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莫语闲就有了动静，他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眼。 　　他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眉宇间的痛苦明显淡了，应该是已经缓过那阵疼痛。 　　“小闲？”老爷子看去。 　　莫语闲还混沌的大脑随着这一声轻唤逐渐清醒，发现自己不在公会而是在家，看清四周环境和老爷子后方的白周亦，他瞳孔猛地瑟缩。 　　白周亦发现了？ 　　“还痛吗？”老爷子问。 　　一颗心正七上八下的莫语闲瞬间心如死灰，他不敢看白周亦的眼睛，只摇摇头。 　　老爷子松了口气，他很想问莫语闲以前都没这么严重这次怎么会直接痛到昏迷，话到嘴边又改口，“那你们聊。” 　　说着，他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见老爷子要走，莫语闲下意识就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回。 　　老爷子出门，临走时不忘把门关上。 　　莫语闲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以迎接白周亦的怒气。 　　白周亦对他们那么好，他却欺骗白周亦，白周亦肯定会生气的，他应该要生气的。 　　一想到接下去会发生的事，莫语闲就抬不起头，他看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 　　因为是在工作途中昏迷，他手背上还带着血渍，那让他一下就想到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他的袖口也沾到了血。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血污藏起来，他满心窘迫，甚至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白周亦却并未笑话他也并未对他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笑着替他化解了尴尬。 　　白周亦一直很好…… 　　白周亦并未说话。 　　屋内一片安静。 　　那并未让莫语闲松一口气，反而让他更加不安窘迫。 　　白周亦不说话，那他就自己说，“……能不能暂时别离婚。” 　　话出口，莫语闲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但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倒变得容易，“等我爷爷……钱我会还给你的你放心，我可以工作……或者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只要我能做到。” 　　顿了顿，莫语闲补充一句，“抱歉。” 　　白周亦是个好人，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人，但这样一个人，以后看见他大概都会一脸恶心甚至绕道走。 　　床前。 　　白周亦看着床上彷佛做了坏事被老师当场抓住小学生般脑袋都快垂到肚子上的人，哭笑不得。 　　什么要求都可以，只要他能做到…… 　　莫语闲这是把他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 　　他看上去就那么凶？ 　　白周亦无声叹息一声，“你先躺着，我先去打个电话。” 　　话音落，白周亦向着门外而去。 　　他觉得他和莫语闲需要好好谈谈，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必须得做。 　　出门，白周亦拿出手机翻找号码。 　　听着白周亦离开，莫语闲放在被子上的手逐渐握紧，直到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掌心生疼。 　　疼痛中，莫语闲掀开被子下床。 　　他看向面前的房间。 　　与墙壁同色的衣柜，摆放著书和杂物的书柜，用的最多的沙发茶几…… 　　他在这里住的时间还不长，屋内大部分东西都是白周亦的，要收拾起来倒也容易。 　　白周亦没有马上把他赶出去让他松了口气，但就算这样这段婚姻也已经彻底结束。 　　莫语闲心口酸涩地有些喘不过气。 　　“咔。” 　　白周亦推门而入。 　　“不是让你躺着？”发现莫语闲居然下床，白周亦一脸不赞同。 　　“不用。”莫语闲看去，“每次缓过那一阵就好了。” 　　就算现在了，白周亦也还是很好。 　　白周亦打量，确实没在莫语闲脸上看见痛苦，“那正好，你们跟我去个地方。” 　　莫语闲呼吸轻滞，白周亦还是要赶他们出去？ 　　“走吧。”白周亦向着对门而去，要叫 上老爷子。 　　莫语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的，车子激活后，他才逐渐恢复思考。 　　白周亦要把他们送回莫家？ 　　车子向着西城而去，莫家在东城。 　　白周亦走错路了。 　　莫语闲没提醒。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马路边停下。 　　“到了，走吧。”白周亦拔出钥匙。 　　莫语闲朝着窗外看去，只一眼就认出这地方，他爷爷拿药的那个药店。 　　莫语闲不解地看向白周亦。 　　打开车门出去，白周亦都准备向对面而去了才发现莫语闲还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莫语闲正看着他。 　　他脸色惨白，一双黑黝黝的眸巴巴地望着他，看上去傻乎乎的。 第19章 　　“这是……”老爷子先反应过来。 　　“看病。”白周亦道。 　　心中猜测被验证，莫语闲瞳孔瑟缩呼吸停滞。 　　继替他爷爷看病拿药还把他爷爷接到家里照顾之后，白周亦又要替他看病吗？ 　　在知道是他骗了他后，白周亦还要替他看病吗？ 　　白周亦难道就不生他的气？ 　　白周亦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白周亦总是这么好，他就不怕吃亏吗？ 　　莫语闲长而微卷的睫毛垂下，在脸上拉出大片阴影，“……不用了，没用的。” 　　白周亦很好，但看病就不用了，关于灵兽方面的治疗费用一直很贵，他不想白周亦再破费。 　　“有没有用看了才知道。”白周亦围着车子绕了半圈，拉开莫语闲那侧的车门，“这家药店除了是郑叔进货的店，也是他学医时候的老师开的店，他老师的名字你们肯定听说过，邹步川。” 　　“是他？”老爷子惊呼出声。 　　邹步川，现在在世的医学泰斗，别说他们孙家城，放眼所有城市都赫赫有名。 　　邹步川主要研究的方向就是灵兽，他现在吃的新药就有他研发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七十多，退下来好几年了，平时基本不见客，也就偶尔心情好才来店里坐坐，错过这次再想等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白周亦道。 　　他刚刚打电话到店里本来只是撞撞运气，没想到就那么恰好人正好就在店里，所以他才急赶着把人带来。 　　“小闲……”老爷子明显动了心，毕竟机会难得。 　　莫语闲明显也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他不想再亏欠白周亦更多。 　　“放心吧，这次不拿药，就是检查下，花不了多少钱。”白周亦道。 　　事关灵兽，也不是想治就能治的。 　　莫语闲被说动，下了车。 　　白周亦带头向着对面的药店而去。 　　店里没什么人，几个夥计正玩手机打发时间。 　　见是白周亦，其中一人指了指后门。 　　白周亦道了声谢后，向着后院而去。 　　院子里，一个头发完全发白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打盹。 　　听见动静，老人睁开眼，“是你。” 　　“邹爷爷。”白周亦笑着叫人。 　　过年过节只要在城里郑海都会过来拜访，白周亦跟着他来过几次。 　　郑海和白安是发小，郑海又还没有孩子，所以平时对白周亦颇为照顾。 　　“你怎么来了？”邹老爷子坐起来的同时打量白周亦背后莫语闲两人，他视线在莫老爷子脸上停顿了下后看向莫语闲，“他就是……” 　　白周亦和莫语闲结婚的事早就在城里传开，就算他平时不关心这些也多少听说。 　　白周亦笑着点点头，“对，他就是莫语闲，莫家那个。他家的情况您应该听说过些，不好声张，再加上当时婚礼办得比较简单，也就没敢惊动您。” 　　话音落，白周亦看向莫语闲，“叫爷爷。” 　　“爷爷。”莫语闲乖乖叫人。 　　“少来这套，有什么事直说。”邹老爷子是个直爽性子。 　　“听说您今天坐诊，所以带他过来看看，自当年那件事后他一直有头痛的毛病。”白周亦道。 　　“头痛？”邹老爷子朝着莫语闲看去。 　　“他这病之前也看过很多次了，但一点用都没有，我想着要是有人能治也就非您莫属了。” 　　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越像小孩。 　　白周亦这话听着舒服，邹老爷子背脊都挺直几分，“那就看看吧。” 　　说着，邹老爷子起身向着院子后方一间屋而去，“先做套基础检查。” 　　白周亦给莫语闲递了个眼神。 　　后者默默跟上。 　　药店很大，前面是药房，后面则是一个四层的小型医院，平时也看看诊。 　　这会儿没什么人，倒是清静。 　　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能够直接治疗灵魂的手段，所以检查以身体和精神情况为基础。 　　白周亦和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等待。 　　检查比白周亦以为的还要繁琐，三个多小时后他都有些疲了时，两人才终于从屋内出来。 　　见人出来，白周亦立刻就要起身。 　　他才动，就见邹老爷子一脸凝重地带着莫语闲向着另一间屋而去。 　　白周亦只能继续等待。 　　再是两个小时后，下午两点多时，两人终于再出来。 　　莫语闲脸色惨白，走路都有些不稳，邹老爷子则一脸凝重地盯着手中的报告。 　　“怎么样？”莫老爷子早已经心急难耐。 　　邹老爷子抬眸看了眼，“各项数值都很高，有些甚至高于正常值几十倍。” 　　白周亦三人三脸不解。 　　邹老爷子收了数据，“灵兽无法召唤应该是因为当年它本身就受了重伤，主人又因为亲人离世受到刺激，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处于暴走中。” 　　“头痛则是因为灵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变化引发的，最近痛得厉害应该是因为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 　　“想要治好头痛，就必须让灵兽先平静下来，这可不容易。” 　　白周亦愣了下，“您的意思是……” 　　灵兽处于暴走中所以无法召唤所以头疼，想要治好头疼就必须让灵兽平静下来，可灵兽如果平静下来…… 　　他带莫语闲过来是想治头痛，邹老爷子这意思是连灵兽无法召唤的毛病也可以治？ 　　莫语闲和莫老爷子紧随其后反应过来。 　　莫老爷子一张脸迅速涨红，“你能治好他？” 　　邹老爷子淡淡道：“成功率大概三成，只能说可以尝试。” 　　他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是在当下就治疗的情况下，而且那人的情况也远没有莫语闲的严重。 　　莫语闲的灵兽又是本来就比较特殊的异能类。 　　“三成……”莫老爷子一张脸红得发紫，他激动到都说不出话来，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成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之前都已经放弃一直处于绝望中的他们来说，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白周亦扶着他些。 　　旁边，莫语闲眼神茫然，就好像在梦中。 　　邹老爷子补充一句，“如果要治，那你们得做好准备，这方面的药一直很贵，他的情况又特殊，用的药更加不便宜。” 　　莫老爷子瞬间被拉回现实，“……要多少？” 　　邹老爷子估算了下，大概报了个数，“而且我不保证一定能治好。” 　　莫老爷子原本胀得发紫的脸迅速失去血色，直至惨白。 　　莫语闲倒没什么变化，一双眸静得可怕。 　　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就算他们把莫家老宅卖了，两个人立刻出去工作，没个三五十年也别想凑齐这笔钱。 　　外出探索或许还有希望，但他们一个灵兽已死一个无法召唤灵兽。 　　闻言的瞬间，白周亦眉头也下意识挑了下。 　　白安四人时不时就会给他发点零用钱，前段时间他大哥二哥又把家底都掏给他，护城队对比起城里其它工作来说工资还算不错，他又是总队长…… 　　放眼整个孙家城他也算个有钱人。 　　这也是他并不心疼给老爷子拿药那点钱的原因。 　　但邹老爷子刚刚一开口就是他将近三分之二的存款，而且还不保证能治好…… 　　看出白周亦三人的犹豫，邹老爷子道：“不急，你们可以先考虑下，考虑清楚了再说。” 　　说话间他特意看了一眼白周亦。 　　特别是白周亦。 　　自从接手莫家，孙家表面上一直维持着大善人的人设，实际上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大概是自己做过缺德事，所以总觉得周围的人也都是缺德的人，孙家对城里有钱有势的人要么拉拢要么明里暗里针对。 　　白家这几年逐渐好起来，孙家的人估计早就盯上。 　　白周亦突然和莫语闲结婚就算了，要是再替莫语闲治病…… 　　白周亦彷佛并未看懂。 　　邹老爷子没多事，虽然都姓白，但白周亦可不是白安那几个直肠子。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白周亦三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老爷子几次欲要开口，但都把话又咽了回去。 　　回到小院后，老爷子回了房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周亦和莫语闲也回了房间。 　　进门，看着莫语闲到沙发前坐下后，白周亦问道：“你怎么想的？” 　　莫语闲从知道诊断结果到现在一声未吭。 　　莫语闲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答案，“不了。” 　　白周亦有些惊讶他会这么果断，能不能召唤灵兽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他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想法？ 　　话出口，不用再纠结，莫语闲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现在这样就挺好。” 　　“钱我有。”白周亦道。 　　莫语闲身体明显顿了下。 　　白周亦道：“只要你想治，那我们就治。” 　　回来的路上他也已经想好。 　　白周亦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试一试。” 　　莫语闲本应该是天之骄子，却被硬生生撕掉翅膀跌入泥潭，他不该是这样。 　　莫语闲没抬头，他看着自己腿上紧攥成拳的手，“为什么？” 　　白周亦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白周亦上前，在莫语闲身边坐下，“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能看着我吗？” 　　虽然现在再说这些或许已经有些晚，毕竟他们婚都已经结了，但这事必须说清楚。 　　莫语闲看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他下意识移开，白周亦眼神平静无比却又莫名咄咄逼人。 　　“莫语闲？” 　　莫语闲硬着头皮看去。 　　“既然当初选择了你，我就是想要和你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你呢？”白周亦直直看着莫语闲那双如盛夏深山幽潭的眼，一字一句地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的，你愿意和我过日子吗？” 第20章 　　“过日子……”莫语闲仿若入梦。 　　他结婚是因为他爷爷希望他能结婚，所以知道白周亦答应，他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至于和他结婚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哪怕对方是个糟糕的人。 　　真的和白周亦过日子，莫语闲试着去想像。 　　举手投足间皆是斯文，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一双眼与之对视时更是温柔得能把人都融化…… 　　如果真要选一个人过日子，如果那个人是白周亦…… 　　莫语闲心跳加速一拍。 　　但…… 　　“你无法召唤灵兽，你爷爷需要吃药，这些情况我早就知道。”白周亦一眼看出莫语闲在想些什么，这也是他想要和莫语闲好好谈谈的原因。 　　像是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直接摊开来讲，莫语闲身体明显僵了下，视线也下意识闪躲。 　　白周亦继续，“我既然选择了你，那我就做好了接受你的一切的准备，好的不好的都是。” 　　一辈子很长，现在他或许是付出得更多些，但未来的事谁知道？ 　　白周亦再次询问，“你呢，你怎么想的，愿意和我过日子吗？” 　　屋内一片安静。 　　莫语闲低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白周亦补充，“就算不愿意也没关系，钱我依然愿意借给你，你爷爷那边我也会配合，如果你是顾虑这个的话。” 　　屋内依旧安静。 　　不知多久后，白周亦都以为莫语闲不会回答了时，莫语闲脑袋轻轻点了下，紧接着又点了下。 　　这一次他用力点头。 　　白周亦松了口气，眉眼柔和几分，声音也跟着温柔，“那你老实告诉我，这病你到底想不想治？” 　　莫语闲再点点头。 　　白周亦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治。至于治不治得好，治了再说，就算真的治不好，总归尝试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白周亦正说着，什么东西就从莫语闲脸上滑落。 　　白周亦看去，莫语闲手背湿润一片。 　　莫语闲努力控制，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被白周亦知道他也头痛的时候，他一颗心都跌落谷底，他做好最糟糕的打算，但白周亦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带他去看病。 　　现在白周亦又告诉他，就算他如此不堪，他也依然愿意和他过日子。 　　白周亦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莫语闲哭了？ 　　“你……”白周亦完全没想把人弄哭，那让他都有些慌了神。 　　白周亦话未说完，手臂上的衣服就被紧紧抓住。 　　莫语闲缓缓抬头，他一双眼通红，眼眶中则满是泪水。 　　“你别哭呀……”白周亦试图哄人，但白家他最小，从来只有别人哄他的份。 　　莫语闲不语，只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 　　“你哭什么……”白周亦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人抱住。 　　莫语闲没有抗拒，他一手拽着白周亦的袖口，一手拽着白周亦胸口的衣服，埋首于白周亦颈间。 　　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切，莫语闲就连哭都安静无声，只身体不停地轻颤，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滑落。 　　感觉着莫语闲无声抽泣的动静，白周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莫语闲小小一只时候的画面。 　　父母奶奶短时间内相继死去，自己拚死救下的爷爷疯疯癫癫，周围都是不好的猜疑，那些变故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他却不得不用小小的肩膀撑起一切。 　　这些年，他恐怕没少受了委屈。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白周亦一手搂住怀中的人，一手轻轻的一下下的抚摸在他背上。 　　被安抚，莫语闲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要把这些年的份一次性哭个够，莫语闲哭湿了他的肩膀，哭到整个人都哽咽，哭到在他怀中睡着…… 　　不知多久后，白周亦给莫语闲顺气的手都发酸时，他停下。 　　确定人睡着，白周亦把人抱到床上。 　　莫语闲上午头痛脸色本来就难看，下午的检查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刚结束那会儿走路都不稳，这会儿又大哭一场，一张脸看着就更是没血色。 　　再加上一脸的泪痕哭肿的眼睛，他就像个没人要的小孩，脏兮兮也可怜兮兮的。 　　白周亦打了水，替莫语闲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他刚忙完，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白周亦开门。 　　敲门的是老爷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能跟你聊聊吗？” 　　白周亦点点头，出门的同时顺手柄门关上，“您是想聊语闲的事？” 　　没想到白周亦会开门见山，老爷子脸色逐渐窘迫，“这事对小闲很重要，你看能不能先借些钱，当然我们肯定会还的，莫家老宅我会尽快卖掉——” 　　“不用。”白周亦打断，“钱我有，够。” 　　老爷子愣了下。 　　白周亦道：“治病的钱我会出，语闲那边我也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会接受治疗，不过他刚刚睡着只能明天再去，正好邹老爷子那边也需要提前说一声他好准备准备。” 　　听说白周亦愿意出钱，老爷子一张脸迅速涨红。 　　“您别激动，先冷静……”白周亦赶紧安抚，老爷子情绪一激动就容易犯病。 　　“你真的……”老爷子试图说点什么，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只嘴皮子不停颤动。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治愈的概率又那么低，万一治不好，那些钱…… 　　“既然选择了和他结婚，那我就会在力所能及之下照顾好他。”白周亦道。 　　没想到能从白周亦嘴里听说这话，本就激动的老爷子迅速红了眼眶。 　　他知道白周亦是个好人，也曾庆幸，但他没想到白周亦愿意做到这种程度，“我、我……” 　　正说着，老爷子一张脸就逐渐扭曲。 　　他不能受刺激，更何况是这样大的刺激。 　　白周亦在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召唤灵兽，“睡吧。” 　　S级异兽尚且抵挡不住的睡意老爷子更是毫无抵抗之力，他身体一软就向着一旁倒去。 　　白周亦眼疾手快接住。 　　把人扶回房间放到床上，又替他盖上被子，白周亦哭笑不得。 　　一家三个人一下睡倒两个，倒显得他格格不入。 　　关上门，白周亦掏出手机。 　　他打电话给叶小青说了明天也要请假的事，再托叶小青去帮莫语闲再请一天假后，又给邹老爷子也打了个电话说了他们的决定。 　　邹老爷子只问了两句，知道他已经想清楚，没说什么，只让他们明天过去。 　　忙完，白周亦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后向着公会后的餐饮街而去。 　　莫语闲先是昏迷后是检查，折腾一天他连午饭都还没吃上。 　　老爷子应该会睡到明天早上，把饭菜打包回家，白周亦给莫语闲留了一份后，把自己那份吃掉。 　　夜里莫语闲没醒，白周亦也没叫他。 　　翌日。 　　白周亦醒来时，莫语闲和老爷子已经等在桌前。 　　两人明显已经交流过。 　　吃完饭，白周亦算着时间带着莫语闲去了邹老爷子那边。 　　老爷子没去，一夜过去他人虽然清醒了，但情绪依然不太稳定。 　　这一次他们去的地方不是之前那家药店，而是邹老爷子自己家。 　　他年轻时一直在做灵兽治疗方面的研究，最近几年虽然已经退下来，但仪器都还在。 　　药店那边倒也可以，但那里平时还会接待其他病人，不方便。 　　邹家也在东城，过去十多分钟。 　　几十年的家业累积下来，邹家比白家还要大得多，看上去颇为气派。 　　对他们的到来邹老爷子兴致勃勃，他家里人却有些不太高兴，老爷子年纪毕竟大了。 　　老爷子的研究室在邹家后面，地方挺大，外围还有个很大的训练场，都足够容纳十多只巨大化的灵兽在里面打斗。 　　进门，老爷子并没马上开始治疗，而是先和他们商量了下接下去的事，然后替莫语闲做了次更仔细地检查。 　　治疗药物和精神刺激同时进行，整套治疗需要大概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莫语闲必须每天都去报到，偶尔可能还需要住在这边。 　　傍晚时分，两人总算被允许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上，白周亦主动说道：“治疗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你工会那边的工作就先停了吧。” 　　莫语闲点头。 　　“爷爷那边我准备请个人照顾。你要治疗，我一旦忙起来就是几天不着家，请个人放心些。” 　　“好。” 　　白周亦侧头看了眼。 　　他本以为莫语闲会拒绝，还特意准备了一堆说辞。 　　他们正迎着夕阳前进，橘色的余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莫语闲半个人在阴影里半个人在光里。 　　他和之前并无两样，但却能感觉出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语气也多了几分无奈，“……主要是得有个人做饭。” 　　之前都是莫语闲负责做饭，莫语闲要看病没空那就只剩他，他倒是不介意多干点活，问题是他做出来那玩意儿吃了容易死人。 　　想起白周亦那剑走偏锋的厨艺，莫语闲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了下，“确实……难吃。” 　　白周亦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幽怨地看去。 　　他刚刚是不是被嘲笑了？ 第21章 　　回到小院，莫语闲去了趟老爷子那边后去公会处理工作的事，白周亦则收拾起车子。 　　公会给护城队每个小队都配了两辆车，上班时白周亦开的都是工会的车，此外他自己也有一辆越野车。 　　那车原先是白安他们队伍还小时外出探索用的，后来队伍越来越大需要的车子也越来越大，再加上用得太久零件磨损的厉害有些路段使不上劲，就换了下来。 　　白周亦拿到后换了些零件，用到现在。 　　城里大部分车都是这种修修补补的老车，新车好车一般都用于探索。 　　把杂物清理了又简单冲洗了下外面后，夜里白周亦把钥匙给了莫语闲。 　　邹家距离小院很远，他要上班没办法每天接送，只能靠莫语闲自己。 　　夜里，三人早早睡下。 　　翌日，白周亦才上楼，李奥就欢天喜地地凑了上来，“队长！” 　　“怎么了？”白周亦向着办公室而去。 　　“我们昨天遇到异兽了，两只。”李奥满脸兴奋，他昨天就想打电话告诉白周亦的，但叶小青不让。 　　白周亦脚步停顿，“异兽？”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们多巡逻城市边缘，昨天前天我们都去了，前天什么都没发现，但昨天下午我们巡逻的时候在农田里发现了两只。”李奥脸上是压制不住地嘚瑟，“都是我杀的，两只都是。” 　　“D级而已。”叶小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如果说S级异兽无论是肉/体还是智力都远超其它异兽的危险凶残，那D级异兽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它们虽然有普通动物没有的兽核，但攻击性只比普通猛兽强些，属于小型探索队都瞧不上的类型。 　　李奥瞬间急了，“那又怎么样，那也是异兽。” 　　“在哪里发现的？”白周亦问。 　　“那边。”叶小青不与李奥争论，指了指城市左侧。 　　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那边正好就是之前那个队伍进城的方向。 　　虽然确即时不时就有异兽跑进城里，但一直不多，现在那队伍刚逃进城立刻就有异兽靠近，未免太巧了些。 　　“今天还去巡逻吗？”李奥满脸期待。 　　“去。” 　　稍晚些时候小队其他人都到了后，一群人向着楼下而去。 　　车子一共两辆，白周亦走向其中一辆。 　　李奥立刻屁颠屁颠跟上。 　　车门打开，李奥正往里钻，叶小青就把他拽出来然后自己坐了进去，“你和他们一辆。” 　　“不要，我就要和队长一起——” 　　李奥话没说完，叶小青就从里面把车门锁死。 　　打不开门，李奥立刻嗷嗷叫。 　　白周亦没吭声，默默激活车子。 　　车子往前而去，叶小青隔着玻璃冲着李奥笑着挥挥手，李奥瞬间连嗷带跳。 　　车子导入车流，向着城外而去。 　　远离公会，叶小青收起脸上笑容，“据说孙来宝在那异兽被放出来的前一天就带着队伍出城了，很多人都能做证。” 　　S级异兽死掉后，他就把那个带S级异兽回来的小队交给公会处理了，至于要不要驱逐，那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前一天？” 　　“对。”叶小青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白周亦，“这是我在两条街之外找到的监控，监控拍到他们鬼鬼祟祟进去又出来，但因为距离很远画面相当模糊。” 　　白周亦把U盘收了起来，“没惊动孙家的人吧？” 　　“尽量避开了。”叶小青顿了顿，“你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白周亦并未回答。 　　孙来宝确实不怎么聪明，但也没傻到会不知道在城里放出S级异兽代表着什么，他就是故意的。 　　那异兽三次袭击加起来死掉的人足有一百多个，李耀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孙来宝他们头一天就出了城，监控却拍到他们，要么他们出城后又偷偷溜了回来，要么有人替他们善了后。 　　叶小青张嘴，这座城都姓孙白周亦别做傻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周亦从来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到达城市边缘。 　　城市周围很大一圈都是农田，这个时节正是作物生长最旺盛的时间点，远远望去大大小小绿油油的田地格外治愈。 　　白周亦把车靠边停，李奥他们紧随其后。 　　下车，白周亦简单说了下安排，“昨天那两只异兽很有可能是被之前那个队伍吸引过来的，如果是这样那树林里肯定还有更多异兽，今天我们走远一点，一队顺着农田走，一队去树林里。” 　　“我去树林里。”李奥立刻举手。 　　护城队平时都在城里，最多也就是在城市边缘转转，李奥又是还闲不住的年纪，有机会去树林里对他来说就跟过年似的。 　　白周亦没阻止，稍作思考后道：“那老叶和我一组，你们四个都去树林里吧。” 　　小队一共六个人，他的灵兽能催眠，韩盛的灵兽擅长探索，李奥、叶小青和杨许意、施晨四个人则是战斗人员。 　　四人中又以杨许意和施晨两个女生打起来最彪悍，叶小青之前参加过探索队最有经验，李奥灵兽倒是也挺强，但到底年轻。 　　“有事电话联系。” 　　城里有信号塔，信号很强，只要不离开太远手机就能用。 　　“好。” 　　一群人重新上车。 　　不只是李奥，白周亦也很少到外面来。 　　车子再次驶动，看着车窗外生机勃勃的树木野草，吹着野外特有的凉风，白周亦心情也不错。 　　野外的路远没有城里好走，特别是走出农田覆盖的范围后地面就更是崎岖。 　　一开始白周亦还有心情欣赏风景，两个小时不到就只剩腰酸背痛。 　　顺着田地一路绕行，直到午饭时间，白周亦才把车子停下。 　　城市很大，要把这一侧全部巡逻一遍一天都不够，更没时间回去城里吃饭，好在车上一直备着压缩饼干和水。 　　下车，活动了下身体，白周亦正准备拆开压缩饼干，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李奥，他很兴奋，他们又遇到异兽了，还是三只。 　　问清楚大概方位，白周亦立刻上车。 　　十分钟后，他们远远在前方看见李奥他们的车子。 　　在旁边把车子停下后，两人徒步向着树林更深处而去。 　　路上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两百来米后，白周亦看见李奥四人。 　　他们面前，三只应该只有D级的犬形异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气中则是浓郁的内脏和血腥混杂的恶臭味。 　　“队长。” 　　“你来看。”杨许意带头向着其中一只异兽而去。 　　白周亦跟上。 　　绕到对面，杨许意指向其中一只异兽的腹部。 　　那异兽身上到处都是灵兽制造出来的伤口，乍一看一片血肉模糊，白周亦第二眼才看出问题。 　　那异兽腹部不止杨许意他们刚刚制造出来的伤口，还有一道旧伤。 　　伤口呈圆形，直径近十厘米，非常深，像是被什么东西的角伤到的。 　　伤口附近一片不光发炎甚至已经有些化脓，应该是两三天前受的伤。 　　“另外两只身上有吗？”白周亦问。 　　“有。”杨许意带头向着旁边而去。 　　另外两只身上也有旧伤，不过都没有之前那只重，伤口也都不是被角顶出来的，而是刮蹭伤。 　　“像是被其它异兽袭击然后逃命过来的。”杨许意道。 　　白周亦也这么觉得，那让他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下午一起行动吧，小心点，附近可能还有异兽。” 　　回去车上，一群人离开那三具尸体所在位置后，找了地方吃午饭。 　　白周亦顺便和几人说了请人的事，“……最好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老爷子情况不太稳定。” 　　“他经常……”李奥没敢说那两个字。 　　之前莫语闲昏迷的事让他们都挺震惊，这两天他们没少讨论。 　　“偶尔会。”白周亦并未避讳，毕竟那也不是什么秘密。 　　知道白周亦有这打算，一群人纷纷应下，要等回去了帮忙问问。 　　有能力的人都不愿意在城里找工作，更何况照顾人这种，随便找个人白周亦又不放心。 　　吃饱喝足又休息够，一群人上车。 　　下午他们没再遇到异兽，不过倒是在树林中看见了一堆吃剩下的动物尸骸。 　　看腐烂程度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也不知道是其它异兽还是之前被他们杀死那五只干的。 　　因为不知道那些异兽什么时候会跑进城里，他们一直在树林里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程。 　　一个多小时后，白周亦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进门，远远看见客厅给他留的灯，白周亦脚步放慢几分。 　　莫语闲不在客厅，桌上留了饭。 　　听见动静，莫语闲出门。 　　半小时后，白周亦洗漱完出来时，莫语闲正好把饭端上桌。 　　白周亦坐下吃饭，莫语闲跟着坐到一旁。 　　“你那边今天怎么样？”白周亦问。 　　“做了检查。”莫语闲一如既往地意简言赅。 　　话音落，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一句，“很多药他也没有，需要去收。” 　　白周亦点点头。 　　邹老爷子不止在他们孙家城有店其它城市也有，药物方面的储备相当充裕，但莫语闲情况特殊，而且有些药材有时效。 　　白周亦正动作，就听莫语闲的声音又传来，“你今天呢？” 　　白周亦有些惊讶，莫语闲不是喜欢闲聊的人，这还是结婚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他的事。 　　白周亦看去，莫语闲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副很认真很努力地在和他搞好关系的模样。 　　白周亦嘴角没忍住勾了下，疲惫的身心都轻快几分。 第22章 　　“今天我们去了城外……”白周亦简单把那逃亡小队的事讲了一遍，“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有异兽跟了过来，但为了预防万一接下去半个月我们都得去那边守着。” 　　说起这事，白周亦有些歉意，“等这几天过了我看能不能再请几天假。” 　　莫语闲眼中是淡淡的不解。 　　“请假陪你看病。”白周亦道。 　　莫语闲正是关键时候，他却不能陪着，就伴侣来说好像有些失职。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有些不自在，“不用。” 　　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有生过病，但他们太需要钱，所以除非病到爬不起来不然他都会继续工作。 　　现在他虽然在看病，但目前并无任何不适，特意让白周亦请假陪他对他来说很奇怪。 　　白周亦笑笑，没坚持，准备到时候直接请假。 　　莫语闲有时候挺好懂。 　　就说话这会，白周亦已经把饭吃完。 　　莫语闲收拾碗筷。 　　白周亦先回了房间。 　　树林里的路太难走，一天下来他浑身骨头都抖散架。 　　躺到床上，白 周亦本准备等莫语闲回来了再睡，一沾枕头睡意却席卷而来。 　　白周亦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莫语闲正洗漱，被窝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白周亦有起床气，他迷糊了好一会儿莫语闲都出门去买早餐回来，才慢腾腾起床。 　　治疗不是上班，莫语闲不用那么早去，吃完早饭白周亦和他告别后去了公会。 　　所有人都到齐后，白周亦重新安排了工作，“城里只留下一个队伍，另外三个队伍都去城市边缘巡逻。” 　　白周亦话音才落，另外三个队伍就开始争抢，他们同样难得有机会出城。 　　白周亦没插手，在他们争吵得差不多后说起另一件事，“你们知道那个逃亡过来的队伍住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叶小青道。 　　“等下顺便去看看。” 　　讨论结束，除了抽签输掉的二队，三队四队和他们一起向着楼下而去。 　　十多分钟后，他们在一家旅馆楼下停下。 　　旅馆大厅里一群带伤的人正吃着早饭。 　　见他们进门，一群人都看来。 　　叶小青环顾一圈，指向其中一个右手挂在胸前的中年男人，“他就是队长。” 　　小队刚进城时叶小青他们就来过一次，不过那会儿只是来看热闹没接触。 　　“你们是？”男人起身。 　　“我们是护城队的。”白周亦笑着道。 　　“护城队？” 　　旅馆中一群人都停下动作看来，其中不乏满眼戒备的。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要问些事。”白周亦开门见山，“昨天前天我们都在你们过来的方向发现了异兽，所以想问问追你们的那些异兽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那S级异兽他们就是吃了数据太少的亏。 　　“异兽？”男人很是惊讶，惊讶之后则是不安和心虚，要是把异兽引进城那事情就大发了，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他们自己的城市。 　　“目前发现的都只是些D级。”白周亦道。 　　一群人明显松了口气。 　　“追你们的不是？”白周亦问。 　　男人有瞬间的迟疑，迟疑之后还是开了口，“追我们的是A级异兽，白毒犀。” 　　“白毒犀？”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 　　旁边叶小青一群人也都变了脸。 　　城市外绝大部分植物和异兽他们都并不了解，但其中也有部分被研究过能被他们所用的，这样的植物和异兽就会被命名。 　　白毒犀就是其中之一。 　　白毒犀的外貌非常接近犀牛，不过它皮肤偏向白灰色，个头也要比犀牛高大得多，且直线冲刺的速度非常快。 　　那再加上它头上尖锐的毒角，基本没有几个灵兽敢和它们硬碰硬，最头疼的是它们还是群居，也就是说一旦惹到那就是惹到成百上千只。 　　“对。”男人愈发心虚。 　　“追你们的有多少只？”白周亦没去追责而是继续询问。 　　男人苦笑，“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我们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就逃了，其间就只见过一部分……” 　　“那你们遇到的那个巢穴大吗？”白周亦换了个问法。 　　从白毒犀的角释放的毒液中提取出的止痛药不光能瞬间止痛，对精神也有一定的镇定作用，甚至还能促进伤口愈合。 　　关键时候能不能用上直接就关系到存活率，所以哪怕价钱炒得很高也有无数人追着买。 　　为此，不少队伍跃跃欲试。 　　这小队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男人越发迟疑，“……挺大的，最少都得五六百只。” 　　顿了顿，男人赶紧补充一句，“不过我们是在摆脱它们一个多星期后才进城的，它们应该不可能追来。” 　　白周亦不语。 　　叶小青几人眉头早就已经皱紧。 　　几百只白毒犀，这破坏力已经远超之前的S级异兽，真要让它们进城那整座城都得让它们踏平。 　　“最后一个问题，它们为什么追你们？”白周亦问。 　　“恰好遇到了，我们本来是想狩猎几只落单的，结果把其它的也给惊动了。”男人苦笑。 　　白周亦点点头，转身出门。 　　穿过街道，回到车前，确定那群人听不见，叶小青一群人纷纷开了口。 　　“他们疯了？居然去招惹白毒犀。” 　　“他们原来五百多个人，只是几只的话倒也不至于赢不了。” 　　“队长？”李奥看向白周亦，白周亦从刚刚开始就皱着眉头。 　　白周亦道：“他们没说实话。” 　　“附近没听说有白毒犀的巢穴，那种危险的A级异兽有的话公会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巢穴应该是在半个月路程之外的地方。” 　　“他们说甩掉那些白毒犀一个多星期后才进的城，也就是说在那之前那些白毒犀就已经追了他们最少一个星期。” 　　“如果只是被袭击，根本不至于整个族群追着他们跑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叶小青一群人都朝着对面的旅馆看去。 　　白毒犀是卵生。 　　成年白毒犀难抓，自己孵化又是另一回事。 　　白周亦看向韩盛，韩盛立刻召唤灵兽。 　　韩盛的灵兽是感知类，百米范围内的异兽都能感知出来，不过它的感知不够精确非常模糊，这也是韩盛只能留在城里的原因。 　　片刻后，韩盛睁开眼，“是有异兽的气息，但不能确定是什么。” 　　“现在怎么办？”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上车，“去巡逻。” 　　说话间，他拿出手机给公会管理打个个电话。 　　他们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探索队外出本来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他们贸然出手反而可能被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 　　而且两座城市本来就因为资源问题不合，要是处理不当说不定直接就打起来。 　　白周亦挂断电话时，他们已经到城市外围。 　　白周亦简单说了下安排后，三个队伍分散开来同时在树林中绕着城市搜索。 　　上午他们什么都没发现，傍晚他们都准备回城时，三队在树林中发现一片血泊。 　　有野兽被吃掉，痕迹很新，不是之前被杀掉的那五只异兽吃掉的。 　　得知消息后一群人立刻过去，然后以那血泊为中心向着周围查找，其间他们甚至不惜主动制造动静吸引，但直到夜里九点多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找不到，一群人只能回城。 　　公会在城市中央，单程最少都需要四十分钟，怕夜里出变故时来不及过来，夜里他们都没回去，在城市边缘找了家旅馆住下。 　　夜已深，一进门叶小青一群人就去洗漱，好早点休息。 　　白周亦趁着这机会打了个电话回公会，要看看公会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走了？”白周亦蹙眉。 　　“你的顾虑很有道理，但毕竟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而且我们问过了，他们并不承认。”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 　　白周亦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挂断电话，白周亦也去洗漱了下后，熄了灯躺到床上。 　　想想，他拿出手机找到莫语闲的电话号码。 　　临拨打，白周亦又放弃，已经快十二点，莫语闲平时这会儿早就睡了。 　　白周亦正准备编辑短信说一声，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人正是莫语闲。 　　白周亦接通。 　　莫语闲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接，电话通了之后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电话中一片沉默。 　　白周亦主动道：“我今晚不回去了，下午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异兽的踪迹但没找到异兽，它夜里很有可能偷溜进城。” 　　“嗯……” 　　不知道是不是躺在床上的原因，电话中的莫语闲声音有些闷，听着像是有点不高兴。 　　等了会没等到莫语闲说话，白周亦道：“那我先挂了？” 　　说着，白周亦正准备挂断电话，就听莫语闲的声音传来，“我今天和昨天一样。” 　　白周亦愣了下，什么一样？ 　　莫语闲挂断电话。 　　白周亦把手机放下，闭上眼。 　　都躺了会儿了，白周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莫语闲刚刚是在主动跟他汇报行程。 　　昨天他们也互相汇报了。 　　因为说了要一起好好过日子？ 　　莫语闲该不会准备以后每天都汇报一次吧？ 　　白周亦莫名想笑。 　　莫语闲是小孩子吗？ 第23章 　　越想越是好笑，白周亦睡意都被笑没。 　　夜里睡得晚，翌日白周亦花了好大力气才顺利起床。 　　知道他有起床气，吃早饭时李奥一群人安静如鸡。 　　稍晚些时候他们回去之前发现血泊的地方继续查找，昨夜他们就已经把附近一片找过，再次搜索依旧毫无线索。 　　又找了一上午后他们不得不放弃，下午开始沿着之前的路线继续巡逻。 　　下午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每天花两个小时来回太麻烦，现在情况又不分明，一群人商量了下后夜里索性先不回去。 　　白天去城外巡逻，夜里住旅馆。 　　四天后，中午，一群人把车停在一片还算宽阔的草地中，休息的同时吃午饭。 　　“这个给你。”韩盛扔给白周亦一张纸条。 　　白周亦接住，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我一个远房亲戚的，他之前外出探索时腿受了伤就被迫退了下来，说想试试。”韩盛简单把情况说了下。“四十来岁，性格挺随和的。”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白周亦问，老爷子情况特殊，多个心眼总归不是坏事。 　　“有老也有小。” 　　白周亦点点头。 　　确认完，白周亦到一旁去打了电话。 　　和那人简单沟通了下确定没问题后，白周亦回到草地中坐下，要把号码发给莫语闲。 　　邹家。 　　厚重水泥浇灌出来的隔离室中。 　　莫语闲被束缚在床上，旁边是拿着针剂的邹老爷子。 　　“尽量回忆当初的事，尽量去感受它控制它。” 　　“嗯。” 　　“这药能让你更身临其境，但也有一定的副作用，会让你整个人都恍惚。” 　　“好。”莫语闲放松身体。 　　见莫语闲准备好，邹老爷子注入药剂。 　　注射完，他退后两步，盯着一旁的监测仪器。 　　灵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但主人并不能直接控制灵兽，两者的思绪也并不直接相通，大多数时候他们更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很多人遭受到承受不了的巨大创伤时会下意识屏蔽那段记忆，莫语闲的情况就和那很像，他的灵兽并未消失而是处于失联状态。 　　想要重新召唤灵兽，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创建联系。 　　莫语闲试着去回忆。 　　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的记忆是从他奶奶带着他爷爷和母亲急匆匆地离开开始的。 　　他那时候其实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厉害肯定会保护好他。 　　显然他父亲也这么觉得，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还有心情和他玩，但随着越来越多异兽闯入城市，他逐渐笑不出来。 　　他父亲开始打电话，可是电话无人接听。 　　不知道打到第几轮电话终于接通时，他们等来的却是他奶奶去世的消息。 　　他至今记得当时他父亲脸上的表情，电话一直打不通的紧张不安，打通电话的欣喜，突然得知噩耗的怔愣…… 　　那之后他父亲就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没敢。 　　后来有异兽闯入了他们家。 　　房子被破坏，他父亲不得不带着他离开。 　　逃跑的路上电话打不通，他父亲就抱着他一边跑一边到处问，他父亲很害怕，怕到甚至都顾不上他…… 　　那段路到处都是死掉的人和血泊、肢体，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 　　后来他们找到了他母亲，在一只异兽的嘴里，她半个身体都正被咀嚼。 　　她还没完全死掉，看见他们的瞬间她明显愣了下，她试图说点什么，可是她太痛了…… 　　“唔——” 　　剧烈的疼痛自灵魂深处袭来，同时袭来的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对至亲离世的痛苦，对那些异兽的愤怒…… 　　莫语闲彷佛又回到那一天。 　　血腥和内脏的味道混杂，恶臭无比。 　　他试图脱离，可他做不到，那药把他关在了那一天。 　　他看着他父亲冲了上去，他父亲试图救下她母亲，可他并不是那些异兽的对手，很快他的灵兽也血肉模糊…… 　　他终于听清他母亲在说什么，她让他跑，快跑。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迈开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掉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恐惧充满他整个大脑。 　　他不知道他到底跑了多久，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 　　他在恍惚间听见有人提到他爷爷，他爷爷还在战斗。 　　他找了过去。 　　他爷爷和一群人被十多只异兽围在中间，他们的灵兽根本不是对手，全部伤痕累累。 　　他爷爷也要死了……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无尽的怒火包围，包围他的还有黑色的火焰。 　　巨大的黑色的麒麟发疯似的咆哮攻击撕扯，它试图毁掉一切，它一双血红的眼猛地瞪向莫语闲—— 　　“唔——” 　　疼痛太过强烈，莫语闲不受控制地痉挛，他手上额上青筋暴起疯了似的挣扎。 　　…… 　　“莫语闲？” 　　“……莫语闲？” 　　混沌中，莫语闲看去。 　　“你醒了？没事吧？”邹老爷子脸上都是担忧，莫语闲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要不是被束缚着他恐怕早就把自己弄得血淋淋。 　　莫语闲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 　　又躺了半小时后，莫语闲大脑逐渐运转。 　　他看向邹老爷子。 　　“今天就先这样吧。”邹老爷子道。 　　“不行吗？” 　　邹老爷子之前就说过，只有三成的概率。 　　“别急。”邹老爷子道，“这才开始。” 　　莫语闲还有很多东西想问，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你再躺会儿吧。”邹老爷子拿了刚拿到的数据出了门。 　　看着他离开，莫语闲正准备坐起来，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起。 　　白周亦给他发来信息。 　　“好。”莫语闲回覆。 　　草地中，白周亦咽下嘴里的压缩饼干，“吃午饭了吗？” 　　“没。” 　　白周亦看看手里的压缩饼干，再看看面前的罐头和水，把三样东西并排摆在一起，拍了张照。 　　想想，他把那罐头拿掉，只拍了那半包压缩饼干和水，然后把照片发了过去，“我的午餐。” 　　配图，可怜兮兮。 　　这次对面没能如之前那样马上回覆，而是开始持续“输入中”。 　　白周亦没忍住笑了下，以莫语闲那闷葫芦性子，这种事显然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范围。 　　白周亦觉得自己有点坏心眼。 　　看着莫语闲第六次“输入中”后，白周亦心情不错的正准备拿了饼干继续吃，就发现叶小青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他们坐得很近，叶小青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手机上的内容，再加上刚刚他刻意摆拍的行为…… 　　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你年纪也不小了……” 　　叶小青噎了下，一副吃到什么坏东西的表情。 　　白周亦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莫语闲，正意外，就发现是公会那边的人。 　　白周亦眼中笑意淡去几分，他接通。 　　“……孙城主？” 　　“对。”电话那头的人兴致勃勃，“他听说了那队伍的事后很不放心，就在城里发了悬赏，现在响应的队伍已经有五六十个，再等等应该还能再凑些。你们先回来吧，到时候让他们去找就好，人多效率才高。” 　　白周亦不语。 　　“白队？” 　　“好。”白周亦并未拒绝，笑着应下。 　　挂断电话，白周亦简单把事情说了遍。 　　闻言，李奥一群人遗憾的同时纷纷松了口气，城外好玩是好玩，但仅凭他们几个要把这一大片山林都搜索一遍太难。 　　人群中，只叶小青有些不安。 　　孙家一直是大善人人设，但也没好到这种小事都管的程度，更何况那些白毒犀都还没影的情况下。 　　他们知道白周亦在查孙来宝了，还是因为白周亦给莫语闲看病的事？ 　　“那……”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回去吧。”白周亦起身。 　　莫语闲盯着手机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想出一句合适的回覆，“早点回来。” 　　等白周亦回来了，他给白周亦多准备些吃的。 　　白周亦没回覆。 　　白周亦生气了？ 　　莫语闲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周亦都已经这么辛苦了，他却不能说些好听的话，白周亦是要生气的。 　　又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依旧没等到回覆后，莫语闲出了门。 　　既然下午不再继续，那他想回去。 　　他本是准备去找邹老爷子，一出门却在院子中看见一老一小两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孙家城城主孙铭亮和他的孙子。 　　“是你。”孙铭亮一眼认出莫语闲，他有些惊讶，“听说你结婚了？” 　　莫语闲不语。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如果知道一定会让人准备一份厚礼，再怎么样我和你父母也是同一个探索队的，也曾受你奶奶照顾——” 　　莫语闲不语，只是看着他。 　　孙铭亮歉意地笑笑，“也是，这些年是我疏于照顾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莫语闲转身离开。 　　“等一下。”孙铭亮叫住莫语闲，“虽然现在为时已晚，但有些事我还是得跟你说说。” 　　莫语闲脚步不停，他和孙铭亮没什么好说的。 　　“你真的了解白周亦这个人吗？” 　　莫语闲脚步停顿。 　　“白家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但在城里也算是说得上话的，白家向来护犊子，白周亦又是幺子一直备受宠爱……孙叔并不是不盼你好，但你就没想过白家为什么会选择你？” 　　莫语闲径直向着邹老爷子的研究室而去。 　　白周亦回到家时才下午两点多。 　　夏初午后的阳光温暖中带着几分晃眼，照得整个院子都明晃晃。 　　习惯了每天回来都有人为自己留灯留饭，突兀间看见这空荡荡的院子，白周亦有点不习惯。 　　穿过客厅，进入卧室，白周亦正琢磨洗个澡换身衣服后去接莫语闲，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 　　莫语闲只围着条浴巾出门来。 　　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被浴巾紧紧包裹的腰线臀线，手上脚上束缚带勒出的一条条红痕…… 　　正擦着头发的莫语闲蓦地发现屋里多出个人，被热水蒸腾得有些迷茫的那双黑眸轻颤了下。 　　下一刻，他拿走放在床上的衣服，重新回了洗手间。 　　白周亦摸摸鼻子，主动开口，“今天的治疗结束了？” 　　“嗯。”隔着门，莫语闲声音听著有些闷。 　　白周亦正准备询问莫语闲病看得怎么样，眼角余光就在床上瞥见一抹不一样的颜色，莫语闲衣服没拿全漏了一样。 　　白周亦盯着那叠的四四方方的灰色布料看了会，上前拿起，敲响洗手间房门，“你东西忘了。” 　　浴室内是短暂的死寂，莫语闲也发现。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伸出来快速夺走白周亦手里的东西。 第24章 　　001. 　　白周亦没忍住笑了下。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 　　白周亦又站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莫语闲没开灯，从厕所里能看见他投射在玻璃门上的身影。 　　莫语闲摸摸鼻子，转身走开。 　　片刻后，厕所内传来动静。 　　白周亦没忍住，嘴角再勾了勾。 　　莫语闲出门来时，白周亦正好把换洗的衣服找好。 　　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他们的车里随时放着换洗衣物，这几天住旅馆倒不是没有机会洗漱，但肯定比不上家里舒服。 　　“我也去洗个澡。”白周亦拿着衣服走向厕所，途中他努力抑制，才没让自己嘴角勾起。 　　莫语闲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比之前刚洗完澡时还要红，红得连脖子都一片绯红。 　　白周亦怕他一笑，莫语闲直接把自己煮熟。 　　关门，放好衣服，白周亦这才无声笑了起来。 　　白周亦洗完澡出来时，屋里已经不见人。 　　白周亦去客厅，客厅中却只看见老爷子，“语闲呢？” 　　“买菜去了。”老爷子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白周亦，“你那边怎么样？” 　　“没找到……”白周亦简单把情况说了下。 　　两人正说着，莫语闲就提着一大堆菜回来。 　　进门，无视白周亦，莫语闲径直向着厨房而去。 　　白周亦把头发吹干后也去帮忙。 　　整个做饭期间，莫语闲耳尖一直通红，连带着白周亦也有些心不在焉。 　　晚饭时，看着桌上那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白周亦才反应过来他们做多了。 　　“怎么做这么多？”老爷子误会，“小白生日？” 　　白周亦尴尬地笑笑，正琢磨找什么藉口，就听莫语闲开口，“不是。” 　　顿了顿，莫语闲又补充，“外面没饭吃。”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白周亦哭笑不得间心中多出几分暖意。 　　莫语闲虽然不善言辞，但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那是得多吃点，补补。”老爷子有些惊讶，他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扫了扫，然后笑了起来。 　　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莫语闲面无表情，安静吃饭。 　　白周亦笑笑，也动筷。 　　难得莫语闲有心，他当然要多吃些。 　　稍晚些时候躺到床上时，白周亦想起请人的事，“请的那人怎么样了？” 　　一切都商量好后，那人从前天就开始上班，但他这几天都不在家，所以到现在连人都还没见过。 　　“挺好。”莫语闲盖上被子。 　　白周亦点点头，老爷子的事莫语闲不会含糊，他觉得好那应该就没问题。 　　那人的主要任务是照顾老爷子以及中午做顿饭，早上来，路上顺便买菜，下午莫语闲回来他就可以走。 　　见白周亦话问完，莫语闲伸手关灯。 　　动作间他手腕处衣服下滑，露出一片红痕。 　　经过几小时的沉淀，下午还只通红的勒痕现在变得紫红，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白周亦问。 　　“治疗时的保护措施。” 　　关完灯，莫语闲调整了下姿势后就闭上眼。 　　白周亦挪动身体靠近，把人抱在怀中后，手指隔着衣服摩挲在莫语闲手臂上，“痛吗？” 　　白周亦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这几天莫语闲都是一个人睡，现在白周亦突然靠近，手上还不停动作，莫语闲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莫语闲摇了摇头。 　　关了灯，白周亦看不见，莫语闲又补充一句，“不痛。” 　　“真的？”白周亦并不信，手上动作也没停，不把淤血揉散了明天说不定更严重 　　白周亦正动作，手腕就被抓住。 　　白周亦愣了下，正准备解释，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他的举动有多暧昧，特别是他打着圈揉按的动作。 　　“痒。”莫语闲微微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靠得很近，声音直直闯入白周亦耳蜗，连带着他也觉得痒痒起来。 　　“那要不上点药？”白周亦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结婚也一个多月了，但到现在也只是抱着睡觉…… 　　他是不是该主动点？ 　　莫语闲明显不是那种会主动的人，这层窗户纸只能靠他捅破。 　　莫语闲应该并不讨厌他的亲近，否则也不会任由他每天抱着他睡觉。 　　白周亦正走神，就发现怀中的人有些不对劲，莫语闲呼吸突然间变得沉重且急促。 　　“唔……”莫语闲呻/吟一声，同时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间紧绷，双手更是死死抓住被子。 　　“语闲？”白周亦顾不上其它，赶紧爬起来开灯。 　　灯光骤然亮起，白周亦本能眯了眯眼，再睁眼时，莫语闲整个人都已蜷曲成一团，手上额上青筋更是暴起，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你没事吧？” 　　这还是白周亦第一次真正看见白周亦头痛，上一次他赶过去莫语闲工作的地方时，莫语闲已经痛晕过去。 　　莫语闲不语，只闭着眼咬紧牙关忍耐。 　　白周亦试图做点什么，可他束手无策，想想白周亦连忙去拿手机，要给邹老爷子打电话。 　　“唔……不用……”莫语闲闷哼。 　　他的头痛每次都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熬过那段时间就好。 　　“有药吗？药在哪？”白周亦迟疑片刻还是扔了手机，就算他现在打电话过去，等邹老爷子过来也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 　　莫语闲并未回答，只咬紧牙关忍耐。 　　疼痛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两分钟不到就结束。 　　一切结束，莫语闲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大口喘气，他身上因为疼痛而浮现的血色也随之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惨白。 　　“有药吗？”白周亦再问。 　　莫语闲又缓了会儿后才开口，“没有。” 　　白周亦蹙眉，怎么不拿些止痛药？ 　　“没用。”莫语闲没什么力气。 　　他的疼痛是灵魂上的，目前没有任何药可以直接作用于灵魂。 　　白周亦很快想明白这点。 　　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莫语闲很快恢复。 　　白周亦没了心思想之前那些事，看着莫语闲睡下后，抱着人睡去。 　　翌日，白周亦才到公会，就听说公会会长正在找他。 　　“找我？”白周亦不解。 　　护城队直接归会长管理，但因为他们在城里地位尴尬，并不受重视。 　　他们有事一般直接找相关部门的人，就算需要上面的人做决定也是找副会长，很少见到会长本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李奥不安。 　　“少乌鸦嘴。”叶小青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白周亦向着楼下而去。 　　公会主楼，三楼办公室前，白周亦敲响房门。 　　“进来。” 　　白周亦推门而入。 　　S级异兽的头颅骨雕刻而成的装饰，由整张兽皮制成的奢华的地毯，油光锃亮的真皮沙发，办公室很大也很奢华。 　　沙发前一共四人，除了会长和副会长，还有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五十多岁，看着慈眉善目。 　　少的那个和老的那个有六分相似，只十岁出头，却是远超年龄的成熟冷静。 　　“会长，孙城主。”白周亦笑着打招呼。 　　“你就是白周亦？”孙铭亮笑着打量，“听说你和小莫结婚了？” 　　“您认识莫语闲？”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和他父母是朋友，按道理他还得叫我一声叔……”孙铭亮说起当年眼中有遗憾一闪而过，“算了，不说了。” 　　白周亦适当表现出惊讶的同时，看向孙铭亮对面同样五十来岁却一脸精明相的男人，他们公会的会长，纪和康。 　　“听说会长你找我？” 　　纪和康道：“孙城主听说了白毒犀后就在城里发起了悬赏，准备多找些人帮忙一起找，现在响应的队伍已经超过一百个，我们想着你比较清楚情况，准备交给你来负责。” 　　白周亦有些惊讶，“我？” 　　“对，晚点我会让人把名单送过去，你安排下，看要怎么找。” 　　白周亦稍作思考后点点头，“好。” 　　又简单聊了两句后，白周亦出门。 　　看着房门关上后，屋内纪和康和孙铭亮脸上的笑容都淡去几分。 　　“你下一步目标是白家？”说起白家，纪和康眼中有贪婪一闪而过。 　　白家他知道，四个探索队都不小，手里应该有不少资源，好东西应该也攒了不少。 　　孙铭亮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白周亦这个人怎么样？” 　　“听说脾气挺好的。”对白周亦纪和康有点印象但不多，“能力倒是挺有意思，但没什么大用。” 　　孙铭亮正欲开口，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白周亦“脾气好”，一旁他孙子孙寒书就突然起身向着门口而去。 　　纪和康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孙寒书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孙铭亮也愣了下，旋即满眼无奈，“这就累了？要不爷爷背你回去？” 　　说话间他赶紧起身跟上。 　　“不用。”孙寒书冷声拒绝。 　　和孙来宝那个废物不同，孙寒书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聪明才智，甚至他都要甘拜下风。 　　孙家能有如今，孙寒书功不可没。 　　白周亦回到办公室时，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说笑，见他上楼纷纷看来。 　　“出什么事了？”李奥问。 　　白周亦简单把悬赏的事说了遍。 　　“让咱们指挥？” 　　“那些人能听我们的？” 　　叶小青一群人面面相觑。 　　护城队在城里的地位一直尴尬。 　　白周亦倒是因为前段时间S级异兽的事冒了头，不少人遇到时都会多看两眼，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人就会老实听话。 　　白周亦笑笑，“所以得想办法让他们听话。” 　　这大概也是孙铭亮或者孙寒书的真正目的，想借此机会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公会，每个公会又有一个会长，众多会长之上则还有一个总会长。 　　理论上来说公会是用来制衡城主以防城主仗着势大权大为所欲为的，但不巧纪和康是个极其注重利益的人。 　　纪和康已经在孙家城任职二十多年，孙家能取代莫家能快速站稳脚，他功不可没。 　　“什么办法？” 　　“队长你有办法？”李奥满眼期待，白周亦是他见过最温柔最聪明的人了。 　　“都来帮忙。”白周亦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一群人连忙跟上。 　　002. 　　白周亦的打算很简单，简单规划每个队伍负责的方向后放养。 　　那些人本来就不服气护城队，过细的安排只会让他们有逆反心理，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自由行动。 　　而且他们的目的是检查白毒犀是否跟过来，至于过程，那并不重要。 　　规划好所有队伍的方向，拿到名单后，白周亦一群人把所有队长都拉进同一个群 ，然后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见白周亦他们不准备管太多，才知道事情要由护城队负责的一群人心中虽然有些别扭，但到底都没说什么。 　　约定好第二天早上正式出发后，白周亦放下手机不再搭理。 　　中午白周亦回家吃的饭。 　　莫语闲中午不回来，煮饭的是请的那人。 　　白周亦还是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确实就像韩盛说的，挺和气一人。 　　下午，白周亦算着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去了邹老爷子那边，要接莫语闲的同时问问邹老爷子莫语闲的情况。 　　开门的是邹家其他人，白周亦笑着和他们聊了几句后独自向着后方而去。 　　邹老爷子并不在办公室，白周亦找了一圈后，在操场一侧的一间单独浇灌墙体厚实的房间中看见他。 　　屋内，床上，莫语闲正像个小孩子一样闭着眼睛蜷曲成一团，他身体轻微抽搐无声落泪，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破碎。 　　白周亦愣了下后大步上前，“莫语闲？” 　　莫语闲迷迷糊糊，明显不对劲。 　　邹老爷子被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是？”白周亦询问。 　　“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直接作用于灵魂，我能做的只是让他尽可能靠近，剩下的都得靠他自己。” 　　这办法对人的身体伤害也很大，一个月之后如果依旧没办法，那就必须停下。 　　白周亦低头看去，“语闲？” 　　这次莫语闲好像听见，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眼中皆是彷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撕碎的悲伤和恐惧。 　　白周亦从未见过那样的莫语闲。 　　他也是才知道治疗是这样。 　　白周亦有些心疼。 　　“药效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人你可以带回去了。”丢下这话邹老爷子就拿着刚得到的数据急匆匆出门去。 　　他研究了一辈子灵兽灵魂，早就入迷，也就这几年家里人实在反对才停下。 　　“语闲？”白周亦试图唤醒莫语闲。 　　莫语闲迷迷糊糊，只不停落泪。 　　想想，白周亦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要先带回家。 　　出门，白周亦花了点时间才把人放到后座上，莫语闲整个人都瘫软无力，那让一切变得困难。 　　回程的路上，白周亦时不时就朝后视镜看上一眼，莫语闲几次隐约有要清醒的迹象，但又很快迷糊过去。 　　十多分钟后，白周亦把车子开到小院门口时，莫语闲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别……” 　　白周亦没听清，“什么？” 　　“别……进去。”莫语闲有了意识，他试图爬起来，但身体太虚弱，“……爷爷……” 　　白周亦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院，有些不是滋味。 　　莫语闲以前估计没少做这种事。 　　白周亦把车停到从小院里面看不见的侧边，熄了火。 　　见他没进去，莫语闲松了口气，整个人也越发没力气。 　　他试图坐起来，但根本做不到。 　　白周亦开门出去，然后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他把莫语闲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痛苦？”白周亦轻声问道。 　　莫语闲已经接受治疗一个多星期，却只字未提是这样治疗。 　　莫语闲还有些迷糊，他茫然地看着白周亦，如深山幽潭的眸没了平日的森冷更多几分茫然，就好像在疑惑他应该要告诉白周亦吗？ 　　“你应该告诉我。”白周亦道。 　　“不是……很痛。” 　　“你到底——”白周亦很想问一句莫语闲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伴侣当要陪他过完下半生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怪他，他早就知道莫语闲是个闷葫芦性格，昨天看见他手上的勒痕就应该猜到的。 　　莫语闲不是很习惯靠在别人怀里，他试图把更多力量压在椅背上。 　　白周亦没让他得逞，调整了个姿势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 　　整个人被抱住，感觉着白周亦胸口的宽厚以及手臂上的力量，莫语闲缓缓放松身体，整个人靠在白周亦怀里。 　　白周亦不再说话，让莫语闲好好休息。 　　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来路灯都亮起时，莫语闲总算缓过劲。 　　又坐了会儿后，两人一起回了小院。 　　老爷子已经吃完晚饭，两人就着剩菜简单吃了点后早早回了房间。 　　莫语闲不想让老爷子担心，白周亦也就帮着打掩护，老爷子对他们能好好相处喜闻乐见。 　　夜里，白周亦没闹莫语闲，让他早早睡下。 　　翌日，白周亦亲自把莫语闲送去邹老爷子那边后，顺便问了问具体情况。 　　得知这治疗具体在做些什么后，他才去了公会。 　　因为在邹老爷子那边耽误了点时间，白周亦到公会时已经有些晚，群里已经热闹开，一部分人更是已经出发。 　　探索队之间不是没有合作的时候，一些小探索队为了利益能更大化更是经常合作，但像这次这样百多个队伍一起合作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所以不少人都挺兴奋，群里一直有人聊天。 　　白周亦一群人没去打扰，只默默关注。 　　探索队的人外出都是开车，这次也不例外。 　　中午过后，所有人都进入步行轻易无法抵达的范围后，聊天的人才逐渐变少。 　　傍晚时分，白周亦比昨天更早半个小时去接莫语闲。 　　这次莫语闲情况还算好，只是脸色有些白。 　　把莫语闲送到家，看着他进门后，白周亦重新回去公会。 　　入夜，所有队伍停下休整后，群里再次热闹起来。 　　和白天不同，这次不少人都开始质疑。 　　他们已经找了一天，但别说白毒犀，甚至异兽都没发现几只，白周亦他们想太多，还搞出这么大阵仗。 　　白周亦回去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莫语闲已经睡着。 　　搜索正式开始的第二天，随着那些人逐渐远离城市，路上遇到的异兽逐渐多了起来，群里说话的人因此更少。 　　质疑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大。 　　虽然树林里车子开不快，但两天的车程算下来也已经好几百公里，这种距离，就算白毒犀跟了过来也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城市。 　　“没有就没有，说得那么难听做什么……”李奥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手机，嘴里更是从刚刚就嘀咕个没完。 　　“别理他们就好。” 　　“我倒是想，可一看见就来气，特别是这家夥，阴阳怪气好几次了，我们不也是为了城市。” 　　有人替他们去外面找，他们这两天除了去城里转上一圈，其它时间基本都窝在公会。 　　叶小青放下手机看向白周亦，“你怎么看？” 　　正在手机上查阅莫语闲那情况相关信息的白周亦抬眸看了眼，“想太多总比那些白毒蜥真的在附近好。” 　　叶小青噎住，他都忘了白周亦脾气一直很好，至少他加入护城队四年多就没见白周亦生过一次气。 　　旁边李奥闻言，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到桌上。 　　白周亦放下手机，“还是小心些，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奥精神几分，“会不会是那些白毒蜥追的时候跑错了方向，不在这边而在其它三个方向——” 　　李奥话未说完，叶小青已经一巴掌呼了过去，“乌鸦嘴。” 　　真要变成李奥说的那样，那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他们孙家城不算最大的城市但也绝对不小，想要把附近都找上一遍，除非整座城的探索队都动员起来，否则根本不可能。 　　“敢打我，受死吧！”李奥瞬间来了精神，他要和叶小青决一死战。 　　叶小青熟练地闪躲，对于把李奥气成李嗷嗷他格外有心得。 　　李奥闹得厉害，韩盛、杨许意和施晨很快被卷入其中，打斗从一一对决变成群战。 　　主要是叶小青一群人收拾李奥一个。 　　白周亦顶着一张笑得无比温和的脸拒绝所有人的靠近的同时，有些担忧地看向城市外。 　　李奥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担忧完白毒犀，白周亦低头间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又不由担心起莫语闲来。 　　邹老爷子那治疗办法是有副作用的，不只是那药对人身体的伤害很大，精神上也是一种折磨。 　　“队长……队长！”李奥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怎么……” 　　李奥鼻青脸肿。 　　李奥委屈巴巴，“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帮帮我。”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一群人，活动完筋骨，一群人因为群里那些人而抑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白周亦笑的如沐春风，“别在办公室打架。” 　　李奥像是有了主人撑腰的狗子，立刻冲着叶小青一群人呲牙咧嘴。 　　“知道了。” 　　“好。” 　　叶小青一群人纷纷应声。 　　反正人都已经揍完了。 　　003. 　　白周亦拿了手机，“我先回去了，群里你们多看着些。” 　　“有事？”叶小青问。 　　孙铭亮的出现让他有些不安。 　　“去语闲那边看看。”白周亦没隐瞒。 　　“他病看得怎么样了？” 　　“他还好吧？” 　　说起这事一群人都来了兴趣。 　　请假带莫语闲去看病的事白周亦并未瞒着他们，但具体情况白周亦却没说。 　　白周亦没细说，“还在治疗中，医生说能完全治愈的可能不大。” 　　“那怎么办，不会要痛一辈子吧？”李奥以为他说的是头痛的事。 　　白周亦没解释，“先治治看吧。” 　　话音落，白周亦出门去。 　　下午两点多路上没什么人，白周亦一路畅通无阻。 　　进门后，白周亦熟门熟路地向着隔离室而去。 　　到达后院，远远的白周亦就从门口看见莫语闲，他正坐在床上。 　　邹老爷子正说着什么，莫语闲一边揉按胳膊一边听着，乱糟糟的头发黑黝黝的眸，乍一看颇为乖巧。 　　白周亦嘴角微微勾起，脚下步伐正欲加快，就见莫语闲突然起身冲进厕所。 　　白周亦脚下步伐加快。 　　呕吐的声音从厕所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邹老爷子询问的声音，“你没事吧？” 　　白周亦进门，“语闲？” 　　堵在门口的邹老爷子往旁边让了让，让白周亦进去。 　　厕所内，莫语闲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光后，正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听见声音，他回头看来。 　　“没事吧？”白周亦抚摸莫语闲的背，替他顺气。 　　莫语闲摇摇头。 　　他那一下把自己晃得更晕，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更白几分。 　　白周亦好气又好笑，莫语闲是不是傻？ 　　不敢招惹，白周亦缓慢而有力地继续替他顺气，直到莫语闲有起身的意思。 　　白周亦把人扶回床边。 　　见莫语闲缓过劲，邹老爷子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你确定它看向你了？” 　　“嗯。”莫语闲应声。 　　“你具体说说。”邹老爷子颇为兴奋。 　　白周亦不明所以，但也看去。 　　莫语闲组织了会儿语言后才开口，“一开始很正常，还是那些……再后来就变得很混乱，地上到处都是血，那些断手断脚的人都活了过来，他们变成我母亲的模样……” 　　“混乱中有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它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那些记忆不同……它很生气，它好像想杀了我。” 　　“然后呢？”邹老爷子满脸兴奋。 　　“我就醒了。”莫语闲看去。 　　邹老爷子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这很正常，这么多年它一直处于暴走中，杀戮攻击才是它的本能……” 　　白周亦猜出是怎么回事，眼中也不由多出几分惊讶，“联系创建上了？” 　　邹老爷子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最多算是确定它确实还存在。” 　　白周亦哑然，邹老爷子一开始就说过灵兽还在。 　　“问题是怎么让它冷静下来……”邹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向着一旁的桌子而去，那上面堆满了这段时间每天的记录。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吐完之后莫语闲舒服了些，但那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这片刻莫语闲已经有些坐不稳。 　　那药的副作用很大。 　　“要不今天先回去？”白周亦提议。 　　白周亦话音才落，邹老爷子就回来，“再试一次吧，趁着还有感觉。” 　　说着，邹老爷子就到一旁去拿药。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向着床上躺去。 　　白周亦嘴唇翕动，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开始莫语闲犹豫，是他劝说莫语闲尝试，现在莫语闲下定决心要治，他再劝莫语闲别急多少好笑。 　　这么多年都身处绝望中，莫语闲怎么可能不急？ 　　邹老爷子回来。 　　白周亦退到一旁。 　　把药放到一旁仪器上，邹老爷子拿了束缚带开始捆绑，任由莫语闲挣扎很有可能伤到他自己。 　　白周亦在旁边看了会儿后，上前帮忙。 　　之前他注意力一直在莫语闲脸上，动作间他才发现莫语闲手腕处的勒痕甚至都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瘀血。 　　白周亦动作有瞬间的停顿。 　　他看向莫语闲，视线看去才发现莫语闲正看着他。 　　“不是很痛。”莫语闲道。 　　白周亦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把束缚带捆上。 　　把人完全捆好后，白周亦退后一步，看着邹老爷子操作。 　　莫语闲注意力一直在白周亦身上。 　　白周亦平时总是一副面带微笑的模样，可从刚刚开始他眉头就一直紧皱，就好像他也能感觉到那份疼痛。 　　那样的白周亦，让莫语闲恍惚，也让他移不开眼。 　　药剂进入身体，熟悉的恍惚的感觉很快袭来，一同袭来的还有这段时间他无数次回想的记忆。 　　他看着他奶奶带着他爷爷和母亲离开，他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不用担心…… 　　始终打不通的电话，满地的血和尸体，以及那不断张和的嘴—— 　　跑。 　　快跑…… 　　愤怒、恐惧、绝望席卷而来，一同席卷而来的还有锥心的疼痛。 　　莫语闲努力控制努力试图维持理智，可每次看见他母亲那张脸看见他父亲冲上去，他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他不想他们死掉，他想他们回来，他想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 　　她看上去好痛…… 　　她应该死掉啊，至少死掉就不会那么痛。 　　…… 　　莫语闲全身肌肉紧绷，他拚命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 　　眼泪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滑落，即使痛苦，他也只是无声地哭泣。 　　虽然早就知道莫语闲在做什么，也曾看见过莫语闲虚弱的模样，但真的亲眼看见一切发生，那种感觉还是截然不同。 　　白周亦看向对面的人，“还有多久？” 　　“每一管针剂大概有四十分钟的作用时长，中间无法停止，只能靠他自己熬过来。”邹老爷子注意力一直在莫语闲身上。 　　“四十分钟……”白周亦哑然，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五分钟。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又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后，白周亦再次开口，“如果强行停下会怎么样？” 　　邹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白周亦灵兽的事他知道，“我不建议你那么做，有没有用不说，治疗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他得保持清醒。” 　　白周亦不语。 　　二十多分钟后，不知道是药效减弱还是莫语闲彻底痛晕过去，他慢慢地不再挣扎，而是陷入安静。 　　半小时后，邹老爷子解开束缚带。 　　白周亦上前帮忙。 　　四十分钟后，莫语闲并未醒。 　　邹老爷子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到一旁去研究刚刚的数据。 　　一个小时后，莫语闲才幽幽转醒。 　　他整个人都处于迷糊中，就像之前白周亦来接他时一样。 　　又躺了十多分钟后，他勉强能说话。 　　邹老爷子第一时间上前，“怎么样？” 　　“……没出现……” 　　老爷子脸上都是失望。 　　下一刻，他看向白周亦，“人你可以带走了。” 　　白周亦又让莫语闲躺了会后，这才把他抱出门放到车上。 　　回去的路上，莫语闲慢慢恢复力气。 　　白周亦把车在院子外停好时，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 　　又在车里休息了半小时，特意等到晚饭时间过去，两人才回了院子。 　　避开老爷子吃了饭，白周亦让莫语闲先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白周亦收拾完碗筷又找到药回去时，莫语闲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和之前的昏睡不同，真正睡着的莫语闲眉眼柔和许多，那也显得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越发白。 　　白周亦放轻动作上前，他掀开被子，小心地挽起莫语闲的袖子看了看。 　　旧的勒痕还没好又添新的，莫语闲整条手臂都伤痕累累。 　　白周亦放下他的手，掀开他肚子上的衣服，束缚带不止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也束缚了他的躯干。 　　莫语闲肚子上果然也都是勒痕。 　　白周亦正准备拿药，抬眸间就对上一双幽幽黑眸，莫语闲不知何时醒来。 　　白周亦看看莫语闲被扯开的衣服，再看看莫语闲那双眼，他是不是需要解释下？ 　　白周亦把手伸向床头柜。 　　见白周亦突然向着自己俯身，莫语闲眼眶明显瞪大几分，身体也僵硬。 　　“别动。”白周亦淡淡提醒，同时晃了晃手里的药，“上药。” 　　知道自己误会，莫语闲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迅速充血。 　　白周亦彷佛并未看见，把药倒在掌心。 　　“我自己来。”莫语闲试图坐起来。 　　白周亦另一只手柄人按了回去，“躺好。” 　　勒出来的伤属于瘀伤，得揉化了才行。 　　说话间，白周亦开始上药。 　　手掌触碰在莫语闲腰腹上，感觉着掌心下莫语闲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白周亦呼吸有瞬间的低沉，紧接着继续动作。 　　总不能不上药。 第25章 　　001. 　　“你……”莫语闲试图坐起来阻止。 　　不等他动作白周亦的手就在他腰上动作开。 　　那大概是有些痒，莫语闲整个人瞬间泄了力，同时一张脸迅速通红。 　　白周亦没停，反而还用了些力气，要把淤血揉散。 　　错失拒绝的机会，莫语闲不再说话，一只手偷偷抓紧身旁的被子，一只手遮住眼睛微微侧过头去。 　　白周亦集中注意力，注意力却被吸引，莫语闲身上皮肤白皙，伤痕被衬托得尤为明显。 　　把莫语闲整个腰腹的伤都上完药，白周亦放下莫语闲肚子上的衣服，拉过他压在额头上的左手，挽起袖子。 　　莫语闲有些瘦，身上还好，手臂骨干明显，捏起来有些硬邦邦。 　　揉揉捏捏一番，白周亦看了眼已经整只红得发亮的莫语闲，“右手。”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配合地把藏在被子下抓紧被子的手拿了出来。 　　白周亦挽起袖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莫语闲不语，只脸上温度更高几分。 　　把莫语闲另一只手臂皮肤也揉到发红后，白周亦往床尾的位置挪了挪。 　　莫语闲两条腿笔直，睡衣又是松软贴身的布料，他平躺在床上时身形尤为修长。 　　白周亦掀开莫语闲的裤腿，露出他同样伤痕累累的小腿。 　　脚上也上完药后，白周亦把药盖上放进床头柜，脱了鞋子直接从莫语闲身体上方爬向床的另外一边。 　　上药结束，莫语闲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就蓦地对上白周亦那从上方压来的脸。 　　他瞳孔嗖地瞪大，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白周亦靠的太近。 　　爬过莫语闲身体上方，白周亦倒下。 　　床垫弹性十足，莫语闲整个人都被震动。 　　“关下灯。”白周亦努力抑制几次试图勾起的嘴角，一本正经地开口。 　　莫语闲抬手，屋内瞬时一片漆黑。 　　莫语闲拉过被子盖上。 　　他没有证据，但他觉得白周亦就是故意的。 　　他被白周亦欺负了。 　　想想，他背过身去背对着白周亦侧躺。 　　白周亦一阵捣鼓后终于钻进被子。 　　躺好，白周亦长长吐出一口气。 　　黑暗逐渐安静。 　　莫语闲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白周亦突然动了起来，他往莫语闲那边挪了挪，熟练的从后方把人抱进怀中，再把脑袋放在莫语闲后颈处。 　　药和莫语闲的气息混杂，有些奇怪，却又莫名好闻。 　　感觉着白周亦的动作，莫语闲身体微僵了下后微微侧头看去，白周亦抱得太紧。 　　之前白周亦抱他只是把手搭在他腰上，现在却是手脚并用，就好像他是一只人形抱枕。 　　“早点睡。”白周亦的声音就在莫语闲耳边响起，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耳蜗直窜莫语闲大脑深处。 　　莫语闲许久都没能睡着。 　　听着身后白周亦的呼吸逐渐平缓后，他试图把自己从白周亦怀里解救出来。 　　他才把白周亦的手拿开，白周亦就又抱了过来。 　　试了两次都是这样后，莫语闲不得不放弃。 　　翌日，早饭时，老爷子闻到莫语闲身上的药味。 　　“你受伤了？” 　　“没，我胳膊扭了下他帮我上了点药。”白周亦咽下嘴里最后一点东西后道，他身上也确实有药味。 　　老爷子看向白周亦，“没事吧？” 　　“小问题。”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 　　老爷子不疑有它，认真吃饭。 　　吃完早饭，白周亦拿了车钥匙正准备送莫语闲去邹老爷子那边，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叶小青，“出事了，有队伍被袭击了，好像是白毒犀。” 　　白周亦向着车子而去的脚步停顿，“确定吗？” 　　“人现在联系不上，你看群里。”叶小青道。 　　白周亦把钥匙递给莫语闲，“有状况，我得先去公会。” 　　莫语闲接过钥匙。 　　白周亦一边快速向着公会跑去，一边保持通话的同时快速打开群查看。 　　他起床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但就这片刻群里已经吵翻天。 　　十几分钟前，一个队伍突然在群里冒泡留下一句他们被白毒犀袭击了的信息，然后就消失不见。 　　白周亦仔细把那段信息看了两遍，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光语气焦急还报了他们小队的大概位置。 　　那队伍是整个搜索大队最右侧的队伍，那边已经远远偏离那逃亡小队进城的方向，而是在北城接近东城的位置。 　　如果信息是真的，那就像李奥说的那样那些白毒犀跑偏了方向，而且偏了半座城。 　　“你没接到电话吗？”叶小青的声音传来。 　　建群的时候白周亦就把他的电话号码放在了群公告里，方便有状况时直接联系。 　　“没。”白周亦回答间已经到公会大门前，“你们在哪？” 　　“队长！” 　　李奥的声音从公会门外传来，他们已经全部在车上。 　　白周亦快步向着那边跑去。 　　上车，白周亦挂断电话后切换到群，编辑信息发送。 　　其它地方的队伍距离太远来不及过去，那小队附近的队伍尽快向着出事点靠近，确认情况的同时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队伍的人。 　　“直接出城吗？”叶小青从驾驶位回头，他们只管城里的事，那些白毒犀在树林里。 　　“你先开车。” 　　叶小青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立刻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白周亦给公会那边打电话。 　　白毒犀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如果全力奔跑车子都追不上，也就是说快的话最多两天它们就会出现在城市附近。 　　事情绝不能变成那样。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还没睡醒，白周亦简单把事情说了遍后他才总算精神，“你是说真的有白毒犀？” 　　“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对方对白周亦这回答有些不满。 　　“已经让其他人过去确认了。”白周亦道，“半小时就会有结果。”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公会主要管城里的事，这种事几年都遇不上一次，更何况还是白毒犀这样的异兽。 　　“之前派出去搜索的队伍很多都来不及回来，您看能不能再找些人过来，最好是有战斗经验的。”白周亦提醒。 　　“我马上联系会长。” 　　电话挂断，白周亦再看了眼群里。 　　过去确认情况的队伍有十多个，但最近的一个过去也得十来分钟。 　　白周亦抬头，一车人都正看着他，李奥手里拿着的对讲机更是一直保持在通话中。 　　见白周亦忙完，李奥有些不安的开口，“队长，咱们也要过去吗？” 　　他们平时基本都在城里，很少有机会去外面，虽说他一直跃跃欲试，但一来就遇上白毒犀这种异兽…… 　　看出李奥的害怕，叶小青难得的没有笑话他，加入过探索队的他更清楚那是一件多危险的事。 　　“如果有必要的话。”白周亦脑子飞速运转，“绝不能让它们进城。” 　　李奥咽咽口水。 　　“你们看群里。”对讲机中传来说话声。 　　白周亦一群人立刻看去。 　　一个赶过去的队伍发了几张照片到群里。 　　照片里，地上原本茂密的杂草是明显的踩压痕迹，部分地方还能看见脚印，树上更是有不少崭新的磨蹭痕迹。 　　昨夜有什么东西在那边歇息，看痕迹体型极大，是异兽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最少都得四五百只。 　　从照片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白毒犀。 　　群里不少人都在分析，他们有的人见过白毒犀。 　　公会中，纪和康一张老脸漆黑如碳。 　　真要让那些白毒犀跑进来，公会免不了要大出血去维护。 　　现在的公会可没那么多钱，至于那些钱去了哪，那更加经受不起追究。 　　“立刻以公会的名义发布召集令，让城里所有探索队都动起来，选一部分能打的去树林里阻止，剩下的都去城市周围戒备。”纪和康看向面前的副会长。 　　“我记得黄奇恒好像还在城里。” 　　“他？”纪和康眼睛亮了亮，黄奇恒有着五百人的大队伍，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强，更重要的是他常年外出有对付异兽的经验丰富。 　　“那就让他带队，让护城队的配合他行动。” 　　车内，白周亦电话挂断没多久，他们的手机就在同时响了起来，公会发布了召集令。 　　召集令之后，白周亦收到副会长的电话。 　　电话挂断，白周亦一放下手机一车人就都看来。 　　白周亦简单把情况说了遍。 　　“不是说让我们负责？”李奥有些不乐意，哪有说好了又改的？ 　　白周亦笑着道：“他确实更合适。” 　　黄奇恒名声在外，探索队的那些人才会愿意配合。 　　“可是……”李奥有些不甘心。 　　002. 　　白周亦正欲开口，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白周亦接通。 　　“是我，黄奇恒。” 　　“情况现在还不明了，过去看情况的人才刚到附近……”白周亦简单说明情况。 　　“我不是想问你这个。”黄奇恒打断，“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 　　“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东城外围了。”白周亦有些意外，黄奇恒找他做什么？ 　　“那附近有个加油站，你在那边等我。”说着，黄奇恒直接挂断电话。 　　白周亦哑然。 　　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那加油站。 　　外出探索都需要用到车，加油站生意很好，附近还因此衍生出了一堆卖装备和干粮的店铺。 　　考虑到可能会出去，李奥一群人趁机加油、补充物资，白周亦则一直关注着群里。 　　他们到达加油站十多分钟后，群里再次有了动静，之前那队伍发来新的照片。 　　照片中五六辆车围成一个圈，圈里是火堆和架起的锅炉。 　　画面本该颇为温馨，但照片中的车子被掀飞车壁被撞得凹陷，灰烬被踩踏得满地皆是，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不远处的地上还残留着一只断臂。 　　被袭击的队伍不大，但也有三十多个人，可整个现场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战况完全一边倒。 　　“我们是顺着之前那个临时巢穴过来的。” 　　“尸体还在流血，看样子袭击应该就是不久之前的事。” 　　“那些异兽是往城市的方向走的，我们准备跟过去看看。” 　　照片一上载，群里瞬间炸了锅。 　　白周亦正看图，十多辆车组成的车队长龙就驶入加油站旁边的街道，附近的人视线都被吸引。 　　白周亦也看去。 　　黄奇恒从为首的那辆小货车上下来，四处张望。 　　“黄队长。”白周亦过去。 　　靠近，黄奇恒打量了两眼白周亦他们那老到都快散架了破车，不掩嫌弃，“坐我们的车吧。” 　　说着黄奇恒就向着自己那辆车而去，“边走边说。” 　　白周亦迟疑片刻，上了车。 　　李奥一群人见状，连忙锁了车提着刚买好的物资跟上。 　　皮卡车上本来就有十多个人，白周亦他们二十多个人，全部上车后显得异常拥挤。 　　“你怎么想的？”黄奇恒开门见山。 　　“找到它们，然后想办法把它们引到别的地方去。”白周亦道。 　　那些白毒犀并不知道孙家城的存在，它们在这里大概率是因为追 丢了之前那个偷它们蛋的队伍，又离自己的巢穴太远再回不去，所以目前处于迁徙的状态。 　　在找到合适的巢穴之前，它们是不会停下的。 　　“引开之后呢，怎么脱身？” 　　“找一个异兽巢穴，想办法让它们打起来。” 　　黄奇恒点点头，“确实是个办法。” 　　话音落，黄奇恒从旁边拿出一份地图看了起来。 　　那地图是黄奇恒他们队伍这些年走过的路线图，上面不光有他们找到的稀有物资的生长点，也还有各种异兽的巢穴。 　　白周亦移开视线。 　　黄奇恒把地图两边卷了起来留出中间一片地方，然后把地图放到腿上给白周亦看，“这里有个B级异兽的巢穴，它们攻击力不强，但数量挺多，短暂拖延一下还是可以的。” 　　白周亦有些不解地看去，黄奇恒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这事一直是你在处理，你更清楚情况，突然换人反而容易出事。”黄奇恒道，“你说了算，我们尽量配合。” 　　黄奇恒的人并不惊讶，显然黄奇恒早就说过他的打算。 　　李奥一群人则满脸惊讶。 　　惊讶之后，李奥看着黄奇恒的眼神都亮闪闪，黄奇恒是个好人。 　　叶小青一巴掌呼了过去，丢人。 　　白周亦有些惊讶，惊讶后他并未推脱而是道：“我能再看下地图吗？” 　　黄奇恒把地图递给白周亦。 　　白周亦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异兽大多以肉食为主，对于它们来说人类就是一群数量多肉多的食物，而人类的城市那更是天堂。 　　那些白毒犀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市还远，但也已经不能再让它们继续前进，否则一旦让它们发现城市，事情立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黄奇恒说的巢穴就在那些白毒犀去往城市的路线右前方，是距离它们最近也唯一的一个巢穴，但即使如此两边也有近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白毒犀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他们还能坚持下，三个多小时绝对会被追上，一旦被追上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要不两边一起行动，想办法把那个B级巢穴中的异兽也吸引过来？”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申游庭提议。 　　白周亦轻轻摇头，“那操作起来太困难，如果只带过去少量异兽又根本不是那些白毒犀的对手。” 　　申游庭哑然，白周亦说的确实有道理。 　　“队长。”杨许意扬扬手机。 　　白周亦一群人纷纷拿出手机查看。 　　群里，之前那个队伍又发了新的照片。 　　五六百米之外的草地中，一群体型高大皮肤灰白的异兽正向着前方而去。 　　距离太远，照片有些模糊，但也已经足够看清楚那些异兽的大概模样。 　　它们体型如犀牛，头顶有着一只独角。 　　它们确实就是白毒犀。 　　一群人高悬着的心彻底跌落。 　　“它们往哪边走的？”白周亦问了句。 　　“孙家城的方向。”那队伍的人立刻回覆，“走得倒是不急，但如果一直不改变方向，最多三天就会到城市附近。” 　　“先盯着它们，不要惊动，我们和黄奇恒队长已经在过去的路上。”白周亦回覆。 　　群里本来就正热闹，不少城里的探索队也加进来看热闹，看见黄奇恒的名字，顿时更热闹几分。 　　他们都听说黄奇恒会代替白周亦来带队的事。 　　他们已经走出农田的范围进入山林间。 　　树林里坑坑洼洼，但黄奇恒他们探索队用的车远比护城队的老破烂好，虽然也有摇晃但感觉并不明显。 　　白周亦把地图还给黄奇恒，然后给莫语闲发了条这两天不能回去了的信息。 　　“小心。”莫语闲的回覆一如既往的简洁。 　　白周亦坏心眼上来，编辑短信就想要哭诉莫语闲太冷淡，他都想到莫语闲瞪圆眼睛不知所措的画面。 　　信息编辑完，看了看后白周亦又把它删除。 　　这徒让人担心。 　　白周亦正准备收起手机，莫语闲的信息就再发来，“不要受伤。” 　　莫语闲那两条信息严格来说并无太大区别，但已经足够让白周亦心情好。 　　白周亦立刻回覆，“你在担心我吗？” 　　这可不是他坏心眼想欺负人，而是莫语闲自己凑上来的。 　　果不其然，莫语闲又开始持续“输入中”。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儿后，心情不错的收了手机，学着黄奇恒他们靠着车子闭目养神。 　　夜里他们只休息了六个小时。 　　黄奇恒他们随身携带睡袋，再加上早就习惯野外生活，倒头就睡。 　　白周亦一群人裹着借来的毯子基本都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时，他们和盯着那些白毒犀的队伍汇合。 　　他们到时，找过去的队伍已经有近十个。 　　他们再加上黄奇恒一群人，一群足足五百多个人。 　　黄奇恒的队伍本来有五百多人，但之前伤亡了百多个，现在只剩下三百来个。 　　“黄队。” 　　“接下去怎么安排？” 　　见到黄奇恒，一群小探索队的人都颇为兴奋。 　　他们之中不乏想要加入黄奇恒的队伍的，毕竟大队伍能走更远能带回来的物资也更多，更何况带队那个人还是黄奇恒。 　　黄奇恒看向白周亦，“你们问他，他说了算。” 　　一群小队长皆是一愣，他们都知道白周亦，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毕竟之前那S级异兽的事闹的还挺大。 　　“这……” 　　“这附近有一个异兽巢穴……”白周亦并未解释直接说明情况。 　　减去他们路上花掉的时间，现在那些白毒犀就在那巢穴正右边，这是最合适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听完白周亦的解说，一群小队长面面相觑。 　　“这真的能行吗？” 　　“三个小时，这根本跑不赢吧……” 　　“这是唯一的办法。”白周亦道，“不然就只能把它们全部杀掉。” 　　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然就？ 　　白毒犀一只尚且难以对付，更何况几百只凑一起。 　　黄奇恒也看去，他若有所思。 　　003. 　　“能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些白毒犀吗？”白周亦问道。 　　一群人看看黄奇恒，见黄奇恒不准备开口，这才带头向着树林中而去。 　　几分钟后，他们远远看见那群白毒犀。 　　现实中看去它们的体型比照片中还要高大许多，特别是头上的角，就如同一把把利剑，一旦被撞击那必然重伤。 　　“你们的人里面有灵兽擅长防御的吗？”白周亦回头看去。 　　“有是有，但防不防得住就不知道了。” 　　“硬打肯定打不过。” 　　陆陆续续二十多个人举手。 　　数量比白周亦预料的还要少些。 　　“那跑得特别快的呢？最少比车快。”白周亦又问。 　　这一次举手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大部分灵兽巨大化后跑起来都挺快，其中不少特别擅长奔跑的。 　　心中有数，白周亦点点头。 　　“你不会是准备让我们坐在灵兽背上跑吧？”一个小队长没忍住开口，“灵兽的召唤是有时间限制的，根本撑不了三个小时。” 　　“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就是。” 　　有人开口后，其他人纷纷开口。 　　之前他们还卖黄奇恒面子，现在却都顾不上那么多，白周亦毫无经验，简直异想天开到好笑的程度。 　　看出众人的不信任，白周亦并未花时间去说服，直接看向黄奇恒，“我需要一个三十五人的队伍，三十个特别能跑的，五个能防御的。” 　　“其它的不要？” 　　“不需要。”白周亦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万一被追上呢？” 　　“有我。” 　　黄奇恒挑眉。 　　白周亦温柔不改，就彷佛在说天气不错。 　　黄奇恒直直盯着白周亦看了会后，点点头，“好，人我来安排。” 　　“尽快。”白周亦看向那些白毒犀。 　　他们路上本来就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再让它们继续往前，距离那异兽巢穴更远不说，也有可能让它们发现他们的城市。 　　A级异兽智力虽然比不上S级，但也已经不低。 　　“黄队长……” 　　“别开玩笑了。” 　　见黄奇恒竟然真的相信白周亦，一群小队长都急了，黄奇恒疯了还是之前被白周亦气傻了？ 　　他们承认白周亦的能力确实好用，但那可是五百多只不是一两只，除非白周亦有办法瞬间放倒几十只，否则一旦被追上必死无疑。 　　黄奇恒没回答他们，他看向自己队里那些人，开始点兵点将。 　　见黄奇恒意已决，一群人脸色越发难看。 　　白周亦又看了看那些白毒犀后，向着车子所在方向而去，要抓紧时间再休息会。 　　黄奇恒他们的车比护城队那些老破烂好，但足足一天的摇摇晃晃下来他也已经全身酸痛。 　　白周亦才坐下，李奥一群人就凑了上来。 　　“队长……”李奥满脸不安。 　　他是相信白周亦的，可…… 　　“不用担心。”白周亦笑着安抚。 　　“我也去。”施晨道，她的灵兽是老虎，也能跑。 　　“你们就别去了。”白周亦看去，“他们更有经验，关键时候更知道该怎么处理。” 　　施晨嘴唇翕动，白周亦也觉得他们不如这些探索队？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白周亦说得其实没错，他们确实经验不足。 　　看出众人眼神的黯淡，白周亦眉眼间笑容更胜几分，“你们也有任务。” 　　“什么任务？” 　　“提前去那B级异兽巢穴附近等着，一旦我们过去立刻带我们离开。”白周亦道，“那时候我们肯定筋疲力尽，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们保护我们了。” 　　叶小青一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白周亦在安慰他们，但白周亦语气太温柔，温柔到让他们都生气不起来。 　　“那好吧……”李奥认下。 　　“我想休息一会儿。”白周亦道。 　　一群人纷纷下车。 　　车门关上，白周亦闭上眼。 　　车外时不时传来黄奇恒的声音，他自己队伍的人倒是都很听他的话，哪怕有所怀疑，但其他人却迟疑。 　　半小时后，人选齐。 　　白周亦没等他来敲门就自己出去。 　　孙家城，邹家。 　　见邹老爷子进门，正试图从网上看见白周亦那边消息的莫语闲放下手机看去。 　　“感觉怎么样？”邹老爷子问道。 　　“可以了。”莫语闲躺回床上。 　　邹老爷子点点头，上前捆人，“光是找到是没用的，你必须控制住它……” 　　从开始治疗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但除了之前那次对视，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随着不禁用药莫语闲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最多再半个月就会到达极限。 　　莫语闲有些心不在焉。 　　白毒犀的事整座城的人都在讨论，有说已经到附近马上就会进城的，也有说已经打起来的。 　　莫语闲以前并不关心这些，但现在却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关注，万一白周亦受伤…… 　　外出探索，死个人再正常不过。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邹老爷子说了半天发现莫语闲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语闲回神，茫然的看去。 　　邹老爷子无奈，“开始了，认真点。” 　　说着，邹老爷子拿了药剂开始注射。 　　莫语闲放松身体，迎接熟悉的恍惚。 　　他意识即将溃散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收到信息。 　　莫语闲看去。 　　他没有朋友，他爷爷不会给他发信息，是白周亦？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手机显示屏。 　　邹老爷子也知道白毒犀的事，上前两步看了看，然后回头和莫语闲复述。 　　莫语闲努力去听，但药效上来什么都没听清。 　　他重新回到那充满血腥味的世界。 　　能燃尽一切的黑色火焰中，他看见他爷爷也被点燃，他满脸痛苦一双充血的眼看向他，询问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次数多了，莫语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惧，混乱中他查找那双通红的眼，要控制它要让它冷静。 　　“吼……” 　　熟悉的兽吼从身侧传来，莫语闲立刻看去，巨大的黑色野兽疯狂的攻击着，要毁掉所有一切。 　　察觉视线，那野兽朝他看来。 　　莫语闲转身就跑，他要找的不是它。 　　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他要找的是幻想之下的那双眼。 　　“吼……” 　　那野兽追上来不停攻击，四周的人不停被攻击然后死去。 　　碎石飞溅，莫语闲瞬间头破血流。 　　他脚下步伐不停，拼了命的往前跑去。 　　“语闲。”熟悉的温柔嗓音传来。 　　莫语闲下意识看去。 　　白周亦站在拐角处，一脸惊讶，“爷爷呢？你没事吧？有异兽进城……” 　　莫语闲有瞬间的混乱，他从没在幻觉中见过白周亦。 　　白周亦从外面回来了？ 　　“小心——” 　　莫语闲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周亦就突然扑向他。 　　莫语闲背和脑袋同时着地，剧痛袭来，眼前一片漆黑。 　　扑在他身上的白周亦突然被拉扯走。 　　莫语闲挣扎着看去时，白周亦已经被那黑色的巨大野兽叼在嘴里，它牙关合拢。 　　“啊——” 　　白周亦两条腿被生生咬下，大量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他半个身体。 　　但那还不是结束，那才是开始。 　　跑…… 　　跑啊…… 　　那张在异兽嘴里张和的嘴变成了白周亦的。 　　莫语闲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白周亦以前从来没出现在他的幻觉中，白周亦回来了，白周亦要死了…… 　　白周亦也要……死了？ 　　白周亦要因为救他……死了？ 　　巨大的酸楚感和恐惧涌上心头，把莫语闲仅存的理智冲散，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白周亦不能死，他不允许。 　　“白周亦……” 　　他已经只剩下白周亦和他爷爷了。 　　白周亦说过要陪他过下半辈子的…… 　　还未靠近，莫语闲就飞了出去，那黑色野兽一爪子拍在他身上。 　　“白周亦……”整个人撞在建筑上，莫语闲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顺着建筑残骸滑落后，他试图爬起来，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动就痛的厉害。 　　血从他额头流下，流入他的眼睛染红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白周亦的脸。 　　白周亦还在让他跑…… 　　以往和白周亦相处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莫语闲整个人都被酸楚吞没，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滑落，“不要……” 　　绝望中，黑色的火焰突然腾升，它们咆哮着嘶吼着向着那黑色野兽而去，一如当年他救下他爷爷的时候—— 　　莫语闲眼中有狂喜浮现，救白周亦，救他—— 　　一双猩红的眼看向他，那就是他想要的吗？ 　　连同莫语闲自己在内，黑色的火焰猛的吞噬整个世界，火焰的灼烧感袭来，痛苦无比。 　　“唔……”邹老爷子反应过来向着门外冲去时已经迟了，黑色的火焰瞬间吞没整间屋。 　　好在那火焰并未持续太久，一闪即逝。 　　他再睁开眼时，整个隔离室内所有易燃物品包括他身上的衣服头发基本都被烧成灰烬。 　　床上，没了束缚带的约束，莫语闲蜷曲成一团抽泣，不同于以往的安静无声，这次他无法抑制地哭出声音，“白……周亦……” 　　他不想白周亦死掉，白周亦别死。 第26章 　　001. 　　选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黄奇恒队里的，但也有几个是从其他队伍选出来的。 　　不知道黄奇恒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一群人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但态度明显缓和，看着白周亦的眼神中也更多几分审视和打量。 　　白周亦没去询问。 　　“你们先过去吧。”白周亦看向叶小青几人，“不要靠太近，我们彻底甩掉那些白毒蜥之前绝对不要暴露。” 　　一旦节外生枝计画也就废了。 　　几人点点头，纷纷看向黄奇恒，他们之前就已经和黄奇恒说了去接人的事。 　　后者扔给他们一把车钥匙。 　　车子激活，一群人很快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白周亦看向黄奇恒选出来的那三十五个人，做起最后的说明，“灵兽能跑的十个人一组利用灵兽带着所有人逃，每个小组半小时，不要逞强，交换的时候小心。” 　　“另外五个擅长防御的保护带我们跑的灵兽，不要恋战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顿了顿，白周亦补充一句，“其它的交给我就好。” 　　一群人对视，白周亦让选人的时候他们就猜到他的计画，白周亦现在说的也和他们差的并无二般，那也让他们好不容易压下的不安再次冒头。 　　这真的能行吗？ 　　白周亦真的知道那些白毒犀的厉害吗？ 　　他别害死他们。 　　“现在就过去？”黄奇恒问。 　　白周亦看了眼时间，“走吧，现在去的话天黑前应该就能回来。” 　　想想，白周亦看向黄奇恒，“有枪吗，能不能借一把？” 　　黄奇恒看向申游庭，申游庭的灵兽也能跑，但它之前受的伤还没好，所以这次的行动没他。 　　申游庭嘴角抽了抽，万分心疼地把腰间两把枪抽出一把递给白周亦。 　　黄奇恒带头向着旁边一辆车而去。 　　见状，憋了一肚子话的一群人再次对视。 　　现在一点多，来回六个小时确实刚刚好，但白周亦就没考虑过可能会出意外？ 　　白周亦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心中迟疑，但看见黄奇恒上车，其他人也只能动作。 　　三十多个人一辆车刚好，一群人全部上车后车子激活。 　　他们休息准备这会，那群白毒犀又已经往前走了好几公里。 　　十来分钟后他们追上。 　　车子在后方停下，所有人下车。 　　小队在车上已经分好，第一小队召唤出灵兽，十只灵兽基本都是狮子、豹子、老虎一类能跑的。 　　黄奇恒也在其中。 　　黄奇恒带头把灵兽巨大化，然后爬了上去。 　　其他人纷纷动作。 　　白周亦坐的是黄奇恒的灵兽。 　　所有人都准备好后，白周亦道：“去左边。” 　　那B级异兽巢穴在那些白毒犀右侧。 　　黄奇恒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头往左侧绕去。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那些白毒犀的左侧。 　　“冲过去。”白周亦道。 　　不好的预感应验，黄奇恒嘴角抽了下，“……直接冲？” 　　虽说想要让那些白毒犀跟着他们跑确实需要闹出点动静，但这是不是太冒险？ 　　“冲。”白周亦笑着点点头。 　　黄奇恒不语。 　　闻言其他人却骚动，白周亦就不靠谱。 　　眼见队伍就要闹起来，黄奇恒硬着头皮拍了拍身下的灵兽，“我数到三。” 　　见黄奇恒真的要冲，一群人都有些慌了神。 　　“队长……” 　　“一。” 　　“队长，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二。” 　　“对啊，也不一定要用这种办法。” 　　“三！” 　　话音落下的同时，黄奇恒身下的灵兽猛地冲了出去。 　　“队长！” 　　一群人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 　　他们距离那些白毒犀并不远，灵兽巨大化后体型巨大，瞬间就能跑出好几十米。 　　开始冲刺后，三秒钟不到他们就冲出树林冲进那群白毒犀中。 　　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正优哉游哉走着的那群白毒犀都是一愣，下一刻反应过来，全部扑了上来。 　　附近一片异兽很少，普通野兽体型太小根本没多少肉，这几天它们几乎就没吃饱过。 　　这还是白周亦第一次近距离看白毒犀，它们比他预料的还要丑陋和具有压迫感。 　　粗糙满是皱褶的灰白色皮肤，肉食性动物特有的尖锐牙齿都是其次，最让人头皮发麻的当属那一双双区别于普通异兽已经带有一定智力的眼。 　　被挑衅，它们明显不高兴，但更多的却是贪婪。 　　看见食物的贪婪。 　　观察够，白周亦抬手，开枪。 　　子弹并未如预料中的射出，他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要先上膛。 　　护城队给配枪，但一般的子弹根本打不透异兽的皮肤鳞甲，城里又到处都是人乱开枪很危险，几年都开不了一次，他们的枪早不知道扔哪儿去。 　　白周亦研究了下才顺利上膛。 　　就这会儿他们已经冲到那些白毒犀的中央。 　　其它灵兽背上的人或许并未注意到，黄奇恒灵兽背上的几个人却都把白周亦的举动看在眼里，见白周亦连枪都不会用，一群人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更加惨白。 　　黄奇恒脸色亦白了几分。 　　他信错了人？ 　　“砰。” 　　枪声响起，子弹准确命中不远处一只体型明显要比其它白毒犀小上几圈的幼崽。 　　子弹并不能打穿白毒犀的皮肤，哪怕是幼崽，但足够让它们吃痛。 　　“咕……”那幼崽趔趄的同时呜咽一声。 　　听见枪声，再听见幼崽的呜咽，本就因为他们突然闯入而不满的一群白毒犀瞬间怒了。 　　更多白毒犀冲向他们。 　　灵兽全速奔跑，随着前方不停有白毒犀回头扑来，它们不停跳跃闪躲。 　　“砰砰砰……”灵兽背上，白周亦专挑个子小的打，打不打得中都是其次，打了就行。 　　一口气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白周亦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旁边的黄奇恒，“还有子弹吗？” 　　黄奇恒嘴角抽了下，“应该用不着了。” 　　黄奇恒话音落下的同时，随着幼崽不断呜咽出声，整个白毒犀的大队伍都被激怒，它们全部向着他们涌动，要杀了他们。 　　它们之前才丢失了大量未孵化的蛋，现在白周亦就敢堂而皇之地冲进它们的队伍欺负它们的幼崽，不把白周亦杀了难解它们心头之恨。 　　“吼……” 　　“坐稳了。”黄奇恒俯低身体，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灵兽的毛发，与此同时，他的灵兽以最快速度窜了出去。 　　其它灵兽全部在同时加速。 　　四周的风景都在那瞬间模糊。 　　“吼……” 　　见他们要跑，那些白毒犀也加速。 　　成年白毒犀基本都超过三米高，它们无视前方的阻碍全力冲刺起来根本没有东西能拦住。 　　大量的树木倒下，地面更是如同地震不停颤动，昏天暗地，声势浩大。 　　白周亦还是第一次坐在全力奔跑的灵兽背上，看着四周飞速快退到都模糊的风景，他好奇地四处打量。 　　见白周亦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黄奇恒脸上肌肉抽动。 　　白周亦正看着，面前就突然窜出一堵墙来。 　　跑在最前面的十多只白毒犀追了上来。 　　“队长……” 　　不安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黄奇恒跑得最快，其他人都在他们后面。 　　白周亦看去，他们已经被包围，除了前面左右后方都是那些白毒犀，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后方的那些白毒蜥正卯足了劲冲来。 　　“队长！”眼见马上就要被追上，最后面的两人声音中都带着颤音。 　　负责防御的几人试图做点什么，可是四面八方都是白毒犀，他们根本不知从哪里防御。 　　“吼——” 　　蓝色蝴蝶翩然舞动，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追逐中划出不和谐的弧线，“睡吧……” 　　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颤动的世界有瞬间的停滞，紧接着包围着他们的那十多只白毒犀同时倒下。 　　“轰……” 　　后方冲刺的白毒犀来不及绕开，不少都撞了上去，如同滚雪球，顷刻间就清空后方一大片地方。 　　听见动静，身周的世界豁然开朗，一群人都回头看去。 　　见那群白毒犀撞在一起，他们都有些懵。 　　下一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也正打量，那些白毒犀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还要快些。 　　打量完，白周亦一回头就对上黄奇恒充满惊讶和复杂的眼。 　　“你能……一次性催眠多只异兽？”黄奇恒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 　　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可以。” 　　黄奇恒脸上的肌肉抽动，“……你之前没说。” 　　白周亦笑得更加温柔，“你也没问。” 　　黄奇恒噎住。 　　同样噎住的还有后方一群人。 　　有能力的人都不可能加入护城队，护城队的人就是一群收尸的，就是一群废物。 　　白周亦是护城队队长，换算下来就是一群废物里拔尖儿的那个。 　　白周亦的能力也确实拔尖，可再拔尖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个废物的本质。 　　这一直是众人对白周亦的印象，也是他们不信任白周亦的原因。 　　可现在，白周亦却轻易就放倒一片异兽，还是他们都为之头皮发麻的A级异兽…… 　　白周亦的能力特殊黄奇恒倒是早就知道，亲眼看见白周亦放倒那只S级异兽时他更加确信这点，但他一直以为白周亦一次就只能控制一只异兽。 　　之前邀请白周亦时，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是“虽然在普通探索队没什么用但对于大队伍来说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有奇效”。 　　结果现在白周亦却告诉他，他一次并不是只能控制一只。 　　黄奇恒回头看了眼，刚刚被放倒的最少都有十五只。 　　A级异兽，一次性，十五只。 　　虽然并不是直接杀死，但十五只，还是一次性…… 　　队伍一片死寂。 　　002. 　　见众人都心不在焉，白周亦提醒一句，“不要放松警惕。” 　　众人下意识看去，白周亦笑得一脸和煦，就彷佛他们不是在被几百只A级异兽追杀而是在春游。 　　众人有无数话想说，但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那让他们憋得慌。 　　“吼……”就这片刻，又有白毒犀追了上来。 　　它们有智力但智力不高，它们并不清楚刚刚那些白毒犀是怎么回事，只当是白周亦杀了它们，那让它们更加怒不可遏。 　　眼见队伍即将被围堵，停在白周亦肩膀上的蓝色蝴蝶再次轻轻舞动翅膀。 　　与此同时，白周亦温和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混乱中传开，“睡吧。” 　　上一刻还满眼杀意的那几只白毒犀身体瞬间瘫软，紧接着是撞击和踩踏。 　　小队周围再次被清空。 　　再次面对这一幕，众人突然就想到之前白周亦那句“有我”。 　　那时他们心中不无嘲讽，现在想想，他们只觉得脸皮发烫。 　　他们正走神，白周亦的声音就再响起，“还有子弹吗？” 　　一群人都看去。 　　白周亦有些担心自己太凶那些白毒犀不跟上来，这样的话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别让它们跑了。” 　　看出白周亦的担心，众人心中那堵得慌的感觉顿时更加强烈。 　　白周亦说的这是人话吗？超过五百只的A级异兽军团，别让它们跑了…… 　　“……有。”一群人憋了半天才有一个人憋出一个字来。 　　“开几枪。”白周亦知道一群人里就他经验最少，但还是提醒一句，“打幼崽。” 　　“哦……”回答那人的声音干巴巴。 　　紧接着是枪响。 　　那些白毒犀本来就在怒头上，见这时候了白周亦他们还敢挑衅，一双双眼瞬时更加红的厉害。 　　整个过程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利，顺利到一群人都沉默。 　　三小时后，第六次换完人后没多久，他们远远地就在前方看见一片凹地。 　　那里就是另外那个B级异兽的巢穴。 　　“一穿过巢穴就尽快收起灵兽。”黄奇恒提醒一句。 　　灵兽的体型不比白毒犀小，但他们自己就要小多了，只要利用好地形，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甩掉那些白毒犀并不难。 　　更何况还有白周亦在。 　　就说话这会，他们已经冲进那B级异兽巢穴。 　　那异兽巢穴中的异兽类似猎犬，但个头远比普通猎犬大得多，习性也更为凶残好战。 　　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那些异兽第一反应就是迎击，但很快它们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不少向着巢穴外逃去。 　　离开原本的巢穴，大部分白毒犀这段时间就没吃饱过，突然间闯入异兽巢穴，看见那些B级异兽，一部分直接扑了上去。 　　也有白毒犀试图继续追，但白周亦没给它们那个机会，在小队冲出巢穴进入树林的瞬间就把它们全部放倒。 　　又往前跑了三百多米，确定后方并无异兽后，一群人快速收起灵兽改为徒步。 　　十多分钟后，彻底远离那巢穴再听不见那些异兽的嘶吼，一群人才彻底停下。 　　稍作休息，缓过劲，白周亦拿出手机联系叶小青他们。 　　这里距离城市已经一天多车程，是信号覆盖的最远范围，再往前就没信号了。 　　叶小青很快回覆，他们在异兽巢穴靠近城市那侧。 　　黄奇恒一群人召唤灵兽，他们过去。 　　半小时后，他们汇合。 　　上车，一群人瘫坐。 　　不知为何，明明这一路上都是灵兽在跑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却有种累得慌的感觉。 　　“没事吧？”李奥一群人一边戒备周围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水和药箱。 　　提拎着药箱围着一群人转了一圈，没发现有谁受伤后，他们只能把药箱又放下。 　　“很顺利？”杨许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一群人能都活着回来就不错。 　　一群人都看去，杨许意这么问，杨许意他们也不知道白周亦异兽的能力？ 　　白周亦放下喝了一半的水，“和预料的差不多。” 　　顿了顿，白周亦又笑着夸夸，“大家配合的很好。” 　　杨许意不甚明了，但还是点点头。 　　见状，一群人对视一眼，那种疲惫感越发明显。 　　三个小时后，他们如同白周亦之前预料的那般在太阳落山 时回去。 　　等在之前那地方的大队伍早就从手机里知道计画顺利完成，但具体情况却并不明了。 　　见他们回来，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并不看好白周亦的计画，计画却顺利完成，那让他们满腹疑惑。 　　靠近，见他们甚至都没受伤，一群人更加不能理解，纷纷询问细节。 　　三个小时的休息让黄奇恒一群人都慢慢缓过劲，被询问，一群人憋了一路的话匣子打开，一时间营地热闹一片。 　　听说白周亦竟然能一次性控制多只异兽，所有人都面露惊讶，旋即质疑。 　　白周亦就一护城队的，能有那本事？ 　　见众人不信，一群人顿时心情复杂，他们之前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白周亦没去凑热闹，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回了车上，他给莫语闲发了条信息。 　　事情解决，再过两天他们就回去。 　　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确认那些白毒犀不会再往城市的方向而去。 　　莫语闲正在关键时候，他却一走几天。 　　莫语闲没有马上回覆，不知道是在吃晚饭还是在回去的路上。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黄奇恒看来。 　　发现车内的白周亦，他并不惊讶，他是特意来找白周亦的。 　　上车，在白周亦对面坐下，黄奇恒审视白周亦。 　　修长高挑的身形，温文尔雅的气质，高挺的鼻梁，柔和的眉眼，白周亦给人的感觉要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温柔。 　　黄奇恒之前也这么觉得，现在却不敢再把那两个字套在白周亦身上。 　　一个轻易就能放倒几十只A级异兽的人，怎么会温柔？ 　　“有事？”没等到开口，白周亦主动询问。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隐瞒实力？”黄奇恒问出他想了一路的问题。 　　白周亦哑然，“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刻意隐瞒。” 　　黄奇恒冷笑，“那这算怎么回事？” 　　他之前相信白周亦，是真心觉得有白周亦在危险度会降低很多，他们可能会受伤但问题不大。 　　但事情并非如此，别说受伤，那些白毒犀全程就没碰到他。 　　白周亦眉眼一如之前的温和，“我确实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也没什么机会展示。” 　　黄奇恒眉头皱起，完全不信。 　　“城里异兽不多，每次我们过去时异兽基本都已经被杀掉。”白周亦提醒。 　　黄奇恒噎住，护城队收尸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探索队？”黄奇恒不甘心，真的仅仅是因为这？ 　　“没兴趣。” 　　“没兴趣？” 　　以白周亦的能力要是外出探索，恐怕就算S级异兽的巢穴也有一战之力，那是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事，那代表着多少财富和权势，白周亦一句没兴趣就带过了？ 　　这个答案黄奇恒接受不了。 　　换成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白周亦淡笑，“我确实没什么兴趣。” 　　不只是对探索队没兴趣，事实上他对所有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李奥经常说他脾气好，但在他看来他只是没什么兴趣，没有兴趣也就没有情绪，又何来生气一说？ 　　他小时候倒是对一些事挺感兴趣，但也只是很短一段时间。 　　白周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莫语闲那张脸，昏暗的灯光下，莫语闲蜷曲着一条腿躺在床上，整个人因为他上药的动作而逐渐变得通红…… 　　特别是那对耳朵，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白周亦手指在手机上摩挲了下。 　　莫语闲倒是挺可爱。 　　黄奇恒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白周亦。 　　他还是不相信，可对上白周亦那双满是温柔的眼时，那份坚定却动摇。 　　他确实想像不出白周亦为了一颗兽核拼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白周亦总是笑着，太过温柔，倒是给他一种不争不抢喝露水都能活的感觉。 　　黄奇恒揉揉鼻梁，把那奇怪的画面驱逐出脑海，“明天早上启程回去？” 　　“好。”白周亦应下。 　　黄奇恒起身离开，他觉得他需要缓缓。 　　车门再次关上后，白周亦再看了看手机，莫语闲依然没回覆。 　　想想，白周亦给邹老爷子发了个信息。 　　“很忙，没事别烦我。”邹老爷子倒是很快回覆，但心情明显不太好，而且脾气好像还是冲着他来的…… 　　莫语闲做了什么惹老爷子生气了？ 　　白周亦试着想了想，完全想像不出来。 　　想不明白，白周亦愈发不解。 　　折腾一天，除了守夜的，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白周亦起床时手机里已经多了好几条信息。 　　莫语闲依然言简意赅，只他问他做了什么才把邹老爷子惹生气那个问题除外。 　　莫语闲直接没回。 　　就好像只要他不回，那问题就不存在。 　　白周亦哭笑不得。 　　白周亦没继续追问，要回去了亲自问问。 　　吃完早饭，白周亦回去那巢穴看了看。 　　情况有些出乎预料，那些白毒犀还在那巢穴里，更准确来说是它们霸占的那个巢穴。 　　至于巢穴中的原住民，逃的逃，没逃成的直接成了它们的食物。 　　“它们不会准备在这里住下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 　　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稍作思考后道：“回去吧。” 　　他之所以决定用这种方式，除了改变那些白毒犀前进的方向，也有把它们带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去的目的。 　　三个小时的车程，大几十公里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已经是极限。 　　如果它们能待在这里不再向着城市靠近，问题倒也不大。 　　003. 　　他们一直在那边待到傍晚，确定那些白毒犀没有要移动的迹象后，这才回去。 　　第二天，他们启程回去。 　　来时在车上摇了一天多，回去还要摇一天多，黄奇恒一群人早就习惯该睡睡该吃吃，李奥一群人却整个蔫巴。 　　就连白周亦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 　　再是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时他们终于进城。 　　一群人在之前那个加油站分开，各回各家。 　　路上白周亦直接给李奥一群人都放了假，这几天他们都累得不轻。 　　在路上卸了几个人，又把剩下的人送到公会后，白周亦也回了家。 　　洗个澡后，白周亦去了邹老爷子那边。 　　他到时，治疗刚结束一个阶段，莫语闲正闭着眼虚弱地躺在床上休息。 　　几天不见，他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人也看得出来的瘦了。 　　邹老爷子不在屋里。 　　白周亦在床边坐下。 　　察觉动静，莫语闲立刻睁开眼，他并没睡着，刚刚也听见脚步声，但他还以为是邹老爷子。 　　蓦地看见白周亦那张脸，莫语闲愣了下，旋即皱起眉头满眼戒备。 　　白周亦讶然，“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变成洪水猛兽了？ 　　莫语闲不语，只直直盯着白周亦。 　　自从那次后，白周亦就总是出现在他的幻觉中，以至于现在他都有些分不清白周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等到回答，白周亦正准备在询问，门口就传来脚步声，邹老爷子回来。 　　进门，看见白周亦，周老爷子脚步放慢，“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嗯。”白周亦视线在周老爷子头上的帽子上停顿一瞬。 　　那是一顶相当厚实的兽毛帽，邹老爷子带着倒挺精神，但夏初都已过去半月早已不是戴帽子的天气，邹老爷子之前也没戴帽子的习惯，怎么突然想起戴顶帽子？ 　　察觉白周亦的视线，上一刻还笑着的邹老爷子一张老脸迅速拉了下去。 　　也是这时，白周亦才发现邹老爷子帽子边缘没有头发，一张脸也说不出来的怪异。 　　“看什么看？”邹老爷子一张老脸铁青。 　　见他皱眉，白周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奇怪，邹老爷子不光头发没了眉毛也没了。 　　白周亦有些茫然，“您——” 　　白周亦到了嘴边的询问还没来得及说完，放在床上的手就被莫语闲偷偷碰了碰。 　　“有进展吗？”白周亦笑着改口，脑子却飞速运转，是莫语闲把邹老爷子的头发和眉毛弄没的？ 　　他有点不明白莫语闲是怎么做到的。 　　但这样一来倒是解释了邹老爷子为什么要生气，也解释了莫语闲为什么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邹老爷子看着白周亦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来气，“有。” 　　“进展如何？” 　　“已经能顺利找到，但还是没办法让它冷静下来也没办法控制。”说起正事老爷子脸上更多几分严肃，“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天，如果不行，也必须停药。” 　　白周亦点点头。 　　到时候就算莫语闲坚持，他也会阻止。 　　白周亦回头看去。 　　大概是做了亏心事，邹老爷子面前莫语闲可乖可乖，见他们看去，他还点了点头以示知道。 　　见莫语闲如此，邹老爷子有气没处撒，索性眼不见为净，“把人带回去，夜里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送过来吧。” 　　时间已经不多，现在比起盲目的尝试，一鼓作气才更重要。 　　莫语闲巴巴看了邹老爷子两眼，不敢招惹，乖乖下床走人。 　　白周亦在旁边跟着，时不时扶一把。 　　莫语闲休息了已经有一会儿，还算清醒。 　　出门，上车，白周亦一边激活车子一边询问怎么回事。 　　莫语闲看向车窗外，拒不回答。 　　“那不然我去问他？”白周亦笑着道。 　　莫语闲视线从窗外收回，先是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看了会儿，然后才开口，“灵兽的火，不受控制。” 　　白周亦一点就通，那也让他抑制了一路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察觉白周亦的笑意，莫语闲幽幽看了白周亦一眼，这并不好笑。 　　“放心吧，他不会生气的。”白周亦不掩笑容，“他年轻时候也是个挺能闹腾的人，现在闹腾不动了才老实。” 　　莫语闲不作评价，更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就不想讨论这件事。 　　白周亦没再说什么，但嘴角翘了一路。 　　他们回去时，老爷子吃完午饭正在午睡。 　　白周亦让照顾老爷子的那人提前回去，又去附近街上买了些吃的和莫语闲一起填饱肚子后，也回了房间。 　　进门，莫语闲第一时间去洗漱。 　　白周亦瘫坐在沙发里，听着水声。 　　自从搬到这边来住，他们就一直忙个没完，倒是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 　　白周亦都快睡着时，莫语闲终于出来。 　　他拿着条大毛巾正擦头。 　　被蒸腾得湿漉漉的眼眸，带着水汽乱糟糟的头发，莫语闲看上去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白周亦清醒几分。 　　他起身拉开莫语闲那边床头柜的柜子。 　　柜子里空荡荡，不见之前的药。 　　“药呢？”白周亦去另外一边找。 　　“上过了。”莫语闲声音有些闷。 　　“不上药不行。”白周亦不信。 　　莫语闲从毛巾缝隙里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厕所，片刻后他拿着一瓶药出来。 　　他洗完澡就自己上了药，白周亦不在的这几天都是。 　　错失机会，白周亦抿嘴不笑。 　　莫语闲移开视线，继续揉自己的鸡窝头，相处得久了他也慢慢地发现白周亦并不总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风轻云淡，偶尔也会使坏。 　　“那我检查一下。”白周亦改换策略，“万一有地方没涂到呢？” 　　莫语闲揉搓头发的手顿了顿，“不会。” 　　白周亦并不相信，直接把人拦腰搂过来放倒在床上，然后开始检查。 　　首先就是手臂，然后是脚，最后再是肚子，肚子一定要检查仔细…… 　　白周亦本是准备闹人，衣袖拉下，看见莫语闲手臂上多出来的十多道血痕，他动作停顿。 　　“怎么这么多？”侧坐在床上，白周亦拇指轻轻摩挲。 　　“之前的束缚带坏了，新的比较紧。”白周亦欲要抽回手，白周亦弄得他痒痒。 　　白周亦放开莫语闲的手，但掀开他肚子上的衣服。 　　看清的瞬间，白周亦眉头皱了皱，腹部伤口更多。 　　新伤不断，旧伤又一直没痊愈，手臂上肉少还不明显，肚子上大片大片一看就是多次挤压的淤青。 　　莫语闲把衣服拉了下去，不给看，“不痛。” 　　白周亦看去，不痛才怪。 　　白周亦把手探进去，轻轻摸了摸。 　　这种程度的瘀伤已经不能揉，揉的话反而容易内伤。 　　“别摸。”莫语闲被触碰的瞬间肌肉就紧绷，他把白周亦的手拿出来，痒。 　　再次被拒绝，白周亦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不能摸？” 　　他们已经结婚了。 　　莫语闲坐了起来，他向着床的另外一边爬去，要逃跑。 　　白周亦看着他忙碌，“觉得恶心？” 　　这么一想，白周亦瞬间冷静。 　　他们结婚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虽然之前已经说好要一起过日子，但理智上能接受和身体却未必。 　　已经爬到床边的莫语闲顿了顿，“……不是。” 　　想想，他补充一句，“痒。” 　　白周亦每次一碰他，他被触碰的地方就一片酥麻瘙痒，那种痒甚至痒到骨头里痒到灵魂里。 　　“痒？”白周亦好笑，他看上去像是在挠莫语闲痒痒？ 　　“嗯。”莫语闲背对着白周亦穿鞋，要再躲远一点。 　　“那亲一下。”白周亦道，“亲总不痒。” 　　莫语闲穿鞋的动作停顿。 　　白周亦挑眉。 　　“嗯。”莫语闲轻到几乎听不出来地哼了声，然后继续穿鞋。 　　白周亦呼吸轻滞，摸不可以，亲却可以？ 第27章 　　001. 　　白周亦反应过来时，莫语闲已经穿好鞋子到一旁去吹头发。 　　屋内都是吹风机的声音。 　　白周亦把床上的毛巾拿去厕所挂上，然后回到屋内。 　　他走向莫语闲，从莫语闲手里拿过吹风机，又拉过一旁的凳子让他坐下，替他吹头。 　　莫语闲的头发很茂密，特别是刚洗完时，蓬蓬松松毛茸茸的，手感特别好。 　　白周亦一边换着角度吹风一边拨弄。 　　莫语闲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好了。” 　　莫语闲起身欲走。 　　白周亦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还想跑？ 　　莫语闲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白周亦把吹风机放下，然后低头看向面前整颗脑袋毛茸茸一双眼却黑黝黝的人。 　　他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抱向床铺。 　　突然腾空，莫语闲下意识勾住白周亦的脖子，察觉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他触碰到白周亦脖子的手臂一片滚烫。 　　莫语闲下意识要松手，可已经来不及，他被放到床上。 　　白周亦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支撑在莫语闲另一边的腰侧，侧身看去。 　　白皙的皮肤，绯红的耳尖，因为紧张微微抿着粉色的唇…… 　　莫语闲侧过头去不看白周亦，他动作的同时如一汪幽潭的眸轻轻晃荡着，连带着整池水都跟着泛起一片波澜。 　　白周亦呼吸轻了几分。 　　他俯下身，一点一点靠近。 　　察觉到他的动作，莫语闲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抓紧被缛。 　　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白周亦最终选中莫语闲的嘴角。 　　莫语闲嘴角软软的，有点儿香，还有点儿甜。 　　肌肤相触的瞬间莫语闲就后悔了。 　　他错了，他只知道被白周亦触碰时会痒，可他不知道被亲吻的感觉更奇怪。 　　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轻颤，身体里更像是有把火在燃烧，那让他想逃。 　　莫语闲才动作，肩膀就被按住，紧接着是充满白周亦气息的入侵，唇瓣、牙关、舌，然后是更深的从未有外人触碰过的禁地…… 　　“唔……”莫语闲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似乎察觉到他想要逃跑的想法，白周亦抓住他肩膀的手用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捏碎。 　　白周亦的气息太过浓烈，浓烈到莫语闲都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吞咽，那气息便顺着他的喉咙一路涌进他身体更深处，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霸占。 　　但白周亦好像觉得就算那样也还不够，不断深入着撩拨着，让他大脑逐渐空白。 　　莫语闲反应过来时，他正大口喘着出气。 　　他就好像死了又活了过来，不只是身体连同灵魂都在不停颤抖。 　　他看去，白周亦也正看着他。 　　那双平时总是温柔的眼此刻泛着他从未见过的红光，白周亦就像只发了疯的野兽，强力抑制着才没冲上来把他吃掉。 　　莫语闲下意识瑟缩了下。 　　白周亦眼神深邃几分，他没给莫语闲逃跑的机会，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更清楚怎么才能让这个吻更深，莫语闲却还是如之前那般连换气都不会笨拙而慌乱。 　　直到把人弄得快窒息，白周亦才不舍地停下。 　　莫语闲一双眸氤氲水汽，身体更是如同被煮熟的虾整个红彤彤。 　　看着那样的莫语闲，白周亦有些控制不住，他抓住莫语闲放在枕边的手就要继续深入，被他抓住莫语闲的手就下意识缩了下。 　　白周亦撩开莫语闲衣袖看去，衣服下的手腕伤痕累累，看着就叫人心疼。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和它十指相握，又下滑摩挲伤处。 　　莫语闲的手很漂亮，一如他这个人。 　　白周亦坐起身，他从旁边拿了药，要再替莫语闲上一遍。 　　莫语闲任由白周亦揉揉捏捏，一直很乖，只一张通红的脸始终藏在手臂下方不敢看白周亦的眼睛。 　　上完药，白周亦去洗了个手回来时，莫语闲才从床上坐起来，他去收拾吹风机。 　　白周亦没去招惹，压制着不断想要翘起的嘴角帮忙整理床铺。 　　稍晚些时候对门传来开门声，老爷子午睡睡醒，两人出门。 　　莫语闲走得尤其快，逃一般。 　　治疗的久了，莫语闲肉眼可见的虚弱，身上的伤自然也瞒不住，老爷子颇为心疼。 　　白周亦不舍得莫语闲再做饭，又怕自己把一家人团灭，晚饭他们到外面吃的。 　　老爷子平时不怎么出门，难得有机会出去走走，心情不错。 　　路上，不少人都朝他们看来。 　　一夜无梦，翌日白周亦送完莫语闲后折回公会。 　　悬赏的事不归他们负责，白毒蜥已经解决的事早在城外时就已汇报，上楼简单问了下留守的二队这段时间的状况后，白周亦去了西城。 　　西城是交易从外面带回来的资源、兽核的主要地方，探索队多需求就多，因此还延伸出了许多卖装备卖物资卖药的店铺。 　　“队长你不舒服？”见白周亦进药店，李奥探头探脑。 　　“没有。”白周亦看向店员，“有束缚带卖吗？” 　　邹老爷子自己在城里就有不止一家药店，他新换的束缚带应该就是从他的药店里拿的，但那太窄。 　　“束缚带？”店员愣了下，买这东西的少，“有是有……” 　　片刻后，白周亦空手出门。 　　车子激活，白周亦沿途查找药店。 　　路上不少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有的甚至特意弯腰从窗口往里面看。 　　感觉那些视线主要都看在自己身上，白周亦问：“我脸上有东西？” 　　李奥和叶小青对视一眼。 　　“你一次性放倒十多只白毒犀的事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叶小青道。 　　事情之前就已经传出去，但很多人都将信将疑讨论度也就不算高，直到被选中跟着白周亦和黄奇恒一起去的那三十五个人回来。 　　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和指天骂地的发毒誓保证下，现在整座城的人都已经知道白周亦隐瞒实力的事。 　　A级异兽，一次性放倒十多只，白周亦一个人就能顶两三百人的探索队，他要是愿意加入他们…… 　　“队长你也太不厚道了……”李奥一说起这事就怨念，白周亦居然连他们都瞒着，亏他们还是队友。 　　唯一让李奥好受点的，是加入护城队许久的叶小青也不知道。 　　白周亦笑笑，没去解释。 　　在前方看见一家挺大的诊所，白周亦靠边停车。 　　下车，还没进门，白周亦就在门口看见熟悉的面孔，黄奇恒一群人。 　　“你们怎么在这？”李奥也看见。 　　“来看队友。”黄奇恒指了指诊所里面，S级异兽那次他们队里很多人都受了伤，好些人到现在都还不能下床，“你们呢？” 　　“买点东西。”白周亦简单和旁边的店员说了束缚带的事。 　　那店员回头去拿东西，白周亦等待。 　　“你真不考虑加入我们？我可以让你当副队长。”黄奇恒不甘心地再次询问。 　　五百多人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就剩下三百来个，那对他来说不只是重新招点人那么简单。 　　队友之间真枪实弹培养出来的默契是再多人都替代不了的。 　　“不了。”白周亦不知道第几次拒绝。 　　黄奇恒回来的路上问了一路。 　　黄奇恒不甘心地咂了下嘴，“对了，黑市那边有白毒犀的蛋出售你听说了吗？” 　　“蛋？” 　　“对，足足五十多颗，你们没听说？”黄奇恒一回来就听说了。 　　白毒犀的毒液一直供不应求，价钱更是持续高涨，要是能养一批，那就等于养了一群生金蛋的金疙瘩。 　　之前他们把那些白毒犀引开后也去它们之前待的地方看过，甚至还捡了几具尸体弄了点兽核和毒液，但并没看见蛋。 　　白周亦若有所思片刻，再开口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和孙城主以及我们公会会长关系好吗？” 　　黄奇恒下意识皱眉，他打量白周亦。 　　白周亦任由他打量。 　　“合作关系。”黄奇恒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两人。 　　看出黄奇恒的排斥，白周亦点点头，“能麻烦你帮我办件事吗？” 　　“什么事？” 　　“之前逃亡过来的那个薛家城的队伍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把那家旅馆的地址给你，你能帮我查查他们离开之前的监控吗？” 　　“查他们做什么？”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队里的人。”白周亦并未解释。 　　黄奇恒狐疑地看了白周亦一眼，不能理解但并未拒绝，让白周亦欠个人情没什么不好。 　　就这片刻，店员已经拿了他们店里的束缚带过来。 　　白周亦看了看，都很窄。 　　出门，白周亦激活车子。 　　“你是怀疑……”叶小青没忍住问道。 　　白周亦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联系了副会长，后者却告诉他人已经跑了，现在蛋却出现在黑市上…… 　　现在想想事情确实奇怪，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就算他们离开后那个队伍立刻就收拾东西逃跑，公会想要抓人也再容易不过。 　　“什么？”李奥一脸不解。 　　白周亦笑着看去，“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喔，好。”李奥不解，但听白周亦的准没错。 　　白周亦笑着看向车窗外，继续查找药店。 　　叶小青脸黑如碳，孙家城可是住着足足几百万人，他们疯了？ 　　中午白周亦没回去，邹家在东城，他们却在西城，来回太远而且他还没买到束缚带。 　　简单吃了个午饭后，白周亦继续。 　　一条条街道找，一直找到下午三点多，白周亦终于在一家小店找到一种格外宽的束缚带。 　　买完束缚带，白周亦顺便去隔壁店买了顶更适合夏天戴的帽子。 　　002. 　　他们回去时，杨许意一群人正围在办公室里看电视，一边看还一边讨论著什么。 　　李奥是个好热闹的，一进门就凑了上去，“你们在看什么？” 　　“狩猎季的预告。”杨许意道，“再有一个月不是就要正式开始了？第一支预告昨天夜里放出来了。” 　　“我看看。”李奥凑上前去。 　　狩猎季是一档以狩猎异兽为主的直播节目。 　　节目自由报名参加，可以是小队也可以是单人，报名成功后所有参赛人员都将被投放到远离城市无人踏足之地，然后在活下来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任务最低都是猎杀S级异兽。 　　S级异兽再加上未知，危险度可想而知，是以这节目异常惊险刺激，从十年前第一期开始就在所有城市都爆火。 　　再加上是对所有城市同步直播所有人都能看见，也是无数追求名利的人的最佳舞台，因此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掀起一片报名热潮。 　　“今年主办方就在隔壁城？”叶小青也凑了过去。 　　“对，他们抽中了。” 　　狩猎季每次举办都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带来的资源、人脉异常可观，因此每次都会有一堆城市争夺举办权。 　　去年结束时，是隔壁薛家城抽到了名额。 　　“要不咱们也组个队去参加？”李奥满脸期待地看向白周亦，“有队长你在我们肯定能拿第一，到时候你肯定进百强榜，说不定还会有好多城主都会过来邀请你去他们那做事。” 　　白周亦并无兴趣，“我先回去了。” 　　见白周亦没兴趣，李奥急了，“还给奖金呢，好多个零。” 　　白周亦头也不回，他不缺钱。 　　白周亦到邹家时已经四点多。 　　治疗室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火，数据、仪器甚至床都有被烧焦的地方。 　　莫语闲缩成一团躺在床上休息，身上倒没看见被烧焦的痕迹。 　　邹老爷子不在。 　　“语闲？”白周亦出声。 　　莫语闲睁开眼。 　　“你干的？”白周亦四下环顾，近了他才发现连铁都有熔化的痕迹。 　　“嗯。”莫语闲坐了起来。 　　“老爷子呢？”白周亦问，不会直接给烧成灰了吧？那他怎么和郑叔交代…… 　　“在隔壁。”莫语闲微微垂眸，“换衣服。” 　　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 　　门口传来脚步声，邹老爷子顶着一颗光头进门来，看见白周亦，他并不惊讶。 　　“你感觉怎么样？”老爷子问。 　　“没事。”莫语闲道。 　　老爷子点点头，“明天早点过来。” 　　话音落，老爷子就离开。 　　这几天他好不容易才把上次被烧掉的那些数据弄出来，结果今天又烧没一部分，他又得重来。 　　白周亦没敢招惹，默默把买的帽子放到一旁桌上，一同放下的还有束缚带。 　　他本来还想着要帮忙换，这下好了，直接可以用新的。 　　“能走吗？”东西放好，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正看着那束缚带，闻言，他起身，“可以。” 　　车上，莫语闲一如既往的沉默。 　　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他好像心事重重。 　　“怎么了？”白周亦问。 　　“没。” 　　见莫语闲不准备说，白周亦没再问。 　　夜里，莫语闲洗漱完，白周亦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捉来一阵揉揉搓搓后，两人躺到床上。 　　关了灯，白周亦没像平时那样把人抱进怀里，而是问道：“是爷爷出什么事了？” 　　能让莫语闲心事重重的就只有老爷子。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白周亦问。 　　莫语闲一动不动，黑暗中一片安静。 　　白周亦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正准备先睡觉等明天去问问老爷子，就听莫语闲问道：“是因为我吗？” 　　“什么？” 　　“白毒犀。”莫语闲声音有些闷。 　　白周亦一次性放倒十多只A级异兽的事他听说了。 　　白周亦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他在护城队工作了好几年也确实一直无人注意。 　　可自从和他结婚，先是S级异兽后是白毒犀，白周亦短时间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白周亦不会无缘无故改变态度，那更像是他刻意为之。 　　他在城里身份一直很尴尬，之前无法召唤灵兽也就算了，可他却突然间结婚还治起病…… 　　孙铭亮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就已经来找过他一次。 　　“是孙铭亮找你了吗？”莫语闲侧身看向白周亦，孙铭亮欺负白周亦了？ 　　莫语闲被子下的手握紧，紧到指尖都刺痛掌心。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白周亦哭笑不得，他抬手在莫语闲脑门上轻轻敲了下，“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莫语闲抓紧的手放松几分，但看着白周易的视线却并未移开，他试图从白周亦脸上的表情分辨他是不是在撒谎。 　　白周亦性格太好，就算受了欺负也肯定不会跑回来和他哭诉，他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他确实来找过我。”见莫语闲是铁了心要弄清楚，白周亦稍作思考后索性说了实话。 　　莫语闲呼吸明显一滞，他蓦地有些慌了神。 　　“你知道纪和康吗？”白周亦问。 　　“公会会长。” 　　“那你知道他和孙铭亮的关系吗？” 　　莫语闲微微蹙眉，他不明白白周亦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他们两个是合作关系，城里任何不愿意跟着他们干的人都会被他们联手打压，轻则一无所有家破人亡，重则直接死在外面。” 　　莫语闲不语，他有听说过些风声，但他不是那种能跟人八卦闲聊的性格，所以知道的不多。 　　“白家这几年越来越好，被盯上只是迟早的事。”白周亦道，“我父母哥哥你应该也看出来，没什么心眼，绝不是会和他们虚与委蛇狼狈为奸的人，真到了那时候肯定会大闹一场。” 　　莫语闲哑然。 　　周野四人确实很好，但也确实没 什么心眼。 　　“所以我加入了护城队。”既然莫语闲提起，那白周亦就多说些，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莫语闲脑子转得快，他很快明白过来白周亦的意思，“你是要……” 　　白周亦一如既往的笑得温柔，眼底深处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确实对大部分事情都没有兴趣，脾气可能在外人看来也特别好，但那不代表他可以看着别人欺负他的家人而无动于衷。 　　他不是白安和周野生的的事，他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因为只比他大一两岁的白周墨和白周琪他那个年纪就已经长得跟小巨人似的，唯独他跟个没发育好的豆芽菜似的。 　　为此他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曾经持续半年半夜爬起来偷吃。 　　他不是白安和周野亲生的，但白安和周野却从来没区别对待过他，大概是心疼他，他们对他甚至比对白周墨和白周琪还要好。 　　耳濡目染，白周墨和白周琪也学会了这点，打小就围着他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第一个紧着他。 　　他结婚，两人更是老婆本都掏出来给他。 　　这样的一家人，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外？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他轻轻抚摸莫语闲的眉眼，语气温柔，“我必然是要和孙铭亮站在对立面的，就算不和你结婚，也必然会被盯上。” 　　至于莫语闲的病能治，那就更是他完全没料到的事。 　　白毒犀的事他倒确实是故意的，莫语闲的病能治，孙铭亮不可能再等下去。 　　感觉着眉间白周亦的动作以及他指腹间的温暖，莫语闲眉头轻轻蹙起。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孙铭亮的事他已经很久不关注，他光是照顾好他爷爷就已经筋疲力尽，更别提去追究当年那些事。 　　“早点睡吧。”白周亦道。 　　“我需要做什么？”莫语闲直直看去。 　　孙铭亮之前来找他时曾经暗示他白周亦和他结婚是有目的的，但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毕竟他和白周亦结婚也是因为他爷爷。 　　白周亦对他很好，是自他父母不在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了，就算白周亦真的有什么想法，他也会配合。 　　“你只需要好好治病。”白周亦揉揉莫语闲的脑袋。 　　他娶回家的人，是要当成家人过日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轮不到莫语闲操心。 　　莫语闲不语。 　　“想过病治好之后去做什么吗？”白周亦换话题。 　　莫语闲两眼茫然，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十多年下来他早就绝望，突然就有了希望，眨眼间已经开始治疗，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时间去想。 　　“要加入探索队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的灵兽能操控火焰，而且那火焰很特殊能焚烧世间万物，非常霸道。 　　如果他加入探索队，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他对名声财富没什么兴趣，莫语闲呢？ 　　莫语闲本是天之骄子，却一度跌落泥潭，如果能重新展翅翺翔，如果见识到外面的广袤天地，他又还愿意屈居于这小小的孙家城吗？ 　　“不知道。”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从今天的状况来看治病的事进展得应该挺顺利，能顺利召唤灵兽的可能性很大。 　　“嗯……”莫语闲点点头。 　　莫语闲手感很好，白周亦再揉揉莫语闲的脑袋，然后把人抱进怀中，“睡吧。” 　　莫语闲任由自己被抱住。 　　白周亦闭上眼。 　　莫语闲却有些睡不着，他看去。 　　闭上眼的白周亦脸上没了笑意，鼻梁显得更高，嘴唇也削薄，让他更多几分冷俊。 　　那让莫语闲有些移不开眼。 　　不用照镜子莫语闲都知道他现在的眼神肯定很奇怪，可他就是移不开眼， 　　白周亦总是温柔，温柔到他整个人整颗心都被融化。 　　遇到白周亦，是他这十多年来最幸运的事。 第28章 　　001. 　　莫语闲正看着白周亦走神，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要睡觉的白周亦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睁开眼。 　　白周亦在莫语闲额头落下一吻。 　　感觉着额头上温暖散去时的冰凉，莫语闲深邃的黑眸合上，他调节那了舒服的姿势，放任自己沉浸进白周亦的气息里。 　　一夜好梦。 　　翌日，白周亦送莫语闲去白周亦那边时，邹老爷子正戴着白周亦送的那顶新帽子来来回回搬东西。 　　坏掉的仪器要换成新的，其它杂物也要一并搬出去，白周亦帮着把东西搬完才走。 　　他到时，李奥一群人又已经聚在一起讨论狩猎季的事。 　　随着第一支预告放出来，发现距离新一期节目正式开始已经只剩一个月，讨论的风暴迅速蔓延开，网上现实中都是。 　　“去年去了四百多个队伍，只一天就只剩下不到一半，回来的队伍更是只有不到一百个，也不知道今年还有多少人敢报名。” 　　“放心吧，少不了。” 　　“去年活着回来的那些人几乎八百强榜直接洗榜，光冲这报名的人也不可能少。” 　　“真好……”李奥满脸羡慕间看向白周亦，“队长你真的不准备参加？” 　　白周亦去的话他觉得最少都能挤进前三十。 　　那可是百强榜，所有城市所有人全部大洗牌单凭实力排行的百强榜，走到哪儿都万众瞩目甚至城主都要客客气气的百强榜。 　　“我去巡逻。”白周亦向着楼下而去。 　　叶小青起身跟上。 　　李奥想跟，可又不想错过关于狩猎季的讨论，犹豫片刻后还是坐下。 　　下楼，白周亦径直驱车向着昨天买束缚带的那家店而去，治疗还有一个星期才结束，以之前的情况来看最少得再备五套。 　　邹老爷子的帽子也是。 　　进店，白周亦才和老板说完话就听叶小青问道：“他的治疗快结束了吧？” 　　“嗯，还有一个星期。” 　　叶小青点点头，没怎么在意。 　　白周亦并未对外说过莫语闲是在治疗不能召唤灵兽的毛病，一直都是说治疗头痛。 　　束缚带平时少有人买，白周亦几乎一下就清空那家店的所有储备，老板颇为开心。 　　拿到东西，白周亦正准备回去公会，手机就响了起来，黄奇恒发信息过来约他到昨天的诊所见面。 　　白周亦过去。 　　十几分钟后，白周亦才把车靠边停，就在诊所门口看见靠着墙壁抽菸的黄奇恒。 　　黄奇恒三十多岁，身材健硕极具力量感，右脸上还有一道疤，再叼上一根菸，整个人匪里匪气。 　　他脸色不太好。 　　白周亦下车，向着他而去。 　　看见他，黄奇恒没说话，灭了烟带头向着诊所里面而去。 　　找到一间无人的病房，黄奇恒开门进去后看了看叶小青。 　　“他知道。”白周亦道。 　　黄奇恒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然后把手机递到白周亦面前。 　　白周亦接过查看。 　　叶小青见状也凑了上来。 　　视频并不是旅馆内部的监控，看样子应该是旅馆门口附近几家店中的一家拍到的。 　　视频从白周亦带着人过去开始。 　　进去，几分钟后再出来，白周亦一群人离开后五分钟不到，那队伍的人就从旅馆车库中开出五六辆车来。 　　他们大部分东西都在车上，除了随身物品就只有一群伤员。 　　他们动作已经很快，但不等他们把所有伤员和物品都转移到车上，公会副会长伍冯明就带着一堆人出现。 　　被堵住，那群人里好多直接召唤灵兽，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度。 　　视频没有声音，画面中伍冯明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群人态度明显动摇，伍冯明又说了几句，那群人开始犹豫。 　　伍冯明耐心地等了会儿后，那小队的队长点了头，紧接着伍冯明带去的人就开始从车上搬东西到他们自己车上。 　　后面的视频白周亦没再继续看下去，他把手机还给黄奇恒，“能把视频传给我吗？” 　　黄奇恒没动，只审视地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不为所动，任由他看。 　　无法从白周亦那张脸上看出端倪，黄奇恒只能直接开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孙铭亮和纪和康勾搭的事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但更多人闭口不提，因为能留在城里的基本都是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包括他。 　　“自然知道。” 　　黄奇恒抿嘴不语。 　　“你帮他们杀过人吗？”白周亦笑着问道。 　　黄奇恒瞬间黑了脸，“当然没有。” 　　白周亦点点头，黄奇恒的反应很真实不像是装的，“所以是他们让你帮过忙，但你拒绝了？” 　　这次黄奇恒沉默不语。 　　“你能拒绝是因为他们不敢动你，是因为你挤进了百强榜，和你为敌代价太大，但城里有很多人都拒绝不了，因为他们有家人有朋友。”白周亦笑得一脸和煦。 　　黄奇恒牙关明显咬紧，脸上肌肉都因此凸起。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清除周围的监控，又为什么敢在这个时间点就把那些白毒犀的蛋放到黑市上出售吗？”白周亦并未等待回答，“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黄奇恒深深看了白周亦一眼，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U盘给白周亦。 　　“死的时候别拖上我。”黄奇恒转身出门。 　　他不怕，谁要是敢动他的家人他就算鱼死网破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可他队里的那些人不行，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他们所有人。 　　“等一下。”白周亦叫住他。 　　已经到门口的黄奇恒停下脚步回头。 　　“你队里还收人吗？”白周亦问。 　　黄奇恒和叶小青同时怔愣。 　　旋即黄奇恒一脸惊讶，惊讶之后是狂喜，白周亦终于想通要加入他们了？ 　　叶小青也先是一脸惊讶，惊讶之后则是复杂，白周亦要退出护城队？ 　　白周亦有那个能力，探索队明显更适合他，他替白周亦高兴，但…… 　　“不是我。”白周亦道。 　　黄奇恒脸上的狂喜散去，“招是招，但需要考核，我们去的地方很远，没点本事的自己死了就算了还得拖累其他人。” 　　白周亦瞭然地点点头，“莫语闲，你应该听说过，莫城主的孙子。” 　　黄奇恒怔愣，那么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知道他在叶小青脸上也看见惊讶。 　　“莫语闲？他？”黄奇恒错愕，“可他的灵兽不是不能……” 　　莫语闲的事在城里也算是尽人皆知的，特别是经历过当初那场袭击的人里。 　　“他正在治疗，快的话这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不过要加入探索队估计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说起莫语闲，白周亦眉眼更加柔和几分，“你要是到时候还有招人的打算，我可以带他过来试试。” 　　莫语闲并非池中之物，迟早会一飞冲天，如果他准备加入探索队，那黄奇恒的队伍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消息不亚于平地惊雷，黄奇恒脸上表情瞬时万分精彩，惊讶、犹豫、动摇、迟疑再到豁出去他仅用了两秒，“收，你和他，我随时给你们留位置，只要你们愿意加入。” 　　“谢谢。”白周亦笑笑。 　　莫语闲身份敏感，真要收他，那基本就等于和孙家对着干。 　　黄奇恒不语，只深深看着白周亦。 　　他之前还觉得白周亦调查那白毒犀的事是作死是不自量力，但现在…… 　　“那我们先走了。”白周亦收好U盘，带头出门。 　　黄奇恒不语，只看着他离开。 　　重新回到车上，再次激活车子，这次白周亦直接向着工会而去。 　　车上，叶小青头痛地揉捏鼻梁。 　　白周亦贴心地开了点窗，让风灌进来驱散浑浊。 　　叶小青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越发头疼，“莫语闲不是在治头痛吗？” 　　“是呀。” 　　“那灵兽又是怎么回事？”叶小青恶狠狠看去，对上白周亦那双带笑的脸，他有想要狠狠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002. 　　“他头痛是因为灵兽一直处于暴走中，要治头痛就得让灵兽先冷静下来，灵兽冷静下来了自然也就可以召唤了。” 　　叶小青嘴角瞬间抽得更加欢快，因为白周亦说这件事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你不觉得这事应该提前跟我们说说吗？”叶小青咬牙切齿。 　　白周亦微微歪头，“我没说吗？” 　　“停车。”叶小青召唤灵兽，他要揍人。 　　白周亦并未靠边停，一边继续开车，一边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还能治也很惊讶。” 　　叶小青不语，静静等待。 　　白周亦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小青的灵兽是只豹子，正常情况下它的体形就如同一只正常的豹子，突然被召唤，它坐在叶小青腿上把叶小青脑袋都挤得贴在凳子上。 　　灵兽和主人的思绪并不相通，但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被召唤，它配合地露出尖尖的牙齿给白周亦看。 　　白周亦不说清楚，它就咬他。 　　“如果一开始就说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拦得住那些白毒犀吗？”白周亦问。 　　孙铭亮一直很忌惮莫语闲，如果知道莫语闲不能召唤灵兽的病能治，那莫语闲就必须死。 　　白毒犀会是个很好的藉口。 　　就算不是白毒犀，也会是其它异兽。 　　这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叶小青收回灵兽，“可现在他的病不是还没治好？” 　　之前不能说现在为什么又能说了？ 　　而且白周亦告诉黄奇恒，就不怕黄奇恒传出去？ 　　万一孙铭亮知道了，那莫语闲不是很危险？ 　　白周亦不再说话，只认真开车。 　　没等到回答，叶小青拳头再次开始痒痒，但也没再追问。 　　白周亦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工会门口停下。 　　叶小青下车，临关门时，他看向白周亦，“其他小队的人我不知道，我和李奥他们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白周亦有些意外叶小青会说这个。 　　叶小青没解释，关门上楼。 　　白周亦看着他离开，又在车里坐了会儿后，驱车向着邹家而去。 　　护城队一旦忙起来几天不着家，平时没事的时候倒也清闲自由。 　　白周亦到时，邹老爷子正站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远远观望。 　　单独浇灌的治疗室里，莫语闲缩成一团躺在床上。 　　药效还没过，束缚带却不见，显然他刚刚失控过。 　　“怎么样？”白周亦问。 　　邹老爷子早就发现他，“他已经能顺利感知到，只不过还是无法控制。” 　　距离一个月之期已经只剩下一个星期，时间有些紧，但问题应该不大。 　　白周亦点点头。 　　两人静静等待，半小时后，莫语闲逐渐苏醒他们才进屋。 　　老爷子询问完情况后一脸心疼地到一旁去检查仪器，白周亦则倒了杯水喂莫语闲喝下。 　　那药对人体有害，随着不断注射，莫语闲身体已经虚弱到就算缓过药效也半天爬不起来的程度。 　　喂完水，白周亦把人放到床上。 　　稍作休息，老爷子拿了药过来。 　　莫语闲看了眼就闭上眼，白周亦强忍着才没喊停。 　　注射完，老爷子第一时间向着门外跑去。 　　白周亦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跟上。 　　跟着慢慢走了几步，看见老爷子那光秃秃的后脑勺，他默默跟着跑了起来。 　　虽然他不觉得莫语闲会嫌弃他，但他一点也不想变成光头。 　　几乎是他们跑到院子中的同时，火焰腾升的声音就猛地从后方传来，黑色的张牙舞爪的火焰以莫语闲为中心瞬间吞没半径二十多米的所有物什。 　　那火焰吞没的范围明显比上一次更广了，他们几乎贴着火焰边缘站着。 　　老爷子连忙再退几步。 　　白周亦跟着动作。 　　这还是白周亦第一次亲眼看见莫语闲灵兽的火焰。 　　和他预料中的有所不同，火焰并无温度甚至有些冷，且它并不只是点燃可燃物，但凡被触及哪怕地面的泥土都燃烧。 　　火焰并未马上消失，而是持续了有将近三秒才慢慢熄灭。 　　与此同时，床上的莫语闲身体痛极了似的缩成一团，然后不受控制的微微痉挛。 　　白周亦看向身旁的人。 　　邹老爷子只皱着眉头观察，并无上前的打算。 　　白周亦视线停留在莫语闲身上，牙关微微咬紧。 　　药效慢慢变得比之前更长，每次最少都要一个半小时莫语闲才能清醒，火焰不是每次都会出现，但只要出现都带著明显的愤怒情绪和攻击意图。 　　中午时，邹家备了饭。 　　邹老爷子提前一小时停下，但吃午饭时莫语闲依旧没什么精神，饭也只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 　　“要不我喂你？”白周亦说着拿过莫语闲放下的筷子。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耳尖微微有些发红，“……不用。” 　　“害羞了？”白周亦端着碗自然而然地坐到莫语闲身边，“张嘴。” 　　面对递到嘴边的碗，莫语闲僵硬间只能乖乖张嘴。 　　白周亦给他塞了一大口。 　　莫语闲腮帮子一鼓一鼓，再加上那对黑幽幽的眼，活像只大仓鼠。 　　正吃着的邹老爷子动作顿了顿，他觉得他就不该在这。 　　想想，老爷子提醒一句，“他现在的情况很敏/感，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然很可能像之前那样失控。” 　　白周亦有瞬间的不解，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老爷子指的是什么。 　　他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完全没听懂，一脸茫然。 　　“好。”白周亦应下。 　　邹老爷子不再搭理，专心吃饭。 　　莫语闲茫然地看看邹老爷子又看看白周亦。 　　白周亦端了碗递过去，“张嘴，啊。” 　　莫语闲注意力被拉回，被塞了满满一大口后，腮帮子开始一鼓一鼓。 　　莫语闲只吃下小半碗就不愿意再吃，白周亦劝了两句，见他是真的吃不下，不再坚持。 　　下午治疗继续。 　　下午时间长，一共进行了三次，第三次结束时，莫语闲将近两个小时都没能完全缓过来。 　　白周亦把人抱到车上带回家，又在院子外坐了半小时，直到莫语闲能走，两人这才下车进去。 　　知道药有副作用，老爷子早早地就等在院子里，见他们进门立刻看了过来。 　　莫语闲没事人似的和他说了几句，又吃了晚饭，这才回屋。 　　白周亦在旁边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类似的事在开始治疗之前应该就发生过无数次，在那些莫语闲头痛的日子，在他生病却不得不装作无事的日子，所以他才能如此熟练。 　　可出事之前莫语闲也不过六岁多七岁，是磕到碰到都还要躲进父母怀里哭鼻子的年纪。 　　因为知道莫语闲的真实情况，夜里白周亦没闹他，帮他上完药又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后就抱着人睡去。 　　翌日，白周亦算着时间送莫语闲过去。 　　和之前两天不同，这次他没走。 　　同样的过程，不同的是随着莫语闲越来越熟练火焰的范围逐步变大，情况也随之变得更加不稳定。 　　有时火焰只在屋内，有时却蔓延到三十多米，有时火焰一闪而逝，有时却持续燃烧好几分钟。 　　中午时，白周亦正给莫语闲喂饭，孙铭亮就出现。 　　邹老爷子看向白周亦。 　　过来通知的邹家的人也看向白周亦。 　　“让他们过来吧。”白周亦动作不停，趁着莫语闲走神塞了一大口饭进他嘴里。 　　“你确定？”邹老爷子皱了皱眉。 　　孙铭亮之前就来过一次，那会儿就明里暗里试探他关于莫语闲的病情，不过他一口咬定就是治头痛，孙铭亮也就没好多问。 　　要是让他进来这里，看见这满地的火烧后的狼藉，那莫语闲灵兽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莫语闲也看向白周亦，他也有些迟疑，毕竟他的灵兽还无法召唤。 　　“没事，他爱看就看吧。”白周亦再给莫语闲塞一大口。 　　莫语闲下意识咀嚼，才停下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003. 　　白周亦看向邹老爷子，眼中是淡淡歉意，“就是麻烦您老人家了。” 　　邹老爷子给莫语闲看病，依照孙铭亮的性格肯定是要记恨的。 　　邹老爷子冷笑一声，不以为然，“我怕他？” 　　邹家不只是在孙家城有药店，所有城市都有，放眼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 　　邹老爷子之所以住在孙家城，仅仅是因为他小时候在孙家城长大，再加上郑海他们几个徒弟都在这附近。 　　“那我去叫他们进来。” 　　孙铭亮很快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他孙子孙寒书以及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随从。 　　靠近，一看见满地的狼藉，孙铭亮脸上的笑容就僵住，脚下步伐也随之停顿。 　　他很快掩饰，可进门后对上莫语闲那双毫无温度的眼，他的掩饰立刻破功。 　　那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怪异。 　　“张嘴。”白周亦注意力都在莫语闲身上。 　　莫语闲眼睛看着孙铭亮，嘴巴下意识张开。 　　虽然白周亦之前说孙铭亮没欺负他，可他觉得白周亦肯定是受欺负了，白周亦只是没说。 　　莫语闲一边瞪人，腮帮子一边一鼓一鼓。 　　白周亦瞬间乐了，赶紧再喂一口。 　　被白周亦无视，被莫语闲瞪着，本来就有些绷不住的孙铭亮眼角的肌肉都抽动，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 　　“你怎么来了？”邹老爷子一边吃饭一边开口。 　　孙铭亮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维持笑容，“我听说小闲的毛病能治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快的话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邹老爷子看了白周亦一眼，爽快地点点头。 　　没想到邹老爷子会直接回答，本来都做好准备要周旋一番的孙铭亮脸上笑容这下彻底绷不住，“……我带了些补品过来。” 　　闻言，旁边提东西那群人赶紧把东西放下。 　　“谢谢。”白周亦笑着看了眼。 　　邹老爷子答得爽快，白周亦全程笑眯眯，莫语闲面无表情腮帮子鼓个没完，面对这一诡异的状况，孙铭亮一时间都有点忘记自己到底过来干吗。 　　又站了会，孙铭亮索性直接走人，“那你们继续忙，我们就先走了。” 　　“不送。”邹老爷子百忙中抬眸看了眼。 　　“慢走。”白周亦也笑着招呼。 　　孙铭亮嘴角抽了下，强忍怒气。 　　孙寒书跟上。 　　临到门口，孙寒书回头看了眼白周亦。 　　白周亦有所察觉，但并未搭理，趁着莫语闲完全没反应过来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全部塞进他嘴里。 　　离开邹家，回到车上，孙铭亮对着前面的椅背就是狠狠一脚，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愤怒，完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和蔼。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被踢得撞到玻璃上额头生疼，但一声不敢吭。 　　孙铭亮一直就这样。 　　“他邹家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他在孙家城混不下去！”孙铭亮骂完反应过来邹家根本不虚，气急败坏地又补充一句，“我让他走不出孙家城！” 　　车内一片安静。 　　“还有那姓白的，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孙铭亮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白周亦是吧，给我等着。” 　　“吵死了。”孩子特有的声音中带著明显的不耐烦。 　　正怒火中烧的孙铭亮如同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他眼中有瞬间的愤怒，但很快又压制下去，“吓到你了？是爷爷不好……” 　　和孙来宝那个废物不同，孙寒书可是个宝。 　　“你看这事……”孙铭亮满眼期待。 　　“先看看再说。”孙寒书靠着车窗闭上眼。 　　“看看——”孙铭亮破音，话到嘴边见孙寒书闭上眼，又强行压抑住。 　　003. 　　邹家。 　　“真乖，真能干。”看着莫语闲把一碗饭都吃完，白周亦不留余力地夸夸。 　　莫语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看看白周亦再看看那碗，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天后，他打了个嗝。 　　下午治疗继续。 　　那药本来就有副作用，莫语闲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第三次注射结束后，莫语闲两个小时过去了都还迷迷糊糊。 　　白周亦陪着他在邹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又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夜里八点多了见他都还迷迷糊糊，只能先把他抱回家。 　　老爷子一直等在院子里，见莫语闲被抱着进来，立刻紧张起来。 　　白周亦把莫语闲放到床上，他跟进门。 　　“他太累，回来的路上睡着了。”白周亦道。 　　老爷子没动也没回答，只静静站在床边看着。 　　“您就放心吧。”白周亦安抚。 　　老爷子叹息一声，“他骗我你也跟着骗我。” 　　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段时间莫语闲一天比一天虚弱？ 　　只是莫语闲怕他担心，他也怕莫语闲担心，所以也就跟着装作不知道。 　　白周亦并不惊讶，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个人物，只是世事弄人。 　　老爷子再叹息一声，转身出了门。 　　听见对面的门开又关上，确定老爷子没事，白周亦这才看向床上的人。 　　他打了些水，简单给莫语闲擦拭了下额头和手脚，他一身冷汗。 　　差不多是白周亦忙完时，莫语闲终于悠悠转醒。 　　盯着屋顶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里是家里，他不安地看向门口。 　　“没事，我跟他说你在车上睡着了，他没怀疑。”白周亦道。 　　莫语闲松了口气，闭上眼继续缓劲。 　　再是半小时后，白周亦把晚饭热好时，莫语闲终于能勉强坐起来。 　　吃完饭，两人早早睡下。 　　接下去几天白周亦都跟着莫语闲待在邹家，一方面是出于保护，另一方面则是陪伴。 　　之前他就一直忙自己的没怎么陪莫语闲，这时候了他不能还缺席。 　　进展一直挺顺利，原本狂躁愤怒无比的火焰一天一天地变得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莫语闲给的反馈也不错。 　　第四天时，莫语闲甚至不用药也能进入那种状态能感知到他的灵兽，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虚弱到极限。 　　除了早上起床那会儿还算精神，其它时间他基本都处于坐不起来的状态，夜里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精神不好，自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连带着整个人也一天天地消瘦。 　　白周亦见缝插针努力投喂，可刚开始还好，后来就算吃进去也很快就会吐出来，白周亦也就不敢再追着喂。 　　与此同时，莫语闲也看得出来的心事重重。 　　夜里，白周亦都快睡着时，莫语闲终于苏醒。 　　白周亦没开灯，“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莫语闲摇摇头，他没什么胃口。 　　“那喝点水？” 　　这次莫语闲没拒绝。 　　白周亦开了盏小灯，起身倒了水喂莫语闲喝了些。 　　喝完，白周亦关了灯重新把人抱进怀里。 　　莫语闲时不时翻动一下，完全没有睡意。 　　“不舒服了？”白周亦问。 　　“吵到你了？”莫语闲直挺挺地躺着不再动。 　　“没。”白周亦摸摸莫语闲的额头，不烫。 　　“就是刚睡醒有些睡不着。”莫语闲道，“你睡吧。” 　　白周亦确实有些困了，“有事叫我。” 　　“嗯。” 　　白周亦闭上眼。 　　黑暗中，不知多久后，白周亦都快睡着时莫语闲的声音突然传来，“如果治不好怎么办？” 　　进展确实一直顺利，但距离一个月也就只剩下两三天，他却一次都没成功召唤过，甚至他的灵兽到现在都没冷静下来过。 　　白周亦花了那么多钱。 　　为了他白周亦还和孙家杠上了。 　　万一他的病治不好…… 　　白周亦清醒几分，“治不好就算了。” 　　莫语闲不语，黑暗中一片安静。 　　白周亦再清醒几分，他把人往怀中带了带，“那不过是回到了我最开始遇到你时你的样子，至少对我来说不算损失，最多算是没成功。” 　　不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还是因为压力太大，又或者白周亦的怀抱太温暖声音太温柔，莫语闲鼻子蓦地就开始泛酸。 　　“可是花了那么多钱。” 　　白周亦笑了下，他声音中带着睡意，“我还有。” 　　莫语闲不知道，他还挺有钱。 　　“……孙家怎么办？” 　　“他们敢来我就收拾他们。” 　　莫语闲不语，白周亦肯定会被欺负。 　　“白周亦。” 　　“嗯？” 　　莫语闲没说话，只伸手环抱住面前的人，然后埋首于白周亦怀中。 　　白周亦不怕，他却怕。 　　虽然白周亦说就算没和他结婚他也和孙家站在对立面，可如果白周亦因为他被孙家欺负，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害怕他心口就泛酸。 　　他觉得，他可能是喜欢上白周亦了，因为只有喜欢才会那么在乎才会那么害怕。 　　白周亦只说要和他过日子，他却喜欢上了白周亦。 　　察觉到莫语闲的动作，感觉着莫语闲手臂上的力气，还有几分困倦的白周亦彻底清醒。 　　他睁开眼看去，黑暗中只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莫语闲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 　　这还是第一次，莫语闲主动抱他。 　　以往都是他抱着莫语闲，莫语闲只是不拒绝。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把人抱紧几分的同时，一只手一下下轻轻抚摸在莫语闲背上，“怕什么，有我呢。” 　　莫语闲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白周亦……” 　　“嗯？” 　　“白周亦……” 　　莫语闲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心中的那份情绪，去说他可能喜欢上白周亦了这件事，没人教过他，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周亦总是温柔，对所有人都温柔。 第29章 　　001. 　　莫语闲头埋得很深，一头头发全部蹭在白周亦脖子上，毛茸茸的也痒痒的。 　　白周亦用下巴抵住莫语闲的脑袋，把人抱得紧紧的不让他再动，“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还得继续治疗。” 　　莫语闲没再出声，紧拽着白周亦衣服的手也始终没松开。 　　白周亦由着他抱着。 　　夜已深，白周亦本就有些困，莫语闲不再吭声后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莫语闲是白周亦扶着出门的。 　　他本来还想自己走，以免老爷子看见了担心，但白周亦一放手他就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走路。 　　看见莫语闲那副模样，老爷子确实挺担心，整个早餐期间一言不发。 　　吃完早饭，白周亦没有马上带莫语闲去邹老爷子那边，而是先到院子里打起电话。 　　先是叶小青的，然后是黄奇恒的。 　　以孙铭亮的性格，知道莫语闲灵兽的毛病能够治疗并且治疗已经到了尾声，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半个小时之后，白周亦带着莫语闲出门。 　　夏初时节，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几分凉意，不冻人，反而颇为舒适。 　　白周亦给车子窗户开了条小缝。 　　察觉动静，正靠着窗户闭目养神的莫语闲睁开眼看了看，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放松。 　　他把脸向着缝隙靠近几分，两只眼睛更是舒服的眯上。 　　“别靠太近，等会儿着凉。”白周亦提醒，莫语闲现在很虚弱。 　　“不会。” 　　白周亦正准备说话，一辆车就突然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它速度非常快，角度也非常刁钻，完全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为了抓异兽，这城里的路白周亦再熟悉不过，见缝插针的插队那就更是习以为常，见势不对的瞬间他立刻一脚油门踩到底，“抓稳——” 　　“砰！” 　　那辆车子狠狠撞在他们车尾箱上。 　　剧烈的冲击让车里的白周亦眼前一黑，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们的车子就在惯性之下向着另外一边弹去，然后狠狠撞在旁边另外一辆车上。 　　“砰……” 　　第二次冲击结束，反应过来，白周亦第一时间朝着莫语闲看去，“没事吧？” 　　第二次撞击主要撞击在莫语闲那边，前后两扇车窗都被撞碎。 　　“没……”莫语闲身体本就不舒服，面对猛烈的撞击脸色更白几分，但身上并未看见伤口。 　　“待在里面不要出来。”见莫语闲没受伤，白周亦回头看向车窗外。 　　动作的同时他召唤灵兽。 　　路上他们这一边的车流都已停下，不少人下车查看。 　　撞他们的那辆车比白周亦他们更惨，原本的冲撞因为白周亦的突然加速变成擦着白周亦车子的尾巴滑过，那让它在路上一连滑出好几米然后狠狠撞在花坛上，整个车头都变形。 　　“你怎么开车的？”被白周亦撞到那车的司机下车，他视线在白周亦和那司机脸上扫过后，指着那司机骂了起来。 　　“抱歉……”那司机四十来岁，一只手受了伤不好使，脸色比莫语闲还要难看，一副惊魂未定却又庆幸的模样。 　　“道歉有什么用，我车子都让你撞坏了。” 　　“我陪，我都陪……”男人态度挺好。 　　白周亦在旁边盯着看了会儿，见那人一直道歉也说会陪，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去车上。 　　车内，莫语闲已经缓过劲，正准备下车。 　　白周亦制止他，“别下去。” 　　莫语闲开门的动作停下。 　　与此同时，白周亦的电话也打通，“你那边怎么样，老爷子没事吧？” 　　莫语闲怔愣，下一刻反应过来白周亦说的是他爷爷，立刻坐直身体。 　　“那就好，你们小心些……”白周亦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又给叶小青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忙处理车祸的事。 　　叶小青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就过来。 　　白周亦简单和他说了情况后，留下叶小青和被撞的车，带着莫语闲坐叶小青的车先离开。 　　“刚刚的车祸……”莫语闲眼中满是不安。 　　“故意的。”白周亦并未隐瞒。 　　“那爷爷那边……”莫语闲眼中不安更甚。 　　“人没事，你放心吧。”白周亦安抚。 　　昨天孙铭亮突然过来他就料到孙铭亮肯定会出手，所以一早就联系了叶小青和黄奇恒，但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孙铭亮会这么愚蠢。 　　莫语闲不语。 　　他想要回去确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相信白周亦不会让他爷爷受伤。 　　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灵兽召唤出来，否则孙铭亮真的欺负上门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 　　说话的这片刻，他们已经到了邹家。 　　白周亦把人扶下车扶进治疗室。 　　老爷子早就等在一旁。 　　孙家。 　　孙铭亮一吃完早饭就回了书房，然后盯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然而电话一直都没打来。 　　期间他几次想要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又怕引出事端。 　　临近中午，孙铭亮都准备出门去吃午饭了，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孙铭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 　　“被他躲开了。我们埋伏在他去邹家的路上，本来万无一失的，谁知道他突然加速……”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中满是不安，他太了解孙铭亮。 　　“什么？”果不其然，孙铭亮满含愤怒的声音立刻传来，“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听着，直到孙铭亮骂累，“……要不咱们去他家试试？” 　　白周亦身边随时都有护城队的人跟着，莫语闲治疗的地点又在邹家，想要让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城里消失，就只能在两人回去自己家后和来回邹家的路上。 　　白周亦今天已经被撞了一次，这条路也就堵死了，现在就只剩下直接在白家动手这一个选择，但那样一来也就等于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是孙家动的手。 　　孙铭亮迟疑，当年的事城里很多人本来就对孙家不满，也就是这十几年的经营才慢慢无人提及，如果这个时候再…… 　　“城主？” 　　孙铭亮蓦地想起昨天看见的那被火焰焚烧后的满地狼藉。 　　莫语闲的灵兽他见过。 　　灵兽以兽类为主，异能类极其少见，拥有强大攻击力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莫语闲的灵兽就属于那千万分之一，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未来的莫家城是莫语闲的天下。 　　他能看出来的东西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一时间整座城都为之轰动。 　　莫家人也很开心，他们那得意洋洋的嘴角他至今记得，也是那时候他彻底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 　　异兽进城后，莫家的人如同他预料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然后不敌惨死，莫语闲本来也应该死在那场混乱中的，他却活了下来。 　　年仅七岁的他仅凭一己之力就杀死了几十头S级异兽，硬生生把他爷爷保了下来。 　　得知这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得尽快弄死莫语闲，否则后患无穷，然而老天爷都帮他，莫语闲人虽然还活着灵兽却在无法召唤。 　　葛平山更惨，人活着灵兽却死了，整天疯疯癫癫。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兴趣就是看着这爷孙俩如同丧家之犬般到处摇尾乞怜，心情来了，他甚至还会主动施舍点。 　　但同样的戏码看得多了，慢慢地他也就没了兴趣，慢慢地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 　　白周亦，都是白周亦。 　　如果不是他，莫语闲根本不可能有钱治病，如果不是他，莫语闲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回到他的视线里。 　　还有邹家，如果不是他们给莫语闲看病…… 　　“城主？”电话那头的人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孙铭亮猛然回神，想着那一地被焚烧的痕迹，他下定决心，“动作麻利点，再失败就别回来了。” 　　“好。” 　　电话挂断，孙铭亮把手机关机收进角落的抽屉，又在屋里站了会儿后，转身出门。 　　莫语闲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前两天他中午好歹能吃点东西，但这次中午直接就没醒。 　　邹老爷子脸色不太好。 　　替莫语闲检查了一遍后，他看向白周亦，“还有两天。” 　　白周亦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点点头，“我会跟他说。” 　　邹老爷子也看去，他无声叹息一声。 　　从一开始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到慢慢能感觉到，再到现在的每次都能找到，莫语闲的治疗一直挺顺利，但现在看来显然是来不及了。 　　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一旦超过那个极限，只是造成永久性的伤害都算好，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 　　治疗必须在莫语闲清醒的时候才能进行，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莫语闲才总算醒来。 　　短暂休息了会儿后，治疗继续。 　　那一次后，直到夜里七点多莫语闲都不见清醒。 　　白周亦只能把他抱上车。 　　翌日，白周亦醒来时莫语闲已经醒来，他正望着面前墙壁上还贴着囍字有些陌生的房间发呆。 　　他们回的是白家老宅。 　　“饿不饿？”白周亦询问的同时赶紧起身，要洗漱完去弄些吃的，莫语闲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 　　“不饿。”莫语闲自己坐起来。 　　他也就早上这会儿精神点。 　　白周亦帮着他洗漱完，把人扶到客厅后，去附近买了早餐。 　　莫语闲没吃几口，连带着老爷子也食欲不振。 　　叶小青他们把老爷子也送来。 　　知道安慰无用，白周亦没说什么。 　　吃完早饭，白周亦把人带去邹家。 　　去的路上，白周亦说起治疗的事，“明天要是还是不行，我们就不来了。” 　　莫语闲没吭声，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你的身体会撑不住。” 　　莫语闲依然沉默。 　　白周亦揉揉莫语闲的脑袋。 　　莫语闲沉默一路，直到到达邹家。 　　邹老爷子先替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他还能继续才给他注射。 　　这次莫语闲直接睡到下午才醒。 　　下午莫语闲依旧没醒，白周亦抱着他回去。 　　夜里，白周亦替他简单擦拭了下脸和手脚后，在旁边睡下。 　　怕弄痛莫语闲，白周亦夜里都没敢抱着他睡，只让他好好躺着。 　　第二天白周亦睡醒时莫语闲还没醒，他蜷曲成小小一团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最后一天，白周亦也不好喊停，硬着头皮把他抱上车带了过去。 　　莫语闲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他完全没意识到已经过了一晚。 　　白周亦喂他吃了些东西，又跟他说了会儿话后，退到一旁。 　　老爷子上前。 　　看着老爷子把药剂注射完后，白周亦和他一起退到院子对面，远远看着。 　　黑色的没有温度地带著明显怒气的火焰很快蔓延，把莫语闲一个人隔绝在中间。 　　大概是太痛，莫语闲蜷曲成一团。 　　看着那样的莫语闲，白周亦脸上少有的没了笑容。 　　正看着，白周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叶小青。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叶小青的声音，“人抓住了。” 　　“我马上过去。”白周亦又看了眼莫语闲后，转身离开。 　　十多分钟后，公会旁白周亦的小院里。 　　一群五六个人被绳子捆住扔在地上，叶小青、李奥一群人围在周围。 　　黄奇恒也在，正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 　　见白周亦进门，一群人都看来。 　　孙铭亮去邹家的第二天他就带着莫语闲和老爷子搬回了白家老宅，这几天住在这里的一直是叶小青几人。 　　叶小青看向地上那群人，“你准备怎么办？” 　　白周亦也看去。 　　被注视，几人立刻挣扎起来，为首的那个更是大声嚷嚷，“杀人了，护城队的人杀人了，救命啊……” 　　“你叫什么叫？”李奥被吵得耳朵疼，几人刚刚就已经叫过一回。 　　白周亦嘴角勾起，“是孙铭亮让你们来的？” 　　听见孙铭亮三个字，一群人明显愣了下，下一刻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人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就是从这附近路过就被你们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你们有病啊？” 　　“路过？”叶小青冷笑一声，“在附近路过了几天，昨夜路过进院子里给我们下了迷药，今天一大早又恰好带着枪路过进了院子？” 　　被点破，那人并没放弃，眼珠子一转改了口，“我们就是想弄点值钱的东西，谁不知道白家有钱？” 　　叶小青张嘴就想要再说点什么，旁边白周亦就道：“杀了吧。” 　　一院子人都是一愣，下一刻纷纷看去。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他笑得格外灿烂，“小心点，弄远点再杀，别留下痕迹，出城的时候也注意一些，别让人看见。” 　　叶小青不是第一次和白周亦打配合，他立刻就要顺着白周亦的话往下说。 　　视线看去，对上白周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他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 　　白周亦在生气。 　　白周亦脾气一直很好，好到他加入护城队四年以来一次都没见白周亦生气过。 　　这还是第一次。 　　那样的白周亦让他觉得陌生，也觉得头皮发麻，因为白周亦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准备杀了这些人。 　　“队长……”李奥也察觉到白周亦的不对，他没敢像平时那样摇着尾巴上前，不安地看着白周亦。 　　“别开玩笑了……”看出气氛不对，地上几人也有些慌了神。 　　城外的世界广袤无垠，又有那么多野兽异兽，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们的尸体一扔都不会有人发现。 　　白周亦没搭理他们，笑着看向叶小青几人，“怎么了？” 　　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从来没杀过人，一时间都有些慌。 　　但相比起被要求杀人的不安，白周亦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的模样才更叫他们头皮发麻。 　　叶小青跨前一步，其他人见状也赶紧上前。 　　见白周亦他们来真的，地上那群人这下彻底慌了神，“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白周亦笑眯眯。 　　白周亦不喊停，叶小青一群人根本不敢停下，几个把人拖起来，另外两个去门外开车。 　　车子很快开进院子，其他人打开后备箱和后门把人往里面塞。 　　车门关上，车子激活， 　　李奥巴巴从窗口看向白周亦，他都快哭出来。 　　“是孙铭亮，是他让我们来的。”为首的那人道。 　　他一开口，其他几个脸都吓白的人赶紧跟着开口。 　　“他怕莫语闲病治好之后找他麻烦，所以就想先下手。” 　　“之前的车祸也是他让我们干的。”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主动找你麻烦，是他威胁我们我们才干的……” 　　车子驶出大门。 　　“城里有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不干他就会让他们在城里待不下去。” 　　“他会杀了他们的。” 　　“回来吧。”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眼底深处的寒冷也随之消散，他又回到平日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闻言，李奥一群人赶紧往回倒车。 　　重新把大门关上，把那几个人从车里扯出来扔到地上，一群人都紧张地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笑着看向旁边的黄奇恒，“能再帮我个忙吗？” 　　黄奇恒不语。 　　白周亦在拉他下水。 　　一旦他给白周亦帮忙，那就等于站到孙铭亮的对立面，之前的监控就算了，只要他不承认孙铭亮就拿他没办法，但这次可不同。 　　黄奇恒一动不动。 　　白周亦耐心等待。 　　好片刻后，黄奇恒开口，“什么忙？我没有审问的经验。” 　　他只有猎杀异兽的经验。 　　白周亦看向地上脸色煞白的几人，“能帮我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保护起来吗？” 　　闻言，一群人皆是一愣，下一刻脸色各异。 　　孙铭亮从不愿意相信其他人，一直倾向于抓住对方的把柄再去利用，因为他自己就曾经是莫城主最信任的人之一，结果却背叛。 　　见黄奇恒又不吭声，白周亦解释道：“如果让孙铭亮知道他们被我们抓住了，肯定会杀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这件事黄奇恒来做最合适，他来肯定会被怀疑，而且他没有那么多人手。 　　黄奇恒深深看了白周亦一眼，“审问呢？” 　　“不用了。”白周亦看向那几人，只叮嘱一句，“不要乱跑。” 　　几人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白周亦什么都不问，还要帮他们保护家人还要保护他们？ 　　为什么…… 　　白周亦眉眼更柔和几分，他看向叶小青几人，“辛苦你们了。” 　　因为不知道孙铭亮什么时候会下手，叶小青几人这两天几乎一直守在这里，为了混淆视听，白天傍晚还要开着他那辆被撞的车去转一圈。 　　也幸亏有他们，否则这事绝没这么快结束。 　　“没事。” 　　看着面前和以往如出一辙的白周亦，一群人都跟着精神几分。 　　特别是李奥，异兽他抓过，人他这还是第一次抓，挺有意思。 　　“语闲那边还在治疗，我就先回去了。”白周亦道。 　　“好。” 　　白周亦又看了一眼地上几人后，快步离开。 　　目送白周亦走远，院子里再次安静。 　　李奥挠挠头，茫然地看向叶小青，“叶哥，队长他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白周亦生气。 　　杨许意、施晨和韩盛也都看去，他们加入护城队的时间比李奥久，但这么久以来也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白周亦。 　　叶小青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莫语闲那张脸，因为莫语闲？ 　　白周亦回到邹家时，莫语闲身体里的药效已经过了，火焰熄灭，他也不再痉挛，但人也昏迷过去。 　　邹老爷子试图叫醒他，但他昏得太深。 　　白周亦也试着叫了两声后，不得不放弃。 　　下午，直到傍晚时，莫语闲才悠悠转醒。 　　见夕阳满天，莫语闲有些急了，不等白周亦和邹老爷子开口就主动要求再试一次。 　　邹老爷子把东西都收好，见他如此，看了看白周亦后，只能又把东西拿出来。 　　白周亦没阻止，他知道莫语闲不再试一次不会甘心。 　　药效上来，莫语闲很快痛得蜷曲成一团。 　　火焰蔓延，白周亦被邹老爷子拉走。 　　火焰燃烧了十多分钟，天边的火烧云都没了它才慢慢熄灭。 　　一同熄灭的还有莫语闲的希望。 　　白周亦早早带莫语闲回了家。 　　夜里，老爷子格外安静。 　　怕出事，吃完晚饭后，白周亦直接让他睡着，然后把人扶回房间放下。 　　做完这些白周亦重新回到房间，看着床上正皱着眉头昏睡的莫语闲，脸上笑容淡去几分。 　　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白周亦的眉头，试图替他把眉头解开。 　　莫语闲一夜未醒。 　　翌日，白周亦醒来时，莫语闲还在睡。 　　白周亦买完早餐回来时，莫语闲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老爷子在旁边站着，欲言又止。 　　见白周亦进门，老爷子叹息一声，出了门。 　　白周亦上前，在莫语闲身边坐下，“还难受？” 　　莫语闲一动不动。 　　白周亦摸摸他的脑袋，莫语闲头发蓬蓬松松，手感很好。 　　“对不起……”低着头，莫语闲声音有些闷。 　　白周亦揉莫语闲脑袋的动作顿了顿，“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倒是他，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给莫语闲希望。 　　对于莫语闲来说，有了希望希望却在面前破碎那才是最残忍的事。 　　听着白周亦温柔的话语，感觉着额头上白周亦掌心的温度，莫语闲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放在腿上的手也紧握。 　　孙铭亮那么记仇，肯定是要对付白周亦的，他明知道，可他却不中用…… 　　“再试一次。”莫语闲看去。 　　肯定是因为他还不够努力，肯定是…… 　　对上莫语闲那双满是不甘的眼，听着他话语中的不甘和颤音，白周亦一颗心跟着酸涩。 　　那感觉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你别哭啊……”白周亦本是准备安慰人，那个哭字一出口，大滴大滴的眼泪却顺着莫语闲的脸颊开始滑落。 　　白周亦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他早就想好的那些安慰人的话语在突然间忘了个精光。 　　那对他来说也陌生。 　　莫语闲哭得很安静。 　　他一直不是那种大吵大闹的性格。 　　白周亦试图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但根本擦不完。 　　无奈，白周亦只能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 　　莫语闲紧拽白周亦胸口的衣服，竭力抑制喷涌而出的情绪，但出口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抽泣，“再试……一次……” 　　白周亦试图安慰，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莫语闲安慰不好了。 　　白周亦有些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开口，“最后一次。” 　　“嗯……”被应允，莫语闲不再压抑，埋首于白周亦怀中无声哭了起来。 　　白周亦一直抱着他，直到他把眼泪哭没，直到他哭得喘不过气来。 　　莫语闲身体本来就虚弱。 　　让莫语闲靠着床头柜坐着，白周亦拿了手机打电话。 　　闻言，电话那头邹老爷子沉默片刻，旋即是一声叹息，“行吧，你带过来吧。” 　　也不差这一次了。 　　白周亦起身。 　　莫语闲立刻紧张地看来。 　　白周亦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打了水，替莫语闲擦拭脸颊，顺便冰敷眼睛，“同意了，等你过去。哭成这样，不洗洗等下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莫语闲捂住毛巾配合地冰敷眼睛，冷静下来，察觉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他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迅速涨红。 　　特别是耳朵尖，红得都快滴出血。 　　出事之后，除了刚开始那半年他哭过几次后面十多年都再没哭过一次，但遇到白周亦后，他好像总是在哭。 　　白周亦肯定要觉得他是爱哭鬼了。 　　半小时后，邹家。 　　邹老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莫语闲。 　　“抱歉。”莫语闲低头。 　　邹老爷子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他到一旁去拿药。 　　莫语闲躺下。 　　片刻后，邹老爷子回来。 　　白周亦让开床边的位置。 　　“最后一次。”邹老爷子提醒一句，这药对莫语闲不是没有伤害，相反伤害很大，在继续要出事的。 　　“好。”莫语闲深呼吸，闭上眼。 　　邹老爷子注射。 　　白周亦摸摸莫语闲的脑袋，“我在外面等你。” 　　莫语闲没有回答，只咬紧牙关。 　　药剂进入体内，熟悉的恍惚的感觉袭来，他再深呼吸一口，在幻觉中睁开眼。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血泊，熟悉的火焰以及火焰中心满眼怒火四处破坏的黑色野兽。 　　莫语闲没有理会它，而是有所感觉似的看向右手边。 　　那里，另外一只同样浑身都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野兽正看着他。 　　它双眼猩红，满眼杀意。 　　莫语闲看去的瞬间，它猛地跨前一步扑向莫语闲，杀意更是如同拥有实体般瞬间迸发开。 　　这一次莫语闲没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闪躲开，反而在那野兽扑上来的瞬间跨前一步一把抓住它脖子上的毛发。 　　皮肤触碰到毛发的瞬间，黑色的火焰就点燃他的手，冰冷却锥心的灼痛感立刻袭来，他掌心皮开肉绽瞬间见骨。 　　莫语闲没有放开，咬紧牙关忍耐的同时藉着那野兽前冲的惯性把自己扔上它的脖子。 　　火焰瞬间点燃他全身，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连同他的灵魂都燃烧。 　　无尽的痛苦之中，莫语闲拼了命地抱紧身下的脖子，无论对方怎么挣扎怎么跳动怎么甩头都不放开。 　　孙铭亮肯定会对付白周亦的。 　　白周亦为他做了那么多，白周亦对他那么好，如果到头来他却害死白周亦，那他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砰……”无法甩脱莫语闲，那野兽撞向一旁的建筑，要把莫语闲碾碎。 　　剧痛袭来，有那么瞬间莫语闲甚至听见腰上脊椎折断的声音，那一下之后他除了疼痛也确实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但他并未放手。 　　他已经烧得一个指尖都不剩的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野兽，双手抓不住他就用牙齿咬，他全身的力气都用上。 　　“吼……” 　　无法摆脱，这十多年里一直处在极度愤怒中的那野兽越发怒不可遏，不停地撞向一旁的建筑，顷刻间就把附近一片夷为平地。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它要杀了莫语闲。 　　“停下……”莫语闲试图命令，可早已经伤痕累累的他出口的话语毫无作用。 　　“吼。” 　　兽吼震耳欲聋。 　　莫语闲正欲再开口，那野兽就再撞向一旁的建筑，莫语闲被撞到，大量鲜血立刻从他口中喷吐而出。 　　随着血液的流失，莫语闲意识也开始模糊。 　　隐约之间，他好像看见白周亦。 　　废墟里，白周亦正向着他跑来，他想要救他…… 　　别过来。 　　白周亦别过来，他会死的。 　　“吼……” 　　野兽从建筑中站了起来，它好像也发现白周亦。 　　莫语闲试图阻止，可身体却顺着那野兽的脖子滑落，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抓住那野兽的手。 　　白周亦要死了…… 　　莫语闲猛地睁开眼，他用仅剩臂膀的两只手死死勾住那野兽的脖子，“停下……” 　　野兽全力奔跑的前方，白周亦停下。 　　他笑着看来。 　　“停下！” 　　白周亦在说着什么，距离太远，莫语闲听不清。 　　“停下！” 　　莫语闲没听见，但看见了。 　　白周亦在说，再见。 　　“给我停下！” 　　冰冷的却能燃烧万物的黑色火焰猛地迸发开，瞬间吞没整个世界。 　　城市、建筑、街道以及街道中的异兽灵兽和人，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化作火海。 　　“吼……” 　　一股陌生的得像是要把它整只都融化的酸涩情绪猛地涌进黑色野兽的身体，它瞬间蔓延开，然后充满整个身体。 　　恍惚间它好像看见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一双好看的眼，那双眼笑起来时，它整只好像都要化掉。 　　那个人在说话，他说，“语闲。” 　　莫语闲如同溺水的鱼，睁开眼的瞬间立刻大口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部，那并没换来解脱，而是无尽的刺痛。 　　“咳咳……” 　　治疗室对面。 　　白周亦两人一直远远观察着，眼见药效马上就要过去，他们正准备上前，已经熄灭许久的火焰就猛地膨胀开。 　　白周亦眼疾手快拉了邹老爷子一把。 　　站稳，不等白周亦询问他情况如何，就见莫语闲突然醒来然后猛烈咳嗽。 　　邹老爷子正犹豫是否上前，白周亦就已经向着那边跑去。 　　邹老爷子连忙跟上。 　　咳嗽并未持续太久，两人还没来得及进门，莫语闲就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屋内。 　　那是一只才到成人膝盖高，体型圆润浑身漆黑脚踏黑色火焰的麒麟幼崽。 　　它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每一次的呼吸鼻间都喷吐出火焰。 　　突兀出现，看见冲进门正冲向它的白周亦和邹老爷子，它龇牙咧嘴地向着两人冲来。 　　白周亦两人连忙停下脚步。 　　靠近，看看白周亦，那幼崽径直奔向邹老爷子。 　　邹老爷子反应过来时，那幼崽一张血盆小口已经到他脚脖子边。 　　麒麟的火可以焚烧万物，哪怕小，被咬一下那也是个血窟窿。 　　邹老爷子脸上肌肉抽了下，转身就往门外跑，“你追我做什么？你去咬他呀！” 　　“嗷！”小家夥不咬白周亦，只追着邹老爷子跑。 第30章 　　001. 　　没想到那小家夥会突然出现，白周亦愣了下后优先跑向床上的莫语闲。 　　邹老爷子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身体却还挺硬朗，跑得挺快。 　　“语闲？” 　　莫语闲满头冷汗脸上看不见丝毫血色，人也彻底昏厥过去。 　　叫不醒莫语闲，白周亦只能回头去看邹老爷子。 　　院子里，邹老爷子已经被追着绕着院子跑完两圈，那小家夥体型圆润四条腿都快看不见，跑起来时倒还挺快。 　　白周亦迟疑一瞬，召唤灵兽，“睡吧。” 　　灵兽的维持是创建在主人清醒的基础上的，莫语闲彻底昏迷，小家夥 却还存在，这状况就不对。 　　随着白周亦声音的传开，正铆足了劲追邹老爷子的小家夥脚下一软，倒头就睡。 　　它睡着的下一刻，身体逐渐虚化，然后整个消失在原地。 　　邹老爷子又往前跑了几步后才停下，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去。 　　小家夥个头是小，杀意却真真实实。 　　“您没事吧？”白周亦询问。 　　邹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白周亦一眼，白周亦早干什么去了？ 　　快速进屋，邹老爷子第一时间替莫语闲检查。 　　白周亦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片刻后，邹老爷子停下，“药效已经过去了，应该是身体太差承受不住那药的副作用，所以晕过去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先把人留在这边吧，等醒了再检查一遍，他的灵兽也得检查。” 　　白周亦点点头。 　　与此同时两人对视一眼，眼神皆复杂。 　　他们都已经死心，只是知道莫语闲如果不再试一次不会甘心，是抱着安抚他的态度才同意，没想到莫语闲竟然真的做到。 　　“也好……”邹老爷子感慨一句。 　　莫语闲平时话虽然不多，但一个月的相处也足够他了解莫语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挺喜欢莫语闲。 　　“谢谢。”白周亦看去，如果不是邹老爷子，莫语闲这病也没得治。 　　“我去让人拿些被子过来。”邹老爷子向着门外而去。 　　治疗室的床已经只剩个铁板，其它都被烧掉。 　　目送他离开，白周亦又回头看了看莫语闲后，拿出电话。 　　他本是准备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等得太久怕是要着急，电话临拨出去又把手机放下。 　　老爷子情况不稳定，要是突然知道莫语闲成功把灵兽召唤出来，很有可能立刻就会犯病。 　　片刻后，邹家的人抱着被子过来。 　　白周亦抱起莫语闲，看着他们把床铺好后把人放下，又替他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白周亦打了点水替莫语闲擦拭了额头手脚上的冷汗后，跟邹老爷子说了一声，回了趟家。 　　老爷子正失神地坐在客厅，照顾他的人在厨房忙碌。 　　听见动静，两人同时看来。 　　看见白周亦，没看见莫语闲，老爷子有些紧张地询问，“怎么样了，小闲呢？” 　　白周亦进入客厅，在老爷子面前蹲下后才开口，“您不要激动。” 　　老爷子脸白了几分，“……是出什么事了吗？” 　　莫语闲身体见着天的虚弱，最后这几天更是几乎不能下地。 　　听说莫语闲的病还有可能治好，他立刻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头晕目眩，却忘了任何事都需要代价，万一莫语闲…… 　　“不是。”白周亦召唤灵兽，做好随时控制情况的准备，“成功了，语闲把灵兽召唤出来了。” 　　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的老爷子愣了下，“……成功了？” 　　“对。”白周亦点点头，“不过他人昏迷了，邹爷爷说要等醒了再检查一次，就先没带他回来。” 　　知道不是自己听错，反应过来白周亦说了什么，老爷子一张脸迅速充血，一双眼更是充血。 　　白周亦以为他要犯病，老爷子却一把抓住白周亦，然后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谢谢你，小白，谢谢你……” 　　他有无数话想说，可他太过激动，激动到大脑都一片混乱，激动到翻来覆去都只会这两句。 　　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老爷子身体剧烈颤抖间落泪。 　　因为他，莫语闲毁了。 　　这十多年里，他不止一次想过当初莫语闲就不应该救他就应该让他去死。 　　他也确实想过去死，莫语闲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了，他却还厚着脸皮活着还要继续拖累莫语闲。 　　可他实在放心不下莫语闲，没有了灵兽，在这个崇尚武力凡事都离不开灵兽的世界，他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他也怕面对莫语闲的父母和奶奶。 　　他怕他们怪他怨他，明明他才是爷爷，他有义务保护好莫语闲的，却反而害了莫语闲…… 　　“谢谢你……” 　　“谢谢……” 　　现在好了，莫语闲的病治好了，他又能召唤灵兽了。 　　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要不您先睡一会儿？”白周亦搀扶着老爷子。 　　太过激动，老爷子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灵兽直接死亡，情绪激动对他来说更是大忌。 　　“我想去看看他，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老爷子咬紧牙关忍耐。 　　白周亦点点头，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向着院子里的车子而去。 　　把人扶上车，轮椅放到后车厢，白周亦回头看向一旁照顾老爷子那人，跟他说了让他今天先回去的事，然后激活车子。 　　十几分钟后，进入邹家，远远看见治疗室中的莫语闲，老爷子连忙转动车轮过去。 　　进门，看着那一屋一地的狼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莫语闲，他好不容易冷静几分的情绪再次失控。 　　他上前，无声抓住莫语闲的手。 　　白周亦静静站在门口，没有过去。 　　半小时后，老爷子到极限前，白周亦让他昏睡过去。 　　夜里莫语闲没醒，白周亦只得又跟邹家借了两间客房。 　　翌日，直到夜色来临，莫语闲才终于悠悠转醒。 　　白周亦第一时间去叫了邹老爷子。 　　听见动静，在房间休息的葛老爷子也赶紧过来。 　　进门，邹老爷子立刻替莫语闲检查。 　　醒来，莫语闲迷糊了会儿后想起灵兽的事，立刻紧张地看向周围。 　　没在屋里看见灵兽，他有些慌了神，他明明记得他好像有那么瞬间控制住了那野兽……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别瞎想，你成功了。”白周亦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忙安抚。 　　“成功……”莫语闲怔愣。 　　“小闲……”葛老爷子跨前一步，他既心痛又激动。 　　看见本不应该在这里的葛老爷子，莫语闲像是终于相信，不安慌乱从脸上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错愕。 　　他成功了？ 　　他真的召唤出灵兽了？ 　　就这片刻，邹老爷子已经替莫语闲检查完身体，“身体损伤得很严重，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莫语闲根本没在听。 　　看出这点，邹老爷子也不再废话，“你试着召唤一下。” 　　莫语闲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白周亦跨前一步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坐好，莫语闲看向床前的空地。 　　他试着回忆小时候他奶奶教他的召唤灵兽的办法，静下心，想像灵兽的存在，然后—— 　　黑色的圆滚滚的团子突兀出现。 　　它正团成一团睡觉。 　　它身上的火苗随风舞动，那让它显得更加圆润。 　　世界突然变化，被惊醒，看见他们，小家夥怔愣一瞬，下一刻立刻龇牙咧嘴地扑向离它最近的邹老爷子。 　　“嗷……” 　　邹老爷子嘴角狠狠抽了下，熟练地向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 　　小家夥四条小短腿都抡成幻影，今天它非要咬到不可。 　　“你去咬他们呀，你追我一个干吗？” 　　小家夥看看屋里的葛老爷子和莫语闲，等它咬完了就去。 　　一个都跑不了。 　　屋内，白周亦看向莫语闲，“你能让它冷静下来吗？” 　　小家夥虽然顺利被召唤出来，但精神状态明显亢奋得异常，这一点不用邹老爷子说他都看出来。 　　莫语闲惊讶之后直直盯着那小家夥，试图控制，然而好片刻过去邹老爷子都第三次从门口路过了它也没停下。 　　莫语闲摇摇头。 　　“你先把它收回吧。”白周亦道，邹老爷子已经快跑不动。 　　莫语闲集中注意力。 　　收回倒是很顺利，小家夥消失不见。 　　片刻后，邹老爷子喘着气黑着脸回来。 　　进门，他第一时间看向莫语闲，莫语闲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莫语闲一双黑眸幽幽，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邹老爷子嘴角狠狠抽了下。 　　“它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对劲？”白周亦笑着开口，“体型也不太对。” 　　邹老爷子缓了缓，道：“灵兽的本质更接近灵魂，和肉/体不同情绪对它们影响很大。这十多年里它一直处于暴走中，虽然现在理智是恢复了，但愤怒已经成为本能，要完全冷静还需要些时间。” 　　“至于体型……” 　　邹老爷子思索片刻后看向莫语闲，“他的情况相当于短时间内遭受了太多无法承受的事，所以大脑自动把那一部分不好的事屏蔽掉了，他的灵兽也处于被屏蔽的那一部分。” 　　“灵兽一般在四到七岁间被召唤，一开始都是幼崽的模样，召唤出来后才随着主人一起生长，然后在主人十三到十七岁间成年，之后就一直维持着成年体的模样。” 　　“被屏蔽掉的灵兽完全和主人分离，自然也就停止生长，现在既然已经重新创建了联系，顺利的话应该会在短时间内迅速生长。” 　　002. 　　白周亦点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 　　邹老爷子的话却还没说完，他继续道：“我就是个医生，最多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之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想要让灵兽能够战斗可不光是召唤出来就行，还需要让它们学会战斗学会利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之上也还有巨大化和觉醒需要学。 　　巨大化是根据主人灵魂和精神力的强度决定的，个体会有差别但总的来说差别不大，学起来倒是不难，基本每只灵兽都能学会。 　　觉醒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更趋向于极端情绪下的狂暴状态，能让灵兽能力在巨大化的基础上再提升一截。 　　那相当消耗精神力，很多灵兽一辈子也学不会，且就算学会了最多也不过坚持两三分钟，能坚持超过五分钟的少之又少。 　　“多久能进行训练？”莫语闲问。 　　他灵兽召唤成功的事一旦传出去，孙家肯定立刻就会有所动作。 　　“它成长到正常体型之前都不建议。”邹老爷子一脸严肃，“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有时候太着急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你这情况已经经不起再折腾。” 　　莫语闲不语。 　　白周亦摸摸他的脑袋，不急。 　　邹老爷子看向白周亦，“情绪方面也要注意控制，短期内最好不要有太大的起伏。” 　　“好。”白周亦笑着应下。 　　“那我先去忙了。”邹老爷子说话间转身离开。 　　这两天他一直在整理莫语闲治疗过程中的数据，莫语闲这样的病例极其罕见，他是折腾不动了，但未来说不定能成为研究材料。 　　目送邹老爷子离开，白周亦看看莫语闲再看看老爷子，“那我们等下就回去？” 　　“嗯。”莫语闲应声。 　　老爷子也没意见。 　　白周亦扶着莫语闲躺下，“那我去收拾东西。” 　　老爷子肯定有很多话和莫语闲说。 　　他们就在这临时住了两天，东西不多，白周亦把东西都收进车里后又在车里待了会儿这才回去。 　　老爷子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莫语闲虽然没哭，但也红了眼眶。 　　白周亦没去问两人都说了些什么，默默把莫语闲抱了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昏迷时被白周亦抱着走就算了，醒着还被抱着走，莫语闲脸颊发烫。 　　白周亦没放手，反而火上添油，“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几天他来来回回地抱着莫语闲走，邹家的人早就麻木。 　　莫语闲脸上红晕立刻更甚。 　　把人放到车上，又帮着老爷子把轮椅放到后备箱，白周亦坐进驾驶位。 　　回到家，白周亦照例把莫语闲抱着走。 　　老爷子见状，乐呵呵地帮忙开门掀被子。 　　见白周亦把莫语闲放到床上后，他更是立刻找了个藉口就走人，要留时间给白周亦和莫语闲单独相处。 　　看出老爷子的故意，坐在床上的莫语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可他不善言辞。 　　白周亦在床边坐下，他盯着莫语闲看了会后先一步开了口，“接下去你的首要目的就是把身体养好，至于其它的，都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嗯。”莫语闲乖乖点头。 　　莫语闲头发多，再加上一直昏迷没整理有些乱糟糟，他一点头整个脑袋都跟着晃动，看着毛茸茸的。 　　白周亦没忍住揉了下，“饿不饿？” 　　莫语闲一直处于昏睡中就没怎么吃东西。 　　说话间，白周亦起身。 　　见白周亦要走，莫语闲有些急了，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有点……” 　　临到门口，白周亦正准备开门出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叶小青，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莫语闲已经成功召唤出灵兽和他们回来的事。 　　白周亦回头看了眼莫语闲，“叶小青他们说想过来看看你。” 　　莫语闲点点头，“可以。” 　　这两天他彻底睡够，这会毫无睡意。 　　白周亦打量一会儿，见莫语闲确实还算精神才对电话中的人开口，“那你们过来吧。” 　　顿了顿，白周亦补充一句，“顺便帮我们带些吃的。” 　　电话很快挂断。 　　不用再出去，白周亦坐回床边。 　　公会距离小院不远，很快门口就传来动静，白周亦出去开门。 　　叶小青他们不止帮忙带了饭，还一人提了一个果篮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俨然一副看望病人的架势。 　　白周亦没拒绝，笑着道谢，同时回头关门。 　　叶小青他们之前经常来这边小住，对院子十分熟悉，在客厅放下东西李奥就迫不及待地向着卧室而去，“莫哥……” 　　叶小青几人也过去。 　　白周亦跟过去时，叶小青几人已经和莫语闲寒暄完，李奥正巴巴望着莫语闲想要看看莫语闲的灵兽。 　　“别胡闹。”叶小青一巴掌呼了过去。 　　被揍，李奥缩了缩脖子，“那算了，莫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看……” 　　他就是稀罕。 　　他比莫语闲小六七岁，有记忆时莫家已经陨落，但即使如此莫语闲的名字他还是从小听到大，只因为莫语闲的灵兽实在太过特殊。 　　能燃烧一切的火焰，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悚然，当初他救他爷爷以一己之力战胜几十只S级异兽那一战更是被神化。 　　“可以，不过它现在——”莫语闲话未说完，李奥就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的？”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 　　白周亦点点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莫语闲眉眼柔和几分，他看向一旁的空地，召唤灵兽。 　　叶小青几人莫语闲不是第一次见，但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机会相处，他看得出来叶小青他们都很喜欢白周亦，白周亦也把叶小青他们当朋友。 　　所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加入。 　　他没有朋友，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不擅长和人相处。 　　但叶小青他们，他希望能和他们做朋友。 　　突兀出现，小家夥警惕地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视线落在面前李奥一群人身上。 　　蓦地看见，李奥几人都愣了下，他们早就知道莫语闲的灵兽是麒麟，也大概知道麒麟是什么模样，但谁也没跟他们说是这么个胖嘟嘟的样子。 　　“它怎么——”李奥指着小家夥正准备询问，小家夥就动了起来，它径直冲向离它最近的李奥。 　　“嗷！” 　　小家夥要咬人。 　　李奥吓了一跳下意识闪躲，但他忘了身边都是人，才闪开就又被撞了回去，甚至还往前跨了一步。 　　李奥突然跨前，小家夥跑得太急来不及刹车，结结实实一头撞在李奥腿上，把自己撞得晕乎乎。 　　“真可——”李奥到了嘴边的感慨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他推开身边的人就向着门外跑去。 　　小家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彻底被惹怒，身上的小火苗扑腾一下冒得老高。 　　“嗷！” 　　小家夥不管其他人，追着李奥跑。 　　“莫哥，队长……”看出小家夥是来真的，李奥都快哭出来。 　　小院前后两个院子，后面的院子没有前面大但也挺宽，看着李奥被追得嗷嗷叫，屋里一群人心情都不错。 　　“他灵兽能被召唤的事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叶小青没急着喊停，而是眼神复杂地看向白周亦。 　　不管白周亦想做什么，他都没退路了。 　　“嗯。”白周亦笑着应了声。 　　等了片刻没等到后话，叶小青忍不住又道：“你猜城里都在讨论些什么？” 　　“什么？”白周亦询问。 　　“都在期待你们什么时候打起来。” 　　孙家取代莫家的事有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如今莫语闲的病治好，孙家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不少人都在期待他们打起来。 　　孙家表面一直是大好人人设，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孙铭亮掩饰的手段着实算不上高明。 　　白周亦并不意外。 　　见白周亦还是什么都不准备说，叶小青作势就准备直接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周亦的想法向来不是他们能猜透的，就算问了，就算白周亦说了，也只是徒增事端。 　　003. 　　孙家。 　　满地狼藉的书房中，孙铭亮正不停地往地上砸东西。 　　那些他花老大心思弄来代表着权力他曾经爱不释手的东西，此刻全都没了吸引力，反而变得分外碍眼。 　　“哐……” 　　最后一个由整块稀有矿石雕刻而成的花瓶碎裂后，他转身就要再抓东西，手伸出去没抓到东西发现书架已经空了后，他停下看向对面白着脸躲在角落的几人，“你们再说一遍。” 　　几人瑟缩着，没人敢开口。 　　“哑巴了？”孙铭亮一脚踹在旁边的书桌上。 　　“莫语闲的病治好了，他的灵兽已经能召唤……” 　　“哐。” 　　那人话未说完，孙铭亮对著书桌就又是一脚。 　　几人再次噤声。 　　孙铭亮张嘴就要说什么，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城主，小少爷睡醒了。” 　　孙铭亮瞪了旁边几人一眼，强行冷静几分，然后快步出门去。 　　书房就在后院，孙寒书的房间不远。 　　临到门前，孙铭亮再深呼吸一口后，推门而入。 　　“睡醒了？”孙铭亮努力露出和蔼的表情。 　　正下床的孙寒书看了他一眼，脸上都是不喜，“你又发什么疯？” 　　他睡得好好的就被孙铭亮吵醒。 　　孙铭亮脸上笑容有瞬间没绷住，但很快又恢复，“莫语闲的病治好了。” 　　孙寒书起身走向门口的脚步停顿一瞬，然后继续往前，“知道了。” 　　见孙寒书这态度，孙铭亮瞬间再按捺不住，“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 　　“那不然呢？”孙寒书脚步不停，他有些饿了。 　　孙铭亮眼神瞬间戾气，快走两步一把拽住孙寒书把他拽回屋里，“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也是孙家的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放开我。”整只手臂都快被拧下来，孙寒书并未叫痛，只一双眸冷若寒冰眉头紧皱。 　　蓦地对上那双完全没有一点孩子样的眼，孙铭亮只觉一股寒意直蹿头顶，他并未放开，但抓着孙寒书的手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孙铭亮问。 　　孙来宝就是个废物，发现这点之后他曾经懊恼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莫家的孙子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孙铭亮的儿子却是个废物，那简直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好在他很快就发现孙寒书的不同，他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计算，偶尔想出的主意甚至让他和纪和康都头皮发麻。 　　也是因此，他把孙寒书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但孙寒书别忘了他才是这孙家城的城主，别忘了当初没有他孙寒书他也把莫家搞没了。 　　孙寒书眼神有瞬间的戾气，但很快掩饰，“先是S级异兽后是白毒犀，然后又提前告诉你莫语闲的病能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孙铭亮不语，只皱着眉头思索。 　　“他就是故意的，他在挑衅，他就是想让你着急然后做点什么，这样一来他就能抓住你更多把柄。”孙寒书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孙铭亮眼神游移脸色铁青。 　　孙寒书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 　　孙铭亮松开抓住孙寒书的手，黑着脸离开，“老实待在屋里。” 　　白家小院。 　　小家夥四条小短腿都抡出幻影，但耐不住李奥腿长。 　　追了几圈都没追上，小家夥越发火大，身上的火焰都快半人高，火尖儿好几次都差点撩在李奥屁股上。 　　那把李奥脸都吓白。 　　“队长，救我……”李奥都快哭出来。 　　见欺负得差不多，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默默把灵兽收回。 　　得救，李奥一屁股跌坐在地，看着白周亦一群人的眼神相当怨念。 　　叶小青几人瞬间乐不可支。 　　白周亦脸上笑容也更深几分。 　　李奥年纪最小也爱闹腾，虽然偶尔有点吵，但也为他们小队提供了不少笑声。 　　叶小青他们就算了，见白周亦居然也笑他，李奥只觉受伤，他背过身去打定主意不合白周亦几人说话了。 　　白周亦笑着摇摇头，问起叶小青几人护城队工作上的事，这几天他就没去公会。 　　城里除了莫语闲的事就没什么事。 　　白毒犀那边公会倒是又发了一次公告让人过去确认了情况，它们好像挺喜欢那个巢穴，住下就没再离开。 　　黄奇恒自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不过城里有传言说黄奇恒可能会去参加这次的狩猎季。 　　他队里好多人都还在养伤，除非重新招人不然走不远。 　　黄奇恒习惯了带大队伍，小队伍能探索的范围能找到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黄奇恒本来就在百强榜末尾，要是真去成绩应该会不错。”杨许意道。 　　“那可不好说，狩猎季狩猎的都是S级异兽，稍有不慎就完了，上次就有个被很多人看好的队伍直接闯进了S级异兽的巢穴然后全军覆灭。”施晨道。 　　“队长，你真的不去吗？”李奥听他们讨论狩猎季的事，立刻忘了之前的仇恨，屁颠屁颠凑了上来。 　　白周亦哭笑不得，再次距离，“不去。” 　　李奥一脸不甘心地扁扁嘴，下一刻想到什么，他屁颠屁颠地凑到床边，“莫哥，要不你带我们去参加？” 　　莫语闲的能力可不比白周亦的差，他要是能去，肯定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想像着那场面，李奥兴奋得两眼冒光。 　　“不去。”莫语闲学着白周亦拒绝。 　　李奥立刻就想再开口，就被人拉着后领拉走。 　　叶小青道：“回去了，别打扰他休息。” 　　李奥有些不甘心，但看看莫语闲那没什么血色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 　　白周亦把一群人送到大门口，他得再过几天才能去工会，城里就辛苦叶小青他们了。 　　送走叶小青几人，白周亦把饭菜分成两份，一份本来准备送到老爷子屋里，敲了会儿门却发现无人应门。 　　老爷子应该是睡着了，这两天尽担心莫语闲，他也没休息好。 　　把那份饭菜放进冰箱，白周亦端着他和莫语闲的份回去。 　　他再进门时，莫语闲正靠着床头柜闭目养神。 　　白周亦脚步放轻几分，“吵到你了？” 　　“没。”莫语闲睁开眼。 　　他并不觉得吵，反而有些稀奇，稀奇白周亦在叶小青他们面前的样子，那是平时在家里的他看不见的。 　　“吃饭吧，吃完饭睡一会儿。”白周亦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 　　大概是心头的担子放下了，莫语闲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一碗饭依旧没吃完。 　　白周亦收拾好碗筷再回屋时，莫语闲依旧坐着。 　　“怎么不睡？”白周亦过去。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一双眸幽深而认真。 　　“谢谢你。”他说不来好听的话，但这句话他不能不说，“如果不是你——” 　　莫语闲话未说完，白周亦手指已经轻轻弹在他额头上。 　　打断莫语闲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话，白周亦眼神温柔语气轻缓，“照顾好自己的家人不是应该的？” 　　莫语闲抬手捂住额头。 　　感觉着额头残留的触感，看着白周亦那双眼，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不敢看白周亦的眼睛，只能狼狈地低下头。 　　“睡不着？”白周亦又问。 　　“嗯……” 　　起初是因为之前睡得太久所以毫无睡意，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他整个人都处于灵兽能召唤了的巨大喜悦中。 　　“还能召唤灵兽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能。” 　　虽然今天已经召唤几次，但每次也就召唤几分钟，他倒没感觉到不适。 　　“那你再召唤一次。”白周亦有个猜测。 　　莫语闲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一天之内第三次被召唤，小家夥不等看清周围状况就下意识龇牙。 　　龇着牙，它打量周围。 　　没在周围发现之前那些人，它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 　　怕它攻击白周亦，莫语闲做好随时把它收回的准备。 　　小家夥视线在白周亦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看向莫语闲。 　　“嗷……” 　　小家夥对着莫语闲就是嗷嗷两声，一副也就是莫语闲坐得高不然它高低得咬他两口的架势。 　　六亲不认地凶完，它迈着小短腿开始绕着屋子转起圈，一副巡视自己地盘的模样。 　　猜测被印证，白周亦挑了挑眉。 　　小家夥不攻击他。 　　之前在邹老爷子那边两次是，刚刚他就站在李奥旁边，它也没攻击他。 　　莫语闲脸上也都是惊讶。 　　白周亦在床边蹲下，他对着小家夥招招手，“过来。” 　　听见动静，小家夥回头看来。 　　看见是白周亦，它两只耳朵竖了竖。 　　它记得白周亦，白周亦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这里来。”白周亦再招招手。 　　小家夥耳朵缓缓向后压去，逐渐压成飞机耳，那是猫科动物生气的意思。 　　白周亦本来都准备放弃了，小家夥却慢吞吞地迈开脚向着他走来。 　　靠近，小家夥警惕的白周亦面前半米的位置蹲坐。 　　白周亦打量，近距离看去它四条腿更短身体也更圆润，那再加上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一对圆溜溜黑黝黝的眼，它整个看着格外敦实可爱。 　　它身上黑色的毛发短而细腻，脚踝处燃烧的火焰就像四双毛袜子。 　　“火焰你能收起来吗？”白周亦询问莫语闲，小家夥看着手感很好的样子。 　　莫语闲静下心来尝试。 　　小家夥似乎有所察觉，一脸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尝试无果，莫语闲摇摇头。 　　白周亦有些遗憾。 　　想想，他对着小家夥伸出一根手指。 　　小家夥不是很懂的看看白周亦，想想，它两只前腿离地人一样站了起来，要凑近了嗅嗅。 　　它才恢复理智没多久，动作控制的不是很好，鼻子一不小心就直接触碰在白周亦手指上，那让它有些痒。 　　它本能打了个喷嚏。 　　一团小小的火焰猛地喷出，白周亦只觉指尖一阵灼痛，手下意识收回。 　　伤到白周亦，莫语闲和那小家夥同时愣住，下一刻莫语闲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家夥就先一步炸了毛。 　　它一边冲着白周亦哈气，一边躲得远远的。 　　走远了还不往回头再哈一下，白周亦别过来。 第31章 　　001. 　　“你没事吧？”莫语闲拉过白周亦的手查看。 　　看清情况，他眉头立刻皱起。 　　小家夥的火焰很厉害，白周亦食指指尖白了一片，表皮明显已经坏死。 　　白周亦试着动了动，挺痛，但火焰只是一闪而过只是表皮被烧到问题不大，“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莫语闲打开一旁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之前一直在用的药，那药有止痛的作用。 　　“不用……”白周亦试图阻止，莫语闲却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始替他上药包扎。 　　白周亦不好再说什么，静静看着。 　　莫语闲皮肤白皙干净，眉眼立体标致，他睫毛还长，垂眸时更是如此。 　　白周亦正走神，莫语闲就抬头，“好了。” 　　白周亦看向自己的手指，看清的瞬间哭笑不得。 　　莫语闲明显不怎么擅长包扎，愣是把他的指头包得一个三个大。 　　莫语闲显然也发现这点，面上多出几分窘迫，“要不去看看……” 　　“就这样吧，挺好的。”白周亦把手收起，他看向一旁的小家夥。 　　灵兽智力远比普通异兽高，小家夥大概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所以这会儿正抬起两只前爪像人一般伸长脖子偷看。 　　见白周亦看去，它放下两只前脚。 　　想想，它又龇了龇牙以示威胁。 　　白周亦别过去。 　　看着它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白周亦眼中多出几分暖意。 　　灵兽的状态和主人精神状态是挂鈎的，主人精神稳定强大，灵兽就会健康有力量，主人要是遭遇重创精神萎靡，那灵兽就会逐渐消瘦甚至虚弱到无法召唤。 　　就小家夥那副敦实样，一看就知道莫语闲小时候肯定是全家人的宝贝。 　　又盯着它看了会，白周 亦看向莫语闲，“你睡一觉吧。” 　　“不用。”莫语闲没什么睡意。 　　白周亦直接拉开被子示意莫语闲躺下，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无法拒绝，莫语闲只能把小家夥收迥然后乖乖躺下。 　　“闭上眼睛。”白周亦替他把被子盖上。 　　莫语闲乖乖闭上。 　　白周亦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坐在旁边监督。 　　时值初夏，午后的阳光还带着几分冬日暖阳的气息，颇催人眠。 　　白周亦本以为要花点时间才能把人哄睡，然而莫语闲躺下去十分钟不到就睡了过去。 　　白周亦哭笑不得间轻轻摇了摇头，十多年的压抑，十多年的辛苦，再加上这一个月接连不断的折腾以及可能治不好的压力，莫语闲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就已经到达极限。 　　他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白周亦又在旁边坐了会儿后才离开。 　　他打了照顾老爷子那人的电话，跟他商量了下接下去的事。 　　之前请他来主要是为了照顾老爷子，现在莫语闲也需要照顾，白周亦索性给他加了些钱让他固定把每天两顿饭都做了。 　　莫语闲身体太虚弱，想要恢复就得吃好，他做饭那不叫做饭，那叫下毒。 　　对方爽快同意，他本来就要负责老爷子的午饭，只不过是多做一顿饭的事。 　　见对方同意，白周亦趁热打铁又和对方商量了下菜单，莫语闲没什么胃口，所以得先从清淡的开始，把胃口养好后再鸡鸭鱼肉的轮着补。 　　大概是真的太累，夜里莫语闲一直没醒，白周亦索性没叫他，和老爷子两人吃了饭。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下午已经睡了一觉，老爷子格外精神，吃完饭白周亦又陪着他聊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那人就提着一堆菜过来。 　　知道那些菜是要给莫语闲吃的，老爷子立刻笑呵呵地跟着进了厨房，要帮忙。 　　看他精神挺好，白周亦也就没阻止。 　　莫语闲快中午了才醒，再次醒来他身体依然虚弱甚至无法自己下床，但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午饭他在床上吃的。 　　老爷子在旁边盯着，这也想让他吃，那也想让他吃。 　　莫语闲不好拒绝，只能埋头苦吃。 　　白周亦本来也想这么做的，老爷子抢了先，他也只能让着。 　　老爷子的填鸭式灌饭是有效果的，第五天时，莫语闲一张原本因为治疗到后面几天吃不下饭而消瘦的脸颊就逐渐鼓了起来，嘴唇也开始能看见血色。 　　同时。他也终于能自己下床。 　　在床上窝了几天，就算莫语闲是个待得住的性子也不免难受。 　　白周亦见状，搬了张桌子在后院一棵大树下，又搬了两张凳子过去，索性让爷孙俩坐在院子里聊聊天说说话。 　　主要是老爷子说。 　　自从莫语闲的灵兽能被召唤，他就一直处于一种极端的兴奋之中，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轮椅也扔到一旁。 　　莫语闲能自己出门晒太阳后，白周亦去了一趟公会。 　　虽说护城队的工作是挺自由，但他作为总队长总不去也说不过去。 　　白周亦到时，整个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白周亦给叶小青打了电话。 　　叶小青一群人包括二队三队四队的，这会都在黄奇恒那边。 　　狩猎季第一次预告已经放出来半个多月，就在昨天，报名正式开通。 　　城里不少人早就跃跃欲试，报名一开通立刻陆陆续续报了名。 　　具体的名单一般要等节目正式开始后才会公布，但黄奇恒在城里耳目多消息灵通，他们孙家城有哪些人报了名基本门清。 　　叶小青一群人知道了就跑过去看热闹，顺道也看看能不能听到点关于下注的小道消息。 　　爆火十多年，狩猎季早已不单纯只是一款网络的直播节目，它直播这段时间更是赌徒狂欢节。 　　除了狩猎季官方开放的下注平台外，城里那些赌坊也会开设赌局，每年如此。 　　“队长你要过来吗？”李奥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抢了叶小青的手机。 　　“不了。”白周亦对这没什么兴趣，而且他现在也没车去不了。 　　“哎哟……”李奥被叶小青收拾。 　　白周亦等了会，直到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手机再次回到叶小青手里，才再开口，“我那辆车你们送到修车厂了？” 　　他那辆车之前被撞坏后叶小青在处理。 　　“对，就是我们常去的那家。”叶小青道。 　　又简单交代两句，白周亦挂断电话，向着修车厂而去。 　　外出探索，车子是最为重要的工具，因此修车厂在城里非常吃香，特别是技术过硬还能给车子进行改装的，那就更是备受欢迎。 　　为了安全，一般探索队每次回来都会把车子进行一次全面检修，所以一般都会有固定的合作店铺。 　　白家就有。 　　护城队的车子都是又老又破的，一年到头免不了要修几次，白周亦加入护城队后，护城队的车也都拉到那边去修了。 　　维修厂不远，就在公会后面的菜市场附近，白周亦到时，店里一群十多个人正忙着拆解一辆老车。 　　看见白周亦，其中一个体魄健康的中年女人交代几句后向着他走来。 　　她是这家店的店主，精通各种车型的改装，做事十分利索，性格也直爽，和周野非常合得来。 　　白周亦那辆车之前就是她帮着换的零件。 　　“王姐，修好了吗？”白周亦问。 　　“还没修。”王姐带头向着店铺后面而去，那里还有一片很大的停车场。 　　白周亦愣了下，车子已经送过来一个多星期。 　　疑惑间白周亦跟着移动。 　　“替换的零件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想修，我今天就能弄完，明天你就能拿到车。”王姐一边走一边解释没有维修的原因，“你那车发动机裂了，就算修好了也随时可能熄火，替换的话新的发动机比你整辆车加起来都还贵。” 　　白周亦哑然。 　　说话这片刻，他们已经到达车子前。 　　再次看见，白周亦才发现车子撞的其实挺严重，右边车头凹了一块，车尾巴更是直接变形。 　　这车还是周野他们早期换下来的旧车，从买来到现在已经十多年，前面好几年又一直在外面颠簸，也确实该到极限了。 　　“虽说你就在城里开开，但万一在路上突然熄火也挺危险，要不干脆趁这机会买一辆新的？或者我先借一辆给你开着，等周姐白哥他们回来了看他们准不准备买新车。”王姐提议。 　　新车一般都用在探索上，特意买辆新车在城里开多少浪费。 　　白周亦稍作思考，“你有卖二手车？” 　　“有。” 　　“有图片吗？” 　　“有。” 　　“你先借我一辆开几天，我看看二手车。”白周亦道。 　　公会给每个队伍都配了两辆车，他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公会的车，就算再买车子也是给莫语闲用，不如趁这机会给莫语闲买一辆。 　　二手车的话倒也不算贵。 　　不过莫语闲买的话就得看他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车子种类还挺多。 　　002. 　　“行。”王姐爽快答应。 　　说话间她转身向着一旁的建筑而去，要去拿图册和车钥匙。 　　白周亦等待的工夫打开车门，把车内他和莫语闲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东西倒不多，就是些杂物。 　　“这些都是。”王姐很快回来，她递给白周亦一大袋子图册，又扔给他一把钥匙，“那辆车。” 　　白周亦看去，车子和他之前那辆同款都是越野，不过要新很多。 　　“谢谢。” 　　王姐挥挥手，回头去忙自己的。 　　白周亦上车。 　　车子的外形和他那辆车子像，但里面的系统却早就不知更新换代多少次，看着像是别的城市造出来的车。 　　因为地理环境和技术发展不同，每个城市各有各的长处，有的擅长种植，有的擅长造车。 　　他们孙家城早年因为邹老爷子建过很多医药厂，一度在所有城市里也算颇有名气，但孙家人品不行，邹家怕被牵连，就慢慢把厂都搬到别的城市去了。 　　之前叶小青抓人的斗兽场那工厂，就是原来邹家的药厂。 　　也因为没什么特色，孙家又不舍得在建设上花钱，孙家城现在算是比较落后的城市之一。 　　白周亦研究了会儿后才成功激活。 　　又在停车场绕了一圈后，他把车开上路。 　　白周亦到家时才下午四点多，太阳虽然已经爬过头顶，院子里却还是一片暖洋洋。 　　他之前搬出来的那桌椅旁，老爷子正和莫语闲聊天。 　　不知说到什么，老爷子神情悲伤而愤怒。 　　白周亦把那一袋子图册放到桌上，“聊什么呢？” 　　“在说孙铭亮。”老爷子道。 　　“他？”白周亦在旁边坐下。 　　他和莫语闲结婚快两个月，一次都没听莫语闲和老爷子提过孙家，莫语闲不是会闲聊的人，老爷子则是不能说，他不能受刺激。 　　“我在想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老爷子有些失神地看向院子对面，“他算是比较早加入莫家探索队的人之一，我记得刚开始加入那会儿他才十多岁……” 　　他们所在这座城也不是一开始就姓莫，在莫家之前城主另有其人，后来之所以成了莫家城，是因为他爱人莫如云。 　　她灵兽能够用毒攻击力极强，再加上她自己也有勇有谋，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好几个探索队。 　　他是她其中一个探索队的队长，因为多次出生入死慢慢地也就有了感情。 　　孙铭亮是在他们结婚生下莫语闲的母亲莫晴天后加入莫家的队伍的，那会莫家正快速发展急需要人手。 　　孙铭亮那会儿才十多岁，做事麻利脑子转得也快，所以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孙铭亮也确实有些本事，五年时间不到就混成大队长。 　　不过相处得久了他的本性也渐渐暴露，他冲动易怒还有点好大喜功，但他们谁都没真的放在心上，毕竟这世上谁没点毛病？ 　　再加上他是莫家一群大队长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所以他们对他一直颇为照顾。 　　城主的交接是和平交接。 　　他们的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上一任城主年纪大了，两个孩子都死在了外面，旁支又没什么特别出色的，莫家那会却已经有着四十多个队伍，在城里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城主交接完后，莫如云就把重心转移回了城里，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莫晴天已经怀了孕，一方面也是因为城里有很多事需要她处理。 　　因为这，他们就把更多权力交到了孙铭亮一群大队长手里。 　　莫语闲四岁的时候成功召唤灵兽，那天整座城都为之沸腾。 　　他们也高兴，所以宴请的所有莫家探索队的人和亲朋好友，热热闹闹了好几天…… 　　老爷子情绪还算稳定，但眼眶却泛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们什么地方没做好亏待了他，才让他心生怨恨，甚至不惜拉上莫家城陪葬……” 　　那次袭击，死掉的不只是莫语闲的奶奶和父母，还有他们莫家那些探索队的人。 　　这座城既然已经跟莫家姓，那莫家就有义务守护这座城，莫家那些探索队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所以出事后，他们不光是自己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莫家探索队所有人也都站到了第一线。 　　可是涌入城市的异兽太多，多到根本数不过来，多到根本杀不完，多到整座城市尸横遍野，多到整个莫家探索队除了孙铭亮那一队几乎全灭…… 　　老爷子声音都哽咽，“那些人很多都是和他在同一个队伍待过生死相交的战友，是他的朋友，他想要城主的位置所以要杀了我们我可以理解，可那些人是无辜的……” 　　白周亦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只知道莫家出事后没什么人帮莫语闲和老爷子，倒是第一次听说莫家探索队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倒变得说得通了，不是没有人愿意帮忙，而是愿意帮忙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恐怕也是孙铭亮的目的，他知道如果那些人还在，肯定不会放过他。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他腿上紧握的双拳来看，恐怕这也是老爷子第一次和他说这些。 　　白周亦想要说点什么安抚两人，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死掉的是他们的至亲，是他们的朋友，怎么可能因为他轻飘飘几句话就放下？ 　　老爷子叹息一声，“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悲伤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老爷子几句话就散去，院子里始终安静。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晚饭做好。 　　吃饭时，老爷子和莫语闲情绪依然不高，连带着白周亦也安静。 　　吃完晚饭，老爷子早早地就回了房间。 　　莫语闲这几天在房间里待够，没有马上回去，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客厅的屋檐下，然后在前院召唤出小家夥。 　　几天下来，小家夥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不再一看见人就立刻扑上去咬，不过依然易燃易爆炸。 　　被召唤，它第一时间环顾四周，没在周围发现陌生人后，注意力转移到院子里那些它没见过的东西上，到处闻闻看看。 　　莫语闲四岁召唤出它七岁就暴走，算下来它也才被召唤出来两年多点，就还是个孩子性格。 　　白周亦过去，在莫语闲身边坐下，“它是不是比之前大了点？” 　　小家夥羊头狼爪鹿身脑袋上还有角，本应该是极其威风的模样，奈何它太过圆润，以至于半点威风都无。 　　“嗯。”莫语闲看看，然后点点头。 　　刚开始召唤出那会儿小家夥站直了脑袋才刚刚挨到膝盖，现在却已经在膝盖中间。 　　“那就好。”白周亦松了口气， 　　能长大就说明小家夥本身没问题，不然事情就麻烦了，他们可没有治疗灵兽的手段。 　　两人说话这会，一只虫子从角落飞了出来。 　　正在那附近探索着的小家夥吓了一跳，一蹦老高，站稳，它立刻龇牙咧嘴地嗷嗷两声。 　　虫子并不搭理，盘旋着向着院墙外飞去。 　　小家夥伸长脖子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虫子始终没回头，很快消失在院墙外。 　　小家夥站起来看看，发现跟丢，急得不行。 　　它绕着围墙跑动，可围墙太宽根本绕不过去。 　　它试图看见围墙另一边，可站直了也才丁点儿高。 　　白周亦召唤出自己的灵兽。 　　在黑暗中散发著淡淡蓝光的蝴蝶飘飘然向着那边而去。 　　小家夥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它两只耳朵向后压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瞳孔填满整个眼眶，尾巴更是不停甩来甩去。 　　“嗷……” 　　小家夥突然跳起来，试图抓住它。 　　蝴蝶擦着它的爪子飞过，不紧不慢，优雅而从容。 　　“嗷……”那可把小家夥气得不轻。 　　白周亦好笑间回头看去，一回头却对上一双和小家夥如出一辙聚精会神黑幽幽的眼。 　　很漂亮的蓝色蝴蝶，和白周亦给人的感觉一样，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散，却又隐含着巨大的力量。 　　这还是莫语闲第一次看见白周亦的灵兽。 　　白周亦伸出一根手指。 　　原本在院子里翩然起舞的蝴蝶向着他这边飘来，落在他的指尖上。 　　“嗷……”小家夥迈着小短腿追来。 　　白周亦把蝴蝶递到莫语闲面前。 　　客厅开着灯，屋檐下的灯却没开，他们又背对客厅而坐，莫语闲整张脸都被黑暗笼罩。 　　随着蝴蝶靠近，蓝色的萤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那双幽黑的眸多了几分光彩。 　　近距离看那蝴蝶更美了。 　　巴掌大的不规则蝶翼以黑色为底，散发著萤光的克莱因蓝在上面勾画出图案，特别是两条细长的尾翼，蓝得彷佛在发光。 　　它搧动翅膀时，空中似乎都留下余光。 　　莫语闲屏住呼吸，他伸出手，试图让蝴蝶停到自己指尖。 　　他手指即将触碰到白周亦手指时，蝴蝶突然展翅，它在空中翩然起舞，然后落在白周亦另一侧的肩头上。 　　莫语闲吓了一跳，一双眼眸微微瞪大。 　　小家夥一只前爪抵在白周亦膝盖上，也站起来好奇地张望。 　　面对这如出一辙的一人一兽，白周亦好笑。 　　003. 　　察觉到白周亦的情绪，蝴蝶再次搧动翅膀。 　　它绕着两人头顶上方转了一圈后，在莫语闲肩膀上停留片刻，然后飞去一旁空地。 　　小家夥立刻跟了过去。 　　近距离看到，好奇心被满足，莫语闲又恢复平时静谧冷清的模样。 　　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我想明天就开始训练。”莫语闲主动道。 　　白周亦哑然，“因为爷爷刚刚的话？” 　　莫语闲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早就知道孙铭亮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的账他迟早要和孙铭亮算，但他现在更担心白周亦。 　　出生入死的人孙铭亮都下得了手，更何况白周亦。 　　“再等等吧，现在还太早。”白周亦看向正努力蹦高扑蝴蝶的小家夥，它还远没到完全恢复的程度，“而且你准备怎么训练？地方倒是好解决，老师呢？总不能自己来。” 　　白周亦提醒一句，“自己来是很危险的，伤到自己倒是其次，灵兽受伤的话很难恢复。” 　　城里有学校，学校除了文化课还有专门的灵兽相关的课，城里有条件的人家一般都会把孩子送去读几年书，也顺便系统地学习一下灵兽相关的知识。 　　莫语闲这年纪显然不适合再回去学校，他大概也没那个耐心学上几年，最好的办法就是单独请个老师。 　　莫语闲的灵兽是异能类，巨大化和觉醒之外还得学会控制异能，最理想的情况是请个灵兽也是异能类的老师。 　　不过异能类的灵兽并不多见，战斗类那更是少之又少，现在恰好在城里又不怕孙家的，白周亦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莫语闲不语。 　　白周亦起身的同时揉揉他的脑袋，“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体，早点睡吧。” 　　说话间，白周亦收回灵兽，带头向着房间而去。 　　蝴蝶不见，小家夥蔫了吧唧。 　　白周亦走出几步发现莫语闲没跟上来，回头看去。 　　莫语闲收起灵兽，起身进门。 　　一前一后回到屋内，白周亦看见放在桌上的袋子才想起来还有买车的事。 　　“这个你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白周亦把袋子递给莫语闲。 　　莫语闲接过看看，一脸茫然。 　　“选一辆喜欢的，买给你的。”白周亦道。 　　莫语闲再垂眸看看，“……不用。” 　　二手车的价格虽然比不上新车，但也不便宜，他就在城里又不出去没必要，而且白周亦这段时间已经为他花了很多钱了。 　　白周亦早就料到会这样，说辞都想好，“之前那辆已经坏了修不好了，家里没辆车肯定不行，虽然说是买给你的但我平时也不是不用。” 　　他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城里交通还算发达，但坐车肯定没有自己开车方便。 　　等周野他们回来了，他们肯定是要回去坐坐的，到时候带点东西都不方便。 　　莫语闲盯着白周亦看了会，不再拒绝。 　　他在床边坐下，拿出图册看了起来。 　　他知道白周亦这么说是在哄他，真有需要白周亦买辆自己喜欢的也是可以的，但他不准备再拒绝。 　　白周亦是真的打算和他过日子。 　　白周亦对他的好，他都会记得。 　　见莫语闲不再拒绝，白周亦拿了衣服去洗漱。 　　他洗漱完出来，莫语闲还在看。 　　他把头发吹干，人都躺到床上，莫语闲还在看。 　　见莫语闲好像准备今晚就选出来，白周亦哭笑不得，他从后方把图册抽走扔到沙发上，然后把人搂到床上躺下，“睡觉。” 　　车又不会跑。 　　莫语闲看得正认真就突然被抢了书，倒下时一双眼睛圆溜溜。 　　扔完书，白周亦反手关了灯，然后把人搂进怀中抱住顺手替他盖好被子。 　　熟悉的暖意熟悉的气息，这段时间怕打扰莫语闲休息一直乖乖自己睡的白周亦舒服地微微眯眼。 　　有老婆的感觉真好。 　　白周亦躺好后，莫语闲动了起来，试图给自己调节个舒服的姿势。 　　莫语闲正忙着，白周亦却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莫语闲头发几次扫过他的嘴唇，那让他想到之前的事。 　　抱着可以，亲一下可以，但不能摸。 　　白周亦嘴唇下移。 　　莫语闲仓鼠似的拨弄半天，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躺好后抬头。 　　“嗯。”白周亦闷哼一声，下巴被莫语闲额头撞到。 　　“抱歉。”黑暗中莫语闲一双眼黑幽幽圆溜溜。 　　“亲一下。” 　　莫语闲呼吸明显停滞。 　　白周亦摸摸被撞得有些痛的下巴，“撞痛了，赔。” 　　莫语闲缓缓吐气重新呼吸，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砰砰的，犹如惊雷。 　　白周亦向着莫语闲那边欺身压去，“你之前不是说可以？” 　　莫语闲不语，只一双眼看向一旁不敢和白周亦对视，哪怕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 　　没等到回答，但也没感觉到身下的人有推开自己的想法，白周亦视线缓缓下移，看向莫语闲的唇。 　　两人离得极近，唇瓣也是。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喷吐在莫语闲唇瓣上的动静。 　　白周亦心跳加速一拍。 　　他屏住呼吸，缓缓向着莫语闲的唇瓣而去。 　　上一次接吻还是半个月前，白周亦甚至都已经有些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唇瓣触碰的瞬间，一股触电的感觉立刻袭遍白周亦全身，他身下莫语闲的身体也明显颤动，呼吸更是一重。 　　熟悉地想要把身下的人吞吃入腹的冲动袭来，白周亦微微张嘴，试图含住莫语闲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袭来的瞬间，什么东西突兀掉落在被子上，紧接着是火焰升腾的声音—— 　　白周亦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动作，他转身就向着床边滚去。 　　他动作已经很快，但滚过床沿向下跌落的瞬间，一股头发被烧焦的气味还是袭来。 　　“唔。”落地，感觉着地板的冰凉和身体落地时的疼痛，白周亦有些懵。 　　黑暗中是短暂的死寂。 　　死寂之后莫语闲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开灯，“白周亦？” 　　莫语闲从床上探出头，“你没事吧……” 　　一同探出头的还有小家夥，有所感觉的它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看莫语闲再看看白周亦，白周亦他们在干吗？ 　　白周亦摸摸自己的头发，头发还在，只是发尾的位置被火舌撩了一块。 　　白周亦松了口气，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稳，白周亦幽幽看向床上的一人一兽，他突然就想起之前邹老爷子的提醒。 　　什么意思，这下连亲也不能亲了？ 　　惊吓之后，莫语闲缓缓缓过劲，他看看白周亦那一副眼神怨念的样子，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嗷？”小家夥能感觉到莫语闲的情绪，但那让它更加疑惑。 　　莫语闲把它收回。 　　白周亦摸摸自己辛苦保下来的头发。 　　“我看看。”莫语闲努力板正一张脸。 　　白周亦上前一步，对着莫语闲微微侧头。 　　莫语闲手指拨弄在白周亦头发上，他小心地把那片地方检查一遍，“只撩掉了一点，稍微修修就看不出来。” 　　顿了顿，莫语闲道：“睡觉吧。” 　　白周亦没有拒绝，拍了拍身上后重新爬上床。 　　见他躺好，莫语闲关了灯。 　　这次白周亦没敢像之前那样抱上去，乖乖自己睡觉。 　　黑暗中莫语闲一只手搭在脸上，身体可疑地轻颤。 　　白周亦幽幽看去。 　　莫语闲好像很高兴？ 第32章 　　001. 　　察觉到白周亦的视线，莫语闲侧过头去，不敢面对。 　　黑暗中一片寂静。 　　头发被烧的味道还隐约可闻。 　　白周亦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语闲看了会，这才收回视线。 　　不敢再招惹，白周亦老实睡觉。 　　翌日，吃完早饭，白周亦正准备让莫语闲帮忙修头发，老爷子就开了口，“等下我想去一趟城外，小闲他父母和奶奶还不知道他的病已经治好的事，正好我们也已经很久没去看望他们了。” 　　“我也一起去吧。”白周亦想想后道。 　　老爷子愣了下，“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好。” 　　为了照顾莫语闲，白周亦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去公会，好不容易能回去做事了又不去，多少不妥。 　　白周亦看出老爷子的担忧，“按道理我也应该去看看的。” 　　护城队的工作清闲起来是真的清闲，但忙起来几天不着家也是常有的事，他们都习惯了。 　　而且莫语闲灵兽能召唤的事已经传开，虽然自从之前那次之后孙铭亮就好像突然长脑子了似的再没有动静，但单独让他们两个出城还是太危险。 　　再说他也确实该跟着去看看的，他和莫语闲结婚已经快两个月还一次都没去过。 　　老爷子哑然。 　　想想，他点点头，“也好。” 　　事情定下，白周亦在院子里坐下。 　　莫语闲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过来帮忙。 　　看着两人忙碌，老爷子眼中多出几分笑意。 　　当初逼着莫语闲结婚他抱了赌的成分，不能召唤灵兽的日子太苦，他不希望莫语闲下半辈子都这样。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白周亦是个好孩子。 　　“怎么会烧到头发？”老爷子不解。 　　“不小心……”白周亦幽怨地看了眼莫语闲。 　　后者黑眸幽幽，仿若未闻。 　　头发烧得不多，修起来倒也快。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老爷子眉眼间笑意更甚几分，同时连忙张罗，“等下顺便去街上买些水果，你奶奶和妈妈爱吃。” 　　莫语闲点点头，到一旁去放剪刀。 　　话音落，老爷子迫不及待地向着前院而去，准备上车。 　　白周亦一边起身一边看去，老爷子走起路来都带风，声音也洪亮，精神得有些异常。 　　自从莫语闲病治好，他一直这样，已经好几天。 　　心中不安，白周亦也没敢去和莫语闲说。 　　稍作准备，三人上了车。 　　如老爷子说的，他们先去了一趟街上买了些贡品，然后才向着城外而去。 　　车上，老爷子兴奋地数着那些贡品，莫如云爱吃这个，莫晴天爱吃那个，“小林倒是和我一样，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莫语闲的父亲姓林，全名林清。 　　数完喜好，老爷子又说起莫语闲母亲莫晴天小时候的事，“小闲他奶奶/的灵兽也是异能类，本体虽然是豹猫，但爪子和牙齿都带毒，我的灵兽就是普通的猎豹，可惜晴天她随了我，灵兽也是猎豹，没继承到他奶奶/的毒……” 　　大部分人的灵兽都随父母，不过也有隔代遗传的，莫语闲这种属于变异的。 　　“小林的灵兽也不是异能类，还好小闲够争气……” 　　莫语闲安静听着，白周亦时不时应上一句。 　　墓地都在城外，从他们住的地方出城要四十多分钟，出城之后还得再开一段，算下来最少都得一个多小时。 　　老爷子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片山林下方停下。 　　说是墓地，其实也就是大家约定俗成地把人都埋在了这一片山里。 　　“这边。”老爷子带头向着山上而去。 　　白周亦和莫语闲一人提着一堆东西跟在后方。 　　他们走的是小路，小路两边都是参天大树，阳光照射不进来，林中有些阴冷。 　　老爷子健步如飞。 　　十多分钟后，白周亦和莫语闲都有些喘了时，老爷子终于停下。 　　他面前是一棵大树，树下是紧紧相依的三座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打理长满杂草的衣冠冢。 　　老爷子走得快，白周亦和莫语闲到时，他已经盯着三座墓无声地看了有一会儿。 　　听见脚步声，见他们过来，老爷子移开视线。 　　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后，老爷子和莫语闲摆东西，白周亦趁这机会把坟包上的杂草拔了拔。 　　很多人都死在外出探索时死在异兽嘴里，尸体能带回来的少之又少，所以在这山上的很多都是衣冠冢。 　　这些坟墓与其说是给死者的，不如说是给活人的。 　　莫语闲他们太久没来，杂草太多，莫语闲和老爷子都忙完，白周亦也才清理完一座坟。 　　莫语闲见状，上前帮忙。 　　花了点时间把杂草清理干净后，白周亦站到老爷子身旁。 　　老爷子眼眶有些红，声音中也带着沙哑，“上次来还是五年前，你们不会怪我吧……” 　　老爷子絮絮叨叨许久，他说他为什么没来，说莫语闲结婚，说白周亦，说白家，说莫语闲的病，说白周亦对莫语闲很好，说他终于可以放心…… 　　说到动容之处，老爷子声音哽咽。 　　白周亦主动找藉口去附近转了转，单独留了些时间给老爷子和莫语闲。 　　十多分钟后，白周亦回来时，两人已经在收拾东西。 　　下山的路上老爷子一路沉默，大概是累了，他背影都有些佝偻。 　　莫语闲亦沉默 。 　　回到车上后，老爷子好像是累了，整个人都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上车没多久，他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白周亦靠边停，莫语闲把他平放在后座后，车子重新激活。 　　老爷子睡得很熟，到家后白周亦和莫语闲把他搬到床上他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把人放好，莫语闲没有马上离开，他在床边坐下。 　　他比白周亦更熟悉老爷子，白周亦都能察觉到的东西，他更是早就察觉。 　　白周亦在门口站了会儿后默默走开，没去打扰。 　　吃完午饭，白周亦本准备去公会，才放下碗他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叶小青打的电话。 　　“孙来宝回来了。”叶小青道。 　　“他？” 　　“昨天晚上回来的。”叶小青道，“听说遇到了A级异兽，其他人要走，孙来宝非要上，结果车子丢了他队里的人死了大半他自己也受了伤，反正挺狼狈的。” 　　“不用管他。”白周亦完全能想像出那幅场景，城里的人因为孙家让着他，异兽可不会。 　　孙铭亮最不喜欢孙来宝，实际上孙来宝却最像他。 　　叶小青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说孙来宝，“李奥他们已经看好了队伍，准备下几注玩玩，你要下注吗？” 　　说话间，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群人的说笑声。 　　“你们还在黄奇恒那边？”白周亦问。 　　“对。” 　　白周亦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莫语闲，“我问问语闲。” 　　被提起名字，莫语闲抬眸看来。 　　他一双漆黑的眸幽幽得彷佛看不到底，突兀间抬头，倒是晃起光影。 　　“想去玩吗？”白周亦笑着问。 　　莫语闲有瞬间的茫然。 　　他本就不是喜欢玩闹的性格，为了照顾他爷爷这些年又一直埋头工作，玩这个字和他就毫无关系。 　　“就是去看看热闹，我也去。”白周亦道。 　　莫语闲微微点头，白周亦决定就好。 　　“我们去。”白周亦又问了地址后，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又打起电话。 　　黄奇恒很快接通，“白周亦？” 　　“听说你们在玩，我们想带语闲过去坐会儿。”白周亦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 　　沉默间，此起彼伏的笑声说话声不断响起，场景和叶小青刚刚电话里的一样。 　　好几分钟后，黄奇恒才开口，“行，过来吧。” 　　“谢谢。”白周亦笑着道。 　　电话挂断。 　　白周亦收起手机起身。 　　见状，对面一直看着他的莫语闲跟着动作。 　　叶小青已经把地址发来。 　　白周亦和照看老爷子那人交代一句，带着莫语闲上了车。 　　车子驶出小院，导入车流，向着黄奇恒的盘口而去。 　　知道莫语闲疑惑，车上白周亦解释道：“你灵兽能召唤的事已经尽人皆知，这时候过去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得提前和他说一声。” 　　莫语闲并不笨，立刻明白过来白周亦的意思，“你想拖他下水？” 　　他和孙铭亮势不两立，因为他孙铭亮也盯上白周亦，但光是他们想要扳倒孙家是远远不够的。 　　哪怕孙铭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十多年下来他在城里的势力也早就根深蒂固。 　　“只是朋友的体贴。”白周亦脸上笑容更甚几分，这怎么能说是拖下水？ 　　黄奇恒足够强大性格也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不会甘心于一个五百人的大队伍。 　　可只要有孙铭亮在，他队里那些人就是他的软肋，发展得越多反而只会让他越被动。 　　朋友的体贴……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一双如深山幽潭的眸中是淡淡的茫然，白周亦好像有点……坏？ 　　白周亦是这样的吗？ 　　莫语闲正走神，就听白周亦又道：“孙铭亮做事做人确实都不行，但城里大部分人也不会因为这就主动和他为敌，哪怕他们也知道当初莫家的事有猫腻。” 　　“就算你现在病治好了，这一点也不会变。” 　　白周亦看了莫语闲一眼，语气越发温和轻缓，“你想要让他们帮忙，就必须开出足够让他们心动的条件。” 　　“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不好就是坏人，只是他们并不够了解你，自然颇多顾虑。” 　　莫语闲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白周亦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这些他都知道，这十多年他最知道的就是人情冷暖。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白周亦是在教他，教他如果他准备做点什么应该怎么办。 　　莫家已经陨落了，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他现在灵兽已经能召唤，这一点依然不会改变。 　　对他，城里的人最多也就是多几分关注和好奇，如果他想要什么，他就得自己去拿。 　　见莫语闲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白周亦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莫语闲本是龙凤，本该翺翔天际，哪怕一度跌落泥潭也不能改变他比常人聪慧的本质。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探索队都有一个接头的地方，以方便聚会和商量行程，特别是大型探索队。 　　白家的盘口就是白家老宅，黄奇恒家没那么大，所以他特意租了间大仓库。 　　仓库是铁皮房，足有三百多平，里面右手边改造成了一个酒水吧台，其它地方靠墙的位置是柜子杂物，中间则是沙发凳子。 　　此外仓库前方也还有片不输给仓库的巨大水泥平地，时值夏初温度还不算太高，白周亦到时，一群人全部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人很多，足有五六百个，并不全部都是黄奇恒队里的，还有好些想加入黄奇恒队伍的和和他们队伍关系不错的其他队伍的队长。 　　叶小青一群人也在其中。 　　一群人早就知道白周亦和莫语闲要过来，远远看见，认出白周亦和莫语闲，纷纷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队长，莫哥！”李奥冲着白周亦挥挥手。 　　白周亦带着莫语闲过去。 　　黄奇恒和十几个队长围坐一起，正讨论著狩猎季报名队伍的事。 　　参加狩猎季有奖金拿，只要能撑过第一天活到第二天就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要是能撑过第二天，那他们接下去几年都可以不用再忙碌，第三天奖金更是直接再翻倍，第四第五第六之后的每一天奖金都在前一天的基础上翻倍，直到第十五天。 　　要是能活到第十五天节目结束，那更是在奖金的基础上还有各种珍贵物品和权势名利的加码。 　　他们孙家城目前一共报名了十四个队伍，全都是些小队伍，都是奔着活过第一天去的。 　　大队伍都还在观望。 　　李奥一群好事者都在旁边看热闹，好事后下注。 　　听见动静，黄奇恒停下说话看来，他视线在白周亦身上扫过后看向莫语闲，“他就是……” 　　算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和莫语闲打照面。 　　周围一群人也都纷纷看向莫语闲。 　　他们都听说过莫语闲这个名字，可绝大部分也都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伴侣，莫语闲。”白周亦淡笑着介绍。 　　“你好。”莫语闲淡然颔首。 　　白周亦眉眼柔和面带微笑，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温润如玉，莫语闲却是相反的极端，黑眸幽森面无表情。 　　两人身形都高挑修长，五官容貌也出众，他们站在一起，整片空地的人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短暂的安静后，不少人窃窃私语。 　　白周亦放倒S级异兽A级异兽更是轻松拿捏的事早就已经尽人皆知，莫语闲背后莫家孙家的事最近也是风声不断，两人凑在一起，几乎占据整个孙家城一半话题。 　　另一半是狩猎季。 　　“坐。”黄奇恒笑着招呼完两人，回头对旁边他队里的人喊道，“拿些酒过来……” 　　“水就好。”白周亦笑着道，“语闲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拿些水。”黄奇恒改口。 　　听白周亦主动提起莫语闲的病，看热闹的一群人立刻再忍不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听说他的灵兽能召唤了？” 　　“他病真的治好了？” 　　“能让我们看看你的灵兽吗？” 　　“我听说他的灵兽是异能类，能御火，火焰还能燃尽所有？” 　　…… 　　“可以。”莫语闲道。 　　正热闹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他们都和莫语闲不熟，也就是随便问问，虽然都挺期待好奇但并不觉得莫语闲会同意。 　　黄奇恒看向白周亦，白周亦正看着莫语闲笑得一脸温柔，“小心些。” 　　莫语闲轻轻点点头，起身走向一旁人少些的地方。 　　见莫语闲来真的，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立刻跟着移动，不过片刻黄奇恒他们一群小队长周围就一个人不剩。 　　一群小队长面面相觑，他们也都想过去看看，只不过拉不下面子。 　　“那就看看吧……”黄奇恒说话间起身。 　　见状，其他人连忙跟着动作。 　　不过片刻，整个场地就只剩白周亦一个人还在旁边坐着。 　　见黄奇恒一群队长过去，已经围成一圈的那群人让开一条缝。 　　黄奇恒一群队长进去。 　　人群中，莫语闲集中注意力，召唤灵兽。 　　小家夥出现的瞬间，一片倒吸冷气声。 　　听见那动静，小家夥习惯性龇牙咧嘴地看去，抬头，对上那一张张脸看见那一双双眼，它有些吓到。 　　它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那些人还都看着它。 　　它转身就想往莫语闲身边跑，可又觉得不该漏了怯，所以它哆哆嗦嗦地嗷了声后才转身往莫语闲身边躲。 　　莫语闲两条腿笔直修长，小家夥身形圆润，它根本无处可躲。 　　绕着莫语闲转了一圈，发现藏住脑袋藏不住屁股，小家夥急了，“嗷……” 　　再绕着莫语闲转了一圈，它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冲向白周亦所在方向，“嗷！” 　　小家夥脚踝处环绕着黑色火焰，突然被靠近，不少人都哀嚎出声。 　　剩下的人立刻闪躲。 　　穿过人群，看见白周亦，小家夥连忙冲了过去。 　　白周亦身上穿的是护城队的制服，外套是一件白色的修身风衣。 　　他坐在凳子上，风衣自然垂落，和他的腿形成一个小小的半封闭空间。 　　小家夥一头扎了进去，然后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戒备地看着外面。 　　白周亦愣了下，旋即笑着摇摇头，“抱歉，它有些胆小。” 　　有了地方躲藏，那地方还是白周亦身边，小家夥被吃掉的胆子长了出来，它龇牙咧嘴可凶可凶，“嗷！” 　　只可惜幼崽特有的奶音出卖它。 　　白周亦低头看去，眉眼越发温和几分。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一群人愈发惊奇。 　　“那就是麒麟？” 　　“怎么是个小崽子？” 　　“它脚上的是火？” 　　“还挺凶。”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再看看躲起来的小家夥，眼底深处有几分无奈。 　　与此同时，莫语闲认真回答那些人的问题，“它很快就能恢复。” 　　听说能恢复，人群顿时愈发热闹，讨论什么的都有。 　　热闹中，莫语闲越过人群看向正低着头逗弄小家夥的白周亦。 　　他的灵兽很快就会恢复，所以如果孙铭亮再想对白周亦做什么，那就得做好被他杀掉的准备。 　　他不允许白周亦受到伤害。 　　“嗷……” 　　躲在白周亦凳子下，缓过劲，小家夥嗷呜嗷呜个不停要和白周亦说清楚。 　　它没有害怕，它不是躲起来，它只是歇歇，它等一下就出去咬他们。 　　它可厉害了，一个都跑不了。 　　白周亦相信它。 　　白周亦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家夥的脑门。 　　被触碰，被抚摸，小家夥两只耳朵微微压下，圆溜溜的眼睛则舒服地眯起。 　　它喜欢白周亦。 　　白周亦正玩着，黄奇恒就带着一群小队长回来。 　　落座，黄奇恒打量白周亦，他就奇怪白周亦怎么突然想带莫语闲过来，敢情是来他这里刷脸来了。 　　莫语闲的病真的治好了，他的灵兽真的能召唤了，白周亦就是想藉着这机会告诉所有人。 　　今天之后，不，今天晚上整座城恐怕都得热闹。 　　有人估计该睡不着觉了。 　　白周亦坦然地看去，“谢谢。” 　　他的计画里原来是没有莫语闲的，莫语闲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也变得更简单。 　　莫语闲师出有名。 　　也轻易就激怒孙铭亮。 　　“少来这套，说吧，接下去要干吗？”黄奇恒深呼吸，然后用力吐出。 　　他把那个逃亡到他们城小队的监控给白周亦时就上了贼船，现在早已下不去。 　　与其如此，不如爽快点直接开干。 　　白周亦笑而不语。 　　黄奇恒嘴角抽抽，他最受不了白周亦这点。 　　知道问不出什么，黄奇恒不再搭理白周亦，转头和旁边的人聊起当年莫家的事。 　　白周亦哭笑不得。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现在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有当年莫家的事在，就算莫语闲师出有名，可现在城里一片风平浪静，他总不能直接带着人杀去孙家。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且在那之前他也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想要稳住情势一个新的城主就不可或缺，否则城里肯定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可人选却是个问题。 　　黄奇恒性格倒是不错，但他们接触的时间还不长，了解的还不够深入。 　　邹老爷子倒是个选择，但邹家的势力遍布所有城市，孙家城他根本看不上，更何况邹家未必答应，老爷子已经经不起折腾。 　　叶小青性格沉稳也有正义感，但势单力薄人微言轻。 　　韩盛背后倒是有个大家族，但韩盛的性格比较安静内向，他控制不住韩家。 　　杨许意、施晨和叶小青、韩盛一样，一个人微言轻一个背后有家族。 　　李奥？ 　　白周亦更是完全想像不出他当城主的样子。 　　至于白家四人，那白周亦就更加想都不敢想。 　　以白安四人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真要是当了城主，那这城迟早要完。 　　白周亦正走神，旁边就传来动静。 　　莫语闲坐回他身边。 　　他一如平时的安静，就彷佛引爆这场讨论的人不是他。 　　白周亦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再坐会儿我们就回去。” 　　莫语闲不是爱热闹的人。 　　“嗯。”莫语闲轻轻点头。 　　白周亦说了算，他都听白周亦的。 　　003. 　　西城。 　　旅馆中。 　　孙来宝睡得正香就听见动静，他一脸不爽地睁开眼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愣了下。 　　他队里和他住同一屋的那人正收拾东西，看着像是要走人。 　　“你这是要去哪？”孙来宝坐了起来。 　　那人本来不想吵醒孙来宝，但既然已经吵醒，他牙一咬心一狠索性说开，“我要离队。” 　　孙来宝愣了下，旋即眉头紧皱眼神不善，“什么？” 　　见孙来宝那副模样，要走那人原本憋着的火气瞬间上来，“我早就受够你了。你自己有多少本事你不清楚吗，都跟你说了打不赢，跑，你非要上，现在好了，胡平他们都死了。” 　　孙来宝脸色瞬时更黑几分，“什么意思，现在全怪我了？那时候你们要是真的要走，我还能拦得住你们，你们自己不也想上。” 　　“你——”要走那人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我懒得和你废话，我不干了，王亮他们也不干了，以后你别找我们。” 　　“你们敢，别忘了这城都姓孙！” 　　要走那人冷哼一声，“现在是姓孙，再过两天姓什么可就难说了。你还不知道吧，莫语闲的病治好了，他的灵兽能召唤了，你猜猜他会不会对付你们孙家？” 　　孙来宝脸色瞬间一变再变，“不可能。” 　　要走那人眼中嘲讽更甚，“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我们之前偷放出来的那只S级异兽是被白周亦解决的，不只是它，据说我们走了之后附近还来了一批白毒犀，也是他解决的。” 　　这次，孙来宝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莫语闲的事他不信，可和白周亦作对了快五年，白周亦的能力有多特殊他还是清楚的。 　　“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现在城里早就传遍了。”话音落，那人直接摔门离开。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屋子，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孙来宝怔愣瞬间后跌坐回凳子上。 　　下一刻，他收了东西快速向着楼下而去，要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周亦就一收尸的，怎么可能对付得了S级异兽？ 　　还有莫语闲，他的病不是说治不了，怎么可能又治好了？ 　　如果这两件事都是真的，那孙家…… 　　莫语闲的病还没完全治愈，这是个很好的藉口，又坐了会儿后白周亦就带着人离开。 　　黄奇恒一群人没留，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离开。 　　车子重新激活，白周亦侧头看去，“累了？” 　　莫语闲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 　　莫语闲摇摇头，“没。” 　　他在思考训练的事，孙铭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动手了，他必须得尽快变得强大。 　　“你想做城主吗？” 　　莫语闲怔愣，他看去，“什么？” 　　“孙家要是没了，总得有个人出来顶缺。” 　　莫语闲哑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急，你慢慢想，等想好了再回答我就行。”白周亦道。 　　他对城主的位置没兴趣，如果可以他希望莫语闲也放弃，因为要肩负起整座城麻烦肯定不会少，但这件事应该莫语闲自己来做决定。 　　白周亦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敲了下。 　　莫语闲本是龙凤。 　　莫语闲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那可是城主，一城之主，无数人觊觎却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位置，白周亦说得就好像什么打折水果似的。 　　白周亦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几分钟后，他们回到小院。 　　下午四点多，太阳虽然还未落下，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带着暖意，更多几分夜的冰凉。 　　老爷子还在睡，照顾他那人已经在厨房忙碌。 　　“车你选好了吗？”进门后白周亦放下车钥匙间问。 　　莫语闲点点头。 　　他向着卧室而去，片刻后拿着之前那一堆图册回来。 　　把图册放到桌上，翻到做好标记的一页，莫语闲把它推到白周亦面前。 　　白周亦看了看，莫语闲选的车和他们之前被撞坏的那辆非常像，只不过要新些。 　　“确定了？”白周亦询问。 　　莫语闲点点头，“这个就好。” 　　他对车子没有要求，看来看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但这辆像白周亦之前那辆，那让他觉得亲切。 　　他治病这一个月，白周亦一有空就开着它接送他。 　　“那明天我先去一趟公会，晚点回来接你去提车。”白周亦记下。 　　二手车都是从探索队退下来的，应该都有现货。 　　事情定下，白周亦让莫语闲回去休息，自己则去厨房帮了会忙。 　　因为莫语闲需要养身体，最近的菜色格外丰富，做起来也比较麻烦，一个人做要忙很久。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叫了莫语闲和老爷子吃饭。 　　老爷子大概是折腾累了，没醒。 　　难得有机会和莫语闲单独吃饭，白周亦担任起投食的任务，努力投喂。 　　这段时间一直这样，莫语闲倒是习惯，埋头苦吃，直到再撑不下。 　　吃完饭两人并未马上回房间，而是召唤出灵兽让它们在院子里玩。 　　随着莫语闲身体逐渐好转，小家夥情况也见着天的稳定。 　　再次被召唤，小家夥第一时间紧张兮兮地朝周围看看，没看见之前那些人，尾巴这才翘了起来。 　　它雄纠纠气昂昂地开始绕着院子转圈，要巡视地盘。 　　认认真真巡视完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它转头就开始扑白周亦的蝴蝶。 　　白周亦的蝴蝶大部分时候都飞得高高的，急得小家夥嗷嗷叫，小家夥急眼了，它又故意落下几分撩拨。 　　白周亦和莫语闲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看着它们玩闹，直到夜深。 　　夜里，白周亦没敢再欺负人，老老实实自己睡觉。 　　一夜好梦。 　　大概是上山下山折腾累了，翌日洗漱完白周亦早餐都买回来，老爷子都还没起来。 　　“我去叫他。”莫语闲起身。 　　白周亦把买的早餐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拿了自己那份吃了起来，他等下得去公会。 　　莫语闲和老爷子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白周亦早餐都吃完了也没看见两人出来。 　　白周亦向着后院而去，准备说一声就走。 　　老爷子房间的门开着，老爷子还躺在床上，莫语闲则安静地侧坐在床边牵着他的手。 　　进入后院，看见这一幕，白周亦有瞬间的疑惑，老爷子睡了一下午加一夜都还没睡够？ 　　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脚下步伐停顿一瞬后再次迈开时加速。 　　“语闲？” 　　莫语闲闻声回头，眼神茫然而无措，“爷爷他……怎么都叫不醒。” 第33章 　　001. 　　进门，白周亦绕过莫语闲朝着老爷子看去。 　　老爷子神态安详嘴角含笑，但脸色微微泛白明显已经…… 　　猜想被验证，白周亦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眼中只剩惊讶。 　　老爷子这几天精神的异常，他早就发现，也多少料到会是这样，更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以为会有一个过程。 　　他可能会慢慢衰弱，这个过程可能是半个月可能是几天，但终归会有一个告别的机会……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突然。 　　“他叫不醒……”莫语闲无措而茫然，只抓着老爷子的手紧握。 　　白周亦心脏彷佛被人紧紧握住，无法跳动。 　　“白周亦……”莫语闲求助地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很厉害，白周亦什么都懂，他肯定有办法。 　　白周亦跨前半步，抱住莫语闲让莫语闲靠在他身上，“没事的，没事……” 　　莫语闲就那样坐了很久，白周亦也那样站了很久，直到莫语闲握着老爷子的手缓缓放开，白周亦才把他牵到院子里坐下。 　　安顿好莫语闲，白周亦重新回了房间。 　　他检查了下，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事，老爷子走得很安详，没有感受到痛苦。 　　昨晚他应该进来叫他吃饭的，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来得及告别…… 　　重新替老爷子盖上被子，白周亦打了电话给叶小青几人。 　　这种事不应该叶小青他们出面，而是至亲处理，但莫家就只剩下莫语闲一个，白家白安他们一时片刻也回不来。 　　只他和莫语闲两个人…… 　　白周亦看了眼正望着他这边发呆的莫语闲，只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时间还早，叶小青他们都还在公会，听说老爷子的事，一群人立刻过来。 　　进门，看了眼明显还在犯懵的莫语闲，叶小青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昨天白周亦还带莫语闲去黄奇恒那边露了脸，那时候不都还好好的？ 　　白周亦摇摇头，“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 　　这一点叶小青一群人倒是都知道。 　　“需要我们做什么？”韩盛问道。 　　白周亦稍作思考，然后看向莫语闲，“你们帮我照看着他些，我先去买些东西。” 　　死亡率居高不下，城里的人都已经习惯死亡，丧礼通常都很简单，但再简单也总归有个流程。 　　猜到白周亦要做什么，叶小青看了眼韩盛，道：“他们留下，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白周亦没拒绝，点点头。 　　他不是没参加过葬礼，白家四支队伍，难免有死伤，但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张罗，多两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说话间，白周亦到一旁柜子上拿了车钥匙。 　　钥匙拿到，白周亦顿了顿又向着莫语闲所在的里面的院子而去。 　　靠近，白周亦在莫语闲面前蹲下。 　　莫语闲茫然地看着他。 　　“我要出去买点东西。”白周亦道。 　　“买东西？” 　　“叶小青和韩盛跟我去，杨许意他们不去。”白周亦看向客厅望着他们的一群人，“你能帮我招待一下他们吗？” 　　莫语闲看了眼杨许意他们，乖乖点点头，“好。” 　　交代完，白周亦又有些不放心地盯着莫语闲看了会，这才起身。 　　重新回到客厅，白周亦交代杨许意几人几句，小家夥情况不稳定，要注意些，然后带头上了车。 　　他把车开去工会那边，换了辆能放东西的小货车后，带着叶小青他们向着西城而去。 　　西城是商业区。 　　死亡率居高不下，丧葬行业算是半个铁饭碗，光是西城就有好几条街。 　　选了条近些的，在街上找了家看着大些的店，白周亦把车停在门口进去，买了一副棺材又买了些香烛纸蜡。 　　把东西放进车里后，他又去五金店买了锄头铲子。 　　末了，他找了家卖衣服的店，按着老爷子的尺寸买了几套新衣服和鞋袜。 　　老爷子的衣服都是旧衣服，之前他不是没提过要替他买新的，但怕给他添麻烦，所以他每次都会拒绝。 　　最后时刻，他得给他收拾得精神些，那样对活人也是一种慰藉。 　　东西买完，三人回去时已经中午十点。 　　杨许意他们坐在客厅，莫语闲则一如他离开时那样坐在后院树下的凳子上望着老爷子的房间眼神茫然。 　　“他一直这样？”白周亦问。 　　“起来给我们倒了杯水，然后就一直这样坐着。”杨许意道。 　　白周亦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白周亦回来时，照顾老爷子那人正在厨房忙碌，老爷子已经不需要照顾，其他人却还得吃饭。 　　距离吃饭还有些时间，白周亦把买回来的东西提进客厅放好后，向着莫语闲而去。 　　再次在莫语闲面前蹲下，白周亦问道：“你知道老宅的钥匙在哪吗？” 　　“老宅？”莫语闲不解。 　　“莫家的。”白周亦顿了顿，“我要去拿点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莫家早就已经成了空壳，现在空壳里仅有的两个人也只剩一个，睹物思人最难受，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带莫语闲过去，但他对莫家不熟悉。 　　而且现在虽然难受，但如果错过这机会，他也怕莫语闲会后悔。 　　莫语闲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听说白周亦要去莫家拿东西他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住在莫家，那对他来说就像上辈子的事。 　　“钥匙。”白周亦提醒一句。 　　莫语闲起身向着老爷子的房间而去，片刻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白周亦上前接过，然后主动牵起莫语闲的手。 　　客厅中，叶小青几人正帮忙收拾客厅，好把棺材搬进客厅放着。 　　穿过院子，进入客厅，蓦地看见院子中那棺材，莫语闲愣了下，就好像很惊讶白周亦好好的为什么要买副棺材回来。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白周亦故意。 　　莫语闲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伸手就要拿钥匙，莫家他更清楚在哪。 　　白周亦在他手指触碰到钥匙前把手收走，“算了，还是我开吧，新车你不熟。”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院子。 　　激活车子，把车子开出住宅区进入主道后，白周亦侧头看了眼，莫语闲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路无话。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莫家老宅前停下。 　　高门大院，宅子本该气派，但因为常年没去修缮打理，如今只剩落魄。 　　算下来这才是白周亦第四次来。 　　第一次是他和白周墨他们来提亲时，第二次是来接亲，第三次是带莫语闲过来收拾老爷子的东西。 　　“钥匙呢？”白周亦伸出手。 　　莫语闲把钥匙放进他掌心。 　　白周亦带头上前。 　　宅子里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卖掉，门一打开，落魄的气息就更是浓郁。 　　“爷爷住哪？”白周亦问。 　　上次来他们才结婚没多久还不算熟，怕莫语闲不自在，是莫语闲自己去收拾的东西，他在客厅等待。 　　莫语闲带路。 　　老爷子的房间很空，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就是全部。 　　床头床尾四个角上还有没来得及解开的绳子。 　　之前莫语闲去上班的时候都用绳子把老爷子绑起来，绑得多了，床头的木头都被磨掉了表面的漆。 　　莫语闲就要进门，白周亦挡住，“你能帮我去找个箱子吗，大点的。” 　　按照习俗，需要陪葬一些衣物和生前的用品，那样死掉的人才能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衣食不缺。 　　莫语闲点点头，走开。 　　白周亦进门。 　　他优先走向床，把绳子解开塞进被子藏起来免得莫语闲看到难受，又掀开被子看了看确定床上没什么东西要带走后，走向衣柜。 　　衣柜很老旧，开合时门扉每次都会发出酸掉牙吱呀的声音。 　　衣柜里的东西不多，除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以及两套换洗的被缛，就只有一个小箱子。 　　白周亦先翻了翻衣服，老爷子的衣服款式都很老旧，看着像是以前年轻时候的衣服。 　　老爷子不能工作，整个家就靠莫语闲一个人支撑，自然不舍得在这上面花钱。 　　白周亦每个季节的衣服选了两套出来放在床上后，打开衣柜里那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很杂，有 小孩子玩过的布娃娃，有莫家一家人的照片，还有女人梳妆用的镜子和发饰…… 　　这些东西大部分莫语闲和老爷子都用不上，应该是莫语闲奶奶和父母的。 　　整个莫家，剩下的也就这点东西了。 　　屋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拿，想想，白周亦把它搬出来准备全部带走。 　　白周亦正动作，一回头就发现莫语闲正抱着个纸箱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疑惑他为什么要翻他爷爷的东西。 　　“带回去吧，我们不常过来，万一什么时候不见了怎么办。”白周亦解释。 　　这理由很有说服力，莫语闲点点头。 　　“你有东西需要拿吗？”把箱子放到桌上后，白周亦拿过莫语闲手里的箱子开始往里面装衣服。 　　莫语闲摇摇头，他的东西不多，结婚时就已经全部搬去白家。 　　把衣服放进去，又把那个小箱子放进去，白周亦抱着东西带头向着门外而去，“那回去吧。” 　　两人回去时，叶小青几人已经帮忙把棺材放好，棺材前方靠墙的桌子上也摆上瓜果。 　　下车，远远看见那灵堂，莫语闲半天没能迈开脚，像是有些怕。 　　002. 　　“你能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吗？”白周亦把从莫家拿回来的那箱子塞给莫语闲，“放到里面那院子里的桌上就好。” 　　莫语闲下意识接过，手指触碰到箱子的瞬间，黑色火焰闪现，好在很快又熄灭，只箱子上留下被灼烧的黑色印记。 　　抱着东西，莫语闲径直穿过客厅，始终没看那棺材一眼。 　　就好像他不看，棺材就不存在。 　　看着他走过，客厅中的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白周亦，莫语闲状况有些不对。 　　好不容易熬过这十多年，好不容易把病治好，好不容易看见点希望了，老爷子偏偏在这时候…… 　　“先吃饭吧。”白周亦张罗。 　　午饭已经做好。 　　叶小青几人在客厅厨房吃，白周亦端了他和莫语闲的到里面院子吃。 　　莫语闲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白周亦没去劝，再吃了些后，收拾了东西。 　　吃完饭，白周亦再次开始忙碌。 　　他拿着之前买的衣服进了老爷子的房间，替老爷子简单擦拭了下身体后，给他换上。 　　衣服他按照老爷子的尺寸买的，可这么多年的蹉跎下来老爷子身体早就干瘪枯瘦，新衣服一穿，非但没能让他精神反而更显病态。 　　盯着看了会儿后，白周亦在一堆旧衣服中选了件看着更新的，重新给他换上。 　　旧衣服他原本是准备放进棺材的。 　　等到了那边老爷子自己再换换，也一样。 　　旧衣服穿着虽然没新衣服好看，但至少脸色不那么病态。 　　衣服换好，白周亦开了门，把人抱去客厅。 　　见白周亦把老爷子抱出来，院子里坐着的莫语闲立刻紧张地看来，一副生怕白周亦把老爷子弄不见的模样。 　　进入客厅，在叶小青他们的帮助下把老爷子放进棺材后，白周亦替他整理了下衣服确保他整整齐齐的，然后点了蜡烛和香。 　　莫语闲没过来。 　　他好像很怕棺材，但他又怕白周亦把老爷子弄不见，所以一直紧张地盯着这边。 　　白周亦叹息一声，看向叶小青和韩盛、李奥三人，“还得麻烦你们跟我去一趟山里。” 　　虽说墓地就在那一片，但叶小青他们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这种事弄错不好。 　　叶小青几人默默到一旁拿了锄头铲子。 　　白周亦进了后院，和莫语闲说了要再出去一趟的事。 　　莫语闲没什么反应，只紧张兮兮地看着客厅。 　　一个多小时后，白周亦带着叶小青三人到达城外那片坟山下。 　　再次走过那条小路，再次看见那棵大树，白周亦都有些恍惚，他上次来不过两天前。 　　大树下除了莫家三人的墓没有其它墓，地方倒是宽敞，白周亦看了看，选择了莫奶奶旁边的空地。 　　地方选好，白周亦又大概确定了下大小和深度，留下叶小青三人，下了山。 　　莫语闲状态不对，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他不放心。 　　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白周亦再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莫语闲依然坐在后院，只是这一次他望的方向从老爷子的房间变成客厅。 　　杨许意她们顾着香火，香火没断。 　　白周亦在客厅待了会后，去后院陪着莫语闲。 　　莫语闲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白周亦就只是陪他坐着。 　　叶小青他们夜里八点多才回来，一身一头的土。 　　夜里叶小青几人轮流睡觉，白周亦和莫语闲始终在院子里坐着，要守夜。 　　翌日，天亮，叶小青一群人吃完早饭后，白周亦不得不开口，“语闲，走吧。” 　　莫语闲茫然地看向他，“去哪儿？” 　　白周亦摸摸莫语闲的脑袋，语气越发温和，“送爷爷去山里。” 　　莫语闲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随之动作的还有满地突兀出现的火焰，它们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就好像在说谁也别想把他爷爷带走。 　　白周亦没有闪躲，而是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他是笑着走的……他那么放心不下你都放下了，肯定是他太想念奶奶他们了。” 　　莫语闲身体轻颤，脸色蓦地就白了。 　　“他们都好多年没见了，他肯定都等急了，所以才会走得那么急，甚至都没和我们说再见。”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脸白得毫无血色眼神颤抖闪烁，他害怕。 　　他不想这样。 　　白周亦放开莫语闲，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缓，“我陪着你，我一直都在。” 　　莫语闲薄唇紧抿。 　　“那不然你牵着我的手？”白周亦伸出手。 　　莫语闲低头看去，好片刻后才伸手握住。 　　四周的火焰缓缓熄灭，只莫语闲抓着白周亦的手用力到白周亦指尖都发白。 　　白周亦牵着人向着客厅而去。 　　莫语闲没动。 　　白周亦回头看去。 　　莫语闲艰难地迈开脚。 　　进入客厅，莫语闲看了眼棺材中的老爷子就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白周亦上前吊唁会，叶小青他们的帮助着盖上棺材抬着棺材向着院子里的车而去。 　　把棺材放好，一群人都上了车。 　　白周亦一只手要牵着人不方便开车，开车的人是叶小青他们。 　　莫语闲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只握紧白周亦的手，紧到都冒汗。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那座山山脚下。 　　小路太窄开不了车，叶小青他们帮着抬棺材。 　　莫语闲始终没下车。 　　白周亦让叶小青他们先把棺材抬上去，自己和莫语闲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把人弄下车。 　　路上莫语闲走得很慢，白周亦配合著他。 　　他们到时，棺材已经放进坑里。 　　棺盖掀开，让他们可以再看最后一眼。 　　隔着很远莫语闲就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白周亦轻声哄了会也没什么效果后，只能跟着远远看着。 　　叶小青代劳，按照习俗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鞋袜以及莫家拿回来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放了部分下去后，盖上棺材。 　　莫语闲全程无话，只有些茫然地看着。 　　直到第一抱土撒在棺材上。 　　黑色的火焰突地就燃烧起来，附近一片地上都是，莫语闲看着叶小青一群人的眼神也变化，变得充满攻击性。 　　叶小青他们要做什么？ 　　白周亦赶紧哄哄，但这次无论他说什么莫语闲都恶狠狠地瞪着叶小青一群人。 　　白周亦只能让叶小青他们先下山去车上休息，自己留在山上陪着莫语闲。 　　先是在原地站了一个多小时，又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个多小时，白周亦才终于把人半拉半哄地拉到棺材前。 　　期间叶小青他们上来看了好几次。 　　一言不发地在棺材前站了两三个小时，莫语闲才终于愿意跟着白周亦下山。 　　叶小青他们趁着这机会上山，把墓修好。 　　回去的路上，白周亦和莫语闲单独坐一辆车，白周亦开车。 　　莫语闲情绪不稳定，火焰随时可能出现，那太危险。 　　回去的路上，莫语闲低着头，无论白周亦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回到小院后，叶小青他们帮忙收拾了下客厅就离开。 　　小院再次安静下来。 　　少了个人，比之前更安静。 　　莫语闲又坐回后院树下的凳子上，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望着老爷子的房间，也不再望着客厅，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白周亦没去打扰，静静在旁边陪着坐着。 　　一直坐到天黑，白周亦张罗吃饭。 　　莫语闲依然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白周亦把人带回房间，昨夜他们就没睡，再次躺下莫语闲依旧毫无睡意。 　　白周亦只能陪着。 　　直到半夜两点多，莫语闲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见他睡着，白周亦也放心睡去。 　　白周亦并没睡太久，很快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他从睡意中挣扎着醒来，“语闲？” 　　屋内一片漆黑，无人应门。 　　怕莫语闲做傻事，白周亦连忙穿了衣服出门。 　　月光皎洁的院子里，对面老爷子的房间门开着，莫语闲如同之前那样侧坐在床边。 　　只是这次他手里牵着的不再是老爷子的手，而是一截绳子。 　　虽然请了人照顾，但老爷子犯病的时候还是需要固定起来否则容易伤到自己，所以绳子一直备着，只是之前都放在抽屉里。 　　白周亦过去。 　　“怎么起来——”靠近，白周亦正准备询问莫语闲怎么起来也不叫他，就发现他脸上眼泪正一滴接着一滴掉落。 　　莫语闲在哭。 　　白周亦紧绷了两天的神经放松几分。 　　他上前两步在床边坐下，然后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 　　哭出来就好。 　　这些年来，支撑着老爷子活着的是莫语闲，对莫语闲又何尝不是？ 　　至亲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惨死，原本引以为傲的灵兽无法再召唤，周遭怀疑不理解的声音，永远做不完又苦又累的工作，窘迫的生活…… 　　那样的人生就算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够支撑住，莫语闲却用小小的肩膀扛了下来。 　　因为他还有想头，他还没有失去一切，他还有一个爱他的爷爷。 　　为了他爷爷，什么苦他都可以吃，什么累他都可以承受得住。 　　只要他爷爷还在。 　　可现在，老爷子却因为他召唤出灵兽而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那对他来说，不只是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念头没了，更像是他害死了他爷爷。 　　那让他犯懵，他也确实懵了整整两天。 　　直到这一刻。 　　靠在白周亦胸口，嗅着白周亦身上熟悉的气息，莫语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抓住白周亦衣服的手更是紧紧握着。 　　“是我害……”莫语闲试图询问，可一开口却只剩哽咽。 　　“你觉得他会这么觉得吗？”白周亦不答反问。 　　莫语闲哽咽着，痛哭着，试图做点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白周亦没说什么，只抱着他任由他在怀里哭个够。 　　莫语闲懂，什么都懂，只是懂和接受是两回事。 　　压抑的情绪有了宣泄口，情况就再控制不住。 　　莫语闲哭了很久，哭到天色都见亮，哭到太阳都出来，哭到再没泪水，哭到在白周亦怀里睡死过去。 　　感觉着怀中人时不时传来的抽泣，确定他真的睡着，白周亦又抱着他坐了会儿后把他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老爷子用过的被子。 　　灵兽死亡，等于失去一半灵魂。 　　莫语闲只是灵兽暴走，每次头痛都能痛得一身冷汗甚至痛晕过去，老爷子犯病时得多痛可想而知。 　　对老爷子来说，结束是好事。 　　天色已经大亮，白周亦没再回去睡觉，而是就坐在床边陪着莫语闲。 　　躺下后，莫语闲很快缩成一团。 　　他眉头皱起，满心不安，就好像又回到七岁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再没了那个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人。 　　看着他哭得满是泪痕的脸，白周亦有些心疼的同时眼中多出几分无奈。 　　刚结婚那会儿莫语闲说想和他过日子，他相信莫语闲那话并不假，但那是创建在他的灵兽无法召唤的情况下，现在呢？ 　　老爷子对莫语闲来说是支撑，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困住他的枷锁，现在老爷子不在了，莫语闲又会怎么选择他以后的人生？ 　　003. 　　莫语闲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屋里只他一人，白周亦不见踪影。 　　莫语闲没有马上起床，而是躺在床上发起呆。 　　哭过之后，他自从知道他爷爷去世后就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又有了转动的力气，那也让他窘迫。 　　整个葬礼都是白周亦在操办，那本应该是他该做的事，结果他什么都没做就算了，还得让白周亦分心照顾他哄着他…… 　　莫语闲翻身缩成一团。 　　昨夜他又抱着白周亦大哭一场。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白周亦面前哭。 　　事情多什么事都做不好就算了，还总让白周亦来哄着他还这么爱哭…… 　　白周亦说不定已经讨厌他。 　　白周亦说不定已经后悔和他结婚，后悔说要和他过日子…… 　　这么想着，莫语闲立刻有些慌了神。 　　他掀开被子下床。 　　院子中无人。 　　莫语闲向着对面房间而去。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白周亦说不定还在睡。 　　屋内空空荡荡。 　　莫语闲向着客厅而去，客厅前院中都不见人。 　　莫语闲有些懵，白周亦去公会了？可现在还这么早…… 　　莫语闲正走神，大门就被人打开，白周亦提着早餐进门来。 　　蓦地看见屋檐下一头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莫语闲，白周亦愣了下，下一刻没忍住笑了起来，“花猫，去洗洗，吃早餐了。” 　　莫语闲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那样的他给人的感觉也和之前有所不同。 　　之前的他内敛沉默到光是与他站在一起就能感觉到他正在承受着什么，现在顶着一头鸡窝头的他，倒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莫语闲摸摸自己的脸，转身向着后院而去。 　　进门，看见镜子中头发乱糟糟一脸泪痕眼睛红肿的自己，莫语闲一张脸迅速涨红。 　　他在白周亦面前好像总是狼狈。 　　莫语闲洗了个脸。 　　想想，他干脆把自己整个都洗了一遍。 　　洗完澡出门来选衣服时，莫语闲陷入短暂的犹豫，他本是想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些至少让白周亦看着顺眼点，但他的衣服不多，且除了工服基本都已经穿了好几年。 　　想想白周亦那张总是温柔的脸，莫语闲有些局促。 　　之前他还就这样跟着白周亦去了黄奇恒那边，那些人会怎么看他，背地里又会怎么议论白周亦…… 　　之前他不愿意让白周亦多花钱，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欠白周亦够多，但现在想想，那何尝不是一种只顾自己的自私。 　　想明白这些，莫语闲愈发窘迫。 　　选了件衣服穿上，莫语闲再回到客厅时，白周亦还没开动正等着他。 　　“怎么这么久？”白周亦询问。 　　“洗了个澡。” 　　白周亦开始吃东西，“我等下要去一趟公会，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叶小青刚刚发了信息过来，说是副会长找他，好像是和狩猎季有关的事。 　　每年这个时候城里都会开设大大小小无数赌坊，甚至公会也会开设，不过公会的赌局赔率很低买的人也就不多。 　　为了保证收益，一般这时候公会都会让他们去打击黑赌，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嗯。”莫语闲转身向着里面院子而去，要去叫他爷爷吃饭，走出两步他猛然想起，脚步停顿。 　　他以为他昨夜就已经哭够，可眼眶却还是在瞬间就滚烫。 　　“等再过几天，我陪你再去看看他吧。”白周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莫语闲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瞬间决堤。 　　白周亦总是温柔。 　　“嗯……”莫语闲努力深呼吸。 　　“如果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就去公会找我。”白周亦道。 　　“嗯……” 　　莫语闲坐回桌前，他试图吃早饭，可眼泪根本止不住。 　　山里那么冷，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回家？ 　　山里离家这么远，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他身体又不好…… 　　白周亦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后，起身出门。 　　临路过莫语闲身边时，他摸摸莫语闲的脑袋。 　　有些伤，有些痛，只能靠时间治疗。 　　听着白周亦的脚步声远去，听着大门打开又关上，莫语闲又在桌上哭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劲。 　　擦干泪水，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他只觉整颗心都空空荡荡。 　　他想去找白周亦，白周亦说过他可以去找他，可白周亦才刚刚出门…… 　　他本来就事多爱哭还自尊心强，如果再黏人，白周亦只会更不喜欢他。 　　吃完早饭，莫语闲搬了凳子坐到后院里，然后召唤出灵兽。 　　他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样，那就是尽快变得强大。 　　至少在孙家的事上，他不能再让白周亦还得分心保护他。 　　被召唤，小家夥没像之前那样好奇地探头探脑，而是乖乖静坐。 　　莫语闲看去，看清的瞬间呼吸轻滞。 　　小家夥比之前明显抽条了不少，它的脑袋已经过了膝盖，身体虽然依旧圆润，但明显瘦了。 　　它由粗到细长长的尾巴，尾巴尖不知何时也燃起火焰，它不再像之前那样闲不住左右摇摆个不停，而是静静地盘在身边。 　　它一双眼幽黑。 　　它就好像一夜长大。 　　莫语闲眼眶再次发烫，视线也随之模糊。 　　灵兽的形态和主人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 　　莫语闲深呼吸，压抑下心中沸腾的情绪，他已经没有爷爷了，至少白周亦要保护好。 　　莫语闲直直看向那双眼睛，试图控制它。 　　读懂他心中所想，小家夥盘在腿上的尾巴向着一旁甩了下，半人高的火焰瞬间环绕两人。 　　莫语闲有瞬间的惊讶。 　　他印象里他一直控制不好它，一方面是那时候他年纪太小心智不坚定，一方面则是因为火焰太过霸道。 　　现在他依然能感觉到那火焰试图冲破他的控制把世间一切都焚烧殆尽，但想要抑制却不再那么困难。 　　莫语闲集中注意力，试图让火焰圈更大。 　　主人无法和灵兽直接精神交流，但他的灵兽是异能类，他可以控制火。 　　火圈随着他的意念慢慢扩散，很快超过半米，然而随着火焰的范围越来越大，那想要冲破它限制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临近一米时，那股力量彻底压过他的控制，瞬间腾升至一人多高。 　　同时它迅速扩散，吞噬所有能触碰到的物什。 　　莫语闲立刻就想要让它消失，然而已经来不及，他身后的凳子瞬间缺了两条腿。 　　火焰消失，莫语闲回头看看。 　　白周亦说过，让他暂时先别训练…… 　　莫语闲心虚地把凳子藏进旁边无人居住的房间。 　　想想，不够隐蔽，他又把凳子塞进衣柜。 　　做完这些，莫语闲再出门时，小家夥正坐在院子里疑惑地歪着头看着他。 　　虽然它的性格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爱闹腾，但它被召唤出来总共也才两年这件事并没变，很多事它都还是第一次见也不懂。 　　被注视，莫语闲顶着一双幽幽黑眸看了回去，“……别告诉他。” 　　事多爱哭现在还在家搞破坏，白周亦要跟他离婚他都不奇怪。 　　但他已经不想和白周亦离婚。 第34章 　　001. 　　小家夥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幽幽，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懂了没。 　　不过好在它不会说话。 　　这么一想，莫语闲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几分。 　　处理好罪证，莫语闲看看时间。 　　他明明觉得白周亦已经离开大半天，可时间居然才过去半个小时左右。 　　莫语闲看向工会所在的方向，白周亦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公会。 　　白周亦先去了一趟办公室后才去的主楼。 　　伍冯明找他确实是因为赌坊的事，但在办公室里的人却不止伍冯明，还有会长纪和康。 　　和上一次见面时的公事公办不同，这一次纪和康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顶着一脸和蔼笑容“小白小白”的叫得格外亲切。 　　“……要不是听其他人说起，我都还不知道我们公会卧虎藏龙，居然有你这么一号人。”纪和康从 S级异兽说到白毒犀。 　　“您过奖了。”白周亦一脸谦虚。 　　“对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结婚了？”纪和康故作惊讶。 　　“是有这么回事。”白周亦笑得温柔，多的事一字不提。 　　纪和康嘴角抽了下，差点没维持住笑容，他已经一个人唱了好一会儿独角戏，白周亦一直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伍冯明看看纪和康再看看白周亦，“要不你先回去忙。” 　　“那我先走了。”白周亦笑着离开。 　　他在护城队工作已经快五年，之前不是没见过纪和康，但纪和康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如今态度突然转变，原因不难猜测。 　　莫语闲病治好的事最近在城里风声很大。 　　莫语闲和孙铭亮有仇，但和他纪和康却没有，虽然当初孙铭亮坐稳城主的位置他确实帮了不少忙，但他本身和莫家一群人的死并无直接关系。 　　未来什么样难说，就算做不成朋友他们也没必要做敌人。 　　可那是纪和康一厢情愿的想法。 　　关上门，白周亦头也不回地离开。 　　至于屋内的情况，他并无兴趣。 　　白周亦一进办公室，叶小青一群人立刻看来，他们对赌坊的事也早有预料。 　　“还是老规矩？”叶小青问。 　　白周亦点点头。 　　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外出探索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还是拿命去赌的豪赌，因此城里的人对赌博的态度可想而知。 　　公会之所以每年这时候都抓，也仅仅是因为影响到了公会的利益。 　　公会自己也会开设盘口，但因为赔率都不高，所以每次买的人都不多。 　　时间久了两边也都达成共识，护城队的人每到这个时节就会在城里到处晃荡，而相关人士则能避则避。 　　自己傻傻撞到枪头上的，那就怪不了他们。 　　见状，叶小青一群人都有些无奈，但还是纷纷拿了车钥匙往楼下而去。 　　白周亦跟上。 　　叶小青从楼道中回头看向白周亦，“你也去？” 　　老爷子的事才过去，孙铭亮又虎视眈眈，莫语闲一个人在家白周亦能放心？ 　　白周亦确实不放心，“你们先去黄奇恒那边，我把语闲带过去那边，然后再和你们一起走。” 　　黄奇恒那边人多，有事也不怕。 　　叶小青点点头。 　　李奥也看来，“队长你真的不下注？” 　　正好今年在城里，黄奇恒也开设了个赌局，叶小青他们都是在黄奇恒那儿下的注。 　　白周亦幽幽看去。 　　叶小青一巴掌扇过去，“闭嘴吧你。” 　　“你干什么？”莫名其妙就挨揍，李奥嗷嗷叫。 　　“要不我先把你们抓起来？”前方，一起下楼的三队的人回头看来。 　　李奥反应过来，立刻闭嘴。 　　下楼，叶小青一群人向着停车场而去，白周亦则向着小院而去。 　　小院门前，白周亦正把门推开还没来得及进去，莫语闲就从客厅中探头。 　　一同探头的还有小家夥。 　　看出小家夥的变化，白周亦关门的动作顿了顿，再抬眸间眼中已多出几分心疼。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进门，白周亦在小家夥面前蹲下，近距离查看。 　　“没有。”莫语闲道。 　　被注视，小家夥优雅正坐，尾巴盘在脚上。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莫语闲。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他伸出手，试图摸摸小家夥的脑袋。 　　他手指还没触碰到，小家夥就歪头躲开。 　　它已经不是昨天的它了，白周亦别再把它当小孩子。 　　白周亦嘴笑意更甚几分，他没强迫，直接起身。 　　动作间，一抹蓝光闪过。 　　小家夥本能看去。 　　看见那蝴蝶，它尾巴下意识抬起，瞳孔更是缩成一条线。 　　小幼崽注意力本就不集中，追逐飞虫蝴蝶更是本能，就算身体变大，它阅历尚浅的本质还是一样。 　　小家夥下意识就要追，动作间就对上白周亦那双满是笑意的眼，它立刻端坐。 　　蝴蝶翩翩起舞。 　　小家夥视而不见。 　　白周亦脸上笑意更甚几分。 　　“你们刚刚在训练？”起身间，白周亦看见里面院子中间多出来的那一圈黑色灰烬。 　　里面的院子原本种了不少花草，这两天被莫语闲烧得七七八八，看上去一片混乱，混乱之中中间那一圈黑色灰烬尤为显眼。 　　“没有。”莫语闲黑眸幽幽。 　　白周亦看了他一眼，没点破，“想去黄奇恒那边玩吗？” 　　老爷子的事才刚过去，莫语闲确实需要点事转移注意力。 　　莫语闲不解。 　　上次他们过去是为了让他露脸，这次呢？ 　　“这两天我公会有事，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白周亦解释，“或者你跟着我？不过跟着我的话需要一直待在车上，可能会很累。” 　　莫语闲有些想跟着白周亦，他还不知道白周亦是怎么工作的，但想想后却道：“我去黄奇恒那边。” 　　白周亦并不赞同他提前训练，小院也太小容易烧到东西，黄奇恒说不定能借个地方给他训练。 　　“那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说着，白周亦拿出手机。 　　莫语闲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他们关系不错的消息早就传开，黄奇恒倒是无所谓。 　　“走吧。”电话挂断，白周亦带头向着车子而去。 　　十多分钟后，白周亦和莫语闲到达之前那个仓库时，黄奇恒正和他队里几个人对着地图讨论著什么。 　　仓库门前的人比上次少了很多，只三四十个。 　　叶小青和李奥已经等在院子里。 　　下车，莫语闲第一时间打量院子里一群人。 　　因为经常外出，院子里穿什么的人都有，其中不乏破了洞和补过的。 　　莫语闲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那我中午再来接你去吃饭？” 　　“好。” 　　交代完，白周亦留下莫语闲，上了叶小青他们的车。 　　目送白周亦离开，莫语闲回头看去。 　　黄奇恒一群人正看着他。 　　上次来有白周亦在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突然间只剩一个人，他有些不自在。 　　这十多年里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他和他爷爷，也只有那样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见白周亦一离开莫语闲就浑身散发著冷气，一双眼更是冷得毫无温度，黄奇恒哭笑不得间扔给莫语闲一瓶水，“白周亦之前说你想加入探索队？” 　　莫语闲茫然，他没说过。 　　“他说等你治好了就带你过来看看。”黄奇恒道。 　　明白是怎么回事，莫语闲心口酸涩而柔软，他还没想过那么久远之后的事，但白周亦却已经在替他想了。 　　“还在考虑。”莫语闲没急着拒绝，他也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你准备加入探索队，我这里随时欢迎你。”黄奇恒道。 　　白周亦和莫语闲，他总得弄到一个。 　　只要他们愿意加入，那他的队伍立刻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扩展，以前他们不敢去的地方也可以排上行程。 　　说起这事，黄奇恒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灵兽能控制到什么程度了？” 　　莫语闲不解。 　　黄奇恒满脸期待，“狩猎季你有兴趣吗？” 　　莫语闲要是去，那今年的冠军非他们莫属。 　　就算不能坚持到节目结束，只要能坚持过一半时间，那奖金也足够五百人的队伍三五年不用外出。 　　莫语闲兴致缺缺，“没有。” 　　黄奇恒有些不甘心，“你别急着拒绝，距离报名结束还有二十多天，你再考虑考虑。” 　　莫语闲道：“能借个地方训练吗？” 　　想想，他再补充一句，“最好宽一点。” 　　002. 　　“这边。”黄奇恒带头向着旁边的仓库而去，那里他也租了下来，他们队里的人平时兴致来了也会练练。 　　仓库挺大，里面什么都没有，指地上墙上能看见打斗的痕迹。 　　莫语闲颇为满意，同时不忘叮嘱旁边的人，“别告诉白周亦。” 　　白周亦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行。” 　　黄奇恒没走。 　　听说莫语闲要训练，院子里晒太阳的一群人也都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门口一片热闹。 　　莫语闲没搭理他们，进入仓库站到中心点后，他集中注意力召唤灵兽。 　　小家夥出现，它淡淡看了周围一圈，原地端坐。 　　看出小家夥的变化，门口一群人议论纷纷。 　　说是要训练，莫语闲却并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他还小的时候他奶奶倒是教过他一些关于灵兽的基础知识，但只是如何召唤和收回的程度。 　　想想，莫语闲决定先从顺利让小家夥召唤火焰开始。 　　他能控制火焰，但火焰却需要小家夥释放。 　　战斗时瞬息万变，稍有差池就会丢掉性命，真到了那时候可没时间让他们慢慢沟通。 　　莫语闲幽 幽看向小家夥。 　　小家夥也顶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眸看着他。 　　时间停止。 　　想想，莫语闲妥协，准备用言语沟通，他在小家夥面前蹲下，“我说放，你就放火。” 　　小家夥能听懂人类的话，它人性化地点点头。 　　莫语闲起身，看向一旁的空地，手一指，“放。” 　　直径将近一米的圆形火焰瞬间腾升。 　　情况还算顺利，但莫语闲总觉得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看向小家夥，后者也看向他，一人一兽再次陷入沉默。 　　远远看着这一幕，黄奇恒一群人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他们期待的是大开大合的打斗，是天才的与众不同，而不是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闹。 　　心中失望，众人纷纷离开。 　　莫语闲并未受他们影响，思考着摸索着试图查找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本身并无战斗经验，一切只能靠想像。 　　临近中午，莫语闲提前结束，坐在凳子上等着白周亦。 　　片刻后，看见白周亦的车，他立刻小跑着过去。 　　中午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去附近街上吃的午饭。 　　和叶小青他们一起。 　　虽说是走过场，但每年这段时间都会有小赌坊因为拉人和赔率问题闹出事来，直接在街上召唤出灵兽打架的更是不在少数。 　　今天上午他们就抓到两个。 　　李奥的灵兽还被揍了一拳，那让他吃饭时整个都蔫了吧唧，灵兽受伤主人也能感觉到疼痛。 　　吃完饭，白周亦把莫语闲送了回去。 　　坐在车上看着莫语闲走向黄奇恒一群人，然后在院子里坐下，白周亦这才开车离开。 　　车子再次激活，却是向着东城而去。 　　莫语闲自以为瞒得很好，脚底火焰燃烧后的灰烬却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半小时后，白周亦把车停在邹家门外。 　　开门的是邹老爷子的儿子，门打开，看见是白周亦，他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情，“什么事？” 　　老爷子都已经快七十了，本来说好治好莫语闲的病后就结束，可到现在都还整天窝在实验室拉不出来。 　　白周亦哭笑不得，“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谘询，不看病。” 　　对方戒备地打量两眼，确定白周亦确实不像是来看病的，这才松开紧抓着的门叶，“他在之前的实验室，你直接过去就好。” 　　道完谢，白周亦径直向着后院而去。 　　之前莫语闲治病时住的那隔离室已经被清理过，屋内也摆上了新的医疗器械，不过地上墙壁上被焚烧的痕迹无法掩盖，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老爷子在隔壁的房间，那里面存放着各种药材和数据。 　　白周亦到时，他正摆弄一堆瓶瓶罐罐。 　　白周亦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口敲了敲门，“邹爷爷。” 　　闻声，老爷子抬眸看来。 　　认出他，老爷子立刻朝着他后方看去，没看见莫语闲，他有些失望，“你怎么来了？” 　　“回去之后……”白周亦把莫语闲灵兽这几天的情况和老爷子去世的事大概讲了下。 　　听说葛老爷子已经不在，邹老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唏嘘，“下次把小莫带过来我看看吧，不过既然他没有不适，那问题应该不大。” 　　“好。”白周亦点点头，“这次来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灵兽是异能类的人，最好是有一定战斗经验的，我想给他请个老师。” 　　城里灵兽是异能的不是没有，但异能也有很多种，爪子带毒的、能看很远的、能短暂隐身的白周亦都知道，可和莫语闲的火焰沾边一个都没有。 　　“现在开始还太早，很危险。”邹老爷子眉头皱起，不赞同。 　　白周亦苦笑，“他等不了那么久，与其让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琢磨，不如有个人看着。” 　　邹老爷子还想说点什么，想想葛老爷子的事，再想想现在城里关于莫家和孙家的那些讨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要等莫语闲完全彻底地恢复，怎么也得半年。 　　想想，邹老爷子道：“我倒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她未必愿意帮忙，而且她这个人性格有点……” 　　说起那人，邹老爷子脸色有些怪异，看着白周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审视。 　　“我会想办法。”白周亦道，有能力的人脾气通常都怪。 　　“办法倒也简单，给钱就行。”邹老爷子道，白家应该挺有钱。 　　白周亦哑然。 　　邹老爷子脸色怪异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梁森叶。” 　　白周亦怔愣，“百强榜上那个？” 　　百强榜是齐聚所有城市能人的能力排行榜，尽人皆知，而梁森叶三个字在百强榜上也算是个传奇了，因为她的名字已经挂在上面三十多年，算是这百年来独一个了。 　　梁森叶的灵兽也是异能类，能够操控风。 　　她能力最鼎盛时曾经爬进过百强榜前十，有着排名第七的好成绩，不过那会儿她也还年轻。 　　现在年纪大了，慢慢地也就退了下来，但也还在七十多名。 　　“没错，就是她。”邹老爷子点点头。 　　白周亦哑然，他知道邹老爷子在其它城市也有势力必然见多识广，但没想到他居然连这样的人物都认识。 　　邹老爷子道：“她现在就在隔壁城市，主办方请她去镇场子，免得直播期间主办方被异兽一锅端了闹笑话。”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替你去问问，不过先说好，我最多给你们牵个线，其它的你自己和她聊。” 　　顿了顿，邹老爷子提醒一句，“她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个臭毛病，爱钱。” 　　“都六十多的人了还跑来给人当保镖，就是想趁着还能动再捞一笔。她年轻时候结过一次婚，也是因为分赃不均闹掰的。” 　　白周亦识趣地没去问为什么会分赃又为什么会分赃不均，思索片刻后道：“那就麻烦您了。” 　　要是能请到梁森叶，那对莫语闲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他有那个天赋，只要好好培养，未来不可限量。 　　至于钱，多的钱他都花了，也不差这点。 　　而且他现在虽然剩得不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只是一个月，应该还不至于付不起。 　　003. 　　“行吧，等她回覆了我再联系你。”老爷子点点头，低头继续忙碌。 　　“麻烦了。”白周亦不再打扰，向着门外而去。 　　离开邹家，白周亦又去城里转了一圈后，早早地去接莫语闲。 　　莫语闲没料到他这么早去，慌慌张张地从仓库出来时，屁股后的仓库里都还能隐隐看见火光。 　　白周亦没点破，带着人回了家。 　　之前请的那人白周亦还留着，他每天要去公会，莫语闲又要训练，总得有个人做饭收拾家里。 　　老爷子的东西这两天他全部收拾好放到了他之前住的房间，要等莫语闲自己看看要怎么收拾。 　　不过那需要勇气，莫语闲没提，白周亦也就没问。 　　夜里，两人早早回了房间。 　　莫语闲先洗漱，白周亦洗漱完出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只剩一颗脑袋在外面左看看右看看。 　　白周亦爬上床。 　　莫语闲朝着白周亦看来。 　　“怎么了？”白周亦躺下。 　　莫语闲摇摇头。 　　白周亦反手关了灯，“早点睡。” 　　“……嗯。” 　　黑暗中，莫语闲等了会儿后再次看去。 　　以前白周亦都是抱着他睡觉的。 　　想想，莫语闲往白周亦那边挪了挪。 　　他本只想挪一点点，但床是软的不好控制，一下就挪了一截，手臂都因此碰到白周亦的手臂。 　　莫语闲身体僵硬。 　　白周亦摸了摸自己那边的床，见空间还挺大，往旁边挪了挪。 　　末了，他闭上眼。 　　翌日，白周亦把莫语闲送去黄奇恒那边后，照例开着车子去城里到处晃悠。 　　十点多时，邹老爷子给他发了信息。 　　莫语闲幼时天才的名声可不止传遍他们这一座城，对方居然也听说过，所以有点兴趣，不过具体的要见了莫语闲才能确定。 　　狩猎季正式开始还有一个月多点，对方可以腾出一个月的时间。 　　从隔壁城过来他们这需要十来天的车程，但请一个探索队日夜不停开车，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六七天就能到。 　　当然，来回请探索队的钱白周亦出，而且钱要先给，免得到时候没谈拢白周亦不给回去的钱。 　　邹老爷子特别注明，这是对方要求的。 　　白周亦哭笑不得间转了钱。 　　事情定下，白周亦却不准备那么快就告诉莫语闲，他都和莫语闲说了先不要急着训练，莫语闲也没听他的。 　　虽说他能理解莫语闲着急，但被隐瞒总归让人不高兴。 　　想想，白周亦干脆开车去黄奇恒那边搞突袭。 　　莫语闲自以为瞒得很好，每次他过去时慌慌张张出门的样子挺可爱。 　　白周亦到时，院子里果然没看见人。 　　大概是有人给他发了信息，白周亦把车停好时，人已经站在院子里。 　　像是才发现他，莫语闲快步向他走来。 　　靠近，莫语闲疑惑地看向白周亦，距离吃午饭还早。 　　“就是过来看看。”白周亦看向仓库，“旁边那个仓库是干什么的？” 　　莫语闲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不知道。” 　　“那我怎么看见你刚刚从里面出来？” 　　“不是。”莫语闲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白周亦浑不在意，“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莫语闲松了口气。 　　“上车吧。”白周亦推开副驾驶上的车门，“今天早点吃午饭。” 　　莫语闲上车。 　　落座间，莫语闲几次看向白周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周亦笑得好像格外开心。 　　那样的白周亦有点吓人。 　　吃完午饭，白周亦早早地把人送了回去。 　　下午，他没再去，直到天黑。 　　接下去几天，白周亦心情好了就去搞突袭。 　　他也不是每天都搞突袭，而是专挑莫语闲觉得他不会过去的时候过去，好几次还故意朝着仓库里面望瞭望，弄得莫语闲紧张兮兮。 　　一个星期后，白周亦接到邹老爷子的电话。 　　人已经到了，就在邹家。 　　对方和周老爷子是老相识，这次过来也算是顺便叙叙旧。 　　白周亦和对面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带人过去。 　　夜里。 　　洗完澡，白周亦正准备上床，就发现莫语闲没去洗澡而是正幽幽看着他，一副有些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白周亦笑着看去。 　　这是终于决定和他坦白了？ 　　这几天莫语闲每天睡觉时都会盯着他看，他早就发现，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没事。”见白周亦又是那副笑得格外开心的模样，莫语闲下了很大决心无视床上的睡衣向着浴室而去。 　　白周亦已经好几天没抱着他睡觉了。 　　白周亦这几天总是一副笑得格外开心但又让人瘆得慌的模样。 　　他们并没有闹不愉快，白周亦也不是那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的人，问题只能是出在他身上。 　　他把白周亦的头发烧了…… 　　他们已经结婚两个多月，但除了睡觉抱一下和之前那个吻还什么都没做过，之前白周亦想要吻他，他还把白周亦头发烧了…… 　　他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样，但也大概知道应该不是他们这样。 　　“衣服。”白周亦提醒一句，莫语闲心不在焉的。 　　都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莫语闲顿了顿，下一刻他回头拿走衣服。 　　他动作很快，隐隐间好像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白周亦莫名其妙。 　　躺到床上，白周亦思考起应该怎么和莫语闲说明天的安排，以及要不要揭穿他没听话偷偷训练的事。 　　莫语闲很快出来。 　　白周亦看去，对上莫语闲那双明显心事重重的眼，他到了嘴边的话咽回。 　　“早点睡吧。”说着，白周亦躺下。 　　他倒要看看莫语闲还能坚持多久。 　　莫语闲没有马上上床，而是又在床边站了会儿后才动作。 　　白周亦闭着眼感觉着身旁床上的动静，在莫语闲躺下后开口，“关灯。”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片刻后，莫语闲乖乖关了灯。 　　屋内再次安静。 　　莫语闲毫无睡意，他侧头看去。 　　黑暗模糊视线，他只能看个大概，白周亦鼻梁高挺双眼紧闭。 　　白周亦已经准备睡觉。 　　莫语闲按耐下心口泛起的酸涩，闭上眼。 　　翌日，白周亦没再像往常一样急着出门，而是算着时间等邹老爷子吃完早饭，这才带着莫语闲上车。 　　出门，发现白周亦去的不是黄奇恒那仓库的方向，莫语闲有些不解，不过没问。 　　十多分钟后，看见邹家大门，莫语闲反应过来，白周亦带他来复诊？ 　　老爷子已经等在后院，他旁边，一个年纪同样不小眼神明亮有神的女人正和他说话。 　　听见动静，邹老爷子看来，“来了。” 　　闻言，那女人也朝着他们看来。 　　邹老爷子应该是已经提前和她说过他们的情况，她视线在白周亦脸上扫过后看向莫语闲，“你就是？” 　　莫语闲一脸茫然。 　　白周亦笑着介绍，“莫语闲。” 　　确定没弄错，梁森叶上下打量起莫语闲。 　　与此同时，白周亦给莫语闲介绍，“梁森叶，我给你请的老师。” 　　梁森叶幽幽开口，“我可还没说要收他。” 　　白周亦笑笑不语。 　　梁森叶确实没说，但他相信莫语闲。 　　看出白周亦的自信，梁森叶挑了挑眉。 　　一旁，听完白周亦的介绍，看着面前正打量自己的人，莫语闲脑子终于转过弯来。 　　他一张脸迅速通红。 　　所以白周亦早就发现他偷偷训练的事了？ 　　所以白周亦这段时间笑得那么奇怪是因为这个？ 　　他还以为…… 第35章 　　001. 　　“怎么，还害羞？”发现莫语闲耳尖通红，梁森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莫语闲眉眼清俊，鼻梁高挺，唇削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害羞的人，倒自带几分肃然凛冽。 　　莫语闲看去，认真打量起梁森叶来。 　　梁森叶，这个年龄，白周亦还说是替他请的老师，那只能是百强榜上那个梁森叶。 　　认识到这点，莫语闲胸腔内什么东西用力鼓动了下。 　　梁森叶这样的人物，别说请来做老师，一般人想见上一面都难，白周亦却为他请来。 　　见莫语闲半天不吭声，知道他大概不是个话多的性子，梁森叶拍拍手向着门外而去，“行吧，先试试。” 　　老爷子研究室旁边就有一个大训练场。 　　莫语闲跟上。 　　白周亦和邹老爷子跟在后方。 　　到训练场中暂定，梁森叶看向莫语闲，“给你五分钟时间，证明我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接下去的一个月。” 　　话音落，梁森叶看了一眼时间，就不再动。 　　莫语闲皱了皱眉，梁森叶没召唤灵兽。 　　“就凭你还伤不到我。”梁森叶笑着道，顺便不忘提醒一句，“已经只剩下四分半钟。” 　　莫语闲回头看向训练场边缘的白周亦。 　　衣襟如雪，笑容和煦，被注视，白周亦轻轻点点头。 　　削她。 　　白周亦头低下的瞬间，莫语闲猛地就动了起来，他如同一头猎豹以极强的爆发力冲向梁森叶，同时挥出右手。 　　梁森叶倒没想到莫语闲一点不犹豫，一来就拼尽全力，短暂的惊讶后立刻侧身闪躲。 　　能在百强榜上常驻三十年，她靠的可不只是灵兽，还有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 　　“轰——” 　　侧身闪开，梁森叶向后迈出的脚还没来得及落地，火焰腾升的声音就猛地在她脚下炸开。 　　梁森叶眼疾手快拽住莫语闲打空的手用力一扯，硬生生和莫语闲调换了个位置，让莫语闲替她站到火里。 　　火焰焚烧，莫语闲衣摆裤腿瞬间化作灰烬。 　　火焰不是不能伤害莫语闲。 　　“嗷！”感觉到来自莫语闲的疼痛，在莫语闲冲向梁森叶的同时就凭空出现的小家夥连忙熄灭莫语闲脚边的火。 　　与此同时，它召唤出更多的火焰焚烧梁森叶。 　　莫语闲也没停，梁森叶抓住他的同时他就反手去抓梁森叶，要把梁森叶扔出去。 　　梁森叶就如同一条蛇，从莫语闲手中滑走。 　　莫语闲跨前一步就要追。 　　火焰袭来，正好是梁森叶刚刚站着莫语闲现在站的地方。 　　火焰吞没莫语闲的前一刻，小家夥把它收回，莫语闲很碍事，“嗷……” 　　莫语闲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刚刚的两次交手他也看出来，梁森叶绝不是现在的他单打独斗能打赢的。 　　“还剩两分钟。”梁森叶在满地零散开的火焰中轻松走动，动作间不忘提醒一句。 　　小家夥先有了动作，它直接最大限度召唤火焰，要把整个训练场所有东西都焚烧殆尽。 　　白周亦在火焰突兀腾升的前一刻退后一步，同时拉了邹老爷子一把。 　　小家夥的想法很好猜。 　　梁森叶也猜到，小家夥发力的前一刻，她如离弦利箭般猛地冲向莫语闲，轻松化解莫语闲攻击的同时强行和他站在一起。 　　火焰焚烧整片空地，唯独莫语闲身周留有余地。 　　主人和灵兽一体，谁受伤对方都不会好受。 　　一击不成，小家夥怔愣。 　　莫语闲却在同时再次发起攻击，他接连两拳挥出，时间已经不多，哪怕只是打到一下—— 　　梁森叶这样的人物，就算有邹老爷子的关系也肯定很难请，他不能让白周亦白忙活。 　　“半分钟。”梁森叶侧头。 　　拳头擦着梁森叶脸颊而过，莫语闲再次打空。 　　梁森叶后退，莫语闲同时往前跨步，紧追不舍的同时再次全力挥拳。 　　莫语闲几乎没有战斗经验，整套攻击完全就是本能，那让梁森叶忍不住发笑，“时间——” 　　什么黑色的东西猛地从莫语闲掌心膨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凛冽的杀意，梁森叶头皮一阵发麻，反应过来时已经出手。 　　她一脚踹在莫语闲肚子上。 　　莫语闲快速后退。 　　梁森叶也连忙退开。 　　莫语闲把一团火焰藏在了袖口的衣服上。 　　“嗷！”感觉到莫语闲腹部的疼痛，小家夥急眼，它横在莫语闲前冲着梁森叶龇牙咧嘴。 　　操场旁，白周亦也跨前一步。 　　梁森叶最后那一下用了些力气。 　　梁森叶怎么也是个人物，怎么还和莫语闲真动手？ 　　心中明白莫语闲最后那一下确实是吓到梁森叶了，所以梁森叶才下意识出手，白周亦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 　　他和邹老爷子过去。 　　靠近，邹老爷子满脸兴奋地看向梁森叶，“怎么样，不错吧？” 　　孙家城是他老家，莫语闲是他治好的，莫语闲这个人他挺喜欢，莫语闲把梁森叶吓一跳，也算是给他长了脸。 　　梁森叶不语，摸了摸自己还火辣辣痛着的脸颊，最后那一下她要是没把莫语闲踹开，那她现在半张脸都毁了。 　　是她低估莫语闲了。 　　白周亦第一时间向着莫语闲而去，靠近，他赶紧摸摸莫语闲的肚子，“没事吧？” 　　莫语闲也摸摸，“没事。” 　　“真的？”白周亦不信，梁森叶那一下可没少用力。 　　莫语闲微微垂下的睫毛轻轻搧动了下，“嗯。” 　　其实有一点点痛。 　　但白周亦摸摸就不痛了。 　　白周亦很想让莫语闲把衣服拉开让他检查下，但邹老爷子和梁森叶还在旁边等着。 　　替莫语闲把衣服上的脚印拍掉后，白周亦笑着看去，确定梁森叶没受伤，甚至连头发丝都没被烧到，他脸上笑容更胜几分。 　　梁森叶嘴角抽了抽，白周亦还挺失望？ 　　“您觉得如何？”白周亦说正事。 　　“是有点东西。”梁森叶倒也是个爽快人，她再次打量莫语闲，“几岁召唤出的灵兽？” 　　“四岁。” 　　“七岁灵兽就无法召唤然后直到最近……”梁森叶顿了顿，“那就是说你除了召唤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战斗经验也没有？” 　　“嗯。” 　　“能吃苦吗？” 　　莫语闲直直看去，这些年他吃得最多的就是苦，“能。” 　　梁森叶点点头，“行，这个徒弟我收。” 　　邹老爷子挑了下眉，“徒弟？” 　　梁森叶来之前可是说了的，只是个普通学生。 　　狩猎季下个月才正式开始，中间有一个月的空档，她就是冲着钱来的。 　　梁森叶没搭理邹老爷子，视线在莫语闲和白周亦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两圈后，看出白周亦是管事的，直接道：“该给我的钱一分都不许少。” 　　白周亦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 　　“两百万。”梁森叶道，“打我账上。” 　　白周亦脸上的笑容僵住。 　　梁森叶瞬间警觉，“不讲价。” 　　白周亦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笑容却逐渐龟裂。 　　两百万，那几乎是他现在手里所有的钱，就这可能搞不好都还得再凑凑。 　　“咳。”看出白周亦的僵硬，邹老爷子轻咳一声，“站着说话多累，我泡点茶，咱们慢慢聊……” 　　梁森叶不吃这套，“不行就算了。” 　　她还挺看好莫语闲，但她绝不做亏本买卖，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邹老爷子试图讲感情。 　　“那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梁森叶堵了回去。 　　白周亦正欲开口，他的衣摆就被人拽住。 　　白周亦看去，莫语闲正看着他。 　　莫语闲也看出他的僵硬。 　　“回去吧。”莫语闲道。 　　白周亦哑然。 　　“回去了。”莫语闲态度变得坚决，他看向邹老爷子和梁森叶，“劳烦你们照顾了，但这件事还是算了。” 　　为了给他治病白周亦已经花了很多钱，他不能再让白周亦花更多，而且训练他自己来也是可以的，只是可能需要多花些时间。 　　邹老爷子和梁森叶对视一眼，没吭声。 　　“我们先回去了。”莫语闲拉着白周亦离开。 　　莫语闲态度坚决力气也大，白周亦只来得及笑着和邹老爷子两人示意，就被拉出院子。 　　穿过邹家，回到车前。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车钥匙在白周亦那里。 　　白周亦乖乖把钥匙拿了出来。 　　莫语闲打开车门，把白周亦塞进副驾驶，自己绕了一圈坐到驾驶位，激活车子。 　　平时都是白周亦开车带莫语闲，突然间反过来，感觉有些奇怪，白周亦忍不住侧头看去。 　　阳光正盛，莫语闲轮廓本就清晰的五官被照射得更加立体，特别是鼻梁，在脸上拉出大片阴影。 　　一路无话。 　　在小院中下车，临进客厅时，白周亦开了口，“真不准备去？” 　　莫语闲把车钥匙放到一旁柜子上，“没必要，训练我自己来就可以，经验也可以慢慢积攒。” 　　“是没必要，不是不想去？” 　　莫语闲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下一刻他回过头，认真而严肃地看着白周亦的眼睛，“我也不想去。” 　　白周亦不语。 　　莫语闲撒谎。 　　没和梁森叶战斗之前莫语闲这样说他说不定就信了，但看见两人那场战斗，他反倒更加确定必须请个老师这件事。 　　刚刚莫语闲和小家夥完全就是各管各的，他自己慢慢磨合确实不是不可以，但他的灵兽太特殊，想要磨合好也必须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这个时间说不定三年说不定五年。 　　这一点他一个旁观者都看出来，莫语闲这个真正上场的人应该更清楚才对。 　　莫语闲移开视线，他抓住白周亦的衣摆，垂下眼眸，“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我也会努力的。” 　　白周亦一颗心在自己衣摆上的力道和那低语中柔软，他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002. 　　时间还算早，两人休息了会儿后才吃午饭。 　　下午，白周亦得继续去巡逻，所以还是照例把莫语闲送去了黄奇恒那边。 　　目送莫语闲走进人群，白周亦又在路边坐了会儿后，才离开。 　　他回去家里。 　　自从和莫语闲结婚，小院就一直热闹，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待在小院里，那感觉挺奇怪。 　　他从柜子中翻出所有银行卡，拿了本子和笔，在客厅中算起账。 　　白安他们时不时就给他点零用钱，他就从来没缺过钱花，再加上工会那边每个月都有工资到账，卡里具体有多少钱他也就只是大概有数。 　　上一次治病花了大头，存款最多那张卡里已经不够两百万。 　　白周亦用手机挨着把自己的工资卡和之前用过的几张卡的余额都查询一遍。 　　钱刚刚够，就多出来一万多点。 　　城里消费不高，再加上他每个月还有工资，护城队的工资比不上探索队但在城里也还算不错，只吃穿用的话问题倒也不大。 　　不过当初收白周墨和白周琪的钱的时候，他本是准备等他们结婚了还回去的，这下得想想办法了。 　　白周墨和白周琪上次回来时看着也没和什么人有超越队友的感情，短时间内应该不急，但总归是个事。 　　盘算完，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白周亦把钱打了过去。 　　邹老爷子的电话很快打回来，梁森叶应该是已经收到账。 　　电话接通，邹老爷子却半天没能说出话。 　　这段时间白周亦为莫语闲花了多少钱他最清楚。 　　郑海的灵兽能治疗，为人也和善上进，在他一堆徒弟里算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郑海在白家做事，白周亦又是白家四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这么些年来他和白周亦倒也算熟悉。 　　白周亦性格好他早就知道，莫语闲是个挺乖的孩子他也看出来，但两人结婚才不过两个月。 　　“能麻烦您跟梁前辈说件事吗？”白周亦主动开口。 　　“什么事？” 　　“麻烦她在莫语闲面前时就说只收了五十万。”白周亦道。 　　邹老爷子哑然。 　　下一刻，他欲言又止，“小白啊……” 　　白周亦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在他话说出口之前就笑着打断，“既然选择了和他结婚，既然选择了他这个人，那就要负责到底。” 　　邹老爷子不语。 　　“他的情况您也清楚，我相信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真到了那时候这些对他来说可能都不过九牛一毛。” 　　他们这世界崇尚武力，不能外出探索的普通人一辈子辛辛苦苦也就够个温饱，小型探索队累死累活也就比留在城里的人富足些。 　　而黄奇恒他们那样的大探索队，每一次外出带回来的东西足够小探索队忙上三五年，对于只能留在城里的人来说那更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巨款。 　　再往上，梁森叶随随便便干一个月赚到的，就是黄奇恒他们五百多人几个月以命相搏都未必能够到的数字。 　　莫语闲有那个天赋，人也聪明，把他困在这小小的孙家城里实在太可惜了。 　　让莫语闲自己花三年五年去摸索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蹉跎掉的时间又何其可惜，更何况谁能保证那些摸索的年头里他就一定每次都能活下来？ 　　万一呢？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白周亦都准备挂断电话时，邹老爷子的声音传来，“我会跟她说的。” 　　正是因为对白周亦了解，当初白周亦带着莫语闲找到他时他才会同意帮忙。 　　换个人，哪怕邹家并不惧怕孙家，谁又愿意好好地就搅和进一堆烂事里？ 　　“谢谢。” 　　邹老爷子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白周亦又在客厅坐了会儿后，起身收拾了东西。 　　白周亦再次出门时，邹老爷子把梁森叶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白周亦添加进通信录。 　　梁森叶很快发来信息，邹老爷子已经给她安排好场地，从明天起往后一个月她每天都会在那边，莫语闲不要迟到。 　　白周亦回覆两句后，开车去了黄奇恒那边，要把人接回来。 　　既然训练明天就开始，下午莫语闲就别再瞎折腾，得留点体力挨训。 　　白周亦才走没多久就又回去，莫语闲有些茫然。 　　看着莫语闲靠近后，白周亦打开副驾驶的门。 　　莫语闲不解，“去哪？” 　　“回家。”白周亦道。 　　莫语闲狐疑地看看白周亦，但到底没说什么，他乖乖上车。 　　十多分钟后，小院。 　　进门，白周亦没把钥匙放回柜子上，而是递给莫语闲。 　　莫语闲一脸茫然地接过。 　　“训练场的地址我等下发给你，接下去的一个月不要迟到。”白周亦笑着道。 　　莫语闲怔愣一瞬。 　　下一刻反应过来白周亦什么意思，他瞬间急了，“你——” 　　白周亦淡笑着看着他。 　　“我去把钱要回来。”莫语闲说着就要向着车子而去。 　　白家确实还算富裕，但再富裕也经不起他这么花，白周亦之前也明显迟疑了，那就更加说明白周亦手里应该没多少钱了。 　　那两百万说不定已经是白周亦手里的全部。 　　他不能让白周亦把所有钱全部花在他身上。 　　“只收了五十万。”白周亦道。 　　莫语闲脚步有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白周亦在骗他。 　　梁森叶之前说得那么决绝，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就改变主意，白周亦肯定是怕他接受不了所以和梁森叶串了口供。 　　见莫语闲真要上车，白周亦连忙上前把人拉了下 来，“她肯定不会还的，她那么抠门。” 　　“那我就抢。”莫语闲红了眼。 　　也是这时，白周亦才注意到莫语闲眼眶不知何时通红，那模样竟像是要哭出来。 　　“你……”白周亦哑然，莫语闲看着挺强一人，怎么这么爱哭？ 　　“不是都说好了不去。”莫语闲急了眼，他凶狠狠地看着白周亦，白周亦为什么要擅做主张？ 　　“说话就说话，哭什么？”白周亦头皮发麻，语气也弱了几分。 　　“谁哭了？”莫语闲嘴上说着，什么滚烫的东西却顺着脸颊滑落，他手在脸上一抹，“我没哭。” 　　白周亦好笑又无奈，他跨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好，你没哭，我看错了。” 　　莫语闲试图推开白周亦，“我本来就没哭。” 　　“好好好……” 　　听着白周亦明显就是在哄人的语气，莫语闲愈发控制不住心口翻涌沸腾的情绪，眼泪也更是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滑落。 　　他视线一片模糊。 　　他试图推开白周亦的手很快变成紧紧拽着白周亦的衣服不放。 　　“为什么……”莫语闲不能理解。 　　白周亦知不知道他给他的他已经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白周亦知不知道他对他太好了，好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周亦和莫语闲分析，“梁森叶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赚这么多，你要是学成了，那不得比她赚得更多？到时候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家就都靠你了。” 　　“骗子……”莫语闲抓着白周亦衣服的手更紧。 　　白周亦又在骗他了。 　　白周亦又在哄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白周亦一手搂着人一手轻轻替莫语闲顺气。 　　“刚刚……”莫语闲抬头，泪眼汪汪。 　　就刚刚，白周亦刚刚才同意他不去，转头就变卦了。 　　白周亦眨巴眨巴眼睛，“我那时候又没同意。” 　　莫语闲作势就要反驳，话都到嘴边了才想起来当时白周亦好像确实没明确说过一句“好”。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还连证据都没了，瞬间气急。 　　“好了，哭什么……”白周亦赶紧再哄哄，“你之前不也骗我了，咱们这最多算是扯平了。” 　　莫语闲一边无声落泪一边替自己平反，“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那是谁躲起来训练不让我知道？”白周亦点破。 　　莫语闲嘴唇张了张，他忘了这茬了。 　　从有理，一下变得连理都没了，越发吵不赢，他一张本就因为哭泣而泛红的脸瞬时红得越发厉害。 　　看着莫语闲那副吵不赢又生气的模样，白周亦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莫语闲还生气，可又理亏，只能泪眼汪汪。 　　“哈……”白周亦没忍住。 　　莫语闲一双被水浸透的幽幽黑眸不可思议地瞪大，白周亦还笑？ 　　白周亦瞬间头皮发麻，这下怕是要哄不好了。 　　003. 　　果不其然，吵不赢，莫语闲转身就向着里面而去，他要回房间，他不搭理白周亦了。 　　白周亦连忙跟上，“语闲？” 　　莫语闲脚步飞快。 　　白周亦到门口。 　　房门哐的一声在面前关上。 　　白周亦嘴角没忍住勾了下，下一刻赶紧端正态度，他怎么能笑呢？ 　　不就是第一次见人吵不赢架把自己气到，有什么可笑？ 　　“哈……” 　　屋内空气可疑的轻滞。 　　白周亦没敢再去招惹，夹着尾巴乖乖回去客厅。 　　在客厅坐了会儿，缓过笑意，白周亦把地址发到莫语闲手机里。 　　莫语闲没回覆。 　　想像着莫语闲那张脸，笑意再次在白周亦脸上蔓延。 　　大概是真的气到，直到该吃晚饭了莫语闲都没出来。 　　白周亦硬着头皮向着卧室而去，要再哄哄。 　　他本以为他会进不了门，房门却并未上锁。 　　屋内没点灯，莫语闲背对门口躺在床上，像是哭累后睡着。 　　“语闲？”白周亦开了灯。 　　莫语闲动了下，被吵醒。 　　白周亦上前在床边坐下，“吃晚饭了。” 　　刚刚苏醒，莫语闲有瞬间的懵懂，他下意识应了声，“嗯。” 　　“起来。”白周亦捞人。 　　莫语闲配合著动作。 　　正动作，他后知后觉想起之前的事，身体不易察觉得僵了僵。 　　没把人拉起来，白周亦看去，“还生气？” 　　莫语闲下意识移开视线，他不敢看白周亦的眼睛。 　　“我没提前跟你商量就擅作决定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白周亦拇指摩挲在莫语闲脸颊上，莫语闲眼角还有泪光。 　　大概是有些痒，莫语闲向着白周亦的手微微侧头，那让他整张侧脸都落到白周亦手心里。 　　“我相信你自己来也可以，可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想要靠自己弥补完那部分差距是很辛苦的，我只是希望这条路你能走得更简单更轻松些。” 　　莫语闲抬起一只手横在脸上，像是不愿意交流。 　　“语闲？”白周亦摸摸手心里的脸。 　　“不是的……”莫语闲声音沙哑且带着哭腔，像是又要哭，“应该是我说抱歉。” 　　除了他爷爷，白周亦是这十多年里对他最好的人。 　　不，更准确来说白周亦比他爷爷对他都还要好，毕竟这十多年里是他照顾他爷爷更多些。 　　那让他害怕，也让他不知所措。 　　他害怕还不上，不知所措该怎么面对那样的白周亦。 　　可白周亦说得对，他和梁森叶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弥补的，如果靠他自己，那就还得再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莫语闲把横在脸上的手放下，“……我去。” 　　白周亦再等等，他一定会尽快变得强大，然后他一定会把白周亦他身上花掉的那些全部还给他。 　　不只是钱，还有白周亦对他的那些好。 　　他会让白周亦知道，他当初选择他没有错，他是个好伴侣。 　　本是准备进来道歉哄人的白周亦看着面前又已经红了眼眶的人，一颗心酸酸软软，眉眼间的温柔也化作水。 　　他轻轻抹去莫语闲眼角的泪水，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那我们都不说这个了？” 　　“嗯。”莫语闲抽泣了下。 　　“那快起来洗洗脸吧，哭成花猫了，别明天去了训练场让邹老爷子他们笑话你是不是打输了躲起来哭。”白周亦满眼无奈，刚结婚那会儿莫语闲也不爱哭啊，怎么现在倒成了个爱哭包了？ 　　“不是。”莫语闲道。 　　白周亦当然知道，不过说起之前那场打斗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肚子我看看，痛吗？” 　　说着，白周亦掀开莫语闲肚子上的衣服。 　　看清的瞬间，白周亦眉头皱起。 　　莫语闲肚子上青紫了一片。 　　“有一点点。”莫语闲也看去。 　　这明显不只是一点点的事，梁森叶下手真狠。 　　想想白周亦又放弃。 　　莫语闲头痛了十多年，相比起来，这确实只有“一点点”痛。 　　至于梁森叶那边，梁森叶虽说爱钱了点，但也明显是个拿了钱就会认真干事的人，接下去一个月莫语闲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这么一想，白周亦再看看面前哭成花猫脸的人，不由一阵心疼。 　　他拿了药，替莫语闲上药。 　　莫语闲下午才哭了一场，这会儿情绪上来又有些抽泣，白周亦手掌揉按在他肚子上时，都能感觉到他轻轻抽泣的动静。 　　莫语闲一手拉着衣服乖乖躺在床上。 　　看着那样的莫语闲，白周亦动作更轻几分。 　　“吃完饭去给你买两套训练用的衣服吧。”上完药，白周亦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莫语闲的火也会对他自己造成伤害，真训练起来估计得费不少衣服，还是提前备着的好。 　　至于药，城里最大的药房就是邹家的。 　　“嗯。”听说要买衣服，这一次莫语闲没拒绝。 　　坐起来，穿好鞋子，他走向一旁的衣柜。 　　片刻后，他拿着一张卡和一些零钱回来，并把它们全部放进白周亦手里。 　　里面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存下来的，和他和白周亦结婚后白周亦替他爷爷付药钱后这个月的工资。 　　“给你，只有一点点……”莫语闲有些窘迫。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儿，没拒绝，“好，那以后我们的都放在一起。” 　　“嗯。” 　　应完声，莫语闲去洗漱。 　　白周亦趁着这机会把卡放进自己藏卡的地方，零钱他留了下来，等下去买衣服。 　　做完这些，盘算着现在他们的总共资产，白周亦有些哭笑不得。 　　莫语闲的不多估计是真的不多，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现在加起来总共资产都不到三万。 　　从揣着大几百万，到三万都凑不齐…… 　　白周亦头痛起该怎么赚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莫语闲洗漱好，两人一起去客厅吃了饭，又休息了会儿后，徒步出了门。 　　后面的餐饮街上就有服装店，只不过不多。 　　莫语闲买衣服是为了做训练服，是消耗品，倒也够。 　　白周亦本以为莫语闲对衣服之类的东西不会感兴趣，但莫语闲却显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要拿到镜子前对着自己比画下。 　　看着那样的莫语闲，白周亦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是发现莫语闲和他给人的最初印象不同，爱哭包，爱美，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多。 　　莫语闲选好款式后，白周亦每样买了五套，一共买了十套。 　　以前白周亦买东西从来不讲价，甚至很多时候都不问价钱，这次他厚着脸皮开了口。 　　他们买得多，店老板倒也爽快，给了个实惠价。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 　　已经过了饭点，街上的行人渐少。 　　天色逐渐转热，夜风冰凉，沁人心脾。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舒适。 　　回到家，两人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讨论了下接下去这一个月的安排后，早早睡下。 　　并排躺到床上，白周亦闭上眼正准备睡觉，身旁人被子下的手就动了起来。 　　莫语闲摸索着找到白周亦的手，大著胆子主动拉住白周亦一根手指。 　　等他学好了，他就赚很多很多钱回来，然后全部给白周亦花。 　　等到了那时候，他就告诉白周亦，他不只是想和他搭夥过日子，他还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察觉，白周亦反手勾住莫语闲的手，微微握紧，“快睡吧。” 　　感觉着掌心里的温度，莫语闲身体缓缓放松，很快陷入睡梦中。 　　一夜好梦。 　　翌日，莫语闲早早的就起床收拾好自己。 　　昨天买的衣服正合适，新的看上去确实比他之前的那些旧衣服要精神。 　　又在镜子前照了照后，莫语闲出门。 　　白周亦有起床气，每天也就这会儿他脸上没什么笑容，有时候起太早还要生会儿闷气。 　　莫语闲早就发现。 　　莫语闲出门时，白周亦正半靠着床头柜闭目养神。 　　没敢招惹，莫语闲有些失望的出了门，要去买早餐。 　　稍晚些时候，莫语闲回来时，白周亦已经坐在客厅里。 　　他依旧迷迷糊糊，一看心情就不好。 　　莫语闲把早餐放桌上。 　　听见动静，白周亦睁开眼。 　　莫语闲微微坐直身体。 　　白周亦拿了早餐开吃。 　　莫语闲坐直的身体缓缓无力。 　　吃完饭，白周亦开车，两人按照地址去了训练场。 　　那训练场在邹家一个老旧研究所里，城里医药的研究都和异兽脱不了关系，所以训练场必不可少。 　　邹家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转移出去，这研究所也就搁置，倒是安静。 　　梁森叶已经等在那边。 　　白周亦在靠近训练场时就停下脚步，虽然他也很想陪着莫语闲，但他还有公会的工作。 　　他们现在加起来都凑不齐三万块，工作可不能再丢。 　　“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再来接你。”白周亦道。 　　这边距离小院挺远，中午莫语闲就不回去了，与其来回折腾，不如让他吃完饭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好。” 　　白周亦作势就要走，临转头又看去，“衣服你穿着挺好看。” 　　“嗯。”莫语闲眉眼间瞬间就有了光。 　　白周亦满心无奈，莫语闲已经在他面前晃了一早上。 　　臭美。 第36章 　　001. 　　看着莫语闲雄纠纠气昂昂地向着梁森叶而去，白周亦远远和梁森叶点头示意了下后，上车离开。 　　他到公会时，叶小青一群人正在楼下准备上车。 　　“弄好了？”李奥第一时间凑到白周亦身边，他要坐白周亦的车。 　　叶小青几人也看来。 　　白周亦有跟他们说这两天在替莫语闲请老师的事。 　　“嗯。”白周亦点点头。 　　“请的谁？”叶小青问。 　　他们虽然并不外出探索，但对城里的情况也大概清楚，白周亦的选择不多。 　　“梁森叶。” 　　正准备上车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谁？” 　　“梁森叶？”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脑海中都浮现出同一张脸，但那怎么可能？ 　　且不说梁森叶是什么人，她现在也不应该在孙家城里。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白周亦肯定几人的猜测。 　　叶小青几人再对视一眼，下一刻瞬间炸了锅。 　　“她？” 　　“你认识她？” 　　“她在孙家城？” 　　“你怎么请到她的？” 　　白家在他们孙家城确实有名有姓，可他们孙家城在众多城市中怎么排都得排在末尾，白家认识梁森叶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以前也没听说。 　　“是邹老爷子牵的线。”白周亦并未隐瞒。 　　“邹家那确实……” 　　“好吧。” 　　以邹老爷子的名声，以及邹家研发和贩卖药物的特性，认识几个百强榜上的人确实不奇怪。 　　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一群人眼中都不由流露出几分复杂和羡慕。 　　莫语闲灵兽本来就特殊，那是他们这些灵兽普通的人一辈子都跨越不过去的鸿沟，现在好了，白周亦又给他请了个梁森叶这样的老师。 　　等莫语闲学完回来，怕是就要和他们拉开距离，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能去看看吗？”杨许意满脸期待。 　　“我也想去。”施晨也举手。 　　“我得先问问她。”白周亦并未直接同意，梁森叶不是马戏团的猴子，这事得她自己做决定。 　　“好吧……” 　　一群人都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满含期待。 　　白周亦带头上车，顺便询问昨天的情况，“昨天怎么样？” 　　“遇到个打架的，不过等我们听到风声过去人早跑了。” 　　“之前抓住的两个放了。” 　　白周亦点点头。 　　城里不允许用灵兽打架，那样破坏性太大，这几天他们倒也抓了些打架的人，不过这种抓回来关个两三天交了罚金也就放了。 　　想到罚金，白周亦又想起他现在和莫语闲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齐三万块的事。 　　他得尽快找个法子赚点钱。 　　“你们下注了？有把握吗？” 　　叶小青有些意外白周亦会问这个，“就是玩玩而已，说不准的，我们投得不多。” 　　白周亦哑然，想想又释然。 　　赌博之所以是赌博，赌的就是不确定性。 　　“出什么事了吗？”叶小青隐约有所察觉，“你要是缺钱我那里还有点。” 　　白周亦最近是给莫语闲花了些钱，虽然他并未说具体数字，但想也知道不会少。 　　白周亦摇摇头，没接话。 　　车子激活。 　　白周亦说是晚上再去接莫语闲，但中午时还是不放心地过去了一趟。 　　第一天训练，莫语闲身体又还没完全恢复，梁森叶也不像是个会心慈手软的人，这些加在一起让人很不放心。 　　他到时训练已经结束，两人正坐在一旁屋檐下吃东西。 　　训练场中不少地方都出现被火焚烧过的黑色印记。 　　“语闲。”靠近，看清莫语闲那张脸的瞬间，白周亦脚下步伐停顿一瞬。 　　莫语闲身上的新衣服成了乞丐装也就算了，头发也因为汗水灰烬脏兮兮，嘴角更是青紫一片，乍一看去就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莫语闲吃的是压缩饼干，这训练场就他和梁森叶两人，附近也偏僻没有饭店。 　　那让他看上去越发可怜兮兮。 　　听见动静，莫语闲回头看来。 　　看清白周亦的瞬间，他眼睛亮了亮。 　　白周亦怎么来了？ 　　“你第一天训练，怕你不适应，所以过来看看。”白周亦拿出来的路上给两人买的午餐。 　　莫语闲如一汪幽潭的眸轻轻晃荡，他接过，到一旁桌子上摆放开。 　　座椅是他从工厂里搬出来的，有些旧。 　　“谢了。”梁森叶没客气，收了压缩饼干就坐了过来，“你吃了吗？” 　　“没。” 　　三人围坐。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怎么样？” 　　“嗯。”莫语闲应声，想想他又补充一句，“可以适应。” 　　说话间，莫语闲手腕处也露出青紫的痕迹。 　　白周亦看见，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梁森叶，莫语闲以前根本就没经历过正规训练，梁森叶下手轻些。 　　话到嘴边，白周亦又咽了回去。 　　异兽可不会管莫语闲有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莫语闲在梁森叶这里挨揍，总比出去了被异兽揍好。 　　梁森叶一眼就看出白周亦的心疼和话到嘴边又咽回，她挑了挑眉，低下头专心吃饭。 　　怕耽误到两人休息和训练，白周亦并未逗留太久，吃完饭就离开。 　　下午巡逻时白周亦顺便去了一趟邹家药房，斥重金买了些伤药。 　　家里倒还有些，但那点明显不够用一个月。 　　伤药也有好有坏，差的都差不多，好的贵起来就没边，不过效果也确实出众。 　　那让白周亦本来就不多的存款顿时再少一截，让他难得地体验到了心痛的感觉。 　　为这，下午巡逻时白周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琢磨赚钱的事。 　　城里倒不缺工作，可绝大部分工作工资都非常低而且累，想要靠在城里工作赚钱几乎不可能。 　　可他短时间内又不准备出城…… 　　唯一有点希望的是有异兽进城。 　　兽核值点钱，城里的规矩是异兽进城后谁杀死的兽核就归谁，这一点护城队也适用。 　　不过自从白毒犀之后，这大半个月来城里一直安静。 　　想到白毒犀，白周亦下意识朝着那些白毒犀现在所在方向看去，它们距离城市来回也就三天的车程…… 　　他的能力放倒白毒犀不难，难的是放倒之后，得有个人去把它们杀死然后取兽核和毒液…… 　　这就是个大工程了。 　　“怎么了？”副驾驶的叶小青察觉白周亦的视线。 　　白周亦道：“没什么。” 　　想想，他没忍住说了句，“白毒犀好像挺值钱。” 　　不只是兽核，白毒犀的毒和蛋也可以卖钱。 　　叶小青看看那些白毒犀所在的方向再看看笑得一脸温柔的白周亦，蓦地有种替那些白毒犀感到危险的感觉。 　　白毒犀群居，对别人来说或许麻烦，对白周亦来说却问题不大。 　　上次引导那些白毒犀偏离孙家城时，白周亦最多一次放倒过十六只，那个数字看似已经非常可观，但以他对白周亦的了解，白周亦肯定还有所保留。 　　“你要是缺钱，我那里还有点……”叶小青第二次道。 　　白周亦笑笑。 　　夜里，白周亦算着时间去接莫语闲。 　　一下午不见，莫语闲比中午时更加狼狈许多。 　　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头发也有烧焦的痕迹，身上脸上淤青更是翻倍。 　　相比起他，梁森叶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白周亦顺便把梁森叶送回了邹家，梁森叶现在借住在邹家。 　　回去的路上，白周亦和梁森叶说了杨许意他们想过去看看的事。 　　梁森叶倒是爽快，给钱就行。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梁森叶爱钱的性格，白周亦嘴角还是抽了抽。 　　回到家，吃完饭，白周亦第一时间拉着莫语闲回了房。 　　“先去洗洗。”白周亦塞给莫语闲一条浴巾，莫语闲身上走路时都掉渣。 　　莫语闲乖乖走向衣柜，要拿衣服。 　　“不用穿，反正等下还得脱。” 　　莫语闲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下一刻低着头乖乖向着厕所而去。 　　趁着莫语闲洗漱，白周亦拿出下午买的药提前准备好。 　　莫语闲动作有些慢，白周亦准备好又坐了会儿后他都没出来。 　　又等了会儿，始终没听见水声，怕人在厕所昏迷，白周亦上前敲门，“语闲？” 　　“嗯？”隔着门，莫语闲的声音有些闷。 　　“洗好了吗？” 　　莫语闲等了会儿后才回答，“嗯。” 　　白周亦不解，“那怎么不出来？” 　　屋内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后，白周亦都坐回床边，房门才被缓缓拉开。 　　莫语闲出门来。 　　白周亦看去。 　　看清，白周亦反应过来莫语闲在磨磨蹭蹭什么，一颗心也随之跳动。 　　莫语闲按照他的要求，只围了条浴巾。 　　莫语闲皮肤挺白，被热气蒸腾后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看着格外漂亮。 　　他头发也还带着水汽，水滴顺着发尾滴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胸口，然后顺着胸膛滑落，最终消失在那片粉色和浴巾圈出的禁地中。 　　白周亦以前不是没帮莫语闲上过药，但那时候莫语闲都是好好穿着衣服，这次不同，莫语闲身上只一条浴巾。 　　“坐。”白周亦移开视线，拍拍身边的位置。 　　莫语闲乖乖上前。 　　因为紧张，他同手同脚。 　　落座，他上身笔直，双手乖乖放在腿上，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把头发擦擦，水别把药冲没了。”白周亦提醒一句。 　　莫语闲赶紧拿了干毛巾两只手抱着脑袋一阵揉，直到把自己揉得毛茸茸乱糟糟。 　　见莫语闲忙完，白周亦从旁边的药膏里抠了一坨药。 　　在掌心简单揉化后，他向着莫语闲的肩膀而去，要从上至下的上药。 　　他手指触碰到莫语闲皮肤的瞬间，莫语闲身体触电般轻颤了下，人也下意识往旁边躲去。 　　下一刻，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莫语闲连忙坐直身体。 　　他耳朵肉眼可见的逐渐变得通红。 　　002. 　　白周亦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手掌同时覆盖在伤处，然后揉按开，“不揉开要很久才能好。” 　　“嗯。”莫语闲低着头，乖乖被揉。 　　肩膀，胳膊，背，药上到胸口时，莫语闲被热气冲得混混沌沌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我自己来……” 　　白周亦没搭理，继续。 　　手掌覆盖到莫语闲腰侧，白周亦揉按。 　　莫语闲身体紧绷得硬邦邦，耳尖上的红也快速蔓延到脸上。 　　眼看着肚子和腰上的伤都被上完药，莫语闲回首就要去旁边拿睡衣。 　　“坐到床上去，腿伸出来。”白周亦提醒。 　　莫语闲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腿上我自己来。” 　　白周亦举着手等待。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乖乖爬上床坐好。 　　“浴巾。” 　　浴巾挺长，都过膝盖。 　　莫语闲乖乖撩起来。 　　想想，他又拉了被子盖在腰间。 　　白周亦从脚开始上药。 　　相比起上半身，莫语闲两条腿上伤更多，几乎没多少皮肤是完整的。 　　上完膝盖附近的药，白周亦正准备拿了药膏继续，药膏就被整个抢走。 　　白周亦看去，莫语闲已经连脖子都红透。 　　被注视，莫语闲有些磕巴地开了口，“……剩下的我自己来。”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没坚持。 　　莫语闲没动。 　　“等下着凉。”白周亦提醒。 　　莫语闲愣了下，下一瞬明白过来白周亦是准备看着他上药，想像着那场景，他直接从脖子红到肚子。 　　眼看着莫语闲快把自己煮熟，白周亦压下心口悸动不止的心跳，“那我去洗澡。” 　　起身，走出两步，白周亦又坐了回去。 　　莫语闲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抱着药膏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 　　白周亦一手撑在他身侧，一边向着他靠近。 　　莫语闲随着他的靠近一双眼瞪得愈发圆，睫毛也轻颤不止。 　　唇瓣被触碰，白周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法拒绝的热意，瞬间充满他整个胸腔。 　　他来不及从那份热气中回神，白周亦就强势地欺身压了上来。 　　他被抵在床头柜上。 　　胸前是不断深入的白周亦，身后是被挤压到变形的枕头，窒息的感觉袭来，他像是要被活活吞噬像是要被撕碎。 　　他并不讨厌那种感觉，甚至…… 　　“嗯……”一吻结束，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白周亦的那张脸，听着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莫语闲整个人从脚酥软到头。 　　白周亦俯身，再在莫语闲嘴角落下一吻后起身，“快点上药，别着凉。” 　　叮嘱完，白周亦拿了衣服进了洗手间。 　　水声很快响起。 　　听着那声音，莫语闲笔直放在床上的两条腿渐渐屈起，头更是埋进膝盖间。 　　白周亦这种时候，一点都不温柔。 　　白周亦洗完澡出来时，莫语闲已经换上睡衣躺到床上，他缩成一团只剩个脑袋顶在外面，看着像是要把自己活活闷死。 　　爬上床，关了灯，白周亦把人从被子中捞出来抱进怀里。 　　莫语闲体温有些高，在逐渐进入夏季的夜里有些烫人，但抱着也挺舒服。 　　莫语闲一身沐浴露和药味混杂的味道。 　　“明天自己过去？”白周亦闭上眼后问。 　　“嗯。” 　　工会和训练场方向相反，白周亦送了人再回来去公会有些晚，晚上他倒是可以让叶小青他们把他送到那边然后和莫语闲一起回来。 　　翌日，白周亦一起床就翻箱倒柜。 　　好半天后，他终于从角落找出公会之前分给他的那支枪。 　　枪对绝大部分异兽都没用，除非命中眼睛和嘴巴，但那需要一定的命中率，而且灵兽会比枪更方便，再加上城里异兽少，所以到手之后他基本就没用过。 　　简单擦拭了下再确定了能用，白周亦把枪给了莫语闲，“如果有人袭击你你就开枪，不用怕。”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莫语闲身边。 　　孙家这段时间都很老实，但保不准孙铭亮什么时候又犯蠢。 　　吃完早饭，白周亦目送莫语闲开车离开，然后徒步去了公会。 　　白周亦才上楼，杨许意一群人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要问问梁森叶的事。 　　梁森叶的事白周亦没有要保密的意思，叶小青他们也就没瞒着其他三个队的人，听说梁森叶在城里，他们也满脸兴奋。 　　白周亦如实转告。 　　闻言，一群人脸色相当精彩。 　　“她和我以为的有点不同……” 　　“她也是人，是人有点喜好也不奇怪。” 　　“话是这么说……” 　　一群人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 　　“按人按分钟收费，一分钟一个人一百。”白周亦补充一句。 　　一群人嘴角都抽了起来。 　　心情复杂，一群人倒也越来越想见见梁森叶。 　　中午，一群人和白周亦一起过去。 　　白周亦算着时间过去，到的时候训练正好告一段落。 　　再次过去，火焰留下的痕迹已经遍布整个操场，看着触目惊心。 　　同样触目惊心的还有莫语闲身上多出来的伤。 　　仅仅一个早上不见，他脸上就又多出两道伤，一道还见了血。 　　靠近，把午饭放下，白周亦去看莫语闲。 　　叶小青一群人则激动地看向梁森叶。 　　来之前白周亦已经提前和梁森叶说过。 　　“你们好，你们就是小白的朋友吧，我听说你们是护城队的人？”梁森叶主动开口。 　　“你好……” 　　“是。” 　　“要坐会儿吗？”梁森叶笑眯眯地营业。 　　“不用不用……” 　　“您忙您的。” 　　叶小青一群人没敢待太久，五分钟一到就赶紧走人。 　　目送他们走远，白周亦笑眯眯地看向梁森叶，梁森叶正查转账。 　　确定到账，梁森叶开开心心地吃起白周亦带的免费午饭。 　　白周亦笑容更甚几分，梁森叶刚五分钟就赚了他存款的一半。 　　大概是白周亦眼神太过灼热，梁森叶没好意思继续装没看见，“要不下次给你点抽成？” 　　白周亦有那么瞬间真的心动，城里想见见梁森叶这个传说中人物的人应该挺多，梁森叶每天要是能抽出一个小时来…… 　　不过白周亦很快就放弃这想法，毕竟他挪用的可是莫语闲的时间。 　　莫语闲的时间也是花了钱的。 　　正安安静静吃饭的莫语闲抬眸看了看。 　　白周亦想赚钱？ 　　想想这段时间自己花掉的，莫语闲立刻加快速度吃饭，要抓紧时间休息和训练。 　　白周亦并没待太久，吃完饭就离开。 　　夜里，把车开到莫语闲那边再让叶小青他们把车开走后，白周亦和莫语闲一起回了家。 　　吃完饭，白周亦照例替莫语闲上药。 　　昨天他还有心情欺负人，这次看着莫语闲越来越多几乎遍布全身的伤，他半点心情都无。 　　快速地替莫语闲上完药，他赶紧催促莫语闲睡觉。 　　莫语闲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白周亦正吃早饭，电话就突兀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叶小青，西城发现异兽。 　　本来还有点起床气的白周亦瞬间精神，和莫语闲说了一句后，拿了早餐就向着门口而去。 　　叶小青开车过来，“好像是两只B级，杨许意他们已经过去了。” 　　“我来开。 ”白周亦拉开驾驶位的门。 　　叶小青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让开。 　　上车，白周亦一脚油门踩到底。 　　叶小青抓紧车门。 　　“队长？”李奥有些吓到，B级而已，白周亦那么紧张做什么？ 　　白周亦只淡笑着开车。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发现异兽的那片局域。 　　韩盛他们提前过来，已经在附近查找，不过他们接到举报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事，那两只异兽早就不见。 　　白周亦去和他们相反的方向查找。 　　车上，李奥和叶小青也跟着朝车窗外看去。 　　城里查找异兽，按道理来说容易，实则不然。 　　城里大部分人都以外出探索为生，几个月无人居住的屋子一直不少，再加上到处都是补了又补修了又修的违章建筑，很多地方人不进去根本无法确定。 　　绕着发现异兽的那个点找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找到，白周亦不得不回去原点。 　　李奥道：“会不会已经被杀掉了？” 　　“就算杀掉也会通知我们去收尸。”叶小青道。 　　李奥哑然。 　　重回原点，白周亦换了个方向查找。 　　这个方向违章建筑不多，大部分地方都能一眼望到头，白周亦不抱什么希望，车子开出五六分钟后，前方的巷道中却看见快速移动的人影。 　　白周亦立刻向着那边而去。 　　与此同时，巷道里面两只不同于人类也区别于灵兽浑身灰褐色皮肤的生物拐过拐角，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跑出巷道，在巷道中和它们遇上那人做势就要召唤灵兽，一道如春风拂过的声音就响起，“睡吧。” 　　异兽轰然倒地。 　　那人愣了下，回头看来。 　　一眼认出白周亦，那人立刻好奇地打量。 　　这段时间白周亦和莫语闲这两个名字在城里可是相当热门。 　　白周亦上前，确定只是B级，有些失望地看向李奥，“让韩盛他们回去开车。” 　　李奥到车上拿对讲机。 　　一个小时后，韩盛他们开着两辆货车过来。 　　杨许意巨大化灵兽，把那两只异兽放上车后，一群人向着城外而去。 　　白周亦拿到兽核又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 　　异兽分级别，基本上越是级别高的异兽兽核蕴含的能量越强，但同级别的兽核也分成色。 　　B级异兽级别本来就不高，两块兽和成色又都一般，卖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还得平分给小队每个人。 　　看出白周亦的异常，叶小青一群人都面面相觑。 　　“队长……”李奥挠挠头，“要不然我把我的也先借给你？” 　　“我也。”韩盛道。 　　白周亦一直一副脾气好好风轻云淡的样子，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白周亦为什么而头痛。 　　白周亦肯定是真的遇到困难了。 　　白周亦抬眸看去。 　　抬眸间发现叶小青一群人都正看着他，他愣了下，下一刻一颗心柔软。 　　“不用，倒也够用，只是用完就没了想着赚点。”白周亦笑着道。 　　主要是白周墨和白周琪的钱得备着，毕竟两人已经到了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结婚了。 　　叶小青一群人面面相觑，不信。 　　白周亦脾气好，就算真的遇到困难也不可能跟他们开口。 　　白周亦脸上笑容更深几分，“真的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就去抓几只白毒犀。” 　　“白毒犀……” 　　“实在不行……” 　　“抓几只……” 　　刚刚还满心担忧的几人嘴角抽了抽，白周亦这说的是人话吗？ 　　白毒犀，那可是白毒犀，城里无数人明知道值钱也明知道它们在哪但就是没人敢去招惹的白毒犀。 　　“就是太远了。”白周亦望着那些白毒犀所在的方向轻叹，来回得足足三天。 　　叶小青一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向着车上而去。 　　他们已经不想和白周亦说话。 　　见叶小青一群人上车，白周亦也跟上。 　　上车，发现一群人情绪不对，白周亦不解，“怎么了？” 　　无人回答，一群人都看向窗外。 　　白周亦别和他们说话。 　　003. 　　回去城里时已经四点多，白周亦干脆让叶小青提前把他送去莫语闲那边。 　　他本是准备等一会儿再和莫语闲一起回去，结果他到的时候训练已经提前结束。 　　莫语闲一只脚有些跛。 　　白周亦让他坐下，掀开他裤腿看了看，整个膝盖一片通红。 　　莫语闲一直是个能忍痛的性格，不是痛到要死都只是“一点点”痛，走路都站不直，那必然是真的痛。 　　白周亦知道训练多少得受伤，但还是没忍住看向旁边的梁森叶。 　　这才第三天，训练还有二十七天，梁森叶下手太狠了。 　　“意外。”梁森叶笑着解释。 　　白周亦不信，梁森叶这种战斗经验丰富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意外？ 　　“不信你问他。”梁森叶指向莫语闲。 　　白周亦看去。 　　莫语闲顶着一双幽幽黑眸点点头。 　　是意外。 　　莫语闲如此，白周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人扶起来扶上车。 　　回去的路上他照例顺便送梁森叶回去邹家。 　　下车，目送车子离开，上一刻还笑着的梁森叶立刻龇牙咧嘴地往屋内而去。 　　到达后院，一进门梁森叶就向着邹老爷子开口，“有跌打药吗？” 　　正忙着的邹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看见梁森叶揉捏胳膊，满脸惊讶，“你受伤了？” 　　莫语闲毫无战斗经验，对手又是梁森叶，这又才第三天。 　　一说起这事梁森叶就没好气，“那小子就是在跟我拚命。” 　　要不是她反应得快，现在被扶着回来的人就得是她。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邹老爷子瞬间就乐了，他到一旁去找药，“早就跟你说了那小子有天赋人也是个死心眼让你小心着点。” 　　梁森叶不语。 　　她并没小瞧莫语闲，而是莫语闲超出了她的预料。 　　按照她的计画，前面她先不召唤灵兽和莫语闲对练半个月，这一步一方面让莫语闲熟悉战斗累积经验，另一方面也是让莫语闲熟悉自己的灵兽。 　　半个月之后，莫语闲有一定经验后，她再召唤灵兽让莫语闲看看她是怎么用灵兽战斗的，并且根据情况适当传授些经验。 　　但莫语闲一训练就拚命，再加上身体虽然欠缺锻炼但天赋确实不错脑子也转得快，她原本安排的练习很快就不够用，一个不注意就变成真打了。 　　“喏。”邹老爷子扔给梁森叶一管药膏。 　　梁森叶接过看了看，撩起袖子就开始上药，那边已经青紫一片。 　　邹老爷子回去继续摆弄自己那一堆药，“你要不要考虑真收个徒弟？” 　　梁森叶不是没有徒弟，但她的徒弟都是收费来的，其中不少有钱有势大家族的子弟。 　　梁森叶这人虽然爱财，但收了钱也是真的做事，不过她教虽然是真的在教，可大部分人受天赋限制再加上大家族的子弟未必能吃苦，所以徒弟成绩大多平平。 　　梁森叶倒也不怎么在乎这个，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成绩一般，那些弟子和她要说关系好倒也好，但真正亲的却一个都没有。 　　梁森叶结过一次婚但没有孩子，弟子又没一个亲，亲人更是早就不在，现在形单影只的。 　　这次狩猎季的事，她说是趁着还干得动出来再捞一笔，实际上多少有无事可做的因素在。 　　梁森叶没吭声，一副认真上药的模样。 　　邹老爷子没点破，只继续道：“不过要真收了徒弟，那你可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总想着赚钱了，也得投入。” 　　梁森叶瞬间没了兴趣，“那还是算了。” 　　邹老爷子嘴角抽了抽，作势就要再替莫语闲说两句好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强求不来。 　　白家小院。 　　下车，白周亦绕去莫语闲那边，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不用……”莫语闲根本来不及阻止。 　　进门，把人放到地上，白周亦转身就去拿浴巾。 　　莫语闲接过，自己向着洗手间而去，“我自己来。” 　　白周亦没勉强，光是替莫语闲拿下浴巾他就已经耳尖泛红，他真要跟进去莫语闲估计能把自己煮熟。 　　莫语闲很快出来。 　　白周亦第一时间替他检查脚上的伤。 　　膝盖已经肿了起来，不过看着应该就是扭了下，倒不严重。 　　紧绷的神经放松，白周亦面无表情地替莫语闲上药。 　　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莫语闲的伤是怎么回事，梁森叶失手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是莫语闲太拼。 　　以莫语闲的性格，他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看出白周亦的不高兴，莫语闲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高悬，他几次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一直没说话，直到把莫语闲身上的伤都上完药。 　　忙完，白周亦收拾伤药。 　　做完这些，心中的气也消得差不多，白周亦看向莫语闲，“你自己想清楚了，要是这个时候就受伤，那接下去的时间就只能用来养伤了。” 　　梁森叶只能在孙家城待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她必须去狩猎季那边，狩猎季会举行将近一个月，再之后她又有其它事。 　　莫语闲要是这时候受伤，那他的训练就只能往后延，这一延最少都是三个月。 　　“不是。”莫语闲着急，他确实拚命但也确实没想把自己弄伤，他想要解释，可出口的话却不经允许地就带了几分委屈和控诉，“她不认真。” 　　刚开始他感觉不出来，但练了两天逐渐抓住感觉后就察觉到，有时候他明明可以继续，梁森叶却喊停。 　　白周亦怔愣，下一刻嘴角微微勾起，他摸摸莫语闲的脑袋，“傻瓜。” 　　梁森叶当然不会认真，两人的实力天差地别，莫语闲又没有战斗经验，换成谁都会有所保留。 　　莫语闲清冷凉薄的眼眸中控诉愈发重，白周亦帮梁森叶说话不帮他。 　　白周亦脸上笑意更重几分，“那不然我明天过去的时候和她说说，让她认真点？” 　　白周亦都已经想像到小小只的莫语闲和人打架打不赢后，他带着他去找场子，他在前面说，莫语闲在后面拽着他衣角的画面。 　　莫语闲愣了下，“不用。”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第37章 　　001. 　　看出莫语闲的不乐意，白周亦没勉强。 　　以前的遭遇或许让莫语闲不是那么擅长和人相处，但他并不傻，而且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夜里，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起床时，莫语闲膝盖上的肿块已经消下去。 　　白周亦再三确认没问题后，目送他出门。 　　正值上班时间，公会前方的超长中人来人往，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不少人都频频看向他这边。 　　上楼，看见韩盛，白周亦不解地询问缘由。 　　“梁森叶。”叶小青提醒一句。 　　梁森叶并没有要隐瞒她现在在孙家城的意思，白周亦也就没刻意瞒着，这对他们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外面的人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 　　特别是对孙家来说。 　　孙家。 　　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孙铭亮黑着脸看着对面正吃着饭的孙寒书，“我早就说了不能拖，现在好了。” 　　梁森叶，那可是梁森叶。 　　且不谈白周亦哪儿来的本事请到梁森叶这样的人物，梁森叶又是否会在孙家和莫家的事情里插手，光是莫语闲学成归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他忌惮。 　　“你知道外面的人现在都怎么说吗？他们现在都说我活该，都在等着看我笑话。” 　　说起外面那些人，孙铭亮眼中更多几分戾气，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等他解决莫语闲了，有他们好受。 　　孙寒书脸色也不太好，但手上动作并未停，“把你的人看好了，特别是孙来宝。” 　　“看看看，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等他学完，那就完了。”孙铭亮上前两步就想掀了孙寒书的桌子，动作间对上孙寒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掀桌子的动作改为用力捶打在桌面上。 　　“你不如抓紧时间想想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白周亦手里，他那个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孙寒书道。 　　先是高调宣布莫语闲病治好，现在又高调请老师，如果说之前白周亦还只是在激他们，那现在白周亦就是明摆着在逼他们出手。 　　孙铭亮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眼神也游移，这十多年他做的事多了去了。 　　见孙铭亮突然熄了火，孙寒书垂眸间眼中更多几分不悦。 　　孙铭亮天天骂孙来宝废物，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早就已经提醒过孙铭亮让他做事聪明些，孙铭亮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你知道城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吗？”叶小青笑着问。 　　“怎么说？”白周亦看去。 　　“都在骂孙铭亮，不是以前那种背地里偷偷骂，而是光明正大地骂。”叶小青复杂地看着白周亦。 　　孙铭亮做事算不得精明，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城里一直有风声，只是碍于他城主的身份以及和公会的关系，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沉默和明哲保身。 　　莫语闲刚治好病那会儿，城里就很多人关注，但都是看热闹的状态，因为他们并不能确定莫语闲能扳倒孙铭亮。 　　如果插手，莫语闲又失败，那孙铭亮事后肯定会和他们清算，他们自己无所谓，但他们有家人也有朋友。 　　现在不同，莫语闲不光治好了病，还请了梁森叶做老师，那几乎在告诉所有人孙家完蛋只是迟早的事。 　　众人肚子里早就憋着火，之前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表露，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现在墙倒众人推。 　　“你早就算好了？”叶小青没忍住问道。 　　白周亦苦笑着看去，“你想多了。” 　　他和梁森叶真的不认识。 　　叶小青仔细打量，没在白周亦脸上看出端倪，却依旧不信。 　　白周亦乍一看脾气很好，实际上也确实不怎么生气，但却并不是没有脾气不会算计，一旦谁招惹到他在乎的人，他能笑眯眯的就把对方锉骨扬灰。 　　看出叶小青的怀疑，白周亦眼中无奈更重几分，但也没再解释。 　　梁森叶这事确实不在他的计画内，倒更像是天意，他倒也确实不能说没有推波助澜，但最多也就是没瞒着梁森叶在教莫语闲这件事。 　　两人正说着话，李奥几人就陆陆续续进门来。 　　白周亦拿了车钥匙，正准备带头下楼，伍冯明就上楼来。 　　“小白，会长找你。”伍冯明笑着道。 　　“你们到楼下等我。”白周亦把钥匙递给叶小青，向着主楼那边而去。 　　伍冯明跟上，“不用紧张，可能就是问问最近赌坊的事。” 　　“好。”白周亦并不紧张，只觉讽刺。 　　他加入护城队已经快五年，这五年里伍冯明一次都没来过他们办公室，这还是第一次。 　　纪和康这个会长，他之前也是总共就没见过几次，最近一段时间倒是一下就变得热情起来。 　　纪和康确实没什么事，叫他过去就是问问赌坊的事，然后又说了些让他们不要太辛苦的话，末了明里暗里提了一嘴有困难可以找他。 　　白周亦一一笑着回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藉口叶小青他们还在楼下等着下了楼。 　　上车，李奥立刻好奇地询问纪和康找他干吗，白周亦如实转述了纪和康的关心。 　　李奥一脸吃了什么恶心东西的表情。 　　“小心让他看见。”叶小青幽幽提醒。 　　“我才没那么傻。”李奥扁扁嘴，下一刻想到什么立刻又道：“对了，队长，我父母说想请你吃顿饭，说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白周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吃饭？” 　　叶小青也愣了下。 　　护城队和探索队比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工作，但在城里也算工资高工作轻松的工作之一了。 　　能进护城队的，要么是叶小青这样有能力的，要么就是韩盛这种背后有个大家族的。 　　李奥属于后者。 　　李家比不上韩家，但比白家那也绰绰有余，再加上经营已久人脉远不是白家这种新起之秀能比的，也算是个大家。 　　“不过队长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李奥说起这事就来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有工作了还要让父母请上司吃饭的？” 　　白周亦和叶小青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 　　李奥压根就没理解到他父母的意思。 　　想想那场面，白周亦脸上笑容更甚几分。 　　李奥完全就还是个小孩子。 　　想想，白周亦道：“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吧，到时候请公会的大家一起聚一聚。” 　　李奥连忙摇头，一副生怕老师家访的模样，“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叶小青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 　　李奥莫名其妙，“什么？” 　　叶小青捏捏鼻梁，“让你回去传话你就乖乖传话，哪那么多问题。” 　　李奥满心抗拒，一点不想被家访，但见白周亦并未反驳叶小青，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哦……” 　　见李奥老实，叶小青若有所思地看向白周亦，白周亦这是不准备拒绝李家的示好？ 　　叶小青正琢磨，白周亦就开了口，“有时候太过强势太过拒人千里，也会让人害怕。” 　　李奥莫名其妙，“啥？” 　　叶小青想想，不再说话。 　　想要让别人帮忙，就得主动释放善意，要端着架子冷着脸等别人主动来帮你，那别人不帮也在情理之中。 　　孙家在城里早已根深蒂固，白周亦想撼动这棵巨树，当然是帮手越多越好。 　　三人正说着，对讲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有人在西城商业街召唤灵兽斗殴。 　　白周亦立刻提速向着那边而去。 　　他们到时打斗还在继续，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一片狼藉，被殃及的店铺无数。 　　李奥立刻就要召唤灵兽。 　　白周亦在他动作之前召唤，然后开口，“睡吧。” 　　温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贯穿整条街，上一刻还互相撕咬攻击的灵兽下一刻全部瘫软着身体向地上倒去。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满是人群的街道有瞬间的死寂，下一刻所有人纷纷转动脑袋查找。 　　在街道尽头看见才下车的白周亦，人群瞬间沸腾。 　　他们早就已经听说白周亦一次性放倒十多只白毒犀的事，可听说和亲眼看见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且白周亦刚刚放倒的不是异兽是灵兽。 　　他们的世界崇尚武力强者为尊，灵兽是他们能力的代表也是他们生存的依赖，可白周亦轻飘飘一句话一下就放倒十多只，其中还不乏能打的…… 　　被注视，白周亦淡笑着开口，“护城队的，请让让。” 　　听见护城队三个字，上一刻还在怔愣地闹事的一群人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还想跑？”李奥立刻召唤灵兽。 　　叶小青紧随其后。 　　白周亦没再出手，默默看着两人动作，没了灵兽那些人不堪一击。 　　白周亦拿出对讲机，联系杨许意几人，让他们回去开车。 　　十多分钟后，杨许意他们把车子开过来时，闹事的十多个人已经在车子前抱着头蹲了一地。 　　把所有人都关上车，一群人回去。 　　打坏东西要赔，闹事要拘留，不过这些事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只负责抓。 　　忙完，白周亦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时间已晚，平时这会儿他都在莫语闲那边了。 　　“我先走了。”白周亦交待一句后就快速下了楼。 　　目送白周亦离开，李奥一脸复杂，“你们觉不觉得队长他最近变了。” 　　“变了？”韩盛看去，白周亦不还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 　　“你们就没发觉他最近好像整个人都精神了……”李奥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好像更像是个人了……” 　　以前白周亦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温柔到都有些不真实，最近的他依然是那感觉，但好像他的温柔变得有了力道，整个人也变得真实。 　　“这就是结婚的感觉吗？”李奥一脸复杂，他是不是也该去结个婚？ 　　叶小青和韩盛几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叶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李奥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叶小青。 　　叶小青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一巴掌呼了过去，“欠揍。” 　　“吃饭。”叶小青转身向着楼下而去。 　　002. 　　白周亦提着午饭过去时，莫语闲和梁森叶果然已经在啃干粮。 　　大概是因为身上脏兮兮的缘故，乍一看去两人可怜兮兮的。 　　特别是莫语闲，一双黑幽幽的眸子里隐隐间还散发著几分委屈，就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子。 　　“抱歉，有点事耽误了。”白周亦笑着上前。 　　“有异兽？”莫语闲立刻看去，白周亦没受伤吧？ 　　“不是，有人打架，我们过去劝架。”白周亦没说太详细。 　　莫语闲不放心地再看看，白周亦的灵兽不适合战斗，他别受伤了。 　　确定白周亦身上没伤，莫语闲这才低下头专心吃饭。 　　莫语闲腮帮子一鼓一鼓，没一会儿一盒饭就消灭干净。 　　“这个也给你。”白周亦再递给莫语闲一盒饭。 　　大概是体力训练太消耗能量，莫语闲最近饭量见长，白周亦特意多买了些。 　　莫语闲没拒绝，接过就继续吃。 　　把人喂饱，白周亦没逗留，收了东西就离开。 　　夜里，他算着时间去接人。 　　莫语闲确实是有些天赋的，这个天赋不只表现在他的灵兽特殊上，学习和战斗上他也挺有天赋。 　　前面的训练都是梁森叶一打二，但第八天白周亦中午再过去送饭时，地面已经明显有了另一只异兽攻击的痕迹。 　　之后几天那痕迹肉眼可见的不断增加，半个月时，整个训练场的地面都已伤痕累累凹凸不平。 　　与此同时，莫语闲也终于学会灵兽巨大化。 　　学会的当天夜里，莫语闲就像考了个好成绩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就向他展示了。 　　半个月不见，小家夥又抽条了些，不过这次没有之前那么夸张，只是相对变化了些。 　　被召唤出来后，它和莫语闲对视一眼，一人一兽都开始暗中憋劲儿。 　　好片刻后，白周亦都开始替他们着急时，小家夥的身体突然间就膨胀开，从小小一只变成将近四层楼那么大一只。 　　不过那并未持续太久，白周亦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它就变回原样。 　　表演完，一人一兽都顶着黑幽幽的眸子满含期待地看向白周亦。 　　“是不是要比其它灵兽高些？”白周亦没有直接夸奖而是问道。 　　莫语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比被直接夸奖还开心，不过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嗯，梁老师也这么说。” 　　灵兽的体型和状态都受主人的精神状态影响，主人精神愈发强大，灵兽的体型也就会越发高大健硕。 　　体型对于战力倒没什么太大影响，但体形健硕高大总归有优势。 　　小家夥优雅的围在身旁的尾巴不受控制的扬了下，下巴也翘的高高的。 　　它可厉害了。 　　“真好。”白周亦感慨间召唤出自己的灵兽。 　　他的灵兽就没有直接攻击的能力，甚至来阵大点的风都能把它吹飞出去。 　　看出白周亦的羡慕，莫语闲越发膨胀的同时一颗心柔软，他会保护好白周亦的。 　　“嗷。”小家夥也开了口。 　　它也会保护好白周亦的。 　　白周亦蹲下身，摸摸小家夥的脑袋。 　　小家夥乖乖端坐，给摸。 　　动作间，一抹蓝色从旁边飘过。 　　小家夥目不斜视，它已经不是之前的它，不要以为还能诱惑到它。 　　白周亦起身，也摸摸莫语闲的脑袋，“真能干。” 　　莫语闲不语，只一双如幽潭的眸在夜色下晃起波澜。 　　两人说话间，一旁尾巴一晃一晃的小家夥动作突兀间就停下，因为白周亦的蝴蝶停在了它的耳尖上。 　　细微的触感，微弱的蓝光，所有一切都让小家夥下意识紧张。 　　它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就把那蝴蝶惊跑。 　　蝴蝶搧动翅膀，蓝得发亮的尾翼在小家夥脸颊上轻轻滑过，有些痒痒。 　　小家夥一动不动。 　　风吹来，蝴蝶随着那阵风翩翩起舞，向着院子更中间而去。 　　它飘得不高，飞得也慢，那模样就好像在发出邀请，邀请小家夥一起去玩。 　　小家夥尾巴甩甩，蹦蹦跳跳地就跟了过去，“嗷……” 　　听见动静，白周亦回头看去，看见这一幕，笑着摇摇头。 　　小家夥能够巨大化后，训练的内容就变得多了起来。 　　因为这，之后几天白周亦好几次中午过去时战斗都还没结束，他也因此有机会看见梁森叶的灵兽。 　　梁森叶的灵兽是只鹰，巨大化后不光能带着梁森叶飞行，还能操控风形成风压风刃。 　　这能力光是听着就已经够强悍，亲眼看见那种震撼的感觉就更是强烈。 　　扑面而来的风压，皮肤都隐隐作痛的无形之刃，居高临下的俯视，别说和她战斗，光是远离战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梁森叶的灵兽也加入战斗后，莫语闲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压得抬不起头，训练也变成单方面被揍。 　　不过莫语闲就像一块迫切地汲取着外界一切的海绵，面对那样强势且具有压迫感的梁森叶，他并没感到畏惧反而越发兴奋。 　　很长一段时间的夜里，他都是吃完晚饭就到旁边去琢磨，然后到点倒头就睡，白周亦想和他说几句话都没机会。 　　莫语闲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第二十五天白周亦中午照例带着午饭过去时，远远地就看见攀着狂风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的巨大黑色火海。 　　空中，梁森叶站在巨鹰之上俯视，地上，莫语闲轻抚着身旁的巨兽，满眼幽冷杀意。 　　那火海笼罩整座工厂，呼呼的风声再配上火舌摇曳的声音，附近一片的人全都被吸引驻足看去。 　　白周亦没敢靠近，远远等待。 　　三个多小时后，战斗才结束。 　　莫语闲战败，梁森叶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对灵兽的控制以及灵兽能维持的时间都远超莫语闲。 　　不过莫语闲一度把梁森叶逼得无法下降也是事实。 　　战斗结束，吃饭时，梁森叶看着莫语闲的眼神都异样。 　　一个月，仅仅一个月，莫语闲仅仅一个月就能学到这种程度，要是能再继续跟着她学习…… 　　“您五天后就走？”白周亦问道。 　　梁森叶被拉回现实，“嗯。” 　　她已经和狩猎季那边说好，前两天对方还特意发了信息来确认她能否到场，预订款也已经打了过来…… 　　梁森叶突然就有些不想去了。 　　“到时候我再请您吃个饭吧。”白周亦道。 　　“嗯。” 　　看出梁森叶的心不在焉，白周亦没再说什么。 　　“听说你的灵兽也是异能类？”梁森叶突然问道。 　　“是。”白周亦点点头。 　　“要不要打一场试试？”梁森叶用下巴指了指旁边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地面的训练场。 　　白周亦讶然，和他打？ 　　看出白周亦的犹豫，梁森叶误会，“不收费。” 　　白周亦看看莫语闲，后者也正看着他。 　　“怎么？”梁森叶不解，她都说不收费了白周亦还有什么可犹豫？ 　　白周亦想想，放下筷子起身，“我不擅长战斗。” 　　梁森叶扔掉筷子跟着起身，同时多看了白周亦一眼。 　　住在邹家这段时间她隐约听说了些关于白周亦的事，S级异兽白毒犀，白周亦不是挺厉害？ 　　站定，梁森叶直接召唤出灵兽巨大化。 　　白周亦学着她动作。 　　“蝴蝶？”梁森叶哑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鹰能操控风，白周亦的蝴蝶靠风飞行，翅膀还薄如蝉翼，这根本就没办法打。 　　巨鹰盘旋，环绕白周亦飞行的蝴蝶立刻被风席卷得飞向一旁。 　　它试图飞回来，却被卷得更远。 　　“开始吧。”梁森叶兴致缺缺，维持着继续战斗的是好奇，好奇白周亦是怎么制服S级异兽和一群白毒犀的。 　　白周亦薄唇轻启，“睡吧。” 　　梁森叶不解。 　　巨鹰停止搧动翅膀，一头栽下，在两人中间睡得四仰八叉。 　　空气有瞬间的死寂。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梁森叶揉揉鼻梁，看着白周亦的眼神怪异。 　　某种程度来说，白周亦确实不擅长战斗。 　　但某种程度来说，他又极为擅长战斗。 　　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 　　梁森叶开口，“ 催眠？” 　　白周亦歪着脑袋想想，“算是吧？” 　　梁森叶挑眉，算？ 　　梁森叶作势就想要追问，话到嘴边又改口，“能群体催眠？” 　　“嗯。” 　　“一次性最多催眠多少只？S级异兽。” 　　白周亦笑笑，“我只遇到过一只。” 　　梁森叶蹙眉，想想改口，“那白毒犀呢？” 　　白周亦笑笑，“不知道。” 　　想想，他补充一句，“没试过。” 　　梁森叶再挑挑眉，也就是说肯定不止外面传的十几只？ 　　这孙家城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个莫语闲就算了，居然还有个白周亦…… 　　“就没想过出去走走？”梁森叶问。 　　她并不是问加入探索队的事，而是去其它城市走走。 　　白周亦这能力 放哪儿都有得看，他又不像莫语闲那样无法召唤灵兽，看样子对自己灵兽的能力了解得也挺清楚，他就甘心就这样窝在一个小小的孙家城？ 　　“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白周亦收回灵兽，回去桌前。 　　莫语闲已经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白周亦替他倒了杯水。 　　莫语闲两只手捧着杯子乖乖喝掉。 　　梁森叶跟着回来坐下。 　　无数人头破血流也要争抢的东西，白周亦一句没兴趣就放下了？ 　　白周亦给她也倒了杯水，“人各有志，对我来说爱人家人朋友都在身边，这样就已经很好。”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耳尖微微发烫。 　　白周亦说，爱人。 　　003. 　　察觉视线，白周亦看去。 　　看见莫语闲，他满是笑意的眼底更多几分思索，对他来说是这样，对莫语闲又未必。 　　梁森叶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没再说什么。 　　行走在各个城市之中，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她接受能力远比其他人强。 　　“你呢？也准备留在这里？”梁森叶看向莫语闲。 　　“嗯。”莫语闲想都不想就点头。 　　当然，因为白周亦在这里。 　　梁森叶看看白周亦再看看莫语闲，不语。 　　想想，梁森叶起身，“只剩几天了，抓紧吧。” 　　莫语闲跟着起身。 　　五天后，训练在中午时就提前结束。 　　梁森叶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夜里白周亦做了安排，请邹老爷子和梁森叶一起吃了个饭，一方面是饯别，一方面也是感谢。 　　梁森叶时间紧，训练开始得急，从开始训练到现在他都还没好好和梁森叶说过一句谢谢。 　　邹老爷子帮忙牵线，之前又帮莫语闲治好了病，他们也算欠了份大恩情。 　　饭桌上无人喝酒，几人只聊了聊未来和以前。 　　梁森叶和邹老爷子是老相识，两人已经认识十多年，可以聊的话很多。 　　白周亦时不时搭上一句。 　　莫语闲大部分时候都只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吃饱喝足，一群人出门时，月亮已经挂在头顶。 　　白周亦先送邹老爷子和梁森叶回去邹家。 　　到达周家门口，梁森叶拉着莫语闲到一旁单独聊了会儿。 　　片刻后，两人回来。 　　白周亦和莫语闲上车回家，邹老爷子和梁森叶也回家。 　　进门，邹老爷子看去，“你真舍得？错过这机会可就没下次了。” 　　刚开始梁森叶对莫语闲还只是有些好奇，但越到后面她明显越来劲儿，最后面时明显是已经把看家本领都掏出来。 　　梁森叶没吭声。 　　“几十岁的人了还拉不下脸？”邹老爷子调侃。 　　梁森叶没好气地看去，“问过了，人家不愿意。” 　　邹老爷子停下，脸上皆是惊讶。 　　惊讶之后，又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白周亦是个好孩子，莫语闲也一样。 　　回去的路上，白周亦询问，“她和你聊什么？还单独到旁边去说。” 　　“训练的事。”莫语闲垂眸。 　　白周亦不信，不过也看出莫语闲不想说，没再追问。 　　“明天早上再去送送她吧，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了。”白周亦提醒。 　　“嗯。”莫语闲声音有些闷。 　　梁森叶像他奶奶。 　　他奶奶也是这样，强大，温柔。 　　他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 　　夜里莫语闲情绪不高，白周亦没去招惹，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不见亮两人就起床。 　　院子里，白周亦看向车上的莫语闲，“真的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莫语闲道。 　　白周亦昨天已经饯别过了。 　　现在还早，白周亦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白周亦不再说什么，“那我等下直接去工会了。” 　　“嗯。” 　　“路上小心。” 　　车子激活，在微弱的晨曦中向着东城而去。 　　梁森叶前两天就已经安排好了护送的队伍，莫语闲到时，梁森叶正准备上车。 　　下车，莫语闲帮着搬物资。 　　梁森叶倒没什么行李，但路上几天得吃喝。 　　所有东西都搬上车，梁森叶从车窗内看向莫语闲，“真不准备跟我走？” 　　“不。”莫语闲态度坚决。 　　梁森叶无奈，“那以后有缘再见。” 　　说着，梁森叶让司机开车。 　　“谢谢你。”莫语闲道。 　　梁森叶没回头。 　　“师父。”莫语闲鼓足勇气开口。 　　梁森叶虽然是收了钱才愿意教他，但这段时间她教给他的东西远超原本计画的，而且也看得出来的尽心尽力。 　　最后这几天更是跟他说了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式，让他有事就报她名字找她。 　　梁森叶动作顿了顿。 　　车子激活，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朝阳从天边露头，一片金光璀璨，看样子今天将是个大晴天。 　　莫语闲又在周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天色都完全大亮后，上车。 　　他回到家时，白周亦已经不在。 　　面对空荡荡的小院，习惯了忙碌的莫语闲一时间有些茫然。 　　想想，他坐到客厅中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工会那边的工作他是不可能再回去做了，但他也不可能不工作。 　　他已经把白周亦的钱花光，总不能接下去还要让白周亦养着。 　　探索队？ 　　莫语闲想到黄奇恒。 　　白周亦早就已经替他把路铺好。 　　但加入探索队就代表离开城市，黄奇恒的队伍又是五百多人的大型队伍，走一趟最少都得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见不到白周亦…… 　　孙家的事又还没个定数，万一…… 　　白毒犀？ 　　莫语闲看向白毒犀所在的方向，那边距离城市倒是只有三天，而且白毒犀好像还挺值钱。 　　不过要采集毒液并不容易，他灵兽的能力是火，一个不小心就会全部烧光。 　　莫语闲正琢磨，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莫语闲立刻戒备，白周亦回来都是直接开门。 　　敲门的人是黄奇恒。 　　莫语闲有些意外，“有事？” 　　“不请我进去坐坐？”黄奇恒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果篮，知道莫语闲今天训练正式结束，他特意买了果篮过来。 　　莫语闲让开门口的位置。 　　“白周亦呢？”黄奇恒没在屋里看见人有些奇怪。 　　“去上班了。” 　　被提醒，黄奇恒才想起白周亦那护城队的工作，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换个人有那能力，早闹腾起来了，白周亦却守着他护城队的工作当个宝。 　　“他不在也好，我今天主要是来找你的。”知道莫语闲就不是个热情的人，黄奇恒直接在客厅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莫语闲看去。 　　“我们要去参加狩猎季。”黄奇恒开门见山，“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 　　莫语闲有些意外，之前没听黄奇恒提过。 　　黄奇恒道：“之前没想去，这两天才决定的。” 　　“要等我队里那些人痊愈最少也得再等一个月，我又不想随便招人，可其他没受伤的人也得吃饭，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就想去碰碰运气。” 　　顿了顿，黄奇恒不等莫语闲开口就继续道：“你现在也算学成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试试手？” 　　“当然，能者多劳，我们四六分账，你一个人四，我队里一群人和我加起来六。” 　　莫语闲和梁森叶训练时那天的火海很多人都看见，他也是。 　　莫语闲兴致缺缺，“不去。” 　　黄奇恒咬牙，“五五。” 　　莫语闲依然面无表情。 　　“奖金可是几千万，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黄奇恒就奇了怪了，他记得莫家之前的日子挺苦才对。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多少？” 　　黄奇恒情绪正激动，莫语闲就突然询问，他愣了下后反应过来立刻回答，“第一天的初始奖励是五十万，之后的每一天都翻上一倍，熬过十天的话就是两亿五千万，十五天就是八十多个亿。” 　　“我们的目的是七天，只要拿到三千万就行。” 　　这个数字黄奇恒是计算过的。 　　他自己就在百强榜末尾挂着，队里选出来去参加的人也都是和他熟悉有配合战斗经验的，熬过五天问题应该不大。 　　但随着节目开始周围的S级异兽都被惊动，再往后每一步都会相当艰难，光靠他一个人肯定带不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莫语闲这样的人加入。 　　莫语闲不语。 　　三千万，五成就是一千五百万。 　　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字，哪怕加入探索队。 　　黄奇恒他们探索队每次外出都会带回来不少东西，可每次出去路上消耗掉的汽油物资以及各种药物也是个天文数字，一来一回，一般人一年也就能存个几十万。 　　黄奇恒和申游庭这种队长副队长级别的可能又会好些，但距离千万也还差得远。 　　看出莫语闲的心动，黄奇恒有瞬间的惊讶。 　　他确实是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劝动莫语闲的想法来的，但他也看出来莫语闲对这种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可意外的莫语闲对钱好像还挺感兴趣？ 　　黄奇恒立刻就准备再加油劝说，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城可能没什么底，你放心我们也都没想死在那里，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所以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就会撤退，绝不会鲁莽行事。” 　　莫语闲看去。 　　黄奇恒再接再厉，“我只准备带二十个人去参加，这二十个人全部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而且都见过S级异兽并且和它们战斗过的。” 　　莫语闲垂眸间拇指和食指摩挲。 　　白周亦的钱都被他花掉了，一分不剩。 　　想要靠加入探索队这种方式赚钱补上，最少得几年。 　　莫语闲抬眸。 　　黄奇恒坐直身体，莫语闲明显是心动了的，那让他整个人都亢奋。 　　“□□。”莫语闲开口，“我六，你四。” 　　黄奇恒噎住。 　　莫语闲这哪里是对钱不感兴趣，明明就是个财迷。 　　中午，白周亦回到家时，远远地就看见莫语闲屁股后面一根无形的大尾巴摇啊摇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白周亦一边询问一边进门。 　　莫语闲看来，“我想加入黄奇恒的队伍。” 　　白周亦放下钥匙的手顿了顿。 　　他早就知道孙家城肯定关不住莫语闲，但没想到莫语闲会这么迫不及待。 　　放下钥匙，白周亦回头看去，“想清楚了？” 　　“嗯。”莫语闲道，“他们明天就要出发。” 　　“明天？”白周亦讶然。 　　他蓦地就有些生气，莫语闲也不用这么着急，气焰才起来就又熄灭，莫语闲好不容易熬到出头，总归是要多几分迫不及待的。 　　白周亦叹息一声，“现在准备东西会不会来不及？” 　　外出探索，干粮水医药以及绳索帐篷这类基础装备队伍会承担，但衣物和一些个人物品还是得自己准备。 　　“黄奇恒会帮忙准备。”顿了顿，莫语闲补充一句，“不走远，只去一个月。” 　　白周亦移开视线，“那就好。” 　　莫语闲直直看着白周亦。 　　等他赚了钱，就全部给白周亦。 　　从今往后他照顾白周亦。 第38章 　　001. 　　得到白周亦的同意后，莫语闲整个晚上都处于兴奋中，相比起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白周亦说他听，他话明显多了不少，时不时就蹦出一句。 　　白周亦没什么心情聊天，但莫语闲太兴奋，并未发现。 　　黄奇恒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发。 　　虽然莫语闲说东西黄奇恒都会准备，白周亦还是抓紧时间替莫语闲收拾了一番。 　　为这，他带着莫语闲连夜回了一趟白家老宅那边。 　　白家四人常年外出探索，家里自然免不了要多备些日常装备，白周亦没去动干粮那些队长负责的部分，着重替莫语闲收拾了些细软。 　　折腾完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紧赶着回去睡下，第二天天才微微亮，莫语闲就偷偷摸摸爬了起来。 　　白周亦只得跟着起床。 　　简单吃了早饭，白周亦开车送莫语闲过去黄奇恒那边。 　　路上，白周亦交代，“衣服是我哥他们以前的，可能会有些宽松，不过材料都是最好的，一般的刮蹭根本弄不坏。” 　　“外面不比城里，裤脚袖口随时要扎起来，避免虫子爬进去。” 　　“不认识的东西别去碰，一定要碰也要戴手套。” 　　“危险不一定来自于异兽，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莫语闲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根本没在听。 　　白周亦闭嘴。 　　他们到时，黄奇恒一群人正往车上搬东西。 　　车子不多，一共也就五辆。 　　见白周亦和莫语闲下车，一群人全部朝着他们这边看来，他们都没想到黄奇恒居然真的能邀请到莫语闲。 　　毕竟那可是莫语闲。 　　学成归来的莫语闲。 　　“怎么就这些人？”白周亦有些意外。 　　黄奇恒看了眼莫语闲，“就是去之前发现的一片资源地看看，不远，也没什么危险，没必要带那么多人。” 　　外出探索的队伍目的不只是兽核，药材、矿石也能带来不小利益。 　　矿石短时间采不完，药材会再生，所以遇到的话探索队一般都会在地图上做上标记，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 　　闻言，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 　　来回一个月，单程就是十五天，不算远。 　　城市附近的大部分地方异兽都被清理过没什么危险，黄奇恒他们去的又是熟悉的地方，倒确实是个练手的好机会。 　　“那走吧？”黄奇恒看向莫语闲。 　　就这会儿其他人已经把东西都装好上车。 　　莫语闲点点头，向着其中一辆车子而去。 　　黄奇恒跟上。 　　因为要携带物资，黄奇恒他们开的是改装过的中型货车，车厢内左右和靠近车头的墙壁都安装了座椅，中间则摆放物资。 　　车子激活，不作任何犹豫地向着城外而去。 　　朝阳从山边冒头，前路一片金黄璀璨。 　　车子侧壁上挖出来的窗户内，莫语闲探出头看着白周亦。 　　白周亦整个人都笼罩在光里，就彷佛他也在发著光。 　　眼看着白周亦不断倒退越来越小，莫语闲心中的兴奋迅速被不安和不舍取代，自从结婚，他还从来没有和白周亦分开过。 　　更何况还要一下分开一个月。 　　莫语闲有想要叫停车子的冲动。 　　“真的不打算告诉他？”黄奇恒的声音传来。 　　莫语闲看去，车内的人都正打量着他，眼中都是兴奋。 　　莫语闲摇摇头。 　　他才刚刚学会巨大化灵兽，对火焰的控制也还并不熟练，这种情况下就去参加狩猎季这种周围全是S级异兽的节目还是存在一定危险的。 　　白周亦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去。 　　白周亦总是温柔总是体贴。 　　“行吧。”黄奇恒妥协，“到时候大家都戴面具。” 　　难得有机会参加狩猎季，却要戴面具隐瞒身份，一群人都有些失望，但想想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们又兴奋不已。 　　每次参加狩猎季的队伍最少都得两三百个，但基本大部分都会在第一天就被刷掉。 　　第一天之后情况会稍微好转，但那却并不代表危险解除，而是能熬过第一天的人手里都有两把刷子，狩猎季真正的看点也在他们身上。 　　他们将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镜头后面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关注，甚至在他们身上下注，一群人就兴奋不已。 　　莫语闲再看向车外时，他们已经拐过拐角导入主道，白周亦彻底不见。 　　不舍的情绪越发强烈，那让他都没心情去听车内的人在说些什么。 　　目送车子离开，白周亦又在路边站了会儿后才上车。 　　他到公会时，整个二楼还一个人都没有。 　　以前一个人时他也偶尔会早到，但自从和莫语闲结婚，他基本一次都没提前所有人到过。 　　突兀间看见空荡荡的办公室，白周亦一颗心好像都跟着空了下来。 　　那感觉很奇怪。 　　至少对他来说挺陌生。 　　稍晚些时候，李奥一群人陆陆续续过来。 　　狩猎季还有十天就要正式开始，官方各种造势宣传的烘托下氛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从上楼一群人的讨论就没停下过。 　　白周亦本来对这些就没什么兴趣，这会儿更是觉得有些吵，坐了会儿后索性独自下了楼。 　　李奥咋咋呼呼打电话来时，他已经在城里瞎逛上。 　　“你们不是要看直播？”白周亦漫不经心道。 　　“还没正式开始呢。” 　　“没事，上午你们就在工会休息吧。”白周亦道。 　　“哦，好。”李奥挂断电话。 　　“他在哪儿？”叶小青向着楼下而去，韩盛他们早就出去巡逻。 　　“队长说我们今天上午就待在公会休息。”李奥歪着脑袋想想，“队长和莫哥好像吵架了。” 　　“吵架？” 　　“感觉……”李奥说不上来，只隐约觉得白周亦好像有点儿不开心。 　　越是临近狩猎季城里就越是热闹，一些商家为了吸引顾客张灯结彩，乍一看就跟过节似的。 　　连带着闹事的人也集中在这段时间。 　　白周亦本来只想一个人逛逛，结果没逛多久就遇到有人斗殴。 　　远远看见，不等他们打起来，白周亦就直接召唤灵兽。 　　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两个召唤灵兽的人一脸懵，直到白周亦顶着一张笑眯眯的脸出现，他们才反应过来要跑。 　　没有李奥和叶小青在身边帮忙抓人，白周亦直接送了他们两个一人一个狗吃屎式的倒地就睡后，把他们塞进后备箱拖走。 　　上午抓了一批，下午抓了两批，第二天早上抓了一批，下午又抓了一批后，第三天开始城里格外安静。 　　所有人都察觉白周亦心情不太好。 　　之前护城队也到处抓人，不过一般都是白周亦制止灵兽打斗李奥他们抓人，这两天白周亦却是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就直接全部放倒。 　　被放倒的人也不像之前那样单独开辆车过来拉，而是直接往后备箱一塞就拖走。 　　有时人多后备箱塞不下就挤一挤压一压，画面看着格外瘆人。 　　身处暴风中心，李奥和叶小青更是安静如鸡。 　　几天后，终于从黄奇恒队里其他人那边弄明白怎么回事，叶小青一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早上，白周亦还没来的办公室中。 　　“队长不会一直要生气到莫哥回来吧？”李奥不安，白周亦生起气来太可怕了。 　　“难说。”叶小青思索。 　　“要我说莫语闲也确实有点急了，病才好，训练才结束，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队长担心也再所难免。”施晨道。 　　“话是这么说，但又有几个人忍得了？”杨许意感慨，莫语闲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们这些和白周易熟悉的人比外人更清楚。 　　韩盛正准备开口，楼道口就传来脚步声。 　　上楼，白周亦一抬眸，就看见李奥一群人紧张兮兮地站在墙边，一副他咳嗽一声他们都能吓得四窜逃跑的模样。 　　白周亦哭笑不得，“有事？” 　　一群人立刻摇头，动作整齐划一。 　　白周亦眼中更多几分无奈，“那还傻愣着做什么？” 　　反应过来，一群人连忙向着楼下而去。 　　跟着下楼时，白周亦把车钥匙扔给叶小青。 　　楼道中，叶小青看看钥匙再看看白周亦，松了口气。 　　白周亦心情明显好转。 　　“你也不用太担心，黄奇恒经验丰富，有他在不会出事的。”叶小青道。 　　白周亦不语。 　　想想，叶小青再补充一句，“他又是治病又是训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白周亦脚步轻顿。 　　下一刻，他继续往下。 　　叶小青说得没错，莫语闲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之前所做的做那些，亦是。 　　“咔……” 　　车子辗转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车身颠簸不停。 　　车内，莫语闲被晃醒。 　　看看车内正吃东西的一群人，再看看窗外似乎和前几天没什么区别的风景，他问道“还有几天？” 　　正吃着东西的黄奇恒哭笑不得，同时熟练地回答，“你才睡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前，莫语闲就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更准确来说，自从离开孙家城，莫语闲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问他还有几天能到还有几天能回去。 　　莫语闲垂眸，明显很失望。 　　黄奇恒递过去一袋压缩饼干，“吃吗？” 　　莫语闲摇摇头，闭上眼继续睡。 　　只有睡着时间才能过得快些。 　　002. 　　两天后。 　　莫语闲正睡着，就被黄奇恒叫醒，“到了。” 　　莫语闲立刻朝着窗外看去。 　　车子正从树林中驶出驶向一片广袤农田，时值盛夏万物茂盛，长长方方的农田一片绿茵茵。 　　农田中间是一座城市。 　　那城市占地面积和孙家城差不多，但城内置筑却明显要崭新许多，远远看去，城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悬挂着狩猎季的宣传横幅。 　　“喏。”黄奇恒递给莫语闲一个面具。 　　莫语闲接过看了看，带上。 　　黄奇恒也带上后看去，看清的瞬间，他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面具类似防毒面具，但只遮住下半部分，款式也更贴面部。 　　莫语闲一张脸本就轮廓深邃，再加上他不怎么喜欢笑话也不多，总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戴上面具遮住下半部分脸后，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眸被凸显得愈发引人注目，那让他给人的感觉也更多出几分冷硬强势和拒人千里。 　　乍一看去，莫语闲倒更像他们队伍的队长。 　　“走吧。”黄奇恒跳下车。 　　就这会儿时间，车子已经进城。 　　为了方便迎接参赛者，城市四个方向都有接待处，他们在南城。 　　距离狩猎季正式开始已经只剩三天，他们算是到得晚的那批，下车时，整个接待处到处都是来往的探索者。 　　“这边。”黄奇恒四处张望一圈后带头向着登记处而去。 　　狩猎季谁都可以报名，报名方式也简单，只需要在网上登记，然后在节目开始之前到主办城市核实下身份就行。 　　流程很快结束。 　　“走吧，去住的地方。”黄奇恒带头回去车上，他来之前就已经订好酒店。 　　无数人蜂拥而至，城里住宿费用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为了省钱有些人直接住在车上，那造成交通拥堵，他们顺着街道缓慢往前开出二十多分钟后才停下。 　　这边街上也到处都是外来者。 　　在前台登记完，黄奇恒带头向着楼上而去，他们住在二十二楼。 　　进入电梯时，一群人忍不住四处张望。 　　因为孙家孙家城相对落后，少有这种电梯高楼，特别是电梯在外侧一侧还全透明的。 　　“这真的没问题不会被吹掉下去吗？”黄奇恒队里一人有些担忧地摸了摸透明墙壁。 　　“噗。” 　　没等黄奇恒开口，旁边就传来笑声。 　　一群人都看去，是个不认识的队伍，正好和他们一起上楼。 　　被注视，那人连忙侧过头去。 　　黄奇恒队里说话那人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片刻后，电梯门打开。 　　门一开，他们就在前方看见一群等待电梯下楼的人。 　　旁边那队伍出去，黄奇恒一群人跟上。 　　他们出来后，等待的队伍才上去。 　　走廊细长且弯弯绕绕，另外那个队伍走出电梯后径直向着左边而去，黄奇恒带头往右边走，一边走一边查找房间。 　　绕着走廊走了一圈，他们终于在靠近左侧的位置找到，与此同时他们也看见刚刚那个队伍的人。 　　好巧不巧，两个队伍房间紧邻。 　　对方队里不止刚刚上楼的几人，加起来大概五十多个，一群人正开着门在走廊中说笑，颇为热闹。 　　黄奇恒一群人拐过弯时正好听见电梯、面具之类的字眼，对方在说什么不言而喻。 　　黄奇恒一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蓦地看见黄奇恒一群人，那几人也愣了下。 　　“就是这里了。”黄奇恒没去搭理他们，确定完房间号后开始分房卡。 　　酒店为了狩猎季做了改造，一个房间四张单人床，黄奇恒一共定了五个房间，莫语闲、他、申游庭和另一个人一间。 　　分完房间，黄奇恒交代起之后的事，“不要单独行动，出去的话晚饭之前必须回来。” 　　“好。” 　　一群人应声。 　　莫语闲直接进了房间。 　　黄奇恒看了眼旁边那群人后，也进了门。 　　房间隔音还可以，但耐不住对方就在门口，他们进门后那些人又嘀咕了一阵后走廊中才安静。 　　屋内，黄奇恒看向莫语闲，“要出去逛逛吗？” 　　因为城市与城市之间相隔遥远，再加上并不安全，他们轻易到不了别人的城市。 　　“不去。”莫语闲拿了衣服去洗漱，要睡觉。 　　黄奇恒没勉强，莫语闲一直就是这副模样。 　　旁边，申游庭和另一人已经在商量要去哪里。 　　黄奇恒看看他们再看看莫语闲，放弃外出，莫语闲要是出事白周亦绝对得剥他一层皮。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瞒着白周亦来的。 　　傍晚申游庭一群人带着晚饭回来时，正好遇见隔壁那群人出门觅食。 　　大概是觉得他们戴个面具搞得神秘兮兮有些不顺眼，一群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窸窸窣窣个没完。 　　目送那些人上了电梯，黄奇恒一群人开着门吃饭。 　　“迟早收拾他们。”申游庭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也有点上头。 　　“不一定能分到一个方向。”黄奇恒道。 　　“最好别。”另一人也有些不爽。 　　黄奇恒看向莫语闲，莫语闲并不和其他人聊天，安安静静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吃饭。 　　“白周亦到底怎么打算的？”黄奇恒没忍住问。 　　孙家城以前姓莫的时候发展得其实还可以，但自从孙铭亮当上城主后这近二十年就一直没什么发展。 　　申游庭一群人也都看去。 　　听见白周亦的名字，莫语闲立刻抬眸。 　　没在屋里看见白周亦，面对黄奇恒一群人的注视，他满眼茫然。 　　黄奇恒嘴角抽了抽，“没事，你吃你的吧。” 　　自打离开孙家城，莫语闲就一天见着一天的呆，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第二天再休息一天，第三天一大早，一群人就退了房去了节目主办方所在的广场。 　　广场很大，大到足以容纳下几万人。 　　他们天亮就出发，但到的时候广场上却已经人山人海，好在主办方考虑到这情况提前准备了大公放，他们倒也不至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稍晚些时候，直播正式开始。 　　开幕、城主讲话、回忆往昔、畅想未来，等到规则说明时都已经十点多。 　　黄奇恒一群人昏昏欲睡。 　　莫语闲坐在外围角落靠着墙壁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经睡了过去。 　　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自觉避开。 　　临近十一点时，开幕仪式终于结束，下午一点正式出发。 　　“要过去打声招呼吗？”临上飞机前，黄奇恒问莫语闲。 　　莫语闲朝着机场外的一架小型飞机看去，那边并没看见人。 　　他摇摇头。 　　黄奇恒没说什么，带头上飞机。 　　节目举行的地点在远离城市的无人之地，主办方提前半年就已经让人去查找和做前期准备，他们直接坐飞机过去。 　　异兽并不止在地上，会飞的也不少，而且这一类的异兽体型通常都不小，他们的灵兽会飞的也有但不多，能带着人飞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乘坐飞机飞过无人之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不过节目主办方已经提前做好安排，例如请梁森叶这样的人物同行开道。 　　这次参加的一共有将近三百个队伍，加起来近六千人，主办方一共安排了十架大型客机。 　　梁森叶并不在客机里，她单独乘坐一辆小型飞机，以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 　　互相开通航线的城市不多，很多人都没坐过飞机，黄奇恒一群人全是。 　　刚上飞机时一群人还颇为兴奋，但没多久后就开始晕机，莫语闲也没能幸免于难。 　　下午一点多出发，夜里两点多到。 　　下飞机时，一群人脸色铁青。 　　主办方从他们上飞机开始就在直播，下飞机自然也没放过。 　　强撑着走过流程，一群人一到达安排的房间立刻瘫了一地。 　　这里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建的铁板房，没有床，几十个人一间空房睡睡袋。 　　他们这房间的几个队伍的人情况和他们都差不多，一进门倒头就睡。 　　好景并不长，他们即将睡着时对面一排房子其中一间的人突然开始打牌说笑。 　　树林中本就安静，他们声音又一点不收敛，吵得根本没办法睡。 　　黄奇恒出门看了看。 　　“是之前住我们隔壁那批人。”申游庭也出门。 　　黄奇恒脸黑如碳。 　　“他们就是故意的，比赛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这时候让我们睡不好觉，他们就赢了。”申游庭看向周围。 　　被吵得睡不着的不止他们，好些房间的人都出门来。 　　就两人说话这会，已经有人过去敲门。 　　“我们要过去吗？”申游庭问。 　　黄奇恒摇摇头，“先看看。” 　　房门被打开，意外的屋里的人挺好说话。 　　黄奇恒和申游庭对视一眼，默默回房。 　　屋内基本所有人都被吵醒。 　　躺下 ，睡意很快再次袭来，然而就在他们马上就要睡着时，说笑的声音再次袭来。 　　三番两次被吵醒，屋内一群人都有些火大，隔壁房间更是传来咒骂声。 　　黄奇恒起身，“你们就在这里别出去。” 　　出门，黄奇恒向着和那房间相反的方向而去。 　　几分钟后，他把主办方带了回来。 　　那时，那屋里的人已经和几个找过去的人吵了起来。 　　看见主办方，那群人这才老实。 　　这次他们没再闹。 　　六个小时后，一群人带着各自的装备聚集在据点前方的空地中。 　　主办方的人简单寒暄两句后，直接说明了这次比赛的任务，这附近特有的一种S级异兽的兽核，每个队伍十颗。 　　任务说明完后直接就是抽签，签条决定他们走的方向。 　　黄奇恒抽的签，北边。 　　和之前住他们隔壁的队伍同一个方向。 　　003. 　　抽完签，黄奇恒带着一群人去北边的阵营集合。 　　站定，黄奇恒正观察周围，人群就骚动起来。 　　黄奇恒立刻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梁森叶正快步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黄奇恒看向莫语闲。 　　梁森叶也发现莫语闲。 　　梁森叶在莫语闲面前停下后环顾一圈，“他没来？” 　　莫语闲垂眸，“嗯。” 　　“你们认识？”旁边一个跟过来的白发男人问，他和梁森叶年纪差不多，一头头发都全白。 　　他骨相端正，年轻时候应该挺俊。 　　莫语闲之前见过他，在开幕式的台上，他就是这次主办狩猎季的薛家城城主，薛盛平。 　　梁森叶直接无视他，继续问：“他知道你来参加了吗？” 　　“不知道。” 　　梁森叶哑然，她就说白周亦怎么可能同意？ 　　“不介绍一下吗？”薛盛平又问。 　　梁森叶依然没搭理，想想后她又问：“那你来干什么？” 　　莫语闲的能力是强，但一来就挑战S级，他是疯了？ 　　莫语闲黑眸幽幽，“奖金。” 　　正紧张的梁森叶噎了下，一时间脸色相当精彩，她也没发现莫语闲这么爱钱。 　　该说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吗？ 　　“他把钱都给你了。”莫语闲幽幽提醒。 　　梁森叶嘴角抽了抽。 　　“不介绍一下吗？”薛盛平第三次试图搭话。 　　梁森叶被他吵得烦，没好气地瞪了过去，“烦不烦？” 　　薛盛平愣了下，下一刻直接别过脸去，他眼眶迅速通红，那模样竟像是要哭。 　　在旁边围观的黄奇恒一群人都愣了下，旋即脸色变得相当精彩。 　　莫语闲也看去。 　　“别理他。”梁森叶道，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 　　莫语闲看看薛盛平再看看梁森叶，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梁森叶曾经结过一次婚。 　　莫语闲不搭理薛盛平。 　　梁森叶这么好两个人还离婚，肯定是薛盛平不好。 　　他和白周亦就不会离婚。 　　梁森叶很想让莫语闲退出，话到嘴边又改口，“我就在这据点，要是情况不对立刻回来，别逞强。” 　　“好。”莫语闲记下。 　　梁森叶又有些忧心地盯着莫语闲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经验都是练出来的，普通异兽对于莫语闲来说确实没什么意义。 　　原以为不会再见，却再次相见，梁森叶眉眼柔和几分。 　　薛盛平顶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他也是你徒弟？” 　　梁森叶不搭理。 　　目送梁森叶离开，短暂安静的人群立刻骚动。 　　不少人都看向莫语闲。 　　能让梁森叶主动找上门说话，莫语闲是什么人？ 　　就这片刻，其他队伍都已分好队。 　　主办方再简单交代两句后，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人群开始移动，向着各自的方向。 　　黄奇恒一群人走在人群右侧，一边走一边打量其他人。 　　四个方向六千人，每个方向都有一千多，这绝不是个小数目，那也就代表竞争将相当大。 　　才走出没多远，队伍就开始分散，一部分人迫不及待地分别向着左右两边的树林中而去。 　　“我们也要走吗？”申游庭看向黄奇恒。 　　黄奇恒回头看了一眼，其它方向的三个队伍亦是如此。 　　黄奇恒想想，“再走一段再说。” 　　莫语闲并无意见，默默跟随在后。 　　今天已经是他离开孙家城的第十二天，也是他见不到白周亦的第十二天。 　　也不知道白周亦怎么样了。 　　“嗨。”一群人正走着，旁边就多出几张熟悉面孔来，之前在酒店住他们隔壁的那群人过来。 　　黄奇恒戒备地看去，“有什么事吗？” 　　“咱们还挺有缘的。”为首的那人笑笑，同时若有若无地看向莫语闲，“要组队吗？” 　　“组队？”黄奇恒挑眉。 　　“多个朋友多条路。”那人笑笑，“这么多人，前三天恐怕够呛，我们可以合作。” 　　据点附近的异兽都已经被清理，但也只是据点附近。 　　他们人又这么多动静又这么大，一旦离开安全局域，一旦进入那些异兽的地盘，肯定立刻就会迎来第一波血洗。 　　“不用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黄奇恒拒绝。 　　那人笑笑，没说话。 　　黄奇恒看了那人身后其他人一眼，带头向着右边的树林而去。 　　一群人跟上。 　　这个方向还有两拨人。 　　一路往前五六分钟，再看不见之前那群人，黄奇恒改变方向继续往前而去。 　　申游庭一群人也开了口。 　　“他们有病？” 　　“估计是看梁森叶和莫语闲认识。” 　　“要不咱们找机会揍他们一顿？” 　　黄奇恒看去，“别惹事。” 　　一群人不以为然。 　　他们不是好欺负的，而且莫语闲也在。 　　黄奇恒提醒，“看样子估计是惯犯了。” 　　是惯犯还能活到现在，说明至少在他们自己的城市他们的能力算中上，否则早就被人收拾了。 　　申游庭一群人脸上的笑意都淡去几分。 　　想想，一群人不再说话。 　　他们不怕事，但也不是那种别人轻易一激就会跟着闹事的人，他们有家人有朋友。 　　无人说话，一群人沉默往前。 　　越往前走四周越是安静，很快在他们前方的两个队伍各自向着两边而去，树林中只剩他们自己。 　　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后，黄奇恒停下，“就这里吧。” 　　申游庭一群人分成两拨，分别向着附近而去，要确认附近安全。 　　片刻后，一群人回来。 　　没在附近看见异兽。 　　“今天就在这里扎营，明天早上我们再走。”黄奇恒道。 　　莫语闲看了眼，没吭声，取下背包坐下。 　　抢先其他人一步确实有优势，但既然知道前几天人多动静大危险，适当放慢脚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来之前黄奇恒就已经和申游庭一群人商量过，莫语闲却并不清楚。 　　见莫语闲也不问一句，黄奇恒忍不住开口，“你就没点什么想说的？” 　　莫语闲想想，开了口，“比赛一结束我们立刻启程回去。” 　　回去路上还得好几天。 　　黄奇恒嘴角抽了抽。 　　莫语闲一颗心就没离开过孙家城。 　　申游庭一群人对视一眼，也哭笑不得。 　　莫语闲和他们以为的有点不同。 　　第一次见面，他们对莫语闲的第一印像是不好相处，相处得久了，莫语闲也说不上就变得多好相处，但那种深不可测的疏离感却淡去不少。 　　特别是在牵扯到白周亦的时候。 　　“你们说城里的人会不会正看着我们？”申游庭说话间看了眼旁边一直跟着他们飞着的摄像头。 　　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科技发展相差很大，他们以前也就在电视里看过这玩意。 　　“肯定了。” 　　提起这事，上一刻还毫无形象瘫坐在地上的一群人立刻正襟危坐。 　　莫语闲也坐直身体。 　　白周亦如果看见，会不会认出他？ 　　白周亦如果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黄奇恒没动，“我们戴着面具，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莫语闲紧绷的神经放松。 　　其他正襟危坐的一群人身体也松垮下来。 　　难得有机会出风头，还是在狩猎季里，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孙家城。 　　李奥一群人瞪大了眼睛守在显示屏前。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梁森叶？” 　　“是。” 　　“她在跟谁说话？” 　　摄像头从上方向下拍摄，把整个分队全部笼括其中，梁森叶在整个显示屏的最右边。 　　一群人都看去。 　　视角很高，所有人都被拉成小点，再加上是从头顶朝下看，看得不是很真切。 　　“我怎么觉得……”李奥整个脑袋都凑到电视前。 　　“别挡道。”叶小青推开他。 　　李奥坐回沙发上。 　　坐好，他再看去时，摄像头已经移开。 　　队伍已经分完。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见莫哥了？”李奥挠挠头，莫语闲不是和黄奇恒在一起？ 　　叶小青一群人没有一个搭理他。 　　李奥回头找白周亦，白周亦拿了钥匙正准备出门，“队长，我刚刚好像在直播里看见莫哥了。” 　　白周亦瞥了眼电视显示屏，显示屏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分完队，所有人开始向着四个方向移动。 　　“是吗，下次看见你记得让他早点回家。”说着，白周亦向着门外而去。 　　叶小青他们都准备留在公会看直播，巡逻还得继续，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自觉担起重任。 　　前段时间他忙的时候叶小青一群人也没少帮忙。 　　“我刚刚真的……”看出白周亦也不信，李奥有些急了，不过想想他又放弃，他也就是匆匆一瞥。 　　而且莫语闲怎么可能在电视里？ 　　肯定是他看错了。 　　出门，白周亦掏出手机看了眼。 　　距离莫语闲回来还得半个月。 第39章 　　001. 　　树林中。 　　简单聊了几句后，黄奇恒安排了看守的人，其他人掏出睡袋原地休息。 　　昨夜他们就没睡好，接下去恐怕又再没有机会让他们安心睡觉，有机会补觉，空地中很快安静。 　　他们并没睡太久，十点睡下，十二点不到远处的山林中就开始陆陆续续传来兽吼，有时地面甚至都能感觉到颤抖。 　　那让一群人无法继续安睡。 　　陆陆续续醒来，一群人吃了些东西后，纷纷注意着那些不断传来的动静，警戒的同时也推算明天往哪个方向走。 　　比赛除了生存也还有狩猎异兽的任务，如果不能取得兽核，就算熬过十五天，能获得的奖励也不会太多。 　　节目组也因此并不担心他们会赖在安全局域不走。 　　“那边动静就没停过，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次，估计不止一两只异兽。”申游庭指向左侧。 　　“就这个方向一直没动静。”另一人指向另一边。 　　“也可能只是战场没在那边。”黄奇恒提醒，异兽会移动。 　　一群人点点头，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出城。 　　黄奇恒看向莫语闲，“感觉怎么样？” 　　莫语闲还是第一次出城。 　　莫语闲两眼无神，一副灵魂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模样。 　　黄奇恒哭笑不得间有几分担忧，莫语闲能行吗？ 　　等真遇到S级异兽，他们可没时间去照顾莫语闲。 　　黄奇恒欲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回。 　　来都来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远处时不时就传来兽吼枪声，他们却吃着东西聊着天，画面颇为割裂。 　　直到傍晚。 　　野外不比城里，点火就是作死。 　　一群人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吃完晚饭后，早早睡下。 　　夜里，黄奇恒安排了两批人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每次守夜的人也特意安排了三个之多。 　　兽吼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特别是过了中午后动静就更多。 　　临到傍晚倒是逐渐安静下来，但那并不代表危险过去，反而是危险加剧的意思。 　　异兽之中不乏昼伏夜出的。 　　白天他们好歹能看见，入夜之后视线受阻，又是陌生的环境，可能异兽都到身边了他们都还在呼呼大睡。 　　“……也不用太紧张，过度紧张反而会消耗掉多余的体力精力。”黄奇恒看向莫语闲，“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如果不能合理分配体力精力，说不定自己就先把自己拖垮。” 　　上半夜守夜的三个人有他和莫语闲。 　　莫语闲是他们的倚仗，又是新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让他守夜，但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莫语闲必须尽快适应这环境。 　　把莫语闲安排在第一天夜里，也是考虑到这一天最安全，有时间让他去学习和适应。 　　莫语闲看向远处的黑暗。 　　这片地方恐怕已经数百年无人踏足。 　　林中到处都是半人高的野草灌木，树干不乏数人才能环抱的，树冠就更是大到遮天蔽日。 　　白天时树林中虽然有些暗但好歹能看见，入夜之后却是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弯沿扭曲的树枝变成一双双枯手，灌木杂草变成一道道人影，夜风拂过时，整个黑暗都彷佛活了过来。 　　“如果遇到危险也别急着出手，一定要先看清楚——”黄奇恒正准备再交代几句，原本寂静的黑暗就突然动了起来。 　　右边，什么东西正快速向着他们这边移动。 　　黄奇恒立刻改坐为蹲，一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另一个负责守夜的人紧随其后。 　　莫语闲立刻跟着动作。 　　那些东西跑得极为急促也极为慌张，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 　　不等莫语闲听清楚，黄奇恒和另一个人就动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快速叫人和收拾东西。 　　“有人把异兽引过来了！” 　　“都起来！” 　　莫语闲东西收好回头时，营地已经止他一个还蹲在地上。 　　他们动作已经很快，前后可能就只花了两秒不到，但等他们迈开脚时那动静也已经到附近。 　　这次莫语闲听清。 　　动静一前一后，前面的应该是人，大概三个，后面的东西走动起来没什么声音，但时不时能听见鞭子打在地上的声音。 　　可是这种深山野林谁会大半夜玩鞭子？ 　　而且前面逃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跑！”黄奇恒如离弦利箭般射了出去。 　　申游庭一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 　　莫语闲慢了一拍，跟上时其他人已经跑开。 　　黄奇恒一群人速度极快，快到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莫语闲只能凭藉印象咬紧牙关全力追逐。 　　与此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一件事，黄奇恒那些提醒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如果只他们自己根本不需要出声。 　　长年累月累积出来的经验和默契，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带过的。 　　明白这点，莫语闲牙关更紧几分，与此同时也再加速。 　　见他追上，黄奇恒一群人再次加速的同时回头看去。 　　被追的那群人已经跑到他们刚刚扎营的地方，追他们的那东西也跟了过来。 　　莫语闲又往前跑了一段后才堪堪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距离扎营的地方已经足有五十多米，树干杂草再加上黑暗，他看得并不清楚只隐约一个轮廓。 　　追那些人的那东西好像是个人，比他们高大得多的人…… 　　“这边。”黄奇恒再次加速。 　　莫语闲全力跟随。 　　在树林中跑动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时不时就从身上滑过的杂草树枝和凹凸不平的地面让跑动相当艰难。 　　一口气往前跑出五六分钟，彻底远离之前那片地方后，黄奇恒才慢慢减速。 　　又往前走了一段，确定那异兽没追来，他们彻底停下。 　　他们还在树林中，不过这边头顶的树冠更为密不透风，地面上因此没什么杂草灌木。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一群人都有些喘。 　　“那东西好像不是我们要狩猎的S级异兽。”申游庭道。 　　“不是。” 　　每次狩猎季举办的具体场地和目标异兽都是保密的，直到节目开始后主办方才会公布。 　　他们这次要狩猎的是一种形状像是兔子，但身上的毛发却像刺猬一般都是刺的异兽。 　　“那体型那压迫感，像是S级。” 　　“这里不止一种S级？” 　　“主办方搞什么？” 　　一种S级异兽尚且难以对付，不只一种难度可不只是翻倍那么简单，他们得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索研究，这期间死亡的概率也会直线攀升。 　　黑暗有片刻的安静。 　　片刻后黄奇恒开了口，“也可能是我们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吸引过来的。” 　　无人说话。 　　这可能性很大。 　　与此同时，一群人脸色也更难看几分。 　　大部分异兽地盘意识都很强，一般不会轻易跑到别人的地盘去，那些人形异兽既然敢来，就说明它们不怕节目组让他们狩猎的那些兔子异兽。 　　那就代表它们很有可能比他们要狩猎的异兽强，至少实力相当。 　　黄奇恒叹息一声，“先走吧。” 　　无人反对，一群人移动。 　　他们刚刚是往右边跑的，这个方向倒并不是和据点完全相反，但这么一通跑下来也已经是更加深入野外。 　　无人说话，一群人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后，前面的世界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树林，进入一片河滩。 　　河水是从远处的几座山脉上流下来的，这个时节并非雨季也非汛期，因此河水干枯河床大面积裸/露。 　　远远望去，大块大块的鹅卵石在草地树林中画出浓厚的一笔。 　　黄奇恒没有马上出去树林，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兽后才带头向着河对面而去。 　　河水清澈见底，月光笼罩下，他们甚至能看见水中的小鱼小虾。 　　踩着石头过河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到达对面的树林边缘，黄奇恒正准备原地扎营，远远的就看见人群。 　　一个二十多人的队伍在他们右边百多米之外的树林边扎营。 　　大部分人在睡觉，守夜的只有两个。 　　对方好像并未发现他们。 　　“要过去吗？”申游庭问。 　　黄奇恒迟疑片刻，“过去看看。” 　　再往前又是树林，半夜进去太危险。 　　既然要住在这里，那打个招呼也好。 　　说话间，黄奇恒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十多米后，黄奇恒停下脚步。 　　申游庭一群人亦是如此，申游庭更是直接掏出枪上膛。 　　莫语闲不解。 　　黄奇恒无声地盯着那边看了会儿后，继续往前，不过这次速度慢了很多，动作间也明显更多出几分戒备。 　　再次移动，莫语闲很快发现不对。 　　那群人没有任何动静。 　　睡着的人没发现他们也就算了，可那两个负责守夜的人也靠在背包上一动不动。 　　附近一片宽阔，月光又清澈，不存在看不见的可能，那只能是…… 　　莫语闲做好随时召唤灵兽的准备。 　　只剩五米时，黄奇恒停下脚步。 　　敞亮的月光下，那两个负责守夜的人睁着眼睛低着头坐着，脸色煞白，一看就已经死了。 　　至于地上睡袋里的人，情况不难猜测。 　　盯着那两个坐着的人看了会儿后，黄奇恒和申游庭上前。 　　黄奇恒小心翼翼地靠近坐着的两个人，申游庭则带上手套拉开其中一个睡袋。 　　睡袋中的人睡得正香，申游庭探了探，果然已经没了心跳。 　　他把睡袋的口挑的在大些，试图弄明白死因。 　　一旁黄奇恒那边亦是如此。 　　片刻后，两人退出营地回到人群中。 　　“身上什么都没有。”黄奇恒道。 　　“我那个也是。”申游庭顿了顿，补充，“睡袋都是好的。” 　　树林中虫蛇鼠蚁很多，为了避免睡着时被咬，他们的睡袋和衣服一样密封性都很好，唯一的透气孔也做过多重处理。 　　“会不会是毒？” 　　没有伤口，只能是这可能。 　　黄奇恒看了眼身旁的树林，“走。” 　　他原本并不想这时候进去。 　　一群人快速动作。 　　河滩月光明亮，树林中一片昏暗，刚进去所有人眼前都是一黑。 　　黄奇恒缓了缓后才继续往前。 　　“队长。” 　　黄奇恒才走出两步，后方就传来叫喊。 　　一群人都回头看去。 　　他们队里两个人还站在刚刚那地方一动不动。 　　那画面极其诡异。 　　就好像一幕话剧，坐在地上的队伍是主演，而他们是观众。 　　002. 　　黄奇恒头皮一阵发麻，他往回走出两步，“卢晓林？” 　　无人动作。 　　“升广贤？”黄奇恒再开口。 　　两人依旧毫无反应。 　　黄奇恒快速掏出防毒面具戴上，然后向着河滩中而去。 　　申游庭和队里的医生也同时动作。 　　靠近，黄奇恒小心的伸出手碰了碰其中一人，“卢晓林？” 　　那人就像个在触碰之下失去平衡的玩偶，径直向着地上倒去。 　　他倒下的同时地面石头震动，旁边那人也跟着瘫软倒地。 　　医生上前，片刻后抬头，“……死了。” 　　无人说话，一片死寂。 　　莫语闲微微蹙眉。 　　他知道外出危险，也做好身边的人受伤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死亡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诡异。 　　“离开这里。”黄奇恒当即立断。 　　申游庭和医生迟疑一瞬，快速向着树林中而来。 　　重新回到树林后，黄奇恒又回头看了眼，头也不回的加速离开。 　　那两人死得太奇怪，带走他们的尸体太冒险，他不能拿其他人的命去冒险。 　　一口气往前走出十多分钟，彻底远离之前的河滩后，一群人的速度才稍稍放慢。 　　“应该不是毒，如果是毒的话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中招。”医生道。 　　无人说话。 　　没有伤口，不是毒，那还能是什么？ 　　莫语闲看向黄奇恒。 　　黄奇恒已经把防毒面具取下，他戒备着周围继续往前，完全看不出伤心。 　　申游庭一群人亦是如此。 　　莫语闲没多嘴。 　　黄奇恒之前说过，这次选出来的二十个人都是跟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且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他们早就已经不只是朋友。 　　莫语闲脑海中蓦地就浮现出白周亦那张脸。 　　下一刻，不等自己细想，他就强行把白周亦的脸驱逐出脑海。 　　白周亦不在这里，白周亦不会出事。 　　他也不会。 　　接下去的一路上队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重新找了个地方扎营。 　　再次扎营，他们把周围检查得更仔细。 　　检查完后，负责守下半夜的三人自觉守夜，其他人或睡觉或发呆。 　　莫语闲靠着背包坐着。 　　不知多久后，天边逐渐亮起鱼肚白时，黄奇恒终于开了口，“接下去小心点。” 　　“嗯。” 　　一群人一边从背包中掏出干粮，一边漫不经心的应声。 　　吃饱喝足，一群人不再沉默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任务的完成度直接关系到最后的奖金，他们只准备在这里待七天，也就是说如果想拿七天的全额奖金，他们就得在七天内狩猎十只S级异兽。 　　第一天为了避开高峰期他们已经浪费，现在就只剩六天，六天十只，一天一只都还差四只。 　　孙家城。 　　白周亦到公会时，李奥一群人包括二队三队四队的都已经到齐，他们聚到一间办公室里，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第一天的盘点。 　　时间还早，白周亦没有马上下楼，跟着看了会。 　　为了得到准确的数据，每个参赛的人都佩戴了一个用以定位的手环，一天过去，死亡数据和自主退赛的统计已经出来。 　　三百个队伍近六千人，现在还参赛的只剩下一千八百多个，其中退赛了一千两百多个人，死亡人数高达三千多。 　　数据一出来，屋内顿时一片吸气声。 　　这是从未有过的。 　　以往第一天结束后还参赛的人也不到一半，但大部分都以退赛为主，死亡人数超过三千的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而且这次退赛的人也不少。 　　“肯定是昨天那些人形异兽，它们就不应该在那里。” 　　“那现在怎么办，喊停吗？” 　　“喊停也已经来不及了吧，出去的那些人怎么找回来？那边又没有信号。” 　　“这次估计得死不少人……” 　　一群人瞬间讨论开，但大概是隔着显示屏的缘故，他们担忧之中也带着几分兴奋。 　　毕竟要是能熬过十五天，那到手的可是八十多个亿，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想着花钱都花不完的数字。 　　白周亦拿了钥匙下了楼。 　　死亡数字确实高得有些异常，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相较远在天边的危险，他倒更担心莫语闲那边。 　　哪怕走得不远，哪怕只是去采集资源，哪怕有黄奇恒他们这些老手在，对于第一次外出的莫语闲来说应该也不容易。 　　毕竟危险并不只来源于异兽，还有未知。 　　直播开始，城里的人都耐下性子来看直播，街上一下就变得没什么人。 　　白周亦简单逛了一圈后，早早回了家。 　　他到家时，之前请的那人正在厨房中忙碌。 　　老爷子不在后，莫语闲要忙着训练，再加上他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需要补充营养，所以白周亦让他留下来继续做饭。 　　白周亦没去打扰，坐在客厅中闭目养神。 　　稍晚些时候，饭做好，那人把饭菜端上桌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有些尴尬的看着白周亦。 　　“怎么了？”白周亦不解。 　　那人欲言又止片刻，道：“昨天是十号……” 　　白周亦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十号该发工资。 　　白周亦歉意地笑笑，“抱歉，晚点我给你打过去。” 　　那人松了口气，收拾东西离开。 　　目送他出门，白周亦第一时间用手机查看了下余额，工资倒是够发，不过这下他卡里连两万块钱都不到了。 　　白周亦哭笑不得，同时不得不再琢磨起该怎么赚钱，再这么下去别说白周墨他们的，他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想到白周墨和白周琪，白周亦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白安他们出城已经三个月，算下来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 　　这次他们走得比之前远，多出来的那段路都是以前未曾去过的，危险系数不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白安他们都很有经验，战斗方面也不差，但未知之下什么都有可能。 　　山脚下，树林中。 　　凹谷中两只体型巨大身上的毛发如同刺猬全是利刺的棕黑色兔子正吃得满嘴血，它们面前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野牛。 　　莫语闲正从树后观望，申游庭就带着一人从右边回来。 　　黄奇恒立刻看去。 　　申游庭摇摇头，“没在附近看见其它的。” 　　黄奇恒眼睛亮了亮，下一刻，他看向莫语闲，“我一只你一只？” 　　莫语闲又看了下那两只最少都有三层楼高的兔子，轻轻颔首。 　　黄奇恒想想，看向申游庭和他身后一人，“你们跟着他，实在不行就先拖着，等我们解决了另一只回来。” 　　申游庭两人点点头。 　　商量完，黄奇恒立刻带着其他人猫着腰向着树林右侧而去，要去凹谷另一头。 　　“紧张吗？”申游庭蹲到莫语闲身边。 　　莫语闲看看那兔子，摇摇头。 　　申游庭哑然。 　　几分钟后，黄奇恒到达预定地点。 　　他召唤灵兽。 　　他的灵兽是狮子。 　　那两只兔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扑向其中一只一口咬在它脖子上。 　　狮子是冲着一击致命去的，但那兔子反应并不慢，被咬的瞬间背上的刺就竖了起来，它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刺球，“吱。” 　　狮子不得不松口。 　　不过这一扑，它顺利的把两只兔子分开。 　　“吱……”另外一只没被攻击的兔子反应过来，身上的次也在瞬间炸开，它脚下一动就要向着狮子扑去。 　　“轰……”黑色的火焰在它面前画出一条线，隔绝它和另一只兔子。 　　端坐在莫语闲脚边的小家夥站了起来，它撑着前爪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身体，这才漫步向着凹谷中走去。 　　在彻底走出树林进入草地后，它巨大化。 　　“吱。”那兔子发现它。 　　它一双通红的眼红得发亮，背对莫语闲他们的身体也慢慢转了过来。 　　下一刻，它猛地动作。 　　“嗷……”哀嚎的声音传来，并不是小家夥，而是黄奇恒那边。 　　他们并不准备闹出太大动静，所以顺利把两只兔子分开后立刻全力对付他们负责那只，跟过去的几人也纷纷召唤出灵兽帮忙。 　　以多打少，进展一开始很顺利，直到那兔子突然缩成一团然后如同一颗满是刺的球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它有着一对异常发达的腿。 　　黄奇恒身边一人的异兽闪躲不及，立刻被扎了个满怀，哀嚎也是它发出的。 　　落地，兔子没有逃跑，在地上小跑两步换了个角度后立刻就在弹射而起。 　　“躲开！”黄奇恒的提醒还没说完，那兔子已经撞在距离它最近的一只异兽侧腰上。 　　“嗷……”哀嚎再起。 　　以多打少还接连两只灵兽受伤，黄奇恒一群人惊讶之后很快回神，其中一个灵兽是猩猩的人立刻让自己的灵兽去扒树。 　　混乱之中，黄奇恒朝着莫语闲那边看去，莫语闲要是出事白周亦非得剥他一层皮—— 　　巨大的黑色野兽正打着哈欠。 　　它面前，黑色的火海之中，另一只兔子已经只剩个脑袋在地上。 　　莫语闲从树林中走出，漫步火海。 　　“嗷。”小家夥打完哈欠，缩小身体，一条细长的尾巴盘在腿上，优雅端坐 。 　　003. 　　近距离看了看那兔子的脑袋，莫语闲看向黄奇恒一群人。 　　见黄奇恒一群人的灵兽玩得正开心，他回头看向申游庭。 　　兽核。 　　读懂莫语闲的意思，申游庭嘴角抽了抽，认命的掏出手套和刀。 　　异兽和普通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脑子里的那颗兽核。 　　六七分钟后，黄奇恒那边终于把剩下那只兔子解决时，申游庭也终于找到兽核。 　　兽核很漂亮，呈现一种通透的浅蓝色。 　　莫语闲见过很多种兽核，但大部分都是低级的，而且这次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不同，是他自己狩猎到的。 　　如果不是白周亦，他现在还在洗兽核。 　　想到白周亦，莫语闲眉眼柔和几分。 　　莫语闲正望着那兽核走神，黄奇恒就带着一群人过来。 　　地上的黑色火焰差不多已经熄灭，但那并不影响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看莫语闲。 　　他们早就知道莫语闲厉害，但亲眼看见他们十多只灵兽都打了半天还有人受伤的异兽莫语闲轻易就解决，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没受伤吧？”黄奇恒习惯性问。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多嘴。 　　莫语闲摇摇头，顺手柄兽核递了过去。 　　黄奇恒接过看了看，感觉着那兽核中蕴含的力量，心情逐渐好转，“这就是两颗。” 　　闻言，申游庭一群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有莫语闲在，任务根本不是问题。 　　甚至运气好的话，他们说不定今天就能完成任务。 　　“再找找——” 　　“嗷！” 　　黄奇恒正准备再让众人去附近找找，一道兽吼就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 　　“好像往我们这边来了。” 　　“走。” 　　黄奇恒转身就想跑，但不等他们跑出凹谷，一群人就从对面的树林中冲了出来。 　　看见莫语闲一群人，那群人毫不犹豫地向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啧。”黄奇恒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打算，拉他们下水然后藉机逃跑，“跑！” 　　与此同时，七八颗缩成一团的兔子球滚出树林向着他们碾压而来。 　　凹谷挺宽，但耐不住那些兔子体型大速度还快，它们几乎瞬间就到他们身后。 　　眼见已经躲不开，黄奇恒牙一咬就要召唤灵兽硬接，那些兔子体型大背上又都是刺，一旦被碾压必死无疑，火焰腾升的声音就传来。 　　又往前冲出一段后，一群人回头看去。 　　黑色的火焰点燃树林，那几只兔子也被点燃，它们挣扎着试图逃跑，但不等停下，身体就被火焰完全吞噬。 　　“吱。” 　　痛苦袭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烤肉的味道很快蔓延，迅速笼罩整片树林。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包括突然冲出来的那群人。 　　火焰并未持续太久，三分钟不到就只剩几颗被烧得焦黑的脑袋。 　　树林中的火焰逐渐变小，直至熄灭。 　　“是他们。”申游庭认出被追的那群人，之前在酒店住他们隔壁的那个队伍的人。 　　“又是他们！” 　　“他们就是故意的。” 　　一看见那些人一群人就来火。 　　黄奇恒几人说话间那群人在惊讶之后简单讨论几句，走向他们。 　　“又见面了。”之前主动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合作的那人笑着打招呼。 　　黄奇恒一群人无一人笑得出来。 　　如果不是莫语闲，他们现在就算不死也肯定重创。 　　看出黄奇恒一群人的怒气冲冲，那人再笑笑，转头看向旁边的莫语闲。 　　莫语闲正向着这边走来。 　　高挑的身形，毫无温度的眉眼，莫语闲压迫感十足。 　　“又见面了。我叫康博新，看来我们还挺有缘。”那人笑着自我介绍。 　　莫语闲无视他的存在幽幽看向申游庭。 　　申游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一刻认命的掏出手套和刀走向那几颗兔子脑袋。 　　不被搭理，康博新眼底有瞬间的晦暗，他张嘴就要再说话，莫语闲就突然看向他身后。 　　康博新愣了下，立刻回头看去。 　　黄奇恒也看去，看清的瞬间立刻召唤灵兽，然而不等动作他身体就僵住。 　　同时僵住的还有康博新。 　　一只近三米高浑身纤细漆黑的人形异兽突兀出现在他们身旁。 　　它没有毛发，皮肤漆黑柔软，尾椎骨处是一条足有两米多长尾尖带刺的尾巴。 　　它速度太快，快到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它是怎么过来的。 　　站定，它缓缓低下头，在几人身上嗅了嗅。 　　动作间它唾液滴落，在地面烫出一个个坑洞。 　　近距离对上那张像是人类但眼睛巨大如苍蝇的脸，嗅见对方身上刺鼻的味道，一群人反应过来立刻就要退开。 　　“唔……”他们才动，康博新队里一个人就被那异兽的尾巴贯穿腹部。 　　一群人动作生生止住。 　　“队长……”那人试图挣扎，可伤口处却随着那异兽尾巴的贯穿不断被腐蚀流出黑色的血。 　　康博新脸上笑容再挂不住，这次他倒是看清那东西的尾巴是怎么刺穿他的人的，但那速度都快成残影。 　　“队长……”申游庭也开口，他死白着一张脸一双眼死死看着右边。 　　黄奇恒看去，看清的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 　　那边，十多只同样的异兽正贪婪地看着他们。 　　异兽大多以肉食为主，而他们浑身是肉。 　　“我说跑就跑。”莫语闲开口。 　　黄奇恒看去。 　　那东西速度快成这样，莫语闲能有把握？ 　　莫语闲没有回答，他们现在别无选择。 　　莫语闲看向脚边恢复正常体型的小家夥，后者也正有所感应似的看向他。 　　“跑！”莫语闲开口的同时，一大一小两股火焰同时腾升。 　　小家夥困住右边那群，莫语闲对付人堆里的—— 　　本该如此，莫语闲还没来得及用火焰把面前的那只异兽包围，一阵灵魂撕裂的剧痛就猛的传来。 　　小家夥飞了出去。 　　莫语闲没来得及看清，与此同时他就也被什么人撞飞出去，而撞他那人则被一条黑色的鞭子抽飞向一旁。 　　“队长！”申游庭的声音传来。 　　莫语闲缓过疼痛看清时，黄奇恒倒在地上，他们身边那异兽的尾巴正刺向黄奇恒心口。 　　人群散开试图逃跑，然而他们的速度远不如那些人形异兽，无数人被刺穿抓住。 　　莫语闲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就控制小家夥释放出来的火焰烧向攻击黄奇恒的那异兽。 　　“呲……”那人形异兽皮肤柔软并无鳞甲，火焰几乎瞬间就在它腿上灼伤一片。 　　它刺向黄奇恒的尾巴刺歪。 　　“跑。”莫语闲收回灵兽又强忍着剧痛召唤，与此同时他控制仅有的火焰继续攻击试图烧死面前的异兽。 　　“轰——” 　　火焰腾升，异兽却早在那之前就不见。 　　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速度极快。 　　莫语闲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立刻蹲下。 　　那异兽的尾巴擦着他的脑袋扫过。 　　它速度太快，带起的风剐蹭地莫语闲额头都发痛。 　　来不及思考，一切出于本能，莫语闲立刻让火焰把自己包围。 　　与此同时，重新被召唤出来的小家夥释放更多火焰，瞬间在莫语闲和黄奇恒一群人周围拉出一片火海。 　　莫语闲看去，小家夥还圆润的小小身体右侧是一条贯穿整个肚子的血口。 　　“唔。” 　　白周亦回公会的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赚钱的事，那让他拐过拐角时不小心在拐角的墙壁上撞了下。 　　感觉着那份疼痛，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不安。 　　办公室里，李奥一群人还在看直播。 　　怕错过任何细节，他们连午饭都是在办公室吃的。 　　白周亦有些无奈，就那么好看？ 　　白周亦看去。 　　显示屏中，梁森叶立于巨鹰之上于高空俯视着脚下，她脚下，本该绝对安全的据点周围是十多只闯入的人形异兽。 　　“怎么回事？”白周亦有些意外，有梁森叶在据点还失守了？ 　　“队长。”李奥正看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白周亦开口他才发现白周亦回来，“那些异兽是超S级。” 　　叶小青几人同样屏着呼吸。 　　“超S级？”白周亦挑眉。 　　异兽主要分为五个级别，S、A、B、C、D，S和D又较其它三种特殊些，它们与其说是一种级别，不如说是一种界限。 　　D是代表着无限向下，S则是无限向上。 　　超S级简单来说就是远比普通S级厉害的存在，但这就是个概念，一般只存在于讨论中。 　　见白周亦不信，叶小青几人都开了口。 　　“这次好像玩脱了，从昨天到现在死了好多人，都是被那些人形异兽杀死的。” 　　“特别是今天早上，到处都在死人，现在外面活着的估计都不到五百个了。” 　　“它们确实和其它异兽不同。” 　　白周亦不语，静静看着显示屏。 　　梁森叶能升空，那让她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地上那些异兽的速度远超普通异兽的快，就这片刻她几次攻击都打空。 　　更糟糕的是随着她的攻击打空，那些异兽开始向着据点里面逼近。 　　据点的操场中是还来不及撤退的工作人员以及弃权的参赛者，面对不断逼近的死亡，人群一片混乱。 　　他们来之前就知道危险知道可能死亡，可真的面对危险和死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白周亦心口蔓延。 　　“你之前说你在里面看见了莫语闲？”白周亦看向李奥。 　　“啊？”李奥正紧张地关注着显示屏中的画面，“应该不是，我没看清脸就是觉得有点像。” 　　白周亦满眼无奈。 　　白安他们也在外面，但他从不这样，不是他不关心，只是相信他们。 　　莫语闲能力更强，还有黄奇恒保驾护航，去的又是不危险的地方，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更加放心才对，他反倒心绪难宁…… 　　他这是怎么了？ 第40章 　　001. 　　“唔……” 　　李奥一群人紧张地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显示屏中聚在一起的那群人也骚动。 　　一只人形异兽不知何时爬到梁森叶背后的树上，梁森叶攻击下方那些人形异兽时它突然就发起攻击。 　　一跃落到巨鹰之上，它不给梁森叶反应的时间就挥动尾巴刺向梁森叶心口。 　　梁森叶侧身闪躲。 　　梁森叶反应速度已经很快，可那人形异兽的速度更快，尾巴上的三角形骨刺擦着梁森叶的胸口从下划上脖子，瞬间见血。 　　“啊……” 　　与此同时，没了梁森叶的守护，下方一只人形异兽突破防护圈冲进人群。 　　“躲开！”薛盛平大吼一声的同时召唤灵兽，一只浑身旧伤情绪异常暴躁的猴子一巴掌拍去。 　　那只人形异兽向着左边躲开。 　　站定，它毫不犹豫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人，骨刺划破空气，径直向着那人的脖子而去。 　　面对死亡，被攻击那人大脑一片空白。 　　猴子巨大的右手突兀挡在一人一兽中间，骨刺刺穿右手，疼痛袭来。 　　猴子用力挥动右手，那人形异兽尾巴来不及拔出，整只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后方一棵树上。 　　和远超人类的速度不同，它们的身体相对于其它异兽来说要脆弱得多，遭受重击，它呜咽一声半天没爬起来。 　　其它人形异兽看见，并未上前帮忙，只看了眼就继续盯着人群。 　　它们已经弄明白那些突然出现的巨兽和面前这群人的关系，那让它们眼中贪婪更甚，不少更是唾液直流。 　　“咕唔……” 　　一群异兽同时动作。 　　无形的风刃从天而降，再次在人群和那些异兽中间拉出一条绝对领域。 　　那些人形异兽速度极快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受伤后梁森叶迅速放弃战斗，依靠收起灵兽再释放摆脱对方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保护下方的人身上。 　　“没事吧？”薛盛平紧张地仰头看去。 　　梁森叶胸口处已经一片血淋淋。 　　“都趴下。”梁森叶眼神戾气。 　　“趴下，拉住身边的人固定住自己！”薛盛平很有经验地立刻冲着人群大喊。 　　一群人快速动作，然而不等他们准备好，本就风声呼呼的据点周围就突然卷起一阵狂风。 　　树枝树叶泥土沙石甚至铁皮房，整个世界在狂风之下昏天暗地，呜呜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它们嘶吼着咆哮着要吞噬一切。 　　风压凝聚，无数风刃席卷，形成一个巨大的风刃龙卷风，它们不断加速不断凝聚更多，然后在某一刻猛地爆发。 　　“轰——” 　　以人群为中心，中心之外的铁皮房、树木甚至不远处的山丘都在瞬间化作一片废墟。 　　那些人形异兽见势不妙转身就跑，然而梁森叶破坏的范围超出它们的预料，十多只异兽只两只跑了出去，其它全部葬身废墟中。 　　短暂的死寂后，死死抓住身边人趴在地上的一群人缓缓抬起头。 　　看着周围那片巨大的废墟，一群人大脑都有瞬间的空白。 　　薛盛平第一时间看向梁森叶。 　　梁森叶冷冷地看向逃出去的那两只。 　　后者也正从远处的树林中看向她，眼神相当不善。 　　S级异兽已经拥有着不输给人类的智力，那些人形异兽明显如此，只是异兽的本能让它们的理智中充满杀戮和愤怒。 　　知道不是对手，那两只异兽转身就向着山林中而去，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又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巨鹰落下。 　　薛盛平第一时间上前扶住她。 　　梁森叶收回灵兽，因为持续失血她脸色已惨白，那一下她虽然避开但伤口很深而且伤到血管，“让他们全部上飞机，马上离开。” 　　薛盛平看了看梁森叶的伤口，转身去找医药箱的同时叫来主办方的其他人，让他们去准备。 　　片刻后，薛盛平提着药箱回去，“在这边的飞机只有三架，人太多一次性带不走，已经联系了薛家城那边，但就算立刻起飞最快也得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这边。” 　　梁森叶没有拒绝薛盛平的帮忙，把伤口露了出来，“能走多少先走多少。” 　　“嗯，已经再安排。”薛盛平替梁森叶止血。 　　梁森叶咬紧牙关忍受疼痛的同时担忧地看向远处的山林，也不知道莫语闲那边怎么样了，那些人形异兽明显不正常，莫语闲又是第一次出城…… 　　树林中。 　　火焰迅速拉开一片安全局域，他们身边的人形异兽被逼退后，莫语闲第一时间看向地上的黄奇恒。 　　他们身边的那人形异兽在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攻击了两次，一次打在小家夥身上把它打飞出去，一次打向他。 　　关键时候是黄奇恒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才让他避免被杀，但黄奇恒自己却被那异兽挥动的尾巴打擦在胸口。 　　申游庭正试图拉黄奇恒起来。 　　“咳……”黄奇恒咳出一口血。 　　他肋骨应该是断了，那东西的尾巴力气极大，哪怕只是擦到他胸口依旧一片血肉模糊。 　　“你们先走。”莫语闲道。 　　黄奇恒一群人立刻看去。 　　“不行！” 　　“那你怎么办？” 　　“别犯傻。” 　　他们没有抛弃同伴逃跑的习惯。 　　“你们很碍事。”莫语闲戒备地看着那些人形异兽。 　　火焰拉出一片安全地带后，那些异兽退到火焰外围，此刻正眼冒绿光地看着他们。 　　那些人形异兽的速度远超他，近身战斗就是作死，唯一的机会就是大面积攻击。 　　他对火焰的控制还远没到梁森叶的程度，黄奇恒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闻言，申游庭一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在孙家城也算数一数二的队伍了，到了莫语闲这却成了碍事的，更让他们脸色铁青的是，他们都知道莫语闲说的是对的。 　　除了黄奇恒，刚刚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异兽发起了攻击。 　　两个队伍原本足有六十多个人，但仅这片刻已经只剩下四十多个，再逗留，谁都走不了。 　　“呸。”黄奇恒吐出嘴里的血，“你确定？” 　　“往我后面跑，我数到三。”莫语闲道，他后面那些人形异兽最少。 　　黄奇恒咬牙，作出决定，“我们会在后面等你。” 　　“跑远点。”莫语闲只叮嘱一句就开始数数，“一、二……三！” 　　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只到他们膝盖的火焰猛地腾升向上直蹿出两米多高，隔绝那些人形异兽的同时替黄奇恒他们向后开出一条道来。 　　黄奇恒一群人都不是新人，莫语闲最后一个数字出口的瞬间就如同利箭般冲了出去。 　　康博新一群人紧随其后。 　　“咕唔……”见他们要跑，离他们最近的两只人形异兽立刻动作。 　　莫语闲早有防备，黄奇恒一群人冲出去的同时就让火海顺着开出来的那条道两侧扑开。 　　面对火海，它们下意识闪躲。 　　闪躲不及的一只，向前迈出的右脚瞬间被点燃，痛苦的声音从它喉间溢出，尖锐而愤怒。 　　莫语闲没给它逃跑的机会，立刻操控火焰把它整个吞没。 　　惨叫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伴随而来烤肉的香味更是让人作呕，但那让其它那些想要追黄奇恒的人形异兽都停下。 　　它们并没冲上去救人，而是被激怒。 　　在它们看来莫语闲一群人就是食物，被到了嘴边的食物杀死，那简直是耻辱。 　　眼看着黄奇恒一群人消失在树林中，小家夥不作犹豫立刻巨大化，与此同时以最大限度释放出更多火焰，要把除了他们周围一片其它所有地方所有东西全部烧光。 　　“轰……” 　　见识过火焰的厉害，那些人形异兽几乎是在同时动作，它们一部分快速向着后方而去，一部分冲向莫语闲身边的空地—— 　　莫语闲早就在等着它们。 　　放弃依靠视觉，莫语闲错开小家夥释放火焰的时机，慢它一瞬操控火焰迅速把留出的空地全部点燃。 　　“咕唔……”惨叫声立刻传来，不止一道。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擦着莫语闲脸颊而过。 　　攻击的异兽被点燃，那让它扎歪。 　　莫语闲完全放弃依靠视觉，和小家夥操控火焰的时间差只有一刹那，但还是让它近身。 　　没时间去后怕，也没时间去检查是否受伤，莫语闲抓住小家夥的毛发翻身上了它的背后，一人一兽立刻追向异兽最多的方向。 　　“嗷……”与此同时小家夥再次全力释放火焰。 　　只要待在火里那些异兽短时间倒也拿他们没办法，可火焰并不是无限的，灵兽的召唤也有时间限制。 　　他们必须在时间到之前解决所有异兽。 　　002. 　　一口气往前跑出十多分钟，直到两条腿发软直到心脏快爆炸直到再跑不动，黄奇恒一群人才停下。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S级异兽？”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是S级异兽，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觉得它们快得不合常理吗？” 　　树林中短暂安静，只大口喘气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 　　“他能行吗？”申游庭有些不安地看向来时的方向。 　　黄奇恒没说话，现在也只能这样。 　　“我看看你的伤——”缓过劲，队里的医生作势就要上前，后方的树林里就突然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回头看去。 　　肉眼可见的地方除了树和杂草什么都没有，彷佛刚刚的动静只是他们的错觉。 　　才刚刚全速奔跑过，一群人的心跳都还未恢复正常，突然间屏住呼吸，耳膜都被血液冲撞得嗡嗡作响。 　　三秒钟后，有人忍不住，重新呼吸。 　　一时间树林中都是他的呼吸声。 　　那人立刻就要再屏住呼吸，身体就是一颤，喉间也发出闷哼，“唔……” 　　所有人都责备地看去，他别害死他们—— 　　那人低头看去，什么东西从后方贯穿他腹部。 　　“跑！”黄奇恒提醒一声后转身就跑。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群人迅速散开逃跑。 　　“队长，救我……”被贯穿那人急了，他试图求救，可康博新根本没回头。 　　“咕唔……”熟悉的低语在那人身后响起，与此同时，贯穿他腹部的尾巴把他举起。 　　他立刻就要召唤灵兽攻击，不等灵兽召唤出来，大量血液就从他脖子喷射而出，他脑袋被咬掉。 　　咀嚼着，那人形异兽左右看看，选择了人更多的康博新一群人的方向漫步追了上去。 　　它今天已经吃了好几只，都已经吃撑。 　　“咕唔……” 　　不知道在树林中跑了多久，直跑到大脑都因为缺氧和失血过多而混沌，黄奇恒才不得不停下。 　　与此同时，他队里一群人也跟着停下。 　　“你……没事吧？”医生喘着气，他已经连话都说不顺。 　　“好像……不是之前的……”申游庭亦只有喘气的份，那异兽来的方向和莫语闲那边相反，“这鬼地方……到底还有多少那种……鬼东西。” 　　“怕不是整个巢穴……” 　　一群人头皮都是一阵发麻，如果是惊动了一整个巢穴，那最少都得几百只，更甚至上千。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就不用活了。 　　“你没事吧？”申游庭看向黄奇恒。 　　靠在树上，黄奇恒咬紧牙关双眼紧闭，他面前的医生已经替他做完初步检查，“肋骨断了两根，伤口倒不算深，伤口里也没看见腐蚀的痕迹。” 　　说话间，他从背包中掏出一个类似订书机的快速固定伤口的机器和一瓶消毒剂，“忍着点。” 　　话音落，不等黄奇恒反应他就掰开伤口把消毒剂倒了进去，然后对着伤口就是一阵订。 　　“唔……”黄奇恒痛得一张脸通红，抓住身后树干的手更是用力捶打。 　　“好了。”说着，医生掏出止痛/药替黄奇恒打了一针，“幸好只是被刮了下，要是贯穿伤，那也不用治了。” 　　黄奇恒痛得半天没能说出话。 　　好片刻后，他才缓过劲开口，“不能再继续了……想办法回去据点。” 　　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一群人对视一眼，无人反对。 　　“莫语闲怎么办？”申游庭问。 　　中间他们换了一次方向，现在早就偏离之前逃跑的方位，莫语闲就算找来也会和他们错开。 　　黄奇恒环顾一圈，计算了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回去之前的方位，但再往前走一些，错开第二次被攻击的地方去前面等。” 　　打定主意，一群人快速动作。 　　再次移动，他们比之前谨慎许多，甚至每一步都尽可能小心。 　　来时他们是用跑的，回去却是小心翼翼地走动，速度慢了不止一点。 　　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完。 　　那边已经不再是平地而是一座山的山脚，陡峭的崖坡光秃秃，崖坡前方是大片坍塌形成的平地。 　　一群人全部上树，呈一字形分散开，横在莫语闲即将路过的路上，屏息等待。 　　工会中。 　　看着梁森叶仅凭一击就把周围一片山林都夷为平地，办公室内瞬时一片惊呼。 　　“这才是能在百强榜上待三十年的人的实力。”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完……” 　　“她伤得挺重。” 　　“他们撤退了其他人怎么办？” 　　一群人正讨论，就发现白周亦拿了钥匙准备下楼。 　　“队长你不看？”李奥看去，这么精彩白周亦都没兴趣？ 　　白周亦看了眼显示屏，有点兴趣但不多，“你们看吧。” 　　下楼，白周亦激活车子，向着黄奇恒的盘口那个仓库而去。 　　狩猎季可以说是全民关注，不出城的李奥他们尚且如此，黄奇恒队里一群人就更是兴奋。 　　他们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巨大的显示屏放在仓库，然后一群近两百个人全部聚在一起看。 　　白周亦刚到时，发现操场中一个人都没有还有些惊讶，靠近仓库看见屋里的盛况，一时间哭笑不得。 　　梁森叶解决据点周围那些异兽后，直播画面转到了其他参赛者那边，白周亦到时，显示屏里的队伍正疯狂地在树林中逃窜。 　　白周亦敲了敲门。 　　正跟着显示屏中的队伍屏住呼吸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好几个脸都白了。 　　“是你……” 　　“有什么事吗？” 　　白周亦笑着开口，“我听说你们队长去参加狩猎季了？他们没事吧？” 　　仓库中一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热闹无比。 　　“队长去参加了吗？” 　　“他们不是去城外了，没听说他们是去参加比赛啊？” 　　“你听谁说的？” 　　面对众人的询问，白周亦原本还有几分不安的心彻底放下，同时他忍不住苦笑。 　　莫语闲不过是去外面一个月，他就草木皆兵，莫语闲以后要是走得更远，他怕不是要彻夜难眠。 　　想想那画面，白周亦满眼满心无奈。 　　“快看！”就这片刻，显示屏中一群人已经跑出树林，他们进去一片丘陵地带。 　　“唔。”有人惊呼，“那边是不是之前那种人形异兽。” 　　一群人立刻看去。 　　显示屏里逃跑的人显然也发现，他们几个立刻伏低身体。 　　摄像头跟随他们的视角看去。 　　山丘对面的树林边缘，几只普通异兽正徘徊，它们皮肤漆黑，所以被看错。 　　看清，显示屏中一群人都松了口气，下一刻好几个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原本二十多个人，遭遇那人形异兽的瞬间就死掉一半，他们立刻逃跑，可逃跑的路上又丢了一部分人，直到那两只人形异兽吃饱…… 　　“走。”剩下的六七个人里一人强装镇定，他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眼后，带头向着右边一座山的山脚而去。 　　他们必须尽快回去据点。 　　白周亦没再看，转身离开。 　　穿过空荡荡的操场，回到车上，白周亦没有马上激活车子，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捏鼻梁。 　　他觉得他有必要把注意力转移出来。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城外那些白毒犀所在的方向。 　　他只能放倒那些白毒犀，打死它们、挖兽核和取毒液都需要别人的帮忙。 　　他倒是可以请个队伍帮忙，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至少他现在的存款不足以支付…… 　　琢磨着，白周亦激活车子。 　　在城里绕了一圈后，临近中午，白周亦直接回去家里。 　　树林中。 　　一小时后，疲倦袭来，申游庭一群人都开始昏昏欲睡时，对讲机中传来动静。 　　“队长，有人过来了，六七个，像是刚刚遭遇了袭击。” 　　“康博新他们的人？”黄奇恒受伤没上树，躲在一棵树后。 　　一个小时的休整并没让他情况变好，他脸色反而因为疼痛和持续的失血愈发惨白。 　　“应该不是，他们往莫语闲那边去的，速度挺快。” 　　黄奇恒皱了皱眉，“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过去。” 　　对讲机中不再有动静。 　　十多分钟后，队里一人带着那几人到黄奇恒这边。 　　两边见面，互相看着对方身上的伤，两边的人眼中都多出几分沮丧。 　　“你们也遇到了？人形异兽。”对面的人主动问。 　　“嗯。”黄奇恒没隐瞒，“你们这是准备回去据点？” 　　“对，我们队里其他的人都……”那人说到一半有些哽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你们不走？” 　　“等个人。”黄奇恒道。 　　对面几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这种情况走散，怕是回不来了。 　　黄奇恒没去解释，只提醒一句，“这个方向不能走，前面有那种人形异兽，我们已经遇到两批，加起来最少都二十多只。” 　　“二十多只。” 　　对面一群人皆是一惊，他们一共才遇到两只就变成现在这样，黄奇恒一群人遇到二十多只居然还活着？ 　　“你们之后准备回去据点吗？”惊讶之后，对面现在领头那人问道。 　　“要回去。”黄奇恒已经猜出对方的意图。 　　“我们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黄奇恒不语，现在扎堆行动确实更有利，但他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黄奇恒沉默，对面一群人明显误会。 　　为首那人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后，带着其他人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片刻后，几人回来。 　　为首那人从背包中掏出一个防水袋，“这是我们狩猎到的兽核，一共三颗，如果你们能带我们到据点，我们就都给你们。” 　　黄奇恒有瞬间的心动。 　　现在还在这里他队里的人已经只剩下十四个，如果什么都不带回去，那那些死掉的人就白死了。 　　黄奇恒点头，“可以，但前提条件是得听我们的。” 　　现在这情况扎堆行动也确实更安全。 　　那 几人早就已经商量过，纷纷点头。 　　“那当然。” 　　黄奇恒道：“那先等人。” 　　正点头的几人都是一噎。 　　迟疑片刻，为首那人忍不住道：“……你确定他能来？” 　　黄奇恒不傻，自然能听出对方的话外之音，“他一定会来。” 　　顿了顿，黄奇恒再给他们打了针安心剂，“他是我们里面最厉害的，异能系，之前就是因为他留下对付那些人形异兽，我们才能跑掉。” 　　闻言，对面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黄奇恒看向带人回来那人，后者立刻回去之前的地方盯着。 　　被带回来的几人在黄奇恒身边坐下。 　　为首那人自我介绍，“任小华，顾家城。” 　　“黄奇恒，孙家城。”黄奇恒回应的同时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家城他知道，应该说很多人都知道，因为顾家城算是所有城市里发展比较好的了。 　　对面几人则是满眼茫然，就好像在疑惑原来还有个孙家城。 　　黄奇恒没去解释，闭上眼靠着树干养神。 　　见黄奇恒如此，对面几人也不再说话，纷纷闭目养神。 　　003. 　　“是他，绝对是他，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也这么觉得，你们看他的背包，那就是队长的。” 　　“同样的背包同样的发型，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仓库中一群人脸色通红就差连蹦带跳。 　　直播镜头随着那六七个人的小队再次进入树林后没多久，他们就被一个躲在树上的人叫住，紧接着被带到一个受伤的人面前。 　　看见树上那人的瞬间，一群人就骚动。 　　看见受伤那人时，一群人再坐不住，纷纷激动地站了起来。 　　原因无他，那个受伤的人分明就是他们的队长黄奇恒。 　　那眉，那眼，那背包，绝对错不了。 　　“骗子，队长他们就是群骗子，还说什么是去城外看看。” 　　“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可能是想一鸣惊人？你们没看他们还戴了面具，估计是想等得到大奖之后再摘掉。” 　　“白周亦呢？” 　　一群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白周亦刚刚就说黄奇恒去参加狩猎季了，立刻四下查找。 　　环顾一圈，他们却并没在屋里看见人。 　　“走了？” 　　“他早就知道了？” 　　“队长他们都在，莫语闲肯定也去了，白周亦肯定早就知道了。” 　　说起莫语闲，一群人顿时更加兴奋。 　　“怎么没看见莫语闲？” 　　“队长刚刚说的在等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莫语闲？不是说是异能类，还是因为他留下其他人才跑掉……” 　　“他能行吗，不会出事——” 　　“乌鸦嘴，呸呸呸。” 　　兴奋地讨论中，一人大喊道：“别吵了，快看。” 　　热闹无比的仓库瞬间安静，所有人纷纷看向显示屏。 　　显示屏中，黄奇恒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申游庭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队长，康博新他们过来了，走得很小心，看着像是故意找回来的。” 　　听见康博新的名字，黄奇恒眉头下意识皱起，“往我们这边来的吗？” 　　他一点都不想再和康博新接触。 　　“对。”申游庭道，“他们好像和我们一样准备在附近等人，应该避不开。” 　　莫语闲的能力康博新也看见，他这时候回来只能是冲着莫语闲来的。 　　这里距离据点虽然还不算太远，但也已经近一天路程，他们又不知道这树林里还有多少那种人形异兽，这时候跟着莫语闲远比他们自己行动安全。 　　“把他们带过来吧。”黄奇恒黑着脸道。 　　对讲机中不再有声音。 　　任小华一群人都看着黄奇恒。 　　“另外一个队伍……”黄奇恒简单解释了下。 　　康博新他们的恶劣行为他并未提。 　　他们和任小华他们不过是萍水之交，任小华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也还不清楚，多说无益。 　　片刻后，申游庭把人领过来。 　　康博新一群只剩十二三个人，无一例外狼狈不堪。 　　再次见面，看见黄奇恒胸口的伤，康博新一脸关心，“你没事吧？” 　　黄奇恒没搭理，之前逃跑时也不见康博新拉他一把。 　　康博新不以为然地笑笑，原地坐下，动作间他看向旁边任小华一群人，“你们是？” 　　看出黄奇恒对康博新的不喜，任小华并未说什么，简单自我介绍了下。 　　之后树林中一片安静。 　　再是两个多小时后，一群人都开始不安了时，对讲机中再次传来声音，这次声音中满是兴奋，“队长，莫语闲过来了。” 　　闻言，黄奇恒紧绷的神经放松，他说话的声音中也更多了几分底气，“他怎么样，有受伤吗？” 　　“我去看看。”对讲机中窸窸窣窣，拿着它的人快速下树去接人。 　　几分钟后，莫语闲被带到黄奇恒面前。 　　申游庭一群人都跟着回来。 　　黄奇恒第一时间看去。 　　莫语闲衣服上有著明显的火烧痕迹，但并未看见血渍，他脸颊上倒是多出一道伤口，不过并不深。 　　确认完，黄奇恒长长吐出一口气。 　　莫语闲要是出事，白周亦绝对跟他没完。 　　“要先休息一会儿吗？”黄奇恒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水和干粮递了过去。 　　莫语闲的背包已经没了。 　　“嗯。”莫语闲在旁边坐下。 　　确定莫语闲没受伤，康博新脸色连连变化，“那些异兽呢？” 　　莫语闲喝了口水，“杀了。” 　　莫语闲说得风轻云淡，康博新眉头却不由狠狠跳了下。 　　第二次遇到那人形异兽后那人形异兽是追着他们跑的，对方速度极快根本摆脱不了，他们不是没有试过反击，但反击的人还没触碰到对方就被杀死。 　　他们这十多个人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跑过了其他人。 　　一只尚且让他们如此狼狈，莫语闲却一个人杀掉了二十多只，还只受了轻伤。 　　“你有兴趣来我的队伍吗？”康博新笑着邀请，“我是康家城城主的儿子，下一任的康家城城主，只要你愿意来我的队伍，我保证整个康家城都把你奉为上宾。” 　　“不去。”莫语闲毫无兴趣。 　　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他躺下闭上眼。 　　召唤灵兽需要消耗精神力，小家夥的火就更是如此，小家夥又受了伤，他必须休息休息。 　　被拒绝的干净利落，康博新脸上自信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你知道康家城——” 　　黄奇恒冷着脸打断，“他累了。” 　　康家城黄奇恒还真知道，也算是个发展得不错的大城市，但他没想到下一任城主竟然会是康博新这种货色。 　　看来康家城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黄奇恒想到孙来宝。 　　任小华看看康博新和黄奇恒再看看莫语闲，眼中都是惊讶。 　　那种人形异兽，莫语闲一个人杀了二十多只？ 　　四个小时后莫语闲才醒，那时天已经快黑。 　　一群人都着急回去据点，但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期间上前打扰。 　　想回去，他们就得倚仗莫语闲，莫语闲休息不好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夕阳下，看见莫语闲醒来，黄奇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和干粮扔了过去。 　　接住，莫语闲细嚼慢咽。 　　整个过程营地中安静无声。 　　任小华本准备自我介绍下，毕竟接下去都得仰仗莫语闲，但动作间看着他那双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语闲压迫感十足。 　　一旁，康博新一群人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早就注意到莫语闲，也早就看出莫语闲不简单，知道他的本事后那种感觉也就更加强烈。 　　看出任小华几人的紧张和康博新一群人的谨慎，黄奇恒和旁边申游庭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复杂。 　　如果他们没猜错，莫语闲根本就没在意任小华他们，他这会儿十之八九在想一件事…… 　　果不其然，吃完东西莫语闲就看了过来，“这是第几天？” 　　“比赛开始的第二天。”黄奇恒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闻言，莫语闲立刻像是被抽走灵魂，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居然才两天。 　　那要再见到白周亦他还得等半个月？ 　　不过那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更像是他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知为何突然更冷几分。 　　任小华一群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 　　康博新一群人也安静如鸡。 　　黄奇恒几人认真研究手里的晚餐，这晚餐长得眉清目秀的真好看。 　　天色已经暗下来，夜里移动绝对是下下策，吃完晚饭一群人没有马上动作，直接原地休息。 　　夜里，白周亦没去公会直接就回了家。 　　吃完晚饭，白周亦又看了看卡里的余额后，掏出手机找到狩猎季的官网，点开看了起来。 　　他对节目本身依然没什么兴趣，感兴趣的是投注。 　　即使出现意外状况，节目也并无中止的打算，因为这本身就是一款充满死亡和意外的节目的同时，也因为这意外状况反而歪打正着让更多人关注起节目。 　　赔率也因此水涨船高。 　　现在所有人都在赌到底谁能活到最后，要是赌对，翻个十倍二十倍都不算多，五十百倍的都有。 　　那绝对算是不出城的前提下来钱最快的办法了。 　　白周亦决定找个队伍投注试试。 第41章 　　001. 　　白周亦打开直播时时间已经不早，大概是树林里一片漆黑看不清，直播间的视角已经从玩家那边切换到梁森叶那边。 　　第一批撤退的人已经送走，但飞机的数量远不够一次性载走所有人，所以还留了好几百人在据点等待。 　　看得出来据点距离上次袭击后又遭遇了一次袭击，现在整个据点除了中心最主要的大厅，外围的铁皮房全都已经成了废墟。 　　大厅前方的空地中，一群人缩在地上，或睡觉或发呆，神情萎靡。 　　角落，梁森叶和薛盛平正说着什么。 　　“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薛盛平道。 　　“到时候你先带其他人离开，我留守，之后每隔三天派一次飞机过来。”梁森叶道。 　　薛盛平看向梁森叶胸口的伤，很想让梁森叶跟着离开，她已经受伤，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办法。 　　梁森叶如果不在，那就没人能对付得了那些人形异兽，到时候据点肯定会沦陷。 　　他们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了，可四散开出去的那些人就毫无希望了。 　　这里远离城市是无人之地，那些人又没有车子和补给，就算勉强躲过那些人形异兽的追杀，也必然会死在树林里。 　　“还有多少人活着？”梁森叶换了个话题。 　　薛盛平走向客厅，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平板出来，“还有六百五十多个人，大部分人都正往回走，不过天黑后都停了下来。” 　　据点和城市是由定点的临时信号塔连接而成，仅用于连接玩家那边的摄像头、定位器和直播间。 　　据点相当于两者中间的一个控制点，他们能做的只是观察和选择直播的视角。 　　梁森叶接过平板看了看，最远的要回来最少得三天，最近的也得一天，这还是不遇到危险的前提下。 　　梁森叶把平板还给薛盛平，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莫语闲离开的方向后，叹息一声，“先休息吧。” 　　树林中。 　　看着莫语闲吃完饭后，黄奇恒简单跟他说了下回去的打算。 　　莫语闲并无异议，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回去就代表预计的收入要大打折扣，那让莫语闲有些茫然。 　　他本来都计画好了，等拿到钱回去了就全部给白周亦，白周亦知道他骗他肯定会生气的，但看见那些钱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想到什么，莫语闲从兜里掏出几颗鸡蛋大小的彩色石头扔给黄奇恒。 　　“咦？”黄奇恒一眼认出那是兽核，他下意识接住，同时忍不住惊叹。 　　兽核绝大部分都是纯色的，力量越是浓郁的兽核颜色越是通透纯正，只D级除外。 　　D级的异兽很多已经无限接近普通野兽，所以兽核里面满是杂质，有时也会几种颜色掺杂。 　　莫语闲扔给他的兽核并不是纯色，但也不是D级那种浑浊的多色，而是通透透明如彩色钻石的。 　　申游庭一群人纷纷围了上去。 　　“是那些人形异兽的？”黄奇恒看向莫语闲。 　　“嗯。” 　　一群人愈发不可思议。 　　申游庭拿起一颗藉着微弱的夜光近距离观察，康博新也伸手，黄奇恒在他碰到之前把其它兽核都收走。 　　“看来那些人形异兽确实和普通异兽不同，很可能是变异的。”黄奇恒道。 　　“变异？”任小华第一次听说异兽还能变异。 　　“这世上异兽千千万万种，有那么一两种和其它异兽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黄奇恒看向莫语闲，“灵兽不也有变异的？” 　　任小华哑然。 　　“值钱吗？”莫语闲问。 　　任小华有些诧异地看去，他还以为莫语闲是那种冷心冷情完全不在意外界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这个。 　　康博新亦惊讶。 　　“难说。”黄奇恒道，“不过以前没见过这东西，应该挺多人会感兴趣。” 　　灵兽的价值取决于里面蕴含的力量，而新的东西往往代表着新的商机，很多机构都对这些很感兴趣。 　　莫语闲脸色好了几分。 　　他想多赚点钱回去给白周亦。 　　想到白周亦，莫语闲就想到那些人形异兽，幸好他们来的时候戴了面具，否则让白周亦看见他们在这肯定要生气的。 　　白周亦还从来没真的生气过，莫语闲也想像不出他生气是什么，但光是想到这可能他就头皮发麻。 　　黄奇恒还想再说点什么，想到旁边还有康博新一群人在，话到嘴边又改口，“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无人再说话，黄奇恒队里的医生又给他打了一剂止痛和消炎药后，一群人睡下。 　　莫语闲刚睡醒毫无睡意，靠着树发起呆。 　　康博新见缝插针凑了过去，“我之前的提议随时有效，你再考虑考虑。” 　　莫语闲无视他的存在，望着远处。 　　“或者你有什么条件，钱或者权，只要你提我们康家城一定会满足。”康博新说起康家城时颇为自豪自信，毕竟康家城在所有城市里绝对能排进前五。 　　莫语闲看去。 　　黑暗模糊视线，再加上他戴着面具只一双冰冷的眼在外面，莫名瘆人。 　　康博新正襟危坐。 　　莫语闲开口，“吵。” 　　夜里本来就看不清，他们更应该保持安静和警惕，康博新却从刚刚开始就吵个没完。 　　“噗……”就躺在旁边的申游庭没忍住笑出声，旁边几人肩膀也忍不住颤动。 　　康博新脸黑如炭。 　　他臭着一张脸就要甩脸色，对上莫语闲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 　　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点脾气，莫语闲有那个资格。 　　康博新不再说话，回去自己的位置躺下。 　　没了康博新叽叽喳喳，黑暗很快安静，只几个守夜的人偶尔动动。 　　又坐了会儿后，莫语闲也拿出睡袋躺下，他得为明天做准备。 　　翌日，莫语闲是被守下半夜的申游庭叫醒的。 　　天还未完全亮，只天边隐约能看见些许鱼肚白，树林中黄奇恒一群人正快速收拾东西。 　　“有东西过来了，走。”申游庭道。 　　莫语闲不作犹豫立刻起身。 　　“这边。”黄奇恒带头向着据点的方向而去。 　　清晨空气冰凉，地上的野草上满是水汽，小跑在其中，一群人的鞋子很快都湿透。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吼……” 　　他们开始移动后，动静并没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拉远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近，看着像是什么人在向着他们这边逃跑，而且是坐在巨大化后的灵兽背上全力逃跑。 　　“过来了，怎么办？”申游庭脸色不太好。 　　他们遇到两次，任小华他们遇到一次，树林里绝不止一两只那种人形异兽。 　　如果其他队伍也遇到，那也可能会像他们一样正往据点而去，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那样一来，就代表如果他们不改方向继续往前迟早会遇上。 　　“这边。”黄奇恒果断向着右侧改道。 　　比起和那些人形异兽对上，他宁愿多走些冤枉路。 　　笔直向右跑出六七分钟，彻底远离之前的方向，黄奇恒正准备放慢脚步，前方的树林中就突然窜出几只巨大的灵兽来。 　　它们身上基本都带伤，其中一个更是整个腹部都血淋淋。 　　它们跑得极快，带起一地树叶泥土。 　　它们背上，几个人正惊恐地不停地回头看去。 　　他们后方，五六只全身漆黑的人形异兽正围猎，它们不是追不上，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在享受恐惧享受围猎的乐趣。 　　黄奇恒看去的同时，那些人形异兽也发现他们，其中两只立刻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没想到改道反而成了送死，黄奇恒立刻就要召唤灵兽。 　　他动作的同时，凄厉的惨叫就刺破清晨的宁静，伴随而来的还有烤肉的香气。 　　“呲……” 　　几只人形异兽瞬间被火吞噬。 　　莫语闲在看清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就出手。 　　黄奇恒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你……” 　　相比起之前，莫语闲出手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快到甚至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莫语闲之前也不慢，但每一步都是思考过后在行动多少透露着些生疏，可刚刚那一刹那他就是凭藉本能在动作。 　　那让黄奇恒脸色都复杂。 　　莫语闲在进步，他在习惯战斗，他们疲于逃命时，莫语闲却在危险中疯狂汲取经验。 　　操控着火焰把那几只人形异兽都烧死后，莫语闲看向申游庭。 　　后者嘴角抽搐的同时熟练地打开背包拿出手套和刀。 　　片刻后，几颗和莫语闲昨夜拿出来的兽核一模一样的兽核到手。 　　申游庭忙碌间，黄奇恒一群人围到尸体旁边。 　　近距离看着那些人形异兽，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加强烈。 　　“你们……” 　　就在他们走神时，背后突然传来动静。 　　所有人同时戒备。 　　他们身后，之前被追着逃跑的那群人正错愕地看着他们，更准确来说是看着他们前方那些人形异兽的尸体。 　　自打遇到那些东西，他们就被单方面屠杀，从原本的五十多个人到现在的五六个，他们都已经绝望，黄奇恒他们却轻易就…… 　　黄奇恒看了眼莫语闲，见莫语闲完全不准备做点什么，只得上前，“你们也准备回去据点？” 　　被询问，一群人缓缓回神。 　　“是。” 　　“没错。” 　　再看向黄奇恒一群人，几人眼中明显多出几分急迫和渴求。 　　“你们呢，也要回去吗？” 　　“你们能带我们一程吗？” 　　黄奇恒再看一眼莫语闲，见莫语闲没意见，没拒绝，“可以是可以，但路上得听我们的。” 　　任小华和康博新他们都带了，多几个少几个也没什么区别。 　　见黄奇恒爽快同意，几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谢谢。”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宁清羽。” 　　“催福魁。” 　　…… 　　“黄奇恒。”黄奇恒在对方几人介绍完后简单报了下名字，“你们要包扎一下吗？” 　　宁清羽一群人身上都带着伤。 　　宁清羽看了一眼地上烧焦的尸体，不放心，“要不先走？” 　　他们刚刚闹出的动静太大，很有可能已经吸引其它人形异兽。 　　黄奇恒没拒绝，带头向着据点的方向而去。 　　太阳彻底升起，朝阳透过密不透风的树冠投落，树林中一片细碎的光斑。 　　002. 　　白周亦第二天到公会时，李奥一群人已经在公会，不过和昨天不同，他们并没聚精会神地盯着正直播的显示屏，而是聚在一起讨论著什么。 　　听见动静，见他进门，一群人立刻安静。 　　“怎么了？”白周亦不解。 　　韩盛一群人坐回凳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他们动作间都若有若无地看着他，就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东西。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 　　叶小青欲言又止，“没什么。” 　　白周亦愈发不解。 　　“队长……”李奥藏不住事想说点什么，话才出口旁边的杨许意就给了他一手肘。 　　李奥立刻闭嘴。 　　“到底出什么事了？”白周亦故作严肃。 　　“……没事。”叶小青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显示屏。 　　其他人亦是如此。 　　白周亦环顾一圈，见没人准备告诉他，倒没纠结，跟着看向显示屏。 　　显示屏里一大堆人正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其中几个身上伤口还在往外溢血，另外一批戴着面具。 　　人太多，镜头只拍到其中一部分。 　　白周亦看了会儿后，向着门外而去，要去巡逻。 　　听着白周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正襟危坐的一群人纷纷回头看去。 　　“走了？” 　　“我们为什么不告诉队长？”李奥不解。 　　“你傻呀！”杨许意立刻警告地看去，“他们说是去城外，现在又戴着面具，明显就是不准备让队长知道。” 　　“可是……” 　　“你觉得队长知道了会怎么样？”叶小青看去。 　　李奥立刻道：“肯定会跟我们一起看——” 　　话到一半他逐渐反应过来，这次的直播已经死了无数人，如果白周亦看见莫语闲也在里面，还受了伤，肯定是要担心要生气的。 　　李奥脑海中浮现出白周亦那张笑眯眯的脸，他打了个寒战。 　　白周亦生起气来超可怕。 　　“那之后队长要是知道我们知道了却瞒着他——”李奥话才说到一半，就见门口多出一张熟悉的脸，“队、队长？” 　　本应该走了的白周亦不知何时又回来。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去。 　　“什么瞒着我？”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 　　一群人不敢看他的眼睛，纷纷移开视线。 　　“嗯？”白周亦进门。 　　他本是准备去巡逻，都走到楼下又想起投注的事所以倒了回来，结果才上楼就听见李奥的声音。 　　叶小青瞪了李奥一眼，都怪他多嘴，现在好了。 　　李奥缩成一团。 　　“老叶？”白周亦看向叶小青。 　　叶小青移开视线，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白周亦看向李奥，“李奥。” 　　被点名，李奥如同触电般抖了抖，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厉害性，那让他根本不敢开口。 　　见李奥也不准备说，白周亦倒是有些意外，平时李奥这会儿绝对已经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队长你怎么又回来了？”施晨转移话题，动作间，她偷偷摸摸对着身后的韩盛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关掉电视。 　　摄像头一直追随着黄奇恒他们的队伍，虽然现在并没在拍莫语闲和黄奇恒，但拍到他们只是迟早的事。 　　“我想投注，所以回来问问你们什么看法。”白周亦放下钥匙，准备找地方坐下。 　　他之前对这没什么兴趣，现在开始补多少有些晚了，还不如听听叶小青他们的意见。 　　“投注？”叶小青声音都扭曲。 　　旁边，已经找到遥控板的韩盛一时间关也不是开也不是。 　　其他人就更是火烧屁股，坐立难安。 　　“怎么，不欢迎我？”白周亦坐下。 　　他坐在距离电视最近的第一排，李奥和叶小青的中间。 　　“……不是。” 　　“要不队长我跟你去巡逻？”叶小青提议。 　　叶小青越是如此，白周亦越是莫名其妙。 　　想想，白周亦索性不再搭理他们，而是集中注意力看向面前的直播。 　　天色亮起，树林中的参赛人员开始移动，主办方也开始发力，他们这会儿正汇报几支情况不错的队伍和他们的赔率。 　　那些人形异兽是厉害，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目前为止反杀的一共有八个队伍。 　　其中三个队伍都只杀死一只，剩下的五个队伍由多到少分别是两只、三只、三只、五只和二十八只。 　　“现在几个队伍都正向着据点而去，快的话预计下午就有队伍能到达……战绩持平的八到六号队伍赔率最高，五号队伍赔率正不断增加……” 　　随着显示屏中讲解人员的声音不断响起，显示屏也随之切换到几个队伍那边，同时显示屏下方把赔率和一些基础信息一一罗列。 　　“……当然了，最值得一看的还是一号队伍，二十八只这个远超其他队伍的战绩可以说是相当让人惊叹……” 　　画面切回树林中的黄奇恒一群人。 　　叶小青一群人不敢再看，纷纷移开视线。 　　白周亦注意力集中在显示屏下方，那里不只有赔率，还有小队累计的兽核以及奖金。 　　作为目前排名第一的队伍，画面中那串零比其它队伍的小得多也多得多，看上去相当壮观。 　　个、十、百…… 　　白周亦正数着，画面就突然剧烈颤动，解说人员吓了一跳，声音猛地拔高。 　　那把白周亦也吓了一跳，他立刻抬眸看去。 　　镜头下的队伍正移动，远远地就看见人形异兽，一共十来只，它们正围在一起享受着早餐。 　　而被它们当成早餐的，则是人类。 　　堆成小山的人类里明显还有活着的，他们挣扎着试图从人堆里爬出，所过之处一片血淋淋。 　　那些异兽并不急着杀掉他们，而是如同看待鲜活食材般兴致勃勃，与此同时它们嘴上也没停下。 　　画面一闪而过的瞬间，什么黑色的东西突然舞动，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和更为剧烈的晃动。 　　镜头下的人明显陷入战斗，而且还是由他们突然发起的战斗。 　　白周亦眉头狠狠跳了下，因为混乱之中他好像隐约看见黑色的火焰…… 　　但这显然不可能。 　　“闪开。”莫语闲一把拉开前面挡住他视线的人，同时操控火焰迅速把他们一群人包围。 　　他在发现那些人形异兽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而对方毫无防备时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的突袭也确实成功，绝大部分人形异兽都被吞没，唯独一只闪开。 　　没能瞬间全灭的结果就是那异兽几乎瞬间就到他们身边。 　　“啊……”其他人惊呼着闪躲。 　　莫语闲立刻做出反应，但还是迟了，他只觉眼前一晃，那异兽的尾巴就径直插向他胸口—— 　　“轰——”凝聚压缩至极限的火球猛地自在一人一兽之间炸开，膨胀的气压瞬间把他们都炸飞出去。 　　莫语闲一连倒退几步才站稳。 　　对面，被炸飞出去，那人形异兽狠狠撞在身后的树上后立刻就要再攻击，一只巨大的黑色兽脚就踩了下来。 　　“嘭！”那人形异兽来不及闪躲，直接被踩在脚下。 　　它的速度被优化至可怕的程度，可身体却远比一般异兽脆弱，小家夥那一脚直接让它吐血。 　　抓住它，莫语闲并没因此就松一口气，立刻操控火焰向着它而去。 　　火焰把它点燃的瞬间，小家夥把脚挪开。 　　几乎是同时，那人形异兽一尾巴砍断自己被点燃的脚就要逃。 　　它才动，火海就铺天盖地涌向它，瞬间把它整个吞没。 　　莫语闲一点不留余地。 　　“呲……”惨叫伴随着痛苦的挣扎抽搐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包括显示屏外的。 　　白周亦嘴角狠狠抽了下。 　　随着战斗结束，画面不再不停晃动。 　　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旁边那个轮廓深邃一双眸如幽潭漆黑的人。 　　看清那瞬间，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崩断。 　　“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 　　黄奇恒一群人第一时间上前，刚刚要不是莫语闲突然利用火球制造爆炸，那现在他已经死了，而且那爆炸也把他炸飞出去。 　　办公室中一片死寂。 　　死寂之后，叶小青一群人也动了起来。 　　“我去巡逻。” 　　“我也去。” 　　“等等我。” 　　不过片刻，整个办公室就只剩白周亦一个人。 　　镜头后，确认完莫语闲的情况，黄奇恒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刚刚莫语闲一瞬之间就解决掉十多只人形异兽，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那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和莫语闲之间的差距。 　　特别是这才第一次亲眼看见莫语闲动手的刚刚被救的宁清羽几人，一群人现在都还有些懵。 　　“去看看。”莫语闲看向那堆尸体。 　　闻言，一群人都有些犹豫。 　　那些人形异兽速度极快，他们本来就跑不赢，要是再带上一群伤员…… 　　“去看看。”黄奇恒复杂地看看莫语闲后对申游庭几人道。 　　对莫语闲来说，他们其实和伤员没区别，都是帮不上忙甚至还需要去救的累赘。 　　一群人过去。 　　尸体堆成小山，活着的倒是不多。 　　他们把所有尸体都搬开后，一共找到六个还活着的人。 　　其中两个伤得最重的已经深度昏迷，另外三个还勉强有意识但也已模糊，只一个人情况稍好。 　　亲眼见证发生了什么，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那人红着眼怔怔地看着莫语闲。 　　那一刻，莫语闲犹如从天而降的神。 　　莫语闲并未搭理他，他正幽幽看着申游庭。 　　兽核。 　　申游庭哭笑不得，只能老实动作。 　　靠近，看着面前身体都被烧焦脑袋完整性倒是越来越高的尸体，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莫语闲该不会是故意的？ 　　面对攻到面前的人形异兽，他还有时间去留神别把其它异兽的脑袋一起烧了？ 　　申游庭觉 得这不可能。 　　可想想，他又无法肯定，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其它部位都烧焦唯独脑袋还留着。 　　“申游庭？”见申游庭半天没回来，黄奇恒看去。 　　申游庭连忙加快动作。 　　片刻后，他回去时，他们队里那医生已经替几个伤员都做完简单处理。 　　“先走。”黄奇恒道。 　　刚刚闹出的动静太大。 　　一群人快速移动。 　　显示屏后，梁森叶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 　　“这小子不就是之前那个？”薛盛平认出莫语闲。 　　梁森叶不答反问，“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薛盛平到一旁去查，每个队伍都带了定位手环，“距离这边已经只剩下大半天的路，天黑时应该就能到。” 　　梁森叶再松了口气，“那就好。” 　　与此同时，她再次看向显示屏。 　　刚刚镜头虽然晃动得厉害，但莫语闲的整场攻击她还是大概看见，和半个月前的训练截然不同，莫语闲进步明显。 　　那让她都产生一种错觉，说不定再要不了多久莫语闲就能超过她。 　　两人说话间，镜头下的莫语闲一群人移动。 　　康博新一队十多个人，任小华和宁清羽两个队伍加起来也十多个，再加上那些伤员以及他们自己，整个队伍已经五十多人。 　　再次移动，浩浩荡荡。 　　莫语闲走到队伍后方，从那里一眼就能看见整个队伍，也方便他随时做出反应。 　　前方一群人时不时就回头看上一眼，确定莫语闲还在，他们这才继续往前。 　　黄奇恒走在莫语闲旁边，感觉着那些人的视线，心情复杂。 　　这才是莫语闲第一次出城。 　　想到这，黄奇恒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他提醒，“弃赛的人可以提前离开。” 　　莫语闲眼睛瞬间有了光。 　　黄奇恒哭笑不得，“我们今晚应该就能到据点，到了之后还是马上离开？” 　　“嗯。”莫语闲毫不犹豫。 　　他恨不得今晚就见到白周亦。 　　说到这，莫语闲想起另外一件事，“别告诉他我们来了这里，就说是去城外，钱是分成。” 　　如果只是那些兔子，白周亦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可现在情况不同，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也好几次差点死掉。 　　黄奇恒也有这打算。 　　他敢带莫语闲来这里，自然是因为他有一定的把握，可现在他的计画完全被打乱，甚至他自己都还得靠着莫语闲活。 　　这样的情况，他可不敢去跟白周亦说。 　　达成共识，两人都不再说话。 　　一路往前四个多小时后，临近中午时，他们不得不找地方扎营。 　　他们选择的是一片相对宽阔的山丘凹谷，几个人在山丘边缘戒备，其他人则趁机吃饭和休息。 　　莫语闲没和其他人一起，独自坐在角落。 　　为了不被摄像头拍到脸，每次吃饭他都没取下面具，只是把面具往上挪了挪。 　　隔着显示屏看着莫语闲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白周亦脸上笑容更甚几分，莫语闲是觉得遮住了脸他就认不出他了？ 　　他看上去那么笨？ 　　他莫语闲化成灰他都认得。 　　盯着莫语闲看完，白周亦又看向旁边的黄奇恒。 　　很好。 　　黄奇恒他很好。 　　他让黄奇恒带莫语闲熟悉熟悉城外的情况，黄奇恒倒好，直接就把莫语闲骗去参加狩猎季…… 　　要是莫语闲出了事，他绝对跟他没完。 　　想着那可能，回忆着那些人形异兽的可怕，回忆着这一上午看见的尸体，看着莫语闲右边脸颊上的伤以及他那一身火焰装，白周亦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的同时拿着筷子的手用力。 　　“咔嚓……” 　　筷子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办公室中，巡逻完回来的叶小青一群人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吃着饭，大气不敢喘一声。 第42章 　　001. 　　吃饱喝足，一群人又休息了半小时后再次移动。 　　因为人多，哪怕只是普通走动动静也比人少大，所以他们不得不再放慢脚步，从原本的偶尔还能小跑到只能慢慢走。 　　他们距离据点已经不远，据点里有梁森叶，更重要的是还有可以带他们彻底离开这地狱的飞机。 　　这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树林边缘，与此同时走在最前方的申游庭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黄奇恒快步上前，“怎么了？” 　　还未到树林边缘，黄奇恒就听见水声。 　　靠近，朝着外面看去，他果不其然地看见熟悉的鹅卵石遍布的河床。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之前过河时的位置，而是在更下游。 　　这边河床的位置更低，河道变得更窄，水也因此更深。 　　“小心些。”黄奇恒提醒一句，他们至今没明白之前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有问题？”康博新不解。 　　任小华和宁清羽一群人也看来。 　　“我们之前……”黄奇恒简单说明了下。 　　听说人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一群人眉头立刻皱起。 　　城外的世界充满未知，他们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都会选择避开。 　　可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是条河，想要避开就得从源头绕过，也就是上游的几座山脉…… 　　那最少都得多走一整天。 　　树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那种人形异兽，多走十分钟都可能没命，更何况一整天。 　　“会不会是毒？”任小华猜测。 　　“不是。”黄奇恒摇摇头，“如果是毒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而不是只死了两个。” 　　这也是他们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他们很有可能在水里被什么东西咬了，有些东西体型很小能咬穿衣服，但毒性很大。”宁清羽道，她之前遇到过类似的事。 　　黄奇恒眉头立刻皱得更深，他不觉得他队里那两个人会有石头可踩还特意去趟水，但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加麻烦了，因为这里的水比之前那边更深。 　　之前他们几乎是踩着石头过河的，现在却必须踩水。 　　“那边。”任小华指向上游。 　　一群人都看去，那边有一片地方河道相对更宽，花点时间应该能搭建一座石头路。 　　一群人立刻向着那边而去。 　　十多分钟后，再次停下，看着面前更宽的河滩，一群人却又犯了难。 　　水里有东西是宁清羽的猜测，万一不是呢？ 　　万一有问题的就是那些河滩是那些石头呢？ 　　“要不……”任小华正准备提议要不绕路，有莫语闲在小心一点问题应该不大，黑色的火焰就突兀自他们脚边蔓延向河道。 　　莫语闲不知何时召唤出灵兽，火焰在河滩上拉出一道三米多宽的火海。 　　烈焰熊熊，燃烧所有，甚至河面都有瞬间被点燃。 　　两分钟后，莫语闲收起灵兽，带头向着河滩中而去。 　　一群人连忙跟上。 　　过了河又是树林，不过和这边的树更为稀疏，同时距离据点也更近许多，那让他们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脚步都轻快。 　　这份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在树林中看见血迹。 　　什么东西被袭击，然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血泊。 　　“不一定是人。”任小华道。 　　无人反对，他们也希望是这样。 　　一群人绕过。 　　走出十米不到，他们就在地上看见一只断脚。 　　血已经凝固，脚上还有腐蚀的痕迹和唾液。 　　哪怕早已经习惯血腥，一群人脸色还是不由白了几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血已经凝固，那代表袭击死掉那些人的人形异兽应该已经不在附近。 　　无人说话，纷纷绕过。 　　动作间一群人更多几分谨慎。 　　那些人形异兽离开只是他们的猜测。 　　一个多小时后，彻底远离那片地方，一群人纷纷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苦笑，他们都以一头一身的冷汗。 　　稍作休整，一群人继续往前。 　　再是一个小时后，距离天黑只剩一个小时到据点只剩三个小时左右时，黄奇恒突然开口，“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他们距离据点已经不远，按道理应该一鼓作气，但剩下的两个小时他们得在黑暗中移动。 　　任小华和宁清羽都是老手，并未焦急。 　　康博新亦沉住气。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他们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土坡附近停下。 　　申游庭、任小华几个状况更好的自觉两两组队散开巡视，其他人原地等待。 　　片刻后，任小华一群人回来。 　　确认安全，一群人才取下背包坐下。 　　一可以休息，黄奇恒立刻瘫软。 　　他断了两根肋骨内脏也有一定的损伤，伤口还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一路下来这会儿脸白得吓人冷汗更是满头。 　　队里的医生立刻上前替他检查。 　　申游庭从自己背包中拿出一人份的食物和水递给莫语闲。 　　无人说话，营地中只细碎的咀嚼声。 　　吃饱喝足，又强迫自己休息了半小时后，一群人重新移动。 　　树林中黑得早，树冠缝隙间还能看见夕阳，树林中却已经快伸手不见五指。 　　抓住最后能看见的机会一群人紧赶了一段路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后重新放慢脚步。 　　队伍也做了重新排列，从原本的长长一条缩短到所有人尽可能靠近的小小一团，以确保不会出现那些人形异兽把后面的人都杀了前面的人还不知道的情况。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移动的速度也变得更慢。 　　夜里移动是极不明智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霉运用完终于开始走运，接下去两个多小时什么都没遇到。 　　又往前走了一段，眼见距离据点已经只剩不到一个小时，所有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遇到宽阔的地带甚至直接就跑了起来。 　　一小时后，跑上山丘，跑过一片小灌木丛，远远地他们就看见据点所在那片森林。 　　看见的瞬间，所有人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加速一拍，脸上也露出笑容。 　　然而下一瞬，看见那片树林后隐约透露着的月光和废墟，一群人怦怦跳动的心脏立刻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似的停下。 　　那感觉生疼。 　　黄奇恒一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不安后，他们终于确定他们并没看错，树后确实透着光。 　　据点被袭击了？ 　　那主办方呢？ 　　死了，还是坐着飞机跑了？ 　　这里距离城市最少都七八个小时的机程，他们又没有车和补给，主办方要是跑了那他们怎么办？ 　　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一群人已经以最快速度向着那片树林冲去。 　　什么警戒四周，什么人形异兽，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 　　冲进树林，跑过树林，再次冲出树林的瞬间，一群人立刻朝着前方看去。 　　树木被风刃卷断，山丘被夷平，随处可见的铁皮，直径两里多的巨大废墟中央，原本足有百多间铁皮屋的据点只剩一两间还孤零零坐立，带他们来的飞机更是早就不见踪影。 　　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巨大冰冷犹如拥有实体的绝望铺天盖地袭来，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早该想到的，那些人形异兽既然能袭击他们就能袭击据点。 　　主办方走了。 　　他们完了。 　　“好像有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大脑正空白的一群人身体都是一颤，下一刻纷纷聚精会神地看去。 　　确实有人，就在铁皮房附近。 　　而且还不少，最少都有五六十个。 　　一群人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这次比之前跳得更快跳得他们心口都发痛，那些人是主办方还是其他和他们一样找回来的参赛者—— 　　如果是主办方，那就代表他们还有可能联系上外面还有可能离开，如果是和他们一样的参赛者…… 　　一群人快速向着那边跑去。 　　要去看清楚。 　　听见动静，铁皮房旁负责守夜的几个人立刻戒备地看来。 　　看清他们的瞬间，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莫语闲。” 　　听见那人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去。 　　看清对方那张脸，认出对方，黄奇恒一群人急促的脚步下意识放慢，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缓。 　　梁森叶。 　　是梁森叶。 　　梁森叶是主办方的人，她还在这里就说明他们还有机会离开，主办方还没抛下他们。 　　听见动静，附近正睡觉的一群人也纷纷抬头看来，他们在睡袋中，那模样相当搞笑。 　　“你没事吧？”梁森叶抓住莫语闲左右打量。 　　被烧到的衣摆，脸颊上的新伤，莫语闲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整体并无大碍。 　　这段时间她一直透过摄像头关注莫语闲，但透过摄像头和现实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没事。”莫语闲直直盯着梁森叶胸前隐约可见染血的纱布，梁森叶受伤了？ 　　“我还用不到你来担心。”梁森叶好笑。 　　莫语闲不语。 　　虽然他们始于白周亦有钱，但梁森叶教了他很多东西是事实，他把梁森叶当师父。 　　梁森叶也很像他奶奶。 　　看出莫语闲的担心，梁森叶眼中更多几分喜欢。 　　同时，旁边黄奇恒一群人缓过劲，已经问起其他人据点的事。 　　知道据点已经遭受四次袭击，知道其他队伍也遭遇那些人形异兽死伤惨重，所有人眉头都皱起。 　　知道主办方已经把其他人送走，而且最后一趟就是在今天下午，下一趟得三天后，所有人眉头立刻皱得更紧，因为那就代表他们还得在这鬼地方再待三天。 　　众人都有些不情愿。 　　不过那也只是短时间的事，看看周围那片废墟，再看看梁森叶和她胸口的伤，一群人很快冷静。 　　这种情况下让所有人留下等他们显然不现实。 　　飞机三天后就会来，梁森叶在这，除了她他们也还有莫语闲，问题不大。 　　002. 　　“好了，你们先睡一觉吧。”梁森叶道。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几天来累积的疲惫和不安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一群人睡袋都还没拿出来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营地很快再安静。 　　黑暗中，白周亦跟着悬了一路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 　　他从显示屏上移开视线。 　　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他一人。 　　天色早就暗下来，叶小青他们几个小时前就藉口时间不早溜回家。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关掉电视起身出门。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公会后面的餐饮街，因为一直守在电视前他连晚饭都还没吃。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动作快些的店家已经在搞卫生准备关门，白周亦选了家常去的，简单吃了些。 　　吃完饭，回到家，白周亦洗漱完躺到床上后半天没能睡着，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树林中的一切。 　　那些人形异兽的速度远超其它异兽，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莫语闲右边脸颊上伤口的来源并未被镜头捕捉到，但不难猜出是怎么来的，那也让白周亦头皮发麻，如果当时那人形异兽没刺歪…… 　　想像着那可能，白周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一颗心霎时再骚动，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越想越是睡不着，白周亦忍不住拿了手机看了起来。 　　直播间的摄像头一直停留在据点。 　　梁森叶把自己的睡袋借给莫语闲，莫语闲已经睡着。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儿后，切换页面，把手里所有钱全部投给莫语闲的队伍。 　　莫语闲展现出了远超其他人的实力，投他们的人很多，赔率相当低，不过白周亦已经不在意这些。 　　他现在只想收拾人。 　　黄奇恒给他等着。 　　莫语闲也别想跑。 　　投注完，白周亦又切回直播间看了会儿后，放下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翌日，白周亦一睁开眼就立刻打开直播间。 　　据点中。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黄奇恒一群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和夜里不同，白天看得更远也看得更清楚。 　　再次醒来，清楚地看见四周那半径都近两里的废墟，一群人眼中都是震撼和复杂。 　　震撼梁森叶能力的强大，复杂他们之间的差距。 　　震撼复杂间，一群人都不由朝着莫语闲看去。 　　除非精神上遭受重创，否则灵兽一旦被召唤就不会有大的改变，至少不会从普通兽类突然变异成异能类。 　　他们是不可能追上梁森叶了，但莫语闲不同，如果说未来有什么人可能超过梁森叶，那就非他莫属。 　　梁森叶在百强榜上长驻三十年，就算现在因为年纪大了精力消退也还挂在前排，如果那个人换成莫语闲…… 　　莫语闲并未注意到众人的视线，他的注意力都在梁森叶那边。 　　守了一夜，天亮后梁森叶并没马上睡下，而是一直在和薛盛平以及几个主办方的人讨论著什么。 　　一个平板在几人间来回转动。 　　“……飞机最多再来一趟，如果他们三天之后不能回来，那也只能这样了。”一人道。 　　人群短暂安静。 　　梁森叶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我们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就算不考虑那些人形异兽，飞机来回一趟也不容易。”那人补充道。 　　会飞的异兽很多，坐飞机穿越无人地带是很危险的事，就算请了灵兽会飞的人随行保护也有风险。 　　万一机毁人亡，那代价就大了，为了几个人冒险不值得。 　　梁森叶依然不语。 　　“不然我们多留点物资在这？”另一人提议。 　　“那点物资能有什么用？”梁森叶开了口。 　　说话的两人都安静，薛盛平亦苦笑。 　　作为这次的主办方，他当然有义务确保撤退路线的安全，但现实是他根本无法保证什么，甚至不再让人过来送死才是一种保护。 　　“三天后你们一离开我就去找他们，六天之后你们再来一趟。”梁森叶作出决定。 　　“你觉得他们能活到那时候？”薛盛平问。 　　梁森叶不语。 　　从那些人形异兽出现到现在一共也就三天，仅仅三天，六千多人的大队伍就只剩下一千多，就这都还是靠梁森叶拚命护下据点的大几百人才有的。 　　再等三天，树林里那些人根本撑不住。 　　“军方的人呢？”梁森叶问。 　　“他们拒绝了。”薛盛平脸上苦涩更甚几分，“为了几百人让几万个人去冒险……” 　　军方并不属于哪一个城市，而是归公会管理。 　　他们平时并不插手城市的管理，只在一种情况下出动，城市受到异兽的威胁时。 　　异兽大量涌进城市的情况不算少见，大部分时候城里的人自己就能解决，但也会有解决不了的时候。 　　这种时候要等其它城市自发组织人手去救援太难，而且这里面又牵扯到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利益，那就更加困难。 　　所以所有城市每年都会向公会缴纳一笔“保护金”用以养军队，而城市遭受自身无法解决的重创时，军队就会介入。 　　虽然因为城市与驻地之间距离的问题军队的到来肯定不会太及时，但至少可以救下部分人。 　　薛盛平在那些人形异兽第一次攻击据点时，就向军队发出了求助的信息。 　　梁森叶有些烦躁地用手梳了下头发。 　　“我去。”莫语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一刻皆看去。 　　到了据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黄奇恒在队里找了个身材和莫语闲差不多的人，让他赞助了莫语闲一身干净衣服。 　　衣服依然是冲锋衣的款式，颜色也依旧是最利于隐藏的深色，但更为收束的袖口和腰线衬得他更为高挑挺拔。 　　莫语闲眼中并不见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相当平静。 　　“你？”梁森叶下意识就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又犹豫。 　　如果莫语闲能去…… 　　一群人里莫语闲的能力仅次于她，之前几次战斗表现得也不错，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 　　“我会小心。”莫语闲语气平静。 　　梁森叶蹙眉思索。 　　一旁，注意力早已被吸引过来的黄奇恒反应过来立刻就要反对，话到嘴边又改口，“……你想清楚了？” 　　如果他们一群人里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救，那只能是莫语闲，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但就算是莫语闲应该也无法保证百分之百不会出错，而稍有差错，丢掉的就是性命。 　　“嗯。”莫语闲垂眸。 　　“为什么？”康博新不能理解。 　　他们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莫语闲却要为了救几个不相干的人而回去，他疯了？ 　　莫语闲只静静看着梁森叶，等待她拿主意。 　　梁森叶明显很犹豫，但她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见梁森叶一时片刻拿不定主意，薛盛平深吸一口气后开了口，“我们有那些队伍的坐标，但平板一离开据点就会没信号，到了附近后你只能自己找。” 　　说话间，薛盛平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几人立刻回头去准备。 　　莫语闲点点头。 　　“你带个摄像头，这样我们就能随时知道你那边的情况。” 　　莫语闲并无意见。 　　“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回来，三天之后飞机就会到，我们没办法等太久。” 　　“嗯。” 　　“装备方面有什么要求？”薛盛平问。 　　莫语闲想想，“吃的和水。” 　　顿了顿，他补充，“多给两身衣服。” 　　回忆起莫语闲昨夜回来时那一身火焰装，薛盛平没忍住笑了下，但很快他就又笑不出来。 　　莫语闲对自己的能力控制得明显还不怎么熟练，却不得不担起重任。 　　平板和背包很快都准备好。 　　莫语闲接过平板看了看后，把它放进背包，把背包背上。 　　做好准备，大概辨认了下方向，他召唤出灵兽，转身就向着废墟而去。 　　梁森叶叮嘱一句，“实在救不了就算了，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莫语闲没回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据点中一群人都沉默。 　　特别是任小华、宁清羽一群人。 　　危险之下被救他们是感激的，但到达据点危险解除后，回忆之前的种种，认识到他们和莫语闲之间的差距，他们不可避免的嫉妒。 　　可这一刻，看着莫语闲离开的背影，他们心中的那点嫉妒荡然无存，只剩复杂。 　　莫语闲对能力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他们也都看出来。 　　“他不会有事的。”薛盛平像是在安慰众人，也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梁森叶没搭理他，只满脸苦涩。 　　同样满脸苦涩的还有黄奇恒，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白周亦笑眯眯地拿着刀子往他身上捅的画面。 　　白周亦绝对会杀了他。 　　白周亦现在确实很想杀人。 　　坐在床上，看着镜头下发生的一切，看着莫语闲骑着小家夥居然又屁颠屁颠地向着树林而去，他脸上笑容都扭曲。 　　好不容易安全，他跟着悬着的一颗心好不容易放下，莫语闲倒好，居然又回去…… 　　莫语闲他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还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 　　好。 　　很好。 　　莫语闲他很好。 　　“哈哈……” 　　公会，办公室中。 　　看着莫语闲穿过废墟重新回到树林，看着小家夥快速奔走在树林中，李奥说话都哆嗦，“叶哥，队长他不会……” 　　李奥本是想问白周亦气急了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杀了，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就瞥见白周亦那张脸。 　　“早。”白周亦笑得格外温柔，温柔得都让人彷佛看到寒冬腊月的暖阳。 　　整个世界都是寒冬。 第43章 　　003. 　　李奥快哭出来。 　　叶小青身体猛地绷紧，一张脸肌肉更是颤动，“……早。” 　　韩盛试图开口，可半天没憋出一点声音来。 　　杨许意和施晨脖子一缩，做起缩头乌龟。 　　至于二队三队四队的人，自从白周亦发现莫语闲后，他们压根就不敢进他们小队办公室的门。 　　白周亦瞥了眼电视中正坐在灵兽背上快速移动的某人，笑着拿了放在柜子上的钥匙，“那我先去巡逻了。” 　　“好……”叶小青半天憋出一句。 　　他话音落下时，白周亦早就已经不在屋里。 　　“叶、叶哥……”李奥无助地拉着叶小青的衣摆。 　　白周亦刚刚眼中看不见丝毫怒气，甚至比平时更为温柔。 　　叶小青两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屏看了会儿，提议道：“要不咱们组个队去城外走走？” 　　无人反对，如果可以他们真的很想去。 　　树林中。 　　灵兽背上的莫语闲似乎有所察觉，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下意识摸摸鼻子，手指触碰到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面具，那让他忍不住看了眼一直跟在身旁的摄像头。 　　白周亦对这种节目毫无兴趣，他又戴着面具，就算白周亦偶尔看见，应该也认不出。 　　这么一想，莫语闲顿时心安不少。 　　他拍拍身下的小家夥，小家夥步伐立刻再快几分。 　　所有队伍的坐标都停留在他离开据点的那一刻，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过去，否则那些人就会跑远，到时只会更难找。 　　看着那地图，莫语闲不由想起之前康博新的问话，为什么？ 　　他不是想要逞英雄，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当初他爷爷到处找人和他相亲，可电话打了无数个，每一个在电话里都有说有笑也都说回去问问，可之后就再没动静。 　　只有白家回覆了他们，也只有白周亦和他见面，更是只有白周亦愿意接纳他。 　　白周亦不止接纳了他，甚至还接纳了他爷爷，他给他爷爷看病，还特意请人在家里照顾他。 　　知道他也有病后，白周亦也并没因此不要他，反而是请人替他看病，在他看好病之后又马上请人教他，哪怕那需要花掉他所有的钱…… 　　遇到白周亦之前他的世界就只有他和他爷爷，那个世界很小，甚至连阳光和空气都容不下，所以总是一片灰暗和充满窒息感。 　　可自从遇到白周亦，他的世界一下就变得宽阔和鲜活多彩起来。 　　他的生活不再一日复一日，他爷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他重新召唤出了灵兽，他外出探索，他杀死了别人毫无办法的异兽，他甚至成了倚仗…… 　　那些以前的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就像魔法一样一样一样地变成了现实，那让他原本空洞的内心被充满，也那让他有了想要去做点什么的力量。 　　那些人就要死了，如果没人做点什么的话。 　　他有那个能力，所以他想做点什么。 　　就像白周亦那样。 　　白周亦总是温柔，彷佛只要有他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们。 　　不去顾虑脚步声是否会吸引来异兽，不去在乎那是否危险，小家夥全力奔跑在树林中。 　　冲出树林，远远看见在草地中一脸惊恐地逃亡的那群人，不等那些人形异兽抬头，黑色的火焰就瞬间吞没它们。 　　燃烧吧。 　　去死吧。 　　等他忙完了他还要赶快回去白周亦那边。 　　他都好久没见到白周亦了。 　　“呲……” 　　凄厉的惨叫声中，小家夥在那群被追得满地窜逃的人面前紧急刹车。 　　原本伏在它背上的莫语闲坐直身体。 　　从高处俯视一圈，他开了口，“五分钟的包扎时间，然后离开这里。” 　　上一刻还在被死神追逐，下一刻那些死神就被黑色的火焰吞没危机解除，一群人脸上的惊恐半天没来得及收起。 　　见他们傻愣愣，莫语闲剑眉轻蹙，语气更加冰冷的同时多出几分不耐烦，“五分钟。” 　　浑身漆黑脚踩黑火异常高大的黑色麒麟，麒麟之上黑发黑眸戴着面具眼神冰冷的年轻男人…… 　　缓过最开始的惊讶后，一群人下意识就按照莫语闲说的动作。 　　他们不敢忤逆，因为如果之前那些人形异兽是死神，那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比死神还恐怖的存在。 　　五分钟一结束，莫语闲立刻动作。 　　一群人见状，其中一个伤得最轻的连忙召唤出灵兽。 　　见所有人爬上灵兽，小家夥毫不犹豫地加速，去往下一个队伍所在的方向。 　　见莫语闲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树林中狂奔，后方灵兽背上的一群人嘴角都不由抽了下，他们害怕。 　　下一刻，眼见莫语闲冲入树林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他们不敢犹豫连忙追了上去。 　　树木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 　　全力狂奔于树林中，一群人鼻翼间都是腐叶的味道。 　　六七米高的崖壁下方，满是碎石的陡峭坡壁之下，一群十多个人正手脚并用地试图往上爬。 　　他们背后十多米之外的空地中，两只人形异兽正缓缓地向着他们而来。 　　它们并不急着上前，因为这一个早上它们已经吃了十多个人，那把它们都吃撑。 　　“唔……”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队伍中有人哭出声。 　　黄安两只拚命扒拉在泥土碎石上的手早就已经血淋淋，可崖坡太陡峭，他越是努力滑下的泥土碎石就越多，就这片刻已经滑到最后面。 　　“别停下。”最前面爬上崖坡的人回头看见这一幕，急得也快哭出来，可他毫无办法。 　　他试图找绳子，可他的背包早就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丢了。 　　第二个人爬了上去。 　　更多人已经到顶端。 　　黄安立刻就要加速，可一个用力之下脚下的泥土直接整个松软，他整个人滑到最底端，那两只人形异兽的脚下。 　　“黄安……” 　　已经爬上崖壁的人里有人捂住嘴，他们都知道接下去等待他的是什么。 　　其中一只人形异兽的尾巴缓缓抬起，有着锋利骨刺的尾尖朝下。 　　“咕唔…… ”它嘀咕着，就好像在困惑吃不下了该怎么办。 　　“跑！” 　　“快跑！” 　　“跑啊！” 　　不再试图挣扎，尾巴下方的黄安大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可话语中的恐惧和颤抖却清晰无比。 　　“走……” 　　不忍继续看下去，上方一群人中几人转身离开。 　　走时他们不忘拉走其他人。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 　　他们转头的瞬间，尾巴划破空气猛地落下。 　　“轰——” 　　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一蹿许高。 　　紧随而来的，是烤肉的香味和区别于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呲——”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背后反而热闹，黄安愣了会儿后才缓缓回头看去。 　　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看清那两只正因为被火焚烧而挣扎嘶吼的人形异兽，他瞳孔猛然瑟缩。 　　同样大脑空白的还有崖壁上方的一群人。 　　他们正准备离开，一只黑色巨大的灵兽突然冲了出来从他们头顶飞跃而过，稳稳落在崖边。 　　灵兽之上，戴着面具黑发黑眸的男人淡淡看了眼崖壁下方那两只倒下的人形异兽后，冷冷开口，“五分钟。” 　　回头的瞬间，看见那两只人形异兽的状况，一群人皆是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只灵兽就以极快速度冲了过来。 　　从另外一个角度亲眼看见那几度把他们逼至绝境的人形异兽轻易被杀，灵兽背上的一群人包括他们身下的灵兽都大脑空白，那让他们差点和地上那群人撞在一起。 　　紧急刹车后，一群人心有余悸。 　　就这片刻，莫语闲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看向更右侧的山林，那边还有两支队伍。 　　“先救人。”第一个队伍的人连忙提醒。 　　地上一群人反应过来，赶紧拿绳子。 　　那两只人形异兽已经没了动静，烧成焦炭的它们缩成一团，身形比之前小了很多，也更令人作呕。 　　片刻后，下面的人爬上来。 　　“嗷……”麒麟低吼一声就要迈开脚。 　　眼见莫语闲就要走，第一支队伍的人连忙提醒，“先上灵兽，走。” 　　第二支队伍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动作。 　　无视吸引来更多人形异兽的可能，三只灵兽以极快速度狂奔于山林间。 　　第三只灵兽背上，第二批被救的一群人缓缓从死亡和绝望中回过神后，怔怔地朝着前方看去。 　　黑色的麒麟脚踏黑火焰，跑动起来时每一下都彷佛踩踏在地狱的火海之中。 　　麒麟背上，戴着面具满眼冰冷的男人始终未曾回头。 　　“……他是？”他们看向前面另一批人。 　　第一支队伍的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从他们被救到现在总共也就二十几分钟，期间除了最开始和他们说的那两句，莫语闲总共就说了一句话，就是刚刚那句“五分钟”。 　　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可以肯定，莫语闲绝不是一般人。 　　城中。 　　靠边停的车上。 　　本来不准备再看却忍不住打开的白周亦看着手机显示屏中发生的一切，看着后面两个队伍的人充满敬畏的眼神，笑容无比灿烂，“呵呵。” 第44章 　　001. 　　灵兽全力奔跑的速度远超他们自己摸索着走动，五个小时不到，莫语闲身后跟着的人已经多达八十多个。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手中那份地图越来越不准，他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在树林中查找，而且这个查找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树林中找到人后，莫语闲不得不思考起先把这批人送回去的可能。 　　对付那些人形异兽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趁着它们没发现他之前先发起攻击，人太多动静太大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大，而且他也需要回去刷新地图。 　　“怎么了？”见莫语闲这次没急着走，后方队伍中的黄安大著胆子开口。 　　他语气中充满不安，因为面前的男人除了每次遇到队伍时的“五分钟”，就没说过一句其它的。 　　莫语闲没回答，直接下去灵兽把灵兽收起找地方坐下，然后打开背包拿出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反应过来已经是中午，纷纷动作。 　　他们并不认识，但这一刻已经不重要，全部聚在一起安静咀嚼。 　　莫语闲就算吃饭也没取下脸上的面具，其他人也不敢问，只一边吃自己的一边随时关注着他。 　　吃饱喝足，莫语闲靠着树闭上眼。 　　其他人松了口气，留了两个状态最好地守着后，连忙跟着躺下。 　　被莫语闲找到之前，他们就算没被追杀也正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逃亡状态下，根本没时间放松下来休息。 　　莫语闲并没睡太久，四十分钟后就睁开眼。 　　他召唤灵兽，翻身上去。 　　见状，守着的人连忙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召唤灵兽，一群人才坐稳，莫语闲就动了起来。 　　一群人连忙让自己的灵兽追逐。 　　“不是之前的方向？”灵兽背上有人发现。 　　“好像是准备回去据点。” 　　听见据点两个字，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莫语闲是来救他们的，他们都已经发现，但莫语闲的身份他们却依然一头雾水。 　　百强榜上的人他们如数家珍，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对方有意隐瞒实力？ 　　可他图什么？ 　　他们的世界武力就是一切，没有人会抗拒也根本没有必要特意去隐瞒，除非见不得人。 　　可莫语闲有什么见不得人？ 　　他是军方的人？ 　　可就算是军方的人，也没有必要隐瞒实力。 　　想不通，莫语闲给他们的感觉也就更加神秘，那让一群人甚至都没人敢去询问。 　　莫语闲确实是往据点去的。 　　三个多小时的不停奔驰后，一群人远远地就看见废墟以及废墟中间的建筑和人群。 　　他们看见据点的同时，据点中的人也看见他们。 　　靠近，莫语闲收起灵兽。 　　“没事吧？”梁森叶上前。 　　哪怕早就知道莫语闲没受伤，她还是忍不住担忧，长时间召唤灵兽是相当消耗精力的，更何况莫语闲的灵兽还受了伤。 　　莫语闲摇摇头，拿出平板看了看。 　　地图正在重新连接数加载。 　　几分钟后，地图重新刷新，他之前去的那一片红点已经被清空。 　　大半天过去，还亮着的红点又少了不少。 　　大部分人都在向着据点移动，但也有不少向着相反方向而去的，那些人无一例外移动得很快，一看就是正遭遇袭击。 　　莫语闲重新召唤灵兽。 　　梁森叶本想着让莫语闲休息一会儿再走，但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莫语闲多耽误一会儿，就可能有人丢掉性命。 　　见莫语闲独自离开，跟着他回来正因为脱离危险处于极度兴奋中的黄安一群人纷纷看去，眼神复杂。 　　就算是个铁人也得有休息的时间，莫语闲这一路下来却就只休息了中午那半小时。 　　看出众人的担心，薛盛平叹息一声后大声说明起情况，“飞机三天后才能到，这期间我们得一起度过……” 　　让之前那些人撤退的时候，薛盛平留下了足够多的物资，但黄安他们里面很多人都伤得很严重，其中不乏放心下来后直接晕死过去的，这些都得要人照顾。 　　梁森叶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平板上。 　　莫语闲开始救人后，他们就把镜头直接锁定在他身上。 　　镜头连接着直播间，锁定莫语闲就代表接下去的直播内容全是莫语闲救人的事，这对节目肯定有影响，但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镜头锁定莫语闲，这确实对直播有影响，却是让一群观众更加兴奋。 　　他们已经从之前的直播中清楚地认识到那些人形异兽的可怕，更加清楚地知道据点被袭击大部队撤退的事，可那种大局已定的绝望，莫语闲却突然就冒了出来。 　　他无视可能存在的危险，以最快速度奔走在树林中，然后轻松解决那些让其他队伍绝望的人形异兽，在他们还懵着的时候留下一句“五分钟”就继续移动…… 　　那简直就像神一样。 　　那让他们头皮都发麻。 　　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莫语闲遇到新的队伍后那些人一脸懵的样子，那让他们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就彷佛突然出现救人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第二喜欢看的就是其他被救的人帮着刚被救的人上灵兽跟上的画面，因为每当这时，那些新人总忍不住问莫语闲是什么人。 　　被问的人当然不知道，可他们知道。 　　虽然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可比那些被救的人多，这就足够了。 　　“你们看到了吗？网上说好像是孙家城的。” 　　“孙家城？孙家城在哪？” 　　“就是十多年前被异兽入侵过的那个城市，好像说是当年城主的孙子。” 　　“真的假的？别又是骗人的，这都第几次了。” 　　“这次好像是真的，据说那个人的灵兽就是麒麟，而且也恰好是异能类且异能是黑色火焰，除非这世上有第二个一样的人否则错不了。” 　　“这么说起来以前是听说有个人的灵兽是麒麟，后来不是听说死了？” 　　“没死，是病了，好像是前段时间才治好……” 　　“他为什么要戴面具？” 　　探索队聚集的酒馆之中，一群人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他们就不认识，完全沉浸于讨论中。 　　“快看！” 　　正说着，就有人惊呼一声。 　　一群人立刻朝着墙上的电视中看去，显示屏里，莫语闲又已经找到一个队伍。 　　那队伍正在一片山谷中，他们的灵兽正拚死抵抗，周围则是十多只正向着他们逼近的人形异兽。 　　不远处能看见人类的尸体，还活着的人里有好几个是被其他人拖着走的。 　　从树林深处远远瞥见的瞬间，低伏在灵兽背上的莫语闲就抬起手。 　　看见他那招牌性的动作，酒馆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刻，火焰猛地绽开，瞬间吞没那十多只人形异兽。 　　“呲——” 　　那火焰远超普通火焰，几乎是瞬间就把那些人形异兽烧得变形，惨叫声同时传来。 　　“漂亮！” 　　酒馆中一群人拍着大腿叫好，同时越发兴奋的关注着显示屏中的那群人，期待看见他们懵逼的模样。 　　他们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笑意都快压抑不住。 　　被救的一群人确实懵了一瞬，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几乎是同时为首的女队长就大吼着提醒，“小心——” 　　莫语闲还没来得及听清，什么东西就划破空气刺向他的脑袋。 　　那东西速度极快力气极大，大到还没被触碰到他的耳朵就已经开始作痛。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的身体先反应过来，回过神时人已经向着一边倒去。 　　他动作已经很快，但那骨刺还是擦到他的右手手臂。 　　剧痛袭来。 　　麒麟凭空消失，本就正往下坠落的他没了支撑顿时落得更快，同时他也看清袭击他的东西。 　　一只远比其他人形异兽高大尾巴尖还带着几分金色的人形异兽。 　　它明显比其它人形异兽强大。 　　“咕唔……”没想到莫语闲居然能躲过，那人形异兽瞳孔竖成一条线，它尾巴再次高高扬起，要在莫语闲落地之前就刺穿他。 　　“轰——”消失的麒麟突兀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笼罩整片小树林的巨大火海。 　　已经见识过那些火焰的厉害，那异兽立刻就向着火海的边缘而去，莫语闲的速度太慢—— 　　它脚落地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就猛地袭来。 　　它低头看去，足有两米多高的巨大火海之外，是第二片隐藏在草叶之下几乎看不见的火焰。 　　“轰！”莫语闲伸出的手抓握，火焰瞬间把那人形异兽吞没。 　　与此同时，他被消失又出现的麒麟用嘴接住。 　　“嗷……”小家夥鼻子喷出火花，莫语闲又受伤了，白周亦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莫语闲也第一时间朝着伤口看去。 　　伤口挺深，都快戳到骨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口是横着的，只要结痂至少看着不大。 　　莫语闲拍拍小家夥，小家夥低下头，把他放下。 　　莫语闲从背包中找出一件干净衣服，撕下一片把伤口包住。 　　山谷中，被救的一群人还愣在原地。 　　莫语闲皱了皱眉，“五分钟后离开。” 　　说话间，他重新回去灵兽背上。 　　听见声音，一群人终于回神。 　　“你——” 　　一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们脸上还维持着被猎杀的惊恐，而莫语闲已经包扎好伤口要走。 　　酒馆中也是一片死寂。 　　他们有太多话想说，可这一刻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从那只尾巴惊慌的人形异兽出现到它被解决，总共可能都不到一秒钟。 　　他们还以为这下要完。 　　那瞬间心脏都被人攥烂般疼痛。 　　“呼……” 　　不知道是谁先吐出一口气，酒馆中一时间都是吐气声。 　　吐完气，一群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地苦笑了起来。 　　这一次的笑和之前不同，不再吵闹而是安静，莫语闲到底是什么人？ 　　002. 　　同样笑着的还有白周亦。 　　看着那尾巴是金色的人形异兽出现，看着它的尾巴直直刺向莫语闲的瞬间，他大脑都空白。 　　看见莫语闲解决那异兽，他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杀人的冲动也越发强烈。 　　特别是看着莫语闲检查伤口时，那种冲动更是达到顶峰，让他恨不得直接顺着显示屏爬过去。 　　显示屏中的队伍开始移动。 　　白周亦揉捏鼻梁，脑子里都是莫语闲回来之后他要做的事，他一定会和莫语闲好好的深入地聊聊。 　　金色尾巴的异兽不多见，至少接下去几个小时莫语闲都没再遇到。 　　临入夜，莫语闲不得不找了地方停下。 　　见他停下，一路下来被救的一群人纷纷松了口气，同时也自觉安排起守夜的活。 　　一夜无话，翌日天才亮，队伍就再次移动。 　　临近中午，身后的尾巴又累积到长长一条后，莫语闲不得不带他们先回去。 　　这次回去，莫语闲多待了些时间，因为他的伤口必须处理。 　　早点处理早点好，不然回去了让白周亦看见很难解释，他也不想白周亦担心。 　　忙完，他立刻再离开。 　　一天加一上午，他搜索完的局域却还不到一半，得赶快了。 　　车上，白周亦又看了会儿后收起手机。 　　他激活车子，向着公会而去。 　　在楼下停好车，白周亦才下车，四周就有无数双眼睛看来。 　　莫语闲的身份被扒了出来。 　　莫语闲的灵兽特殊厉害，孙家城所有人都知道，但直到看见这次的直播节目，他们才清楚认识到莫语闲的强大。 　　那让他们都跟着长了脸的同时，也让他们更加期待起接下去的事。 　　不是节目里的接下去，而是孙家城的接下去，莫语闲是绝不会放过孙铭亮的。 　　白周亦无视他们的存在，径直上了楼。 　　二楼一个人都没有，叶小青他们学着二队三队四队逃跑。 　　白周亦哭笑不得。 　　放下车钥匙，他索性也回了家。 　　现在这情况他也没心情继续巡逻。 　　到家，白周亦本是不准备再继续看直播，他怕被活活气死，但一小时不到他还是又打开电视。 　　树林中，莫语闲屁股后面又已经跟了一长条尾巴。 　　次数多了，莫语闲有了经验，知道怎么从地图去推测那些队伍移动的方向，救援的过程也变得越来越顺利。 　　四个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莫语闲再回了一趟据点。 　　两天下来他救回来的人已经超过四百个，远远望去一大片，见他回来，所有人都同时噤声看去。 　　莫语闲并未搭理他们，独自到一旁休息。 　　夜里，他在据点休息。 　　夜里，看着莫语闲睡下后，白周亦躺在床上睡不着，翻起了网上关于莫语闲的讨论。 　　他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但也看得出来莫语闲已经完全引爆整个网络，特别是关于他身份的猜测和百强榜排名的事，那更是挂在各个软件热搜榜首。 　　莫语闲身份几乎被扒了个精光，包括他的存在和莫家孙家那点事。 　　知道他也是异能系，而且据说“挺厉害”，不少人都惊叹，但更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家那边。 　　孙铭亮这些年没少做缺德事，之前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但现在不同，他们都有了站出来控诉的勇气。 　　那些控诉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帖子、回覆里，几乎无处不在无人不晓。 　　看见，不少人都惊叹于居然还有这样的城主，所以纷纷艾特公会总会长。 　　公会和城主是互相牵制的关系，公会本身也有保护探索者的义务，被艾特，事情又闹得这么大，他们不好不管，总会那边已经发了公开说明，他们会尽快查明真相。 　　对这，白周亦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此外，几天的直播下来莫语闲的名字也开始出现在百强榜上。 　　从一开始的九十多名一路往上，三天不到现在已经爬进前二十，而且看样子最少都还能再往前面爬个十名。 　　因为这，不少有实力的探索队和大家族都已经在网上公开喊话，欢迎莫语闲加入他们。 　　白周亦粗略翻了翻，其中甚至不乏尽人皆知的大队伍以及康家城、顾家城这种数一数二大城市的城主。 　　面对这，白周亦自然是替莫语闲开心的，但同时心情也不由复杂。 　　本来有着美好未来，却因为孙家一无所有甚至受尽折辱，现在重新有了机会走上那条光明大道，莫语闲会怎么选择？ 　　和他结婚是为了让他爷爷安心，是无奈之举，可现在老爷子已经离开，他已经没了牵挂，他又会怎么选？ 　　夜里睡得晚，第二天又不准备去工会，翌日白周亦索性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 　　他本是准备如此，然而天亮没多久，他就被纪和康亲自打来的电话吵醒。 　　孙家的事总会那边已经决定调查，他这个公会会长自然免不了要配合，那也提醒他他和孙铭亮同流合污的事。 　　他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告诉白周亦，他一定全力配合，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放弃孙铭亮这条船，现在他白周亦和莫语闲说了算。 　　白周亦依然是之前那不反对也不同意的态度，周旋片刻后打着哈哈把电话挂断。 　　说是要调查，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算来了人，就算城里有人愿意站出来指控，也得有实际证据才行，而好多事都已经是几年甚至更久之前的。 　　他手里确实有底牌，但如果用的时机不恰当，最多也就是把人驱逐出城的结果，那就像斩草不除根，毫无意义。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孙铭亮就算再傻城里也肯定有势力，斩草不除根，风头过去了他说不定反手就给他们一刀。 　　白家，莫语闲，叶小青他们，黄奇恒，城里有太多他要保护的人，他不想到头来还得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活得小心翼翼。 　　思考着这些，白周亦再次打开直播间。 　　莫语闲还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游走在山林之中，他越来越熟练，一早上过去屁股后又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临近中午把人送回去后，他马不停蹄地就又出发。 　　目送他离开，梁森叶心情复杂，莫语闲是她教出来的，他成长得有多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飞机明天中午就会到。”薛盛平从屋内出来。 　　梁森叶收回视线，点点头。 　　“就是人可能有点多有点麻烦。”薛盛平苦笑。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画，明天的飞机最多带走现在一半的人，毕竟谁也没想过会半路杀出个莫语闲来。 　　梁森叶眉头立刻皱起，“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说了，让他们换个大点的飞机。”薛盛平哭笑不得，梁森叶难道以为他会把这些人扔在这里？ 　　梁森叶也发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抱歉。” 　　“今晚是最后一晚。”薛盛平没去纠结，只皱着眉头看向废墟外的树林。 　　自从三天前莫语闲他们找回来之前的那次袭击后，这整整三天里一次袭击都没发生过，那让他有些不安。 　　那些人形异兽不像是会放弃的性格。 　　而且现在他们这里可是有将近六百人，就口粮来说，算得上是富裕。 　　“我去睡一觉，天黑之后叫我，今夜我守全夜。”梁森叶也有些不安。 　　“嗯。” 　　003. 　　“森叶……森叶？” 　　梁森叶是被人叫醒的，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梁森叶从里面拉开睡袋，正准备起身，就对上薛盛平那张带着不安的脸。 　　“怎么了？”梁森叶瞬间睡意全无。 　　“来了。”薛盛平看向远处的树林。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废墟之外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两边距离又足有近两里，按道理来说在那些人形异兽靠近之前他们应该发现不了。 　　之所以发现，是因为它们压根就没掩藏。 　　它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废墟边境。 　　它们并没像之前那样直接发起攻击，而是围聚，越来越多地围聚。 　　仅仅从看守的人发现到薛盛平叫醒梁森叶了片刻，已经从几十只发展到三五百只，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发现情况不对，人群骚动不安。 　　那种东西一两只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痛，现在却一下来几百只，万一梁森叶没守住，他们所有人今晚都得死在这。 　　“莫语闲还没回来，怎么办？”申游庭背上背包做准备的同时不安地看向黄奇恒。 　　“他的能力可比我们强多了，你有空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黄奇恒嘴上说着，眼中却都是担忧。 　　且不说莫语闲那边情况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他还不知道树林中埋伏着这么多人形异兽，他们队伍人又多动静又大，万一…… 　　“都听我说。”薛盛平的声音突兀传开。 　　骚动的人群安静，同时纷纷回头看去。 　　薛盛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情况，“等下梁森叶会在周围制造一圈风刃墙，尽量不让那些异兽进来，但灵兽的召唤是有时间限制的，高强度的战斗模式下，最多五个小时她就不得不停下。”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必须制造出一个安全的局域让她休息，且休息的时间不能低于半小时。” 　　无人说话，一群人只脸色更白几分。 　　灵兽的召唤有极限他们都知道，但只五个小时？ 　　天才黑没多久，距离天亮最少都还有八九个小时，更何况飞机中午才到，也就是说如果那些异兽不离开，他们就必须得撑十六七个小时。 　　十六七个小时，还是几百只人形异兽，还最少得坚持半小时…… 　　薛盛平道：“所有还能战斗的人都举下手，我看下有多少。” 　　一群人纷纷动作。 　　他们一共六百多人，举手的只一半左右，而没举手的基本都是重伤或者昏迷的。 　　薛盛平看向梁森叶。 　　梁森叶跨前一步，“我会尽量想办法多杀掉一些。” 　　无人说话，黑暗寂静。 　　知道多说无益，梁森叶不再继续，直接看向废墟外。 　　就这片刻，已经有不少人形异兽迫不及待地向着废墟中挪动，同时树林边缘的人形异兽数量也比之前更多，早已经超过五百。 　　梁森叶没有动，要尽量把能力用在刀刃上。 　　薛盛平收回视线，继续安排，“把受伤的人都集中到中间，尽量缩小范围……” 　　一群人立刻动作。 　　他们正忙着，梁森叶就突然召唤灵兽。 　　狂风席卷，带起无数树木残骸。 　　正忙碌的一群人纷纷看去，几只人形异兽突然向着他们这边而来，要不是梁森叶它们已经冲进人群。 　　风刃射出，大部分人形异兽躲开，只一只被打中。 　　躲开的几只人形异兽并未去救它，梁森叶也没给他们救援的机会，直接杀死。 　　与此同时，巨鹰下落，带着梁森叶升空。 　　“咕唔……”其中一只身上带伤的人形异兽冲着梁森叶嘶吼，它之前就已经来过一次。 　　梁森叶冷冷地看着它。 　　“咕唔……”那人形异兽再吼一声，这一次不少人形异兽都跟着吼了起来。 　　眼看着梁森叶杀死同类，它们并不惧怕反而兴奋。 　　身为异兽，它们本来就区别于普通野兽，血液里就更多许多残暴和杀戮。 　　“咕唔……” 　　怒吼声中，不知是谁先动了起来，几乎是瞬间密密麻麻一片身影就出现在人群外围。 　　面对那熟悉的漆黑身影，哪怕早有心理准备，黄奇恒一群人还是吓了一跳，不少更是脸色煞白。 　　梁森叶没给它们靠近的机会，在它们动作的同时就凝聚风刃，然后在它们靠近的瞬间立刻释放。 　　飞沙走石，树木残骸飞溅，整个世界一片昏暗。 　　夜色笼罩的树林中。 　　花了点时间找到最后一个队伍后，莫语闲无声吐出一口气，下一刻眉眼柔和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终于可以再见到白周亦了。 　　莫语闲拍拍身下的小家夥。 　　感觉着莫语闲心中的喜悦，知道能回去，性格本来就还不够沉稳的小家夥没忍住蹦了下，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强大。 　　小家夥好好的突然蹦跶，神经还高度紧绷的一群人都是一惊，紧接着立刻朝着四周看去，好几个甚至脸都白了。 　　树林中一片黑暗，看不见到底是不是有那些人形异兽，众人顿时更加紧张。 　　从他们被救到现在，莫语闲就没露过一次笑脸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们根本没往莫语闲在开心的方面想。 　　“走。”莫语闲并未给那些人太多考虑的时间，话音落下的同时，小家夥就跑动起来。 　　见状，一群人连忙跟上。 　　如果可以，他们比莫语闲更想早点回去据点。 　　见他们跟上，小家夥立刻再加速，在黑暗中快成残影。 　　它背上，莫语闲眉眼柔和几分。 　　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分开，也不知道白周亦在做什么，又有没有想他？ 　　想到这可能，莫语闲脸颊发烫的同时心口有几分酸溜溜。 　　白周亦只说要和他过日子。 　　白周亦总是温柔，对谁都好，换成其他人和白周亦结婚，白周亦肯定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那个人。 　　他明白，他知道。 　　可没有关系。 　　就算白周亦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就算只是单纯地和他搭夥过日子也没关系。 　　他和白周亦是结了婚的。 　　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白周亦身边，可以光明正大地获得白周亦的好，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对白周亦好。 第45章 　　001. 　　六个小时后，据点中。 　　“小心点。”黄奇恒说话间召唤出灵兽准备战斗，梁森叶已经快到极限。 　　旁边，申游庭、任小华一群人亦是如此。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自从出现，那些人形异兽就一次都没全体进攻过，而是不停地派出一部分进行骚扰，然后每次在梁森叶攻击时就又退回去。 　　其间梁森叶好几次突然发起大型攻击试图改变现状，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那些人形异兽速度太快。 　　之前的多次试探也已经让它们清楚梁森叶的最大攻击范围，它们每次都只退到废墟边缘就又席卷而来。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它们进来。”薛盛平也召唤出灵兽，“不要全部都上，所有人分成三队，第一小队的攻击，第二小队的辅助，第三小队随时准备补上。” 　　无人说话，包括召唤出灵兽的第一小队。 　　“咕唔……” 　　看见黄奇恒他们的动作，树林边境那些人形异兽一双在黑暗中散发著绿光的眼更多几分兴奋和残忍，因为黄奇恒他们的举动就是梁森叶已经支撑不住的证明。 　　“咕唔……”有异兽迫不及待地上前，这一次它们逼得更紧，距离黄奇恒一群人几乎不到百米。 　　它们的体型远比人类高大，大到哪怕在夜里哪怕隔着百米，黄奇恒一群人都能清楚看见对方眼中的难耐和嘴角滑落的唾液。 　　无人说话，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发起攻击的那一刻。 　　巨鹰鸣叫，声音不再洪亮而是充满疲惫。 　　与此同时，它开始缓慢下降，身体似乎也变得更为透明。 　　它已经到极限。 　　“咕唔……” 　　更多人形异兽朝着黄奇恒一群人逼近。 　　它们在据点周围围成一圈，漆黑的身体就如同一堵高大的巨墙，充满压迫感。 　　“咕唔……” 　　不知是哪一只先动了起来，等黄奇恒一群人反应过来时他们的灵兽面前已经站了好几只人形异兽。 　　“吼……”黄奇恒头皮发麻的瞬间，他的狮子先一步反应过来立刻发起攻击，它的速度远超其它灵兽，整个队伍只有五六只跟上。 　　狮子咬空。 　　它的下腭反而被贯穿。 　　“唔。”剧痛袭来，黄奇恒身体晃了下。 　　直到此刻，申游庭、任小华一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灵兽立刻就要动作，可此时到面前的人形异兽最少都已有两三百只。 　　它们巨大的身躯在距离拉近之后更具压迫感 ，就彷佛倾倒而来的巨大建筑，令人窒息。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之后的废墟之中那不断从树林中涌出密密麻麻的身影，它们唯恐落下唯恐慢了会分不到。 　　“别让它们进来！”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被面前地狱般的场景震慑住的一群人立刻回神，连忙看向自己的灵兽。 　　也是这时他们才发现，仅仅是他们走神的这一瞬，大半灵兽都已经受伤，好些甚至已经维持不住。 　　恐惧和疼痛同时袭来，召唤灵兽的人面色煞白摇摇欲坠。 　　灵兽建构的高墙瞬间坍塌，后方其他人脸色也没好多少，他们顾不上之前的分队赶紧召唤灵兽。 　　“哗！”无形的风刃突然从上方射下，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也锋利。 　　听见动静，那些人形异兽立刻就要闪躲，可它们进入得太深已经来不及。 　　漆黑的身体支离破碎，带着腐蚀性的血液绽开，伴随而来的还有疼痛的呜咽。 　　巨鹰高鸣，依然疲惫，但疲惫之中却更多出几分决绝。 　　一击结束，它没有停下立刻召唤出更多更广的风刃全力挥下。 　　风刃如雨滴全速打砸在地面，更多试图逃跑的人形异兽被斩得七零八落。 　　第二击结束，它立刻再凝聚风刃进行第三次袭击，这一次攻击的范围笼罩整个废墟。 　　风刃落下，地面颤动，整个世界都一片昏暗。 　　昏暗中，巨鹰彻底维持不住消失不见，梁森叶从空中跌落。 　　薛盛平的灵兽立刻动作，要接住她。 　　不等她被接住，逃至树林中的人形异兽又已冲了上来，仅瞬间就到达人群边缘。 　　它们满是残忍的眼直直瞪向梁森叶。 　　所有人里只几个人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瞬间，黄奇恒立刻把自己的灵兽收回再召唤到梁森叶前方试图保护梁森叶，梁森叶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速度已经很快，然而他的狮子再出现时，那几只人形异兽早已经跑到狮子后。 　　它们全部袭向薛盛平的灵兽。 　　它们不会再给梁森叶飞上天的机会。 　　看见围在自己灵兽周围的那十多只人形异兽，薛盛平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的灵兽会死。 　　他并未收回灵兽。 　　像是知道他的心意，他的灵兽如同人一般踮起前脚用嘴去接梁森叶，要把梁森叶接住然后扔出去。 　　梁森叶不能死。 　　骨刺袭来，刺破皮肤，击碎骨头—— 　　“轰！” 　　黑色的火焰猛地吞噬那十多只人形异兽。 　　火焰的温度远超普通火焰的高，几乎是瞬间那十几只人形异兽就扭曲变形，它们惨叫着倒下，尾巴更是瞬间化为灰烬。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状况，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些人形异兽。 　　莫语闲没给它们反应的机会，立刻让小家夥倾尽全力召唤出更多火焰，要一次性把整片废墟都笼罩。 　　火海沸腾，笼罩大半个废墟。 　　这三天他几乎就没怎么休息，体力精力都消耗，而且他本来也不到梁森叶的程度。 　　不少人形异兽已至废墟边缘。 　　它们要逃。 　　“呼——” 　　狂风乍起，带着火焰席卷开，瞬间吞没整个废墟的同时再向外蔓延半里。 　　莫语闲没有迟疑，立刻操控火焰吞噬所能触及的一切，不留给那些人形异兽丝毫机会。 　　“呲——” 　　惨叫此起彼伏，瞬间刺破黑暗。 　　惨叫声中，莫语闲跨坐在灵兽之上，漫步穿过火海，走向人群。 　　他身后，是跟随着他回来的人群。 　　远远看见这一幕，看见在麒麟之上的莫语闲，死亡恐惧之下大脑空白的黄奇恒一群人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直到莫语闲来到他们面前。 　　环顾四周一圈，莫语闲跳下灵兽，打开背包拿出平板看了看。 　　重新联网，平板刷新地图。 　　确定树林中没有代表着活人的红点后，莫语闲把平板还给薛盛平，与此同时收起灵兽。 　　愣愣地结果平板，直到这一刻，薛盛平才终于回神，“你……回来了？” 　　他早就已经在摄像头下见过无数次莫语闲突然出现，然后杀掉那些人形异兽救人的画面，可真轮到自己身上，他还是大脑空白。 　　下一刻，薛盛平猛地冲向旁边的梁森叶，“你没事吧？” 　　那瞬间他还以为梁森叶真的要死了。 　　“我还以为……”想着那可能，眼泪不争气地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梁森叶明显也心有余悸，不过看看薛盛平那哭得一脸鼻涕的模样，又有些没好气。 　　她无视薛盛平，走向莫语闲。 　　莫语闲也无视薛盛平。 　　梁森叶和薛盛平离了婚，他和白周亦就不会。 　　莫语闲看向梁森叶，梁森叶满头冷汗脸色惨白。 　　看出莫语闲的担忧，梁森叶笑笑，“放心，死不了。” 　　莫语闲并不放心，“你去休息。” 　　接下去他会看着。 　　梁森叶没拒绝，一屁股坐下。 　　要是以前，她最少都能再坚持两个小时，攻击的范围也会大得多。 　　她确实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梁森叶看向莫语闲，“飞机落地之后你准备直接回去？” 　　莫语闲也在旁边坐下，“嗯。” 　　“真的不考虑跟我走？”梁森叶不死心。 　　仅仅一个月就成长到如今这程度，莫语闲不是会成为下一个她，而是注定会超越她成为下一个他自己。 　　不过莫语闲的攻击方式还是太简单，他的能力还有很多可以开发的地方，如果莫语闲愿意再跟着他学一段时间…… 　　莫语闲垂眸，“你是师父，但我要回去。” 　　梁森叶早就是他师父，但他不可能丢下白周亦。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梁森叶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 　　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这一刻，营地中其他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朝着周围看去，火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熄灭，现在只部分地方还燃烧着。 　　而被火焰烧得漆黑的废墟之中，已经再看不见任何身影，能看见的只有无数蜷曲的焦黑尸体。 　　焦香味袭来，令人作呕。 　　无人说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原地坐下，互相检查包扎伤口，然后等待天亮。 　　不再被袭击后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夜风也随之变得冰凉。 　　不知多久后，一群人都有些困了时，天边总算浮现一丝鱼肚白。 　　再等了半小时，确定天色亮起后，除了几个放哨的其他人都睡下。 　　五个多小时后，临近中午，一群人陆陆续续醒来。 　　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一群人吃了些东西后胆子大些地向着废墟中而去，要看看能不能挖到兽核。 　　那些人形异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虽说异兽千千万万种，他们也并非每一种都见识过，但那些人形异兽明显异常，说不定有研究价值。 　　这一次袭击莫语闲没特意控制，大部分尸体都烧得很透彻，几百具尸体他们只挖到二十来颗兽核。 　　那些兽核一群人稀奇了一阵后，全部给了莫语闲。 　　那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东西，更何况如果不是莫语闲他们早就死了。 　　莫语闲把兽核都给了黄奇恒。 　　兽核的买卖也是门学问，这兽核又是以前未曾见过的，要怎样才能让利益最大化黄奇恒最清楚。 　　黄奇恒接过后，从申游庭那边把他们小队自己装兽核的袋子要了过来，把兽核全部装到一起。 　　这一路下来虽然狼狈无比，但兽核倒是累积了不少，除了六颗兔子异兽的兽核，人形异兽的兽核已经快五十颗，装在一起时满满一袋。 　　002. 　　任小华见状想起，连忙把承诺好的三颗兽核也给了黄奇恒。 　　相比起黄奇恒那一袋子的兽核，他那三颗兽核一时间倒显得无足轻重，那让他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承诺把兽核全部给莫语闲他们时，他本来还有些心疼，毕竟那可是他们花了很大工夫才收集到的。 　　看见黄奇恒那一堆兽核，一群人反应过来节目和比赛的事，纷纷检查起自己的兽核。 　　直播才开始那些人形异兽就出现，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只第一天有空去狩猎，那让他们手里的兽核对比起莫语闲他们来少得可怜，有些更甚至直接空军。 　　整理完，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群人都把兽核扔给了黄奇恒。 　　莫语闲救了他们的命。 　　面对面前那一堆袋子，黄奇恒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面无表情，“不要。” 　　死亡并不稀奇，几乎每次外出都会有人死在外面，探索队有赔偿条例，但这赔偿通常不会太多，而且很多都和当次外出的收益挂鈎。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的队伍更是几乎都只剩下几个，把兽核都给了他们，那他们就什么都没了。 　　那点兽核对于死掉的人的家里人来说大概什么都不是，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他确实想多赚点钱给白周亦，但这种钱他不要。 　　黄奇恒并不意外，把袋子一一扔了回去。 　　任小华的也不例外。 　　面对重新回到手里的袋子，一群人一时间都有些红了眼眶，也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有心情去思考接下去的事。 　　他们活了下来，也只有他们活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如约而至。 　　人有些多，飞机从客机换成了货机，飞机上并无座椅只一个巨大的货舱，一群人席地而坐。 　　飞机起飞后，薛盛平就去忙碌，工作人员也借此机会来统计了他们手里的兔子异兽的兽核。 　　节目虽然出了变故，但奖励还是得给，不过他们谁都没待满十五天，之前的奖金累计方式自然不再合适，具体情况主办方商量后会再做说明。 　　这些全部由黄奇恒负责，莫语闲并未参与，上了飞机后就钻进睡袋睡了起来。 　　这几天他就没好好睡过觉。 　　他本以为会睡不着，毕竟终于踏上期待已久的回城之路，但大概是真的太累，他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睡醒时，已经是六个多小时后，飞机已经快降落。 　　申游庭一群人正在吃东西，队里的医生正重新替黄奇恒包扎伤口。 　　见他醒来，一群人都看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黄奇恒一群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就好像在不安着什么。 　　申游庭扔给莫语闲干粮和水。 　　黄奇恒问：“后续的奖励会直接打到卡上，我们的车子就停在机场附近，下飞机之后直接出城？” 　　莫语闲点头，这样最好。 　　黄奇恒和申游庭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吐出一口气。 　　莫语闲睡觉的时候薛盛平来找过他们一次，跟他们说了薛家城那边已经有无数人在等着他们和莫语闲身份早就被扒出来的事，他想问问他们是要先休息再接受采访还是先接受采访再休息。 　　对这，黄奇恒一群人都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完了。 　　如果事情真的闹得这么大，莫语闲的身份真的已经被扒出来，那白周亦大概率已经知道…… 　　想想这段时间莫语闲几次差点死掉的画面，再想想白周亦那张笑脸，一群人头皮都不由发麻。 　　他们更不敢告诉莫语闲。 　　一个小时后，飞机在薛家城降落。 　　就如同薛盛平所说，机场外到处都是围观的人，其中不少举着横幅和摄像头的，看着颇为壮观。 　　落地，黄奇恒一群人没给莫语闲反应的机会，立刻簇拥着他向着机场内的停车场而去。 　　直播镜头下他们一直戴着面具，下飞机前他们摘掉面具，倒无人认出他们。 　　上了车，一群人立刻激活车子向着城外而去。 　　机场本就在城市边缘，出城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出城后，车上一群人都狠狠吐出一口气。 　　莫语闲不解地看去，黄奇恒他们自从上飞机就奇奇怪怪的。 　　黄奇恒脸上肌肉抽了下，笑容差点没绷住。 　　想想，他试探着问道：“白周亦好像脾气挺好？” 　　说起白周亦，莫语闲眼中多了几分光彩，“嗯。” 　　“他以前有生过气吗？”黄奇恒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他生起气来什么样？” 　　莫语闲脑海立刻浮现出之前他瞒着白周亦训练白周亦整天笑眯眯的画面，“……很恐怖。” 　　黄奇恒瞬时没了勇气再说话。 　　至于莫语闲身份早就暴露的事，他更加没勇气去提。 　　黄奇恒不语，莫语闲话倒是又多了起来，“兽核你处理，钱就说是分成，不要让白周亦知道。” 　　“……好。” 　　想想，莫语闲再补充，“有一只A级异兽在我们休息的时候袭击了营地，我是在那时候受的伤。” 　　“……好。” 　　“我伤得不重，过两天就会好。” 　　他脸上的伤确实不深，但右手手臂上的伤却几乎被扎到骨头，不过因为伤口不大看着倒不怎么吓人。 　　最吓人的是小家夥腹部上的伤。 　　灵兽的伤不像人类有药可用，只能靠时间慢慢治愈，不过只要他在小家夥完全好起来之前不召唤它，白周亦就发现不了。 　　“……嗯。” 　　伤的事叮嘱完，莫语闲再想想，确定再无遗漏，不再说话。 　　他看向窗外。 　　他们又已经进入到熟悉的森林之中。 　　那些人形异兽的恐怖太深刻，他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下意识紧绷，但一想到这次是回去，又不由兴奋。 　　申游庭从刚刚开始就盯着手机在看，见两人聊完，他碰碰旁边的黄奇恒，把手机递了过去。 　　黄奇恒接过，看清的瞬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 　　薛家城能联网。 　　申游庭的手机页面正停留在百强榜上。 　　他早就看过无数次，每一张脸都熟记于心的那榜单上，但不知什么时候第七名的位置多了张新面孔。 　　那张脸，赫然就是他对面莫语闲的脸。 　　那张照片并不是直播时的截图，照片上并无面具，看着像是孙家城什么人“友情”提供。 　　头像旁，赫然就是莫语闲的大名和孙家城三个字。 　　黄奇恒点开头像，到莫语闲的个人主页看了看。 　　一进去，黄奇恒立刻看见几个熟悉的账号，他队里留守的人兴致勃勃地在下面留言说着关于他们队伍和莫语闲身份的事。 　　莫语闲身份这么快被扒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瞬间黄奇恒杀人的心都有了。 　　下一刻，黄奇恒直接把手机塞回给申游庭，就彷佛那是个烧红的洛铁。 　　对面，察觉视线莫语闲抬眸看来。 　　黄奇恒立刻堆起笑脸。 　　莫语闲绝对会杀了他。 　　莫语闲视线在申游庭手里的手机上停留一秒，下一刻弯腰从旁边的背包中把自己的手机也找了出来。 　　他只是想要看看白周亦之前和他聊过的天，他手机里甚至都没有一张白周亦的照片，但手机拿出，他却发现上面有一条来自白周亦的未读信息。 　　“回来之后告诉我，我去接你。” 　　莫语闲心脏不受控制地用力跳了下。 　　消息是昨天下午发的。 　　距离预定的一个月回程日期还有近十天，白周亦就提前给他发了信息，这是不是说明白周亦也有点想他了？ 　　想到这可能，莫语闲一颗心多出几分雀跃。 　　盯着看了半天，莫语闲才舍得把手机收进兜里。 　　他没敢回覆，因为这会儿他应该还在野外不可能看见。 　　孙家城。 　　白周亦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公会二楼，笑眯眯地看着直播间里一群人因为找不到主角而犯愁。 　　“看来我们的主角还挺害羞。” 　　白周亦笑眯眯，他倒是没看出来。 　　“我们连接数到了主办方，莫语闲好像是已经回去酒店，要先做休整再出来……” 　　白周亦看了眼手机，他昨天发出去的信息莫语闲依旧没回覆。 　　很好。 　　“快看，薛城主出来了……”一群人一拥而上，试图和梁森叶对上话。 　　白周亦对接下去的事并无兴趣，拿了遥控器正准备关电视，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是未知号码。 　　白周亦直接挂断。 　　这已经是他这两天里不知道接到的第几个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问问莫语闲对未来的展望。 　　这个问题很好，他也想知道。 　　等他问到了他一定告诉他们。 　　003. 　　关掉电视，白周亦正准备起身，手机就再次震动，刚刚给他打电话的那人发了条信息过来。 　　大意是他们是军区的人，希望莫语闲能考虑考虑去他们那里，他们绝不会埋没人才，只要莫语闲去了他们那里一定会有光明未来。 　　军区不同于普通探索队，随便一个分区都有上万人听从号令，如果能争取到一席地位，那确实算得上是光明未来。 　　想想，白周亦没像之前那样删掉信息，直接把手机收了起来。 　　一出门，白周亦就在楼道口看见李奥正探头探脑。 　　看见他，李奥毫不犹豫地跑掉。 　　白周亦径直下楼回家。 　　从薛家城到他们这里，就算夜里车子不停也得六七天。 　　夜里，白周亦早早关机睡下。 　　翌日，白周亦一开机，手机里就蹦出十多条未读信息和二十多条未接来电提示，无一例外全是未知号码。 　　白周亦粗略看了看那些信息，大概是见识到最后莫语闲和梁森叶联手瞬间就解决几百只人形异兽的画面，越来越多人坐不住。 　　给他发信息的人里居然还有公会总会那边，他们开出的条件相当优渥，甚至直接放言可以让莫语闲当会长，城市随便他选。 　　公会和城主互相牵制，其中也不乏会长权势比城主还大的城市，让莫语闲当会长，看得出来公会那边势在必得。 　　盯着看了会，白周亦并未回覆也并未删除，收了手机。 　　如果莫语闲真的准备离开，那谁也拦不住。 　　直播结束，城里又恢复生机，不过和之前略有不同的是，无论他走到哪都有人看向他。 　　从小院到公会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白周亦就接收到不下十个人的注视。 　　楼上，李奥几人难得的都在。 　　见他进门，一群人立刻有些紧张的看来。 　　白周亦不解，他看上去就那么可怕？ 　　他拿了钥匙下楼，“走吧。” 　　李奥和叶小青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直播结束，不少队伍都回归生活，一个早上他们就在路上看见十好几个出城的队伍。 　　一路无话，临近中午，叶小青才硬着头皮开了口，“他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嗯。”白周亦不作评价。 　　叶小青和李奥对视一眼，没敢多问。 　　五天后，白周亦正在巡逻，就收到莫语闲的回覆。 　　看见手机上那句“我回来了”，白周亦回拨电话，“你现在在仓库那边？” 　　听见“仓库”两个字，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李奥和叶小青立刻正坐，耳朵也竖起。 　　电话那头安静。 　　“莫语闲？”白周亦看看手机，电话确实已经通了。 　　“嗯。”近距离听着白周亦那熟悉的嗓音，莫语闲语调随之温柔。 　　“那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挂断电话，白周亦看向车内两人，“我等下有点事，车子我先开回我家，然后你们再开走？” 　　“不用不用，我们在这下车就好。”李奥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叶小青也赶紧道：“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你把车开走吧。” 　　盛情难却，白周亦只得靠边停。 　　车子才停好，白周亦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奥和叶小青就一左一右逃一般下了车。 　　莫语闲并没去仓库那边，在路边就下车。 　　黄奇恒他们好像有急事，一放下他马上就离开。 　　路上行人不少，不知是不是莫语闲的错觉，不少人都朝着他看来。 　　莫语闲无视他们，注意力都在白周亦过来时会走的方向。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空气，一想到接下去马上就要见到的那个熟悉的人，他一颗心变得焦急难耐。 　　他是提前回来的，白周亦这会应该正在城里巡逻，过来估计要些时间，那让等待变得更加煎熬。 　　出乎他预料的，没多久后他就看见熟悉的车子。 　　正值午后，阳光灿烂，挡风玻璃的反光挡住白周亦上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 　　莫语闲心跳有瞬间的加速，人也立刻向着那边小跑而去。 　　靠近，莫语闲拉开车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车子只是临时靠边停，他一上车车子就重新激活。 　　坐好，莫语闲立刻朝着白周亦看去。 　　高挺的鼻梁，深邃而温柔的眉眼，白周亦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白周亦没说话，甚至没看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莫语闲有瞬间的失落，失落之间心口是淡淡的酸楚，白周亦和他结婚本来也不是因为喜欢。 　　莫语闲主动找话说，“探索很顺利，所以我们提前回来了。” 　　白周亦看去，一双眸深邃。 　　莫语闲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那片地方没什么人去，东西都还在，黄奇恒他们提前把东西采集完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这样啊……”白周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拍打两下，突然就很开心。 　　莫语闲浑身汗毛瞬间乍起，他立刻看去，可白周亦脸上根本看不出异常。 　　“探索好玩吗？”白周亦笑着问。 　　“还行。”莫语闲道。 　　顿了顿，他补充，“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哈哈……”白周亦笑容愈发灿烂几分。 　　是挺多，例如人形S级异兽。 　　“受伤了？”白周亦看了眼莫语闲脸颊上的伤。 　　“轻伤。”莫语闲主动坦白，“两道。” 　　“另外一道在哪？” 　　“手臂上。”莫语闲微微抬起右手要给白周亦看，手抬起他才想起他换了衣服，而伤口在衣服下，“小伤，不深。” 　　“怎么会受伤？” 　　“一只A级异兽半夜偷袭了营地。”白周亦语气不疾不徐，莫语闲心底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强烈到让他想要直接跳车逃跑。 　　“小家夥有受伤吗？”白周亦又问。 　　“……没。” 　　白周亦笑笑，“那就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小院门口。 第46章 　　001. 　　进门，把车停好，白周亦看向对面已经下车的莫语闲，“你的背包呢？” 　　莫语闲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背包早就丢在树林里，后来一路他都是靠黄奇恒他们救济。 　　他之前只说遇到一只A级异兽，那弄丢背包就不合理。 　　“在黄奇恒他们那边。”谎话已经说出去，莫语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这样……”白周亦垂眸，似乎并未怀疑。 　　莫语闲无声吐出一口气。 　　两人向着客厅走去。 　　靠墙的柜子，聚在中间的沙发，他只在这里住了三个月，那只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占据极小的一部分，但他早已经把这里当成家。 　　再次看见面前一切，一股舒心感油然而生，似乎直到此刻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彻底放松。 　　白周亦突然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拿回来。” 　　莫语闲放松到一半的身体蓦地紧绷，拿回来？ 　　背包早就丢了，他去哪里拿回来？ 　　他倒是可以让黄奇恒替他准备一个差不多的背包，白周亦之前给他的那背包也是白安他们在城里买的，但背包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白周亦替他收拾的，一时片刻根本凑不齐。 　　说起黄奇恒，白周亦笑容灿烂，“我正好可以顺便请他吃顿饭，他这么照顾你，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他总觉得白周亦那“好好谢谢”几个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抬眸看去，白周亦正放钥匙，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彷佛一路的不安都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怎么了？”察觉视线，白周亦回头。 　　“……没。” 　　“要先去洗个澡吗？”白周亦打量，莫语闲这几天一直在路上。 　　“嗯。”莫语闲本就毛骨悚然，找到机会逃跑，立刻向着卧室而去。 　　“小心点，伤口别碰到水。”白周亦叮嘱一句。 　　“嗯。” 　　进门，拿了换洗衣服，躲进浴室，莫语闲稍稍松了口气。 　　水声很快响起。 　　洗漱完，莫语闲穿衣服前特意检查了下手臂上的伤，确定伤口已经结痂从外面看并不吓人后，这才穿上衣服。 　　一出门，莫语闲就看见白周亦。 　　白周亦不知何时也进屋，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等着。 　　莫语闲脚下步伐停顿，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见他出来，白周亦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我看看伤口。” 　　莫语闲强忍着逃跑的冲动乖乖到白周亦身边坐下，然后撩起衣袖。 　　伤口环绕半个手臂，已经结痂。 　　白周亦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药，替莫语闲重新上药，整个过程安静无声。 　　药上完，白周亦拿了纱布包扎时突然道：“对了，这两天我接到个陌生电话，说是什么节目组的，他们好像想要找你，但一直联系不上，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莫语闲身体明显僵了下，“……节目组？” 　　“对。”白周亦眼帘轻垂，注意力都在伤口上，“狩猎季什么的，好像还提到了百强榜。” 　　莫语闲只觉喉咙发干手脚发麻，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还有其它吗？” 　　白周亦并未察觉，“一堆有的没的，怎么了？” 　　莫语闲直直盯着白周亦的脸，试图看出点什么，但白周亦脸上什么都没有，“……没。” 　　替他包扎好手臂上伤口后，白周亦又拿了药开始替他擦拭脸颊上的伤。 　　他坐在白周亦左边，伤口却在右脸，白周亦前倾身体向他靠近，两人距离极近，他都嗅见白周亦身上的气息。 　　莫语闲脸颊发烫。 　　沾了药水的棉签冰凉。 　　放在一旁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莫语闲立刻看去，是一个陌生号码。 　　联想到之前白周亦说的话，莫语闲几乎是触电般把手机拿过来挂断。 　　“不接吗？”白周亦不解。 　　“骚扰电话。” 　　白周亦正准备开口，刚刚被挂断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好不容易打通，对方似乎颇为兴奋。 　　白周亦改口，“会不会是黄奇恒那边的，要不你还是先接？” 　　莫语闲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不敢在屋里接，莫语闲出了门。 　　二十多天过去，之前被他烧得一片废墟的院子经过白周亦的打理后，又已经变得干净，花草也有复苏的痕迹。 　　电话一接通，立刻就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请问是莫语闲吗？” 　　莫语闲心中不好的预感顿时更甚，语气随之冰冷，“有事？” 　　“是这样的，我们是王家城的人，之前您在狩猎季的表现我们都——”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莫语闲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下一刻赶紧把电话挂断。 　　他在狩猎季的表现？ 　　他不是戴了面具？ 　　是梁森叶泄露了？ 　　莫语闲立刻否决，梁森叶虽然有些爱钱但并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那是薛盛平？ 　　以薛盛平和梁森叶的关系，明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还说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那是康博新、任小华他们？ 　　可除了一个名字，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孙家城又落魄，仅凭一个名字就查到他是谁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白周亦刚刚说有人把电话打到他那里，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止一个？ 　　一想到这可能，莫语闲一颗心脏就怦怦直跳起来。 　　它跳动得太快太用力，用力到莫语闲胸口都发痛。 　　如果他的身份已经暴露，那白周亦…… 　　莫语闲立刻回头看去。 　　卧室内，白周亦收拾好药箱，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午后的阳光从屋子侧面洒下，照亮门外的整个院子，但白周亦站在屋内，整个人都处于阴影中。 　　那让他脸上的笑容看着彷佛不达眼底。 　　莫语闲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浑身汗毛全部竖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走。 　　“是黄奇恒那边吗？”见他回头，白周亦问道。 　　“……不是。” 　　白周亦并没追问，似乎并不在意，“你一定饿了吧，一起去街上吃点东西？” 　　听说要出去，莫语闲瞬间警铃大作，他突然就想起之前刚下车时路上的人都频频看向他的画面。 　　如果他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城里的人也可能已经知道，这时候出去，万一白周亦听说什么…… 　　莫语闲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去黄奇恒那边问个清楚。 　　“别去。”莫语闲沉住气。 　　“怎么了？”白周亦都已经出门。 　　“我煮。”莫语闲顿了顿，“我想吃家里的味道。” 　　白周亦哑然，想想并未说什么，他挽起袖子，“我给你打下手？” 　　他那手艺，为了莫语闲的安全还是不逞强的好。 　　“好。”莫语闲跟着向厨房而去。 　　走动间，莫语闲从后面打量白周亦，白周亦无论是语气神态都一如往常。 　　临到厨房门口，白周亦突然停下脚步，“家里没有菜，鸡蛋好像也没了，我去买点。” 　　他已经和之前请来照顾老爷子那人说好之后不用再来，他一个人的话去餐饮街解决更方便。 　　说着，白周亦就向着门口而去。 　　“不用。”莫语闲 立刻阻止，“这样就好。” 　　他根本没胃口。 　　“你确定？”白周亦倒没坚持。 　　市场距离这边挺远，来回一趟怎么也得十多分钟。 　　“嗯。”莫语闲向着厨房而去。 　　白周亦跟上。 　　进门，白周亦第一时间去翻冰箱和储物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其它食材。 　　莫语闲接水烧水。 　　片刻后，白周亦搬回来一堆干货。 　　莫语闲心神不宁间看了看，默默地全部放了回去，白周亦厨艺那么奇异，问题就在于他那充满想法的创新精神。 　　“都不想吃？”白周亦有些遗憾。 　　“嗯。”莫语闲没去解释，默默盯着面前的锅。 　　白周亦倒也没坚持。 　　屋内一时间一片安静。 　　水很快烧开。 　　莫语闲默默下面。 　　见距离煮熟还得一会，白周亦向着门外而去，“我也去洗个澡。” 　　下午他不准备再出去。 　　白周亦一出门，莫语闲立刻拿出手机给黄奇恒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出，但无人接听。 　　莫语闲等待片刻，见始终无人接听，立刻又给申游庭打去。 　　在薛家城时他们交换过号码，以防走散。 　　申游庭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都在忙？ 　　莫语闲皱了皱眉，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002. 　　想想，他结束拨号打开网页搜索起百强榜，白周亦刚刚说过，打电话的人提起过百强榜。 　　官网很快打开。 　　几乎是打开的瞬间，莫语闲就在上面看见自己的照片。 　　他挂在百强榜第六，一进去就能看见。 　　心中不好的预感应验，莫语闲有些慌了神，他立刻朝着门口看去，白周亦并不在门口也不在前院。 　　莫语闲立刻更仔细地查看起来。 　　作为所有城市所有探险者实力的排行榜，百强榜尽人皆知的同时也一直备受关注。 　　为了方便讨论，官方直接就在官网设立了讨论区。 　　莫语闲点开的瞬间，“莫语闲”“孙家城”的关键词立刻充斥整个视线，整个论坛这几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他。 　　不好的预感彻底坐实，莫语闲原本高悬的心狠狠跌落谷底，脸色顿时煞白。 　　可是怎么会泄露？ 　　莫语闲立刻就要再继续看那些帖子，门外就传来脚步声，白周亦回来。 　　莫语闲连忙收起手机。 　　“还没煮好吗？”白周亦看向锅里。 　　莫语闲也看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面已经煮得太久都快烂了。 　　莫语闲赶紧熄火。 　　“怎么心不在焉的？”白周亦关心。 　　“没。” 　　莫语闲端着面去客厅。 　　落座，两人动筷。 　　面入口，莫语闲才反应过来他什么佐料都没放。 　　“唔……”白周亦也尝出来，那让他愈发不解，“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莫语闲起身去厨房拿盐。 　　这种程度的信息泄露，就算白周亦平时更注重现实不怎么看电视上网，也已经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该怎么和白周亦解释？ 　　还是说，白周亦早就知道？ 　　莫语闲蓦地想起再次见面后白周亦给他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上次他背着白周亦偷偷训练，白周亦就生了很久的气。 　　如果白周亦知道他又骗了他…… 　　重新落座，莫语闲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一边看向对面的白周亦。 　　白周亦淡定地给面加了些盐后，安静地吃了起来，一点看不出任何异常。 　　白周亦很快把面吃完。 　　莫语闲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碗里还有大半碗的面，赶紧吃掉。 　　“要去睡一觉吗？”白周亦问，“我陪你？” 　　莫语闲之前一直在车上，肯定没休息好。 　　“嗯……”莫语闲完全没心情睡觉，但也不想让白周亦有机会出去，如果那一刻已经避免不了，他希望能来得晚些。 　　“那走吧。”白周亦带头向着卧室而去。 　　起身间，莫语闲再想起黄奇恒，白周亦如果知道他赚到了钱，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生气。 　　莫语闲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白周亦，赶紧给黄奇恒发了条信息。 　　黄奇恒大概早就已经发现他身份暴露的事，所以才一进城就丢下他逃跑，黄奇恒就是个叛徒，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去生气。 　　进门，白周亦拉上窗帘脱了外衣躺到床上，莫语闲跟着动作的同时紧张地观察着他。 　　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躺下的瞬间莫语闲紧绷的神经本该放松，一抬眸却对上白周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异兽长什么样？”白周亦问。 　　听见异兽两个字，莫语闲身体不易察觉的僵了僵，下一刻才反应过来白周亦在问的是袭击他们的那A级异兽。 　　白周亦就彷佛已经看穿一切。 　　可下一刻他再看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 　　“黑色的，人形，异兽。”话一出口，莫语闲就知道白周亦肯定已经知道些什么，因为白周亦并不惊讶。 　　“凶吗？”白周亦只笑着问。 　　莫语闲试图继续，可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白周亦绝对生气了。 　　他不光是瞒着白周亦去参加狩猎季，回来之后还谎话连篇。 　　“那异兽凶吗？”白周亦笑着问。 　　“嗯……” 　　“其他人没事吧？” 　　“……”莫语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语闲？” 　　白周亦甚至一如既往的温柔，莫语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轻颤，白周亦一直以来都是叫他语闲，从没连名带姓地叫过他。 　　“我太吵了？”没等到回答，白周亦并不生气，说话间就要平躺然后睡觉。 　　莫语闲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白周亦的手。 　　察觉，白周亦不解地看来，“怎么了？” 　　莫语闲嘴唇翕动，试图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不想白周亦生气，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 　　如果白周亦更生气了怎么办？ 　　白周亦把手从莫语闲手里抽出，他平躺，“快睡吧，这几天一直忙着担心你，我也没怎么睡好，正好补个觉。” 　　“……对不起。”听着白周亦那句“担心”，莫语闲心里不是滋味。 　　他都不敢想像白周亦本来以为他去的地方很安全，结果却发现他被那些人形异兽围攻还几次差点死掉时的心情。 　　“对不起？”白周亦不解，莫语闲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再次对上白周亦那双眼，莫语闲本就慌乱的心顿时更乱几分，因为和上次发现他偷偷训练不同，白周亦笑得并不吓人。 　　那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我不应该骗你。”莫语闲不安地握紧白周亦的手。 　　“骗我？” 　　“……我不是去城外探索。”莫语闲直直看着白周亦那双眼，白周亦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你是去哪了？” 　　“去参加狩猎季……” 　　白周亦讶然，“这样。” 　　莫语闲等待白周亦的怒火，但白周亦丢下这两个字后就不再说话，看着像是真准备睡觉。 　　莫语闲再躺不住，他坐了起来，“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不应该管那么多。”白周亦把被莫语闲拉着的手抽回。 　　他这话倒不是气话，而是事实。 　　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出于各自的需求，他需要个人搭夥过日子，而莫语闲需要个人结婚让他爷爷安心。 　　真要说起来，莫语闲还要更被动些，毕竟和什么人结婚他根本没得选。 　　他或许不算是个太差劲的伴侣，可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本来就是一件差劲至极的事。 　　莫语闲之前和他说的那些搭夥过日子的话他相信是莫语闲的真心话，并不假，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对那时候的莫语闲来说那是最好的选择，而现在一切都不同，病治好，灵兽能召唤，他的选择一下就变得很多。 　　知道莫语闲去参加狩猎季，他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他觉得无论如何莫语闲不应该骗他，更不应该在还没能完全掌握战斗方式的情况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想通这些后他就不再生气。 　　捡到凤凰蛋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硬要把凤凰囚禁在身边，那就招人嫌了。 　　莫语闲应该也是想飞的，否则他也不用那么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训练，甚至不惜冒险去参加狩猎季那种危险的节目。 　　“不是的……”莫语闲急了，“你没有管太多，是我不该骗你，是我不好……” 　　白周亦叹息一声，也坐了起来，他拉开旁边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这个你看看，没意见的话就签了。” 　　他本来是准备等莫语闲休息两天伤养好了再拿出来的，但现在既然说到，那就一次性说开好了。 　　文档递到面前，看清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的瞬间，莫语闲大脑空白。 　　恍惚间他好像不断下坠，直至坠入一片漆黑的无尽深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从四周挤向他，像是要把他碾碎，然而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根本无法思考。 　　离婚…… 　　白周亦要和他……离婚？ 第47章 　　003. 　　见莫语闲不吭声，白周亦把文档放到他腿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动作间他解释道：“存款我之前全部投注在你身上了，返款这一两天应该就能到，不过赔率不高所以应该没多少。” 　　“这笔钱我会平分成两份，你的那份会放进你之前给我的卡里，到时候再把卡给你。” 　　顿了顿，白周亦笑着补充，“给爷爷看病和请人照顾他的钱就不用算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好歹也叫他一声爷爷，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至于你看病和请老师的钱，如果你想还，直接打在我卡上就好，卡号我已经写在协议后面。” 　　其实白周亦并不准备要这笔钱，当初花在莫语闲身上时他就没想过要从莫语闲身上再拿回来，他是真的准备和莫语闲把日子过下去的。 　　但他也清楚莫语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欠着别人那么大一个恩情的。 　　索性以莫语闲现在的能力要赚钱倒也不难，所以如果莫语闲想还，觉得这样安心，那还了也好。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白周墨白周琪那边的事。 　　至于离婚。 　　莫语闲自尊心太强，以前那些经历也让他必须要强，所以以他这样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自己“飞黄腾达”之后主动开口提离婚的，所以他就主动提了吧。 　　“不行，我不同意！”莫语闲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扔掉那离婚协议书慌乱无神地下了床站到白周亦面前，“你别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 　　是他错了，他不应该在明知道白周亦很讨厌别人骗他的情况下还自作聪明的骗他。 　　是他不对，不应该以为自己学了一点皮毛就了不起，就去参加什么狩猎季。 　　是他太笨，光想着自己完全没考虑过白周亦的心情。 　　莫语闲伸手去拉白周亦的手，“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白周亦并未甩开他的手，眉眼中甚至更多出几分温柔和无奈，他哭笑不得，“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莫语闲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至少作为伴侣来说在他眼里就挺好。 　　他身材容貌出众，性格也是他喜欢的安静内敛，他话不多，却也不拖泥带水该出手时绝不犹豫。 　　他有点爱哭，但白周亦并不觉得那是什么毛病，反而可爱。 　　毕竟比起一个冷冰冰的冰块，一个会在私底下抱着他哭鼻子的人反而更有温度。 　　错过莫语闲，他想要再找一个一样的，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的，是我错了。”莫语闲坚持。 　　白周亦笑得太温柔，一点看不出来生气，那反而让莫语闲愈发不安和不知所措，因为那让白周亦看上去更像是来真的。 　　“我回去白家老宅住几天，这期间你考虑考虑吧。” 　　“我已经考虑好了，不离婚。”莫语闲抓紧白周亦，他总有一种一松手白周亦就会从他指尖溜走然后再也找不见的预感。 　　白周亦眼中更多几分无奈，他的手指几乎被捏到变形，“你抓痛我了。” 　　莫语闲连忙松手，“抱歉。” 　　他没想弄痛白周亦。 　　白周亦走向一旁衣柜，简单收了两套换洗衣服。 　　见白周亦真的要走，莫语闲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几分，他一路尾随，直到白周亦到门口。 　　莫语闲下意识跨前一步挡在门口。 　　他心底那种要是让白周亦离开，那他就别想着把人找回来的预感愈发强烈，那让他害怕。 　　白周亦抬眸，“对了，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很多人都把电话打到了我这，还给我发了信息，晚点我整理一下全部转发给你，你看看。” 　　“里面有不少公会总会、军区和其它城市城主发的，有些看着条件还不错。” 　　莫语闲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白周亦之前说只一个电话…… 　　他都想像到这段时间白周亦不停被骚扰的画面，更甚至白周亦说不定就是从那些骚扰电话里知道他被骗的事的。 　　想像着那场景，莫语闲一双充血泛红的眼中更多出几分慌乱，白周亦肯定特别生气。 　　偏偏他回来之后还想着继续骗他。 　　车上的时候，白周亦一直没开口，他那时候以为是白周亦对他回来这件事没什么反应。 　　但现在想想，那时候白周亦根本就是在等着他自己交代，可他却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回来之后，白周亦也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可他一次都没把握住。 　　白周亦肯定生气了。 　　换成是他他也生气。 　　白周亦推开莫语闲横在门口的手，出门，向着前院而去。 　　开门，上车，白周亦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 　　他开走的是公会的车，家里那辆就留给莫语闲用好了，毕竟接下来莫语闲应该有得忙，有辆车到底方便些。 　　白家老宅距离公会有一段距离。 　　白周亦已经有段时间没走这条路，一路上居然感觉出些陌生来。 　　那让他好笑。 　　白安他们这次走得远，按预定倒是该陆续回来了，不过显然还没人到家。 　　把车停好，又关上大门，白周亦没去客厅径直向着卧室而去，要先把带回来的衣服放好。 　　临到门口，看见门上还贴着的大红喜字，白周亦平静了一路的心蓦地漫起一片酸苦。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来，他觉得他应该是有些喜欢上莫语闲了的，否则发现莫语闲骗他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他一直是个理智压过情绪的人，所以就算喜欢，也知道放手才是他现在该做的正确的事。 　　白周亦推门进去。 　　屋内的囍字更多，桌上甚至还放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喜糖，那让他心口的酸涩更重。 　　白周亦把衣服放进衣柜，把喜糖装进一个碟子，然后把那些囍字一一拆了下来。 　　他倒也没立刻扔掉，而是小心地叠放在一起，然后放进抽屉。 　　没能走到最后虽然遗憾，但这桩婚事他倒并不觉得讨厌。 　　把字藏好，白周亦打了水简单擦了擦家具，顺便把为了结婚准备的大红色床单床套换了下来。 　　现在再用已经不合适。 　　莫语闲回来就已经是午后，他忙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家里没有食材，白周亦对自己的厨艺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他拿了钥匙出门。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家，拥挤的饭店里白周亦独自一人霸占一整张桌子。 　　把自己喂饱，白周亦散步回家。 　　偌大个白家老宅，只他的卧室亮着灯。 　　灯是他出门前特意留的，因为那样一来他回来的时候就不会面对空洞洞的大宅院胡思乱想。 　　对于如何处理好所有事，他一直有一套。 　　小院。 　　莫语闲愣愣地坐在卧室床上，他没开灯，因为自从白周亦走后他就没动过。 　　白周亦不是在开玩笑，他是来真的。 　　白周亦真的要和他离婚。 　　因为他做了错的事。 　　因为他太自以为是。 　　白周亦不要他了…… 　　他爷爷离开后，他就已经只剩下白周亦，现在白周亦也不要他了。 　　莫语闲下意识看向对门原来他爷爷住的那间屋。 　　那之后，白周亦就把所有关于他爷爷的东西都收进屋里，要等着他哪一天有勇气打开了再去收拾。 　　那之后，他一次都没敢打开那扇门。 　　莫语闲起身，向着那边而去。 　　院子白周亦收拾过，但依然能看见焚烧的痕迹，夜色下，它们更加张牙舞爪。 　　推开门，略带些沉闷的空气袭来。 　　床单被套都没收起来，就好像他爷爷还在，桌上是三个装着东西的纸箱，里面分别放着莫家老宅带回来的东西、他爷爷这段时间吃的药和一些日用。 　　白周亦的收拾并不是随意堆放，而是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那样一来无论他什么时候进来看了都不会难受。 　　白周亦一直这样，温柔，体贴。 　　但现在，那样的白周亦彻底被他惹生气，不要他了。 　　空气中隐约能嗅见几分他爷爷身上的味道，因为常年吃药再加上常年捆绑经常受伤，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药味渗透。 　　莫语闲在床边坐下，然后朝着对面看去。 　　小院对面就是他和白周亦的卧室，没开灯的它就像一只张大了嘴的怪物，完全没了平日的温馨。 　　莫语闲正走神，手机就震动。 　　莫语闲看了看，看清显示屏上的名字的瞬间他不由坐直身体，白周亦…… 　　迫不及待地解锁显示屏，看清白周亦发给他的东西，他立刻再陷入懵懂中。 　　白周亦按照他说的，把那些发到他那边的信息全部转发了过来，足足十多条。 　　末了，还有他的叮嘱。 　　“现在主动权在你这边，你不用太着急，可以先看看再慢慢做决定。如果拿不定主意，也可以去梁森叶那边问问，她到底见多识广。” 　　“公会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调查孙家，这段时间你小心些，他们很有可能狗急跳墙。” 　　莫语闲脸颊冰凉。 　　他摸了摸，摸到一指尖的水，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哭。 　　和他爷爷单独生活的那十多年，除了刚开始的半年后面他就一次都没哭过，遇到白周亦之后他倒是一下就变得爱哭了起来。 　　莫语闲抹去眼泪，认真看向显示屏，思考起该怎么回覆。 　　到这时候了，白周亦都还在关心他。 　　没等他想好，视线就变得更加模糊。 　　他从旁边抽了纸试图擦干净，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不想和白周亦离婚。 　　白周亦别不要他。 第48章 　　001. 　　莫语闲有很多话想说，可此刻的他完全无法组织语言，半晌后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信息发完，莫语闲盯着被泪水完全模糊的手机显示屏正落泪，手机就再震动。 　　白周亦回覆他。 　　莫语闲连忙看去。 　　“吃饭了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立刻回覆，“没。” 　　“去街上吃点吧。”白周亦叮嘱，“家里没剩什么东西，之前那人我让他别来了，所以明天你最好自己去买点东西备着。” 　　隔着显示屏，莫语闲都彷佛听见白周亦那温和的嗓音。 　　那让他眼泪更加止不住。 　　“好。”莫语闲回覆。 　　莫语闲躺到床上，看着手机，然而交代完后白周亦就没再回覆。 　　足足等了半小时依旧没等到回覆后，莫语闲收起手机，只眼泪在黑暗中无声滑落。 　　白周亦越是这样越像是来真的，那让他越发不安。 　　翌日，莫语闲是被电话吵醒的。 　　醒来，不等看清来电显示他第一反应就是接通，“白周亦？” 　　白周亦生完气了？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片刻后邹老爷子的声音传来，“莫语闲？” 　　莫语闲回神，一颗因为接到电话而雀跃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不再说话，只沉默地听着。 　　“莫语闲？”邹老爷子怀疑自己打错电话。 　　“嗯。”莫语闲出声，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昨夜他哭到睡着。 　　邹老爷子松了口气，“你和小白过来一趟吧，梁森叶来了。” 　　莫语闲混沌的大脑缓缓转动，“梁森叶？” 　　“昨晚到的，进城的时候太晚就没跟你说。”邹老爷子道。 　　“好，我马上过去。”莫语闲起身，他现在确实需要找个人帮帮他。 　　白周亦气坏了，现在肯定不想见他，要是梁森叶和邹老爷子能帮他去劝劝，到时候他再道个歉，白周亦说不定就没那么生气了。 　　想到这可能，莫语闲赶紧回屋洗漱。 　　房门开了一夜，清晨的空气又冰凉，以往总是温馨的卧室一片冷清。 　　莫语闲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十多分钟后，他到达邹家。 　　邹老爷子和梁森叶、薛盛平正在后面邹老爷子做研究的院子吃早饭，见莫语闲进门，三人都看来。 　　“小白呢？”没看见白周亦，邹老爷子有些意外。 　　下一刻，看清楚莫语闲红肿的眼睛，他再是一愣，“你没事吧？” 　　“白周亦要和我离婚。”说起离婚两个字，莫语闲脸色冰冷间声音沙哑。 　　他没有在外人面前落泪的习惯，只能把垂下的双手紧攥成拳，他指尖都快插进掌心，也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那份不安。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吃饭的动作都停下。 　　“什么？”邹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谁要离婚？ 　　梁森叶和薛盛平对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周亦，要和我离婚。”莫语闲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次听清，邹老爷子三人对视一眼，愈发懵。 　　白周亦要和莫语闲离婚？ 　　“为什么？” 　　“你不是昨天才回来？”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三人问道。 　　“我偷偷去参加狩猎季的事他知道了……”莫语闲把情况大概讲述一遍。 　　听完，三人再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语闲看向邹老爷子，白周亦很尊敬他。 　　“咳……”邹老爷子起身，“要不我晚点打个电话给他问问？” 　　莫语闲就是冲着这来的，幽黑的眸子中立刻更多出几分期盼。 　　他一双眼红肿，再加上那期盼的眼神，看着可怜兮兮。 　　之前治病最痛的时候莫语闲都不曾这样。 　　邹老爷子哭笑不得，无奈间赶紧起身出门。 　　莫语闲视线跟着他移动。 　　见老爷子出门，他作势就要跟，一旁梁森叶却叫住他，“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莫语闲看去。 　　看着莫语闲那惨兮兮的模样，梁森叶也哭笑不得，“他估计就是觉得被骗了生气，这口气发出来就好了。” 　　莫语闲希望如此，可却依旧不安，因为他知道白周亦不是那种会乱发脾气的人，就算真有什么事他也能处理得很好。 　　而他一旦决定好了要做什么，也肯定会做到。 　　白周亦甚至在他回来之前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坐会儿？”薛盛平主动到一旁搬了把凳子过来，对莫语闲的遭遇他相当同情。 　　莫语闲没理他，坐到梁森叶身边。 　　薛盛平是狩猎季的主办方。 　　他就是因为去参加狩猎季白周亦才生气的。 　　薛盛平还离婚了。 　　院子中。 　　时间还早，白周亦应该还没睡醒，电话响了会儿后才接通，“邹爷爷？” 　　“听说你要和小莫离婚？”邹老爷子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短暂地安静片刻，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白周亦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跟您说了？” 　　白家老宅，白周亦有些意外地看看手机，莫语闲这是跑去邹老爷子那边告状了？ 　　莫语闲是小孩子吗？ 　　“梁森叶来了，本来是想让你们两个一起过来聚聚的，谁知道就他一个来了。”邹老爷子看看屋子里乖巧正坐盯着他的莫语闲，“要不你过来一趟？” 　　邹家和白家是因为郑海才有关系，他们之前走得不算近，但白周亦和莫语闲他都挺喜欢，倒也有心管管。 　　真要离了婚，那之后再想复婚就难了，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周亦安静片刻，笑着拒绝，“我就不去了。” 　　邹老爷子哑然，白周亦来真的？ 　　“事情我听说了，他瞒着你去参加狩猎季的事确实是他做错了，但为这就离婚是不是太……”邹老爷子很想说一句小题大做，话到嘴边又咽回。 　　他忍不住看了眼屋内的梁森叶和薛盛平。 　　要说起来，梁森叶和薛盛平离婚也是因为一件小事，但小事的背后却还隐含着两人性格观念不合的大问题。 　　薛盛平性格更为沉稳念旧，梁森叶却是那种无拘无束惯了天南地北都恨不得走上一遭的性格。 　　当初两人结婚后没多久薛盛平就当上薛家城城主，之后便一门心思发展起薛家城。 　　他的心思在薛家城上，自然也希望梁森叶也能留在薛家城。 　　可那对梁森叶来说简直就是画地为牢简直是折磨，磨合争吵了个两三年后，两人就彻底分道扬镳。 　　要说对错，他倒觉得没什么对错，梁森叶这些年确实过得很开心，但薛家城这些年的发展也有目共睹。 　　硬要说，只能说两人不合适。 　　“我知道您的意思。”白周亦道，“我并不是在发脾气，只是觉得我们两个确实不合适，分开了反而更好。” 　　邹老爷子顿了顿后，无声叹息一声，“是因为他病治好的事吗？你老实跟我说。” 　　床上，白周亦微愣之后苦笑，姜还是老的辣，“白家与他有恩，我也与他有恩，你觉得他会抛下白家抛下我离开吗？” 　　邹老爷子不语。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莫语闲不会，这也是他喜欢莫语闲的原因。 　　白周亦垂眸看向自己放在床上的手，“这个世界很广阔，哪怕不算城市之外的世界，光是城市之间的天地就很广阔。他可以走得更远，他有那个能力。” 　　莫语闲也已经迫不及待。 　　邹老爷子哑然，好片刻后才再次开口，“你和他聊过这个问题吗？” 　　“你觉得他会说实话吗？”白周亦反问。 　　邹老爷子再度哑然。 　　莫语闲不会抛下白周亦抛下白家，哪怕确实有这想法，大概也会抑制。 　　“幼时的经历让他成为了一个很重情义的人。”白周亦眉眼更多几分温柔，连带着心口也开始泛酸，“他前二十多年已经被禁锢，我不想让他下半辈子还要被我捆绑在这小小的孙家城里。” 　　邹老爷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如果莫语闲愿意踏出这小小的孙家城，确实会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甚至可能未来三四十年都是他的天下。 　　他无法否认。 　　所以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白周亦。 　　听出他的沉默，白周亦语气温柔，“这几天您能帮我多安慰安慰他吗？” 　　“……嗯。” 　　“谢谢。” 　　说着，白周亦就要挂断电话。 　　邹老爷子在他挂断之前开口，“那你怎么办？” 　　白周亦怔愣，“什么？” 　　“我问你那你怎么办？”再看了看正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莫语闲后，邹老爷子走得更远些，“你放他走，那你自己呢？” 　　白周亦很想说他该怎么办就还怎么办。 　　现在很多人都关注着莫语闲，他们这时候离婚确实会骚动一阵，但很快一切都会平息。 　　话到嘴边，他却没能说出口。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莫语闲。 　　白周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他昨天下午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时，莫语闲刹那间就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那张脸。 　　“唉……”没能等到回答，邹老爷子却得到答案，“你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我想你父母哥哥也是因为这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城里，但做人有时候不能太懂事，否则最后最辛苦的那个人反而可能变成你。” 　　002. 　　白周亦不语。 　　“这事不急，你再仔细想想，莫语闲这边我也会帮你试试看他的意思。”话音落，邹老爷子挂断电话。 　　白周亦是个好孩子，如果可以，他希望白周亦和莫语闲都能好好的。 　　床上，白周亦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已经毫无睡意，也不太想再在这空荡荡的院子待下去，索性早点去公会那边。 　　挂断电话，邹老爷子又站了会儿后才硬着头皮回了屋。 　　才靠近，他还没来得及进门，莫语闲就紧张地站了起来。 　　梁森叶和薛盛平也看来。 　　邹老爷子轻咳一声，问莫语闲，“你吃完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听着邹老爷子的话，莫语闲原本满含期待的一双眼迅速冷却。 　　邹老爷子赶紧再道：“白安他们不是快回来了？就算要离也得先跟他们说一声才是，所以你也别太急。” 　　听说白安四人的事，莫语闲脸色勉强缓和几分，但依旧惨白。 　　白周亦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改变，邹老爷子都说不动，白安四人又能说动多少 ？ 　　“我听说很多人都在联系你？”邹老爷子转移话题，“你接下去什么打算？” 　　“对了，联系不到你，公会那边托我给你带了句话，他们希望你能考虑考虑他们那边。”薛盛平想起，“总会长亲自联系的我。” 　　“总会长？”邹老爷子讶然。 　　“嗯。”薛盛平点点头，“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估计退下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邹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突然间就更明白白周亦那话的意思。 　　会长管理城市，总会长管理所有公会，而城主这边并没有总城主，算下来，总会长已经是他们能抵达的权力巅峰。 　　莫语闲大有可为。 　　莫语闲完全没在听。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吧。”梁森叶打断。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莫语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院子一如他离开时的冷清。 　　白周亦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莫语闲下意识看向公会所在方向，白周亦这会会在做什么？ 　　城里，白周亦坐在副驾驶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世界。 　　出城的队伍，还挂着狩猎季活动横幅的店铺，来往的车辆，孙家城还是往常的模样，白周亦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叶小青和李奥在后视镜中对视一眼。 　　之前白周亦有多生气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本来还以为莫语闲回来后白周亦这把火肯定要烧一段时间，都做好看戏的准备，白周亦情绪却急转直下地平静。 　　平静到他脸上少见的都没了笑容。 　　“队长，你没事吧？”后座，李奥硬着头皮开口，这样的白周亦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周亦心不在焉，却早就注意到车里两人的小动作，他头也不回地继续盯着窗外，“没事。” 　　“是莫语闲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驾驶位的叶小青见李奥开口也问道。 　　白周亦又盯着车窗外的世界看了会儿后才开口，“我们在商量离婚的事。” 　　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叶小青他们迟早会知道。 　　“离婚？”叶小青声音猛然拔高。 　　李奥从后座站了起来，他弯着腰向着前面探出头，“队长你要和莫哥离婚，为什么呀？” 　　李奥靠得太近，白周亦耳朵都被震得发疼，“坐下。” 　　李奥乖乖坐下，身体却依然前倾，“是因为狩猎季的事吗？队长你也别太生气了，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莫哥，你看他好不容易才治好了病有机会——” 　　李奥话没说完，叶小青就反手给了他一手肘。 　　李奥立刻闭嘴。 　　叶小青看看白周亦。 　　白周亦依然是之前那姿势一点没动，脸色也没因为李奥的话而难看，就彷佛什么都没听见。 　　“你哥他们好像差不多该回来了？”叶小青转移话题。 　　“嗯。” 　　“要不你先问问他们？这毕竟不是小事。”叶小青问。 　　白周亦终于有了动作，他调整了下身体，“再看看吧。” 　　见白周亦不准备细聊，叶小青也不好再说什么，车内恢复安静。 　　大概是这段时间出城的人太多，惊动了树林中那些异兽，下午四点多他们都返程准备回去公会时，四队那边突然打来电话说有异兽进城。 　　四队的人已经过去，但进城的异兽足有七八只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所以希望白周亦能过去帮忙找找。 　　白周亦一群人立刻过去。 　　过去间，白周亦还把三队也叫上。 　　异兽只D级，危险度不高，但据看见的人说体型只比人类高大些。 　　这个体型是最麻烦的，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比白毒犀那种A级异兽都还麻烦，因为它们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窝就别想轻易找到，更何况还是在夜里。 　　要是不能速战速决，搞不好接下来半个月他们都得满城找，更甚至还可能出人命。 　　四队负责的是北城，异兽被发现的点在北城外，白周亦他们过去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 　　三队比他们又要晚些。 　　他们到时，四队已经把附近一片地毯式搜索了好几遍，但都没找到。 　　白周亦他们过去后，韩盛和三队里那个擅长搜索的人立刻召唤灵兽，两队一人一边开始搜索。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一无所获。 　　地面找不到，一群人找了个下水道口又把地下管道找了遍，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把范围扩大吧，杨许意你再打电话问问监控室那边。”白周亦道。 　　“问了也没用，这附近就没监控。”杨许意嘴上说着，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孙家城外围一圈几乎都是以种植为生的人，西城以店铺居多，东城住着更多有权有势的人，这次发现异兽的地方则是老城区，也是所谓的贫民窟。 　　大量老旧住宅的基础上是无数违规改建扩建的棚屋，很多地方别说车子开不进去，人都不一定能进得去。 　　而住在这种地方的人通常都是家里的劳动力出了变故只剩老幼没有战斗力的，他们要是不管，说不定要死多少人。 　　“早就说了要安监控……”四队一人忍不住抱怨一句。 　　“什么时候换个城主就好了。”说话的人看向白周亦。 　　嘴上说着，几人来了劲，甚至有想凑上前问问白周亦莫语闲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的打算。 　　对于孙家和莫家的事，城里绝大部分人现在已经不只是喜闻乐见，更是迫不及待。 　　“好了，快找吧。”叶小青打断。 　　一群人只得收敛，向着更外围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白周亦看向杨许意。 　　杨许意挂断电话，摇摇头，“摄像头只有更外围才有，而且只有主街道上才有，我让他们帮忙查了查，什么都没拍到。” 　　虽然早有预料，白周亦回头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的违规建筑时，还是忍不住头疼。 　　“走吧。”白周亦带头向着负责的方向而去。 　　六个人分成三队，韩盛一队走中间，其他两队走左右。 　　三个小时后，夜里十二点多时，他们终于走出老城区。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队的人也陆陆续续在群里冒泡，他们都没找到。 　　找不到，那就只能继续找。 　　才出城的一群人换了下位置，又开始往回走。 　　淩晨三点多时，他们在城心集合。 　　“会不会已经跑出去了？” 　　“我还是觉得在下水管道里。” 　　白周亦稍作思考后重新做了排布，一半人去下水道，一半人继续查找，这次再把范围扩大一圈。 　　七点多，天色完全大亮时，他们再一次搜索完，依然毫无线索。 　　折腾一夜，昨天白天又没睡，一群人脸上看得见的疲惫。 　　眼看着要变成持久战，白周亦正琢磨要让其中一个队伍回去让二队过来顶班，好轮流休息，就接到公会那边的电话。 　　有人举报自己养的家畜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地点就在老城区里。 　　白周亦立刻过去。 　　被吃掉的是一窝鸡，鸡毛和血一地，地上还能看见非人类三爪的脚印。 　　白周亦检查时，叶小青找主人家问了问，鸡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喂过，只能是夜里被吃的。 　　白周亦环顾一圈，这地方距离最开始发现异兽的地方不远，也就是说那些异兽根本没跑远。 　　可这一片他们已经反反覆覆找了七八遍，怎么会遗漏？ 　　对这，围观的一群人都有些不安。 　　现在吃的是鸡，谁知道下次吃的会不会是谁家的小孩？ 　　他们大部分都已经不年轻，他们自己的孩子已经出事，要是孙子孙女也…… 　　白周亦笑着安抚几句，放弃让其中一个队伍回去休息的打算，把二队也叫过来一起找，必须尽快找到。 　　以鸡窝为中心，一群人地毯式搜索。 　　这次他们找的比之前更细心，甚至一些无人居住的窝棚都钻进去看了看。 　　三个多小时后，一群人顶着一身的蜘蛛网灰尘聚头时，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找不到，那就只能继续找。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其间白周亦为了避免同一个人查找同一条路线形成惯性还特意做了几次调整，然而直到入夜依然什么都没能找到。 　　白周亦只能让三队四队回去休息，八个小时后回来换班。 　　两天一夜没睡，其中一半时间还一直处于高强度工作中，一群人离开时眼睛都充血。 　　人手一下少了一半，剩下的人精力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夜里白周亦放弃继续查找，让所有人以鸡窝为中心分散开蹲点守候。 　　昨夜就没睡，这会儿不再移动，睡意立刻铺天盖地袭来，一群人在群里聊起天。 　　白周亦粗略看了看，基本都在讨论对城市未来的规划。 　　之前的直播不只播放了树林里的狩猎画面，开始结束的阶段也播了不少薛家城城内的境况。 　　他们和薛家城紧邻，当年他们还是莫家城时，两座城市发展的其实差不多，可现在却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 　　之前莫语闲在节目里露了头，城里不少人都出来说他是孙家城的，可居然没几个知道还有个孙家城。 　　明明他们就在薛家城旁边。 　　六个小时后，天色渐亮，一群人说话都开始糊涂时，回去休息的三队四队终于回来。 　　简单交接了下，他们回去休息。 　　白周亦开车把叶小青和李奥送到家门口后，这才回了家。 　　打开铁门，进去，在前院停好车，白周亦正准备向着卧室而去，一抬头就在客厅看见正愣愣地看着他的莫语闲。 　　他忙昏了头，完全忘了和莫语闲分居的事。 　　两天不见，莫语闲一看就没休息好，眼睛红肿脸色煞白，怔愣一瞬后他反应过来，“你回来了，要吃早饭吗？我去买。” 　　说着莫语闲就要往门外跑去，像是生怕动作慢了早餐店就跑掉。 　　“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白周亦叫住他。 　　莫语闲步伐停顿，身体也轻晃了下，似乎摇摇欲坠。 第49章 　　003. 　　“抱歉，忘记提前跟你说……”白周亦勾起嘴角，然而话未说完到了嘴边的话就咽回。 　　莫语闲回过头来。 　　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双眼更红几分，那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白周亦呼吸轻滞，有想要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白周亦移开视线，“我去拿东西。” 　　说着，白周亦向着卧室而去。 　　卧室有些淩乱，莫语闲连被子都没叠，像是一听见动静立刻就跑出门。 　　白周亦有些不是滋味。 　　打开一旁衣柜，他又从里面拿出几套换洗衣服后，转身离开。 　　莫语闲已经跟到门口。 　　白周亦拿了袋子装好衣服，向着门外而去。 　　这一次莫语闲没像之前那样堵住门口，任由他侧身穿过。 　　白周亦松了口气，脚下步伐也更快几分。 　　走完过道，临进客厅，他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莫语闲正站在卧室门口怔怔地看着他，眼眶红彤彤，眼神茫然而无措，活脱脱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白周亦有瞬间的不忍心，或许他真的错了？ 　　下一刻，他回过头上了车。 　　莫语闲只是还不习惯这种模式。 　　以前支撑着他的是老爷子，现在老爷子不在，莫语闲就下意识把他当成了那个支撑。 　　但不是的。 　　重新激活车子，白周亦头也不回地离开。 　　驶进主道，白周亦正准备加速，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三队的队长，昨夜又发生了袭击，而且就在他们蹲守的那片局域里。 　　白周亦靠边停车，“确定是异兽吗？” 　　“确定，吃得很干净，而且这次被吃掉的不止鸡鸭还有一只猪。” 　　白周亦蹙眉，“我马上回去。” 　　虽然昨夜他们都处于疲惫之中，但绝对无人掉以轻心，不可能明明他们就在附近那些异兽出来他们还没发现。 　　四十多分钟后，围观人群之中，满地狼藉的扩建鸡圈猪圈内，白周亦眉头紧皱。 　　确实是异兽，而且应该和昨天是同一批，地上的三爪脚印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不少。 　　第一天因为环境不熟所以出来觅食的不多，第二天逐渐熟悉环境确认安全后，它们胆子就大了起来。 　　再来一天，它们说不定真的就攻击人类。 　　白周亦看了眼周围正不安地讨论著的人群，老城区人口密度很高，全部撤出去不现实。 　　白周亦看向三队四队的人，“先把附近直径一里的人暂时清到外面去，我们一间屋一间屋地找。” 　　一群人立刻动了起来。 　　听说要暂时离开家，白周亦他们还要进去找，很多人都不乐意，但看着那一地狼藉，一群人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一群人召唤灵兽，分成两队挨家挨户搜索。 　　白周亦跟着三队。 　　他们首先进入的就是家畜被袭击的那家人的房子。 　　老城区的房子都很老旧，其中不乏缝缝补补数十次的，再加上改建扩建，无论里面还是外面看着都格外淩乱。 　　屋里的人走得急，早饭时间过去又还不久，桌上还能看见吃剩的早餐。 　　一群人最少两人一队，分别检查每一间房。 　　“柜子和床底也看看。”白周亦叮嘱一句，“小心些。” 　　说话间，白周亦自己跟着旁边的两个人向着楼上而去。 　　小楼一共就两层，二楼的屋顶之前就坏了，屋顶并不是水泥的而是铁皮的，所以主要作为仓库在用。 　　因为空间不够大，墙壁与墙壁之间还拉了绳子挂了不少衣服和不用的杂物，乍一看颇为淩乱。 　　前面两人一左一右，白周亦走中间。 　　屋内东西很多，但能藏东西的地方倒是没多少，简单转完一圈三人就向着门口而去。 　　白周亦走在最后，临出门时脑袋被挂在屋子中间的衣服挂了下，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抬头的瞬间，他毛骨悚然，一双圆得吓人泛着红光的眼正倒挂在他头顶看着他。 　　那样的眼睛不止一双，足足七八双。 　　它们全部有着猴子一样灵活的身体，也是因此才能挂在屋顶。 　　它们已经观察他们有一会儿，眼中全是看食物的阴森和绿油油。 　　视线对上的瞬间，不等白周亦反应，其中一只就向着他扑来。 　　大概是体型小的缘故，它并不像其他异兽那样随便咬，而是准确瞄准他的喉咙——那些鸡鸭被杀没有声音也是因此。 　　开口已经来不及，就算开口他的脖子也会在瞬间就破掉，反应过来时，白周亦已经抬起右手主动格挡。 　　“唔……”手臂被划破肌肉被抓住拉起的动静袭来，白周亦闷哼一声的同时开口，“睡吧。” 　　他头顶的那只猴子径直向着他的身体砸来，与此同时屋顶的铁皮是一阵噼里啪啦，所有猴子都被惊动。 　　“躲开——”已经准备下楼的两人听见动静一回头，就对上向着楼道中跑来的那群异兽。 　　楼下一人反应快，立刻就巨大化灵兽，然而那些异兽速度很快屋子又太窄，灵兽巨大化后反而让它们从脚下钻过。 　　“别让它们跑了，追！” 　　楼下一群人连忙追出去。 　　“白队。” 　　“你没事吧？” 　　楼道中的两人看见一身血还被砸在下方的白周亦，连忙往屋里跑来。 　　把那已经被昏死过去的异兽拖开，两人赶紧查看白周亦的情况，发现他手臂上那三条深可见骨的伤，两人眉头都皱起。 　　白周亦的灵兽不擅长直接战斗他们是知道的，刚刚他们直接就丢下白周亦下了楼。 　　“我没事，快去追。”白周亦心脏怦怦直跳，刚刚他再晚一瞬间那现在破掉的就是他的脖子。 　　“他们也出去追了。”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衣服替白周亦把伤口捆起来，那绝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白周亦咬牙忍耐。 　　伤口一直在不停往外流血，而且量很大，应该是伤到了主静脉。 　　“好了。”另一人快速拉起白周亦，要带他去看医生。 　　白周亦没有犹豫，跟着下楼。 　　出门时他特意看了眼，那群猴子往左边跑去了，那边一片热闹，隐约间还能听见兽吼。 　　“白队，这边。”护着白周亦的两人带头向着左边而去，他们的车子在那边。 　　白周亦立刻就要跟上，动作间一阵眩晕，他手上捆着伤口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 　　血流得很快。 　　车子无法开到这边，三人小跑一段后才上车。 　　上车时，白周亦脸色已经白得吓人，受伤的手臂更是不停滴血。 　　“走。” 　　不用后面的人提醒，车子就飞驰出去。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最近的一家医院时，白周亦已经没力气下车。 　　“问题不大，把伤口缝好输点血就好。”几分钟后，负责的医生一边快速替白周亦缝合一边道。 　　白周亦看去，伤口龇牙咧嘴，他则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目眩，到了医生这倒成了问题不大。 　　“这要放城外，万一血不够那才致命。”医生笑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吓唬人。 　　又是片刻后，医生放下沾满血的剪刀和针头，“好了。” 　　白周亦看了看，被缝合过后的伤口没了之前的狰狞，但也绝对不好看。 　　“我再去拿点血。”医生离开。 　　门打开，守在门外的两个人被允许进入，连忙小跑上前。 　　“你没事吧？” 　　“医生怎么说？” 　　“他说‘问题不大’。”白周亦笑着道。 　　白周亦蓦地就想到莫语闲，莫语闲之前对他手臂上的伤的描述也是“问题不大”。 　　但那样的伤，几乎伤到骨头的伤，怎么可能问题不大？ 　　莫语闲之前那状态…… 　　这两天他肯定没上药。 　　“那就好。” 　　两人并未多想，纷纷松了口气。 　　“去问问那些异兽的情况。”白周亦提醒。 　　回神，其中一人赶紧出门。 　　“跑了？” 　　“对，它们个头太小速度又快这边建筑还多，我们就只抓住两只，其它的一溜烟地就不见了。” 　　打电话的人哑然，那些灵兽速度确实快。 　　“白队怎么样了？” 　　“没事。” 　　又简单聊了两句后，电话挂断。 　　想想，那人又给叶小青打了个电话，白周亦现在这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回去老城区。 　　电话很快接通，叶小青已经睡下，“受伤？” 　　“嗯，伤得挺严重的，流了好多血。不过已经送到医院，伤口也已经缝合好了。” 　　“我知道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叶小青说话间起床。 　　电话挂断时，叶小青已经在走向公会的路上。 　　眼见都到工会楼下，叶小青突然想起，转头向着白周亦的小院而去。 　　他不知道白周亦和莫语闲具体怎么回事，但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莫语闲？”来到门前，叶小青一边拍门一边焦急大喊。 　　莫语闲很快从屋内出来。 　　看见人的瞬间，叶小青立刻道：“白周亦受伤了。” 　　莫语闲怔了下，下一刻看得出来的慌了神，他连忙向着门口跑来，“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车钥匙，我们过去。”铁门打开，叶小青一边快速向着院子里的车而去一边解释，“说是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人已经晕过去了，可能有生命危险。” 　　莫语闲赶紧回屋去拿钥匙。 　　叶小青没让莫语闲开车，莫语闲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还要大，让他都心虚是不是该说清楚。 　　而且白周亦那边…… 　　叶小青都已经想像到白周亦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画面。 第50章 　　001. 　　“开快些。”莫语闲一副想要把方向盘抢过去的模样。 　　叶小青不得不再加速。 　　他挺想不通白周亦和莫语闲怎么就突然要离婚了的？ 　　莫语闲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他们对他的了解只是片面，但白周亦他已经认识快五年，他是个什么性格他们再清楚不过。 　　白周亦突然就告诉他们他要结婚时，他们虽然惊讶，但其实也就惊讶了那么一小会，毕竟白周亦一直就这样。 　　他总是理智总是冷静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合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他本以为白周亦和莫语闲的结婚也是这样，到了该结婚的时候，莫语闲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白周亦就结了。 　　但从这段时间白周亦的变化来看，事情却远不止于此，对莫语闲白周亦明显是有些喜欢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发现莫语闲偷偷去参加狩猎季时气成那样。 　　两边距离遥远，一路上莫语闲催促了不下五次，其间他还把手机掏出来想要打电话给白周亦，但一想到白周亦已经昏迷不醒又放下。 　　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医院，叶小青车子都还没停好莫语闲就先一步下了车。 　　“你等等……”叶小青赶紧下车。 　　“住院部二号楼五楼，五零五号病房，他输完血再观察一晚就可以……”前台的护士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莫语闲已经向着住院部跑去。 　　叶小青进门时，他已经只剩个背影。 　　叶小青小跑两步，想想又放慢脚步，要多留点时间给两人。 　　莫语闲整个脑子都是空的。 　　他完全无法思考，也不敢去思考，只快速地跑动着。 　　找到二号楼，放弃等电梯一口气爬上四楼，远远看见五号房的门牌，他立刻就要过去，两条腿却突然就变得沉重。 　　叶小青说白周亦伤得很重有生命危险，可没说具体伤在了哪里…… 　　莫语闲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白周亦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的画面。 　　之前参加狩猎季时他看过无数那样的尸体，但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把那些人的脸换成白周亦，他就慌了神。 　　莫语闲深呼吸，硬着头皮上前。 　　小心地握住门把手，莫语闲把门推开一条缝。 　　小小的单人间里，雪白的病床上，白周亦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旁的铁架上是好几袋正在输入的药和血浆。 　　莫语闲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为确认白周亦身体还完整而放松，心脏反而在看见白周亦昏迷不醒的模样后愈发无法跳动。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关上门又是怎么走到床边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紧紧抓住白周亦正输液的那只手。 　　“白周亦……”莫语闲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无法跳动也生疼。 　　那种疼痛不断强烈，一点一点地，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莫语闲？” 　　莫语闲愣了下，看向白周亦的脸。 　　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白周亦不知何时睁开眼，正意外地看着他。 　　“你……”莫语闲有些懵。 　　白周亦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眉眼无奈，“哭什么，我就是受了点伤，又不是要死了。” 　　莫语闲明明就是个强人，之前他参加狩猎季时都不知道多少人被他那副冷言少语的模样震慑，可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 　　莫语闲才发现自己视线又已模糊，眼眶更是滚烫，他侧过头去抹抹，“可是叶小青说你……” 　　“叶小青？”白周亦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笑容顿时灿烂，“他说我什么？” 　　白周亦笑得让人毛骨悚然，莫语闲眨巴眨巴还挂着水汽的眼，老实交代，“说你生命垂危……” 　　“这样……”白周亦笑笑，他一定会好好谢谢叶小青的。 　　莫语闲虽然还有点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发现白周亦不太像是有生命危险，紧绷的神经再放松几分，与此同时尴尬的气氛开始在屋内弥漫。 　　白周亦应该不想见到他。 　　莫语闲不敢去看白周亦的眼睛，“你伤到哪里了？” 　　“手臂。”白周亦看向自己被莫语闲紧紧抓住的那只手。 　　莫语闲赶紧放开，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白周亦换了病服。 　　从外面看并不能看见伤口。 　　莫语闲有些想看看，又怕弄痛白周亦。 　　“不严重，就是被抓了一爪。”白周亦道。 　　那些异兽只是D级，要放在城外可能探索队看见了都懒得搭理，他们是吃了不了解和环境复杂的亏。 　　想到那些异兽，白周亦就想起老城区那边的事，他们得尽快把那些异兽找出来，“叶小青呢？” 　　“后面。”莫语闲看向门口。 　　房门紧闭，并未看见人。 　　白周亦笑笑，叶小青还真是“体贴”。 　　“你能帮我个忙吗？”白周亦问。 　　“可以。” 　　“你能回去帮我拿套干净衣服吗？”白周亦有些头痛地看了眼旁边地上扔着的袋子，里面是他之前的衣服，衣服早已被血染透没办法穿。 　　“可以。”莫语闲才刚到，不是很愿意离开，“晚点我就去。” 　　白周亦无奈，“我输完血就要出去。” 　　“去哪儿？”莫语闲不赞同，白周亦受了伤就应该好好休息。 　　“之前那些异兽还没抓住。” 　　那些异兽原本应该是生活在树上的，是昼伏夜行的生活习性，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是一击致命的偷袭为主，在城里相当麻烦。 　　之前的袭击又惊动了它们，这下估计会躲得更深，想要找到可不容易。 　　而且那边到处都是老房子，根本没多少空间给灵兽战斗，就算找到也很可能会让它们逃跑。 　　他的能力更适合。 　　“我去。”莫语闲立刻道。 　　“你？”白周亦有些迟疑，莫语闲的能力太霸道，一个搞不好就连房子都没了。 　　“让他们找到了之后通知我，我立刻过去。”莫语闲认真中更多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你需要休息。” 　　莫语闲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副乖巧听话好说话的模样，白周亦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强势，那感觉到是稀奇。 　　想想，白周亦倒也没再坚持，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合适。 　　“那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白周亦说着就要去拿放在旁边的手机。 　　白周亦才动，莫语闲就站了起来。 　　他主动拿过手机，帮着白周亦解锁，然后举在白周亦面前方便他操作。 　　白周亦很想说一句不必，他还有左手可以用，想想又放弃。 　　电话很快拨通，听说等他们找到了莫语闲会过去处理，一群人兴奋不已，莫语闲能力特殊，亲眼看见和从显示屏中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小心点，它们应该会很喜欢待在高处且视角隐蔽的地方。”白周亦道。 　　他们之前的查找几乎都是放在视线与自己齐平的位置，甚至还去地下道里转了几圈，就没想过要往高处找。 　　“好。” 　　吃了亏，白周亦还受伤，一群人早就警醒。 　　电话挂断，莫语闲把手机放下后没闲着，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后检查起他的药，他也不知道到底看懂了多少，眉头紧蹙目光冰冷的。 　　白周亦一眼看穿，满心无奈。 　　都已经说好会让他去帮忙解决那些异兽，这时候他自然不会再赶他走。 　　心中明白，白周亦并未点破。 　　十多分钟后，一袋药输完，莫语闲去叫护士回来时，叶小青跟了上来。 　　“怎么样？”叶小青头皮发麻地问道，他一进门白周亦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白周亦意有所指。 　　“咳……”叶小青心虚地轻咳一声，“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点还要去换班。” 　　说话间叶小青在白周亦笑眯眯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看向莫语闲，莫语闲留下来照顾白周亦？ 　　莫语闲本就有这打算，立刻点头，“我照顾他。” 　　“那我先走了。”叶小青硬着头皮再看向白周亦。 　　“小心些。”白周亦只叮嘱一句。 　　“好。”叶小青赶紧溜人。 　　有了合理的理由留下，莫语闲紧绷的神经放松，搬了凳子坐到床边，不再东摸摸西看看。 　　“睡一觉。”莫语闲替白周亦拉拉被子，受伤的人就是要多吃多睡才好得快。 　　被当成小孩对待，白周亦无奈，不过并未拒绝乖乖闭上眼。 　　他之前就已经两天两夜未睡，再加上大量失血本就犯困，闭上眼后没多久就睡着。 　　看着白周亦睡着，莫语闲不再掩饰，偷偷拉住白周亦的两根手指，眉眼间更多出几分不安和难过。 　　“白周亦……” 　　白周亦睡得很沉，中午莫语闲本来还想叫他起来吃饭，喊了两声没有反应后只得放弃。 　　下午时，看着白周亦的药都输完，莫语闲去了趟护士站让他们帮忙看着些后回去了一趟，去替白周亦拿换洗衣服。 　　临走时，莫语闲把白周亦染血的衣服带走。 　　衣服上有血他早就看见，但真的把袋子打开看见那几乎把整套衣服都浸泡透的血，还是一阵心疼。 　　白周亦常穿的衣服都拿去了白家老宅，莫语闲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熟练地停好车，莫语闲径直向着卧室而去。 　　一进门，莫语闲就觉得屋里有什么地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几分钟后，他收拾衣服间无意中打开旁边的抽屉，看见抽屉中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囍字，才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地方奇怪。 　　白周亦把 屋内原本属于他们的囍字全部拆了下来。 　　莫语闲心口一阵钝痛。 　　他立刻把抽屉合上，想要装作没看见，但那份疼痛却并未消失。 　　002. 　　不知道白周亦想穿哪套，莫语闲带了两套衣服。 　　四十多分钟，他再回到医院时，白周亦还在睡。 　　药和血都已经输完，但气色远没那么快恢复，白周亦依然脸色煞白。 　　傍晚，莫语闲买好晚饭后，硬把白周亦叫了起来。 　　白周亦必须吃东西，而且伤口也得换药。 　　白周亦本来就有起床气，之前还连着两天没休息好，被硬叫起来，他气得不轻。 　　“吃点东西再睡。”莫语闲试图安慰。 　　白周亦把脸埋进被子里，就不搭理莫语闲。 　　莫语闲正无措，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护士推着小车过来。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护士问。 　　床上，白周亦一动不动。 　　莫语闲赶紧上前，他拉开一丝被子朝里面偷看，白周亦眉头紧皱一脸不高兴。 　　察觉动静，听见问话，白周亦没再任性慢腾腾地坐了起来，顺便脱衣服，“有点疼，好像肿了。” 　　莫语闲赶紧帮忙脱衣服，顺便拿枕头垫在他身后。 　　护士上前，小心地拆开包裹着白周亦整个上臂的纱布。 　　莫语闲紧张地看去。 　　纱布拆开，看清那三条带着缝合线的不规则伤口，莫语闲眸幽黑。 　　护士揉按着检查了下，“没事，正常反应。” 　　说着，护士旁边拿了药替白周亦输液，“今晚再观察一夜，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白周亦还在生起床气，一声不吭。 　　莫语闲趁机问道：“回去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护士看了眼莫语闲，“别碰水，别碰到，也尽量别用右手，半个月之后过来拆线。” 　　“好。”莫语闲认真记下。 　　重新把伤口包好，护士离开。 　　白周亦往下面缩去，要继续睡。 　　莫语闲眼疾手快捉住他，“晚饭。” 　　白周亦看看，兴致缺缺。 　　“吃了才能好得快。”莫语闲鲜少见到这样的白周亦，语气不由自主地更柔和几分。 　　白周亦就算这时候了也始终是他，又盯着那饭菜看了会儿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缩进被子。 　　莫语闲赶紧安排。 　　“我喂你？”把饭菜摆放好后莫语闲问，白周亦伤到的是右手。 　　他还从来没喂过白周亦。 　　白周亦直接从旁边拿了勺子。 　　莫语闲心中失落，同时赶紧替白周亦夹了些菜放进碗里。 　　白周亦埋头苦吃。 　　饭菜都比较清淡，白周亦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就停下。 　　不过一顿饭吃下来他的瞌睡倒是彻底醒了，脸上也重新挂上笑容，“谢谢。” 　　“嗯……”莫语闲很想说一句照顾白周亦是应该的，但想想又决定不去提这件事，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们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多相处一段时间。 　　“今晚你准备怎么办？”白周亦不准备装作不知道。 　　莫语闲没懂，不解地看向白周亦。 　　“你准备睡哪儿？”白周亦环顾屋子，屋内就一张床一把凳子。 　　单人病房的床倒是比普通病房的床宽，不过他们这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挤一挤。 　　莫语闲垂眸，“没事，我守着你。” 　　顿了顿他补充，“医生说可能会出现异常反应。” 　　白周亦哑然。 　　异兽的爪子很有可能带毒，医院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但还要看具体情况。 　　“你睡吧。”莫语闲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白周亦躺下。 　　莫语闲替白周亦把被子盖好。 　　再次躺下，白周亦一点睡意都无，他闭目养神了会后主动和莫语闲聊起天，“听说梁森叶又来孙家城了？” 　　“嗯。”莫语闲没想到白周亦会提这个。 　　“她不是说不会再来了吗？” 　　莫语闲愣了下，梁森叶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之前去邹家时他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完全忘了问。 　　话题短暂结束。 　　屋内安静。 　　“你决定好了吗？”白周亦又问。 　　“什么？”莫语闲不解。 　　“之后准备怎么办，是去公会还是其它城市？”白周亦道。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莫语闲结婚，莫语闲的未来他就不准备再多插手，可莫语闲现在就一个人，之前又不曾接触过这些，很容易被骗很容易走歪路。 　　他有些不放心。 　　也已经问了几次。 　　白周亦那话听着就像是他肯定会离开，莫语闲心口酸涩的同时立刻道：“我哪里都不会去。” 　　他要留在白周亦身边。 　　看出莫语闲的使气，白周亦没再继续，只道：“既然梁森叶来了，那就多问问她的意见，她这人虽然爱钱了些但人品还不错。” 　　“我哪里都不去。”莫语闲低垂着头。 　　白周亦不再继续，闭上眼。 　　屋内再次一片安静。 　　片刻后，白周亦动了起来。 　　他往右边挪了挪，让出半张床，“上来吧。” 　　莫语闲轻怔，“不用，你睡就好。” 　　“你难道就准备这样坐一夜？”白周亦掀开被子，“叶小青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消息。” 　　莫语闲不再言语。 　　顿了顿，他褪去外衣，爬上床。 　　白周亦伤的是右手，他躺在左边，倒不用担心碰到伤口，不过莫语闲还是特意留出更多位置给白周亦。 　　“睡吧。”躺好，莫语闲道。 　　白周亦被子下的手突然摸上莫语闲的身体。 　　察觉，莫语闲身体瞬间紧绷。 　　白周亦完好那只手顺着莫语闲的胸口一路摸到他身体另一侧，确定他小半个人都悬空后，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怕我吃了你？” 　　莫语闲紧绷的身体放松，脸上有些发烫，“不怕。” 　　话出口，感觉自己这话听着奇怪，他立刻又补充，“怕挤到你。” 　　“不会。”白周亦道，“过来些。” 　　莫语闲乖乖动作。 　　床比单人病床大，但容下两个大男人也还是有些拥挤，两人的手臂几乎叠在一起。 　　感觉着衣服之外白周亦熟悉的体温，莫语闲毫无睡意。 　　以前白周亦都是抱着他睡的。 　　可自从他去参加狩猎季，算下来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睡在一起了。 　　他刚回来那天不算。 　　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想起那份离婚协议书，莫语闲喉间就酸涩，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口，“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白周亦并未回答。 　　屋内安静。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莫语闲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常，酸苦的气息却还是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白周亦决定了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 　　白周亦本来就不爱他，他们本来就是搭夥过日子，现在白周亦更加不会犹豫。 　　003. 　　原本能感觉到白周亦的体温莫语闲还觉得心跳加速，这一刻那些却变成了禁锢，他努力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露出任何异常。 　　如果白周亦意已决，他的哭闹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不知躺了多久，莫语闲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时，白周亦的手机突然响起。 　　莫语闲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起身，声音太大会吵到白周亦。 　　白周亦先他一步动了起来，“喂？” 　　莫语闲看去，他还以为白周亦一动不动是睡着了，白周亦也没睡？ 　　“找到了？行，我们现在就过去。”白周亦坐起来的同时给莫语闲递了个眼神。 　　莫语闲立刻动作。 　　“不要惊动它们，等我们过去。”又简单交代两句后，白周亦挂断电话。 　　“你不去。”莫语闲已经穿好衣服，“我去就好。” 　　白周亦没同意，拿了一旁的外衣就往身上套，“你不熟悉环境，而且那些异兽的速度非常快。” 　　白周亦不想再出岔子。 　　他虽然受了伤，但今天好歹睡了一天，叶小青他们却是已经高强度工作三天三夜。 　　再拖下去，就算叶小青他们能坚持住，也很难保证那些异兽不会因为被逼急了乱攻击。 　　知道劝不动，莫语闲不再坚持，连忙上前帮忙穿衣服。 　　白周亦只一只手能用，不方便。 　　“就这样吧。”只披了件外套白周亦就不再继续，好在正值盛夏倒也不冷。 　　莫语闲连忙到一旁去拿车钥匙。 　　下楼，上车，莫语闲按照白周亦说的开车。 　　几分钟后，他们进入老城区，在一片稍宽阔的空地中看见叶小青一群人的车，和等在那边的李奥。 　　“队长，你没事吧？”李奥早就听说白周亦受伤的事，之前还想着要过去医院看看，但被叶小青阻止了。 　　“没事，异兽在哪？”白周亦下车。 　　“在一栋房子里。”李奥带路。 　　走动间，他频频瞥向白周亦的胳膊，确定白周亦伤得好像确实不算太重，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听说白周亦受伤已经是来换班后的事了。 　　老城区很多地方都没有路灯，很多地方地面又不平整，三人花了点时间才到达叶小青他们那边。 　　叶小青一群人正紧张地盯着其中一间屋，更准确来说是两间并排挨在一起的三层老屋子。 　　“在左边那间三楼的屋顶挂着。”叶小青第一时间说明，“那屋子一侧破了个洞，估计上次逃跑之后就钻了进去。” 　　“都在？”白周亦确认。 　　“嗯，全部都在。” 　　白周亦点点头，再次环顾四周。 　　“附近的人都已经撤出去了。”叶小青道，“但这边屋子太拥挤，连灵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附近的房子全部紧挨，最宽的一片地方就属面前那两间屋子的院子，但院子中摆满各种杂物，真要巨大化灵兽一只就够占满，更别说攻击和阻止那些异兽逃跑。 　　“我上去。”莫语闲道。 　　如果可以无视建筑，解决那些异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不能。 　　他上楼的话，可以尽量把战场控制在三楼里面。 　　白周亦想想，看向不远处最高的一栋四层小楼，道：“不用上楼，你直接把整个三层都烧了。我去那边楼上盯着，如果有跑出来的我会解决。” 　　“好。”莫语闲本想拒绝，如果能直接把整个三层都烧了那根本用不到白周亦出手，而且白周亦都受伤了就别参与，话到嘴边又改口。 　　如果那样能让白周亦安心。 　　“走吧。”白周亦看向叶小青。 　　叶小青立刻带他去隔壁那栋楼。 　　白周亦在楼顶站好时，楼下李奥一群人已经又往外退了一截，要确保莫语闲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与此同时，还一次都没亲眼见过莫语闲使用能力的一群人纷纷好奇地伸长脖子。 　　巷道中，莫语闲朝着白周亦那边看了眼，确定白周亦准备好，他召唤灵兽。 　　小家夥一出现，立刻朝着白周亦那边看去。 　　它没巨大化时个子太矮，根本看不见屋顶，它连忙抬起两只前脚如同人一般站了起来。 　　莫语闲把白周亦惹生气了，“嗷呜……” 　　听见伤心的呜咽，白周亦低头。 　　看见小家夥的瞬间，他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小家夥肚子上的伤贯穿整个腹部。 　　它本来就还没完全脱离幼崽的形态，肚子圆溜溜的，伤口看着也就格外吓人。 　　不知道白周亦在想些什么，但察觉到白周亦见到自己之后并不高兴，小家夥竖起的耳朵耷拉，举起的前腿也放下。 　　“嗷呜。”看看旁边不争气的主人，它有想要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被凶，被嫌弃，莫语闲黑眸幽幽。 　　简短的交流完，莫语闲集中注意力看向面前的小楼。 　　小家夥咕噜一声，也集中注意力。 　　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火焰以三楼为中心瞬间画出一个圈，紧接着猛地向着中间扩展。 　　“轰——”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是瞬间整个三楼就被火焰吞噬。 　　“吱……” 　　火焰之中，有什么东西试图逃跑，但不等冲出三楼平台，它们就化作灰烬。 　　“哇！”近距离看着这一切，李奥忍不住发出惊叹。 　　韩盛一群人亦惊讶。 　　从楼上更具体地看见，白周亦心情复杂。 　　从外面回来后，莫语闲对力量的控制明显变得更加熟练和精确了，他说烧掉三楼，火焰就一点没碰到二楼，这是之前的莫语闲做不到的。 　　“下去吧。”白周亦向着楼下而去。 　　叶小青没舍得那么快走，又盯着看了会儿后才跟上。 　　火焰并未持续太久，他们下去时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三层的小屋变成二层的平房，看着颇为奇怪。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灰烬的味道。 　　“剩下的你们处理？”白周亦看向叶小青。 　　“嗯。”叶小青应下。 　　把人屋子烧了肯定要赔偿，虽然这不归他们管，但总归要做下说明，而且清出去的人也得再放进来。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走吧。” 　　两人离开。 　　回到医院，莫语闲第一时间检查白周亦的伤口，确定纱布完好如初，这才松了口气。 　　重新躺下，这次两人很快睡着。 　　翌日，白周亦接受了一次大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除了伤口本身其它方面并无问题。 　　办理好出院手续，两人上了车。 　　从医院回去公会得四十多分钟，白家老宅还在公会更那头，算下来最少也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已至盛夏，阳光灿烂到有些烦人，坐在副驾驶上，白周亦被晒得昏昏欲睡。 　　四十分钟后，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公会附近时，白周亦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同时道：“这两天谢谢你了。” 　　护城队人手不多叶小青他们要找异兽，莫语闲能来照顾他确实帮了不少忙，最后解决那些异兽也多亏了他。 　　“嗯。”莫语闲应声。 　　车子开过公会旁边的主道时转弯，向着公会而去。 　　白周亦愣了下，“你能送我回去老宅吗？公会这边我回去之后打电话请假就好。” 　　“嗯。”莫语闲嘴上应着，车子却一点没有掉头的意思。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白周亦哑然，“莫语闲？” 　　莫语闲没吭声，从车里开了小院铁门后，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末了，他不忘把大门锁上。 　　停好车，莫语闲回头去后座拿白周亦的衣服和药。 　　下车，发现白周亦还坐在车上，莫语闲把东西都放进客厅后主动上前帮忙开门。 　　“莫语闲？”白周亦哭笑不得。 　　知道无法再糊弄过去，莫语闲开口，“你一个人不方便，我照顾你。” 　　白周亦不语。 　　莫语闲再道：“那我也去老宅。” 　　说着他就要回房间去收拾衣服。 　　他就不可能放任白周亦一个人。 　　而且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藉着这机会好好表现让白周亦不再生他的气。 　　白周亦只得下车。 　　莫语闲松了口气，像是害怕他跑掉，连忙拿了放在客厅的衣服回卧室。 　　白周亦哑然。 　　放好东西，再出门发现白周亦还在，莫语闲脚步都轻快。 　　回到客厅，他收拾收拾沙发，安排白周亦坐下，赶紧去旁边倒水。 　　动作间他脑子转得飞快。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晚点他得去多买点，白周亦流了那么多血，得多吃点补补。 　　不过他得等白周亦睡着了再出门，离开时还得把车钥匙带上，免得白周亦趁他不在跑掉。 　　盘算着，忙碌着，莫语闲干劲十足。 　　看着莫语闲那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模样，白周亦愈发哭笑不得间心口酸涩。 　　他有时都搞不清楚莫语闲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迫不及待，却又好像不愿离开。 　　想想，他道：“小家夥的伤我看看。” 　　莫语闲上一刻还兴奋地甩着的大尾巴停顿，小家夥的事他也骗白周亦了，他上次说小家夥没受伤。 　　白周亦已经无心去追究，“放心，我不生气。” 　　莫语闲不语，他倒宁愿白周亦生气。 　　他召唤出小家夥。 　　出现，小家夥有些无措地看向白周亦，白周亦也生它的气了吗？ 　　“过来我看看。”白周亦招招手。 　　小家夥立刻跑了过去，跑得太快，靠近之后它差点没刹住车一头怼在白周亦腿上。 　　它脚上尾巴上都有火焰，那让它不敢直接跳上白周亦的腿，所以乖巧地在地上正坐。 　　白周亦歪着脑袋看看，近距离看去伤口更加吓人，而且看得出来的很深。 　　灵兽的伤会反映在主人身上，这么严重的伤，头痛是必然的。 　　莫语闲大概是痛习惯了，白周亦一次都没见他喊痛过。 　　“痛吗？”白周亦摸摸小家夥的脑袋，主人痛，灵兽更痛。 　　小家夥立刻就想要摇头，不痛的，白周亦别生气。 　　临动作，它又生生止住。 　　它如同人一般站了起来，一只爪子抵在白周亦膝盖上，耳朵耷拉，眼睛湿漉漉，“嗷呜……” 　　可痛了。 　　白周亦快帮它吹吹。 　　它和某个人不一样，它不会骗白周亦，所以白周亦别不要它。 　　“嗷呜……”想到伤心处，小家夥奶声奶气地再嗷呜一声。 第51章 　　001. 　　小家夥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又抽条了些，但依旧是圆头圆脑很敦实的模样，这会儿几乎把白周亦一颗心都叫化。 　　白周亦小心地从腋下把它举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很痛吗？” 　　“唔……”小家夥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焰不伤到白周亦，一边委委屈屈。 　　特别痛。 　　特别特别痛。 　　白周亦赶紧凑近了再看看。 　　距离小家夥受伤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伤口基本已经结痂，只是狰狞的血痂看着没比血淋淋的伤口好多少。 　　“不痛不痛。”白周亦吹吹。 　　“嗷呜……”感觉着白周亦小心吹气的动静，小家夥很努力才没翘起尾巴，不过百忙之中它不忘抽空看看旁边的某人。 　　看，它就不会被抛弃。 　　莫语闲太笨。 　　莫语闲不语，只幽幽望着白周亦。 　　他也受伤了，还伤到两个地方。 　　只陪着小家夥玩了一小会儿，白周亦就露出疲态，伤口虽然缝合也给输了血，但身体虚弱的状况却不会那么快消失。 　　“你睡一觉。”莫语闲收起小家夥看了眼时间，正好可以睡个午觉。 　　白周亦没拒绝，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走出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卧室莫语闲在用。 　　“我睡爷爷的房间就好。”莫语闲垂眸，掩去眼底的难过。 　　“我睡客房吧。”白周亦提议。 　　有些伤注定只能让时间慢慢治愈，自从老爷子离开莫语闲一次都没提过他，他也尽量不去提，更何况让莫语闲住他的房间。 　　“我之前已经在那边睡过一夜。”莫语闲轻易就猜到白周亦的顾虑，白周亦一直体贴。 　　莫语闲都说到这份上，白周亦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吧。” 　　话音落，他向着卧室而去。 　　大门打开，窗帘拉着，床上的被子并未叠，房间看上去阴森又淩乱。 　　跟过来的莫语闲面颊有些发烫，他连忙整理被子，“之前叶小青来得很早。” 　　那会儿他还没起床。 　　后来知道白周亦出事，他就更顾不上这些，而且之后也没再回来没机会收拾。 　　白周亦没说什么，在床边坐下后避开伤口小心躺下。 　　莫语闲替他理了理被子，又在床边站了会儿后，转身出门。 　　临走时，他不忘把门关上。 　　关好门，莫语闲又在门外站了会儿后这才离开。 　　带到医院白周亦的衣服他已经替白周亦放回房间，又把还放在客厅的药也整理了下后，他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他先去了一趟白家老宅，把白周亦之前拿走的衣服全部收拾好拿回来后，去市场买了些菜。 　　他动作已经很快，但到家时也已经是快两小时后。 　　进门，他第一时间向着卧室而去。 　　小心地把卧室房门打开一条缝，确定白周亦还在屋内且睡得正香后，他把心放回心窝。 　　白周亦身体应该挺不舒服，睡着时眉头下意识皱起，连带着脸色看着也更多几分惨白。 　　盯着看了会后，莫语闲默默去了厨房，他买了煲汤的食材。 　　下午三点多，白周亦睡醒时，院子里已经满是香气。 　　睡眼惺忪地在客厅中坐了会儿，白周亦正准备去厨房看看，大门处就传来敲门声。 　　白周亦刚起身，莫语闲就从厨房出来。 　　发现白周亦醒来，莫语闲脚步顿了顿，下一刻连忙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纪和康和伍冯明。 　　没想到开门的人是莫语闲，纪和康愣了下后惊喜地堆起笑脸，“你就是小莫吧？” 　　莫语闲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纪和康有什么事？ 　　纪和康早就从旁人那了解过莫语闲，并不意外他的冷脸，笑着说明来意，“我听说小白受伤了，特意过来看看。” 　　说着，纪和康举了举手里提着的礼盒，除了他，跟在后面的副会长伍冯明也是两手东西。 　　两人有备而来。 　　莫语闲回头看向客厅中坐着的白周亦。 　　宽松的米白色睡衣，略显苍白的皮肤，没什么气力的脸色，白周亦应该好好休息。 　　“让他们进来吧。”白周亦道。 　　纪和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等莫语闲开口就赶紧从旁边进门。 　　白周亦都开了口，莫语闲也不好再赶人。 　　“没事吧？我听说你伤得很严重。”一进门，纪和康立刻关心地问道。 　　“只是小伤，休息两天就能好。”白周亦笑笑。 　　“那就好。”纪和康松了口气，一副特别关心白周亦的模样，说话间，他特意指了指就放在白周亦脚边的礼盒，“对了，这些都是给你补身体的。” 　　“谢谢。”白周亦只笑笑就不再说话。 　　纪和康有瞬间的尴尬，下一刻他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看向旁边站着的莫语闲，“这就是小莫吧？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叫纪和康，是咱们公会的会长，你叫我纪叔就好。” 　　莫语闲并不搭理，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纪和康来干吗？ 　　白周亦一直就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莫语闲的不欢迎更是直接写在脸上，那让纪和康脸上的笑容顿时在僵了僵。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纪和康看了眼旁边的伍冯明，或者连忙把手里提着的礼盒也放到白周亦脚边，“这些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白周亦随意看了眼，“劳您费心了。” 　　纪和康状似整理，实则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只能随便带点。” 　　盒子里装的并不是补品，而是一颗颗鸡蛋大小颜色纯正的S级兽核。 　　兽核蕴涵着丰富的能量，只要经过处理就能化作电能，可以说是生活的必需品，因此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市场。 　　S级兽核那就更是昂贵，随便一颗少说几十万，纪和康礼盒里的每一颗颜色都极为纯正，价格更是高昂。 　　那几盒礼盒最少都值几百万，纪和康也算是下了血本。 　　一个普通公会会长，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钱。 　　白周亦面色不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些就不必了。” 　　“怎么能说是无功？你是护城队总队长，你受伤是因为执行公会的任务，公会有所表示那是应当的。”见白周亦不为所动纪和康有些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要说起来也怪我，以前一直忙着公会的事忽略了护城队。” 　　白周亦想想，“如果是公会对护城队的心意，那我倒确实不好拒绝，不如晚点我问问队里的人再说？” 　　见白周亦是铁了心要拒绝，纪和康脸上的笑容有瞬间没能绷住。 　　“白队，我们会长的意思——”旁边站着的伍冯明装不下去。 　　纪和康打断他，“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纪和康起身就向着门口而去。 　　伍冯明看看他再看看白周亦，只能跟上。 　　“东西。”白周亦提醒一句。 　　纪和康已经走到门口，伍冯明脚步迟疑一瞬，但纪和康没开口他也不好动作。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莫语闲立刻动作。 　　两人提来的礼盒一个没漏，莫语闲全部塞给了伍冯明。 　　见白周亦连补品都没留下，伍冯明脸色有些难看地看了白周亦一眼后，出了门。 　　他一走，莫语闲立刻就把门关上。 　　他厨房里还煲着汤。 　　门外，伍冯明小跑两步追上纪和康，“会长……” 　　听见关门声，纪和康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伍冯明手里那一堆礼盒，他一改之前在屋内时的满脸笑容眼神戾气。 　　伍冯明本来还准备说两句，见他如此立刻噤若寒蝉。 　　“呵。”纪和康甩手离开。 　　伍冯明连忙跟上。 　　临到公会门前，纪和康突然停下脚步，“孙铭亮那边还有联系吗？” 　　伍冯明连忙停下，“有，一直在试图联系。” 　　“让他晚上过来。”纪和康道。 　　伍冯明讶然，“您……” 　　纪和康并无解释的意思，黑着脸进了公会。 　　既然白周亦给脸不要，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小院。 　　白周亦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纪和康能和孙铭亮搅和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就是同一类人，不过纪和康要比孙铭亮聪明些也没那么冲动，但也仅是一些而已。 　　孙铭亮那边之前就已经按捺不住，纪和康现在耐心估计也用完…… 　　白周亦正若有所思，莫语闲就端着碗汤过来。 　　汤是大骨熬的，大火煮开后改小火熬了几个小时，汤水都变白。 　　把汤在白周亦面前放下，莫语闲满眼期待。 　　汤和莫语闲实在不搭。 　　白周亦蓦地就想起之前狩猎季里的那个莫语闲，那时候的莫语闲杀伐决断锋利如刃，任是任何人看了都会不自觉屏住呼吸。 　　倒是狩猎季里的莫语闲更像是莫语闲。 　　白周亦并未拒绝，小心地端了汤吹起气，只是该说的话他也不准备糊弄过去，“谢谢你，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离婚的事我依然不会改主意。” 　　莫语闲因为白周亦端起碗而柔和的嘴角僵住，呼吸也随之停滞。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 　　白周亦没再说话，只小口小口喝着汤。 　　002. 　　晚饭格外安静，两人都只各吃各的。 　　吃完饭，白周亦没在客厅久留，直接就回了房间。 　　莫语闲又在客厅坐了会儿，收拾了碗筷，也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莫语闲大脑空白。 　　他一直知道白周亦一旦决定了什么就轻易不会改变，但每次被提醒，他还是忍不住更慌几分。 　　莫语闲翻身侧躺，蜷曲成一团。 　　他不应该骗白周亦的。 　　都怪他。 　　莫语闲正后悔，手机就响了下。 　　黄奇恒给他发来信息。 　　那些人形异兽的兽核已经卖掉，价格相当不错，黄奇恒问他钱是送过来还是他自己去拿。 　　一看见黄奇恒的名字莫语闲就来火，如果不是黄奇恒怂恿，他也不会骗白周亦。 　　而且百强榜论坛里的帖子他也看见了，他的真实身份之所以那么快暴露，黄奇恒队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莫语闲回覆，“我过去。” 　　莫语闲立刻又补充一句，“现在。” 　　回覆完，也不管黄奇恒那边到底怎么说，莫语闲立刻起身穿衣服。 　　出门时，莫语闲朝着卧室看了眼，屋里的灯已经关上。 　　开车出门，莫语闲径直杀向黄奇恒那仓库。 　　夜里九点多，仓库门前人还很多，远远看去颇为热闹。 　　停好车，莫语闲第一时间杀向正坐在仓库前靠墙而放沙发上的黄奇恒。 　　黄奇恒正和申游庭说着什么，见他杀气腾腾地冲来，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你来了……” 　　靠近，莫语闲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黄奇恒要是不怂恿，就不会有现在这回事。 　　“……怎么了？”黄奇恒努力镇定，眼神却不由心虚地移开，莫语闲发现是他队里人把他暴露的事了？ 　　莫语闲不语，只冷冷瞪着黄奇恒。 　　黄奇恒早就知道他身份暴露，还不告诉他丢下他就离开，害他在白周亦面前撒谎。 　　黄奇恒如果早点跟他说，见到白周亦时他肯定立刻就道歉了，白周亦也就不会那么生气。 　　“咳……”黄奇恒愈发心虚，莫语闲要是火起来瞬间就能把他这仓库烧了，“其实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当时动静闹得那么大，就算他们不说也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孙家城挺大……” 　　“白周亦要和我离婚。” 　　正准备再说两句的黄奇恒愣了下，“什么？” 　　莫语闲没再重复，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二遍，更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见莫语闲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来真的，黄奇恒脸上立刻更多出几分严肃和茫然，“不能吧，就因为你瞒着他去参加了狩猎季就要离婚？他 这么小肚鸡肠——” 　　黄奇恒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改口，“他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听他说白周亦坏话，莫语闲看着他的眼神凶得像是要把他撕了。 　　莫语闲不语，白周亦确实挺生气。 　　“你好好跟他道过歉了吗？”黄奇恒问。 　　一旁，听说白周亦要和莫语闲离婚，申游庭一群人都满眼八卦地围了上来。 　　“也别光嘴上说，你得有行动，例如给他买点他喜欢的东西，说不定看见那些东西他就不生气了。” 　　“他喜欢喝酒吗？” 　　“要不你把人带过来我们帮你劝劝，这也不是多大个事怎么就闹到离婚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误会？”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莫语闲就只听见了最开始的那一句“别光嘴上说得有行动”。 　　他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现在想想，相拥而眠、亲吻，自从他们结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白周亦在主动而他只是接受…… 　　白周亦是不是误会他不喜欢，所以才藉着狩猎季的由头要跟他离婚？ 　　莫语闲心脏猛地加速。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白周亦一直很体贴，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勉强他。 　　他们结婚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 　　他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样的，但想也知道应该不是他们这样的。 　　之前白周亦想要亲他，他还烧掉了白周亦的头发，而且好像就是自从那次之后白周亦就再没亲过他…… 　　莫语闲心脏怦怦直跳个不停，那让他完全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也顾不上去听。 　　他转身就向着车子而去。 　　“莫语闲？” 　　“怎么走了？” 　　“他跑什么？” 　　“他的钱。”申游庭想起。 　　黄奇恒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卡立刻就要追，才跑出两步，莫语闲已经一脚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 　　“怎么办？”申游庭哑然。 　　“算了，下次再说。”黄奇恒把卡收起。 　　“没看出来他还挺紧张白周亦。”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后，一群人立刻再陷入讨论中，莫语闲就不像是那种会为情所困的人。 　　黄奇恒幽幽看去，“都是你们惹的祸，还好意思说。” 　　被追责，一群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莫语闲为了隐瞒身份才戴面具，再加上白周亦也过来说什么黄奇恒去了狩猎季，他们还以为不知道的只有他们，为这还气了好长一段时间，黄奇恒一点都不厚道居然不带他们。 　　不过闯了祸是事实，一群人还是心虚。 　　一路紧踩油门到家，莫语闲下车的瞬间就朝着卧室看去。 　　房门紧闭，屋内漆黑。 　　莫语闲立刻就要向着那边而去，走出两步又停下，他脑子里就只是一个想法，根本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男人和男人…… 　　他记得白周亦有书。 　　想起之前无意中看见的白周亦床头柜中的书和那一堆东西，莫语闲脸颊立刻滚烫，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同时也越发肯定白周亦是因为这个在生他气。 　　白周亦对他好，他就当成理所当然，甚至一次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白周亦抱着他睡觉还亲他，肯定是想的，可他倒好，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 　　越想越觉得可能，莫语闲立刻再朝着卧室看去。 　　他得想办法拿到那些书。 　　他出门这一趟最少也得半小时，白周亦应该已经睡着了？ 　　白周亦受了伤，这几天觉本来就多。 　　莫语闲向着卧室而去。 　　靠近，莫语闲屏息听了会儿，没在屋里听见任何动静后，尽可能小心地转动门把手。 　　“咔。” 　　房门并未上锁，门打开。 　　莫语闲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一拍。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看了看。 　　屋内，白周亦睡得正香。 　　确定白周亦睡着，莫语闲稍稍松了口气，动作却越发轻。 　　他不想把白周亦吵醒。 　　把门推开一条缝后，他侧身进门。 　　进门后，莫语闲却有些犯了难，他不知道白周亦把那些书收在什么地方。 　　房间挺大，柜子很多，要把所有地方都找上一遍动静太大…… 　　莫语闲回忆自己之前打开过哪些柜子，床头柜肯定没有，书桌的柜子他也开过…… 　　莫语闲目光很快锁定在衣柜上。 　　衣柜他和白周亦一人一半，除了挂衣区和叠衣区外，还各自有两个大抽屉放杂物。 　　帮白周亦拿衣服时，他只开过其中一个。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周亦，确定他还好好睡着，莫语闲蹑手蹑脚地向着衣柜而去。 　　拉开柜门，莫语闲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弯腰拉开下层的那个抽屉。 　　抽屉拉开的瞬间，莫语闲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抽屉里除了书还有许多熟悉的盒子。 　　屋里太暗，根本看不清书上写的东西，莫语闲快速抽了一本书出来藏进衣服。 　　他行事一直磊落从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而且还是偷这种东西，心跳已经快到呼吸都急促。 　　他快速朝着床上看了眼，确定白周亦没醒，关上抽屉就准备出门。 　　走出两步，他又倒了回去，重新打开柜门和抽屉，胡乱从里面拿了一盒东西。 　　和书不同，那盒子不大，但却烫手。 　　莫语闲胡乱把它塞进兜里就要走人，动作间就因为太急而撞到柜门。 　　声音不大，但屋内太静。 　　莫语闲头皮一阵发麻，同时立刻朝着床上看去，看清的瞬间，本就因为心虚狂跳不止的心脏顿时跳得更快。 　　一只蓝得发亮的蝴蝶正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白周亦也正仰起头看着他。 　　“莫语闲？”白周亦声音中带着几分困倦以及认出他之后的放松。 　　“嗯……”莫语闲强装镇定，回手从自己那边的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我来拿换洗衣服。” 　　白周亦收起灵兽躺回床上，“为什么不开灯？” 　　莫语闲吓他一跳。 　　“怕吵到你。” 　　白周亦不再继续，“早点睡。” 　　“好。”莫语闲快速离开。 　　出门，快速穿过小院回到房间，莫语闲第一时间把门反锁。 　　确定白周亦没发现也不会跟来后，他这才放下衣服开了灯。 　　坐到床边，把藏进衣服里的书和那盒子一一拿了出来，莫语闲看去。 　　盒子朝上的一面是说明书页，都是文本，相较之下下方的书封就相当直接大胆。 　　莫语闲下意识再朝着门口看了眼，确定门还好好地锁着，外面也没听见脚步声，这才敢再看去。 　　003. 　　翌日，白周亦一起床就发现莫语闲不太对劲，他一张脸酡红眼神飘忽，好像还有点不敢看他。 　　白周亦伸手摸摸莫语闲的额头，“不舒服？” 　　没想到白周亦会突然靠近，莫语闲身体下意识轻颤，人也向后退开。 　　白周亦靠得太近。 　　白周亦愣了下，“抱歉——” 　　白周亦话音未落，莫语闲就反应过来，他连忙抓住白周亦就要放下的手。 　　白周亦已经以为他不喜欢了。 　　“你……再摸摸。”莫语闲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白周亦莫名其妙，同时越发担忧，莫语闲脸红得都快滴血。 　　再次把手抵在莫语闲额头上，白周亦感受了会儿后道：“好像是有点烫，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莫语闲不语，只看着白周亦。 　　“我去拿体温计。”白周亦走向一旁放医药箱的柜子。 　　片刻后，他找到体温计一回头，就发现莫语闲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去沙发上坐下。”白周亦道。 　　莫语闲没吭声，只默默动作。 　　白周亦用酒精简单给体温计消了下毒后递给莫语闲，“含着。” 　　莫语闲没伸手，直接张嘴含住。 　　感觉着手上的动作，看着莫语闲那一张脸红的滴血眼睛都因此氤氲水汽的模样，白周亦呼吸不受控制地一重，心脏也随之加速一拍。 　　莫语闲长相一直属于好看那波，至少在他眼里属于好看。 　　白周亦移开视线，到一旁坐下等待，“如果严重等下就去看看。” 　　“唔。”莫语闲口齿不清地呜咽一声。 　　白周亦看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莫语闲移开视线，他不敢直视白周亦的眼睛，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昨晚从书上看的那些东西。 　　活了二十多年，他倒不至于一无所知，但之前他的精力一直在生活上根本没空想七想八，更何况还是那样…… 　　白周亦眉头轻蹙，莫语闲好像病得挺严重，就这么一会儿脸又更红了几分，甚至连脖子都红了。 　　因为之前的异兽？ 　　莫语闲虽然并没直接接触那些异兽，但在他还处于观察期时和他睡在过同一张床上，不是没有被感染的可能。 　　时间一到，白周亦立刻上前拿走体温计。 　　“也没发烧……”白周亦不能理解。 　　“嗯。”莫语闲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难受，不是生病。” 　　白周亦不是很放心，想想后索性道：“要不我们去邹爷爷那边坐坐，顺便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梁森叶对莫语闲有恩，他虽然在和莫语闲离婚，但到底还没离，也是应该过去看看。 　　而且莫语闲如果准备离开，梁森叶说不定能提提意见。 　　这么想着，白周亦索性直接起身向着院子里的车子而去，“走吧。” 　　莫语闲默默跟上。 　　“钥匙。”白周亦提醒，莫语闲烧傻了？ 　　莫语闲赶紧回去拿钥匙。 　　车门打开，白周亦倒是犹豫起来，莫语闲还能开车？ 　　“我没事。”看出白周亦的担忧，莫语闲眼中多出几分窘迫，他直接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白周亦不再犹豫，他现在这情况也开不了车。 　　路上白周亦一直观察着莫语闲，上车后莫语闲倒是不再迷糊。 　　车子开到一半，白周亦才想起来应该提前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知道他们要过去，邹老爷子想都不想就答应。 　　梁森叶本来就是冲着莫语闲来的，他也挺在意两人离婚的事。 　　几分钟后，白周亦带着人到达邹家后院时，邹老爷子三人已经等在那边。 　　白周亦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薛盛平，现实中的他看着要更落魄些，特别是在看向梁森叶时，眼神中始终透着几分紧张。 　　梁森叶受了伤，不过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表面倒看不出什么问题。 　　邹老爷子变化挺大，他的头发不知何时长了出来，已经不再戴帽子。 　　见白周亦盯着自己的脑袋看，邹老爷子一张脸漆黑，倒是旁边的梁森叶没忍住笑了下。 　　邹老爷子立刻瞪去。 　　梁森叶不敢招惹，轻咳一声后主动打起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周亦笑着问道，“您之前不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孙家城？” 　　当初他那钱花得那么爽快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这不是受伤了？之前预定的活需要动手。”梁森叶看了眼莫语闲，“而且谁让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走。” 　　白周亦倒是不知道梁森叶想带走莫语闲，他还以为两人之间就是简单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想想白周亦又释然，莫语闲的可能性梁森叶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话间想起两人要离婚的事，梁森叶赶紧替莫语闲多说两句，“他说他想留在这里陪你。” 　　白周亦笑容温柔，心口却不由酸涩。 　　看出梁森叶的意图，邹老爷子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白周亦后开了口，“你刚刚说他不舒服？”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嗯，他好像有点发烧……” 　　视线看去，白周亦才发现莫语闲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又已经是平时在外人面前的森冷肃然。 　　“我看看。”邹老爷子带头向着隔壁检查室而去。 　　莫语闲乖乖跟上。 　　邹老爷子给莫语闲检查的空档，梁森叶主动和白周亦聊起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于什么？”白周亦大概猜到但还是问道，梁森叶倒是真的对莫语闲很上心。 　　“我听说你是不想困住他才故意这样做的？”梁森叶直接挑破。 　　说实话，莫语闲宁愿被困在这小小的孙家城她才是最不能理解的那个，但既然莫语闲已经做了选择，那她尊重他。 　　白周亦哑然，邹老爷子倒是什么都往外说。 　　“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他到底想不想离开？”梁森叶审视面前的人。 　　从初见到现在，白周亦一直就是这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那让向来直来直往的她完全看不透白周亦到底在想些什么。 　　知道不给个答案梁森叶不会罢休，白周亦看了一眼门口确定莫语闲没那么快回来后，反问：“您后悔过离开薛家城吗？” 　　薛盛平在听见这问题的瞬间立刻紧张地看去。 　　梁森叶身体轻顿，原本咄咄逼人地注视着白周亦的视线也下意识移开。 　　似乎有些烦薛盛平的视线，梁森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很快再看向白周亦，“至少我不后悔活成现在的我。” 　　白周亦浅笑着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梁森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可如果他后悔了呢？” 　　梁森叶不语。 　　白周亦再次看向门口，“他的事您应该都听说了，他和您不同，情义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远超过他自己的。” 　　梁森叶觉得白周亦说得不对，这根本不是白周亦不和莫语闲商量就擅做主张的理由，话到嘴边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莫语闲和邹老爷子回来。 　　梁森叶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 　　她是想帮忙，但胡搅蛮缠也不是办法。 　　“怎么样？”白周亦问道。 　　“没事。”邹老爷子道。 　　莫语闲轻轻点点头，“昨夜没睡好。” 　　看出莫语闲幽幽黑眸下不易察觉的窘迫，白周亦愈发茫然。 　　没睡好脸能红成那样？ 　　不过人没事就好。 　　松了口气后，白周亦主动说起那些找莫语闲却发到他那边的短信来。 　　梁森叶和薛盛平在这件事上知无不言，邹老爷子也把知道的都说了遍。 　　白周亦听得认真，唯独当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一口气聊到中午，想了解的都了解完，白周亦又提醒三人一句关于孙铭亮和纪和康那边的事后，带着人离开。 　　目送两人出门，梁森叶一改之前的善谈眉头紧皱。 　　白周亦太擅作主张。 　　她倒不讨厌白周亦，只是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商量没必要弄到这么僵。 　　看出梁森叶心中所想，薛盛平叹息一声，道：“你觉得是白周亦的问题？” 　　梁森叶不是很想搭理薛盛平，但还是开了口，“他这完全就是在钻牛角尖。” 　　见两人聊白周亦和莫语闲离婚的事，邹老爷子跟着叹息一声后也道：“小白这次确实有点想太多。” 　　薛盛平苦笑着再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 　　两人都看去。 　　“我倒觉得这次的问题完全就是莫语闲自己的。”薛盛平苦笑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或许身处的角度不同，他和梁森叶两人看见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而且在他看来，白周亦在纠结的也不是莫语闲是走是留。 　　梁森叶眉头紧皱，“他有什么问题？” 　　薛盛平不准备和她争论，“晚点我单独找莫语闲聊聊吧。” 　　说起这，薛盛平想起莫语闲那把他当成洪水猛兽的模样，瞬时哭笑不得。 　　离婚又不会传染。 　　笑着笑着薛盛平又有点笑不出来，莫语闲该不会真这么觉得吧？ 　　听着白周亦和梁森叶三人聊了半天关于他的事，离开邹家回去的路上，莫语闲愈发坚定了尽快做点什么的想法。 　　发现莫语闲的脸一离开邹家就又开始诡异地红了起，白周亦忍不住挑了挑眉。 　　莫语闲到底怎么了？ 第52章 　　001. 　　两人到家时，远远地就看见等在门口的黄奇恒。 　　他应该是已经等了有一会，见他们回来，连忙跟着他们的车子进了院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有事？”白周亦笑眯眯地看去，他还没找黄奇恒算账，黄奇恒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对上白周亦那张笑眯眯的脸，黄奇恒后知后觉想起还有这茬，脚下意识向着门口挪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莫语闲把车停好后，把大门关上。 　　见唯一的退路被断，黄奇恒嘴角抽了下后硬着头皮道：“来给你们送钱。” 　　他严重怀疑莫语闲就是故意的。 　　说话间黄奇恒拿出一张卡递到莫语闲面前，“之前那兽核我已经全部卖掉了，因为那些人形异兽明显和普通异兽不同，价格还可以。” 　　“之前狩猎季的奖金也已经到账，我们任务完成度虽然高，但待的时间不长，所以整体奖金不多，不过节目组因为你救人的事单独给了一笔奖金。” 　　“兽核和参加节目的奖金我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分的，节目组单独给的那笔奖金全给你了。” 　　救人的本来也是莫语闲一个人，和他们无关，甚至就连他们都是莫语闲救回来的。 　　莫语闲现在心思完全不在钱上，把卡接过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 　　莫语闲之前表现得挺爱钱，现在却完全不放在心上，黄奇恒挑了挑眉的同时忍不住补充，“整体算下来也有大好几百万，挺多的。” 　　莫语闲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奇恒，黄奇恒什么时候走？ 　　“不进来坐会儿吗？”白周亦招呼。 　　两人说话这会儿白周亦已经在客厅沙发里坐下，正慢条斯理地倒水。 　　白周亦笑得太温柔，黄奇恒甚至怀疑那水是不是下了毒。 　　他想走，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客厅。 　　在白周亦对面坐下，黄奇恒没敢动放到自己面前的水，轻咳一声后道：“抱歉。” 　　白周亦不解地看去。 　　“我不应该怂恿他去参加狩猎季，更不应该让他骗你。”黄奇恒快速道。 　　白周亦脸上笑容不减反而更为灿烂，“瞒着我也是你的主意？” 　　“是，我怕你知道了生气。”黄奇恒帮着顶锅。 　　瞒着白周亦虽然是莫语闲的主意，但他怂恿莫语闲去狩猎季是事实。 　　白周亦让莫语闲加入他的队伍是信任他，他却一听说莫语闲愿意去狩猎季想都没想就答应帮忙瞒着白周亦。 　　两人真要因为这离了婚，那就都是他的错。 　　“哈哈……”白周亦笑呵呵。 　　“不是。”莫语闲突然开口。 　　两人都看去。 　　“瞒着你是我的主意。”莫语闲道。 　　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想在同样的事情上再错，哪怕白周亦可能会更生他的气。 　　黄奇恒噎住，莫语闲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在帮他说话？ 　　下一刻，不好的预感袭上黄奇恒心头。 　　果不其然，白周亦又已经看来，“黄队长还真是体贴。” 　　“哈哈……”黄奇恒尬笑两声，赶紧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不了。”说着黄奇恒赶紧向着门口而去，彷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眼看着大门重新关上，白周亦又端起水喝了一口后才看向面前立正站好态度端正的某人。 　　虽然早就知道莫语闲应该是想走的，瞒着他这事大概也不是黄奇恒的主意，但真的亲口听说他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莫语闲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个给你。”莫语闲把黄奇恒刚刚给他的卡掏出来放到白周亦面前。 　　白周亦并未拒绝，“卡就不用了，你把该给我的转给我就好。” 　　对于现在的莫语闲来说钱或许确实已经不算什么，不过他也并不想占便宜。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白周亦说着就要起身。 　　“不是的。”莫语闲看出白周亦这是误会他要还之前白周亦花在他身上的钱，“我把这钱给你不是为了还债，而是单纯地想给你。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赚钱给你。” 　　都已经背过身去要走的白周亦步伐停顿。 　　“我瞒着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且狩猎季很危险，我怕你知道了会担心。”莫语闲道。 　　背对着莫语闲，白周亦始终没回头。 　　又站了会儿后，他向着卧室而去。 　　关上门，躺到床上，白周亦举起一只手搭在额头试图用这种方式压制情绪，然而喉间还是忍不住泛酸。 　　他已经有点弄不清莫语闲到底想怎样。 　　他明明迫不及待，却又…… 　　还是说这次他真的弄错了，莫语闲从来就没想过离开？ 　　盛夏午后的阳光极催人眠，即使白周亦脑子里乱糟糟，还是很快睡去。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 　　他起床时，客厅中并不见莫语闲。 　　他还以为莫语闲出去，但一个小时后莫语闲却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而且看见他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下，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 　　白周亦忍不住朝着莫语闲的房间看了眼，莫语闲在偷偷摸摸捣鼓些什么？ 　　早早吃完晚饭，白周亦出去散了个步。 　　莫语闲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朝他看上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开视线。 　　盛夏夜里的风格外凉爽。 　　白周亦在外面散步到七点多才回去。 　　到家，白周亦拿了换洗衣服刚准备洗漱，就发现莫语闲不知何时也跟进门。 　　“有事？”白周亦问。 　　莫语闲说了句什么，白周亦没听清。 　　“什么？”白周亦走向浴室。 　　莫语闲跟着跨前一步，“我帮你洗。” 　　听清，白周亦诧异地回头看去，莫语闲要帮他洗澡？ 　　他之前帮莫语闲擦个药莫语闲都能把自己煮的整个通红，现在却要帮他洗澡，莫语闲受什么刺激了？ 　　莫语闲一张脸早已红得滴血，“你受了伤，伤口不能碰水。” 　　说着莫语闲就挽起袖子，一副鼓足勇气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白周亦在他跟进门之前把门关上，他一点都不想被洗。 　　“白周亦？”没想到会被关在门外，莫语闲有些懵。 　　“我会小心的。” 　　因为要避开伤口，白周亦花了点时间才洗漱完。 　　他以为莫语闲肯定已经离开，再加上等下还要给伤口上药，只穿了条睡裤就出了门。 　　莫语闲还在屋里，正坐在床边发呆。 　　听见动静，莫语闲立刻抬头。 　　看见他赤/裸的上身，莫语闲视线下意识移开，下一刻又看了过来，“我帮你上药。” 　　白周亦身材不像黄奇恒他们那些常年外出的人健硕，皮肤也偏白，但肌肉线条同样清晰。 　　莫语闲早就已经把药摊开准备好。 　　白周亦没拒绝，过去坐下。 　　伤口在手臂外侧，他自己上药确实不太方便。 　　莫语闲连忙动作。 　　白周亦的伤口他之前就已经见过，但再一次看见，眉头还是抑制不住地皱起。 　　先是S级异兽，然后是白毒犀，现在又是那些该死的猴子，护城队的工作一点都不安全。 　　“痛吗？”莫语闲问。 　　“有一点。”白周亦如实回答。 　　伤口深可见骨，要说一点没感觉才是骗人。 　　莫语闲动作顿时更轻几分，眉眼间也更多出几分认真。 　　上完药，莫语闲小心地替白周亦把伤口包扎起来，动作间不忘提醒自己等下要小心避开。 　　“好了。”莫语闲道。 　　“你的。”白周亦拿起棉签。 　　莫语闲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白周亦是要替他上药，他都快忘记自己手臂上也有伤这回事。 　　想想，他直接脱掉上衣，然后有些紧张地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沾药的动作不停。 　　药沾好，白周亦小心地擦拭在莫语闲伤口处，莫语闲的伤口已经结痂，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痊愈。 　　“好了。”白周亦扔掉棉签，收拾药箱。 　　莫语闲失落地帮忙。 　　“早点睡。”白周亦把药箱放到床头柜上后掀开被子坐下。 　　莫语闲没动，他心脏狂跳，血液不停冲进大脑，耳膜都因此嗡嗡作响。 　　“还有事？”白周亦不解。 　　“我……”莫语闲看去，白周亦眼底没有丝毫动容，冷静得可怕。 　　莫语闲瞬间就没了勇气，“……没。” 　　“晚安。”白周亦再次下达逐客令。 　　莫语闲只得出门。 　　帮着把门带上，看着漆黑的院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退缩，莫语闲立刻后悔。 　　他回头看去。 　　屋内，白周亦已经关了灯。 　　莫语闲仅有的那点不甘彻底熄灭。 　　002. 　　回到房间，不知躺了多久后，莫语闲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越想越是不甘心。 　　他再磨蹭下去白周亦就真的要离开了。 　　想想，他打开抽屉拿了东西，硬着头皮向着对面房间而去。 　　门没锁，床上白周亦似乎已经睡着。 　　莫语闲在门口看了会儿后，侧身溜了进去。 　　大概是下午睡得太多，夜里白周亦一直有些睡不着，硬躺了两个多小时后才总算酝酿出几分睡意，因此听见开门声时他并没睁眼。 　　肯定是莫语闲又来拿衣服。 　　进门，莫语闲在床边站了会儿后，屋内果然是一阵衣服摩挲的窸窸窣窣。 　　听着那动静，确认屋里的人是莫语闲，白周亦正放任自己坠向黑暗，身旁的被子就被掀开，紧接着什么人钻了进来。 　　白周亦立刻就要睁眼看去，动作间就触碰到一片光溜溜，他瞬间睡意全无，血液也在那瞬间加速。 　　他看去，“莫语闲？” 　　莫语闲要干吗？ 　　莫语闲似乎没想到他还醒着，吓了一跳。 　　下一刻，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就翻身跨坐在白周亦身上。 　　这下变成白周亦被他吓到，“莫语闲？” 　　夏天的被子轻薄，随着莫语闲翻身跨坐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腰间。 　　不难看出莫语闲没穿衣服。 　　从上俯视着白周亦，莫语闲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滚烫，“我没有不喜欢。” 　　说话间，他低下头吻上白周亦的唇。 　　他学着之前白周亦吻他的模样去吻白周亦。 　　白周亦唇瓣温热而柔软，一如他给人的感觉，莫语闲试着摩挲，却有些不得章法。 　　之前白周亦这样对他的时候，他立刻就会如同触电般浑身酥麻，白周亦却在微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他。 　　“莫语闲，停下。”感觉着莫语闲的动作，再联系之前主动帮他洗澡的事，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白周亦好气又好笑，莫语闲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好笑的同时，白周亦呼吸也随之沉重。 　　莫语闲一丝不苟，他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怕碰到白周亦的伤口，莫语闲不敢太用力，那让白周亦轻易就挣脱。 　　眼见白周亦就要坐起来，莫语闲赶紧把白周亦的腿压住，“我没有不喜欢，我是想和你过日子的——” 　　莫语闲话未说完，眼睛就瞥见一抹蓝色，紧接着是熟悉的白周亦的低吟，“睡吧。” 　　睡意袭来。 　　莫语闲试图挣扎，然而睡意却铺天盖地根本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临睡去，莫语闲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白周亦这下肯定要更生气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因为期间他好几次试图醒来，但都又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他终于睁开眼时，窗外的世界已经大亮。 　　床上只他一人。 　　莫语闲呼吸轻滞，不安的情绪不断从心底涌现。 　　他立刻拿了衣服穿上。 　　出门，他第一时间看向客厅，客厅中空空荡荡。 　　“白周亦？”莫语闲满屋查找。 　　把整间屋子都找了两遍也没找到人后，他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回去卧室，白周亦说不定在厕所。 　　厕所门大开，屋内并没人。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写了字的便笺纸。 　　莫语闲立刻上前。 　　字是白周亦留的，只短短一行，“我回去老宅了。” 　　虽然早就猜到，但真的知道白周亦已经离开，莫语闲大脑还是瞬间空白。 　　他静静盯着那张纸，都忘了要呼吸，直到肺部因为窒息而发出痛苦哀嚎。 　　莫语闲打开衣柜，衣柜里他从白家老宅拿回来白周亦的衣服全都不见。 　　莫语闲跌坐回床上。 　　他好像总在做错事。 　　莫语闲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久到天色都暗下时，他才总算缓缓回神。 　　他的肚子叫嚣着饥饿，但他却一点都不想动。 　　翻身上床，他闭上眼就睡。 　　他很快睡着，但又很快惊醒，惊醒之后他立刻又睡，可就算再次睡着，要不了多久也还是会醒。 　　睡了不知多久，他整个脑 袋都因为浑浑噩噩而发痛时，一阵敲门声从大门处传来。 　　白周亦不可能回来。 　　莫语闲不想搭理，翻身就要继续睡，门外的人却锲而不舍，半天了也不愿意离开。 　　被吵得没办法，莫语闲黑着脸下床出门。 　　天不知何时又已经黑了，院子里无人开灯一片漆黑。 　　穿过客厅，站到大门前，莫语闲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薛盛平。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薛盛平笑着打招呼。 　　莫语闲不语，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薛盛平哑然，这是又吵架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薛盛平问。 　　莫语闲转身就走。 　　他现在没空搭理薛盛平。 　　“我想和你聊聊白周亦的事。”薛盛平赶紧开口。 　　莫语闲步伐有瞬间的停顿，很快继续往客厅而去，他不想聊这件事，他甚至不敢去想白周亦现在得多生气。 　　薛盛平问：“你真的弄明白白周亦在生气什么了吗？” 　　莫语闲再次停下。 　　这次他没再马上离开。 　　薛盛平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想听听我和梁森叶的事吗？” 　　莫语闲回头，面无表情，“不想。” 　　薛盛平到底想说什么，说完了就赶紧走，他现在没空搭理他。 　　薛盛平拍拍面前的铁门，“让我进去。” 　　他算是看出来，莫语闲是真的挺不喜欢他。 　　莫语闲不是很愿意，但想了想后还是上前把门打开。 　　薛盛平侧身进门。 　　他还是第一次来小院，进门之后就左右观察起来，环顾一圈没看见白周亦，他有些意外，“白周亦呢？” 　　莫语闲薄唇紧抿。 　　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薛盛平不再继续而是走向客厅。 　　盛夏夜里的月光明亮，不用开灯倒也清楚。 　　在沙发上坐下，薛盛平打量面前的人。 　　莫语闲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眼睛泛红，一看精神状态就不好。 　　薛盛平没去问两人这次又是为什么吵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老爷子之前打电话的时候，白周亦跟他说是因为不想把你捆在这小小的孙家城，而你之前瞒着他去狩猎季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证明。” 　　“我没想离开。”莫语闲想都不想就反驳，白周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莫语闲立刻转身就向着门外而去，他要告诉白周亦不是的。 　　“但我觉得不是。”薛盛平道。 　　都已经到院子里的莫语闲停下。 　　他回头。 　　“或者说不全是。”薛盛平道。 　　莫语闲皱着眉头看着薛盛平。 　　薛盛平突然就说起他和梁森叶的事，“梁森叶特别喜欢新奇刺激的东西，也喜欢赚钱，所以总是闲不住。” 　　“我则沉迷建设薛家城，我喜欢看见它在我手里一点点变好，喜欢城里那些人因为我而过得更好的感觉，更喜欢城里那种安稳的日子。” 　　“我和梁森叶本质上其实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所以在很多人看来我们就注定不可能长久，事实也确实如此。” 　　“你们呢？” 　　莫语闲蹙眉，薛盛平到底想说什么？ 　　见莫语闲还是没想明白，薛盛平只能继续道：“他应该问过你关于未来的打算吧？我猜应该不止一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知道他猜对，因为莫语闲身体明显顿了下。 　　“你是怎么回答的？”薛盛平问。 　　莫语闲没能回答，白周亦确实问过他关于未来的打算，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三个多月之前，那时他的病还没治好，第二次是在他病治好之后，白周亦带他去黄奇恒那里露脸的时候。 　　那两次他都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根本就没回答。 　　因为他压根就没去想过。 　　甚至三个多月过去，他的病都治好两个多月的现在，他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去想过。 　　“你说你没想过要离开，你是真的想过吗？还是单纯觉得维持现在就挺好根本没为未来做过打算？” 　　“如果是这样，那你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万一未来的某天你后悔了呢？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莫语闲不语，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 　　“梁森叶说他想太多，可你什么都不去想，那可不就只能他多想些？”薛盛平叹息一声。 　　白周亦是个很冷静也很理智的人，按道理应该能把这事处理得更好的，事情闹成这样说实话他挺惊讶。 　　但想想后他又释然。 　　冷静理智这种东西和在乎就是冲突的，莫语闲瞒着他去狩猎季那种危险的地方，白周亦应该是真的有在生气的。 　　而且莫语闲什么都不说不做，就算他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问题，下一次呢？ 　　莫语闲不语，只牙关咬紧。 　　“你好好想想吧。”看出莫语闲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薛盛平起身离开。 　　听着关门声响起，屋内再次安静，莫语闲跌坐在沙发上。 　　其实他推给白周亦的事远不止这些。 　　请老师的事也是，他明明是想要请的，可到头来却成了白周亦在“强迫”他，他甚至还在白周亦怀里大哭一场。 　　孙家的事也是，明明是他该去管的事，可在知道白周亦有安排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放松下来。 　　白周亦温柔，白周亦体贴，白周亦总有办法……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去依靠，可两个人的小船只白周亦一个人拚命划桨，怎么可能前进？ 　　莫语闲以手抵膝，双手捂脸，他突然就有点羞于面对白周亦。 　　莫家出事，他撑起一切，他明明不是现在这样的，可一到白周亦面前他好像就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至少以前他就没这么爱哭。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莫语闲再次起身时，整座城市都已安静。 　　白周亦可能早就睡下，莫语闲却顾不上那么多，哪怕在门口站着，他也想在白周亦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他。 　　车子穿过城市，停在白家老宅前。 　　莫语闲在门口站了会儿后，翻墙进去。 　　落地的瞬间，他下意识朝着后院的方向看去，抬眸，却对上一双正戒备地看着他的眼。 　　白周亦没睡，而是搬了把凳子在院子里晒月亮。 　　他已召唤出灵兽，蝴蝶过于鲜艳的蓝色在黑暗中格外亮眼。 　　白周亦大概是把他当成别的什么该来的人了，例如孙铭亮。 　　莫语闲蓦地就有些喘不过气，心口也生疼，白周亦两三天之前才提醒过邹老爷子，但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如果孙铭亮真的这时候来，他却不知道…… 　　莫语闲过去。 　　临路过前院大厅时，他从屋檐下拿了把凳子。 　　靠近，莫语闲在白周亦面前坐下。 　　白周亦已经靠回凳子上。 　　凳子比较矮，他两条腿自然地向前伸出，修长而笔直。 　　他脸上都是惬意，看着像是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白周亦没开口。 　　莫语闲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又仔细地把自己的想法过了一遍后，才道：“我想成为这座城的城主。” 　　正享受着月光本不准备搭理的白周亦睁开眼，有些惊讶莫语闲突然说这个。 　　莫语闲低垂着头，“我也还想去城外探索，外面的世界和城里不同，很有意思。” 　　那些人形异兽可怕，可和它们战斗时他一次都没害怕过，起初的惊讶之后他很快就适应那种以命相搏的感觉，大脑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喜欢那种面对未知的感觉。 　　他之前从未去正视过这些。 　　白周亦动了动，他把其中一只脚交叠在另外一只脚上，那显得他两条腿更加修长，“以城里现在的情况，你要当了城主，最少五年之内不会有多少时间可以出城。” 　　莫语闲怔愣，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白周易会很普通地和他聊起这些。 　　不过这样的白周亦，倒让他有种平静下来不再生气的错觉。 　　莫语闲道：“我想试试，以孙家城现在的情况，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不甘心。” 　　那毕竟是他奶奶他父母拼了命才护下来的，而且城里有白周亦、有白家、有黄奇恒也有叶小青他们。 　　白周亦道：“去公会会轻松很多。” 　　“我不怕。” 　　白周亦不再说话。 　　“还有……”莫语闲顿了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不想和你离婚。我去参加狩猎季真的不是因为我想离开，我只是想要钱。” 　　白周亦现在肯定觉得他除了爱哭还不靠谱，所以才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推给他。 　　白周亦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莫语闲紧张地看着白周亦，“我喜欢你……” 　　白周亦眼眸深邃，像是要吞噬人。 　　话一出口莫语闲立刻就后悔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特别开心。” 　　被一个又爱哭又不靠谱的人喜欢，大概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白周亦静静看着面前耷拉着尾巴紧张兮兮的人，因为刚刚那一句喜欢而加速的心脏用力跳动。 　　他蓦地想到之前莫语闲钻他被子的事。 　　如果只是想报恩，莫语闲应该不至于做到那程度，那事上莫语闲一直有些保守，这几个月的亲昵举动几乎都是他主动。 　　莫语闲……喜欢他？ 　　“你别不要我……”白周亦半天不说话，莫语闲愈发可怜巴巴。 　　白周亦认真看去，试图分辨，可本该清明的大脑却有些无法思考，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冲击耳膜的嗡嗡声。 　　他垂眸。 　　莫语闲之前突然的爬床吓了他一跳，他之后的离开完全可以说是逃跑。 　　回到白家老宅后，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思考这整件事情，但大概是被吓精神，他很快发现一件他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的事。 　　那就是他确实在生气。 　　生莫语闲的气。 　　气他瞒着他，气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气他……要离开。 　　明明领着莫语闲去和黄奇恒认识的人就是他自己，可一想到莫语闲真的想走，他还是没由来的火大。 　　火大到都失去理智。 　　他上一次失去理智是发现自己不是白安和周野生的时候，那会儿他才七岁。 　　“白周亦……” 　　“好。” 　　莫语闲怔愣，下一刻他猛地看去。 　　白周亦刚刚说了“好”？ 　　“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不是什么人逼你。”白周亦不去看莫语闲的眼睛，逗弄起自己的蝴蝶。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和莫语闲说了什么，但能听见莫语闲那些对于未来的打算他确实松了口气。 　　他习惯了什么东西都以理智的角度看待，和莫语闲结婚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改变，但事情却并非如此。 　　如果不生气，他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可他生气了。 　　因为莫语闲要走。 　　“好！” 　　莫语闲声音洪亮，吓得白周亦一哆嗦。 　　想想，莫语闲把凳子往白周亦那边挪了挪，要挨着白周亦坐。 　　白周亦起身离开。 　　“白周亦？” 　　“睡觉。”说着，白周亦打了个哈欠。 　　莫语闲怔了怔，白周亦之前不是挺精神？ 　　下一刻，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拍，白周亦是因为他们的事才睡不着？ 　　莫语闲立刻快走两步，他试图看见白周亦的脸。 　　视线看去的瞬间，白周亦却突然回头看来，脚下步伐也随之停顿。 　　“怎么了？”莫语闲不解。 　　白周亦静静看着他，眼神奇怪。 　　莫语闲依然不解。 　　白周亦向着屋内而去。 　　莫语闲跟上。 　　跨过门槛进门的瞬间，莫语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其它客房，他们得睡一张床。 第53章 　　001. 　　一想起这件事，莫语闲立刻就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体内的血液瞬间涌进大脑，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他整张脸甚至连同脖子都红透。 　　屋内没开灯，只月光照亮。 　　白周亦已经到床边，正整理床铺，就彷佛刚刚的对视只是他的错觉。 　　莫语闲喉结滑动了下，有些僵硬地反手柄门关上。 　　回头时，白周亦已经在床边坐下，正看着他。 　　门关上后月光被隔绝在门外，屋里一下变得不再清晰，那让莫语闲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白周亦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莫语闲心跳止不住地加速，白周亦想要干吗？ 　　“你睡另一边。”白周亦道。 　　他手臂上有伤不方便，两人换个位置。 　　“好。”莫语闲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口也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察觉那失落，莫语闲绕过白周亦上床的动作都僵硬。 　　好不容易躺下，莫语闲一回头就对上白周亦那张脸，白周亦正看着他。 　　被黑暗模糊的五官，愈显深邃的眼眸，白周亦的眼神让人害怕。 　　莫语闲努力不让自己多想，白周亦可能只是随便看看，但白周亦却一直面朝着他这边一动不动。 　　莫语闲不得不开口，“怎么……” 　　“你之前那些哪学的？” 　　莫语闲只觉脑子里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他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见莫语闲不吭声，白周亦调整了下身形侧躺，更加不避讳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倒是没看出来莫语闲还挺大胆。 　　挖个洞不现实，莫语闲抬起一只手横在眼上，做起缩头乌龟。 　　白周亦别说…… 　　“敢做还不敢让人说？”看着莫语闲那缩头乌龟的模样，白周亦语气更轻几分。 　　见白周亦还准备继续下去，莫语闲一张脸烧红得越发厉害，身上肌肉也随之紧绷。 　　只是遮住脸已经无法满足他想要钻地洞的心情，他把脸埋进被子，避开白周亦受伤的手臂一把抱住白周亦。 　　白周亦别说了。 　　看着面前只剩个脑袋尖在外面的人，感觉着腰上抱紧的力道，看出莫语闲投降的意思，白周亦心情不错。 　　让莫语闲惹他。 　　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白周亦闭上眼，在莫语闲有些过高的体温包裹下，很快睡去。 　　这几天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白周亦睡醒时，屋内已经只他一人。 　　白周亦没急着起床，懒懒躺在床上醒瞌睡。 　　莫语闲很快回来，带回来两人份的早餐。 　　白周亦看了一眼就继续眯着。 　　莫语闲深知白周亦起床气的毛病，没打扰，静静坐在一旁吃自己的。 　　嗅见食物的香味，白周亦又躺了会儿后，终于有了起床的力气。 　　莫语闲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几分钟后，白周亦坐到莫语闲面前，吃起自己那份早餐。 　　“我等下想去一趟邹家。”莫语闲道。 　　白周亦看去。 　　“我想和薛盛平聊聊。”莫语闲如实道，“他是薛家城的城主，薛家城是这些年才发展起来的，我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他还必须去道谢。 　　他一直不喜欢薛盛平，除了不想变成他那样外，也还有觉得梁森叶和他离婚问题肯定在他的原因。 　　毕竟梁森叶是个好人。 　　但那是之前，现在他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自己也经历了之后他才发现很多事很难单纯以对错来区分。 　　白周亦有些惊讶，就算莫语闲已经想清楚接下去的路也不必这么着急，想想又改口，“我陪你一起去吧。” 　　莫语闲本来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之前迷糊，主要还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彻底放弃到病治好总共也就一个月，治病期间他身体一直不舒服，之后他爷爷又离开对他造成不小打击。 　　就算他们没吵架，多花点时间他应该也能回过神来。 　　“好。”白周亦愿意陪着他一起去，莫语闲自然是愿意的，“那我去打个电话？” 　　“嗯。” 　　莫语闲拿了手机出门，白周亦静静吃着早餐。 　　稍晚些时候，莫语闲开车，两人向着邹家而去。 　　他们到得挺早，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远远地他们就看见有人正敲邹家大门。 　　门很快打开，门内的人一看见是他，立刻就要把门关上。 　　那人眼疾手快半个人挤进门缝，然后嬉皮笑脸地和屋里的人说着什么。 　　屋里的人有些无奈，应付两声后把他推出门。 　　车停好，白周亦和莫语闲下车过去时，那人正扯着嗓子冲着门里的人喊些价钱好商量之类的话。 　　莫语闲上前敲门。 　　怕屋内的人误会他们是刚刚那人，白周亦同时开口，“麻烦开一下门。” 　　白周亦常来，邹家的人都认识他，听见他的声音门很快再打开。 　　开门的人并没直接让他们进去，而是朝着门外张望两眼，确定刚刚那人已经离开，这才让开门口的位置。 　　“他们在后面。” 　　“谢谢。”道完谢，白周亦带着人迳自向着后院而去。 　　邹老爷子三人刚吃完早饭，正讨论著什么。 　　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几颗鸡蛋大小晶莹剔透却五颜六色的兽核。 　　那是莫语闲他们之前带回来的人形异兽的兽核。 　　白周亦并不惊讶，邹家在医药研发方面一直是龙头，虽然邹老爷子已经退下来，但邹家几个孩子和他的徒弟都继承他的衣钵。 　　“早。”白周亦笑着打招呼。 　　薛盛平三人看看他再看看后面的莫语闲，对视一眼。 　　这是和好了？ 　　梁森叶朝着薛盛平看去，薛盛平去见莫语闲的事她是知道的，薛盛平和莫语闲说什么了？ 　　察觉视线，薛盛平骄傲地挺起胸脯，姜还是得老的辣。 　　梁森叶一脸嫌弃。 　　嘚瑟。 　　“我们刚刚在门口看见一个人，嘴里一直嚷嚷着什么价钱好说。”白周亦不是很想再讨论之前的事，所以转移话题。 　　“哈……”梁森叶不知想到什么，瞬间乐呵呵。 　　相对的，一旁的邹老爷子却在瞬间就黑了脸。 　　“怎么？”白周亦不解。 　　上一刻还在为两人能和好而松了口气的邹老爷子，立刻没好气地瞪了眼莫语闲，“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被瞪，莫语闲一脸茫然。 　　“那人听说他研发了一种生发剂特别好用，就想帮着卖。”梁森叶毫不客气地看向邹老爷子的头顶。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白周亦眼中也多出几分笑意。 　　他就说这段时间每次见到邹老爷子他手里都没闲着。 　　邹老爷子没好气地瞪向梁森叶，“少说两句会死？” 　　梁森叶才不怕他，两人都认识大半辈子了，她看向白周亦两人，“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事？”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让莫语闲自己说。 　　“我想接手孙家城。”莫语闲道。 　　正说笑着的几人都是一愣，下一刻脸上纷纷多出几分严肃。 　　梁森叶和薛盛平满眼复杂，邹老爷子惊讶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也好。” 　　邹老爷子是在孙家城出生的，虽然邹家现在的药房工厂已经遍布所有城市，但孙家城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到这里养老。 　　孙铭亮把孙家城搞成现在这样，虽说对邹家的生意没有影响，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他早就知道白周亦在琢磨收拾孙铭亮，但他也看出来白周亦本身对权势没什么兴趣。 　　莫语闲有能力，心也不坏，他接手也是件好事。 　　而且以他和白周亦的关系，真有点什么白周亦也不可能不管，对孙家城来说那就更是好上加好。 　　“你可想清楚了，当了城主，下半辈子可就被捆死在这里了。”梁森叶心情复杂，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当城主？ 　　“想清楚了。”莫语闲眼神坚定，“城里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 　　梁森叶看看莫语闲，再看看旁边笑得一脸温柔的白周亦，不再说话。 　　每个人选择不同，她尊重莫语闲。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薛盛平说话间忍不住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和梁森叶不同，他大概对城外的世界没多少兴趣，那就代表两人不会分开。 　　他倒不嫉妒，只是对比起他和梁森叶，多少有些心酸。 　　“所以我想请教下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莫语闲道。 　　十多年前的薛家城其实和现在的孙家城差不多，只是这十多年孙家城一点没变甚至因为无人维护越来越破旧，薛家城却在薛盛平的引导下飞速发展。 　　薛盛平讶然，他倒是没想到莫语闲会来请教他，毕竟莫语闲之前挺不喜欢他。 　　“之前的事谢谢你。”莫语闲语气诚恳，如果不是薛盛平，他现在肯定还在犯迷糊。 　　对上莫语闲那双眼，薛盛平突然就有点明白梁森叶和邹老爷子为什么喜欢白周亦和莫语闲两人了。 　　有能力，却不骄不躁，虽然两人性格各有不同，但确实都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行吧。”薛盛平走向一旁沙发，“你想知道什么？” 　　莫语闲稍作思考后才开口，“接手城主的位置后，你当初是怎么做的。” 　　虽说想要接手孙家城，可真要让他做点什么，他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话说来就长了……”薛盛平被勾起回忆，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梁森叶，那会儿他们还没离婚。 　　002. 　　“想要把城市发展起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砸钱，而来钱最快的办法就是外出探索。” 　　“不过一两个队伍就算全年无休能带回来的东西也始终有限，那点钱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 　　“所以当初我扩大了我家的队伍组建了一个七八百人的大型远征队，再加上梁森叶，进行了多次七八个月的远程探索。” 　　“那几次探索，除了带回来大量物资外，我们也还带回来了很多新东西，那些东西在之后的研发中一部分成为可用资源，大大开阔了城里的市场。” 　　“同时我们也把那几次探索的路线以及什么资源有用都对外公布，一是开拓了城里大大小小探索队的探索范围，二来城里资源丰富了自然而然地也带动了城市的发展……” 　　莫语闲听得很认真。 　　梁森叶和邹老爷子听了会儿后，却是一个打瞌睡一个摆弄起自己那堆瓶瓶罐罐。 　　白周亦也没去听，他看向梁森叶，“您不是说不会再来？” 　　梁森叶看去，白周亦明明知道他来干什么，还得了便宜卖乖。 　　白周亦笑笑，“能见到你，他很开心。” 　　梁森叶顿了顿，白周亦倒是个会说话的。 　　梁森叶态度柔和几分，“你们现在就已经琢磨着接手城市之后的事，可那姓孙的不还活得好好的？” 　　邹老爷子也看来，“听说公会的人昨天下午已经到了？” 　　白周亦哑然，他倒是不知道这事，不过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他看向梁森叶，“应该就是这三五天的事了。” 　　梁森叶挑眉。 　　白周亦这么有把握？ 　　邹老爷子摆弄瓶瓶罐罐的动作也停下，“这三五天？” 　　“嗯。” 　　看出白周亦不准备解释，邹老爷子立刻拿了电话出门，要让城里邹家的人提前做准备。 　　城里有变故，城里的人不可能一点不被波及，能少损失一点也好。 　　梁森叶还是有些怀疑，但白周亦始终笑眯眯的什么都看不出，她只得放弃，“需要帮忙吗？” 　　“应该是不用。”白周亦道。 　　“……不收钱。”梁森叶补充。 　　“能麻烦您帮忙照顾下邹家吗？我怕他狗急跳墙。” 　　梁森叶嘴角抽了抽，“行。” 　　莫语闲话虽然不多但问题多，薛盛平又是个健谈的，两人这一聊起来就没完。 　　中午他们就没走，下午白周亦在旁边治疗室睡了一觉起来，又让邹老爷子帮着检查了下伤口后，两人才总算结束。 　　夜色下，莫语闲开车回去。 　　路灯随着车子的移动不断照亮车内，莫语闲一张脸也随之忽明忽暗。 　　他轮廓本就深邃，光影的衬托下，眉眼间更多出几分锋芒。 　　和薛盛平结束对话后，莫语闲一路都沉默，他在思考，也在成长。 　　白周亦没去打扰，也不准备插手。 　　之前莫语闲身处绝望看不见一点希望，现在他身上的枷锁已经没了，也有了明确目标，他倒有些想看看莫语闲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城主的位置莫语闲有意，也算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但麻烦却不止一个。 　　公会会长还没人选。 　　白周亦轻叹一声，有些头痛。 　　“不舒服？”莫语闲敏锐地察觉到，立刻看来。 　　“没。”白周亦浅笑，“明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公会。” 　　莫语闲有些不赞同，白周亦伤还没好。 　　“不是去工作，只是有些事想和叶小青他们说。”白周亦好笑，他又不是泡泡做的，莫语闲用不着那么紧张。 　　莫语闲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刻又补充，“我陪你。” 　　白周亦没拒绝，“顺便搬回小院去住吧。老宅放着很多白安他们的东西，真动起手来万一破坏也麻烦。” 　　“好。”莫语闲看向前方。 　　白周亦从不出错，他既然说是这三五天的事，那就不会有错。 　　到家后，白周亦提前和叶小青说了一声明天要过去的事，以免他们去的时候人都不在。 　　洗澡时，白周亦还琢磨着旧事重提要让莫语闲帮他洗，但看见莫语闲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莫语闲不走的话，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夜里，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两人东西都收到车上后，回去的路上先去了一趟公会。 　　白周亦到时，除了叶小青几人，其他几个队伍的人也都在。 　　白周亦受伤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他们不是没想过去白周亦家看看，但叶小青说两人在吵架，他们也就没敢去招惹。 　　再次见面，李奥第一时间蹦跶过来，“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白周亦浅笑间介绍身边的莫语闲，“莫语闲，我爱人。” 　　除了当时换班回去休息的二队，其他人之前在老城区就已经见过莫语闲，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面。 　　有机会再见，一群人立刻好奇打量。 　　“你们和好了？”叶小青一眼发现不同。 　　闻言，白周亦立刻看去，要说起来，叶小青这次可“帮”了不少忙。 　　叶小青脸皮抽了下，“咳。” 　　白周亦没准备发难，他今天来是有其它事，“你们准备下，这两天城里应该会有大动静。” 　　正打量莫语闲的一群人都看了过来，走廊中也安静。 　　“你是说……”叶小青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同时忍不住站直身体。 　　“嗯。”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你们可以给家里打声招呼，但尽量不要往外传。” 　　“好。” 　　“什么？” 　　除了李奥，其他人都跟着反应过来，眼中不见笑意。 　　虽然他们早就在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但变动就避不开要见血。 　　“城里的巡逻还是要继续的，但尽量一起行动别分开。”顿了顿，白周亦再补充一句，“小心些。” 　　“嗯。” 　　一群人纷纷应声。 　　李奥虽然不懂，但还是跟着点头。 　　相信白周亦肯定不会有错。 　　“那我先回去了。”白周亦说着就要走，走出两步又倒了回来，他看向叶小青。 　　叶小青脸皮抽搐，“……还有事？” 　　白周亦走向一旁的空房。 　　莫语闲看看，没跟。 　　其他人也乖乖待在外面。 　　短暂的安静后，一群人都逐渐兴奋，整个走廊都是他们的讨论声。 　　屋内，白周亦看向躲得远远的叶小青，“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你说。”见白周亦没准备动手，叶小青稍稍松了口气。 　　“你晚点跟韩盛、李奥他们说说，让他们告诉他们家里人，莫语闲准备组建大型远征探索队，还需要大概五百人，到时候黄奇恒会是队长，莫语闲也会去。” 　　叶小青瞬间在顾不上害怕，一双眼精亮，“他组建……你是说？” 　　叶小青脑子立刻飞速运转。 　　大型远征探索队，还是莫语闲亲自带队…… 　　白周亦轻轻颔首，“记得先不要声张，毕竟位置不多。” 　　提醒完，白周亦没等叶小青回神就转身出门。 　　走廊中，莫语闲一直望着门口。 　　他一出去，莫语闲立刻看来。 　　“走吧。”白周亦再次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相较于走廊中的嘈杂，楼道中颇为安静，白周亦看去，“接手城主之后怎么办，你想好了？” 　　莫语闲点点头又摇摇头。 　　薛盛平的经验可以借鉴，但想要组建一个八百人的大队伍并不容易，特别是远征的前提下。 　　所谓远征，目的自然不会是城市周围那一片不知被多少人去过的地方，而是更远之外的无人 之地。 　　如果队里的人经验或者实力不足，就算有他在，团灭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而且这后面还牵扯到很多利益，毕竟他是准备把他们沿途的路线以及有哪些资源都公布出去的。 　　“不急，慢慢想。”白周亦笑笑。 　　他确实不准备插手莫语闲的事，帮着提前做点准备应该不算插手？ 　　而且接下去几天他需要那些人的帮忙。 　　虽说莫语闲取代孙铭亮的呼声很大，但莫语闲现在手里到底什么实际权力都没有，白家四个队伍也没能赶回来…… 　　也难说城里有没有人同样盯着城主的位置。 　　回到小院，莫语闲把白周亦安排在客厅坐下后就忙碌起来。 　　他把白周亦的衣服全部放回房间，又把自己的东西也从对面房间搬回去。 　　忙完，看着恢复如初的卧室，莫语闲整个人都精神。 　　他出门时，白周亦正用左手和人发信息，神色认真。 　　莫语闲过去。 　　白周亦在他靠近沙发前把手机收了起来，“好了？” 　　莫语闲有些意外，虽然他并不准备偷看，但白周亦好像是在避着他？ 　　白周亦以前从不避着他。 　　“我在和黄奇恒聊天。”白周亦笑意不达眼底。 　　莫语闲立刻决定不去追问，“我去做饭。” 　　看着莫语闲离开的背影，白周亦思考着把之前做饭那人再请回来的可能，接下去他们有得忙。 　　想到这，白周亦想起之前莫语闲给他的那张卡，他还没看过卡里有多少钱。 　　他记得收在了衣服兜里。 　　白周亦向着卧室而去。 　　虽说中间闹了个大误会，但一想到那些是莫语闲赚回来给他的钱，白周亦脚步还是不由轻快几分。 　　那也让他想起莫语闲之前那句喜欢。 　　虽然莫语闲后来又改口，但那话却不像是假的。 　　白周亦嘴角抑制不住勾起。 　　和以往的习惯性笑容不同，这一次他有种根本压不住嘴角的感觉。 　　进门，白周亦第一时间打开衣柜。 　　衣柜里有带回来的衣服，但并无他要找的那件，想想，他向着厕所的脏衣篮而去。 　　衣服果然在里面。 　　夏天的衣服轻薄，白周亦手指很快触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 　　他立刻捏去，东西却不是卡片。 　　白周亦有些意外，但还是决定翻找出来。 　　东西是个小盒子。 　　翻出来的瞬间，看见上面的产品图画，白周亦动作立刻顿了顿。 　　白安他们塞他抽屉里的东西他全都放在抽屉里，这段时间就没去碰过，自然不可能是他掉在这里的。 　　莫语闲的？ 　　白周亦蓦地想起那天夜里的事。 　　盒子表面的塑料膜已经被撕掉，盒子也有打开过的痕迹。 　　白周亦打开看了看，少了一个，莫语闲明显已经“认真研究”过。 　　想像着那画面，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再勾起。 　　把东西收进兜里，白周亦又把卡片找出来后，回去客厅。 　　莫语闲还在忙，白周亦没急。 　　想想，他也去厨房帮忙。 　　五分钟后，白周亦被莫语闲面无表情地重新安排到客厅坐着。 　　白周亦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挺好，就是吃了容易死人。 　　稍晚些时候，吃午饭时，白周亦把那张卡拿了出来，他并不知道密码。 　　莫语闲发信息问黄奇恒，他也不知道。 　　黄奇恒很快回覆。 　　白周亦从手机上查询。 　　他早有心理准备，那些人形异兽一看就不简单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少，页面跳转，看见上面的数字时，他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莫语闲只一次，就把他之前花在他身上的所有钱都赚了回来，甚至还多了不少。 　　莫语闲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他看向白周亦，“给你。” 　　这才只是开始，他以后还会赚更多更多，到时候他全都给白周亦。 　　白周亦没拒绝，“晚点我转一部分到你那张卡上。” 　　“不用。” 　　“你接下去用钱的地方多。” 　　想想接下去要做的事，莫语闲不再说话。 　　说话间，白周亦像是想起什么，把兜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哦，对了，这个你掉在脏衣篮——” 　　白周亦话未说完，桌上的东西就已经不见，对面，莫语闲全身皮肤肉眼可见的红到滴血。 第54章 　　003. 　　白周亦看去，眼神淡然，就好像在疑惑莫语闲激动什么？ 　　他挺期待莫语闲的反应，但根本没等他再火上浇油，莫语闲就已经把自己煮熟。 　　他下意识埋头扒饭，脑袋低得白周亦都怀疑他想把脸埋进碗里。 　　白周亦没再说话，只饶有兴致地看着。 　　白周亦一碗饭都快吃完时，莫语闲终于有勇气抬头，抬头的瞬间对上他的眼，脸上刚刚才褪去的红晕立刻又泛起。 　　他下意识就要低头，动作间像是想起什么，硬着头皮又把头抬了起来。 　　“嗯……”莫语闲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没能说清楚。 　　“什么？” 　　“吃饭。”莫语闲道。 　　即使误会已经解除，他也不想让白周亦误会他不喜欢白周亦的亲昵，但让他直接面对白周亦那双眼，他还是做不到。 　　吃完饭，白周亦挪到沙发里消食，莫语闲则继续忙碌。 　　从客厅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白周亦微微眯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下午，莫语闲去了趟黄奇恒那边。 　　远征探索队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可他虽然也住在这孙家城，真要算起来对城里的势力却并不熟悉。 　　他需要了解，而黄奇恒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到时，黄奇恒不在，听说他们找，申游庭连忙给他打了电话。 　　黄奇恒回来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到。 　　听完莫语闲的意思，黄奇恒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笑得一脸温柔的白周亦后，带着两人去了仓库。 　　从里面把仓库关上，黄奇恒简单说起城里的情况。 　　“城里原本也是有些大型探索队的，但现在基本都是孙铭亮的人，孙铭亮的性格你们知道，他根本不允许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势力存在。” 　　“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们真的能解决孙铭亮，我倒是可以替你们引荐。” 　　莫语闲要去的地方很远很危险，随便去城里招人显然不合适，所以莫语闲的想法是和城里本来就有的队伍合作。 　　说话间，黄奇恒再看了眼白周亦。 　　白周亦可不准备和他们商量。 　　莫语闲若有所思片刻，“他们之外第二阶梯的呢？” 　　黄奇恒注意力被拉回莫语闲身上，“第二阶梯的那可就多了去了，更准确来说，城里现在绝大部分的都是属于这个阶梯的。” 　　“孙铭亮不允许有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势力存在，所以大家都尽可能把势力控制在这个范围之下，控制不了的也尽量分散开，例如白家。” 　　没想到会从黄奇恒口里听说白家，白周亦哭笑不得。 　　白家一共四个探索队，每个都有两百多人，组合一下就等于有一个八百人的大队伍，确实不算少。 　　然而真正了解白安四人性格后就会知道，四人不一起行动并不是为了避嫌，而是纯粹的合不来。 　　四人的性格如出一辙，说好听的是率直是磊落是有勇有谋，说难听了就是一根筋。 　　他们一直都是只要你在我队里我就拿你当自己人，有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有份，遇到危险也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做派。 　　他们都并不笨，战斗方面实力也不弱，对危险也有相当的敏/感度。 　　在这样的人队里做事，那绝对是件舒服的事，白家队里的人也大多都是跟了他们很多年的老人。 　　然而这样的人一个可以带领队伍，四个却只会让队伍分崩离析，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认知都有着相当高的自信，一旦遇到分歧，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事，而且还是两次。 　　一次是白安和周野刚结婚那会儿，他们试图合作，结果闹到差点离婚。 　　第二次是在白周墨、白周琪和他都还小，家里得留个人顾着，两个队伍不得不交给其中一个人的时候。 　　那会儿每次交接，两人就得大吵一架。 　　后来他们三个大点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两人就默契地再没提过要合作。 　　白周墨和白周琪自己有队伍后也试过合作，结果以两人拉擂台大干一场为收尾。 　　黄奇恒并不知道白周亦在想些什么，举例完白家后又举例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 　　韩盛、李奥、杨许意家就都是。 　　这三家之所以不让孩子出城，而是非要塞进护城队，也多少有担心他们在外面遭孙铭亮毒手的意思。 　　“他们之外就是些还不成气候的小型探索队，这里面倒也有些能力出众的……” 　　把自己了解的都说了一遍后，黄奇恒看向莫语闲，“如果你真的准备组建探索队，还是这种性质的探索队，我想他们肯定都很愿意参加，毕竟一手消息可比二手消息吃香。” 　　“你只要几个队伍的话，这里面牵扯的利益权势太多太杂，你选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恐怕要出问题。” 　　黄奇恒再看白周亦一眼，白周亦明明已经有更好的办法。 　　莫语闲垂眸思索，他在听薛盛平说起远征探索队时就已经对这办法上心，但一直拿不定主意，担心的也是这。 　　那时候他刚成为城主，在城里完全还没扎稳根。 　　他倒不怕得罪人，可要是一下就把半座城的人都得罪，那他之后再想要发展城市总归不会那么顺利。 　　而且没了孙铭亮压着，免不了会有人起点其它心思，远征探索队一走就是大半年，等他再回来城里是什么状况就又难说。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黄奇恒实在没忍住提示道。 　　白周亦立刻看去。 　　呵呵。 　　黄奇恒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炸起，他立刻闭嘴。 　　白周亦倒也没对他做过什么，但面对他时他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莫语闲抬眸，“有可能海选吗？” 　　黄奇恒两只眼睛立刻亮起，就差拍着大腿叫好，不过在旁边白周亦幽幽地瞪视下还是按捺住，“怎么海选？” 　　莫语闲又思索片刻后道：“远征队需要有一定经验和能力的，可以以这个为藉口理所当然地筛选掉一部分能力不足的人，留下的更多的空，就可以分给更多人……” 　　莫语闲本来还有些迟疑，越说语速越快，他脑海中的想法也在同时得到完善。 　　再开口时莫语闲黑眸森然，眼中已不见茫然，“我可以给他们每个队伍十个人的名额，具体人选他们自己决定。” 　　八百个人的队伍，就算分出去五百个名额，也能分给五十股势力，足够了。 　　黄奇恒已经笑容满面，“这倒是个好办法。” 　　莫语闲并未马上喜上眉梢，而是又思索片刻确定这办法没问题后，才思考起接下去的事，“白周亦说应该就是这三五天了，你们自己注意。” 　　黄奇恒点点头，“白周亦已经发信息跟我说过了。” 　　确定黄奇恒已经知道，莫语闲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起身。 　　回去的路上，莫语闲又想了一路。 　　到家后，白周亦刚在客厅坐下，就见莫语闲看来，“你觉得这办法可行吗？” 　　“你问我？”白周亦犹豫该不该说，他觉得让莫语闲自己来更好。 　　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了之后才会成长，莫语闲才是他们这座城未来的城主。 　　“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到了。”莫语闲一双如深山幽潭的眸直直看向白周亦的眼睛。 　　白周亦很聪明，他肯定早就有一个趋近于完美的计画，他早就知道。 　　他没有一开始就询问白周亦的意见，是因为他想要先去试试，想要成长。 　　他不想再把什么都推给白周亦。 　　这个家，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白周亦哑然，旋即犹豫的心也放下，他浅笑着提醒，“那些名额是资源，而你是城主。” 　　莫语闲蹙眉，下一刻恍然大悟。 　　他是城主，他手里有可以分给其他人的资源，而且这些资源相当吃香，错过不只是错过那么简单，说不定直接就影响那些探索队在城里的地位和未来发展。 　　他不应该是那个头痛要怎么不得罪人的人，而是那个该被讨好的人。 　　他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那他们呢？ 　　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他把名额拆开分散出去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却还不够，远远不够。 　　“但是该怎么……”莫语闲脑子飞速运转。 　　那些大型探索队不是傻子，他们可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六神无主巴巴贴过来。 　　但他是希望他们能参与的，因为城里有能力的人几乎都在他们队里。 　　“万事开头难。”白周亦再提醒一句，同时看着莫语闲的眼中也更多几分温柔。 　　莫语闲一点就通。 　　果不其然，莫语闲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明显是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手里有资源，而且这份资源很诱人，只要他们表现出有要分出去的意思，那立刻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人不会立刻就上鈎，他们肯定会观望会试探。 　　这就是一场博弈。 　　但如果他们放出消息的同时，直接就给出小部分名额呢？ 　　那些大的探索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动摇，可中型探索队小型探索队呢？ 　　他们没有那么多包袱，立刻就会拼了命地来争取，到时候他只需要在里面选择自己想要的人就好。 　　他本来也不准备把名额全给那些大型探索队。 　　而一旦他开始选人，那些大探索队就不可能再坐得住，除非他们所有人能一致坚守。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的竞争才是最大的，他们才最不想被其他人超过。 　　脑子飞速运转间，莫语闲复杂地看向对面浅笑着的人，他早就知道白周亦聪明，但白周亦聪明得是不是有点…… 　　可怕？ 　　从他决定接手孙家城，到现在一共也就两天时间，就算白周亦是在听薛盛平说起远征队之前就已经有类似的想法，可那也不过才两天。 　　仅仅两天，白周亦就已经想得这么多？ 　　莫语闲很想反驳，白周亦明明最温柔怎么可能可怕，可…… 　　白周亦笑笑，他正准备告诉莫语闲他已经把消息放出去，第一批名额的人选他也已经有了，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白周墨。 　　白周亦讶然后接通，白周墨回来得倒是个好时候，“哥，你回来——” 　　“快躲起来，有异兽向着孙家城来了！S级，最少都有几千只，你快通知城里的人然后带着莫语闲他们躲起来！”白周墨焦急慌乱的大喊间伴随着异兽的怒吼，“快！” 第55章 　　001. 　　白周墨声音太大太急，震得白周亦耳朵都嗡鸣，那也让对面的莫语闲也听见。 　　微愣之后，两人同时反应过来。 　　莫语闲立刻打给黄奇恒，要尽快把消息扩散出去，白周亦则快速询问道：“你没事吧？你们是从哪边回来的？具体什么情况？” 　　“西边，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到城外时它们突然就从后边冒了出来，有飞机，是有人在故意引导它们，数量很多，快躲——”白周墨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就是一阵杂音，紧接着通话结束。 　　白周亦心脏随着突然而来的杂音狠狠跳动两下，他脑海中忍不住浮现白周墨一身血的画面，下一刻他强行让自己冷静。 　　两边距离遥远，他无法突然出现在白周墨身边，现在能做的只有处理好当下的事。 　　两个小时就到，时间相当紧迫。 　　莫语闲已经打通黄奇恒的电话。 　　白周亦快速切换页面。 　　他编辑信息并拷贝，然后一次性发送给了列表里每一个人，以及护城队的工作群、公会的工作群和之前搜索白毒犀时的大群里，以达到尽快扩散的目的。 　　莫语闲打完黄奇恒的电话后又给邹老爷子打起电话。 　　白周亦发完信息的同时，莫语闲放下手机，他一脸凝重地看向白周亦，“白周亦……” 　　白周亦信息才刚发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叶小青打来的。 　　白周亦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看向莫语闲。 　　对上莫语闲那双眼，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白周亦哭笑不得，“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贴身保护的程度。” 　　莫语闲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是说他平时表现得确实太容易让人误会？ 　　莫语闲不语，他知道白周亦有对付S级异兽的实力，白周亦之前就受伤了。 　　“去吧，叫上梁森叶。”白周亦提醒。 　　“尽量待在城里，千万不要出来。”莫语闲深呼吸。 　　“嗯。” 　　再深深看了白周亦一眼，莫语闲拿了钥匙快速向着车子而去。 　　他不想丢下白周亦一个人，上一次他奶奶和父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掉的，光是想到白周亦可能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死去他就失去理智，可他必须离开。 　　几千只，S级异兽…… 　　他必须想办法把那些异兽控制在城外，一旦让它们进城那必然会造成上百万的伤亡，更甚者整座城都得完蛋。 　　到那时，保护白周亦恐怕也会变成一种奢望。 　　目送车子离开，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眼底是少有的冰冷。 　　他早就知道孙铭亮会有所动作，甚至算好了他大概率会故技重施，所以连异兽都替他准备好了，那些白毒犀虽然不是他安排的但留下它们他却是故意的。 　　可他没想到孙铭亮能狠心到这个程度。 　　孙铭亮已经不只是想要杀掉他和莫语闲，而是想要彻底对整座城大洗牌，只要他们和城里那些知情的人都死掉，那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经验他已经有了，战后该怎么做他再清楚不过。 　　白周亦收回视线。 　　他手机里已经十多个未接电话，不只是叶小青，李奥他们也都第一时间打来。 　　白周亦拒接他看手机这会儿打进来的电话，回拨叶小青的，电话一通，不等对面开口就做起安排，“我现在立刻去公会，你让小队所有人都回来。” 　　“好。”叶小青直接挂断电话。 　　白周亦看了一眼倾斜着挂在山顶的太阳，没急着出门，而是先给黄奇恒打去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 　　“莫语闲已经过去了。”白周亦道。 　　“我知道，他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了，我也正在过去的路上。” 　　白周亦问：“你能筹集到多少人？” 　　一旦让那些异兽进城，那就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但人的本性就是趋吉避凶，明知道危险还愿意主动站出来的人到底是少数，这时候就必须有人站出来引导。 　　“一两万吧，最多了，很多人就不在城里，而且有的人不愿意冒险……”黄奇恒苦笑。 　　孙家城虽然不大但好歹也住着大几百万人，就算只在西城创建防线，这点人数也远远不够。 　　这场攻防战，恐怕会很惨烈。 　　白周亦并不意外，“人我来解决，你不用担心。” 　　黄奇恒怔愣，白周亦语气平静得就好像在说天气不错，但白周亦一个小小的护城队队长上哪里去弄人？ 　　不等黄奇恒询问，白周亦的声音就再传来，“莫语闲和梁森叶会尽量把战场控制在城外，你的任务是带人在城市边缘创建第二道防线，尽量不要让漏掉的异兽进城。” 　　几千只异兽，就算莫语闲和梁森叶联手，也不可能一只不漏。 　　黄奇恒深呼吸，“好。” 　　“保持联系。” 　　“好。” 　　白周亦挂断电话，这才出门。 　　他的手机一路上都在响。 　　几分钟后，他到达公会时，叶小青一群人都挤在过道中正激烈地讨论。 　　见他上楼，一群人立刻朝他看来。 　　“队长。” 　　“白队，真的有异兽……” 　　“我们怎么办？” 　　“白队。” 　　…… 　　白周亦抬手制止，一群人吵得他头疼。 　　走廊瞬间安静。 　　白周亦看向叶小青，“我之前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叶小青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白周亦说的是白周亦让他们和李奥、韩盛一群人说莫语闲要组建远征队的事，“都说了。” 　　说话间，叶小青看向李奥一群人，“你们回家去说了吗？” 　　一群人皆是一愣。 　　韩盛第一个反应过来，“说了。” 　　白周亦点点头，“能替我联系他们吗？” 　　“可以。”韩盛想都不想就点头。 　　韩盛之后，还有好几个人也迅速回神，赶紧掏出手机。 　　“什么？”李奥一脸茫然。 　　叶小青一巴掌呼了过去，“你父母。” 　　和李奥一样没反应过来的几人这下终于明白，连忙掏出手机。 　　“跟他们说莫语闲已经在去西城城外的路上，如果他们愿意帮忙……”白周亦简单说了下莫语闲和黄奇恒那边的事。 　　虽然比他预计得早了些，但他们应该已经想清楚，这个时候卖给莫语闲一个面子绝不是坏事，而且这也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存亡。 　　这也是他之前提前透露消息的目的。 　　白周亦口述完的瞬间，一群人立刻拨打电话。 　　一时间，走廊中是一片说话声。 　　嘈杂的人声中，夕阳下，叶小青复杂地看向白周亦。 　　异兽还没进城，但那种紧迫感所有人都感觉到，可身处世界中心的白周亦却依然是他平时面带微笑的模样。 　　“你能替我去一趟监控部门吗？”白周亦笑着开口。 　　“可以，要我做什么？”叶小青收敛心神。 　　“让他们给城里所有人都发信息，两件事。”白周亦语气温柔却清晰有力，“第一件事是告诉城里所有人立刻赶往最近的避难所，然后自发组建防御队，尽量待在避难所里。” 　　“第二件事是告诉他们莫语闲已经在去西城的路上，并且他正在组建防线，让所有有战斗力愿意帮忙的人都去西城集合，让他们去找黄奇恒。” 　　叶小青点点头，立刻带着几个人向着主楼而去。 　　与此同时，韩盛已经打完电话，“韩家已经派人过去。” 　　“你能帮我——”白周亦点点头，正准备继续，电话就再响了起来。 　　他本不准备接，却发现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邹老爷子。 　　异兽的事莫语闲之前就已经打电话跟他说过了。 　　白周亦接通电话，“喂？” 　　邹老爷子知道白周亦这会儿肯定正忙，他开门见山，“邹家这边能出大概八百人的医疗队，你怎么安排？” 　　白周亦怔愣一瞬，下一刻眉眼柔和，“谢谢。” 　　邹家本来可以不管这些事，邹老爷子是看在他和莫语闲的面子上才插手。 　　道完谢，白周亦不等对方开口就快速做起安排，“晚点我让人发一份城里的避难所给您，以防万一每个避难所您安排两个小队，其他的人全部派去西城，找一个叫黄奇恒的……” 　　“好。”邹老爷子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白周亦看向韩盛，“你带几个人帮我去盯着孙铭亮，我怕他这办法不成再起其它念头。” 　　顿了顿，白周亦补充，“必要时候可以直接杀了。” 　　韩盛的灵兽擅长探查，他做这活最适合。 　　他本想和孙铭亮来文的，这样伤亡也会随之减少，但既然孙铭亮发疯，那他也没必要再客气。 　　韩盛立刻选人。 　　白周亦再看向另外三个队里那个同样擅长探查的几人。 　　察觉视线，不等白周亦开口，其中一人就抢先道：“你直接说要我们干吗吧。” 　　他们都相信白周亦。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 　　“找到纪和康还有总会那些人。”白周亦道，“不要暴露，盯着就好。” 　　纪和康和孙铭亮勾搭成奸，总会派来调查的那些人就必然不可能留，但要解决纪和康，那些人就得活着。 　　白周亦话音落下的同时，之前说话那人就带着一群人离开。 　　他们一走，走廊中顿时只剩不到十个人。 　　杨许意已经和家里打完电话，李奥则一边跳脚一边冲着电话那头嗷嗷叫，“我都说了不回去，我跟着我们队长安全得很，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就好……” 　　李奥那跳脱的性格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直被家里保护得很好。 　　002. 　　杨许意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开口，白周亦电话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黄奇恒。 　　电话接通的瞬间，黄奇恒的声音就传来，“你到底叫了多少人过来？” 　　之前白周亦说他会去筹人，他还以为白周亦最多也就再叫个一两万人过来，可就这片刻他的手机就已经快被打爆。 　　“不多，五六万？”白周亦不是很确定。 　　“五六……”西城外围夕阳笼罩下的田坎边，人群里，黄奇恒眉头突突直跳。 　　五六万，还不多？ 　　就他说话这会儿，他手机再一次传来有新电话打进来的提示，与此同时，不远处也有车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车队上的标志他认识，是城里一个颇有实力的大家族的，车队很长，车上看着最少也得五六百人。 　　顾不上再说话，黄奇恒作势就要挂断电话，就听白周亦又道：“对了，邹家那边组建的一批治疗队，也正在过去的路上。” 　　“邹家？”黄奇恒眉头狠狠挑了下。 　　他知道白周亦和邹家关系不错，但邹家没有理由要掺和进他们孙家诚这些破事。 　　“城里要留一部分人，过去的大概有三百多人。” 　　“好。”黄奇恒深呼吸。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刚刚那车队后方又过来一批人。 　　这次倒不是同一个队的，看着像是小探索队，但这次的车子比之前还要多得多，都排成看不见头的长龙。 　　夕阳西下，车队长龙蜿蜒，远远看着那一幕，黄奇恒有些被震撼。 　　他早就知道白周亦有所准备，也知道以白周亦的能力他的准备应该不只是小打小闹，但他还是小瞧了白周亦。 　　白周亦这哪里是“有所准备”，这分明是把整座城的人都调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护城队队长能做到的，这是一个“收尸的”能做到的？ 　　“你就是黄奇恒吧？”从第一批车上下来为首的人在人群中找到黄奇恒，立刻向着他而来，“白周亦让我们过来的。” 　　黄奇恒点点头，他知道。 　　看看城外空地中越来越多的人，再看看远处余晖璀璨城外的树林，黄奇恒深呼吸一口气，爬上一旁的车顶，用尽量大的声音对所有过来的所有人说道：“都看过来，都听我说，等下我们……” 　　六七万人，就算对方是S级异兽就算有几千只，也绝对足够了。 　　来的人太多，源源不断，黄奇恒不得不不停地喊话，直喊到喉咙都干哑发痛。 　　不过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一个小时后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整个西城外围都已经被包围起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临近七点，白周亦接到电话两个小时二十分钟时，西城出城的大路上延伸进远处山林的那头，一队车队以最快速度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的身影。 　　他们一边逃一边不停回头攻击，以防备那越来越近的异兽的洪流淹没吞噬。 　　早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看见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动了动，下一刻纷纷召唤灵兽。 　　距离还远，他们看不清那些异兽具体是些什么模样，但数量绝对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多。 　　害怕S级异兽的不止他们，还有沿途的低阶异兽，它们随着那些s级异兽移动，也被驱赶至此。 　　眼见兽潮就要淹没那车队，已经暗到几乎看不见的夜色下，黑色的火海猛地绽开。 　　它瞬间吞噬整片兽群。 　　那些急速奔跑着的异兽，甚至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化作灰烬。 　　夜风袭过，火舌摇曳，夜空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远远看着那一幕，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一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气。 　　有莫语闲在，或许根本就用不着他们出手。 　　“来了。”一片吐气声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所有人立刻再朝着那边看去。 　　黑色的火焰那头，一片黑压压的身影以极快速度向着他们移动，它们不同于之前那些低阶异兽的狼狈，修长高挑的身影更多几分从容，也更多几分愤怒。 　　它们本来在自己的巢穴好好的，却突然就被袭击，而且袭击它们的还恰好就是之前让它们巢穴损失惨重的人。 　　看清那一道道高挑漆黑的身影的瞬间，黄奇恒、申游庭一群人就黑了脸。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分明就是之前狩猎季的那些人形异兽。 　　“不可能……吧？”申游庭退后 一步，眼中皆是惧意。 　　“它们是……” 　　“不会吧……” 　　旁边，之前跟着一起去参加狩猎季的几人也都认出，他们立刻朝着周围看去。 　　在看见其他人脸上的慌乱，知道自己大概率没看错后，一群人瞬间都白了脸。 　　他们和那些人形异兽就不在一个层面。 　　它们的速度太快，实在太快，快到他们平时累积的那些战斗经验毫无意义，因为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 　　那样的怪物，上一次仅仅几百只就逼得他们几千人的队伍狼狈无比，如果一次性来几千只…… 　　黄奇恒立刻看向城市边缘。 　　六七万人听着很多，可分散到整个西城边缘后，每个地方的人其实并不多。 　　黄奇恒突然就后悔没问白周亦再多要些人，虽然那或许也没什么用。 　　不等几人继续，前方的莫语闲和梁森叶就突然有了动静，狂风火焰同时出现，以最大限度瞬间席卷而去。 　　和那些人形异兽战斗过的他们最清楚那些人形异兽的可怕，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对方没能反应过来之前—— 　　莫语闲的火焰范围本来就大，再加上梁森叶的推波助澜，范围更是大到几乎囊括他们整个视线范围。 　　狂风呼呼，昏天暗地。 　　即使还隔着好几里路，远远看着这一幕，城市边缘的一群人还是忍不住惊呼。 　　惊呼声中，只黄奇恒一群人脸色更加惨白。 　　莫语闲和梁森叶这反应更加说明他们没看错，所谓的S级异兽，指的就是之前狩猎季里那些人形异兽。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那些异兽是狩猎季里的人形异兽，它们速度很快——”黄奇恒立刻用最大的声音大吼道。 　　他拼尽全力呼喊的同时，火焰的浪潮过去，与此同时，那边的情景再次得以展现。 　　莫语闲和梁森叶的突袭是有效的，那一下最少都杀掉近千只的人形异兽，可那还不够，远远不够。 　　见识了莫语闲和梁森叶的袭击，后面的那些人形异兽已经不再傻傻地向着前方移动，它们纷纷看向始作俑者。 　　梁森叶翺翔于空中，莫语闲立于火海。 　　空中它们无法抵达，那些人形异兽全部涌向地面的莫语闲。 　　莫语闲释放完火焰的瞬间就立刻在自己周围筑起火墙，与此同时立刻操控火墙向外蔓延。 　　火焰瞬间吞没攻击他的那些人形异兽。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同样的攻击手段只要被看过一次下次就不再有用。 　　“嗷！” 　　夜色下，黑色麒麟巨大化。 　　莫语闲抓住它一撮毛发，在它巨大化的同时把自己甩到空中，然后跨坐在它背上。 　　下一刻，一人一兽以最快速度冲向那群人形异兽。 　　与此同时，梁森叶也动作。 　　战斗正式拉开帷幕。 　　公会中。 　　做完所有能做的安排后，白周亦没有去西城，也没有跟随公会其他人去避难所，而是静坐于办公室内。 　　屋内，叶小青一群人也在。 　　他们没开灯，也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只静静等待，等待胜利又或者—— 　　手机铃响声猛地划破黑暗。 　　白周亦立刻看去，停下来后他已经给白周墨打了二十多通电话，但一次都没打通过。 　　打电话来的人是黄奇恒。 　　白周亦有些失望的同时直接免提，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只能是战斗已经开始，“喂？” 　　“我们没守住，那些异兽进城了。”电话那头除了黄奇恒的声音还有无数兽吼，它们愤怒或痛苦。 　　白周亦眉头轻轻皱起，这才半小时不到。 　　“是狩猎季那些人形异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本来就不好打数量还多……金色的……”黄奇恒明显正处于战斗中，呼吸急促话语断断续续，后面的话更是一点听不清。 　　白周亦挂断电话。 　　“狩猎季那些人形异兽？” 　　“孙铭亮他疯了，他是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现在怎么办，黄奇恒他们不会有事吧？” 　　…… 　　安静的办公室瞬间热闹。 　　那些人形异兽的厉害他们之前已经隔着显示屏见识过，他们同样见识过的也还有狩猎季的死亡率。 　　就算有莫语闲和梁森叶，那次狩猎季回来的人也不到一半，这还包括了主办方的人。 　　“通知避难所那边。”白周亦道。 　　叶小青几人立刻打电话。 　　叶小青之前去监控室时，特意要了所有避难所负责人的电话。 　　纪和康和孙铭亮打从那些异兽出现就一次都没露过面，所以现在无论是公会还是避难所那边都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 　　叶小青联系的管理，是各个避难所自发组织起来保护人群的一群人的负责人。 　　电话很快打通，一群人都尽快说明情况。 　　施晨负责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连着打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后，施晨不得不看向白周亦，“队长……” 　　白周亦早就注意到。 　　施晨负责的是西城那边的避难所。 　　整个孙家城一共一百五十多个避难所，均摊下来每个避难所都得大好几万人，也就是说一旦失守那死的就是几万个人。 　　“他们——”施晨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本该空无一人的公会大院就突然传来一阵车子被打砸的声音。 　　屋内一群人瞬间安静，下一刻纷纷朝着窗口看去。 　　白周亦看去的同时召唤灵兽。 　　灵兽才召唤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被人向着旁边推去，紧接着是李奥的声音，“小心，队长——” 　　李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闷哼。 　　白周亦向着旁边趔趄一步站稳后回头看去时，李奥已经悬在空中，举起他的是一只站在窗外的人形异兽的尾巴。 　　李奥被从腹部贯穿。 　　003. 　　那人形异兽和其它人形异兽都不同，它整个尾巴尖都金黄，眼睛下方亦带着金色纹路。 　　那让李奥的血从尾巴尖滑落时，都带着几分金色。 　　他们接到黄奇恒的电话不过是十分钟前的事，这里距离城外可是有着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李奥！”叶小青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就想要上前救人。 　　“嘭！” 　　他才动，他们身后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什么东西打飞，另一只人形异兽低下头朝着门内看来。 　　它旁边还有一只人形异兽，一共三只。 　　“咕唔……” 　　看见屋内的他们，低着头那人形异兽立刻溢出唾液，唾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瞬间在走廊外侧墙壁上灼出一个大洞。 　　它尾巴高高扬起，然后猛地向着距离它最近的杨许意和施晨而去。 　　跑了一路它早就饿了，可这城里空荡荡。 　　“小心——” 　　“躲开！” 　　叶小青和韩盛同时出声提醒，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来不及。 　　“唔。”那人形异兽的尾巴并没把杨许意两人贯穿，被贯穿的反而是它自己。 　　一条尾巴从它身后刺向它刺穿它心口的位置。 　　像是没想到会遭遇背叛，它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它回头的瞬间，屋内一群人也看清它身后的那第三只人形异兽，那是一只瞳孔蓝得发光的人形异兽。 　　它冷冷拔出尾巴，甩去上面的血液，然后看着面前被它攻击的人形异兽倒下。 　　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双蓝得发光的眼，叶小青一群人大脑空白间都下意识回头看向白周亦。 　　同样的蓝他们只在一样东西上面见过，那就是白周亦的灵兽，那只蝴蝶。 　　白周亦已经不站在刚刚的地方，他站在窗前。 　　整个悬挂在窗口的那只尾巴金黄的人形异兽，正小心翼翼地把李奥放进白周亦怀里。 　　它原本棕色偏黑的眼珠，不知何时也开始泛着蓝光。 　　“队咳……”李奥咳出一口血，他觉得很不好。 　　“不会有事的。”白周亦声音轻柔。 　　“嗯……”李奥恍惚间看向白周亦的眼睛，白周亦的眼睛好蓝好亮，“队长你……” 　　李奥话未说完，眼睛就无力地闭上，一同瘫软的还有他的身体。 　　大量血水顺着他伤口处往下滑落，瞬间染红整片地面。 　　“李奥……”叶小青连忙上前帮忙。 　　旁边杨许意和施晨愣了愣后反应过来，也连忙上前。 　　“把他放到沙发上。” 　　“把伤口按住。” 　　“不用。”白周亦并没放开被自己横抱着的李奥，“我带他去避难所。” 　　李奥的伤是贯穿伤，伤口得有四指宽，而且明显伤到血管，普通止血方法根本没用，他很快就会流血而亡。 　　唯一的希望就是避难所。 　　那里有邹家的医疗队。 　　“你们跟着它来。”白周亦看向门口那只眼睛泛着蓝光的人形异兽。 　　说话间，窗外的那金尾人形异兽出手，把他和李奥一起抱了起来。 　　“白周亦……” 　　叶小青立刻朝着窗外看去，可人形异兽速度极快，他看去的瞬间窗外已经不见人影。 　　“队长他的眼睛……”施晨不可思议地低喃，刚刚白周亦的眼睛同样泛着蓝光。 　　知道不是自己看错，屋内几人对视一眼，既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白周亦从来没具体说过他的能力。 　　下一刻，一群人都看向等在门外的另一只人形异兽，那人形异兽正静静看着他们。 　　叶小青吞咽口水，面对那张和人类类似却无论怎么看都诡异的脸，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抗拒，但还是硬着头皮向着门口而去，“走吧。” 　　西城，避难所。 　　“唔……”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吃掉，眼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惊恐的眼逐渐失去光彩，竭尽全力往后缩去的一群人脸上都是绝望的泪水。 　　“我不想死，让开……”有人精神崩溃，试图推开身后的人往更后面挤去。 　　那引起无数人不满，也让更多的人心中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 　　他们全部加入往后挤的队伍。 　　“别推！” 　　“推什么……” 　　“妈妈！” 　　哭声、骂声、吃痛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让人群外围试图维持秩序的人的声音彻底被掩盖。 　　“队长……” 　　灵兽受伤伤痕累累的探索队的人看向身边的人，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想办法把它们吸引走，制造出一个豁口。”被看着的男人脸色死灰，眼中更是不要命的决绝。 　　“然后呢？” 　　“让他们跑，能跑多少是多少，留在这里就只能等死。”男人回头看去，那些人里有他的亲人朋友。 　　“咕唔……” 　　吃完嘴里的，已经杀掉大半人的那些人形异兽再次抬头，它们还能继续吃。 　　“动手！”男人大吼一声的同时，他的灵兽有所感应似地冲向距离它最近的人形异兽。 　　它无视袭向自己脑袋的尾巴，一口咬住那人形异兽，然后拖着它向着豁口外跑去。 　　“唔……” 　　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 　　他灵兽的眼睛被刺瞎，那尾巴更是刺进他灵兽的脑子。 　　他的灵兽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知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吼——” 　　更多灵兽在同时动作，它们不再躲避攻击，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试图制住那些人形异兽，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那些人形异兽没想到他们会自杀式的攻击，大半都被咬住，躲开的也不得不向后退去。 　　“跑！” 　　“快跑！” 　　吼声传开的同时，拥挤成一团的人群快速动作，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向着洞口跑去。 　　“啊！” 　　然而不等他们跑出去，洞口就再被堵住，闪躲开的那些人形异兽轻易就绕开攻击它们的灵兽。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多食物，它们还没吃饱呢。 　　人群再次被堵回角落。 　　因为刚刚的涌动，不少人都在推搡间倒地，可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们。 　　眼见那些人形异兽越逼越近，死亡的恐惧袭来，最前方的一群人大脑都空白。 　　他们之中也不乏召唤灵兽试图攻击的，可他们的灵兽才凝聚成形就被贯穿然后溃散。 　　“爸爸，爸爸，快救救我爸爸——” 　　“滚开，别过来！”最前排的一人被抓住，他被举离地面，而等待他的是一张张大的血盆大口。 　　“呲。” 　　血盆大口并未咬下，举着他的人形异兽动作停顿。 　　它低头向着下方看去，它心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一条尾巴，那尾巴和大部分人形异兽不同，带着亮眼的金色。 　　“咕唔……”被贯穿的人形异兽回头看去。 　　不等它看清，那尾巴就突然拔出，它被带得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它终于看清身后的情况。 　　避难所内不知何时涌进来二十多只人形异兽，它们攻击了避难所内正试图吃人的几只人形异兽，而被逼退到旁边的人形异兽则纷纷停下。 　　它们好像突然就对尖叫着的人群没了兴趣，纷纷有所感应似的看向豁口处。 　　那里，一个比他们矮小得多的人类正跨过尸体进来。 　　站定，环顾一圈，白周亦看向人群前方明显在战斗的那几十个人，“待在这里，它们会保护你们。” 　　说着，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它们……”人群里有人反应过来，他看向周围那些突然就变得安静的人形异兽，“它们”指的是那些人形异兽？ 　　男人并未解释，只回头看了一眼后就向着豁口外而去。 　　与此同时，原本在避难所内的那十多只人形异兽纷纷动作，它们跟着男人出了豁口，然后散开来背对避难所守护。 　　出去，男人环顾一圈后，认准方向。 　　一只尾巴是金色的人形异兽弯下腰，以手为阶，托着男人坐到它肩膀上，然后快速向着男人看的方向而去。 　　也是这时，屋内逐渐安静下来正怔怔看着外面的一群人才发现，多出来的远不止刚刚进来避难所那几只人形异兽，外面还有足足一百多只。 　　它们都在随着男人移动。 　　它们全都和男人一样，有着一双蓝得发亮的眼。 　　它们把男人簇拥在中间，簇拥他为王，然后守护着他，也成为他的爪牙。 　　“那个人好像是……”有人认出那男人，可言语中却都是不敢置信。 第56章 　　001. 　　认出白周亦的不止他一个，其他人也试图说点什么，可上一刻还处于绝望中的他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大脑空白地看着避难所外快速消失的那些身影。 　　避难所中是片刻的死寂。 　　片刻后，坚守到最后的那群战斗人员回神。 　　“医疗队呢？” 　　“快，救人！” 　　“别傻愣着了，都过来帮忙。” 　　…… 　　空荡荡的城市中，白周亦以极快速度移动，要去下一个避难所。 　　孙家城虽然落魄，但这么多年的累积下来也有一定的人口，所以即使是深夜街上也不缺车流。 　　作为护城队的一员，他平时没事就在城里晃悠，对城里各个街道甚至犄角旮旯都无比熟悉，但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孙家城。 　　来不及关上的店铺，拥挤的水泄不通的车辆，街道充满生活气息却又空无一人，就好像世界突然末日，所有人类都在瞬间被吞噬。 　　“啊——”熟悉的惨叫声传来，从前方隐藏在众多建筑中的避难所中。 　　无须白周亦言语，跟随着他移动的那些身影就快速扩散开，然后迅速清理正攻击人类的那些人形异兽。 　　这个避难所更接近西城外围，更早被攻击，情况也更为惨烈。 　　避难所半个屋顶都坍塌，下方地面几乎被血浸透，血泊里到处都是残肢。 　　混乱之中不少人逃跑，但他们才跑出避难所就在外面的街道被袭击。 　　白周亦到时，还活着的已经不多。 　　“滚开，别过来！” 　　“滚——” 　　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攻击了同类的人形异兽，一家店铺内收银台前伤痕累累的男人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椅子，他知道那没用，他的灵兽早已重伤无法召唤，但…… 　　“唔……” 　　收银台后，十多个人努力蜷曲着身体，他们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睛蓝得发亮的人形异兽并未攻击，确认刚刚在门口的人形异兽死亡后，转身向着门外而去。 　　都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那人形异兽却离开，男人愣了下。 　　他下意识朝着店铺外看去。 　　街道对面，血色的夜色下，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正漫步走过，他身旁，二十多只人形异兽紧随。 　　那些人形异兽最矮的都有三米高，再加上肩膀宽厚身体漆黑，衬托得那男人无比娇小，可不知为何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 　　像是有所察觉，男人朝着他这边看来。 　　高挺的鼻梁，带着淡笑的眉眼，男人好像整个发著柔光。 　　男人薄唇轻启，说了句什么。 　　两边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清，可那瞬间他却就是听见。 　　男人说：“安全了，躲起来。”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彷佛连他心中的不安绝望也一同平息。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躲回收银台后。 　　“是护城队那个队长……”有人道。 　　“白周亦。”他也认出。 　　“可他……” 　　一群人都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脑海中都是那在夜色下散发著淡淡白光的身影走过街道的画面。 　　同样的事，发生在整片局域。 　　以最快速度把附近所有一片的人形异兽解决后，白周亦不作停留，立刻向着下一个避难所而去。 　　避难所均分在整座城，这个方向最少都还有十多所。 　　两个多小时后，白周亦解决掉最后一座避难所里的人形异兽，正望着城市边缘外那时隐时现的火光思考是不是该过去看看，电话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韩盛。 　　“人找到了，孙铭亮和纪和康在一起，他们已经准备向总会的那些人动手。” 　　白周亦收回看向城外的视线，“你们在哪？” 　　“城里的一家老旧工厂，我发地址给你。” 　　“我马上过去，你们小心些。”白周亦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发过来的地址，快速向着那边而去。 　　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所以觉得这世上都是缺德的人，孙铭亮不止一个藏身之所，白周亦早就知道，但韩盛他们找到的这个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十分钟后，白周亦到附近时，远远地就听见兽吼。 　　破旧的废弃工厂内，韩盛一群人搀扶拉扯着十多个人快速跑动，他们后方是十多只正追击的巨大化灵兽。 　　“别让他们跑了。” 　　“一个都别放过。” 　　孙铭亮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同跟着大喊的还有纪和康，他们都没想到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 　　“这边。”韩盛一手拉着一个快速向着左侧转弯，被他拉扯的两人状况明显不对，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其他护城队的人立刻就要跟上，一只身形灵活的猴子就突然从屋顶越过落在巷道中，堵住他们的去路。 　　韩盛立刻后退，“小心。” 　　被他拉扯的两个人反应不及，脚下都是一阵趔趄，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跌倒。 　　“还想跑？”孙铭亮缓缓停下脚步。 　　韩盛他们背后是工厂的宿舍楼，是一条死路。 　　韩盛一把把地上那人拽起来，然后带着他向着宿舍楼前的小操场退去，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其他人立刻跟上。 　　“是白周亦让你们来的？”孙铭亮一说起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 　　要不是白周亦，他莫语闲现在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可偏偏就冒出个白周亦。 　　他早该在两人结婚的时候，就直接解决了白家的，也怪他心慈手软。 　　不过没关系了，计画已经开始，只要再把这座城洗牌一次，他就可以重新再来。 　　这一次他一定会更加小心，绝对不会再留下什么把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韩盛尽量拖延时间。 　　“少和他废话，直接动手。”纪和康说话间看向旁边的几人。 　　“我们队长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白队不会放过你们的。” 　　韩盛一群人立刻就再向后方退去，但操场就那么大，他们背后就是围墙，已经退无可退。 　　那几人并不听纪和康的，而是纷纷看向孙铭亮。 　　纪和康黑着脸跟着看向孙铭亮，孙铭亮还等什么？ 　　“他？”孙铭亮冷笑一声，“就我所知莫语闲现在在城外吧，没有莫语闲，就他一个人来有什么用？” 　　他身边的这些保镖能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可不差。 　　见孙铭亮还要继续磨蹭下去，纪和康作势就要自己动手，身旁就多出一只巨大的身影来。 　　他以为是什么人召唤灵兽，立刻回头看去，看清的瞬间大脑空白。 　　接近人类的身形，浑身漆黑的皮肤，长长的尾巴，泛着蓝光的眼，以及一张不停淌着唾液的嘴，那东西绝不是灵兽。 　　“保护我——”纪和康立刻就要往旁边几人身后退去，他才动，心口就是一凉。 　　那异兽的尾巴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心脏。 　　“异兽，小心！”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后，一群人立刻再顾不上韩盛一群人，全部集中注意力戒备那人形异兽。 　　那些人形异兽的可怕他们再清楚不过。 　　孙铭亮几乎是立刻就往回跑去。 　　“回去地下。” 　　反应过来，伍冯明一群人连忙跟着跑。 　　他们的反应速度远不及孙铭亮，他们反应过来开始跑动时孙铭亮已经跑出好几米。 　　如果不能跟上，孙铭亮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关在门外。 　　伍冯明脸色煞白，立刻就要再加速，可他常年坐办公室不做训练根本跑不动。 　　“等等我，别丢下我……”伍冯明很快落到最后。 　　伍冯明跑不动，其他人却不是，不过片刻不少人就超过孙铭亮。 　　孙铭亮脸色漆黑，抓住身旁的人就是一推，然后赶紧趁机加速。 　　这时候都是谁跑得慢谁先死。 　　那人形异兽并没追上去，甚至没回头看上一眼。 　　它尾巴甩动，把它从纪和康心口抽了出来。 　　没了支撑，纪和康趔趄两步后向着地上倒去。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倒下之前还试图跑，可大量失血却让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近距离看见这一幕，韩盛一群人脸上肌肉都不由抽动了下。 　　那人形异兽在他们和孙铭亮一群人中间，他们想要逃跑就必须从那人形异兽身边穿过。 　　“你们先跑。”其中一人咬牙道，韩盛他们几个擅长探查的都并不擅长战斗。 　　“别犯傻。”韩盛阻止。 　　“替我跟我父母说声对不起。”之前那人并未改变主意，“我数到三，一，二……” 　　那个三字正要出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拐角后走出。 　　一同出现的还有更多人形异兽。 　　“队长！” 　　“白队！” 　　韩盛一群人皆是一惊，旋即满腹不解，那些人形异兽明显把白周亦簇拥在中间。 　　“包扎一下伤口。”白周亦没去解释，他回头看向孙铭亮一群人逃跑的方向。 　　“咳……”血水从纪和康喉间咳出，“救……救我……” 　　白周亦只看去，并无动作。 　　“求你……”纪和康挣扎着再开口，他眼中都是哀求和恐惧，他不想死。 　　白周亦脸上笑容不改。 　　感觉着血液的大量流失，感觉着冰冷的袭来，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纪和康愈发不安，他努力伸出手，试图抓住白周亦的衣服。 　　白周亦不为所动，只看着他。 　　纪和康举起的手没能碰到白周亦的衣摆就垂落，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随之消散。 　　白周亦收回视线，看向韩盛一群人。 　　正包扎伤口的一群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们看看地上纪和康的尸体再看看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白周亦，头皮一阵发麻。 　　白周亦有时候，让人害怕。 　　002. 　　“孙铭亮在那边有个地下室。”韩盛包扎完伤口后道。 　　白周亦点点头，但并不准备过去。 　　韩盛正准备再开口，别让孙铭亮跑了，就听见脚步声。 　　刚刚逃跑的孙铭亮一群人，连同之前躲在地下室里他的家人和他的亲信、保镖，全部向着这边而来。 　　他们身后，是二十多眼睛发著蓝光的人形异兽。 　　被逼着回到操场，看见一袭白衣立于纪和康尸体旁边的白周亦，孙铭亮上一刻还满是不安的眼中立刻迸发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要不是白周亦，他根本不用走到如今这步。 　　白周亦回头看去，看的却并不是孙铭亮，而是他周围那群保镖，“被他逼着做事的站出来。” 　　闻言，一群人皆是一愣。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孙铭亮就先一步骂道：“少来这一套，你到底想怎样？” 　　白周亦没搭理他，只静静看着那群人。 　　对上白周亦那双满是温柔的眼，一群人明显动摇，他们很多都是因为能力出众被孙铭亮挑中后逼着做事的。 　　看出众人的动摇，孙铭亮不再伪装，“你们想清楚了，我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一群人咬牙，脸上肌肉都因此鼓起，但孙铭亮的威胁确实有效，他们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人在二号主街东侧的废弃体育馆里，孙来宝在看着他们。”一道明显区别于成人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孙寒书看向白周亦，“他每半个小时会打一次电话过去，只要没接到电话，孙来宝就会把那些人全杀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一刻纷纷看向孙寒书。 　　他们谁都没想到最先出卖孙铭亮的居然会是孙寒书，孙铭亮的亲孙子，他最得意的亲孙子。 　　“你这混蛋——”孙铭亮最是不可思议，扑上去就要掐死孙寒书，他把孙寒书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孙寒书到头来却背叛他。 　　孙寒书早有防备，立刻对着孙铭亮的膝盖踹了过去。 　　他力气很大，孙铭亮差点被踹倒，但他到底还年幼，而孙铭亮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 　　孙铭亮双目猩红青筋暴起，他拽住孙寒书的脖子就要用力，就听孙寒书歇斯底里地大吼，“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按我的计画行事，你不听，你非要自以为是！” 　　自从知道白周亦肯定有底牌后，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暗中给孙铭亮擦屁股。 　　只要白周亦拿不出实际证据，只要没人站出来指证，那一切就有周旋的余地。 　　他明明就快要处理好了，孙铭亮却在他忙得昏天暗地时给他来这一出。 　　几个小时前被带到这里的地下室，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时，他大脑都空白。 　　孙铭亮知道他会害死多少人吗？ 　　“啪！”孙铭亮一巴掌甩在孙寒书脸上，“我是你爷爷，你个小兔崽子。” 　　孙寒书嘴角溢血，他横着眼睛看去，一副要不是打不赢他绝对弄死孙铭亮的仇恨表情。 　　“你还敢瞪我——”孙铭亮正欲再动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铃声是他特意设置的，是孙来宝的号码，孙铭亮猛地回神，现在不是教训孙寒书的时候。 　　他掏出手机，确认完上面孙来宝的来电显示，立刻警告地看向周围他那些保镖，“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说话间，他看向周围那些人形异兽。 　　他不知道白周亦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不是没有逃跑的希望，只要让周围这些人拼尽全力开出一条路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接吗？”和这紧张气氛截然不符的温润声音响起。 　　孙铭亮怔愣一瞬，立刻戒备地看去。 　　白周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手机。 　　孙铭亮戒备地握紧手机，“这是我自己的事。” 　　白周亦点点头。 　　下一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几乎是同时，孙铭亮的手机铃声停止。 　　紧接着，白周亦的手机响了起来。 　　孙铭亮脸色连连变化，不懂白周亦在搞什么。 　　白周亦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爸……救我……爸……” 　　孙来宝充满惊恐绝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不断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一群人嘤嘤的哭声。 　　“那些人形异兽发现我们了，它们很奇怪……爸……” 　　不等孙来宝把话说完，孙铭亮周围那群保镖就快速退开，不再把孙铭亮保护得严严实实。 　　孙铭亮原本写满算计的一张脸逐渐死白，瞳孔不可思议地瞪大，“不可能……” 　　退开的那群保镖也看向白周亦，他们不知道白周亦是怎么做到的，但白周亦无疑救了他们。 　　白周亦挂断电话，看向还留在孙铭亮身边的那群人。 　　反应过来，一群人里有一个立刻 跟着退开，“我也——” 　　他话未说完，心口就被贯穿。 　　把他们包围的其中一只人形异兽动手。 　　“啊！” 　　看见这一幕，一群人立刻慌了神。 　　和那些保镖不同，他们都是纪和康之流，是本来就和孙铭亮搅和在一起的。 　　“等一下。”知道大势已去，孙铭亮不负之前的自信计算，老态沧桑的脸上都是不安，“我有钱，很多钱——” 　　孙铭亮话未说完心口就是一凉。 　　他低头看去，看清心口那条尾巴，他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白周亦为什么不听他把话说完？ 　　白周亦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少钱？ 　　这十多年他可是累积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他可以把那些东西全部给白周亦，只要白周亦愿意放过他。 　　尾巴拔出，带出一片鲜血。 　　孙铭亮往前趔趄一步，撞到孙寒书身上，然后往后倒去，“可以……都给你……” 　　孙寒书下意识要扶住他，手伸出去却又停顿。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孙铭亮直接倒在地上，大量鲜血从他背后伤口处溢出，迅速染红地面。 　　孙寒书瞳孔瑟缩，他还从来没见过死亡，反应过来时已经跪下抓住孙铭亮的手，“爷爷……” 　　孙铭亮一直对外说多么多么喜欢他，说他是他们孙家是他的骄傲，可他从来没从孙铭亮身上感觉到过爱。 　　孙铭亮一直以来就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可以用于炫耀的物什，就和他书房里那些S级兽核差不多。 　　他知道，所以他努力表现自己，因为他不想变成下一个孙来宝。 　　值得炫耀的物什，总比垃圾桶里的垃圾好。 　　“咳……”孙铭亮甩开孙寒书碍事的手，努力按住自己心口的血口。 　　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钱没花，他可是他们孙家城的城主…… 　　孙寒书愣愣地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看了会儿，眼中泪意淡去，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啊……” 　　“救我。” 　　混乱之中，不断有人倒下。 　　也有人试图逃跑，可这小小的操场早就已经被包围得密不透风，那些人形异兽甚至不需要挪动，轻易甩甩尾巴就能让那些逃跑的人也倒下。 　　整个过程并没持续太久，两分钟不到就结束。 　　倒下的那些人并没有马上死掉，他们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感觉着生命随着血水不断流逝的感觉，一双满是惊恐的眼逐渐被绝望充满。 　　“呕……” 　　看着那一地颤动着的人，护城队中一人没忍住侧过头去呕吐。 　　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但死异兽和死人是两回事，而且还是一次性死这么多人。 　　韩盛也有些犯恶心，但让他忍住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尸海血泊中依旧笑得如沐春风的白周亦。 　　没等到死亡，孙寒书缓缓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白周亦抬手拭去不知何时溅到脸上的血，淡笑着开口，“走吧。” 　　说着，他跨过尸海向着工厂外而去。 　　他一动，四周那些人形异兽也跟着动了起来，它们带走地上那些明显中了毒浑浑噩噩的总会的人。 　　见状，韩盛一群人连忙跟上。 　　见韩盛他们动作，孙铭亮之前那群保镖也跟着动作。 　　眼见白周亦一群人都要走远，孙寒书才终于回神。 　　他低头看看面前孙铭亮早已没了生气的那双眼，起身。 　　白周亦先去了一趟体育场，带上那些被孙铭亮当成人质的人，然后把所有人带向离这边最近的避难所。 　　孙铭亮这些年手脚一直不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不听话的人就想办法让他们死在城外。 　　而想要让那些人死在城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人混进他们之中又或者跟着他们，然后在他们休息时吸引异兽过去。 　　大概六年前，周野就在城外遇见了一□□样的队伍，他们把那些人救了下来，然后偷偷带回了城。 　　他现在都记得那些人从车里出来时的场面，他们很多都满脸泪水，因为他们以为再回不来。 　　他们自己死掉也就算了，可他们之中不少家里都还有孩子有老人，一旦没了他们这份收入，那些孩子老人的生活可想而知。 　　同样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有那一张张泪脸中周野四人脸上愤怒的表情。 　　当时白安他们已经先一步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性格同样直爽的三人立刻气得不轻。 　　他们商量着就要去讨个说法，但他们只是性格直爽了些并不是傻，骂骂咧咧了半宿后，四人也只是默默地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那之后，周野四人时不时就会从外面偷偷带些人回来，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是需要被“清理”的。 　　那之后的第二年，他就加入了护城队，因为他知道孙铭亮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会清算这笔账。 　　甚至就算没有这些事，孙铭亮也绝对不会放过逐渐壮大的白家。 　　孙铭亮不允许任何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存在。 　　加入护城队之后，他才知道城里做这样的事的人其实不少，只是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纪和康早就和孙铭亮勾搭在一起。 　　也是那时，他决定把纪和康和孙铭亮一起清理了。 　　白安四人不是他的血亲，但对他来说他们就是。 　　他原来的计画并不是现在这样。 　　孙铭亮就算恶事做尽，也到底是一城之主，再加上城里也不乏和他搅和在一起的人以及他自己的势力，如果证据不够充分很难改变什么。 　　所以他本来是准备逼迫孙铭亮再次出手后，利用这几年间收集到的证据，再加上那些被他们救回来的人的口供，名正言顺的撤掉他和纪和康。 　　但自从他和莫语闲结婚，这计画就开始变动。 　　因为莫语闲的身份，他的出手变得备受期待，因为莫语闲在狩猎季冒头，城里更多人有了勇气站出来指责。 　　现在，因为莫语闲在前面战斗，他甚至用不着和孙铭亮对峙，因为城里根本没人会在意。 　　想到莫语闲，白周亦朝着城外的方向看去。 　　夜色下，窗外的方向还能看见火光，莫语闲的战斗还在继续。 　　003. 　　“你去吧。”叶小青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避难所中，叶小青一群人都正看着他。 　　“这里有它们就好。”叶小青指了指避难所外站岗的那些人形异兽。 　　即使到了现在，他一看见那些人形异兽还是背脊发毛，但他也知道白周亦肯定担心着莫语闲。 　　白周亦环顾一圈。 　　漆黑的数万人围聚的避难所中，护城队的二十多人都正看着他。 　　“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用担心。” 　　“李奥我们会照顾的。” 　　韩盛一群人皆道。 　　李奥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但因为失血过多到现在都还没醒过。 　　他正躺在一旁地上。 　　知晓一群人的关心，白周亦心口柔软，他不再犹豫，“那你们自己小心。” 　　“好。” 　　“你也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周亦出门。 　　夜已过半，西城城外黑色的火光漫天，城内却死寂。 　　夜风袭来，卷起一阵血腥的气息。 　　白周亦踏上异兽的手，被它托起，然后坐在它肩膀上。 　　异兽大军移动，快速向着西城外围而去。 　　农田，农田之外的树林草地，更甚至更远之外的山林，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漆黑火海。 　　火海之中，巨鹰翺翔，麒麟奔走。 　　白周亦早就已经见识过莫语闲和梁森叶合作之下的攻击，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那甚至给他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黄奇恒也确实觉得世界末日。 　　他连同身边的几个人好不容易弄死一只人形异兽，刚收回已经伤痕累累的灵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眼角余光就瞥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形异兽从城内向着他们冲来。 　　那瞬间，黄奇恒想死的心都有了。 　　绝望间，他还是强撑着疲惫站了起来，同时不忘向着四周大喊，“起来，都起来！” 　　“哪里？” 　　“在哪？” 　　被吼起来的一群人立刻召唤灵兽，然而灵兽召唤出，他们却没在火海中看见那些该死的人形异兽。 　　“后面，城里，过来了——”黄奇恒大吼，那些人形异兽速度极快，仅仅是瞬间就已经到他们背后，“杀——” 　　“吼——”浑身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皮肤的狮子怒吼着冲了上去。 　　“嗷！” 　　“吼……” 　　更多灵兽冲击。 　　人形异兽如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然后穿过他们向着火海冲去。 　　“——擦。”被无视，黄奇恒吼到一半的“杀”字破音。 　　他立刻回头看去。 　　他本以为那些人形异兽是向着莫语闲而去了，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它们正站在他们背后朝着莫语闲那边瞭望。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和他同样反应的还有周围一群人。 　　他们都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将近两百只人形异兽，他们根本打不赢。 　　人形异兽大军一动不动。 　　“黄队……” 　　面对那一堆一动不动的高大背影，一群人都有些懵。 　　这还要打吗？ 　　偷袭？ 　　一群人有些不敢。 　　那些人形异兽要是愿意就这样一直站着望着也挺好。 　　他们正做着梦，那群人形异兽就动了起来。 　　一群人立刻再进入战斗状态。 　　“吼……” 　　其中一只人形异兽穿过大队，站到黄奇恒面前。 　　从上至下，白周亦俯视。 　　黄奇恒一群人相当惨烈，六七万人的队伍恐怕已经只剩不到四万，更惨的是剩下的人也都已伤痕累累坚持不了多久。 　　“白……”黄奇恒大脑空白，有些不能理解看见的东西。 　　白周亦……坐在人形异兽的……肩膀上？ 　　那些人形异兽眼睛泛着蓝光，白周亦眼睛也发著光，他们之外白周亦那只蝴蝶轻巧地落在白周亦肩头…… 　　这是梦？ 　　他太累睡着了所以做了个荒唐的梦？ 　　没等黄奇恒回神，白周亦就消失不见，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人形异兽大军。 　　黄奇恒茫然，这果然是梦。 　　“咚。” 　　什么东西在不远处倒下。 　　黄奇恒下意识看去，看清的瞬间他瞳孔瑟缩。 　　他并不是在做梦，白周亦和那人形异兽大军是真的存在，只不过它们已经分成两队沿着城市边缘分别向着两边杀去。 　　它们就如同噬人心魄的鬼魅，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快速游走，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 　　“那是什么？” 　　“它们……” 　　同样犯懵的还有上一刻还拚命战斗下一刻人形异兽就死在面前的人，他们好多甚至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盛夏时节的天亮得早，四点半左右，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雾白。 　　四点四十时，整个世界都已清晰可见。 　　五点，天色彻底大亮时，莫语闲和梁森叶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灵兽上向着他们而来。 　　看见那一幕，城市边缘的一群人瞬间红了眼眶，因为那两人回来就代表着战斗已经结束，就代表已经不会有更多的人形异兽涌来。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其间他们无数次祈祷能快点结束，然而直到这一刻，他们的愿望才终于得以达成。 　　“唔……”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人直接昏倒。 　　他们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是凭着一口气才支撑到现在。 　　“医疗队？” 　　“医生！” 　　上一刻还安静的人群，这一刻再次炸开锅，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继续死人了。 　　听见动静，火海中同样满眼疲惫的莫语闲抬眸看去。 　　看见那以城市边缘为线满地的血泊，以及血泊中同样一身血的人，他呼吸轻滞。 　　幼时的回忆浮现，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他更加清楚那些血泊代表着什么。 　　他还不知道白周亦怎么样了。 　　“不要那副表情。”梁森叶的声音传来，她降低到和莫语闲并肩的高度。 　　莫语闲看去。 　　“他们是英雄，英雄就应该嘉奖，特别是这时候你的嘉奖。”梁森叶笑笑，“我想薛盛平肯定会这么说。” 　　梁森叶并不后悔离婚，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得不承认，薛盛平确实是个好城主。 　　“去吧。”梁森叶笑笑。 　　莫语闲深呼吸一口，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冲回城里去找白周亦的冲动，掏出手机给白周亦发了条信息。 　　“我没事。”白周亦几乎立刻回覆。 　　莫语闲高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可以放回心窝，身体里禁锢的血液也得以重新流动。 　　下一刻，他轻轻拍打身下的小家夥。 　　后者瞭然地抖了抖身体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几分后，向着那边跑去。 　　靠近，莫语闲并未停下，而是绕着人群开始绕行。 　　他试图把每一个人都记下。 　　他不像白周亦那样擅长言语，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看见麒麟，看见麒麟上方正注视着自己的莫语闲，正忙碌的一群人都纷纷停下动作注视。 　　距离朝阳冒头还早，但代表着好天气的天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蔚蓝。 　　一路前行到黄奇恒所在位置时，他远远地就看见一群非人类的身影。 　　只一眼，他就注意到那些人形异兽眼睛泛着蓝光，也只一眼，他就在那群身影中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晨曦下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袍，高挺的鼻梁温柔的眉眼，微微勾起的嘴角，白周亦泛着蓝光的眼睛格外漂亮。 　　莫语闲没想到白周亦会在这里，白周亦却是早就知道莫语闲战斗结束。 　　白周亦清理完沿途所有人形异兽，正回去黄奇恒那边。 　　莫语闲则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而去，他的巡视还没结束。 　　“早点回家。” 　　“嗯。” 　　擦肩而过，两人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第57章 　　001. 　　白周亦回到西城正前方，两支队伍的人形异兽重新集合时，黄奇恒一群人已经包扎完伤口，正清点人数。 　　战斗开始之后他们根本顾不上其他，只一门心思战斗，直到这会儿才终于有时间去查看死掉的是些什么人活着的又有哪些。 　　血泊中，不乏红着眼睛一脸不安到处找人的人。 　　梁森叶正自己包扎。 　　不需要再守护什么人，昨夜的战斗梁森叶放开手脚，但那些人形异兽的数量比狩猎季更多整场战斗的时间也更长，她不可避免地受伤。 　　听见动静，她抬头看来。 　　看清那人形异兽的队伍以及为首的人形异兽肩膀上坐着的白周亦的瞬间，她有瞬间惊讶，惊讶之后则是复杂。 　　她早该猜到的，当初她问白周亦的能力是不是“催眠”时，白周亦给她的回答就是“算是吧”。 　　白周亦从来没明确说过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 　　“你这家夥……”半天，梁森叶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黄奇恒也看去，他亦满眼复杂。 　　那些可是人形异兽，一只他们尚且难以对付的人形异兽。 　　而且白周亦控制住它们之后它们的速度并没有下降的趋势，也就是说白周亦是可以完全发挥出被他控制的那些人形异兽的力量的。 　　“我先回城里了。”白周亦开口。 　　“不等莫语闲？”梁森叶哑然，“他往那边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刚刚见过了。”白周亦笑笑，“城里可能还有异兽。” 　　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但城里的却还没有，他之前的清理都是围绕避难所进行的，在他没去过的地方还不知道还有多少那些人形异兽。 　　人形异兽的大军向着城市内而去。 　　一群人安静目送。 　　回到城内，白周亦第一时间联系叶小青。 　　避难所里的人已经知道战斗结束的事，正欢呼。 　　白周亦联系叶小青，让他通知所有避难所让那些人暂时先不要出来，同时派出还有战斗力的人在城中进行搜索。 　　那些人形异兽太危险，一只都可能造成上百人的伤亡，必须在解禁之前提前清理干净。 　　“……找到之后不要动手，通知我就好。”白周亦道。 　　“好。”叶小青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挂断电话，然后不等周围望着他的韩盛一群人询问，就赶紧把情况说了一遍。 　　一群人立刻动作，赶紧联系自己负责局域的避难所的人。 　　“要把监控室的人叫回来吗？”施晨提议。 　　“叫吧。”叶小青点点头，虽然监控并不是覆盖整座城，但怎么也比一点点去找快。 　　施晨立刻到一旁打电话。 　　纪和康和伍冯明在出事后就消失不见，之后整个公会一直处于瘫痪中，只靠他们几个艰难维持。 　　白周亦很快收到电话，并不是叶小青打来的，而是二队一人，他负责的其中一个避难所的人在他们那片局域发现人形异兽。 　　“知道了。”挂断电话，白周亦却并未向着那边而去。 　　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形异兽军队之前就已经向着整座城扩散，而他自己则向着城市中心的位置而去。 　　第一个电话后，电话开始不停响起。 　　白周亦不知道接到第几个电话时，公会监控室那边的负责人打来电话，他们已经就位。 　　有了监控室的人帮忙，效率立刻再提高。 　　两个小时后，朝阳爬上山顶，整座城都金光璀璨时，白周亦那边的清理也差不多结束。 　　白周亦揉揉鼻梁，控制所有人形异兽向着城外而去的同时，再给叶小青打去电话，“解禁吧。” 　　“好。”知道一切真的过去，叶小青长长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叶小青回头看向身后避难所中整夜未睡脸上惊恐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深吸一口气，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以出去了。” 　　正耐心等待的一群人都看了过来。 　　“城里很可能还有异兽，这几天都小心些，万一遇到也不要着急，通知护城队，我们会派人过去处理……” 　　随着叶小青的声音传开，一群人如梦初醒，短暂的骚动后，人声沸腾。 　　他们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然后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大门而去。 　　他们已经受够这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想要回家。 　　还在吼着注意事项的叶小青眼见自己的声音被彻底盖过，只能放弃。 　　“晚点……”韩盛拍拍叶小青的肩膀，他的声音也被盖过。 　　“什么？”叶小青大吼。 　　“晚点让监控部门发信息。”韩盛大吼。 　　叶小青点点头，也只能这样。 　　说话间，一群人赶紧把地上的李奥抬了起来，以免踩踏。 　　他们先是把李奥送去了最近的医院，然后才回去公会。 　　他们到时，白周亦正好也回来，他身边的人形异兽大军已经不见，只托着他那条尾巴金黄的还在。 　　白周亦脸色发白，看著有些虚弱。 　　“你没事吧？” 　　“白队？” 　　叶小青一群人连忙上前。 　　白周亦控制着人形异兽把自己放下，“没事。” 　　叶小青一群人依旧满脸担忧。 　　白周亦一直待在城内就没怎么参加过战斗，更何况一来就控制这么多人形异兽，而且还持续了一整夜。 　　“只是有些头晕。”白周亦哭笑不得。 　　解决城里所有人形异兽后，他把所有人形异兽带到城外解决。 　　和其它皮糙肉厚的异兽不同，那些人形异兽身体相当弱，而且它们都有一条异常灵活的尾巴。 　　不过他和被他控制的生物一定程度上感官也共通，控制它们自杀，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他喜欢让那些异兽睡着也是因为这，大部分异兽都没有人形异兽的尾巴，要解决它们，他就得感觉自己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感觉。 　　那份不适再加上精力大量消耗，只是头晕已经算是轻的。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对，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不用。”白周亦笑着拒绝众人的好意，这时候正是忙的时候，“李奥安顿好了？” 　　“嗯，在医院，也通知他的家人了。” 　　白周亦点点头，“总会那些人呢？” 　　“之前就已经检查过，只是些让身体无力的药，休息一天就好了。”韩盛道，“留了人在那边看着。” 　　白周亦再点点头。 　　最需要担心的两件事落地，白周亦在朝阳下环顾一圈，把所有人都尽收眼底，笑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次你们做得很好，从头到尾都是。” 　　他早有计画不错，但如果不是叶小青一群人的全力帮助，这计画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 　　而且那种情况下留下，叶小青他们本来也担着风险，但他们还是留下了。 　　“谢谢你们。”白周亦由衷感谢。 　　没想到白周亦会突然说这个，一群人皆是一愣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们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在知道白周亦肯定需要人帮忙后自然而然地就向着他聚拢了。 　　白周亦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温柔不止浮于表面，而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也让所有人打心底里相信他依靠他。 　　夸夸完，白周亦有些无奈地继续道：“不过可能还需要再辛苦你们一下，还有很多战后事宜需要处理。” 　　遇到这种事，正常来说是城主和公会共同出面处理，但孙铭亮和纪和康现在都已经死了。 　　黄奇恒那边战斗伤员的事莫语闲会处理，城内的伤亡以及建筑的损坏就是公会的事。 　　“没事，本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就说要怎么做吧。” 　　“要把公会其他人叫回来吗？” 　　白周亦快速道：“嗯，把所有人都叫回来，让他们先去各个医院和避难所看看伤亡情况，和家人失散地找找家人，找不到家人的医药费该垫先垫，顺便把伤亡人数统计出来……” 　　“西城外围看看那些建筑的毁坏报告也尽快弄出来，没地方住的人先统一安排到避难所住一段时间……” 　　“西城外围的异兽尸体和血也必须尽快处理，血腥味会吸引来更多异兽……” 　　“之前城外闹得这么大，树林里肯定还有漏网的异兽，我晚点会联系莫语闲让他组织队伍进去清理，但城内也得有人看着……” 　　“叶小青、韩盛，你们两个分别带一批人去孙铭亮和纪和康家那些人家里，把情况控制起来，尽量避免战斗，但也不要让其他人把东西拿走。” 　　他之前是解决掉了孙铭亮和纪和康这群主谋，但他们之下也还有许多利益牵扯的人。 　　孙铭亮和纪和康这些年搜刮的东西可不少，如果不尽快控制情况，等他们忙完再去，那就不知道还剩多少了。 　　这次的伤亡虽然被控制到最小，但并不代表没有伤亡，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从城里的人身上搜刮的钱财花在城里人身上，没毛病。 　　“好。” 　　“行。” 　　两人转身就要走。 　　“把孙铭亮和纪和康的尸体一起带回来。”白周亦提醒一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看见尸体才能真的证明孙铭亮的统治已经结束。 　　“好。” 　　一群人快速离开，操场很快再空荡荡。 　　白周亦又在空地中站了会儿后，掏出手机，再次拨打白周墨的电话。 　　002. 　　自从那通电话后，这一夜他一有空就给白周墨和他队里的人打电话，目前已经打了快上百通，但一次都没打通过。 　　他之前已经打听过，有人看见白周墨的车队进了城，一整夜的时间也足够他回家，可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看见人。 　　白周亦有些不安，以白周墨的性格知道城市被袭击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喂？” 　　白周亦正不安，之前一直打不通的电话里就突然传来说话声。 　　“哥？”白周亦立刻精神。 　　“小白？”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白周墨，而是他队里一人。 　　白周亦连忙看了眼，他回拨的确实不是白周墨的电话，“我哥呢？你们在哪？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在医院……”那人和旁边什么人说了句什么，电话换人接听，紧接着白周墨的声音传来，“是我。” 　　白周亦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缓缓放松，“你伤得严重吗？” 　　“肚子上被捅了下，不过已经缝回去了。”白周墨不甚在意地笑笑，“我电话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掉了，当时车子后面就是异兽，不想被它们撞到车里的人都在攻击情况很混乱。其他人的手机都在包里，没听见。” 　　白周亦哑然。 　　因为没有信号，探索队外出时确实不会把手机随时带在身上。 　　“你那些人形异兽怎么回事？”白周墨问。 　　白周亦清理那些人形异兽时他就在城市边缘，不过白周亦移动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白周亦就走掉。 　　“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晚点过去你那边再说吧。”白周亦看了眼会门口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公会还有些事要处理。” 　　白周墨爽快点头，“行。” 　　他虽然不知道白周亦在搞些什么，但已经大概从旁的人嘴里听说了莫语闲治好病的事，之前莫语闲的战斗他也看见。 　　挂断电话，白周亦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转身向着公会主楼而去。 　　一边走动，他一边给莫语闲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嘈杂，隐约间还能听见黄奇恒的声音。 　　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孙铭亮和纪和康又已经死了，城里稍微有点手段的人估计早就已经走动起来，而莫语闲现在无疑是整件事情的中心。 　　“白周亦。”嘈杂中，莫语闲嗓音冷清低沉。 　　“你能组织些人……”白周亦直接说起树林那边的事。 　　“我立刻让人过去。”莫语闲爽快同意，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今天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 　　所有人都向着他靠拢，所有人都各有目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尔虞我诈。 　　“实在不行可以问问薛盛平。”白周亦提议。 　　“他在。”莫语闲回头看了眼，“邹爷爷也在，梁森叶叫来的。” 　　白周亦哑然，旋即失笑，梁森叶倒是对莫语闲真心不错。 　　“没事，我今天估计也要很晚才能回去，公会这边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白周亦正说着，韩盛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好。”莫语闲还准备再说两句，他那边也已经有人叫他。 　　又简单交流两句，挂断电话，白周亦看去，“怎么了？” 　　“孙寒书你准备怎么处理？”韩盛问。 　　被提醒，白周亦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他早就知道孙寒书，但他并不觉得孙寒书是所谓的天才，在他看来孙寒书最多不过是比普通孩子聪明些。 　　那也让他很快看明白孙寒书那些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孙铭亮对家人并不比对外人仁慈。 　　孙寒书倒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大概是年纪还太小，用出来的手段少有伤人性命的，这也是白周亦没直接杀死他的原因。 　　“他什么反应？” 　　“很平静，让干什么干什么。”韩盛道，“问他孙铭亮的东西藏哪他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之后再说。”白周亦提醒一句，“找个人看着。” 　　城里恨孙铭亮的人不少。 　　“嗯。”韩盛离开。 　　韩盛才出门，就又有人进来。 　　公会重新开始运作后效率很高，三个小时不到伤亡报告就出来。 　　“城里大概死了八千多人，主要是最外面的那几个避难所，城市边缘死的人多些，大概两万，还有些还在抢救。”杨许意道。 　　几千只S级异兽，却只死了三万人，放在所有城市纵观几百年历史估计也是仅此一次了。 　　但即使如此那也是几万条人命，破碎的家庭更是不计其数。 　　“再确认一下，晚点我看看叶小青他们那边的情况，看能不能筹一笔补偿金。”白周亦道。 　　城主和公会都有保护城市的义务，本该如此。 　　杨许意欲言又止，想想到底没说什么。 　　城主的位置无数人觊觎，公会会长的位置也一样，城主现在莫语闲势在必得，公会的位 置却还空缺。 　　现在整个公会都还听白周亦的，但应该很快就有人要出手了，到时这些钱要怎么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许意这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带着建筑毁坏报告找了过来。 　　城市边缘的损坏情况比白周亦预料的还要糟糕些。 　　虽然一直说把战况控制在城市边缘，可真打起来根本控制不住，沿途一片所有建筑都有损坏就算了，最严重的地方五六个小区好几条街都毁了个干净，再之外的农田就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都归公会修。 　　白周亦头痛地盯着看了会儿后，只能让那人先回去。 　　公会有公用账户，但里面的钱早就被纪和康搜刮一空，剩下的那点别说维修和补偿，连公会员工下个月工资能不能发够都是问题。 　　想着，白周亦给叶小青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叶小青的声音传来，“我正准备打给你。” 　　“怎么了？” 　　“总会的那些人醒了，他们说想见你。” 　　白周亦看了眼时间，还有会儿才到中午，他们倒是醒得挺快。 　　“李奥的医院？”白周亦问。 　　“对。” 　　“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白周亦收起报告下了楼。 　　车子叶小青他们开走，白周亦走路过去。 　　两边不远，过去也就五六分钟。 　　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医院都忙得不可开交，李奥他们所在的医院也一样。 　　白周亦按照叶小青发的房间号自己找了过去。 　　总会那十多个人都在，叶小青也在里面。 　　总会真正负责调查的只有五个，五人看着就比较文气，其中一个头发都已全白，另外十多个一看就是经常训练擅长战斗的，看着像是军区的人。 　　“沈兰，这次调查的主要负责人。”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开口。 　　“你们好。”白周亦笑笑，“我们之前已经见过。” 　　沈兰复杂地打量白周亦一眼，白周亦顶着一张笑脸毫不犹豫杀人的画面他们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白周亦，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死了这点他们也记忆犹新。 　　他们一直有所防备，但他们都没想到纪和康和孙铭亮敢直接要他们的命，更没想到他们敢吸引S级异兽袭击城市。 　　“废话不多说，我们找你是想问问你关于公会会长的看法。”沈兰道。 　　“看法？” 　　“城里的情况我们已经大概知道，要组织重建肯定得有话事人，但现在城里城主和会长都空缺，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手公会？” 　　“有。” 　　“我听说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出事之后你的反应相当迅速，事情处理得也很恰当，如果不是你——”沈兰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 　　白周亦笑得一脸温柔，“我说我有兴趣。”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沈兰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叶小青，叶小青不是说白周亦没兴趣？ 　　叶小青自己也一脸惊讶，白周亦对会长的位置有兴趣？ 　　白周亦不是对这些一直没什么兴趣？ 　　“我爱人，您应该听说过，叫莫语闲，就是之前在城外迎敌的人，他将会是这座城的下一任城主。”白周亦笑着道。 　　沈兰脑子逐渐转动，“……我知道。” 　　白周亦笑笑，“公会会长和城主不能是一家人，这不好。” 　　沈兰噎住。 　　他们之前就讨论过这点，公会会长和城主是一家人，万一两人也是孙铭亮之流，那这座城就完了。 　　他们不是没有犹豫过，但考虑到城里之前发生的事，以及两人创造的几千只S级异兽却只杀死到几万人的奇迹，他们最终还是觉得可以一试。 　　叫来白周亦之前，他们也已经和总汇那边联系过，得到了允许。 　　他们本来都做好花时间去说服白周亦的准备，说辞都已经想好，结果白周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有那么瞬间，她甚至有种这一切都是白周亦计算好了的错觉。 　　沈兰揉揉鼻梁，有些头痛，“总会那边只答应给个考核期，五年，五年之内我们会加倍关注这边，如果让我们发现你做了什么不符合规定的事，我们立刻就会出手处理。” 　　白周亦笑笑，“可以。” 　　沈兰不语，她总有一种一切都在白周亦计算中的感觉。 　　沈兰不说话，白周亦却还有话要说，“城市被破坏得很严重，纪和康也参与了孙铭亮的计画，纪和康是公会的人，公会在这件事上有责任。” 　　沈兰嘴角抽搐，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没有补偿吗？”白周亦笑眯眯地问。 　　孙铭亮和纪和康是解决了，遗留的问题却一大堆，要是再想要建设城市，那更是哪哪都缺着钱，能要点要点。 　　沈兰和身边几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她愈发怀疑白周亦早就在这等着她，“我会向公会申请，但具体能下来多少不是我能决定的。” 　　白周亦还算比较能接受，“那就麻烦了。” 　　沈兰已经说不出话来。 　　“公会的任命书多快能下来？”白周亦笑着问，没有任命书他动不了公会的钱，孙铭亮和纪和康那边的也名不正言不顺。 　　“两三天……”沈兰顿了顿，“我等一下打个电话，快的话下午应该就能下来。” 　　“那就麻烦了。”白周亦并不准备久留，等着他去处理的事还有很多，“那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无人说话，一群人都还有些懵。 　　白周亦出门。 　　003. 　　叶小青愣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出门。 　　白周亦等在楼道口。 　　叶小青小跑过去。 　　靠近，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白周亦，“……是因为莫语闲？” 　　起初的惊讶之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绝不是白周亦计算好的，白周亦之前确实对这些没兴趣。 　　“算是吧。”白周亦早就知道叶小青会有这疑问。 　　事实上他改变主意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更准确来说是在莫语闲跟他说想接手城主后。 　　孙铭亮和纪和康将近二十年的蹉跎下，这座城早就已经破烂不堪，想要建设发展，光是组建一个远征队是远远不够的。 　　城市本身的设施翻新不说，技术、信息这些也同样得跟着发展。 　　不然就算莫语闲从外面带回来再多东西，城里的人弄不明白用不上，那也是白搭。 　　如果只莫语闲一个人，就算一切顺利，初见成效估计也得七八年，要是再慢点，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和薛盛平的薛家城，中间就差着快二十年。 　　他当初加入公会，是因为不想白家被孙铭亮针对，但中间他就已经不准备离开，因为叶小青他们在这。 　　既然不准备离开，既然莫语闲准备接手城主，那公会会长还是护城队队长对他来说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公会总会新派来的会长未必就是个好人，就算不是纪和康之流，只要他不愿意帮忙，那莫语闲的路一样只会走得更加艰难。 　　更何况，白家、黄奇恒、叶小青他们都在城里。 　　叶小青苦笑，“那我以后是该叫你队长还是会长？” 　　一个城主，一个会长，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不会太多了。 　　李奥估计得哭。 　　“你不来吗？” 　　叶小青怔愣，“什么？” 　　“我还缺个副会长。”白周亦笑着看向叶小青的眼睛，“你不来吗？” 　　叶小青很聪明，做事也沉稳，更重要的是他还很有正义感，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叶小青脸上的苦笑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讶然，他？副……会长？ 　　见叶小青半天不说话，白周亦有些失望地转身向着楼下而去，“那我晚点去问问李奥好了。” 　　叶小青哭笑不得，“他？你也不怕耳朵聋。” 　　李奥性格挺好，就是嗓门太大。 　　白周亦没忍住笑了下，还不是叶小青整天气他。 　　下了楼，白周亦又回头看了眼，他得回去公会叶小青还得去孙铭亮家那边，“明天早点过来报告。” 　　“嗯。”叶小青眼眶发烫。 　　白周亦离开。 　　叶小青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白周亦都消失在医院门外，才转身回去车上。 　　从楼上窗口目睹这一幕后，沈兰回头看向身边年过半百的老者，“您觉得……”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公会的总会长，付深江。 　　而旁边作为保镖跟过来的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则是军区当下总帅，胡君。 　　他们之所以隐瞒身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莫语闲。 　　一个有能力，且愿意在周围的人遭遇危险时出手相救的人，公会自然不会放过。 　　从狩猎季后他们就一直在试图联系莫语闲，可莫语闲根本不搭理。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莫语闲太傲气，从薛盛平那边了解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薛盛平对莫语闲评价很高。 　　那也让他们更加好奇，所以就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谁知一来就遇上这摊子事。 　　“就按之前说的办吧。”付深江道。 　　沈兰松了口气，“那我去让人准备任命书。” 　　“嗯。” 　　交流完，付深江再次看向窗外白周亦离开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胡君欲言又止。 　　付深江看去，“不用觉得，他早就认出我们了。” 　　顿了顿，付深江冷笑着说道：“人家就是觉得你既然没有主动表露的意思，他也就不点破。” 　　胡君不语，虽然她也觉得他们早就暴露，但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不怎么在外面露脸，而且来之后一切都是以沈兰为主，应该瞒得很好才对。 　　付深江突然叹息一声。 　　胡君看去。 　　“回去吧。”付深江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莫语闲呢？”胡君问。 　　总会长虽然在各个城市的影响力不如当地城主，但却影响着所有城市整体的发展，要是落在孙铭亮之流手里，那所有城市都得遭殃。 　　付深江早在七八年前就应该退下来的，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才拖到现在。 　　这次来，他本来是想看看莫语闲合适不合适。 　　可现在人都还没见到，付深江就要回去？ 　　“来早了，过几年再来看看吧，就是可惜了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再撑几年。”付深江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语气轻快几分。 　　胡君挑眉，等几年莫语闲这城主的位置坐稳了，可就未必愿意再挪窝了。 　　走出两步，胡君脚下步伐又停顿，她回头看向白周亦离开的方向。 　　胡君快步跟上付深江，“他能有兴趣？” 　　“十之八九没有。”付深江十分笃定。 　　“那……” 　　付深江只笑不语。 　　沈兰动作很快，任命书两个小时后就下来。 　　接到任命书时，白周亦正好把整座城市没有监控的位置都圈了出来。 　　改建城市还远得很，但一些简单的设备却可以先补上，而且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办法再到处跑动，这样他也更放心。 　　叶小青是下午三点多回来的，带着十几车的S级兽核和各种值钱的珠宝、矿石、药材。 　　东西比白周亦预计的还要多些，甚至都快多出一倍，那让白周亦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的同时，眼底温度也更低几分。 　　把所有东西核对一遍入库后，白周亦直接就掏出之前收到的报告，核算起那些钱该怎么花。 　　叶小青和韩盛也留下帮忙。 　　忙完，白周亦抬头时，已经是夜里三点多，整个公会除了门口和监控室值夜班的人就只剩他们。 　　韩盛和叶小青顺路回家，白周亦也回去。 　　小院一片漆黑，院子里也不见他们那辆车，莫语闲还没回来。 　　白周亦简单洗漱了下后，独自睡下。 　　莫语闲是临天亮了才回的家，进门，看见躺在床上的白周亦，他在床边蹲下，趴在床上盯着白周亦看了好一会，才舍得动作。 　　他是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白周亦成了会长的，那人来恭喜他。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并没觉得开心，而是想哭。 　　小心翼翼地在白周亦身边躺下，莫语闲尽可能轻地环过白周亦的腰抱住他，然后近距离看向白周亦那张脸。 　　不再带着笑的白周亦看得出的疲惫，那让莫语闲看得心疼，他微微把人抱得更紧些，然后再紧些，“白周亦……” 　　白周亦不可能对会长的位置突然就有了兴趣，他是为了他才做这些的。 　　看病，请梁森叶，现在又是会长…… 　　“白周亦……” 　　莫语闲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揉进自己身体，更恨不得把他的心他的灵魂都掏出来给白周亦。 　　“白周亦……” 　　就算这样他也觉得不够，他还想再做些什么，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回报白周亦。 　　不，就算那样…… 　　“唔……”被吵到，白周亦低吟一声。 　　莫语闲看去。 　　白周亦迷迷糊糊看了眼，反手柄面前的人抱进怀里，“快睡……” 　　他已经两天没睡，好困。 　　莫语闲毫无睡意，他大著胆子在白周亦唇瓣上轻啄了下。 　　白周亦毫无反应。 　　莫语闲再啄一下。 　　白周亦又已经睡着。 　　莫语闲不敢再打扰，用力吸吮一口白周亦身上的气息后，小心的抱着怀里的人闭上眼。 　　他毫无睡意，只是享受着那种和白周亦相拥而眠的幸福。 第58章 　　001. 　　莫语闲睡醒时，屋内已经不见白周亦。 　　窗外阳光大作，知了声不断。 　　昨夜睡得太晚，莫语闲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后才起床。 　　洗漱完，他正准备出门，白周亦就推门进来。 　　“醒了？”白周亦手里端着碗冰镇绿豆汤，“那正好。” 　　莫语闲接过喝了一口，冰凉清甜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带走炎热。 　　莫语闲把碗递到白周亦嘴边，好喝。白周亦喝。 　　“我喝过了，这是你的。”白周亦道。 　　莫语闲没动。 　　白周亦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莫语闲这才把手收回。 　　“你等下还有事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傍晚有，黄奇恒说要引荐些人。” 　　昨天他们见的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今天则是第二阶梯中型探索队的，此外也还有些黄奇恒自己认识的人。 　　“那来得及。”白周亦点点头，“你先陪我去一趟医院吧，去看看大哥。” 　　他本来说昨天就去看看的，但战斗刚刚结束，城里几万的死伤，很多昏迷不醒的也没个人管，没个人出来话事肯定不行。 　　“联系上了？”莫语闲松了口气，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白家四人对他都不错。 　　“嗯，受了伤，在医院。” 　　莫语闲小心看看白周亦，白周亦脸色还好。 　　“声音听着挺精神。”白周亦淡笑，“你还有什么要做吗？” 　　莫语闲摇摇头。 　　“那走吧。”白周亦带头向着门外而去。 　　一出门，午后的热气立刻迎面扑来。 　　白周亦开的车。 　　白周墨住的医院在西城外围，过去需要些时间。 　　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今天城里大部分人的生活虽然已经恢复，但路上还是少见车辆。 　　“恭喜。”莫语闲想起公会会长的事，白周亦的事他本应该是第一个知道，可他却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谢谢。”白周亦语气轻缓，“别想太多。” 　　莫语闲看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做，那就做好。我也不只是为了你一个人，城里还有白家有叶小青他们。”白周亦不想给莫语闲太大压力。 　　“好。”莫语闲一颗心柔软，白周亦总是这样。 　　“咱们公私分明，该放在明面上地说就按流程走，不要落人口舌。” 　　“好。” 　　车子一路前行，半小时后，他们到达外围。 　　城市边缘的尸体和血昨天就已经在处理，一天一夜过去，大部分的尸体和血都已经被清理掉，但血腥味没个半个月消不了。 　　因为靠近城市边缘，很多参与战斗的伤员都送到这边医院，白周亦和莫语闲到时，大厅的谘询处挤得都过不了人。 　　好在白周亦早就知道具体房间，直接带着莫语闲就上了楼。 　　伤员太多，本该安静的住院部病房内、走廊中到处都是添加的病床和来探望的人。 　　白周墨那房间也是，四张床的房间硬是摆下六张床，进出都得挤。 　　他们到时，屋内还有好几批探望的人。 　　其中一家老老少少来了五六个，正围着病床哭，床上的人脸白得吓人，一看就还没度过危险期。 　　“小白。”白周墨从最里面的床位看来，他正面向门口和旁边床的人聊天。 　　白周亦和莫语闲连忙过去。 　　白周墨换上了病服，手上输着液，脸色有些白，但看着精神头不错。 　　“伤哪儿了？”白周亦问。 　　白周墨撩起衣服，环绕的纱布下，他胃部右侧偏下的位置贴着块染血的大纱布。 　　“小伤。” 　　白周亦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些人形异兽的厉害他再清楚不过，贯穿伤，白周墨没死都只能说他运气好。 　　“你放心吧，没伤到内脏。”旁边床位的人道。 　　白周亦看去，“你呢，没事吧？” 　　那人是白周墨队里的，白周亦之前就经常见。 　　“我这真轻伤，就是被飞起的石头砸了下脚。”那人乐呵呵。 　　白周亦点点头，然后检查起两人的储物柜，车队的东西都被队里其他人先带回白家那边了，昨天忙也没人有空帮忙置办，这会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白周亦问了白周墨他队里住院的有几个人，估算了下需要的东西后，和莫语闲一起去帮忙买了回来。 　　把东西分发完，白周亦又请了几个护工照看那些人后，回去白周墨那边。 　　白周墨刚换完药，这会儿药效上来，整个人昏昏沉沉。 　　“公会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我可能得过两天再来看你了。”白周亦给白周墨也请了护工。 　　这边距离公会太远，来回一趟得一个多小时，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转院。 　　“没事，你忙你的。”说起这事，白周墨想起白周亦公会会长的事，他满眼复杂，“你这家夥……” 　　总会那边的任命书是发在官网上的，现在满城的人都已知道。 　　当初白周亦决定加入公会他们其实是不赞同的，因为他们很清楚白周亦的目的，他们不怀疑白周亦能做到，但那太危险。 　　“一切都过去了，接下去只会越来越好。”白周亦笑笑。 　　白周墨深吸一口气后又长长吐出，“爸妈回来非吓死不可。” 　　他们不过就是出了趟门，回来孙家城改名换姓了不说，白周亦还成了公会会长。 　　白周亦没忍住笑了下，这确实有些吓人。 　　又聊了两句后，白周墨实在撑不住，白周亦也就不再打扰。 　　重新上车，白周亦没有直接往回开，而是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既然来了，他想顺便看看建筑毁坏的情况。 　　从城外朝着城内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废墟，感觉又截然不同。 　　废墟之中还能看见不少正试图挖东西的人，那些废墟曾经是他们的家。 　　“城外巡逻的队伍……”白周亦正准备询问去树林里巡逻的队伍怎么样了，一回头就发现莫语闲正望着城外的方向发呆。 　　那边，是老爷子长眠的方向。 　　“要现在过去看看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回神，“不用。” 　　他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这两天不管是他还是白周亦都太忙。 　　“去看看吧。”白周亦调转车头。 　　真要等忙完，那最少也得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他想就算莫语闲能等，老爷子应该也等不了。 　　莫语闲成为城主，不只是给孙家城换个名字那么简单，至少对于莫家来说不是。 　　莫语闲不语，只静静看着前方。 　　西城城外大片地方都已被烧得漆黑，车子穿行在其中就如同行走在末世。 　　墓地在战场左侧很远之外，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 　　和西城外的那片战场不同，这边依然是绿树成荫的幽静模样。 　　在山脚下车，白周亦熟门熟路地向着山上而去。 　　莫语闲一开始还和他并肩，但走着走着就走到后面去，白周亦没催促，只配合著他放慢脚步。 　　老爷子离开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 　　老爷子要是还在，说不定还能亲眼看看这一切。 　　大树下，新添的坟包十分显眼。 　　墓碑上，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 　　之前他忙着照顾莫语闲，坟是叶小青他们帮忙盖的土，算下来，这也还是他那之后第一次来。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白周亦拂去墓碑上的树叶。 　　莫语闲一言不发。 　　又在坟前站了会儿后，白周亦看向莫语闲，“我去下面等你？” 　　莫语闲正静静看着那陌生的坟包，“嗯。” 　　白周亦拍拍他的肩膀，向着山下而去。 　　莫语闲在山上待了很久才下来。 　　再下来时，他眼眶泛红。 　　白周亦没去问莫语闲都说了些什么，只把人搂进怀里抱了会儿。 　　莫语闲拽着他衣摆的手很紧。 　　因为这计画之外的行动，两人回去时已经是傍晚。 　　夕阳淡去，夜色笼罩，路灯突然就亮了起来。 　　黄奇恒的手机也在差不多时候打来，“你过来了吗？人到得差不多了。” 　　他那边的背景音都是人声。 　　白周亦默默改道，向着黄奇恒那仓库而去。 　　莫语闲看了眼白周亦，“还有会儿。” 　　“那你快点过来，就等着你了。”黄奇恒挂断电话。 　　车子很快到达仓库。 　　偌大的仓库中摆着无数张桌子，桌前桌外都是探索队的人。 　　为了方便，黄奇恒还让人在四周支起竹竿拉了灯，看着颇有氛围。 　　“我就不过去了，还得去一趟公会。”白周亦没下车。 　　昨天他和叶小青、韩盛就已经把这几天的事都理清然后交代下去，但还是得盯着些。 　　中午莫语闲醒之前他已经去过一趟公会，这会儿再去一趟正好。 　　“好。” 　　两人正说着话，黄奇恒就向着他们这边跑来。 　　靠近，黄奇恒神情复杂地看向车内的白周亦，“恭喜。” 　　这还是大战结束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谢。”白周亦坦然接受。 　　目送白周亦驱车离开，黄奇恒看向莫语闲，“你还没跟他说？” 　　“嗯。”莫语闲走向人群。 　　他城主的身份昨天就已经定下，远征队的计画他昨天也已经正式公布出去，现在在这里的是中型队伍里想要进队的。 　　跟着队伍一起走获得的一手消息，和等他们回来之后公布出去的二手消息，大有不同。 　　002. 　　公会，白周亦才下车路上就有人朝他看来。 　　这两天一直如此，白周亦并未在意，径直向着公会正中间的主楼而去。 　　既然已经是正式的会长，那肯定得有个自己的办公室，叶小青上午已经带人把之前纪和康的办公室收拾了出来。 　　他用的隔壁伍冯明的办公室。 　　白周亦到时，办公室里正热闹。 　　叶小青、韩盛一群人都在，正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这沙发一看就是真皮的，肯定值钱。” 　　“纪和康还挺会享受。” 　　“那可不。” 　　听见动静，一群人纷纷回头看来。 　　看见白周亦，一群人脸色都有些复杂，嘴上也都停下。 　　“怎么了？”白周亦不解。 　　“恭喜。”叶小青道。 　　“恭喜。” 　　见叶小青开口，韩盛一群人纷纷跟着开口。 　　白周亦莫名其妙，昨天他们就已经道贺过一遍。 　　“你还不知道？”叶小青察觉。 　　“知道什么？”白周亦愈发不解。 　　“咱们这城改名字了。”叶小青道，“昨天定下，今天上午正式公布的。” 　　白周亦哑然。 　　城主换了，城市也会随之换名字，这又不奇怪。 　　如果说是莫语闲城主的位置，那叶小青他们应该去恭喜莫语闲。 　　见白周亦毫无反应，叶小青越发确定白周亦是真的不知道，“咱们现在已经不叫孙家城，改叫白家城了。” 　　白周亦走向办公桌的步伐停顿，他回头看去。 　　“白家城。”叶小青重复。 　　白周亦讶然。 　　白周亦拿了手机就想给莫语闲打电话，手机拿起想想又放下，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默默吃饭。 　　一下午过去，白周亦办公桌上又已经多出一堆文档。 　　他挨着看了看，基本还是之前的事，只是一些流程需要走。 　　静下心把该签的名都签好，白周亦再抬头时，屋内已经只剩叶小青。 　　“他们先回去了，今天满城跑了一天。”叶小青道。 　　纪和康比孙铭亮聪明也耐得住性子，所以公会里有很多他的人。 　　这些人明面上都没犯什么错，要一下子清理有难度，但用他肯定是不敢用的，所以一些需要花钱的地方白周亦都是让韩盛、杨许意他们帮忙盯着。 　　“伤亡报告我今天又核对了下，出入挺大……”叶小青拿过一份文档。 　　白周亦跟着看去。 　　从孙铭亮和纪和康那边搜出来的东西比他预料得多，他有意多给些补偿，但真正实施起来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要躲孙铭亮的毒手，城里挺多白安四人救回来然后改头换面的那种人，而这些人通常都没有正式身份又或者有多个身份。 　　再加上公会都已经好几年没做人口调查，整个一团糟。 　　“要不晚点做个大排查？正好城里有些人也好重新立户。”叶小青提议。 　　不管白周亦接下去要做什么，一份清晰明了的人口报告都是必需的。 　　“做吧。”白周亦苦笑。 　　外出探索的队伍一走就是几个月，想要做一次大排查那最少都得三个月起步，这还不提需要投入的人力。 　　做肯定是要做的，就是不知道除了这纪和康还藏了多少惊喜给他。 　　“那到时候……”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都说得口干舌燥时，初步的框架终于搭建好。 　　至于具体的实施，那又是之后的事。 　　讨论完这，两人又讨论了许久监控的事，直到夜深人静两人都忍不住打起哈欠，这才停下。 　　一前一后下楼，白周亦正准备和叶小青告别，就在公会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莫语闲来接他了。 　　“明天见。”叶小青也看见，他瞭然地向着自己的车而去。 　　白周亦快走两步，站到莫语闲身边，“等很久了？” 　　“没。” 　　白周亦带头向着小院而去。 　　莫语闲默默跟在一旁。 　　深夜夜风微凉，无人说话。 　　小院距离公会很近，就算两人一路漫步，回去也只花了几分钟。 　　进门时，莫语闲开了口，“城市的名字定下了。” 　　“为什么？”白周亦没有假装不知道，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部分城市都是跟着城主姓，这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记住，一方面也是为了彰显权势。 　　莫语闲停下脚步。 　　白周亦回头看去。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莫语闲看向白周亦的眼睛。 　　莫家已经是过去式，在他奶奶在莫家那几十个探索队全部为了守护城市战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就算他把这座城名字改回曾经的名字，那些死掉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 　　一个没有了莫家探索队的莫家城，毫无意义。 　　而且他能这么快就坐上城主的位置，本来也有白周亦的功劳。 　　更重要的是，白周亦对他很重要。 　　他并不像白周亦那样能把所有事都安排得恰到好处，他只会用很笨的方法对白周亦好，例如偷偷去赚很多很多钱给白周亦，例如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白周亦对他很重要。 　　“白家城的白，不是白家的白，是白周亦一个人的白。”莫语闲道。 　　话出口的瞬间，他来不及去看白周亦的表情自己心脏就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了起来。 　　他们虽然结婚了，但白周亦其实并不喜欢他，他们只是搭夥过日子。 　　他有些紧张地看去，白周亦会不会觉得他太过…… 　　没开灯的院子里，月光下，白周亦正静静看着他，他脸上不见笑容，只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扑上来把他吞噬。 　　莫语闲突然就有点不敢去看白周亦的眼睛。 　　他看 看自己的手，动作间想起大门还没关，又回头去关门。 　　等他忙完时，白周亦已经不再看他，他带头向着卧室而去，“早点睡吧。” 　　夜已深。 　　“嗯。”莫语闲松了口气，同时心底不受控制地涌出一片失落。 　　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喜欢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白周亦是绝不会背叛伴侣的人，维持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进门，拿了换洗衣服，白周亦临进厕所时突然停下脚步，“我伤还没好。” 　　拿了换洗衣服正准备排队的莫语闲愣了下，茫然地看去。 　　他知道的，白周亦的伤还没拆线，但白周亦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你能帮我把衣服放一下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连忙放下衣服过去。 　　进门，把白周亦手里拿着的衣服放到衣架上，莫语闲正准备询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洗手间挺宽，但远比卧室窄小，莫语闲突然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回头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正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他右手受伤，所以用的是左手。 　　他左手有些笨拙，一颗扣子要解好一会儿才能解开，但即使如此，随着他解开的动作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是逐渐露出。 　　狭隘的空间，修长的手指，若隐若现的锁骨…… 　　莫语闲心脏完全停止跳动。 　　“帮我解一下。”白周亦抬眸。 　　对上白周亦那双眼，莫语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怔怔地盯着白周亦看了有一会儿，他连忙移开视线。 　　“莫语闲？”白周亦不解，莫语闲发什么呆。 　　莫语闲回神，硬着头皮走向白周亦。 　　他本是准备速战速决，可手指触碰到白周亦衣服的瞬间，他才发现它们是那么的笨是那么的不听话。 　　它们甚至还不如白周亦的左手，白周亦的左手好歹能解开，它们忙活半天也做不到。 　　白周亦没催促，只静静看着他。 　　白周亦不催，莫语闲却只觉浑身血液都涌向大脑，两只手也更加不听使唤，动作间它们甚至不小心触碰到白周亦肚子上的肌肤。 　　“嗯……”似乎有些痒，白周亦轻哼一声。 　　莫语闲动作停顿一瞬，然后连忙继续。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的瞬间，莫语闲就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狠狠吐出一口气来。 　　他抬头。 　　头抬起的瞬间，他就后悔。 　　扣子完全解开后，更多皮肤露出，他甚至能看见白周亦若隐若现的腹肌。 　　莫语闲向着门口而去，厕所空间太狭窄，他已经快喘不上气。 　　“帮我洗一下头。”白周亦道。 　　莫语闲步伐停顿。 　　“我一只手不方便。”白周亦道。 　　莫语闲不得不停下。 　　伤口沾水很有可能感染。 　　“怎么了？”见莫语闲半天没有动作，白周亦笑着问。 　　莫语闲硬着头皮拿下花洒调节水温。 　　水温调好，莫语闲却有些犯了难，白周亦比他还高点。 　　白周亦也发现。 　　环顾一圈，他坐到一旁马桶上，然后向前低头。 　　莫语闲连忙过去。 　　热水喷洒而下，莫语闲尽可能细地把白周亦头发打湿，然后去旁边拿了洗发水。 　　莫语闲从来没帮人洗过头，洗发水抹开后手指游走在白周亦头发间后，那种怪异的感觉立刻就又再袭来。 　　特别是白周亦因为低头的动作身上衬衣越敞越大的情况下，他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到哪。 　　明明白周亦之前不是没有不穿上衣过…… 　　因为走神，莫语闲手里花洒的水不小心撒到白周亦背上，白色的衬衣瞬间变得透明且贴身。 　　莫语闲有瞬间的怔愣，下一刻原本不断涌进大脑的血液开始朝着奇怪的地方去。 　　“好、好了……”莫语闲从旁边拿了毛巾替白周亦把头发包住。 　　白周亦抓住毛巾擦去眼睛上的水，“还有身上——” 　　“咔。” 　　白周亦话未说完，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又关上，莫语闲逃跑。 　　白周亦睁开眼看了看，确定屋里已经不见人，忍不住挑了挑眉。 　　下一刻，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003. 　　白周亦洗完澡出门时，莫语闲并不在屋里。 　　真吓跑了？ 　　想想，他打开门朝着外面看去，只一眼他就注意到对面房间的灯亮起。 　　白周亦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是准备分房睡？ 　　白周亦作势就要向着对面而去，走出两步又放弃，他伤还没好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这么想着，白周亦忍不住朝着伤口看去，伤口也差不多可以拆线了。 　　之前那家医院很远，白周亦琢磨片刻，决定明天去李奥住的那家看看，顺便看看李奥醒了没。 　　给自己上完药，收好药箱，白周亦正准备躺下，门就被人推开。 　　莫语闲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 　　白周亦挑了挑眉，静静看着莫语闲忙碌。 　　进门，莫语闲避开白周亦的眼睛，扒拉扒拉自己那一头毛，到一旁快速吹干，爬上床。 　　躺好，他有些紧张的闭上眼。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白周亦要做什么他都可以。 　　“关灯。”白周亦提醒。 　　莫语闲动作。 　　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晚安。” 　　莫语闲睁开眼看去，白周亦已经闭上眼。 　　莫语闲翻身侧躺，面对白周亦。 　　白周亦一动不动。 　　莫语闲往白周亦那边挪了挪，距离白周亦更近些。 　　“明天陪我去拆线吧。”白周亦突然道。 　　“……好。” 　　莫语闲看看白周亦就放在自己手臂旁边的手臂，往回挪了些，免得夜里碰到。 　　翌日，两人起床笫一件事就是直奔医院。 　　拆线并没花太长时间，不过医院人多倒是排了会儿队。 　　拆完线，医生又给开了些药并叮嘱两句后，就让两人离开。 　　白周亦的伤口很深而且不止一条，拆线后也还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 　　拆完线，莫语闲就离开，黄奇恒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 　　白周亦没有马上离开，顺便去看了看李奥。 　　自从受伤李奥还一次都没醒过，白周亦本不抱希望，没想到过去时正好遇到李奥醒来。 　　李奥的家人正紧张地跑去叫医生，白周亦则赶紧给叶小青一群人打电话。 　　十多分钟后，叶小青一群人赶过来时，医生已经替李奥检查完，他正和家里人说话。 　　白周亦一群人站在病房门外。 　　“这小子，吓死我了。”叶小青心有余悸。 　　李奥当时那失血量，要不是那些人形异兽的速度够快，恐怕他现在已经没了。 　　白周亦脸上笑容淡去几分。 　　李奥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再是十多分钟后，李奥的家人红着眼眶出来，换白周亦一群人进去。 　　床上，李奥正一脸郁闷。 　　李家一直把李奥保护得很好，之前就让他回家可他说什么都不回去，现在受了伤，还差点死掉，家里免不了要说几句。 　　“队长……”李奥声音虚弱，但精神头看着挺不错。 　　白周亦上前，在床边坐下，“还痛吗？” 　　“刚开始醒的时候有点，但打药了，嘿嘿。”李奥一脸傻劲。 　　“你小子。”叶小青下意识就想抽他。 　　李奥立刻看向白周亦，“队长你看他，我都受伤了他还要打我。” 　　“我打了吗你就告状……” 　　“哈哈……” 　　见叶小青和李奥闹腾，杨许意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李奥到底受伤，叶小青小闹了一会儿后就停下。 　　李奥大概也是有些累了，难得的安静。 　　“害怕吗？”白周亦趁着这机会问。 　　李奥眼神闪烁了下，但他一直就是瞒不住事的性子，“……怕，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白周亦替他理理被子，“抱歉。” 　　李奥是因为他才留下，他本来应该保护好李奥的。 　　“那又不是队长你的错。”李奥道。 　　“那你还愿意跟着我吗？”白周亦问。 　　“当然！”李奥想都不想就回答，白周亦是他最喜欢的队长了。 　　白周亦摸摸他的头。 　　被摸摸头，李奥一个劲儿傻笑，笑着笑着大概是牵动到伤口，他突然想起，“对了，那些人形异兽怎么样了？” 　　“早解决了，你是没看见……”李奥能醒，叶小青有些兴奋，一个没忍住就又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 　　听说白周亦一个人控制了一百多只人形异兽，李奥两只眼睛都放光，一副恨不得立刻让白周亦再表演一次的表情。 　　听说白周亦解决孙铭亮和纪和康，李奥咬牙切齿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听说白周亦现在已经是他们公会的会长，李奥一双眼都瞪圆，紧接着立刻红了眼眶，白周亦要走？ 　　听说白周亦不走，叶小青他们都在给白周亦帮忙，李奥立刻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出院。 　　白周亦哭笑不得。 　　又闹腾了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白周亦把人都清了出去。 　　悬着的心放下，叶小青一群人都回去做事，白周亦则留下和李奥的家人聊了聊。 　　李奥的父母都在城外，还不知道李奥受伤的事，在这里的是他爷爷奶奶。 　　知道李奥是为了救白周亦才受伤，两人都有些不高兴，他们心疼这唯一的孙子，但到底没说什么。 　　这次的事归根到底还是孙铭亮作的孽，如果不是白周亦和莫语闲，城里还说不定什么情况。 　　白周亦回去公会时，办公室里又已经只剩下叶小青一个，他还在核对补偿名单的事。 　　建筑的维修已经正式开始，公会有专门的队伍，一旦修起来倒也快。 　　监控的事杨许意和施晨带着监控室的人在抓，不过城里各种违规建筑太多，突然要补也是个麻烦事。 　　白周亦公会这边差不多进入正轨时，莫语闲那边也告一段落，两天后，两边进行了第一次正面接触。 　　白周亦的办公室，叶小青陪着白周亦，黄奇恒跟着莫语闲，一起讨论起关于城市未来的建设。 　　都是熟人，却一脸严肃，叶小青和黄奇恒好几次笑场，可笑着笑着两人就再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白周亦和莫语闲是来真的。 　　城市的大概发展两人意见基本一致，有可能的话尽量翻修和重新规划，此外就是资源的研发扩展。 　　“……你和薛盛平聊过了吗，有没有可能合作下，我们卖点东西过去？”白周亦问。 　　大部分城市都是以探索队外出获得物资为生，而所有物资又大概分为两类。 　　一类是兽核，大部分兽核都可以转换成电力，而电力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所以一直供不应求。 　　不过兽核价格大多透明，也就没什么赚头。 　　另一类则是矿石药材之类需要二次加工成产品再卖出的，这一类利润空间就很大，一般由工厂出价收购。 　　对于城市来说，兽核必不可少，但第二类才是内核。 　　一是因为有利益空间，二则是能提供给探索队更多选择。 　　只有选择多了，探索队每次外出带回来的东西才会更多，连带着城市也会因此而获利，而获的利自然又会回馈到城市中。 　　薛家城发展比他们好，这个好不只是建筑高大，更多的还是这方面的循环好，所以从探索队到城市都富裕。 　　他们城市这些年因为孙铭亮和纪和康就没什么工厂，原本有的也跑了，所以收购的物资来来回回就那几样，探索队的日子也就变得格外艰难。 　　想要改变，要么把东西卖出去，要么让工厂开进来。 　　莫语闲知道白周亦的意思，“问过了，他让我们自己和那些公司谈。” 　　白周亦并不惊讶。 　　大部分公司收购的物资数量都是有限的，如果他们也掺一脚，那薛家城的探索队肯定受影响。 　　薛盛平跟他们关系好，可以有情饮水饱，但他不可能拖着一整座城的人跟他一起挨饿。 　　薛盛平不阻止就已经是在帮忙。 　　“邹爷爷说可以试着在城里开几家制药厂，他朋友那边他也会帮忙问问，看有没有有兴趣的。”莫语闲道。 　　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邹老爷子这段时间真的帮了他们很多忙。 　　“你那边队伍筹办的怎么样？”白周亦问。 　　“两个月后应该就可以出发。”莫语闲道。 　　白周亦讶然，“这么快？” 　　他还以为最快也得半年，而且莫语闲这一走最少都得大半年才能回来…… 　　白周亦心中溢出几分不情愿，哪怕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我想尽快回来。”莫语闲道。 　　薛盛平的远征队持续了足足四、五年才结束，他不想和白周亦分开那么久。 　　白周亦哭笑不得，因为想要尽快回来，所以提前出去，莫语闲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之后城里就交给你了。”莫语闲道。 　　如果会长是别人他肯定不会这么快，但那个人是白周亦，他也就无所顾忌。 　　“嗯。” 　　讨论完时，已经是中午。 　　两人一起去吃了午饭。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回去办公室时，叶小青还坐在里面发呆。 　　白周亦不解，“怎么了？” 　　叶小青心情复杂，“孙家城，不，现在应该说是白家城，这座城好像真的要不一样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白周亦好笑，不然叶小青以为他们这些天在忙什么？ 　　叶小青只笑笑，没说话。 　　白周亦不懂，他们虽然都想换个城主，也真心希望能改变这城市，但只有白周亦是真的去做了，而且他也做到了。 　　忙过最开始那段时间，一切步上正轨后，白周亦下班的时间逐渐正常。 　　夜里七点多，确认完最后一份文档后，白周亦就回了家。 　　才下楼，白周亦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周亦小跑过去，“下次直接到里面等。” 　　“我也是刚到。”莫语闲垂眸。 　　白周亦道：“只是几步路，我自己也能回去。” 　　莫语闲不语。 　　白周亦可能不记得了，他们刚结婚那会他还在公会上班的时候，白周亦一有空就会去等他一起回家。 　　那种一抬头就发现白周亦等在那里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 　　无人说话，夜风中，两人并肩前行。 　　那份安静一直持续到两人洗漱完躺到床上。 　　关了灯，莫语闲正准备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睡觉，白周亦就向着他这边靠近，把他搂进怀里。 　　“伤口还痛吗？”白周亦问。 　　“不。”莫语闲放松因为白周亦的触碰而滚烫僵硬的身体，他的伤都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那就好。”白周亦道，“我的也不痛了。” 第59章 　　001. 　　莫语闲呼吸轻滞，白周亦什么意思？ 　　没等莫语闲想明白，白周亦停留着他的手就停留在他腰间衣摆处，“可以吗？” 　　莫语闲呼吸再是一滞，同时正努力放松下来的身体也再次紧绷。 　　白周亦停在他腰间的手就彷佛烧红的烙铁，烫得惊人，那份滚烫甚至都隔着衣服传入他的血肉，让他整个人都沸腾。 　　莫语闲很想应声，他可以的，如果那个人是白周亦的话，但血液的沸腾让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只本能地抓紧白周亦的衣摆。 　　感觉着莫语闲手上的动作，听着他有些紧张的呼吸声，白周亦侧躺着的身体微微向着他那边倾斜了些，把人压在身下的同时，也更方便他看去。 　　月色朦胧，莫语闲一张五官立体的脸涨得通红，连带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也不停地轻颤着。 　　让人想咬上一口。 　　白周亦也确实咬了，不过咬的是莫语闲的唇瓣。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可上一次还是快两个月前。 　　再次亲吻，唇瓣触碰的瞬间，触电的感觉就同时涌上两人的背脊。 　　“嗯……”莫语闲更是不受控制地轻哼一声。 　　那是白周亦。 　　莫语闲的手抚上白周亦的背，把面前的人拥进怀中，那个人是白周亦的话…… 　　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 　　期待。 　　感觉着莫语闲迎合的动作，白周亦呼吸沉重，他再往莫语闲那边压了几分，把莫语闲整个人压在身下。 　　平躺在床上，莫语闲闭拢的眼睛睫毛颤抖得越发厉害，他心脏都像是快要从心口跳出来。 　　白周亦俯身吻了上去。 　　轻柔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挠得人心痒痒。 　　顺着睫毛，白周亦一路往下，莫语闲脸颊滚烫，呼吸更是已经急促。 　　他嘴唇微张，只有那样才能获取足够的氧气。 　　白周亦吻上他的唇，然后试探着深入。 　　黑暗放大感官，感觉着白周亦的动作，莫语闲下意识吞咽，下一刻他笨拙地试探着回应。 　　舌尖触碰到的瞬间，两人身体都僵了僵，下一刻莫语闲下意识就要逃跑，白周亦就如同被惹怒动作不再温柔。 　　他追逐而上，不再温柔，而是像是要把莫语闲撕碎了吃掉。 　　嘴上动作，白周亦手上也没停。 　　感觉着白周亦的动作，本来就因为血液不断涌进大脑而迷迷糊糊的莫语闲更加无法思考，只下意识蜷曲起双腿。 　　他体内的血液不再只涌向大脑，而是向着更糟糕的地方而去。 　　被触碰的瞬间，莫语闲整个身体都弓起，大脑更是空白。 　　“……可以吗，语闲？”白周亦声音是莫语闲从未听过的沙哑。 　　莫语闲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白周亦很坏，他明明都已经告诉他…… 　　白周亦确实很坏，莫语闲很快就确认这点，因为无论他怎么哭闹求饶，白周亦都并不准备停下甚至以此为乐。 　　白周亦也确认一点，那就是莫语闲确实爱哭。 　　哭着的莫语闲也很可爱。 　　…… 　　翌日，莫语闲是被穿衣服的声音吵醒的，他侧头看去时，白周亦正扣裤子扣子。 　　见他醒来，白周亦回头，“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吃东西？” 　　莫语闲充血过度的大脑逐渐回神，他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一同涌进大脑的还有昨夜的记忆，“……先不吃。” 　　他下意识开口。 　　话出口，他脸上温度顿时更高几分。 　　他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直视白周亦，什么温柔什么体贴，那根本就是白周亦用来骗人的假象。 　　白周亦穿好衣服，绕过半张床坐到床边，他低下头，轻轻在莫语闲嘴角落下一吻，“那你再睡会吧。” 　　莫语闲垂眸，“嗯。” 　　白周亦起身，“我吃完早饭先去公会了。” 　　莫语闲松了口气。 　　“晚上会早点回来。” 　　莫语闲才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白周亦晚点回来也没事。 　　出门，白周亦挂着淡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脚下步伐也更轻快几分。 　　真可爱。 　　还没出门，白周亦已经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回来。 　　公会，叶小青已经到了，正听杨许意和施晨汇报监控的事。 　　“有没有可能在城市外围的树林里也安上一圈？这样如果有异兽，那我们立刻就能发现，也不用等它们进城之后再头痛。”杨许意道。 　　“这样也能把伤亡降低到最小。”施晨补充。 　　白周亦过去。 　　叶小青递给白周亦一份文档，那是杨许意和施晨这将近一个星期忙碌的成果。 　　白周亦粗略翻了翻。 　　看见最后的报价，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摄像头本身倒不算太贵，但要再算上各种线路的搭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城市很大，要是再在周围创建一圈监控圈，那费用估计得直接翻倍。 　　“先做份预算表出来。”白周亦道。 　　不舍归不舍，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杨许意和施晨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她们就知道白周亦肯定会同意。 　　“那我们先去忙了。” 　　目送两人出门，叶小青心情复杂地看向白周亦，“咱们的钱可不够。” 　　以他们这座城如今落魄的程度，一年下来能把基础的维护费赚回来就不错，他们之前倒是从孙铭亮和纪和康那边弄了些，但白周亦把大部分都拿去做赔偿金了。 　　“是得想办法赚钱了。”白周亦在办公桌后坐下，“总会的补偿下来了吗？” 　　“没。” 　　“去催催。” 　　叶小青离开。 　　白周亦想想后，从后面的书架上找出城里最新一期的资源报价表研究起来。 　　城市与城市之间距离遥远，生态基本都独立，所以除了兽核很多资源都是一座城一个价。 　　他们这城里除了兽核卖得动的也就二十多样，此外没什么赚头的倒是有两三百样，但基本都是费时费力折腾一趟也就够吃饭的程度的。 　　报价研究一遍，心中大概有数后，白周亦拿出手机给邹老爷子打起电话，要详细问问他关于工厂的事。 　　邹老爷子早就在等着他的电话，“……我这边大概能建三家药厂，下面的人已经在筹备，快的话，下个月应该就会有动作。” 　　“我认识的人我都帮你问了，有兴趣的只有几个，其它基本都直接拒绝了，毕竟置办一家工厂也要花不少钱，而且万一我们这里提供不了足够的资源从其它地方收购也麻烦。” 　　“我把有兴趣那几个人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 　　“那就麻烦您了，工厂的事也是……”白周亦不知该如何感谢。 　　三家工厂，看似不多，实际上以邹家的实力最少都能带动三五十样药材的收购。 　　“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说服其他人吧，虽说有兴趣，但能不能行还是个问题。” 　　“好。” 　　又聊了两句后，白周亦挂断电话。 　　邹老爷子很快把名单发来，一共五个人，基本都是邹家那种耳熟能详的大企业。 　　白周亦没急着打电话，而是先查了查那几人手下企业的收购单，又对照着查了查他们这地方出产的资源。 　　不查之前白周亦还颇有希望，查完后他却只觉头痛，基本上没有一家能凑齐。 　　从其它地方收购资源再运过来可是个大工程，资源本身的价格如果太高，承担的风险就又要大几分。 　　人心有时比异兽可怕。 　　企业都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没人会愿意贴钱。 　　白周亦正头痛，叶小青就敲门，“黄奇恒送了笔钱过来，说是莫语闲给的，让我们给之前战死的那些人。” 　　白周亦哑然。 　　这种大战，城市边缘防守的人杀死的异兽兽核都归他们自己，莫语闲和梁森叶的倒也归他们，但莫语闲的火太霸道，留下来的尸体应该不多。 　　白周亦起身准备去见见。 　　“已经走了。”叶小青把卡放桌上，“说是莫语闲之前大战时候的兽核卖的钱，然后莫语闲自己再凑了些。” 　　白周亦没去拿卡，“有多少？” 　　叶小青大概报了个数字。 　　莫语闲把手里的钱基本都掏出来了。 　　白周亦点点头，“入库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晚点发补偿金的时候用上，记得说是城主和公会一起给的。” 　　莫语闲现在是城主，之前那些战死的人又是为了守护城市，莫语闲理应有所表示。 　　这事莫语闲做得对。 　　叶小青记下，公事公办。 　　目送叶小青出门，白周亦掏出手机，又转了些钱到莫语闲账户里，作为新上任的城主，莫语闲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处理完这些，白周亦又盯着面前的报价单头痛了会儿后，联系了薛盛平。 　　一座城凑不齐，那就两座一起。 　　能扩展城里探索队的收入，这是好事，薛盛平没拒绝。 　　电话挂断半小时不到，白周亦就收到一份薛家城的资源清单，没带价格，但已经足够。 　　薛家城确实比他们这里好太多，城里能流动的资源少说六七百种，而且大部分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白周亦对照着算了算，这次几家企业的收购单倒是大部分凑齐，接下去就是沟通的事。 　　这事至关重要，白周亦没让叶小青他们帮忙，自己打的电话。 　　有邹老爷子做中间人，白周亦这边的准备也还算充分，五个人有三个人都答应考虑考虑。 　　白周亦很想马上要个确切结果，但也知道急不来，只能笑着挂断电话。 　　002. 　　最后一个电话挂断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白周亦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回家，电话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白周墨。 　　“哥？” 　　“白周琪回来了。”白周墨道。 　　白周亦讶然，下一刻又松了口气，“没受伤吧？” 　　“受伤了。”白周墨道。 　　白周亦正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白周墨受伤，白周琪也受伤，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伤得严重吗？”白周亦问。 　　“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挺严重的。”白周墨道，“他回家发现我的东西在家里人却不在，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了，我回去看看。” 　　挂断电话，白周亦立刻给莫语闲打去。 　　莫语闲还在黄奇恒那边，听说白周琪的事，立刻开车回来。 　　白周亦在楼下等。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老宅。 　　一进大门，两人就看见白周墨和白周琪那二十多辆车。 　　白周墨回来得早，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完，白周琪下午才刚到，他队里的人还在卸货。 　　一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看着颇为狼狈。 　　见白周亦进门，一群人都看来，他们已经听说最近城里发生的事。 　　“我哥呢？”白周亦问。 　　“房间。” 　　白周亦快速向着白周琪的卧室而去。 　　屋内，白周琪队里的队医正替他上药。 　　白周琪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右腿外侧是一条几乎贯穿整个大腿的撕裂伤。 　　城外不比城里，伤口虽然已经缝合但看得出来的粗糙。 　　上药的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药上完时，白周琪已经一身一头的冷汗。 　　“放心吧，死不了。”白周琪笑笑。 　　白周亦并不能放心，“大哥也受伤了。” 　　这一次四人走得比往常远，他早就做好可能会出岔子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白周墨和白周琪会都受伤。 　　而且白安和周野还没回来。 　　“我听说了。”大概是不想白周亦担心，白周琪眼神复杂地看向莫语闲，他转移话题，“恭喜你。” 　　他们都以为莫语闲的病已经治不好，之前还曾觉得可惜，可现在莫语闲却已经是城主。 　　“是白周亦。”莫语闲看去，如果不是白周亦，他现在依然在洗兽核。 　　“你如果自己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白周亦笑着道。 　　当初治病吃的苦，莫语闲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咽下。 　　“那不一样。”莫语闲道。 　　没有白周亦，他就算努力也毫无意义。 　　“哈……”白周琪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后没忍住笑了起来，两人给他的感觉明显不同了。 　　之前两人相处得也挺融洽，但更多几分生疏有礼，现在却不同，两人动作间都更多几分亲昵。 　　白周亦和莫语闲同时看去。 　　见白周琪还有心情笑，白周亦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晚点我把大哥转到附近医院，到时候你也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 　　白周亦并未搭理，回头就问起旁边白周琪队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次走得远，走出以往的范围后他们就格外小心，去的时候一切倒是顺利，但返程时他们却在去时扎过营的地方受到袭击。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数量很多，像是巢穴被袭击然后逃过来的。幸运的是级别不高，所以我们只是部分人受了伤。” 　　白周亦一下就想到那些人形异兽。 　　之前他们也并未见过那些人形异兽，它们的速度快到异常，且自从出现意外状况就频发。 　　那让白周亦都有些担心，白安和周野还没回来。 　　夜里，白周亦和莫语闲直接在老宅住下。 　　翌日，白周亦去了一趟白周墨那边。 　　一个多星期的养伤下来，白周墨已经勉强能下床走动。 　　白周亦给他办了转院手续。 　　末了，把白周琪也打包扔进了医院。 　　家里两个伤患，白周亦和莫语闲索性收拾了东西直接住到老宅。 　　白天他们继续上班，下班了就去医院看看。 　　此外白周亦也给两人请了护工。 　　护工的目的除了照顾两人，更多的是盯着两人防止两人搭夥逃跑。 　　白周墨和白周琪就不是那种能待得住的人，两个凑一起那就更是。 　　为这，白周墨和白周琪每次看见白周亦时眼中都充满怨念。 　　白周亦习以为常，莫语闲却 颇为稀奇，视线忍不住在白周亦和白周墨两人身上来回。 　　白周亦这说不通，白周墨和白周琪一合计就盯上莫语闲。 　　三天后的医院，夜里。 　　“你跟他说，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找个人盯着我们。” 　　“就是，而且我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医生都说我可以下地走走了。” 　　莫语闲面无表情，眼中写满拒绝。 　　白周亦超可怕。 　　白周墨和白周琪不要以为他不知道。 　　白周墨正准备再开口，白周亦就从门外回来，白周墨立刻闭嘴。 　　“在聊什么？”白周亦笑眯眯地加入。 　　白周墨道：“没什么。” 　　白周琪道：“就是问问他当城主的感觉。” 　　莫语闲毫不犹豫地出卖两人，“他们想出去。” 　　白周墨和白周琪嘴角抽了抽，都有些不敢看白周亦的眼睛。 　　“哈哈，这样。”白周亦笑眯眯。 　　“没有，我们就是随口说说。”白周墨哆嗦。 　　“我们伤都没好怎么会想出去？万一伤口裂开了多不好。”白周琪也赶紧道。 　　“那就多住一个星期吧。”白周亦点点头，觉得白周琪说得有道理。 　　白周琪噎住。 　　白周墨立刻瞪了过去。 　　自知理亏，白周琪可怜巴巴地看看白周亦，没敢再吭声。 　　莫语闲看看白周墨和白周琪再看看白周亦，弄清楚三人在白家的地位后，愈发笃定了拥护白周亦的心。 　　又在医院待了会儿后，两人回去老宅。 　　白周墨和白周琪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后就扔到仓库，不过车子依然在院子里，看着倒让偌大个院子热闹不少。 　　进门，下车，两人正准备回去卧室，身后的大铁门就突然自己打开。 　　紧接着，一队车队排队进入。 　　白周亦和莫语闲连忙让到一旁，同时看去。 　　看清的瞬间，白周亦眉头立刻皱起，白家四人每个队伍原本都有十多辆车，但回来的却只有不到十辆，而且其中两辆车明显有翻车的痕迹。 　　回来的是白安的车队。 　　车子停好后车上的人就陆续下来。 　　两百多人的队伍，只回来一百七十多个人。 　　白安在其中，是被人搀扶着下来的。 　　白周亦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紧皱，白安伤到腹部，一看就伤得很重。 　　“小白？”白安有些惊讶白周亦会在老宅。 　　“去医院。”白周亦搀扶白安。 　　莫语闲连忙到一旁去开车。 　　“不用……”白安拒绝，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而且他的伤都已经是十好几天之前的了。 　　白周亦无视白安的拒绝，扶着他向着他和莫语闲的车子走去的同时，环顾四周查找伤员。 　　伤员很多，一辆车根本载不下，白周亦把白安安排到莫语闲的车上后，又去旁边开了辆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出门。 　　挂号缴费，白周亦跑前跑后两个多小时后才终于忙完。 　　白周亦把白安扔进白周墨和白周琪的病房。 　　见白周墨和白周琪也受伤，白安倒没了回家的念头，皱着眉头询问起两人怎么回事。 　　“……现在就只剩下老妈没回来了。”白周墨忧心忡忡。 　　“她不会有事的。”白周琪试图笑笑，眼中却都是不安。 　　白安直接沉默。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受伤死亡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但那是死的不是自己亲人的前提下。 　　“好好休息。”白周亦笑着叮嘱一句后看向旁边的护工。 　　后者笑盈盈地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们的，一个都跑不了。” 　　白周亦可是加了钱的。 　　白周亦点点头，在白安三人如出一辙充满怨念的注视下带着莫语闲出门。 　　回去的路上，白周亦给周野打了个电话。 　　周野并不在服务区。 　　城市周围一圈也有信号，但那只覆盖一天多的车程。 　　放下电话，白周亦有些担忧地看向周野离开的方向，那边估计那些人形异兽来的方向不远。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莫语闲安抚。 　　白周亦不语。 　　莫语闲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也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他们回去时，院子里其他人已经离开。 　　离家四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家人。 　　夜里，莫语闲洗漱完出门时，白周亦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机。 　　城里有不少关于外出探索的网页论坛。 　　大部分人并不会把资源共享，但什么方向有什么异兽巢穴这一类信息倒没什么可隐瞒。 　　不过异兽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更远之外的地方也没几个人去过，所以这些只能作为一个大概参考。 　　白周亦正试图从这些地方找到周野那个方向回来的人，看看那边是不是出事。 　　莫语闲上床。 　　白周亦除了手指的和眼睛一动不动。 　　莫语闲躺下，跟着看去。 　　网上并无什么有用消息，又看了会儿后，白周亦放下手机。 　　关灯躺下，白周亦正准备睡觉，莫语闲就挤进他怀里。 　　感觉着莫语闲的体温，白周亦原本不安的心逐渐平静，眉眼也随之柔和。 　　相拥着，两人很快睡去。 　　003. 　　翌日，白周亦早早去了公会。 　　之前联系完邹老爷子牵线的几人后，白周亦耐着性子等了三天后才又一一打了电话。 　　五人中三人意向比较明显，另外两人还在考虑。 　　白周亦抓住机会，立刻又和有意向的三人聊了聊他们能给出的优惠政策。 　　城主有着城市的所有权，工厂的新建都需要得到城主的允许，这里面也还涉及到一些费用，公会则主要是资源的控价和城市的维护。 　　这些他和莫语闲之前那次正式会谈就已经聊过，莫语闲会全力支持公会。 　　白周亦给出的条件确实还可以，邹老爷子自己也有意向，一个星期的拉扯下来三人都同意试试。 　　事情一定下，白周亦立刻让叶小青把消息公布出去，同时公布的还有早就做好的预计的新的定价单。 　　新报出去的那些资源的收购价都不低，定价单一报出去白周亦这边立刻就收到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是不是真的。 　　黄奇恒也在其中。 　　那些资源都是他们这城市周围有的，只不过之前价格很低或者根本没人收，也就没什么人去弄。 　　如果真有人要，那他们可就坐不住了。 　　白周亦一一回覆。 　　对外公布新的定价单的同时，白周亦也没忘记对另外两家的游说，有了邹家和之前那三人的探路后，这两家倒是很快松了口。 　　白周亦借势立刻再让叶小青制作了一份新的定价单，把那两家会收购的资源也加了进去。 　　城里原本比较畅销的资源总共就只有二十多样，新加的收购名单却多出来足足七八十多样，比起原来翻了三倍还多。 　　城里稍微有些手段的基本都动了起来，两三天内出城的探索队都排成长龙。 　　城里热闹，医院更热闹。 　　被白周亦扔进医院后的一个星期后，白安终于知道这段时间城里发生的事。 　　他是从东边回来的，那个方向正好和西城截然相反，所以他并未看见城外那片废墟。 　　“所以现在他是城主你是会长？” 　　“对。”白周亦笑着应声。 　　白安揉捏鼻梁，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他早就知道白周亦在做什么，但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白家在城里充其量也就是排得上号，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城主扯上关系。 　　“抱歉……”看出白安的头痛，莫语闲有些歉意，他确实忘了要考虑白家四人的意思。 　　“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再穿得太随便？”白安看看自己身上的病服，再看看旁边白周墨和白周琪身上如出一辙的病服。 　　莫语闲怔愣。 　　白周亦习以为常，“没关系，和以前一样就好。” 　　“这怎么能没关系？”白安一脸正色，“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给你们丢脸。” 　　白周墨和白周琪纷纷点头。 　　“是啊。” 　　“是得注意一下。” 　　莫语闲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心口微微发烫。 　　“要不我们去买几套新衣服？”白安提议。 　　白周墨和白周琪立刻赞同。 　　“可以。” 　　“现在去吗？” 　　莫语闲心中的感动荡然无存，一双眸幽黑。 　　白周亦连表情都懒得换一下，他张嘴就要拒绝，三人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到嘴边又改口，“那就出院吧。” 　　正搭台唱戏的白安三人突然哑巴。 　　白周亦改口得太利索，他们害怕。 　　“不想走？”白周亦笑眯眯地问道。 　　三人立刻起身收拾东西。 　　他们都不是待得住的性子，整天窝在这小小的病房里简直比坐牢还痛苦。 　　白周亦满眼无奈地看向旁边的莫语闲。 　　莫语闲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收完东西，白安三人各自提着自己的东西出门，白周亦欲要跟上时，莫语闲跨前一步，“我就听你的话。” 　　白家的相处方式与他和他爷爷完全不同，是那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他并不讨厌。 　　白周亦脚步停顿，回头看去时眼神深邃。 　　莫语闲直直望着白周亦的眼睛。 　　“真的？”白周亦声音沙哑，眼神温柔而滚烫，“那你之前怎么一点不听话？我让你乖让你……” 　　莫语闲一刻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不等白周亦把话说完就捂住他的嘴。 　　白安三人已经走到走廊尽头，正等电梯，没注意到他们。 　　莫语闲松了口气，下一刻忍不住朝着白周亦看去，白周亦大白天地胡说什么？ 　　“……让你不要训练，你不也偷偷训练？”白周亦退后一步继续说道，同时他一脸茫然，这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还是莫语闲以为他说的是什么？ 　　莫语闲还抬着的手停顿，一张脸同时红得更加厉害。 　　白周亦就是故意的。 　　“小莫？”白安的声音传来，白安三人已经站在电梯里。 　　白周亦心情不错，向着那边而去。 　　莫语闲默默跟上。 　　回去的路上，白周亦开车，莫语闲坐副驾驶，白安三人挤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 　　一到家，白安三人就讨论起这次外出的事，什么病什么痛全部扔到一边。 　　白周亦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并不奇怪，默默把带回来的药放回各自房间。 　　莫语闲的远征队下个月就要出发，他又还是第二次出城，对这些颇有兴趣，在一旁听着。 　　白周亦放完药回来看见那一幕，想到莫语闲下个月就要出发而且一走就是大半年，脸上笑容顿时更甚几分。 　　这次白安三人队伍伤亡都挺大，很多事需要处理，夜里三人直接不见踪影。 　　白周亦懒得管也管不了，吃完晚饭后早早地就带着人回了房间。 　　洗漱完，莫语闲都还一心琢磨着白安三人的话。 　　白周亦慢条斯理地去旁边衣柜找了领带，把人拉着躺下，然后把他两只手捆了起来固定在床头。 　　忙完，白周亦又检查了下，确认莫语闲挣脱不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进行下一步。 　　察觉到白周亦解自己扣子的手，莫语闲下意识就要动作，动作间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都已经被捆了起来。 　　“白周亦……”莫语闲不解地看去。 　　视线看去，对上白周亦那张笑眯眯的脸，莫语闲浑身汗毛瞬间立起。 　　白周亦没有理会，只慢条斯理继续自己的。 　　虽然知道是必需的，但一想到莫语闲一走就是大半年，他还是不高兴。 　　相比之下，莫语闲倒是挺迫不及待。 第60章 　　001. 　　“白、白周亦……”莫语闲声音都颤抖，他莫名有种白周亦在生气，而且很生气的错觉。 　　可是好好的白周亦气什么？ 　　白周亦一言不发，只继续手上动作。 　　解开上衣，白周亦手指才触碰到莫语闲腰间的扣子，莫语闲就赶紧开口，“我错了。” 　　不管他到底是哪里惹到白周亦，道歉准没错。 　　白周亦手上动作果然停顿，他抬眸。 　　“错了？”白周亦笑颜如花，错哪儿了？ 　　莫语闲不语，他哪儿知道。 　　白周亦继续。 　　莫语闲全身血液都涌进大脑的同时努力思考，回来房间之前都还好好的，吃饭的时候也——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想着远征队的事，根本没注意白周亦在做什么。 　　“我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走神？”莫语闲试探着开口。 　　白周亦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作不疾不徐。 　　“你和我说话我没听见？”感觉着最后一点遮羞的衣物即将被褪去，莫语闲侧身压住的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说出口的话也越发没有底气。 　　“我有说什么吗？”白周亦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不是？ 　　莫语闲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愈发混沌，那是更之前的事？ 　　更之前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会儿白安三人对这次外出的讨论—— 　　“远征队。” 　　白周亦正动作的手明显停顿了下。 　　知道自己猜对，莫语闲赶紧反思关于远征队他做错了什么？ 　　远征队的事他早就已经和白周亦讨论过，白周亦也是同意的甚至还给他出了主意，肯定不是因为远征队本身。 　　因为这两个月就要走？ 　　因为他要走很久？ 　　可是早走晚走都要走，白周亦也早就知道他这一走最少都得大半年，他为什么要生气？ 　　把莫语闲侧躺压着裤子的身体扶正，白周亦笑着继续。 　　“抱歉，要离开那么久。”不管对不对，莫语闲都决定先道歉。 　　白周亦动作停下，他笑着看去，“我看你挺期待？”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莫语闲怔愣一瞬，因为那话听起来就好像白周亦真的很不开心他离开，可—— 　　莫语闲本就狂跳不止的心脏顿时跳得很厉害，他体内血液也在那一刻全部沸腾。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很傻，但他肯定是笑了，因为白周亦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温柔也越发危险。 　　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满脑子都只有白周亦在生气这件事。 　　白周亦会生气，是不是说明白周亦也有那么一点不舍得他？ 　　是不是说白周亦也有那么点……喜欢他？ 　　莫语闲越发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白周亦脸上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僵硬之后是淡淡的茫然，他本来并不准备做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莫语闲，谁让莫语闲表现得那么迫不及待，但…… 　　莫语闲好像还挺喜欢他这样？ 　　莫语闲有这种……兴趣爱好？ 　　想想，白周亦起身走向一旁柜子，从里面找出一堆纱布、衣带类可以替代绳子的东西。 　　重新坐下，白周亦从之前的生气改为认真研究起它们适合捆绑在什么地方，既然莫语闲喜欢…… 　　看着白周亦那副认真样，莫语闲原本因为兴奋而绯红的脸颊逐渐发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白周亦，我错了，别这样……” 　　白周亦继续。 　　莫语闲喜欢不喜欢白周亦不知道，白周亦倒是并不讨厌，特别是看着莫语闲崩溃求饶的时候。 　　翌日，莫语闲出门时，白周亦和白安三人正在客厅吃早饭。 　　“早。”白安笑着打招呼。 　　莫语闲点点头没吭声，他声音现在都还哑着。 　　落座时，莫语闲特意选择了远离白周亦的对面。 　　白周亦看了眼，没说话。 　　白安三人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 　　“怎么样？”白周墨迫不及待地问道，说话间特意展示了下自己的新造型。 　　旁边白安和白周琪亦坐直身体。 　　一夜不见，白安三人全身行头都换了身崭新的，甚至还理了个发。 　　“挺好。”白周亦道。 　　莫语闲点点头。 　　虽然因为受伤三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但新衣服穿着确实精神。 　　白安三人立刻喜上眉梢，转头就商量起等下要去串门的事，白家虽说是这几年才起来的，但也有些交好的探索队。 　　现在白周亦和莫语闲一个会长一个城主，可够他们嘚瑟一阵了。 　　白周亦并未阻止，能和白安四人交朋友的人心思都不会太重，而且那些人他也都认识，走动一下倒也没什么。 　　白周亦并不准备改变白家什么，一是白安四人就不是那种能在城里待得住的性格，二是他也不太想他们搅和进来。 　　身在其位，难免为其所困，一个会长一个城主，就算他们并没有那个打算，也免不了有人有所图谋。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吃完早饭，白周亦去了公会。 　　莫语闲留在家里，看看探索队回城之后是如何处理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的。 　　一般来说探索队都有熟悉的店铺，东西多的话店铺会直接派人过来收，价格一般跟着城里走。 　　但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一样，白安这次又走得远些有很多新东西，所以很多价格需要重新谈。 　　所有东西都出手后，就是分钱和车子的维修以及死亡队员的补偿。 　　白周亦到公会时，叶小青正在楼下大厅和人讨论著什么。 　　白周亦一眼认出那人是邹家的人。 　　“你来得正好，他们地方已经选好了。”叶小青把手里的文档递给白周亦。 　　邹家动作很快，白周亦这边才把那五家企业谈好，他们已经连新工厂的地址都选好。 　　邹家在城里之前就有过工厂，只不过后来都废弃了，这次选址，其中两个地方都是原来的地方，只有一家位置是新地址。 　　三家工厂位置都很好。 　　白周亦不作犹豫，“可以，给他吧。” 　　邹家帮了他们也帮了这座城这么多，这种事情上肯定要先紧着邹家，而且只有邹家的厂开起来了，另外那几家才会真的投入。 　　叶小青立刻带人到一旁去走程序。 　　002. 　　白周亦上楼后，先是看了看交上来的文档，然后关注起赔偿金的事。 　　名单已经核对好，今天开始正式发放。 　　一个多小时过去，领到的人还不算多，但整体反响挺不错，毕竟比起之前孙铭亮和纪和康给的翻了好几倍。 　　特别是战死在城市边缘的人家里，又要更多些。 　　全新的收购单，高额的赔偿金，这也代表着他和莫语闲的态度。 　　有些事光用嘴巴说没用，得做。 　　赔偿金的反响确实很大，夜里白周亦回去时白安三人都在讨论，不过他们的话题更偏向担心白周亦和莫语闲能不能拿出钱来。 　　公会和莫语闲的情况他们很清楚。 　　特别是莫语闲这边，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是城主，但现在可还一分没赚到。 　　“我这里还有一些，要不你先拿去用？”饭桌上，白安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卡。 　　白周墨和白周琪并不惊讶，显然早就已经知道。 　　莫语闲望着那张递到面前的卡，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一结婚白安四人就出城，虽然名义上他要叫一声父母和哥哥，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拿着吧。”白周亦开口。 　　白安四人的情况他清楚，白周墨和白周琪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就把家底掏给他了，白安现在给的，大概率是原本准备留给白周墨和白周琪结婚的。 　　按道理这钱他们是不能要的，但依白安的性格他们不要他肯定不放心，而且莫语闲现在确实缺钱。 　　所幸莫语闲现在也不缺赚钱的机会，总有能还回去的时候，真有心到时候多还些也是可以的。 　　见白周亦开了口，莫语闲接下，“谢谢，爸。” 　　听见那个“爸”字，白安瞬间眉开眼笑，“吃饭吃饭。” 　　吃完饭，一回屋莫语闲就把卡递给白周亦。 　　白周亦没接，“给你你就拿着吧，远征队的准备也得花些钱。” 　　莫语闲并未拒绝，只是再低头看向那张卡时有些晃神。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特别是那场袭击之前的事，所以这种家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对他来说很陌生，也透露着些奇怪。 　　陌生奇怪之下，也还有些动容。 　　遇到白周亦之前的将近二十年，几乎没人愿意帮他们，遇到白周亦后，整个世界的人好像都对他温柔起来。 　　他知道，那是因为白周亦。 　　因为白周亦对人总是温柔，所以被他温柔以待的那些人也回以温柔，因为他和白周亦结婚，那些人连带着也温柔对待他。 　　“想什么呢？”白周亦洗漱完出来发现莫语闲还望着那张卡发呆，没忍住敲了下他的头。 　　莫语闲抬眸，“白周亦。” 　　“嗯？” 　　“我们永远不要离婚好不好？”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莫语闲幽黑的眸中满是认真，“好不好？” 　　“好。”白周亦点头。 　　莫语闲跨前一步抱住白周亦，“就算你喜欢上别人，也不能离婚。”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肯定不会放手的，哪怕那会让白周亦讨厌他。 　　听着就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感觉着莫语闲身上的体温，白周亦哭笑不得，莫语闲有时候挺笨，还是说他表现得真的太含蓄？ 　　白周亦推开莫语闲，“不好。” 　　白周亦坐到床上，“强扭的瓜不甜。” 　　莫语闲跨前一步坐到白周亦旁边，“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 　　白周亦扯扯被莫语闲坐到的被子，“让开。” 　　莫语闲乖乖让开。 　　白周亦钻进被窝，“那是你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不会。”莫语闲想都不想就回答。 　　“谁知道？” 　　“肯定不会。”莫语闲笃定，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白周亦。 　　“你说不会就不会，我凭什么相信你？”白周亦躺平。 　　白周亦才躺好，莫语闲一只手就抵在他肩头从上面俯身看来，他是真的有些急了，“我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 　　白周亦不语，只静静看着莫语闲那双眼。 　　就好像被蛊惑，莫语闲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口，“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莫语闲下意识就想逃。 　　他们虽然结婚，甚至连那样的事都做过了，但他们不过是搭夥过日子。 　　“抱歉。”莫语闲试图收回手。 　　白周亦肯定觉得他越界了。 　　白周亦抓住莫语闲的手，另一只手则把莫语闲别过去的脸扳正回来，然后仔细端详。 　　莫语闲眼尾泛红，已经快哭出来，就好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那样的莫语闲，让人……更想欺负。 　　“……什么时候的事？”白周亦轻声问道。 　　他早就知道莫语闲的心意，但他也确实很好奇莫语闲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莫语闲不敢去看白周亦的眼睛，但也没有勇气甩开白周亦的手，“不知道。” 　　他只知道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喜欢上。 　　“那你怎么能确定？”白周亦引导。 　　“我不开心……” 　　莫语闲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轻白周亦没能听清，“什么？” 　　“你对所有人都好，我不开心……”莫语闲快速看了眼白周亦的眼睛。 　　看清的瞬间，他呼吸轻滞，因为白周亦在笑，和平时习惯性的淡笑不同，他笑得很开心。 　　莫语闲心脏蓦地狠狠鼓动，砰砰的，震耳欲聋。 　　白周亦不生气吗？ 　　“哦，吃醋了。”白周亦点点头，“没想到还是个醋缸。” 　　莫语闲已经有点忘记刚刚的酸涩，他脑子里只有白周亦那笑容。 　　“那好吧，我相信你，相信你喜欢我。”白周亦放开莫语闲的手，调整了下姿势，要睡觉。 　　莫语闲有些懵，白周亦相信就好，但…… 　　“早点睡。”白周亦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莫语闲又愣愣地盯着白周亦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要洗漱。 　　洗漱完，再出来时，白周亦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钻进被窝，莫语闲戳戳白周亦，“白周亦？” 　　白周亦一动不动。 　　“白周亦？” 　　白周亦刚刚笑什么？ 　　白周亦迷迷糊糊睁开眼，“嗯？” 　　“你刚刚……” 　　莫语闲话未说完，白周亦又已经睡了过去。 　　莫语闲有些急了，他赶紧把人抱住，白周亦说清楚。 　　知道他喜欢他，白周亦不是应该生气吗？为什么要笑？ 　　还有之前远征队的事，白周亦为什么要生气？ 　　莫语闲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明白，那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不停涌进大脑，可他又害怕，万一是他自作多情…… 　　“白周亦……” 　　白周亦说清楚。 　　白周亦睡得很香。 　　这一觉白周亦睡得格外香。 　　这一夜莫语闲一夜未睡。 　　翌日醒来发现莫语闲眼下都是黑眼圈，白周亦满眼担心，“失眠？” 　　莫语闲不语，只幽幽盯着白周亦。 　　“那要不你再睡一会儿？”白周亦体贴地替莫语闲盖上被子，自己则下床洗漱。 　　白周亦洗漱完出来时，莫语闲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正幽幽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睡？”白周亦笑笑，“那我去买早餐。” 　　说着，他不等莫语闲开口就出门。 　　临走，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第61章 　　003. 　　早饭白安三人也在。 　　吃完饭白周亦就去了公会。 　　将近一个月过去，公会已经步入正轨。 　　简单翻看了会儿文档后，白周亦去了一趟医院，李奥今天出院。 　　他的伤口是贯穿伤，就算出院了也还得再休养一段时间，他倒是想回来上班，但他爷爷奶奶说什么都不让。 　　白周亦帮着把人送回家，又劝了两句后，去了一趟邹家。 　　自从大战结束，他还没正式去邹家道谢过，虽然之前电话倒是已经打了好几通。 　　白周亦到时，莫语闲也在。 　　他正向薛盛平请教远征队的事，一走就是七八个月，不同的不只是去的地方，对于远征队里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简单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后，白周亦就到一旁单独去和邹老爷子说话。 　　“郑海昨夜来过了，听说白家三人这次都受了伤？” 　　“对。” 　　“是谁还没回来？”邹老爷子问。 　　“我母亲。” 　　邹老爷子哑然，“你也别想太多。” 　　“嗯。”白周亦嘴上应着，心里却越发不安。 　　按照预定，四个队伍应该会在差不多时间回来，但白安他们已经回来半个月，也就是说周野晚了足足半个月。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不多。 　　知道这种事多说无益，又简单关心两句后，邹老爷子换了话题，说起他之前介绍的那几人。 　　邹家的工厂已经在筹备，那几人却还处于实地考察阶段，两边距离遥远，派来的人还在路上，最快也得十多天后才能到。 　　不过事情总归在进展。 　　探望完邹老爷子，白周亦又去了一趟公会后就提前回了家。 　　他才进门，就见白安三人跟着一人急匆匆地从客厅跑出来。 　　“出什么事了？”白周亦不解。 　　“城里刚刚回来了个和你妈/他们走同一个方向的队伍，说是之前好像遇见了他们。”白安解释的同时快速向着车子而去。 　　白周亦连忙跟上。 　　上车，白周墨第一时间激活车子。 　　“确定吗？”白周亦问。 　　“我是在酒馆里听人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是去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遇见的。”回答白周亦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人是白安队里的，是特意过来告诉他们的。 　　车子快速驶动。 　　十多分钟后，他们在那人的指引下把车开进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 　　小区前方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右边是些健身器材，围满老人孩子，左边是一个凉亭，凉亭里坐着一群看着像是探索队的人。 　　“就是那个，穿马甲那个。”报信那人指向凉亭中一人。 　　白周墨把车靠边停，白周亦几人快速下车。 　　靠近，白周亦还没来得及开口，凉亭里的二十多个人就已经认出他。 　　“是你。” 　　“白会长？” 　　二十多个人是同一个探索队的，这地方应该是他们聚头的地方，这会儿一群人正讨论著这次带回来的物资的分配，桌上还放着记账本。 　　“听说你们在外面遇见了我母亲周野的队伍？”白周亦问道。 　　为首的马甲男愣了下，“我没见过她。” 　　白周亦四人怔愣，下一刻纷纷看向带他们过来那人。 　　不等那人开口，马甲男就继续说道：“我只是见过她队里的几个人。” 　　白周亦立刻看去，“能具体说说吗？” 　　城外的人一直没回来，城里的人到处找探索队打听的事并不少见，凉亭里那二十多个人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在回来的时候遇上的，大概是十五天前，那会儿我们正穿过一片平原，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在草地里冲我们招手。” 　　“我们本来不想过去的，但他们总共就只有五六个人，而且周围也没有树林之类的遮掩物，所以就还是过去看了看。” 　　外出探索难免遇到危险，也不是没有过大队没了只剩几个人的情况，这种情况一般人能带都会带上，但也会有不安好心的人故意设局骗人过去然后杀人夺 取物资。 　　“然后？”白周亦耐心等待。 　　“他们说是白家的队伍，队长叫周野，不久之前他们队伍遇到袭击一群人走散了，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其他人所以就徒步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好让我们遇上了。” 　　“那他们？”白周墨忍不住开口。 　　“我们本来说要带他们回来的，但他们拒绝了，只问我们要了些物资。”马甲男道，“那好像是准备回去救人。” 　　白周亦四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不安。 　　队伍都散了，人还活着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四人都有些白了脸。 　　“他们有说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吗？”白周亦问。 　　“没，只说遇到了很奇怪的事，说是人突然就不见了，然后又出现了，但出现在了很远之外，还说什么不能和那些人说话。”马甲男道，“他们还托我们给你们带信，说是让你们快点过去，说是最多能撑一个月，晚了就来不及了。” 　　顿了顿，马甲男赶紧补充一句，“我们昨天下午才回来，本来是准备今天去找你们的。” 　　白周亦不语，只蹙着眉头思索，人突然不见然后又出现，出现之后就在很远之外也不能跟他们说话？ 　　什么情况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白周亦想像不出来。 　　而且最多能撑一个月晚了就来不及了？ 　　如果是遇到普通异兽，那根本不存在什么“一个月”的时间，除非那些异兽把他们圈养起来慢慢吃。 　　但这显然不可能，大部分异兽根本没有这个习惯，而且就算有这习惯，被抓到的人又怎么活到一个月？ 　　“我去。”白周墨道。 　　白周亦三人立刻看去。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周墨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说着，白周墨就要向凉亭外而去。 　　“不行。”白安想都不想就拒绝。 　　周野不是没有经验的新手，她的经验远比白周墨和白周琪丰富，她都栽了，白周墨去能有什么用？ 　　“你们留在家里，我去。”白安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起还能带的人，他们队伍之前受创严重。 　　“要不一起？”白周琪提议，他也想去，但他伤到的是腿，最麻烦的位置。 　　“先回去再说。”白安快速向着车子而去。 　　“回来。”白周亦开口。 　　白安三人步伐停顿。 　　004. 　　白周亦看向面前的一群人，“能麻烦你们再说得详细一些吗，例如他们当时什么状况，具体又是怎么说的？” 　　“他们当时应该挺久没吃过东西了，看着很虚弱，但并没受伤，哦对了，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人看著有点亢奋……” 　　“亢奋？”白周亦若有所思。 　　“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终于能吃上东西。” 　　“你说他们也没受伤？”白周亦再询问。 　　“对。” 　　“一点伤都没有吗？” 　　“那倒也不是，擦伤之类的还是有的，看着挺狼狈，但确实都没有什么大伤。” 　　白周亦不语。 　　片刻后，他再开口，“如果让你们带路，你们还能找到遇到那些人的地方吗？” 　　“这……”马甲男有些犹豫。 　　不过如果那个方向真的这么危险，他们短时间内是不准备再去的。 　　“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我们出三倍价钱买下。”白周亦看了一眼一旁桌上的账单。 　　二十多个人的小队伍能走的距离不远，能带回来的东西就更加少得可怜。 　　闻言，一群人果然动心。 　　“可以。”马甲男咬牙应下。 　　“那等我们准备好了再联系你。”白周亦道。 　　“好。” 　　白周亦带头向着车子而去。 　　白安一群人连忙跟上。 　　上车，白周亦激活车子后才开口，“不像是假的，但事情很奇怪，先找往那个方向走的人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遇到类似的情况。” 　　“可……”白周墨欲言又止，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些人回来的路上就花了半个月。 　　“这事急不来，如果不能尽量多地掌握信息，就算你们现在过去了也救不了人。”白周亦道，“否则逃出来的那些人就把人救出来了。” 　　顿了顿，白周亦补充，“他们还敢回去，就说明危险不是直接致命的，很可能是发生了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 　　白安三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忍耐住。 　　白周亦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白周亦把车子开得很快，回去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 　　进门，无须白周亦多言，白安三人就给自己队里的人打起电话，要让他们帮忙去城里打探消息。 　　白周亦也给黄奇恒打了个电话，让他也帮忙问问。 　　末了，他不忘把莫语闲叫回来。 　　听说发生了什么，莫语闲第一时间回来。 　　白家在城里也算是排得上名的，他们队里的人本身就不少，他们每个人再认识一批人，算下来那也已经是小半个城的探索队。 　　再加上黄奇恒那边，消息很快回传。 　　回传的消息并不如意。 　　那个方向去的人挺多，但走得远的却没多少，而像周野他们这种规格的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死了十多批。 　　而且几乎都是去了就没回来，至今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一屋子人都沉默。 　　去之前他们是做过调查的，死人的事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只是那时候的他们并没太放在心上。 　　放眼望去，除了城里，外面哪里不死人，哪个方向没死掉十几个队伍？ 　　如果要在意这些，那他们就不应该出去。 　　沉默之中，白周亦开了口，“组建队伍吧。” 　　一群人都朝着他看去。 　　“三个队伍集成一下，只要一百人的精锐。”白周亦道。 　　白周墨嘴唇翕动。 　　白周亦在他开口之前开口，“我去。” 　　白安三人都是一愣。 　　“不行。”白安想都不想就拒绝，白周亦控制那些人形异兽的事他已经听说，但白周亦没有任何外出的经验。 　　“我也不赞同。”白周墨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我去吧。” 　　“小白你还是待在城里吧，这件事交给我们三个就好。”白周琪道。 　　白周亦并未因为三人的话而动摇，这次的事明显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得了的，“今晚整队，明天出发。” 　　白安立刻就要再开口，莫语闲的声音就突兀响起，“我也去。” 　　所有人都看去，包括白周亦。 　　“我让远征队一起。”莫语闲顿了顿，道：“我们走一个方向，到了附近后他们先离开，我和你去救人，救了人之后我再去追他们。” 　　白周亦蹙眉，“很危险。” 　　莫语闲把远征队带过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莫语闲直直看着白周亦的眼睛，“远征队的第一步计画是走完城市外围一半的局域，我们会走得更远更深，等待我们的危险只会更大，如果连这都解决不了，那后面的路我们也不用走了。” 　　远征队正式出发的时间本来就在十几天后，距离现在也已经不远。 　　如果他不跟着去，那白周亦是否安全回来他就无法得知，因为他会在白周亦回来之前出发。 　　白周亦不语。 　　“我能帮上忙。”莫语闲道，他的能力很方便。 　　白周亦不语。 　　莫语闲垂眸，“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白周亦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你那边要多久才能出发？” 　　“之前就已经在筹备，人员已经定下，只差物资。”知道白周亦同意，莫语闲抬眸看去。 　　白周亦道：“你现在已经是城主，如果你觉得这样真的可行，那我相信你。” 　　他可以相信莫语闲吗？ 　　自从莫语闲当上城主，莫语闲那边的事他就没再插手。 　　“嗯。”莫语闲深吸一口气后颔首。 　　白周亦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三天？” 　　“嗯。”话音落下，莫语闲径直向着门外而去，要去通知其他人。 　　白周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他看向屋内白安三人，“你们整下队。” 　　三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又咽回。 　　莫语闲的能力，白周亦的脑子，现在这情况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交代完白安三人，白周亦也出了门，要给叶小青打电话。 　　公会的事情很多，白周亦打完电话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莫语闲还没回来。 　　夜里只白周亦四人吃饭。 　　吃完饭，白周亦都快睡着时，莫语闲终于回来。 　　“怎么样？”白周亦询问。 　　“已经安排人去购置了，不过最快也得两天。” 　　白周亦躺回床上。 　　莫语闲也躺下后，忍不住侧头看去。 　　夜色下，白周亦眉头少见的轻轻蹙起。 　　莫语闲握住白周亦的手，“她不会有事的。” 　　感觉着掌心的暖意，白周亦眉头舒展几分，但依旧没什么睡意。 　　莫语闲知道那种感觉，他握紧手中的手，“不怕。” 第62章 　　001. 　　白周亦侧过身去，把人拥进怀中。 　　莫语闲调整了个姿势，让白周亦在他怀中躺得更舒服，同时也把白周亦抱得更紧，他会保护好白周亦的。 　　翌日，天不见亮白安四人就张罗起来，知道周野出事知道他们要去救人，三人队伍里的人很多都主动请缨。 　　不过他们都才回来，很多身上都带着伤，白安三人也不敢让他们去。 　　白家的队伍白周亦没插手，莫语闲那边亦是如此，那倒显得他有些无事可做。 　　在家里坐了一上午后，下午白周亦索性去了一趟公会。 　　赔偿金差不多已经发放完，建筑的维修也进入尾声，监控那边杨许意和施晨一手抓，邹家的工厂已经开始拆改，另外五家的勘探叶小青在盯着。 　　在办公室坐了会儿一个人都没看见，白周亦只得又回了家。 　　第二天，实在无事可做，白周亦索性去了一趟王姐那边。 　　白安四人的车队都是送到这边检修，过两天他们又要开走，他到的时候王姐正忙。 　　白周亦在旁边站了会儿，等到王姐有空后，跟他说了车子的事。 　　之前他想着买一辆车给莫语闲用，后来钱全部拿去给莫语闲请老师，这事也就耽搁，车子他们也就一直开到现在。 　　后来他本是想等白安他们回来了看看他们有没有要换下来的车，到时候再说，现在人是回来了，却都没心情管这些。 　　他们这次一走，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索性把车子买了。 　　“你也别太担心，小周她不是新人了，肯定会化险为夷的，说不定你们过去的路上就遇到他们。”王姐安慰。 　　“谢谢。”白周亦收起卡。 　　“车子明天下午我们准时送到你家。” 　　“那就麻烦了。” 　　白周亦离开。 　　白周亦回到家时，莫语闲还没回来。 　　白安三人这边人已经确定好，正忙着准备物资，白周亦在旁边看了会儿，回了房间。 　　第三天莫语闲一大早就出门，远征队那边还有些事。 　　白安三人上午检查物资，跑前跑后，下午王姐把车送来，一群人又忙着装车，直到入夜才终于闲下来。 　　送走最后一个人，白安看向白周亦，“地图在你那。” 　　白周亦点点头，回去房间。 　　片刻后，他拿着一张地图出来。 　　白安三人已经把客厅的桌子清空。 　　白周亦过去，把地图摊开在桌上。 　　图上标注着各种危险局域和资源，属于每个探索队的机密，一般不会外传，不过白家四人的白周亦这边都有备份。 　　一方面是备份，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一刻。 　　“这个方向前面一段路都挺平坦，但一旦过了这一片，前面的地势就会开始不停拔高，然后就是一片很高的雪山……” 　　“你没去过那么高的地方，很有可能会有高原反应。” 　　“过了雪山后就是平原，地势倒是会低下去。” 　　…… 　　白安尽可能详细地解说，白周亦全部记下。 　　“问题是之后的路。”白安解说到地图上手工标志局域的尽头后停下，“之前她说想往这边走，因为这一片更平坦。” 　　白安指向正前方。 　　雪山更前面就只中间一片地区平坦，两侧则都是山林。 　　山林十分陡峭崎岖也十分宽阔，从地图上来看开车就算走直线估计也得十多天，要是步行，没个一两个月根本出不来。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她是不会进这片山林的。”白安头痛地盯着那片山林，“记住，千万不要进去这里面，这里面的路线非常复杂，一旦迷路很难走出来，而且里面虽然没有大型异兽巢穴，可异兽却非常多，还都是些非常擅长飞檐走壁的，真动手对我们很不利。” 　　白周亦也看去。 　　没有意外情况不会进去，可现在周野他们明显出了意外。 　　“他们应该会留记号。”白周琪道，“老妈的记号你知道。” 　　白周亦颔首，“嗯。” 　　白家四队的记号都是个白字，他们平时不走一个方向，倒也不用担心错乱。 　　“他们也可能没进那片山林，而是在更前面出的事。”白安继续。 　　穿过平原，更前方则是一片森林，森林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地图也到这。 　　他们能找到的地图几乎都是以前探索队去过然后画下来的，再往前，就是至少近期无人去过的局域。 　　“万事小心。”白安看向白周亦，他相信白周亦的能力，可是白周亦还是第一次出城更何况一来就走这么远。 　　“不用担心，还有语闲，实在不行就让他把所有东西都烧了。”白周亦笑着收起地图。 　　白安神情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愈发凝重，“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白周亦卷动地图的手顿了顿。 　　白安和周野虽然也有吵架的时候，但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从白安嘴里听见这话让他有些惊讶。 　　他看去，白安已经红了眼眶。 　　察觉白周亦的视线，白安侧过头去，“别逞强。” 　　如果周野已经…… 　　他不能连白周亦也失去。 　　他也想去，但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种情况就算去了大概率也只能添乱。 　　“嗯。”白周亦点点头，“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白周墨拍拍白安的肩膀，“老妈厉害着呢，不用担心。” 　　白周琪也过去，“就是，咱们家就数她最能打。” 　　“胡说，明明我最厉害。”白安抹抹眼角，“我那是让着她。” 　　白周亦三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白安每次都这么说，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白安那是根本就打不过周野。 　　说笑了会儿后，四人吃饭。 　　夜里，白周亦都快睡着了时莫语闲才回来。 　　大概是怕吵醒他，莫语闲蹑手蹑脚。 　　白周亦直接开了灯。 　　“准备好了，明早就出发。”莫语闲道。 　　“吃饭了吗？”白周亦问。 　　“嗯。”莫语闲钻上床，把白周亦抱在怀中。 　　白周亦关了灯，回抱的同时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白周亦？”感觉着胸前白周亦的体温，莫语闲有些不解，明天就得出发。 　　“不想要？”白周亦俯身吻上莫语闲的唇。 　　盛夏时节温度高，即使是夜里。 　　莫语闲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滚烫。 　　没等到回答，白周亦低声提醒，“这一去，远征队下次回来最少都得大半年之后，你确定……” 　　感觉着唇瓣上白周亦的轻啄，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莫语闲身体紧绷瞬间然后又放松。 　　他蜷曲起一条腿放松身体平躺，同时把身上的人抱住，“轻些，别像之前那样……” 　　“什么样？”白周亦一边解开莫语闲的扣子一边问道。 　　莫语闲不语，白周亦明明知道。 　　“你不是喜欢？”白周亦一路吻到莫语闲耳边，滚烫的呼吸涌入莫语闲耳蜗，让他整个人都颤栗。 　　“没有……”莫语闲反驳，声音却随着白周亦的动作颤抖。 　　初经情/事的身体根本禁不住撩拨，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白周亦。 　　“可是我看你明明很喜欢，我让你不要那么——” 　　白周亦话未说完，莫语闲就仰头堵住白周亦的嘴，白周亦有时候很坏，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白周亦藉着莫语闲的主动不断把那个吻加深，直到把人吻得整个瘫软。 　　“真可爱。”白周亦赞美。 　　感觉着白周亦手上的动作，莫语闲侧过头去低吟一声，身体愈发紧绷。 　　…… 　　翌日，天不见亮两人就被叫了起来。 　　白天是最好的赶路时间。 　　城市附近一片局域安全，但也不代表没有危险。 　　“我先过去，城外见。”莫语闲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向白周亦。 　　“对讲机联系。”白周亦已经穿好，他向着门口而去。 　　白家的队伍都已经在院子里，一群人或检查物资或吃早餐，十分热闹。 　　之前遇见过周野队里的人的那小探索队的人也来了，八九个，应该是没受伤的都来了。 　　白安很不放心，又拉着白周亦到一边去叮嘱了一轮，城外的危险不只来自于异兽也还有未知。 　　同样的话白安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 　　白周亦没有不耐烦，一一记下。 　　白安正说着，白周亦眼角余光就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队长。”杨许意笑眯眯地挥手。 　　白周亦脸上笑意淡去，“你们来干吗？” 　　叶小青、韩盛、杨许意、施晨四人都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旅行包，身上也是远行的行头。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 　　“放心，工会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叶小青笑笑。 　　白周亦笑不出来，“你们不去。”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让叶小青四人试试那些人形异兽的感觉。 　　叶小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白周亦笑起来可怕，不笑的时候也很可怕。 　　“外面不比城里，有时候默契比战斗力都重要。”素来话不多的韩盛开口，“叶小青和杨许意都是参加过探索队的，有战斗经验，而我能探查周围有没有异兽。” 　　他们知道白周亦很强，但白周亦就一个人，他不可能面面俱到。 　　白周亦看向施晨，施晨没经验。 　　施晨一把拉住杨许意，杨许意去哪儿她去哪儿。 　　白周亦捏捏鼻梁，“李奥呢？” 　　几人对视一眼。 　　“没告诉他。” 　　“告诉他还得了？” 　　白周亦脑海中都浮现出李奥嗷嗷叫着也要去的画面。 　　“队长。”杨许意看向白周亦，“我们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白周亦一直都很照顾他们，这次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白周亦还准备再说点什么，旁边郑海就过来，已经到出发时间了。 　　闻言，白周亦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小青四人就钻进旁边一辆车里。 　　“走吧。”白周墨不知从哪里弄来个背包。 　　白周亦看去，白周墨也去？ 　　白周墨肚子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 　　“等到那附近就好得差不多了。”白周墨被瞪得头皮发麻，想想，他学着叶小青四人一转头钻进车里，一副白周亦有本事拉他出来的架势。 　　“让他去吧。”白安开口，他显然早就已经知道。 　　白周亦不语。 　　“小白？”郑海从前方的车里探出头，天色已经逐渐亮起，等他们出城天都大亮了。 　　白周亦上车。 　　车子激活，向着城外而去。 　　这次他们只去了一百个人，而且是以救人为目的，所以一切精简只带了必需的物资。 　　一共七辆车。 　　上车，白周亦看了眼缩在角落的叶小青四人，利用对讲机联系起莫语闲那边。 　　莫语闲已经在路上。 　　002. 　　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车子驶进主道后五分钟不到，他们就看见莫语闲的队伍。 　　远征队一共八百个人，这还是没算医务人员和研究人员的情况下，加上他们足足九百多个。 　　城外不是没有确认安全可食用的物资，但大部分东西都未知，他们这一走最少都得七八个月，因此光是食物和水就足足四十多辆大卡车。 　　此外，其它物资加上人也是足足四十多辆大卡车。 　　远远看去，朝阳下，车队犹如长龙，声势浩大。 　　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远征队的事，甚至绝大部分探索队都有参与，车队出城，道路两旁都是围观的人群，那显得整个队伍声势更加磅礴。 　　与他们相比，白家的队伍就像只盘旋在巨龙身旁的虫子，微不足道。 　　顺着主道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后，其中一辆车子突然减速和白周亦的车子平行，紧接着莫语闲从车子后方冒出头。 　　白周亦还没来得及开口，莫语闲就从行驶的车上跳到白周亦的车内。 　　“很危险。”白周亦道。 　　莫语闲垂眸。 　　组建远征队之前，他想的是早点去早点回，可远征队真的出发了，他却发现那根本不够。 　　一想到接下去七八个月都见不到白周亦，他就难受。 　　而且…… 　　莫语闲幽幽看去，白周亦还没回答他之前那个问题，白周亦到底什么意思？ 　　那之后他们就听说周野的事，以至于那之后到现在他都还没机会再询问。 　　知道莫语闲压根没在听，白周亦往旁边让了让。 　　莫语闲坐到白周亦身边。 　　“你不跟着他们跑我这来做什么？”白周亦问。 　　“他们自己会走。”莫语闲看去，路线早就定好了，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白周亦笑容中多出几分无奈，想想又没说什么，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 　　四十分钟后，车队驶至城市边缘。 　　莫语闲和白周墨分别和自己车队的人简单沟通了下，确定没问题后，车子向着城外而去。 　　周野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城外一片是平原，相对好走，但再好走也比不上城里的马路，车子摇摇晃晃，偶尔还晃个大的。 　　已经是第二次出城的莫语闲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白周亦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别磕到。” 　　看着莫语闲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白周亦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玻璃做的，还能给磕坏了？ 　　车内，郑海一群早就习惯的人闭目养神。 　　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复杂。 　　白周亦和莫语闲关系挺好他们早就知道，但他们和莫语闲真正接触的机会不多，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莫语闲和白周亦长时间待一起。 　　周野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前面是平原，却并不是一直都是平原，临近中午时，四周的地面就逐渐抬高开始往山上而去。 　　连带着，车子也摇晃得更加厉害。 　　中午，他们只短暂停车了二十分钟吃了个午饭，就换人开车继续前行。 　　车子再次驶动后，四周的风景逐渐有了明显变化。 　　地面不断抬高，车子不断往上，四周的风景也因为海拔的提高而慢慢变化。 　　下午两点多时，他们爬到山顶，大片光秃秃的山脊出现在视野中，一同袭来的还有远山山顶云雾缭绕的景象。 　　还是第一次见这风景的白周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因为山路和高海拔，他开始晕车。 　　上一次出城去吸引那些白毒蜥时他也难受过一阵，不过没这么难受。 　　白周亦从来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不舒服，他就靠在莫语闲身上。 　　两人坐在车子一角，莫语闲索性把白周亦的背包垫在背后靠着，然后让白周亦整个人躺在自己怀里让他靠得更舒服。 　　莫语闲大概真的很适合这种生活，同样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环境，他却一点不难受。 　　白周亦靠在莫语闲怀里睡了一觉。 　　白周亦本以为睡一觉会好些，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他睡醒后反而更加难受。 　　整个人都被晃散架不说，他还开始出现喘不过气的感觉。 　　六点多，天色暗下来时，他们顺利抵达第一个扎营点，山坡上一片相对宽敞的草地。 　　他们走的是周野他们队伍的路线。 　　前面一段路距离城市太近，资源基本已经被搜刮一空，甚至连异兽都没几只，所以周野他们基本不会过长时间停留。 　　一群人把车围成一个圈停下后，活动了下身体，就去附近找能生火的柴禾。 　　他们所处的位置挺高，即使是盛夏，一旦入夜，温度也会迅速下降到十度以内，不烤火很难熬。 　　白周亦没去帮忙，他绕着平地走了一圈，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观察地形。 　　他们在一座挺大的山墩子上，山墩子下方一侧是草地一侧是树林。 　　他们扎营的地方更靠近树林，不过是在树林正上方。 　　树林这一侧很陡峭。 　　人多效率高，一群人随手捡两根棍子也足够烧一夜。 　　“白周亦。”莫语闲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热水。 　　白周亦喝了两口，人精神几分。 　　“回去吧。”莫语闲环顾一圈，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温度。 　　风已经冻人。 　　白周亦没拒绝。 　　穿过车辆缝隙回到营地中，白周亦一眼就看见许多熟面孔，黄奇恒、申游庭不说，城里有实力的人物也几乎都在这了。 　　“白会长。”有人递给白周亦一块烤好的馍馍，城外都是什么方便带吃什么。 　　闻声，更多人朝着白周亦看来。 　　因为远征队的事，城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和莫语闲接触过，但白周亦大部分人却都还是第一次。 　　他们倒不是不知道白周亦，护城队收尸的名声还挺响亮，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他们都听说了白周亦控制住人形异兽的事。 　　“谢谢。”白周亦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接受，然后在火堆旁边坐下。 　　莫语闲又去旁边添了些热水后，把杯子放到白周亦手边。 　　白周亦尝了口手里的馍馍，味道不太好，就是面粉加盐兑水烤熟。 　　不过这种氛围之下，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白会长。”白周亦正吃着就有人向着他而来。 　　白周亦看去。 　　来人白周亦认识，名叫陈深，年纪体型都和黄奇恒差不多，甚至他的探索队也和黄奇恒的相当。 　　因此两人经常被拿来对比，两边也确实较着劲。 　　同时两人在城里也都是实力最顶尖的那拨人。 　　“谢谢你。”陈深举了举杯。 　　白周亦不解，“谢谢？” 　　他还以为陈深是要和他搞好关系，莫语闲的身份加上他自己的身份，这种事不奇怪。 　　“之前袭击的事。”陈深笑笑，“那会儿我不在城里，但我的家人都在。” 　　顿了顿，陈深补充，“我家在西城。” 　　白周亦哑然。 　　“补偿金的事我也听说了。”陈深看向周围，很多人都在看着这边。 　　他至今记得他从外面回来后听说孙铭亮吸引了几千只S级异兽袭击城市时都感觉，那瞬间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的父母，他的爱人，还有他尚且不满一岁的孩子…… 　　如果他们真的就那样死了…… 　　光是想着那可能，他浑身血液就都涌进大脑。 　　陈深深呼吸一口抑制住心中的杀意，然后举杯，“庆祝咱们白家城迎来新生。” 　　“庆祝新生！” 　　“谢谢。” 　　“越来越好。” 　　“谢谢你们。” 　　…… 　　一群人全都举杯，虽然他们杯子中装的只是热水，但那不能掩饰他们眼中的喜悦和动容。 　　孙铭亮和纪和康在城里的所作所为，在这里的一群人受害最深，因为他们就是两人最为忌惮的对象。 　　如今白家城改头换面，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新生。 　　这段时间白周亦和莫语闲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补偿金，收购单，远征队，他们相信这座城会在两人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白周亦笑着举杯，“庆祝咱们白家城迎来新生。” 　　一群人顿时笑开。 　　不再拘谨，一群人互相说笑着吃起东西。 　　火光中，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正幽幽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 　　白周亦茫然，凑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莫语闲不语，只默默低头啃自己的馍馍。 　　白周亦对谁都好。 　　他看得出来，陈深一群人很喜欢白周亦，可能比喜欢他这个城主都还喜欢。 　　在孙铭亮的事情上白周亦做得也确实更多，他应该被喜欢被感谢，可一想到那么多人都喜欢白周亦，他还是有点吃味。 　　“发什么呆？”白周亦撕下一块馍塞进莫语闲嘴里。 　　莫语闲咀嚼，腮帮子鼓鼓。 　　莫语闲那模样看着颇为好玩，白周亦没忍住又塞了一块。 　　莫语闲腮帮子顿时鼓得更厉害。 　　白周亦就要筛第三块时，莫语闲一把握住他的手，“你吃。” 　　白周亦就没吃多少。 　　他应该多吃点，接下去还有很长的路。 　　003. 　　没办法再继续投喂，白周亦有些失望，但也没再坚持。 　　吃饱喝足，一群人并没在火堆前待太久，除了守夜的人很快各自回了车内。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睡袋，夜里都是睡睡袋。 　　白周亦也有，是白安给准备的新的，来之前白周亦就已经检查过，密封性很好保暖度也高。 　　回到车上，白周亦刚钻进去正准备躺下，莫语闲就提着自己的背包过来。 　　白周亦看 看已经有些拥挤的车内，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并排躺下，白周亦下意识向着莫语闲靠近要抱着他睡，手抬起才反应过来睡袋抱不了。 　　白周亦正无奈，莫语闲就向着他这边挪了挪，要挨着他。 　　睡袋从头包到脚，莫语闲那模样有些好笑，白周亦也没客气。 　　正努力挪动就听见笑声，莫语闲停下动作看去，从面部的防虫网看见白周亦脸上的笑容，莫语闲动作僵了僵。 　　下一刻，他继续挪。 　　他就要挨着白周亦。 　　片刻后，确定和白周亦头靠着头脚挨着脚，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夜里白周亦睡得不是很好。 　　他本以为睡一觉那种不适应就会消失，但这一整夜他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甚至第二天起床后那种感觉都还在。 　　不舒服了一下午加一夜，第二天再上路时，白周亦直接开始头痛。 　　对这，莫语闲眉头紧蹙，那在外人看来就是浑身都散发著冷气。 　　车上，白周亦瘫软地靠在莫语闲怀里，享受着人肉软垫的包围。 　　莫语闲时不时摸摸白周亦的额头。 　　不知道第几次被摸额头时，白周亦有些无奈地抓住莫语闲的手，不让他再摸。 　　“要不你先回去？”莫语闲没忍住开口。 　　后面的路海拔一直都比较高，如果白周亦始终适应不了，那就得难受一路。 　　“吵。”白周亦再次闭上眼。 　　白天尽可能赶路，入夜之后才休息，六天之后他们彻底远离城市进入高原地区。 　　四周温度急剧下降，他们看见雪山，同时更多人出现高原反应。 　　就算是黄奇恒他们这些常年外出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往这个方向跑，很多人本来也不喜欢寒冷的地方。 　　与此同时，因为远离城市，四周也开始看见异兽的踪影。 　　入夜，车队在预定地点扎营后，一群人下车活动身体。 　　这扎营点在一片小树林里。 　　树林后方是一片光秃秃的大山，山顶的位置能看见白雪，山脚下倒没什么积雪只偶尔雪花飘零。 　　雪化带走温度，相比起大雪覆盖的世界越是这样的地方反而越冷，一群人不得不把准备好的厚衣服穿上。 　　夜里，一群人围着篝火吃饭。 　　“再吃些。”车上，莫语闲把热气腾腾的罐头递到白周亦嘴边。 　　白周亦一动不动。 　　随着不断深入，那种疼痛深入脑海深处，他脑袋像是快要炸掉，那让他根本不敢动弹。 　　莫语闲满眼担忧，但也只能放弃。 　　旁边，同样被高原反应放倒的叶小青几人两眼翻白，莫语闲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他们几个也还没吃上饭。 　　莫语闲又盯着白周一看了会儿后就下了车。 　　叶小青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翻着白眼，感觉着脑子里突突跳着的疼痛，叶小青正琢磨要不要爬起来自力更生，车门就被打开。 　　叶小青立刻看去。 　　黄奇恒上车。 　　叶小青挣扎着正试图开口，就听黄奇恒开口，“吃饭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好几个热腾腾的罐头一人脑袋边摆了一个，“莫语闲说你们看着快死了，让我过来看看。” 　　正感动的叶小青噎住。 　　“谢谢。”韩盛强撑着坐了起来。 　　杨许意和施晨也坐起来。 　　“要水吗？”黄奇恒问。 　　“要……”叶小青挣扎着开口。 　　黄奇恒点点头，回头去端水。 　　片刻后，叶小青一人拿到一杯水。 　　“再坚持个几天，爬过这片雪山后地势就要低一些，到时候就好了。”黄奇恒道。 　　一口水下肚，叶小青精神几分，“你们什么时候走？” 　　远征队并不一直和他们同路。 　　“下山之后，我们往左边去。”黄奇恒道。 　　叶小青点点头。 　　两人说话这会儿，莫语闲回来。 　　黄奇恒看看一动不动的白周亦，不再打扰，回去自己车上。 　　翌日，一群人醒来时，车子已经在雪地里行驶。 　　雪不算深，而且有周野的地图作为指向，问题倒不大，不过车子依旧开得很慢，那也让人更加难受。 　　六天后，车队翻过雪山开始往下走。 　　九天后，四周的积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草地和树林。 　　地势下降温度升高，连带着白周亦一群人的高原反应也缓解。 　　临入夜，队伍停下扎营时，躺了大半路的一群人终于有力气下车活动身体。 　　白周亦也下车。 　　一下车，白周亦就注意到不同。 　　这边地面上的草叶是他从未见过的宽厚圆润，看上去就像满地绿色铜钱。 　　一旁稀稀疏疏的树木亦是如此，枝桠稀疏但顶端的叶片却格外圆润厚密，看著有些怪异却又莫名好看，像是什么人精心修剪过的景观树。 　　“小心点，这东西我们都没见过，搞不好有毒。”黄奇恒提醒一句。 　　“嗯。” 　　车子停好后，黄奇恒一群人就张罗着生火，这边虽然已经不见雪但温度还是很低，能喝上一口热水是一种享受。 　　来时的方向是雪山，正前方却是大片生机勃勃的树林，那景色也让人舒心，连带着整片营地所有人都精神几分。 　　白周亦又在周围看了会儿，回去火堆旁。 　　按照计画，黄奇恒他们明天就要向着左边而去，白周亦他们则继续往前。 　　莫语闲先跟着白周亦他们走，等找到周野一群人后，再去追大部队。 　　这种地面车子开不了太快，再加上再往前面很多地方他们都没去过，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顺利，只要时间不超过二十天，莫语闲倒不至于追不上。 　　不过追赶的过程他只有一个人，多少让人不放心。 　　“要不我留两个人跟你一起？”黄奇恒有些担忧地看向莫语闲。 　　“不用，麻烦。” 　　黄奇恒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以莫语闲的能力，真找两个人跟着他说不定还真的是麻烦。 　　“那行吧，你自己小心些。”黄奇恒拍拍手起身，去和其他人商量接下去的事。 　　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黄奇恒一群人天才亮就离开。 　　远征队加他们，将近一千人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和城市里没什么区别，一直热热闹闹。 　　但黄奇恒他们一走，营地瞬时就只剩下百来号人，那种陌生环境下的陌生感立刻就袭来，好像就连温度也更低几分。 　　目送远征队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后，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我们也走吧。”白周亦道。 　　一群人全部上车。 　　车子驶动，向着正前方的树林而去。 　　车上，白周亦看向跟着一起来带路的那几人，“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们的？” 　　“前面，差不多是这片树林的尽头。”为首的队长道，“应该晚上就能到。” 　　白周亦点点头。 　　就两人说话这会儿，车子已经驶进树林。 　　树林中的路并不好走，车子的速度顿时更慢，那摇晃得人难受。 　　好在他们的高原反应已经慢慢下去，倒也不至于不能忍受。 　　白周亦打开车窗正准备朝外面看去，就被莫语闲捞回来，“睡一觉吧，接下去可能很忙。” 　　白周亦之前睡得太多毫无睡意，但想想接下去的事，还是放松身体靠了过去。 　　白周亦本不准备睡觉就想着闭目养神，但大概是之前太折腾，他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车子还在继续往前，但车内一片昏暗。 　　“我睡了一天？”白周亦坐起身。 　　“嗯。” 　　白周亦哑然，下一刻，他正准备开口，车子就突然刹车。 　　才坐起来的白周亦撞回莫语闲胸口，莫语闲闷哼一声。 　　“你没事——”白周亦关心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道让他身体一震的熟悉声音。 　　“救命！” 　　“停车！” 　　白周亦顾不上莫语闲，连忙开窗看去。 　　车子右侧，昏暗的树林中，六道人影快速向着他们这边跑来，为首的那一个身形明显区别于其他人，她一米七多，身形相对纤细却有力。 　　“妈？”白周亦一眼认出对方。 　　周野怎么会在这里？ 第63章 　　001. 　　认出周野的不止白周亦一个人，还有白周墨，原本正靠着车子睡觉的他猛地惊醒，然后连忙挤到白周亦身边一起朝外面看去。 　　看清楚的瞬间，白周墨身体猛地一震，“是她！” 　　话音落下，白周墨快速向着车尾而去。 　　开门，出去，白周墨向着那边靠近，“妈。” 　　正快速向着这边跑来的周野停顿一瞬，语气中都是惊讶，“老大？” 　　确定对方就是周野，白周墨赶紧再快跑两步，“你没事吧？” 　　白周亦跟着向着车尾而去。 　　莫语闲先一步跳下车，然后伸手托了白周亦一把。 　　落地，白周亦也向着那边靠近。 　　听见动静，其他几辆车也都已经停下，车上的人纷纷看来。 　　靠近，白周亦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野满含惊讶的声音就传来，“小白？你怎么也来了？” 　　说话间，看见白周亦旁边的莫语闲，她顿时更加惊讶，“莫语闲？”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周墨上下检查一圈，确定周野没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但同时眉头也皱起，在这里的就只有五六个人。 　　“有吃的吗？”周野像是终于回神。 　　“有。”白周墨看向一旁，队里一群人连忙拿吃的。 　　拿到压缩饼干和水，周野一群人二话不说立刻吃了起来，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狼吞虎咽的。 　　白周墨一肚子问题，见他们这样也只能先憋着。 　　“怎么了？”莫语闲看向身边的白周亦。 　　从刚刚开始白周亦就一言不发。 　　白周亦静静看着周野，他有种说不来的奇怪的感觉。 　　见白周亦如此，莫语闲跟着戒备。 　　“咳咳……”吃得太快，周野被呛到。 　　白周墨连忙帮他顺气。 　　白周亦想起，他看向一旁跟着来的郑海，“郑叔。” 　　郑海连忙上前替几人检查。 　　“这边。”郑海把人往车头灯下引。 　　周野跟着走了两步，进入灯光范围的瞬间，她下意识瑟缩。 　　她像是长期处于黑暗中不见光。 　　白周亦眉头轻蹙。 　　郑海并未勉强，藉着车头灯就替周野做起检查，其间周野一直在吃东西。 　　“没什么问题，只是过度疲劳和长时间没进食造成的营养不良。”检查很快结束。 　　“确定？”白周亦问道。 　　郑海起身向着旁边另外一人而去，同时宽慰，“放心吧，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郑海师承邹老爷子，他的医术白周亦是相信的，那也让白周亦有些茫然，他多心了？ 　　吃了些东西缓过劲后，周野不赞同地看了白周亦和莫语闲一眼，“你怎么也跑来了？还把小莫也带来。” 　　周野还不知道莫语闲病已经治好的事。 　　白周亦仅剩的几分戒备散去，他上前，“语闲的病已经治好了，先不说这个，你们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对了，快去救人，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周野说着就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那边正是白安之前千叮万嘱绝不能进去的那片山林的方向。 　　周野快速解释道：“我们遇到袭击，然后就跑散了，我带着一群人躲进了山林里，结果进去了之后就出不来了。” 　　“我们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很久，直到早上才好不容易找到出来的路，结果一出来就遇到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异兽。” 　　“那些异兽太凶，就只有我们跑了出来，其他人又被逼了回去。” 　　“那些异兽不敢进去，就一直堵在外面，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周野环顾一圈，确定他们有一百多号人，松了口气，“走。” 　　所有人迅速上车。 　　车子再次驶动，向着左边那片山林而去。 　　车上，郑海替其他人做完检查，“情况都差不多，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加长期滴水未进引起的营养不良。” 　　“那些异兽什么样？”白周墨问。 　　“像是蝙蝠，但体型要大些，而且攻击性极强。”周野道。 　　“会飞？”白周墨蹙眉，会飞类的异兽向来难对付。 　　“对，而且还带毒，被抓到的地方必须立刻消毒处理，否则很快就会溃烂。” 　　白周墨点点头，用对讲机把情况和其它车里的人说了一遍。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车子的速度比步行快，二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到达周野说的那片山林附近。 　　那片山林和白周亦想像的略有不同，从地图上看去时就是一片群山，靠近之后他才发现山远比常见的山陡峭许多。 　　那与其说是群山，不如说是一把把锋利漆黑的岩石刀刃拼接而成的刀山。 　　刀锋与刀锋之间的距离，最窄他们侧身都过不去，最宽也不过三五米，是灵兽都无法自由转身的狭隘程度。 　　靠近山壁后，周野就让一群人都下了车。 　　“车子就先放在这边，那些异兽的听觉很灵敏，接下去我们必须尽可能小声。”周野道。 　　无人反对，一群人背上背包。 　　这边虽然已经远离雪山，但湿度还是很高，走出没多远他们的鞋子就被露水打湿。 　　再加上温度低，感觉相当不舒服。 　　周野带路，他们顺着山壁向着前方走了十来分钟后，到达树林边缘。 　　周野停下朝着树林外看去，“我们就是从那边出来的。” 　　树林之外是一片草地。 　　距离树林边缘十多米的山壁有一个豁口，大概三米多宽，洞口前能看见人类和灵兽的脚印，地上更是到处都是周野说的那种类似蝙蝠但体型要大得多的异兽的尸体。 　　那里之前明显经历了一场恶战。 　　豁口没看见人也没看见那些异兽。 　　“那些异兽走了？”白周墨压低声音问道。 　　周野摇摇头，同时看向头顶的崖壁。 　　一群人跟着看去，崖壁太陡峭，月光照不到这边，头顶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那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他们会不会已经出来？”郑海猜测。 　　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们就在这，我进去看看。”周野道。 　　“我和你一起去。”白周墨道。 　　周野有些迟疑，不过她确实需要帮手，想想只得提醒一句，“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白周墨点点头。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崖壁离开的背影，白周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正走神，身旁莫语闲就跟了出去。 　　如果那些异兽还没走，周野和白周墨单独行动会很危险。 　　已经走出树林的周野发现莫语闲也跟来，有些惊讶，但想想白周亦说的他病治好的事，又没说什么，只猫着腰快速向着豁口而去。 　　到达豁口后，周野先是在拐角处看了看才快速进入。 　　白周墨和莫语闲紧随其后。 　　目送三人消失，白周亦屏息等待。 　　黑暗寂静。 　　白周亦正根据呼吸算着时间，黑暗中就传来动静，什么人正从人群中向着他靠近。 　　白周亦看去。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 　　“白会长……” 　　白家的队伍都叫他小白，叶小青他们叫他队长，会叫他会长的只有来带路的那几个人。 　　“怎么——” 　　“跑！” 　　白周亦正准备询问，一声在黑暗中震耳欲聋的叫声就猛地从豁口内传来。 　　整片树林都活了过来，无数双通红的眼骤然亮起，紧接着是无数翅膀搧动的声音。 　　那些异兽并没离开，而是就倒挂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之间。 　　与此同时，树林中一群人反应过来，所有人转头就跑。 　　“唔……” 　　不等他们跑开，就有人受到袭击。 　　如果说之前那一声喊是丢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那这一下无异于砸进去一块巨石，整个湖面都水花乱溅。 　　无数异兽向着他们这边扑来，小但却尖锐的利爪不断抓挠在他们身上。 　　“啊……” 　　“滚开。” 　　闷哼声吃痛声此起彼伏。 　　他们声音越大，那些异兽的动静就越大。 　　“别出声别攻击，跑。”白周亦提醒一句的同时朝着豁口那边看去，莫语闲三人正以极快速度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跑！”周野大吼。 　　白周亦眉头狠狠一跳，周野声音太大。 　　果不其然，随着周野这一声吼传开，越来越多那种异兽向着他们这边俯冲而来。 　　搧动的翅膀，血红的眼睛，不断抓挠在身上的利爪，那几乎把他们前方的路全部堵住。 　　他们根本没办法跑。 　　“轰——” 　　眼见众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黑色的火焰猛然绽开，瞬间吞没附近一大片森林。 　　但莫语闲的火对他们也有用，四周又太黑看不清他们具体在哪，他的火拉出的范围很大，范围内也还有很多那种异兽。 　　袭击还在继续。 　　而且随着火焰绽开，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远处的树林中都开始有翅膀搧动。 　　“进去。”周野的声音传来，同时她转头就向着豁口那边跑去。 　　“别去！”白周亦立刻阻止。 　　跟周野一起被找回来的那几人在她开口的同时就已经向着豁口那边跑去，见有人跟着跑，顿时整个人群都移动。 　　“白周亦。”莫语闲拉住白周亦，谨防跑散。 　　所有人都移动，他们已经没得选择。 　　白周亦咬牙，跟着跑动。 　　跑出树林，跑过草地，踏入那片豁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淤泥的臭味就袭来。 　　地面也确实满是淤泥。 　　崖壁之间常年不见阳光再加上地势低，泥土常年潮湿不堪，他们几乎每跑一步脚下都得滑一下，鞋子上更是很快沾满泥土。 　　豁口由宽到窄，很快只不到一米宽，前方的人也因此逐渐看不到。 　　一口气往前跑出五六分钟，彻底远离豁口，一群人才慢慢停下。 　　山壁间月光一点都照不进来，黑得连轮廓都看不清，他们只能凭感觉大概确认旁边有没有人。 　　那些异兽确实不会进来。 　　黑暗中只他们一群人的喘息声。 　　“怎么回事？”白周亦不解，周野他们不是去探路，怎么突然就大叫起来？ 　　“先别说这个了，既然都进来了，我们先去找人，他们肯定就在附近。”周野道。 　　“但——”白周墨明显犹豫。 　　“这边。”周野说着就要带路。 　　一群人迟疑，但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不是我妈周野。”白周亦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正窸窸窣窣准备移动的人群瞬间死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来。 　　她不是周野？ 　　白周亦什么意思？ 　　“小白你胡说什么？”周野也明显愣了下。 　　“周野没这么傻。”白周亦道。 　　他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周野他了解。 　　她二十岁出头就组建自己的探索队，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虽然她的探索队人不多走得不算远，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一直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明知道闹出声音会吸引来更多异兽的情况下还频繁大吼大叫？ 　　“别胡闹了。”周野哭笑不得。 　　黑暗中一群人都安静。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所在方向，“刚刚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走在前面，突然就回头，还大喊。”莫语闲道。 　　“我看见了东西。”周野立刻道。 　　“什么东西？”白周亦问。 　　“刚刚那种异兽。”周野道，“它发现我了。”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你看见了吗？” 　　“没。” 　　“这里面太黑，他没看见很正常。” 　　白周亦开口，“哥，你看见了吗？” 　　黑暗中是短暂的安静。 　　好一会儿后白周墨的声音才从右边传来，“……没。” 　　说话间，白周墨明显向着白周亦挪了几步。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周野确实不太像周野。 　　人群骚动。 　　黑暗中看不清，一群人只下意识地朝着白周亦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动，要远离周野几人。 　　“白会长……”动静间一道快哭出来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 　　“她身边有个人……好像是我们之前遇到的几个人之一……”那人道。 　　“你确定？”白周亦问。 　　“不确定，就是觉得像……”那人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他好像不认识我。” 　　他之前就发现了，但因为对方表现得太过正常，他犹豫半天才决定和白周亦说一嘴，结果还没开口他们就被袭击。 　　听着两人的对话，黑暗更加诡异。 　　就他们向着白周亦靠近这会儿，周野已经没了声音。 　　“手电筒。”白周亦朝着自己的背包摸去。 　　他还没摸到，黑暗中就突然亮起光。 　　在野外大半夜开灯无疑是作死，所以如非必要他们都不会开灯。 　　灯光骤然亮起，习惯了黑暗的一群人都下意识眯了下眼。 　　下一刻，白周亦立刻看去。 　　崖壁漆黑潮湿，再加上蜿蜒扭曲，根本看不见两头。 　　人群里已经不见周野一群人，只他们自己相顾茫然。 　　“跑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再环顾一圈，确定周野他们不见，一群人面面相觑间都白了脸。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他探索队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我们的东西？” 　　“我们是来救人的，手里又没有物资。” 　　“他们又不知道。” 　　“不可能，就算真的是为了物资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谁的，而且还装得那么像？”郑海道。 　　所有人瞬间安静。 　　“……总不能不是人。”死寂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一群人本就毛骨悚然，面对这突然的一句，顿时都青了脸。 　　“先回去豁口。”白周亦拿主意。 　　不管那是什么，他们把他们引进这里总有目的。 　　巷道狭窄，他和莫语闲处于人群中间。 　　闻言，最末尾的人带头往回走去。 　　“尽量跟紧身边的人，不要走丢。”白周亦跟上的同时提醒一句，“把灯关了。” 　　黑暗很快袭来。 　　一群人跟随着前方的人默默移动。 　　莫语闲拉住白周亦的手。 　　白周亦回握。 　　他们进来时是用跑的，要出去最少也得走个十来分钟，不过只要方向不错问题就不大。 　　一群人闷不吭声地在狭窄的巷道中移动的感觉并不美好，再加上地面又潮湿泥泞，那种感觉就更是糟糕。 　　黑暗放大感官，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四周的墙壁越来越窄，窄到他正常走路都会撞到墙壁。 　　“唔。”不知道第几次撞到后，白周亦眉头蹙起。 　　他们进来的时候走过这么窄的地方吗？ 　　“走了多久了？”白周亦问身边和自己牵着手的人。 　　“应该有十分钟了。”莫语闲道。 　　白周亦脚步停顿。 　　巷道狭窄，所有人排成长龙走动，白周亦突然停下，后方的人不得不跟着停下。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不少人伸长脖子张望。 　　“都停下。”白周亦大声道。 　　前方一群人闻言，纷纷停下回头看来。 　　白周亦从背包中掏出手电筒，他一手扶着墙壁，一脚踩在墙壁上的凸起上让自己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然后用手电筒朝着最前方打光。 　　巷道蜿蜒扭曲，看不见最前方的人。 　　“小白？”郑海不解。 　　他在前面。 　　“你看看前面带路的人。”白周亦道。 　　郑海不解，但还是按照白周亦说的，也拿出电筒朝着最前面看去。 　　“嗯？”郑海灯才打去，前方就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白周亦还没来得及开口，郑海就先一步问道。 　　“不见了……” 　　因为队伍太长，声音有些模糊，白周亦不得不屏住呼吸静听。 　　“什么不见了？” 　　“前面的人……我记得前面有人的……我就回个头的功夫……” 　　听清前面几人在说什么的瞬间，后方的人群全部骚动，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所有人心头。 　　人不见了？ 　　人好好地怎么会不见？ 　　他们和周野他们一样，发现情况不对跑了？ 　　还是刚刚带路的就是周野一群人？ 　　可周野他们什么时候跑到最前面去？ 　　而且如果刚刚代入的是周野他们，那他们现在又被带到哪里了？还是出去的路吗？ 　　周野他们到底想干吗？ 　　“往回走，找个宽敞的地方集合。”白周亦道。 　　众人都不想再待在这种连转个身都困难的地方，立刻全体转身，向着后方而去。 　　人群再次移动。 　　这次，白周亦没关掉手电筒。 　　见状，更多人掏出手电筒，一时间整个巷道亮如白昼。 　　五六分钟后，队伍前方的人停下。 　　“前面两条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右边的宽点。”队伍最前方的人大声说道。 　　“走右边。”白周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最前方的人立刻动作。 　　“别动！”白周亦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人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小白？” 　　白周亦回头看去，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刚刚说话的人不是我。”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如果不是那个人就是他自己，白周亦都不敢相信那话不是他说的。 　　“什么……” 　　短暂的惊讶后，一群人猛然回神，全部朝着白周亦所在方向看来。 　　白周亦再次踩着墙壁往后看去。 　　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他后方十多个人的位置。 　　那边，一群人正白着脸四处张望。 　　他们也听见声音。 　　没在人群中找到人，白周亦迟疑片刻后朝着头顶打光，他做好会在头顶的崖壁缝隙间看见什么的准备，然而灯光打去，头顶却空无一物。 　　不是头顶？ 　　白周亦立刻再朝着人群中看去，这一次他朝着众人脚下看。 　　察觉白周亦的意图，一群人连忙让开位置。 　　他们脚下一片踩得软烂的淤泥，此外不见任何异常。 　　白周亦再次朝着那几人看去。 　　那几个人都是熟面孔，全都是白家四个队伍里的人。 　　一个个盯着看了会儿，确定所有人都没问题后，白周亦不得不下去。 　　他看向队伍前方，“走有脚印的那条路。” 　　闻言，最前方的几人立刻朝着下方看去。 　　他们不傻，只是现在这情况实在诡异，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懵。 　　视线看去，一群人却更加懵。 　　“怎么了？”白周亦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能问。 　　“……两边都有脚印。” 　　白周亦沉默。 　　片刻后，白周亦开口，“你确定？” 　　“确定。” 　　“真的有。” 　　前方接连传来两三道声音。 　　人群陷入骚动。 　　什么意思？ 　　他们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 　　还是说这里不止他们？ 　　又或者…… 　　一群人都朝着周围的人看去，再次对上那一张张被手电筒照得雪白的脸，一群人越发悚然。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从那边混入了他们的队伍？ 　　突然消失的周野一群人，突然不见的领路人，两个白周亦，现在再加上这脚印…… 　　003. 　　“脚印都是走的一个方向吗？”白周亦大声问。 　　骚动安静几分，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最前方的几人明显松了口气，“不是，一个是往我们这边走的，一个是往相反方向。” 　　“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白周亦道。 　　队伍很快再次移动。 　　白周亦吐出一口气，默默跟上。 　　正走动，他被握着的手就紧了几分。 　　他回头看去，莫语闲正从后方看着他。 　　见他回头，莫语闲轻声开口，“不怕，有我。” 　　白周亦紧锁的眉头舒展，露出习惯性的笑容。 　　他正准备开口，队伍就又停下。 　　“……没了。” 　　“脚印……” 　　前方窸窸窣窣，白周亦听了会儿后才听明白，地上的脚印没了。 　　“怎么会？” 　　“是不是有岔路走错了？” 　　“你们有看见岔路吗？” 　　一群人立刻四下查找，然而他们周围的崖壁都是结结实实的崖壁。 　　“小白？”前方的人不安。 　　“借过。”白周亦迟疑片刻，带着莫语闲向着队伍前方挤去。 　　巷道比刚刚的地方稍微宽敞，但两个人并肩还是有些困难，一群人不得不贴着墙壁让路。 　　花了点时间穿过人群到达前面，白周亦朝着最前方看去。 　　潮湿泥泞的地面果然平坦，那种平坦并不是人为伪装出来的，泥土表面甚至都长出青苔。 　　“回去吗？”原本在最前面的人问道。 　　白周亦不语。 　　见白周亦不说话，一群人顿时各抒己见，有说回去的也有说走了这么远了干脆继续往前的。 　　混乱之中，白周亦依然沉默。 　　事情不太对。 　　他们是顺着和来时的脚印相反的方向走的，也就是说他们来时走的就是这条路，但现在脚印却突然消失…… 　　另外一条路的脚印是往前走的，在他们本来就是往回走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留下那种脚印，除非他们现在就是一直在倒着走。 　　逼仄的崖壁，一百多个人，全部倒着走，他们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白周亦？”莫语闲开口。 　　白周亦抬眸，“继续吧。” 　　白周亦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见队伍前方移动，一群人连忙跟上。 　　带着青苔漆黑潮湿的崖壁，彷佛永无止境通往地狱的前方，再加上空气中始终 弥漫的泥臭味…… 　　那种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后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压力，如同拥有实体，白周亦呼吸很快沉重。 　　一处稍宽敞的地方，莫语闲突然加快脚步走到白周亦前面。 　　白周亦有瞬间的怔愣，下一刻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白周亦两只脚都冻得发麻时，前方的路终于逐渐宽敞。 　　从只能一个人通过，到慢慢地能让两人并肩，再到四五个人也能一起走。 　　眼见前方拐角后应该是个大空间，白周亦正琢磨就在前面停下歇歇，前方的黑暗中就突然传来动静。 　　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莫语闲同时发现，他立刻召唤出灵兽。 　　麒麟瞬间在前方划出一片火海。 　　火海之上，蓝色的蝴蝶翩翩舞动。 　　走在最前面的白周亦和莫语闲停下，后方一群人员立刻停下脚步。 　　见两人召唤灵兽，后方一群人也跟着戒备。 　　信道中寂静。 　　白周亦向后面的人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后，和莫语闲对视一眼，两人谨慎地朝着前方而去。 　　这边的空间虽然比他们之前走过的路要宽，但依旧蜿蜒扭曲，前方的拐角就是个近乎九十度的大转弯。 　　小心地靠近，白周亦和莫语闲正准备探出头看看，什么东西就向着他们的脖子而来。 　　莫语闲反应极快，拉开白周亦的同时立刻回以攻击。 　　与此同时，白周亦看清楚。 　　那是两个人。 　　他们手里各拿着一把刀，刀口径直刺向他们的脖子，要一击致命。 　　他们身后还有人，十多个，全部手握武器满眼杀意。 　　认出对方的瞬间，白周亦眉头皱起，因为那一群人里面也有周野。 　　“小白？”周野诧异。 　　听见声音，白周亦他们后方一群人快速靠近，看清拐角后的情况，所有人都是一愣，下一刻纷纷戒备。 　　拐角后是一片最少都能容纳上千人的巨大空间，空间之中是一个营地，营地中大概五六十个人。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这边待了很久，地上到处都是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营地中间的位置放着好几个无烟炉，其中一个应该是刚刚才熄灭，还冒着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尸臭和尿臊味混杂的味道。 　　“……妈？”白周墨认出周野，但这次他没敢再上前。 　　周野看见白周墨，脸上的神情也快速变化，她很惊讶但又不敢确认，“老大？” 　　随着越来越多人听见动静向着这边涌来，原本藏在拐角后准备突袭的周野一群人快速后退。 　　周野他们退到空地中间，白周亦一群人则全部涌入空地，两拨人各自守着一边，局面一时间陷入尴尬。 　　“你是……”白周墨很想问一句周野是不是真的，但也知道问了也没用。 　　是假的周野不会告诉他们，是真的他们也没办法确认。 　　白周墨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一直是他们几个人里最聪明的。 　　“说说吧。”白周亦看向周野。 　　周野周围那群人他已经确认过，确实都是周野队里的。 　　这个周野和之前那个周野截然不同，她身上的衣服充满泥泞人也看得出来的憔悴狼狈，但明显非常冷静。 　　“我们被一群像是蝙蝠但是体型要大得多的异兽攻击，逃进了这片山里，然后就再也出不去。”周野道。 　　白周亦蹙眉，“多久了？” 　　“还差两天整整两个月。” 　　白周亦朝着周围看了眼，以地上食品包装袋的情况和无烟炉的消耗情况来看，情况基本属实。 　　“城里有个队伍遇到你队里的几个人，说是你们出事了，再加上你们一直没回去，我们就过来救人了。”白周亦道。 　　“我队里的人？”周野蹙眉。 　　白周亦看向自己的灵兽。 　　周野最后一群人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全部戒备，好几个更是直接召唤出灵兽。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精神状态已经不太稳定，灵兽也格外凶狠暴躁，一被召唤出来就低声嚎叫。 　　周野不语，只看着白周亦。 　　“坐下。”白周亦开口。 　　上一刻还暴躁无比的那群灵兽突兀之间就变得乖顺，它们全部坐下。 　　召唤出灵兽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周野紧皱的眉头倒是舒展几分，“是真的。” 　　白周亦收起灵兽。 　　那群控制的灵兽回神，立刻龇牙咧嘴。 　　“收起来吧。”周野看去。 　　她身后一群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都动作。 　　周野走回无烟炉旁坐下，“手电筒只留一个就可以，其它都灭了，省点电。” 　　一群人面面相觑，无人动作。 　　他们已经吃过亏。 　　“这次是真的。”白周亦看去。 　　闻言，一群人还是有些犹豫，但对于白周亦，他们还是信的。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白周亦走向周野。 　　“有吃的吗？”周野问。 　　白周亦把自己的背包递了过去。 　　周野立刻打开翻找，见状，她身后一群人全部涌了上来。 　　东西不够分。 　　莫语闲和白周墨把自己袋子里的食物也递了过去。 　　一群人立刻瓜分干净，然后狼吞虎咽。 　　他们已经濒临断粮大半个月，为了能再多活一段时间，这大半个月每天都只吃最少量的食物。 　　好一会儿后，一群人动作才慢慢停下，也直到这时周野才有力气开口，“这地方有问题，一旦进来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指南针、作记号、跟着脚印走、爬到高处确认方向……我们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但都没用。” 　　“这不可能。”白周亦还没开口，来带路的那马甲男就开了口。 　　所有人都看去。 　　“要是没人出去，那我们遇到的人是怎么回事？”马甲男道。 　　被提醒，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确实，如果没人出去，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你们遇到了我们队里的人？”周野眼神奇怪。 　　“对，五六个，就在外面的平原里，是他们跟我们说你们被困在这里，所以我们才找过来。”马甲男道。 　　周野不语。 　　“怎么了？”白周亦问。 　　周野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我们队里的人，除了我们都死了。” 　　人群瞬间安静。 　　马甲男立刻就要否决，难不成他们之前遇到的是鬼？话到嘴边他又瞬间悚然，他们之前就已经遇到过一次周野。 　　“你说你们这两个月一直没出去？”白周墨也想到刚刚的周野。 　　“对。” 　　“真的没出去？”白周墨不信。 　　“如果出去了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周野反问。 　　白周墨看着白周亦，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 　　“怎么了？”周野不解。 　　“是你把我们引进来的。”白周亦道。 　　周野脸色瞬间精彩，精彩之间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 　　“怎么？” 　　“我们也是被人引进来的。”周野脸色相当怪异，“我们遇到袭击之后逃跑的路上看见几个人在山脚边冲我们打招呼，让我们跟着他们跑。” 　　“一开始我们挺犹豫，我们并不认识，但那些异兽太多太凶，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们进来。” 　　“然后呢？”白周亦问。 　　“他们很奇怪，说话怪，表情怪，装备也怪，他们就好像是……”周野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人，可他们很年轻……” 　　白周亦不语。 　　白周墨一群人也安静。 　　“我们觉得不对，就不想继续往里面走了，他们试图劝住我们，但我们没听走掉了，但那之后不管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都始终会回到这里。” 第64章 　　001. 　　偌大片空地中只一盏手电筒照，周野一群人被困在这二十多天精神萎靡身形狼狈，白周亦一群人情况虽然比他们稍好，但身上也都是之前那些异兽抓出来的血口。 　　这些再加上周野刚刚那一席话，以及他们不久之前才经历的诡异事件，一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多久后，白周亦开了口，“先清理一下伤口吧。” 　　被提醒，白周墨一群人恍然醒悟，连忙动作。 　　不想起不觉得，再次看去一群人眉头都皱起，因为就如同之前那个周野说的那样，他们的伤口都出现一定的发炎黑腐迹象，看着颇为吓人。 　　不过那些异兽爪子上的毒性不算大，至少他们人还算精神。 　　一群人两两一组，互相清理伤口上药。 　　“省着点用，特别是水。”周野队里一人没忍住提起一句。 　　白周亦看去。 　　见他们把水用在清理伤口上，不少人喉结都滑动，他们后面大半个月一直处于饥饿干渴状态。 　　闻言，正忙着的一群人动作都小心了些。他们本来用的也不多。 　　他们其实都不太相信周野一群人说的，倒不是怀疑周野他们，而是不管周野一群人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既然他们来了，那他们就肯定会想到办法离开。 　　周野看出众人的想法，苦笑着摇摇头。 　　莫语闲注意力都在白周亦身上，他检查完白周亦的脑袋脖子，又牵起白周亦的时候左右看看。 　　白周亦配合。 　　仔仔细细把白周亦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定他并未受伤，莫语闲才去看自己。 　　白周亦跟着看去。 　　莫语闲也没受伤，但一路走来，他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岩壁上的青苔，脚上裤腿上也都是泥巴。 　　白周亦低头看去，他自己身上也都是青苔泥土。 　　既然已经找到人，那就不用再着急。 　　包扎完伤口一群人又吃了些东西后，各自找地方小憩。 　　他们在树林里遇到周野一群人的时候正是天色暗下来时，当时他们正准备找空地扎营，一番折腾下来，现在已经深夜。 　　这片空地很宽广，地面也平坦，虽然泥土依旧带着潮气，但比起信道里要好得多，就是有些冷。 　　停下来后，那种寒意就更是明显。 　　“你睡一觉。”莫语闲拿出自己的睡袋递给白周亦。 　　白周亦没拒绝，这种环境下他们两个总得有一个人清醒。 　　脱掉鞋子，白周亦钻入睡袋。 　　第一次经历这些，白周亦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他没睡太久，三个小时后就醒来和莫语闲换班。 　　看着莫语闲钻进他睡过的睡袋闭上眼，白周亦背靠他而坐，看向对面的周野。 　　天色逐渐亮起，周野已经饿得有些脱相的脸逐渐清晰。 　　周野也正看着他们这边。 　　见他看去，周野笑了下，“相处得挺好？” 　　她走的时候，白周亦和莫语闲才刚刚结婚，两个人相处得虽然也和谐，但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再次见面，两人明显已经熟络起来，孩子都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周野当然知道那代表什么。 　　“嗯。”白周亦有些被看破的窘迫，但倒也坦然，他和莫语闲本来就是合法夫夫，关系好点没什么奇怪。 　　“邹老爷子治的？” 　　“嗯。”白周亦顿了顿，“城里发生了很多事，语闲的病治好后……” 　　白周亦简单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中途周野队里还醒着的那些人就都凑了上来，听说孙铭亮吸引异兽进城，一群人都黑了脸。 　　他们的家人都在城里。 　　不少人立刻询问白周亦他们家里的情况，但白周亦能答上不多，毕竟白家四支队伍加起来八百多号人，他不可能每个都瞭如指掌。 　　白周亦这问不出，一群人就去问郑海他们，他们四个队伍关系特殊，队员互相之间也有关系好的。 　　走动的人多了，空地中逐渐热闹。 　　热闹中周野复杂地看着白周亦。 　　她一直知道白周亦在做什么，白周亦很聪明，所以她倒也不怎么担心，但她没想到白周亦会成为会长，莫语闲更是城主。 　　复杂间，知道葛老爷子已经离开，她忍不住担忧地看向莫语闲。 　　白周亦也侧头看去。 　　莫语闲已经睡着。 　　睡着后的他眉眼间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冰冷。 　　白周亦有想要伸手去摸摸他脸颊的冲动，但又怕打扰，所以到底没做什么。 　　三个多小时后，天色彻底大亮时，所有人都醒来。 　　简单活动了下身体，他们一边吃早饭一边讨论起接下去的事。 　　“从我们被引进来到我们走到这里，中间也就二十多分钟的事，再加上我们中间走的并不是直路，所以我们距离外面直线距离应该也就十来分钟。”白周墨分析。 　　周野不置可否，她队里几个试图说点什么的人见状，也都跟着沉默。 　　“你们还记得我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白周墨问。 　　正吃着早饭的一群人纷纷动作。 　　一百多号人，除了上下两个方向没人指，其它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人指。 　　白周墨蹙眉。 　　“怎么会这样？”来带路的马甲男忍不住开口，“我记得我们明明是从左边……” 　　“那些石头太密集，而且道路基本就没有直过，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力。”叶小青道。 　　马甲男哑然。 　　其他人亦安静。 　　万一弄错方向，那他们很有可能会越走越深。 　　“太阳。”白周墨思索片刻后抬头看去。 　　只要知道太阳是从什么方向升起，那他们就能推测出现在的位置。 　　一群人都抬头看去。 　　这边空地虽然很宽，但四周的山壁实在太高，除非太阳到头顶，否则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 　　这会儿还早，他们就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亮。 　　“爬上去看看。”白周墨看向周围。 　　人群中，十几个灵兽擅长攀爬的人纷纷召唤灵兽。 　　杨许意也在其中，她的灵兽是猩猩。 　　没有巨大化，一群灵兽各自选择一片崖壁向上攀爬。 　　崖壁很高且陡峭，一开始它们速度还很快，但随着崖壁越来越陡峭，好几只都不得不停下。 　　幸运的是也不是所有灵兽都被困住，还是有几只爬了上去。 　　爬上去的它们并没马上下来。 　　“怎么了？”白周亦看向杨许意。 　　杨许意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有点不对。” 　　灵兽无法和主人直接在脑海中交流。 　　白周亦看向其他几人，那几人眉头同样皱起。 　　在上面逗留了好一会儿，几只灵兽才下来。 　　落地，不等询问，它们就叽叽喳喳地和自己的主人交流起来。 　　“吼吼……”杨许意的灵兽连比带画。 　　白周亦看不懂它在说什么，但随着它不断举起三根手指的动作，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它说有三个太阳，分别在三个方向。”杨许意一一指出。 　　与此同时，其它几个灵兽上去的人也都给出一样的答案。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一群人一时间都有些懵。 　　“怎么可能会有三个太阳……” 　　“看错了吧？” 　　“一只灵兽可能看错，不可能所有灵兽都看错。” 　　“但这怎么可能？” 　　讨论声中，白周亦看向周野。 　　他们都能想到的办法，周野不可能想不到。 　　被注视，周野苦笑了下，“不是有三个太阳，而是每天的太阳数量都不同。” 　　“每天都不同？”白周亦讶然。 　　“对，有时候是三个，有时候是五个，有时候更多。”周野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从来没有过一个太阳的时候。我们连续观察过大半个月，最少的一次都有两个。” 　　多个太阳本就已经超出常识，更别提每天不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那……” 　　“我们试着顺着太阳走过，没用。”周野知道白周亦想问什么，“我们始终会回到这里。” 　　人群有瞬间的安静。 　　“走一趟吧。”白周墨道。 　　所有人都看去。 　　“是不是这样试一试就知道了。”白周墨环顾一圈。 　　众人面面相觑，下一刻全部起身收拾东西。 　　郑海他们都很积极，但周野一群人却半天不见动作。 　　白周墨看去。 　　周野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起身收拾东西。 　　她没有拆帐篷，只是背上背包。 　　见状，她队里的一群人这才动起来。 　　他们也如周野一样，只背了背包。 　　十分钟不到，所有人整装待发。 　　“走我们来时的路？”郑海看去。 　　“嗯。”白周墨说话间在人群中点了几个人，把他们分别安排在队伍前后两头，以确保不会出现昨夜领头人消失那样的事。 　　白周墨自己走队伍最前方。 　　“小白？”白周墨看向白周亦。 　　“我们走后面。”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点点头，这样一来有点什么他也好及时出手。 　　做好准备，白周墨带头向着昨夜他们来时的信道而去。 　　“跟着脚印走。”白周亦提醒一句。 　　“好。” 　　空地四周都是崖壁，崖壁错乱，能够过人的路口最少都有七八个，他们走的这一个不过是其中一个。 　　前面一段路宽，百多号人进去倒没花多少时间。 　　不过很快巷道就变得拥挤。 　　最后几个跟着进去的白周亦和莫语闲才走出没几步，就不得不停下。 　　那也让他有些困惑，昨夜后面这段路有这么窄？ 　　002. 　　随着道路变窄，队伍很快被拉成长长一条，从后面他们根本看不见队伍最前方，甚至连中段都看不到。 　　看不见领头人，一群人只能沉默前进。 　　崖壁与崖壁的缝隙很近，再加上太阳才出来没多久，离开空地后四周很快阴暗，很多地方甚至都看不清脚下。 　　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白周亦好不容易才阴干了些的鞋子很快又潮湿。 　　寒意从鞋底传来，连带着他吐出的气体也发白。 　　几乎没有差别的逼仄信道，漆黑的岩壁，沉默前行永远看不见头的队伍……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白周亦都有些恍惚了时，队伍突然停下。 　　他们走得很近，白周亦来不及刹车，差点撞在前面的人身上。 　　莫语闲拉了他一把。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前面和后面的人都在问。 　　白周亦踮起脚尖朝着前方看去，但根本看不见最前方。 　　跟他们一起走在末尾白周墨队里的几个人中一人拿出对讲机，试图联系白周墨。 　　对讲机中一片杂音，他们隐约能听见说话声，但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几人只得把对讲机关了。 　　好一会儿后消息才从前方传到后面，脚印不见了。 　　白周墨一直是顺着脚印走的，但走到这边的时候，脚印突然就不见了。 　　同样的事昨夜也发生过，和昨夜不同的是，这一次天色亮了不少，他们看错的可能性更小。 　　可如果不是看错…… 　　队伍很快再移动，只是这一次速度慢了不少。 　　白周亦集中精力观察。 　　他很快走过白周墨停顿的位置。 　　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昏暗巷道里，墙壁上是明显的水渍，地面则都是新踩出来的脚印。 　　附近并无其它信道，并不存在他们在这里转弯了的可能。 　　那让事情变得更加诡异。 　　从空地离开近半小时后，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如果方向没错，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群山边缘才对。 　　他们没看见边缘，那就说明走错了路，再走下去只会越绕越远。 　　对讲机无法使用，从后面也就无法得知前面白周墨一群人的讨论，队伍陷入僵局。 　　白周亦回头看去，他们身后的信道一如来时的逼仄阴暗，给人的感觉相当不舒服，彷佛随时会有东西从后面窜出来。 　　白周墨他们很快得出结论，队伍继续往前移动。 　　白周墨的想法倒不难猜测，他们走的并不是直线，很有可能已经到群山边缘，但因为走岔了路，所以绕到了附近其它地方，再往前走一段说不定能找到路。 　　现如今这情况，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实在找不到再原路返回也是可以的。 　　长期走在相同的环境里，很容易就会让人模糊时间和方向，再次移动，那种恍惚感很快再袭来。 　　朦胧中，白周亦甚至有种他们正在倒退的错觉。 　　一百多号人，背着背包一脸严肃，然后全体朝后走动，那画面很是诡异，也透露着些好笑。 　　白周亦摇摇头，再次看去时，一群人正继续往前。 　　想想，白周亦掏出刀子，在旁边的崖壁上边走边做起记号。 　　记号很简单，就是单纯的箭头。 　　他们走动的速度不算快，要做记号道也容易。 　　再是半个小时后，白周亦两条腿都开始发酸时，队伍再次停下。 　　白周墨的意思很快从前方传来，往回走。 　　他们已经往这个方向走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方向正确，早就已经到外面，现在还没到只能说明走错了方向。 　　这种情况回去才是正确的。 　　所有人原地转身，原本走在队伍末尾的白周亦一群人瞬间成了领头人。 　　面对前方逼仄又空荡的信道，一群人神经都不由紧绷。 　　“走吧。”前方一人道。 　　队伍再次移动。 　　他们顺着来时的脚印走。 　　因为是往回走，白周亦也就没再做记号，而是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岔路以防走错。 　　同样的路再走一次，那种感觉绝不好受，连带着队伍也更加沉默。 　　一时间信道中就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往前十多分钟后，前面几个人突然就停下。 　　他们停下的瞬间，白周亦立刻朝着信道前方的地上看去，地面依旧有脚印。 　　“怎么——”白周亦到了嘴边的询问随着他抬眸看去的动作停顿。 　　他们右手边的崖壁上，是一排向前的箭头。 　　那箭头他熟悉，因为那就是他来时的路上做的记号。 　　同样在右边的崖壁上，同样向前的箭头，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走在和刚刚同一条路在线而且方向都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已经调过一次头…… 　　他们一开始就在绕圈？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莫语闲正看着他，脸色也不太好。 　　前面几个人就更是如此。 　　量是他们已经外出探索多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白周亦深呼吸，“不用管它们，继续走。” 　　一群人对视一眼，毛骨悚然间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再次移动，白周亦尽可能观察所有岔路口，要确保他们是不是绕了路。 　　前方很快就是岔路，左手边一条信道向着他们这边汇拢，那条路也没有脚印，脚印连接着前方和他们走过的信道。 　　白周亦在三岔路口他们右手边的墙壁上做下箭头标记。 　　走过那岔路口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一道十字路口。 　　看着那比其它地方略宽的路口，白周亦脸上没了笑容。 　　他敢肯定，他们来的时候没有走过这地方。 　　同样察觉的还有莫语闲几人。 　　队伍停下。 　　“脚印。”莫语闲道。 　　白周亦低头看去。 　　他们脚下的脚印延伸至正前方的洞口，但这个路口他们绝对没有走过。 　　“幻觉？毒？”后方的叶小青开口，“总不能是墙壁在变化。” 　　附近反应快些的几人直接去掏背包，要找备用的解毒剂。 　　“没用的。”周野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 　　周野就走在白周亦他们后方十几人的位置，从那边能隐约看见前面的状况。 　　闻言，掏解毒剂的几人都迟疑。 　　除了城市内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中毒这种事并不稀奇，他们的解毒剂能解大部分已知的毒，但对未知的毒一样没用。 　　想想，几人还是把药掏出来给自己打上，万一呢？ 　　解药要过一会儿才能起效，一群人原地等待。 　　十分钟后，几人脸色苍白地看向白周亦，十字路口并没消失，地上的脚印也还在。 　　队伍陷入诡异的安静。 　　“会不会是他们之前留下的脚印？”叶小青看向周野一群人，周野之前说过，他们想过很多办法，那就代表他们肯定也进来过里面。 　　周野不置可否。 　　白周亦皱着的眉头并未解开。 　　如果说这些脚印是周野他们留下的，那就代表他们走错了路。 　　但一直关注着四周的他很清楚，他们一直按照脚印走的，不存在走错路的可能。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现在怎么办，继续吗，还是倒回去？” 　　“回去看看路上有没有其它岔路？” 　　“最好是回去之前那片空地，那边距离外面就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乱走只会越走越深。” 　　周野回头看去，“不用担心，就算往前走也能回去。” 　　正讨论的一群人都哑然。 　　白周亦看去。 　　周野苦笑不语，他们试过了。 　　白周亦深呼吸，带头往前而去，“走吧。” 　　队伍再次移动。 　　这一次白周亦注意力一直在前方，他倒想看看是怎么个“不管怎么走都能回去”。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在右边的墙壁上看见他之前做的箭头的记号。 　　对这，一群人沉默以待。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前方看见熟悉的空地。 　　就如周野说的，他们又回来。 　　进入空地，看着一地的包装纸以及远处角落周野他们留下的帐篷，一群人完全没了成功回来的喜悦，脸色都凝重。 　　走不出去，周野之前就和他们说过，可自己经历和听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周野一群人回去空地中，放下背包坐下。 　　白周亦一群人又站了会儿后，也过去坐下。 　　临动作，白周亦回头看了眼，他们是从另外一个豁口进来的。 　　两个豁口距离遥远，也就是说至少他们回来的这一路走的不是去的那一条路。 　　可他们一路都是按照脚印走的…… 　　重新落坐，白周亦正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一旁就传来一阵惊呼。 　　所有人都看去。 　　空地右侧边缘的位置，一个人正快速后退，动作间见他们看去，那人白着脸指着山壁角落道：“尸体。” 　　所有人皆是一愣，下一刻所有人都过去。 　　空地很宽，再加上亮度不高，之前他们一直没注意到，靠近之后才发现这一片的泥土相对松软。 　　泥土一侧，是一个被尿冲出来的小坑，坑里是一只已经呈现巨人观青白的人手。 　　确定不是那人看错，所有人立刻朝着周野一群人看去。 　　才经历了刚刚的事，这会儿一群人浑身汗毛都正竖着，突然间看见尸体，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更加强烈。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周野他们，周野真的是周野吗？ 　　会不会这一切就是他们搞的鬼？ 　　“是我队里的人。”周野一脸淡然，“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我队里的人除了我们，其他的基本都死了。” 　　马甲男吞咽口水，“……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怕吓到你们。”周野道。 　　一群人眉头都皱起，这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周野欲言又止，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寂静中，白周亦开口，“他们是怎么死的？” 　　周野道：“我们遇到那些像是蝙蝠的异兽的时候距离这片山脉还很远，是一路逃过来的。” 　　“逃到这边时大部分人都已经伤得很重，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带着他们进来这里。” 　　“那些异兽的爪子有毒，再加上当时受袭得突然我们丢了很多物资，很多人的伤口根本没办法处理，就感染发烧死了。” 　　那些异兽的厉害白周亦他们见识过，周野这话倒也不是没有可信度，但一想到这空地中还埋着尸体，一群人就浑身不舒服。 　　003. 　　白周亦带头回去。 　　重新落座，一群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满脑子都是之前发生的事。 　　他们试图理出个所以然，然而整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透露着不合理，根本没有一个说法能解释所有。 　　“我还是觉得是中毒的可能性很大。”叶小青道。 　　“但小白做的那些记号和地上的脚印我们所有人都看见，如果是中毒，所有人看见同样东西的可能性不大。”白周墨道。 　　“但是……” 　　叶小青正欲开口，郑海就打断，“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去。 　　郑海回首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套简单的仪器检测，“如果是未知的毒素，血液里肯定有未知成分。” 　　无人反对。 　　郑海拿出几个抽血仪器，然后第一时间看向周野，周野他们在这里待得最久，如果真的 有问题那也是他们的问题最明显。 　　周野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郑海上前。 　　不止周野，郑海还采集了她队里好几个人的血液。 　　此外就是白周亦他们自己一群人。 　　采到血液，郑海就到一旁去忙碌。 　　其他人并未打扰，休息的同时商量起接下去的事，如果真的像周野说的那样出不去，那他们的物资就必须谨慎分配。 　　他们这次就是冲着救人来的，装备里省去了大部分采摘资源的工具，再考虑到周野他们逃跑时可能丢了装备，所以带的更多的是食物、水和药。 　　但他们大部分物资在车上，带在身上的只一半左右。 　　那些东西加起来，如果只他们自己够吃二十天左右，但周野一群六七十个人，手里的物资又基本消耗空，平摊下来每个人能分到的东西也就不多。 　　“……省一点的话，最多应该能坚持一个月左右。”白周墨道。 　　无人说话。 　　言外之意就是说，一个月内如果出不去，那他们就将弹尽粮绝。 　　“还有足足一个月，也别太担心。”白周墨试图安慰。 　　白周墨话才说完，一旁郑海就有了动作。 　　所有人都看去。 　　郑海脸色不太好，被注视，他摇摇头，“并无未知成分。” 　　“他们也没有吗？”马甲男忍不住看向周野一群人。 　　相比起本来就是来救人的白周亦一群人，他们只能算是被牵连进来的，心情又不同。 　　“没有。”郑海最先检查的就是周野他们的血。 　　“那催眠呢？有些东西对人的判断力会有影响，有没有可能我们明明是在走弯路，但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一直在走直线。” 　　“也有可能是磁场。”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磁场，你们不记得了吗？我们的对讲机就没办法用。” 　　“越说越玄，那东西摸不着看不到的怎么判断，我还觉得是鬼打墙呢。”马甲男道。 　　马甲男只是随口一说，但话出口的瞬间，整片空地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瞬间死寂。 　　马甲男也察觉自己说错话，立刻就想笑着打哈哈带过去，可嘴角扯了几次都没能笑起来。 　　背对旁边空地边缘那群尸体而坐，那一刻他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整个人如至冰窖。 　　他没忍住，猛地回头看去。 　　尸体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地里。 　　周野他们坐在他后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周野一群人看着他们的表情好像都扭曲。 　　他立刻看去，周野一群人都正看着他，那一张张因为长期食物短缺而惨白的脸让人瘆得慌。 　　马甲男嘴唇翕动，一个更荒唐的想法涌上心头。 　　周野之前说过，他们是被一群人吸引进来的。 　　她说，那群人看着很年轻，但说话方式、装备都很老旧，看着像是几十年前的人…… 　　之前听周野说时，他就有过一个很荒唐的猜测，那些人不是人，而是之前死在这附近的探索队的人，是鬼。 　　周野他们被那些鬼骗进来，然后也死在了里面，现在周野他们想把他们也害死…… 　　他不是没有证据，之前就是周野把他们骗进来，把他们骗进来之后他们凭空就消失了。 　　除了鬼，谁能做到这种事？ 　　马甲男吞咽口水，不敢再去看周野一群人的眼睛。 　　“别自己吓唬自己。”郑海打破沉默，他不信鬼神。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马甲男没忍住开口，他就不应该来。 　　“肯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马甲男冷笑了下，没再说话。 　　郑海他们就是被周野那张脸骗了。 　　郑海他们还没发现吗？自从他们到了这里，周野就一直在引导他们，她在不停地告诉他们这里出不去。 　　无人再说话，但空地中的气氛明显变化，从之前找到人地松了口气，变得令人不安。 　　白周亦看向周野，他很确定面前的周野就是真正的周野。 　　周野苦笑不语。 　　被困在这里两个月，白周亦他们现在经历的不过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部分，且这不过是开始。 　　“好了，都少说两句。”白周墨开口，“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 　　无人反对，一群人各自散开。 　　马甲男给自己队里的那几个人递了个眼神，把他们带到单独的一角。 　　他不再信任周野一群人，也不再相信白周亦他们。 　　看出这一点，白周亦很快明白了些什么，他再看了一眼苦笑的周野后，看向一旁埋着尸体的位置。 　　吃东西，小憩，接下去五六个小时整个营地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随着众人的安静，那份不安诡异也越发强烈，让所有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临入夜，白周墨不得不主动打破沉默安排起守夜的事，他选了四个他队里他比较放心的人。 　　“一有动静就叫醒我，不管是什么。” 　　“好。” 　　“都早点睡。”交代完那四人，白周墨看向其他人。 　　“好。” 　　“嗯。” 　　回应的声音稀稀疏疏。 　　随着夜色袭来，电筒照射范围之外的地方逐渐伸手不见五指，那份窒息感也越发强烈。 　　白周亦和莫语闲都钻进睡袋。 　　他们昨夜就只各睡了三个小时，上午走了一上午的路，下午精神又高度紧绷，早就已经有些撑不住。 　　并排躺下，两人很快有了睡意。 　　白周亦睡得一直不怎么安稳，一方面是脑子里一直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地面不断传来的寒气。 　　这里距离雪山还不算太远，本来就冷，入夜之后湿气加重就更是冷得厉害。 　　隐隐约约间，白周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试图抓住那种感觉，可他实在太困。 　　浑浑噩噩间，他好像不停往下坠去。 　　下坠着，下坠着，他正欲跌入无尽深渊，一声喊叫声就猛地惊破黑暗。 　　“别睡了，都起来！”马甲男大喊。 　　这鬼地方本就让人不安，听他这么一喊，一群人几乎是在同时爬了起来，同时他们也召唤出灵兽随时准备战斗。 　　灵兽召唤出，一群人却并未在周围看见异兽。 　　“出什么事了？”白周墨问。 　　马甲男拿着手电筒，脸色发青，“你们自己过来看吧。” 　　说着，他看了周野一眼后，向着空地角落而去。 　　一群人满眼不解，戒备间纷纷跟上。 　　马甲男走向的角落是埋藏着尸体的角落，那边他的队友都在，他们脚边，五六具尸体被挖出。 　　随着他们不断靠近，尸体的臭味越发强烈，不少人都捂住口鼻。 　　“你们自己看吧。”马甲男的手电筒指向其中一具尸体。 　　一群人纷纷看去。 　　已经呈现巨人观的尸体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白色，他们有的眼睛都已经闭不上，隐约间还能看见眼白。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处，好些都已经有虫子啃咬的痕迹。 　　“你到底——”杨许意不想继续看下去，她正准备询问马甲男到底想干吗，眼角余光就在一具尸体的脖子上瞥见刀口。 　　不同于其它被异兽抓出来的痕迹，那伤口整齐平滑，那明显是…… 　　所有人都朝着周野一群人看去。 　　周野他们站在他们后面，并没靠近尸体。 　　突然间回头，灯光照射下周野一群人白得毫无血色的，不少人都下意识退开。 　　是周野他们……把这些人杀了？ 　　“为什么……”诡异的氛围下，有人忍不住开口。 　　那可是周野他们自己的人，是他们出生入死的队友。 　　“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 　　“然后呢？” 　　马甲男正准备把自己那一套鬼魂杀人的想法说出来，白周亦的声音就传来。 　　所有人都看去。 　　几只手电筒照射下，白周亦脸上习惯性挂着淡淡微笑，眼神却平静，“他们把人杀了，然后呢？” 　　没想到会被反过来质问，马甲男愣了下，到了嘴边的那些话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什么然后……” 　　周野他们把人杀了，周野他们就有问题…… 　　白周亦看向周野，周野还不解释？ 　　所有人都跟着看去。 　　在马甲男把他们带向这边时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的周野苦笑，“他们是我们杀的没错。” 　　没想到周野会承认，一群人都有些懵。 　　“但我们之所以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疯了。”周野道。 　　“疯了？”叶小青不能理解。 　　“他们觉得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我们一群人里有人有问题，是我们在害他们……”周野看向马甲男。 　　马甲男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 　　“所以他们就准备先下手为强，杀了我们。”周野走向尸体。 　　沿途一群人全部让开。 　　靠近尸体，周野蹲下，她掀开那具脖子上是刀伤的尸体手臂上的衣服。 　　那尸体手上到处都是勒痕。 　　“他们是偷袭，我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杀了二十多个人，我们想办法把他们控制起来，但他们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挣扎攻击。”周野苦笑，“我们能控制他们的人，却没办法控制他们召唤灵兽，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能……” 　　她之前不愿意主动说这里有尸体，就是不想吓到白周亦他们，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 　　一群人皆沉默。 　　“你少——” 　　马甲男就要再开口，白周亦就打断，“这种环境之下最考验人的抗压能力，你们必须记住，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有问题的不是我们。” 　　白周亦声音不疾不徐，却又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强势。 　　“你早就……”叶小青很快反应过来，白周亦并不惊讶那些尸体上的伤。 　　“两个月，已经足够把人逼疯。”白周亦淡淡道。 　　那是解释，也是对所有人的警告，他不想到头来他们也落得个自相残杀的结局。 　　白周亦声音并不大，但却极为有力，那让所有人都听进脑子里，也让他们从那始终弥漫的窒息感中短暂脱离。 第65章 　　001. 　　见氛围稍有改变，白周亦松了口气，“好了，都回去睡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纷纷动作。 　　回去的路上，白周墨看向负责守夜的四人，临睡之前他还叮嘱过一有动静就叫他。 　　四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尴尬。 　　马甲男几人一有动作他们就察觉，但马甲男说是去上厕所，之后几人也确实蹲在地上。 　　他们并没有看别人上厕所的兴趣，再加上两边挺远电筒又只照亮营地附近，所以除了偶尔回头看一眼确认人都在，他们也就没管。 　　谁知道他们大半夜不睡，竟然是蹲在地上刨尸体。 　　“接下去多盯着他们些。”就走在旁边的白周亦提醒一句。 　　白周墨回头看去。 　　马甲男一群人还站在那边，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见一群人都走开，马甲男队里一人不安地看去，“队长……” 　　马甲男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会不会真的是咱们想多了？”旁边一人没忍住道，他觉得白周亦说得挺有道理，他们才被关在这里两天，就已经这样，周野他们可是被关了两个月。 　　“她说是就是？”马甲男冷冷看去，他根本不信周野那套说词，至于白周亦，他完全就是被蛊惑了，“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编造的？” 　　“可是……” 　　马甲男立刻瞪了过去，说话的人赶紧闭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马甲男看看四周的几道豁口，“这里不能留了。” 　　重新回到空地中央的营地里，一群人都没了睡意，所幸距离天亮时间已经很近，一群人干脆讨论起接下去的事。 　　睡了一觉后，一群人都冷静几分。 　　“等下太阳出来的时候你再上去看看。”叶小青看向杨许意，他并不是怀疑周野，但万一他们有所遗漏呢？ 　　杨许意也有这打算。 　　“能带人上去吗？”韩盛问。 　　白周亦跟着朝四周看去。 　　这里的群山与其说是山，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裂开成无数刀刃般的石块，笔直陡峭也光秃秃。 　　杨许意他们的灵兽自己爬上去问题倒不大，但要带一个人就难了。 　　要是巨大化，那原本能踩的一些凸起的石块，也会因为体型的缘故无法踩踏。 　　“手机。”莫语闲道。 　　杨许意反应过来，连忙去掏包。 　　城外没有信号，手机就成了摆设，她之前已经关机。 　　重新开机，打开摄像功能召唤灵兽，她到一旁去教它怎么用。 　　白周亦一群人没去打扰。 　　“其实还有个办法。”韩盛道。 　　所有人都看去。 　　韩盛朝着空地周围那片岩石山外看去，天还黑着，看不太清，但隐约能看见些许山的黑影。 　　“找一座特别高的山，从上面把地形绘制下来，然后我们按照地图走。”韩盛道，昨天他们上去的目的是为了看太阳，而且空地附近的山不算高看不了太远。 　　“我觉得这办法可行。”叶小青看向杨许意。 　　“我让它拍下来。”杨许意已经教会她的灵兽拍摄。 　　这办法倒确实不错，白周亦看向周野，周野只苦笑。 　　白周亦哑然。 　　这办法周野他们也试过了？ 　　心中有了答案，但白周亦并未说什么，总归要尝试一下才行。 　　计画定好，一群人沉默地等待。 　　天亮得很慢，六点多了头顶才总算看见些许光亮。 　　杨许意立刻动作。 　　“我也去。”白周墨起身。 　　大概是不想就这样干等着，营地中又陆陆续续起来十多个人，韩盛和叶小青、施晨也在其中。 　　“小心些。”白周亦提醒一句。 　　杨许意已经选好山，他们右手边就有一座明显要比其它山高得多的，而且那地方距离空地也就三五百来米的样子。 　　做好准备，一群人向着那边的豁口而去。 　　目送杨许意一群人离开，营地中一群人漫不经心地吃起早餐。 　　“小白。”白周亦正吃着，就有人过来。 　　白周亦看去。 　　“来带路的那群人不见了。”那人道。 　　白周亦立刻朝着周围看去，果不其然，人群里已经不见马甲男几人，“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来人道，“杨许意他们走之前我都还看见，估计是趁着杨许意他们吸引注意力跑的，怎么办？” 　　白周亦思索片刻后摇摇头，“让他们去吧。”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但马甲男几人明显已经不相信他们，这种情况除非他们把人打晕捆起来，不然也留不住。 　　来报信那人没说什么，默默回去。 　　“不是你的错。”莫语闲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 　　“他们收了钱的。”莫语闲道。 　　外出探索有危险，马甲男他们也不是新人了。 　　白周亦掰下一块自己手里的压缩饼干，递到莫语闲嘴边。 　　莫语闲看看，乖乖吃掉。 　　莫语闲把他想得太好了。 　　看着莫语闲把饼干吃完，白周亦正准备再投喂，莫语闲就开了口，“你自己吃。” 　　为了避免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们每天的食物和水被严格控制，每顿也就七分饱的程度。 　　白周亦没拒绝，他还得留点体力思考。 　　说话间想起杨许意他们，白周亦朝着那座明显要比其他山高些的山看去。 　　杨许意他们已经到那边，杨许意的灵兽这会儿正往上爬。 　　它速度很快，不过山很高，得花些时间。 　　白周亦收回视线，认真吃饭。 　　吃完饭又起身活动了下，算着时间差不多后，白周亦再次朝着那边看去。 　　山上已经不见杨许意的灵兽，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白周亦看向那边的豁口。 　　莫语闲也看去。 　　三分钟，五分钟，眼见十分钟都快过去，白周亦脸上的淡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郑海也关注着那边。 　　“该不会是出事了？” 　　“没听见动静啊。” 　　两边距离也就三五百米，如果有战斗发生，他们肯定能察觉。 　　白周亦看向周野。 　　周野也正看着那边，不过脸色不太好。 　　“之前发生过这种事吗？”白周亦问。 　　周野回头，“没有，至少我们上一次去的时候没有。” 　　周野他们果然已经去过。 　　“要不过去看看？”郑海提议。 　　“不要去。”周野想都不想就拒绝。 　　一群人都看去。 　　“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迷路了，就算我们过去他们也已经不在那边。”周野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如果只是迷路，他们肯定会回来。” 　　“这里面有其它东西吗？”白周亦问。 　　“目前没看见。”周野道。 　　白周亦想想，如果是这样，等待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理智上知道，白周亦还是有些不安，叶小青他们去的时候没背背包，万一回不来…… 　　白周亦正走神，手就被握住。 　　莫语闲看向他。 　　打定主意等待，一群人重新坐下间纷纷看向四周那些豁口。 　　按照预计，最多两三个小时叶小青一群人就会回来，然而情况却和他们预料的不同，一直到中午他们也没看见人。 　　白周亦看向周野，周野倒是不怎么着急。 　　“我们最久一次在里面走了整整四天。”察觉视线，周野道。 　　“一直走？” 　　“一直走，而且走的基本是直线。”周野道。 　　白周亦若有所思。 　　四天的时间，就算每天只走八个小时，算下来也是一段相当长的路。 　　下午，整片营地都安静。 　　倒也无人睡觉，所有人只愣愣地盯着豁口处，期待那边有身影出现。 　　然而直到入夜，那边也什么都没有。 　　眼见天色即将暗下来，原本还耐得住性子的一群人都不由开始不安，就算周野他们之前没碰到东西，也不代表这山里就没有其它东西。 　　“要不还是出去找一找？”郑海提议。 　　“我去。”莫语闲道，如果真遇到什么，他直接烧了。 　　“等到天亮吧。”白周亦摇摇头，他们都已经等了一天了，如果会回来应该也快了，莫语闲这时候再出去，他们又得担心莫语闲。 　　无人说话，一群人默默等待。 　　夜里九点多，温度降至零下几度，一群人呼吸的空气都雾白时，黑暗中突然有了动静。 　　兽吼突兀间从三个地方传来。 　　一声在他们右前方很远之外，一声就在他们附近不远，还有一声则在他们后方一两里之外。 　　听声音像是灵兽，而且看着像是正在战斗。 　　周野眉头紧皱，莫语闲看向白周亦。 　　“是同一个……”白周亦看向周野。 　　周野点点头，“是。” 　　“什么？”郑海不解。 　　“回声。”白周亦道。 　　三道声音虽然是从三个方向传来，可却是同一道声音响了三次。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郑海立刻看向第二声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声是三声里面最响亮的，也是距离他们最近的。 　　“他们不一定在那边。”周野一眼看穿郑海的想法，“这里面很奇怪，我们的很多常识在这里都不管用。” 　　原本还准备提议过去看看的郑海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营地很快再安静，不过这一次空气中更多几分不安，周野说这里面没有其它东西，可那声兽吼明显像是遭遇了什么。 　　半夜两点，温度更低，白周亦手脚都冰凉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拐过拐角，看见亮光，一群人前冲的脚步都是一愣，紧接着纷纷召唤灵兽。 　　正因为认出叶小青几人而开心的白周亦一群人都是一愣，“老叶？” 　　叶小青立刻戒备地看来。 　　“怎么了？”白周亦上前。 　　“你们没事吧？”郑海一群人也都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把营地中亮着的灯朝着那边转去。 　　叶小青几人满头冷汗一身擦痕，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002. 　　白周亦一群人打量间，叶小青几人像是确认他们就是他们，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几分。 　　下一刻，一群人全部朝着后面看去。 　　他们回来的那条豁口漆黑一片，也空无一物。 　　“你们怎么回事？”郑海没忍住问道。 　　白周亦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水和食物递了过去。 　　“我们迷路了。”叶小青接过，“拍摄完我们就回来了，我们照着回来的路走的，但走了半天却一直没看见你们。” 　　虽然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闻言郑海一群人还是面面相觑，两边总共也就三五百米的距离。 　　“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想办法回来，但是不管我们怎么走，都始终找不到这里，之前那座山也不见……”似乎回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叶小青又朝着他们回来的那豁口看了眼。 　　“那之前那声兽吼呢？”白周亦问。 　　“我们……” 　　叶小青一群人脸色瞬间都变得相当奇怪，像是恐惧，但又不单纯是恐惧，恐惧里面还掺杂着什么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东西。 　　“我们在里面看见了其他……人。”杨许意道。 　　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杨许意说话间叶小青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人？” 　　“你们确定没看错，是……” 　　杨许意他们脸上的奇怪像是病毒，瞬间感染所有人。 　　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会不会是马甲男他们。”不知谁说了一句。 　　一群人都反应过来，离开的不止叶小青他们。 　　“谁？”叶小青一群人都是一愣。 　　“你们离开后……”郑海快速把马甲男一群人偷偷离开的事说了一遍。 　　闻言，叶小青一群人还是有些懵，但相比起之前的恐惧明显好了很多。 　　他们确实没看清那些人的脸，只是匆匆一瞥，然后两边就都像受惊似的快速离开。 　　“十之八九就是他们。” 　　“别自己吓唬自己。” 　　“就是。” 　　听郑海一群人这么一说，叶小青一群人脸上的不安顿时更淡几分，他们全部坐下，吃起东西。 　　“东西拍到了吗？”白周亦趁机问。 　　神情才刚刚缓和的叶小青几人动作都是一顿，下一刻，杨许意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解锁后递给白周亦。 　　郑海一群人全部围向白周亦。 　　白周亦打开相册。 　　视频就在第一个。 　　白周亦点开。 　　画面先是一阵摇晃，然后才慢慢稳定下来。 　　镜头很高，远远望去是一片云雾缭绕和一排排高低不一此起彼伏的尖锐山头。 　　群山并无边界。 　　镜头缓慢移动，向着左边而去。 　　群山变化，但总的来说变化不大，一直是那无边无际的模样。 　　手机中途换了一次手，然后继续移动。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两分钟。 　　两分钟后，视频结束。 　　人群有片刻的安静。 　　片刻后，有人开了口，“这不是什么都没拍到？” 　　“不是没拍到，而是没有。”叶小青道。 　　所有人都看去。 　　叶小青脸色难看，“这片山的边缘，根本不在十分钟的路程内。” 　　杨许意的灵兽一下来他们就把视频看了一遍，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是拍得不够全是没拍到，但再看了两遍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不是没拍到边缘，而是附近一片就根本没有他们以为的“边缘”。 　　“不可能！”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只走了二十来分钟，而且还往回走了一段。” 　　“就算我们一直走的直线，我们距离边缘最多也就二十分钟路程。” 　　一群人立刻反驳。 　　叶小青不语，只看向手机。 　　白周亦又已经重播完一遍。 　　一群人把手机拿了过去，到一旁仔细查看。 　　视频再次播放，风声夹杂着杨许意灵兽制造的细碎动静传来。 　　两分钟的视频并不长，动静很快结束。 　　拿着手机的人不甘心，立刻又再重播一遍。 　　视频再次结束后，那人不再动作。 　　“我看看。” 　　旁边一人拿走手机，没看清的人全部围向他。 　　几分钟后，手机再换一拨人。 　　然而不管换几拨人，始终没人能在视频中看见所谓的边缘。 　　十多分钟后，营地陷入死寂。 　　死寂中，吃了些东西的白周墨看向周野。 　　周野只苦笑。 　　两个月下来，能试的办法他们真的都已经试过，实在试无可试后，他们甚至试过什么都不管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 　　那一次他们也走得最远最远，那一次他们足足走了四天。 　　然后四天后，他们再一次回到这片空地。 　　也是那一次后她队里部分人彻底崩溃，在夜里袭击了其他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最多也就走了二十分钟，而且走得并不快。” 　　“就算用跑的，我们也不可能进入得这么深。” 　　“会不会是周围的山太高把外围挡住了，所以造成了没有边境的假象？” 　　“我注意过了，不是。” 　　提出假设的人不信，立刻拿过手机再看一遍。 　　视频看完，他不再吭声。 　　随着他安静，营地再次陷入死寂。 　　做记号没用，跟着脚印走没用，看太阳辨认方向没用，现在干脆连所谓的边缘都消失…… 　　“该不会真的是鬼……” 　　这已经不在常理的范围内，倒更像是马甲男之前说的鬼打墙。 　　若是之前，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可这一刻一群人却无人能说出话来。 　　因为除了这解释，没有任何说法能解释。 　　寂静中，毛骨悚然的感觉正袭来，黑暗中就有了动静。 　　一群人如同惊弓之鸟，全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同时大部分人都召唤灵兽。 　　突兀间面对百多双眼，在外面绕了一天却又绕回来的马甲男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马甲男嘴唇翕动，想要问一句干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走的时候他就没想再回来，甚至为自己做的机智判断叫好，只要摆脱周野他们那一切就都没问题。 　　可现实是他们在外面绕了一圈，结果又绕了回来。 　　没有靠近白周亦一群人，他们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认出马甲男几人，神经正紧绷的一群人缓缓回神，他们收回灵兽，重新坐下。 　　没人询问也没人质问他们怎么回事，做好被针对的心理准备的马甲男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反倒有些不安。 　　人群中，叶小青几人对视一眼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马甲男他们很镇定，一点不像他们。 　　叶小青看了眼一开始就若有所思地发著呆的白周亦，硬着头皮起身向着马甲男那边而去。 　　正因为不被搭理而失落的马甲男几人见状，立刻戒备。 　　叶小青在他们面前五六米处就停下，“你们有在里面遇到什么人吗？” 　　听见东西，一群人都看去。 　　马甲男被问得一愣，“什么什么人？” 　　叶小青只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悚然，他说得更具体些，“夜里九点多的时候。” 　　马甲男眉头紧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好的预感应验，叶小青回头看向杨许意一群人时，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又已经白得毫无血色。 　　如果他们遇到的不是马甲男一群人，那之前他们遇到的是谁？ 　　周野说的把他们引进来的那群人？ 　　他们最开始遇到的假周野？ 　　还是…… 　　叶小青没忍住再看了眼白周亦。 　　和那群人相遇时他们只匆匆瞥了一眼，但那一眼他好像…… 　　他们刚被引进来时，就曾经有另外一个白周亦开口说过话。 　　他们并没真的见到那个白周亦，但如果真的像假周野一样有个假白周亦，那…… 　　叶小青喉结滑动。 　　那现在在这里的白周亦，是真的吗？ 　　这念头一浮现，寒意就从脚底直窜叶小青头顶。 　　他们相信周野一群人是真的，相信周野他们杀人是迫不得已，都是因为白周亦，但如果这个白周亦是假的…… 　　叶小青深呼吸，他努力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轻颤。 　　那些尸体，马甲男一群人 只刨出来几具。 　　万一周野的也在里面，只是他们没发现呢？ 　　一直若有所思的白周亦抬头，他看向周野，“你们之前也拍过视频？” 　　没想到会被突然询问，周野愣了下，下一刻她看向身旁一人，后者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他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但手机里确实有类似的视频，而且足足十五六条。 　　视频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是同一时间拍的，拍摄的物品也并不全是群山，还有太阳。 　　白周亦从第一条点开，挨着查看。 　　视频都不长，最长的一条也就十来分钟，白周亦三倍速快进很快全部看完。 　　看完，白周亦并未马上归还手机，而是盯着手机发起呆。 　　“白周亦？”莫语闲没忍住开口，白周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 　　“这些视频有问题。”白周亦道。 　　一群人都看去。 　　“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说有人做了手脚？” 　　“别胡说，我全程和他们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做手脚，而且我为什么这么做？”杨许意立刻道。 　　周野队里几人也都颇有微辞，他们都是拍摄视频的人。 　　“不是有人做了手脚。”白周亦摇摇头，“而是拍到的东西不对。” 　　本就迷糊的众人被说得愈发迷糊。 　　“视频里，没拍到我们。”白周亦道。 　　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 　　白周亦是说这片空地？ 　　空地就在杨许意的灵兽之前爬的那座山下不远，按道理来说肯定会拍到才对，视频里没拍到他们吗？ 　　周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第一时间去拿手机。 　　紧接着是莫语闲，他也反应过来。 　　再下一刻，叶小青、白周墨一群人纷纷围了上去。 　　两段视频同时播放，一群人屏息观看。 　　视频很短，很快播完。 　　手机在一群人中轮换。 　　看过的人都陷入沉思。 　　再看完一遍，周野看向白周亦，她已经被折腾到充血的眼中绽放光芒。 　　莫语闲亦看向白周亦。 　　“镜像。”白周亦道。 　　周野眼中光芒顿时更甚。 　　莫语闲亦恍然大悟。 　　“什么？”叶小青一群人还茫然。 　　“不止一个的太阳，视频里无边无际的群山，都是镜像。”白周亦脑子飞速运转间嘴角习惯性勾起，语气也越发温润，“这山里的湿气重，常年烟雾缭绕，理论上来说是可能像镜子一样折射出其它地方的景象……” 　　见一群人眉头越皱越深，白周亦换了个说法，“海市蜃楼。” 　　这一次，一群人都恍然大悟。 　　白周亦继续道：“而且我猜测不是一个海市蜃楼，而是无数个，且每一个的范围可能都不大，只是在一定程度上造成视觉错位。” 　　一群人都精神几分的同时也面面相觑，这始终是猜测。 　　003. 　　“试一试就知道了。”白周亦道。 　　“怎么试？” 　　“有烟雾弹吗？”白周亦看向白周墨。 　　“有。”白周墨不解，但还是快速去自己的背包中翻找。 　　白周亦看了眼时间，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一个多小时。 　　白周亦看向杨许意，“等下你能再上去拍一次视频吗？” 　　好不容易才回来，听说又要去，杨许意本能抗拒，但对上白周亦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她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无人再说话，一群人皱着眉头思索间耐心等待天亮。 　　一个小时后，天色逐渐亮起。 　　确定能看清周围后，白周亦让白周墨在营地中间点燃烟雾弹。 　　烟雾弹分为好几个颜色，分别代表不同的意思，因为太显眼，他们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白周亦让白周墨点燃的是最显眼的红色。 　　烟雾向着上方而去，很快在头顶拉出一片色彩。 　　白周亦盯着看了会，确定烟雾已经飞得很高，这才看向杨许意。 　　杨许意一群人已经准备好，这次他们带上背包。 　　同样的路同样的事，再做一次就容易许多。 　　五分钟不到，杨许意的灵兽就出现在那座山上。 　　半小时后，烟雾弹都快散没时，杨许意一群人回来。 　　焦急等待的一群人都松了口气，下一刻全部聚向白周亦。 　　接过手机，白周亦点开查看。 　　视频和之前一样夹杂着风声，画面也依然有些抖。 　　画面着重拍摄了空地所在的位置，从上方看来，他们这边依旧是群山并不见空地，但群山上方，居然看见红雾升腾。 　　同样的景象，整片群山还有四五处地方能看见。 　　其中一处地方，甚至能隐约看见一片小小的平地，平地中甚至能隐隐看见张望着的黑点人群。 　　那场面，如果不是他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要吓得半死。 　　看完一遍，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白周亦稍稍吐出一口气。 　　同时他把手机递给旁边的人，让还没看清的人去看。 　　之前一直缩在角落的马甲男一群人早就耐不住围了过来，郑海一群人也懒得搭理他们，只全心关注视频内的内容。 　　周野揉捏鼻梁一副头痛样，但语气明显不同于之前的低沉，轻快许多，“那现在怎么办？” 　　“再走一次。”白周亦道，“这一次不能只靠眼睛。” 　　如果他们看见的不是真实的，那就只能用手摸，这或许麻烦了些，但终归是一条路。 　　打定主意，一群人快速吃了些东西后，全部收拾东西。 　　“记住，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看见的未必是真的。”白周亦提醒。 　　一群人皆应声。 　　和莫语闲对视一眼，白周亦深吸一口气后，带头进入。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白周亦、莫语闲、周野、白周墨一群人全部走在前面。 　　他们走的是他们进来时那条信道，进入其中后，白周亦没急着往前而去，而是开始顺着墙壁摸索。 　　莫语闲几人见状，向着另外一堵墙而去。 　　摸索着往前走出不到十米，白周亦的手臂就“深入”墙壁。 　　那画面极其怪异，也让后面看着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白周亦的猜测没错。 　　弄明白怎么回事，一群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不等白周亦往前，就赶紧摸索着向前而去。 　　“这边也是空的。” 　　“我就说来的时候这边明明很空，为什么后来变窄了……” 　　“这里还有条路，你们过来看看。”声音从墙壁里传来。 　　一群人立刻看去。 　　见无人过去，说话的人倒退两步，把手从山壁里伸了出来。 　　一群人连忙动作。 　　那人找到的信道应该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因为地面明显有着很多脚印，且全部都是向着空地而来的脚印。 　　认识到这一点，一群人顿时更加振奋，无须白周亦说什么，立刻向着前方而去。 　　一路摸索，一路往前，一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空地。 第66章 　　001. 　　再次看见那片满是食品包装袋的空地，原本还笑着的一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让人崩溃的窒息。 　　他们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路也几乎没靠过视觉，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 　　问题并不在白周亦说的那什么海市蜃楼上？ 　　可如果也不是海市蜃楼，这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真的是什么鬼打墙。 　　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不语，只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 　　“先休息吧。”周野叹息一声，向着空地而去。 　　一群人动作。 　　“再走一遍。”白周亦没动。 　　所有人都看去。 　　“我们再走一遍。”白周亦转身看向来时的路。 　　一群人对视一眼，无人动作，白周亦这办法明显不行，再来一遍又有什么意义？ 　　莫语闲把刚刚放下的背包背上，他走向白周亦。 　　见状，周野和白周墨也动作。 　　见莫语闲几人动作，其他人只得跟着动作。 　　他们都已经不想动，可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只能等死。 　　再次回到之前那条信道，他们完全没了刚刚的兴奋，动作也比之前更慢许多。 　　这次白周亦没再让其他人帮忙，自己站到最前方摸索着前进，同时试图在脑海中建构地图。 　　海市蜃楼是真实存在的。 　　没了海市蜃楼的影响他们在这片山林里迷路走不出去他能理解，毕竟这种环境之下本就容易让人迷路，可重新走回空地那就很奇怪了。 　　就算这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们也不可能每次都会准确绕回迷宫中心，除非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 　　因为白周亦不让其他人帮忙，一群人速度慢了很多。 　　这里面水汽很重，一群人的鞋子早在之前就已经湿透，再走一次，再加上速度慢，不少人都冻得脸色发白。 　　白周亦没有妥协，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继续。 　　两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空地。 　　再次看见，弥漫在众人心中的已经不只是窒息感，还有几分无法改变事实的火大。 　　“再走一次。”白周亦不等一群人向着空地而去就回头。 　　已经准备休息的众人都看去。 　　这办法不行，白周亦难道看不出来？ 　　再走有什么意义？ 　　众人心中不满，但都并未说出口，白家四人一直很宠白周亦。 　　莫语闲跟上。 　　周野和白周墨对视一眼，也跟上。 　　重新回到信道，白周亦依然走在最前方，速度并不比之前快。 　　队伍氛围顿时更低。 　　白周亦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地摸索。 　　同样的路，同样的速度，三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空地。 　　之前他们都惧怕回到这里，但这次回来一群人却都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他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在这里面走了六七个小时，早就已经又冷又累，甚至天都快黑了。 　　“再走一次。”不等他们把背包放下，白周亦的声音就再传来。 　　一群人都看去，这一次他们眼中都是压制不住的不喜。 　　就算莫语闲、白周墨、周野他们都照顾白周亦，他也不能这样胡来，而且白周亦就没什么外出的经验。 　　“这次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白周亦笑着道。 　　正一肚子火气的众人都是一愣。 　　“队长？”杨许意没忍住跨前一步，白周亦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周亦没解释，只环顾一圈后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很累，这次走完我们就休息。” 　　众人将信将疑，但白周亦说这话时脸上带笑，让人感觉他很有信心，那也抚平他们心中的焦躁。 　　“走吧。”叶小青开口，“要是出不去，之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周野他们已经在这里面休息了两个月。 　　叶小青这话一出口，无人再反驳，一群人纷纷回来信道。 　　白周亦带头，依旧是之前的速度，依旧是之前的路线。 　　四周的山太高巷道太窄，一旦太阳西斜，这里面很快就会暗下来。 　　重新进入信道二十分钟不到，他们的世界就一片漆黑。 　　哪怕知道有海市蜃楼，白天和夜里给人的感觉还是截然不同，时间彷佛过得更加缓慢。 　　不过这次就像白周亦说的那样，他们很快就回来。 　　四十来分钟后，重新看见那片空地，一群人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涌进大脑。 　　“小白？” 　　“你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都迫切地看向白周亦，特别是周野一群人。 　　“算是吧。”白周亦笑笑，“简单来说就是每条路都是向内的弧形，我们看似走的是直线，但其实一直在绕圈。” 　　一群人眉头都紧皱，他们试图想像白周亦说的。 　　看出众人没听懂，白周亦直接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绘画。 　　看清楚画的东西，上一刻还疑惑的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白周亦画的是花，一朵以他们现在所在空地为中心，以层层叠叠向内的弧形信道包围的花。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走不出去吧？”郑海若有所思。 　　“因为信道是夹层的，而且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长得多。”白周亦道。 　　“夹层？”叶小青也蹲下，他想像不出白周亦说的画面。 　　白周亦往旁边挪了些，再次画了起来，他先是画了两条向内弯曲像是月亮又像是花瓣的线，然后又在两条线中间画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线。 　　“每一朵花瓣里，又是一个小型迷宫，一旦我们在里面转弯就会一直打转，且就算走出小型迷宫来到花瓣两头的岔路口，也可能因为选择错误又进入旁边另外一朵花瓣迷宫里。” 　　白周亦这么一说，郑海和叶小青眉头倒是解开，但下一刻旁边周野和白周墨眉头却又皱起。 　　如果真的像白周亦说的那样，一条崖壁长到能走上四十分钟的程度，那他们怎么确认向外的信道在哪？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更接近边缘。 　　看出两人的担忧，白周亦道：“我们进来最多也就走了二十分钟。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这空地距离外面最多也就三四层花瓣的距离。至于方向……” 　　白周亦苦笑，“目前为止我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过这点距离，我觉得我们摸索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大。” 　　三四层花瓣，就算一层花瓣花五个小时，最多两天他们也就能判断出对错。 　　如果错了，那就回来换个方向再来一次。 　　“时间不是问题。”周野道，“我们的食物也还够吃。” 　　说话间她朝着周围看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先休息吧。”白周亦道，他知道周野急着出去，但折腾一天所有人都已经累了。 　　周野深呼吸，“吃东西，睡觉。” 　　一群人立刻动作。 　　他们首先做的就是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这里面水汽太重，一天下来他们身上早就已经湿透。 　　换好的衣服晾在了边缘的信道前，他们在那边拉了绳子。 　　无烟炉他们倒也还有，但不能百分之百确认能出去之前，他们不敢用在烤衣服这种事上。 　　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不见亮一群人就爬了起来。 　　吃完饭时，白周亦跟众人说了说接下去的行动，重点就是找足够长且没有断层的山脉。 　　如果把这片地方比作一朵花瓣层层叠叠的巨大的花朵，那想要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沿着花瓣走。 　　“我们人多，找起来应该不难，但千万记住绝对不要单独行动，不然人丢了就麻烦了。”白周亦道。 　　“嗯。” 　　“好。” 　　一群人应声。 　　半小时后，吃完早饭，一群人进入之前白周亦他们来时的信道。 　　他们并不清楚具体方向，但这个方向可能性最大。 　　重新进去，一群人不再急着前进，而是间隔几米一个人的摸索。 　　前面一段路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昨天白周亦又带着他们走了几次，倒是很快就摸索出来。 　　就如同白周亦说的，那是一条向内弯曲的巨大山脉。 　　找到那山脉后，一群人全部聚集到右侧的山脉尽头，那边是一连串的信道路口。 　　他们在那边逗留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确认下一条弧形山脉的位置。 　　那条山脉在更外侧些，墙壁上还有白周亦之前做过的记号。 　　顺着那条山脉再摸索下去，临近傍晚，他们才终于把整条山脉都摸索出来，找到两头的尽头。 　　这一次他们选择左侧的位置，继续往前摸索。 　　夜里他们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无人睡觉，只找了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坐着打盹。 　　休息够，他们继续往前。 　　第三条山脉花了他们将近一整天，因为那条山脉远超预料的长，看着像是把附近一大片地方都包裹。 　　认识到这一点，众人愈发坚信白周亦的花瓣理论的同时，都不由担心。 　　他们进来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肯定没走过这么长的山脉，他们很有可能弄错了方向。 　　“要不回去？” 　　“就算要回去，也得把这条山脉先摸透了再说，说不定什么地方有信道。” 　　“咱们时间可不多了。” 　　他们原本预计两天就能摸清一个方向，现在却是两天了都还没走出多远。 　　“再看看——” 　　几人正讨论，不远处就有人跑来，“往右边移动，找到尽头了。” 　　一群人微愣了下后，连忙向着右边而去。 　　同样在人群中的白周亦和莫语闲对视一眼，跟着移动。 　　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那边时，叶小青一群人正兴奋地讨论著什么。 　　“怎么了？”白周亦问。 　　“脚印，还有尸体。”叶小青指向地面。 　　白周亦立刻看去。 　　前方信道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脚印，脚印之间还能看见之前把他们逼进来的那些异兽的尸体。 　　那些异兽不进山里，只在外围。 　　“是真的吗？”白周亦心跳加速一拍。 　　“是。”周野回头，她手里的刀上正戳着一具尸体。 　　见状，向着这边靠近的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下一刻全部顺着尸体而去。 　　几分钟后，他们看见熟悉的草地和树林。 　　夜幕下，夜风冰凉。 　　右侧的树林大片地方都被焚烧，现在火已熄灭，只一地狼藉。 　　002. 　　“终于——” 　　“别说话。”不等众人笑开，白周亦就提醒。 　　闻言，笑容都到嘴边的一群人瞬间安静，数林里有异兽。 　　“车子在那边。”白周墨很快辨认出方向。 　　来时他们把车停在了树林里，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树林里有那种异兽，现在怎么回去倒成了问题。 　　“这边。”韩盛不知何时召唤出自己的灵兽，他的灵兽能探查异兽，虽然无法太具体。 　　韩盛走的是树林外的草地，没进树林。 　　一群人立刻跟上。 　　他们身后是一条很长的山脉，山脉外围除了豁口前两边都是树，进入草地后，韩盛带头从树林外绕向车子所在的右方。 　　“你们要去哪儿？” 　　远离山脉豁口，一群人正准备加速，后方就突然有人说话。 　　与此同时，翅膀搧动的声音从附近一片山林中响起，此起彼伏。 　　神经正高度紧绷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一群人头皮都是一麻，下一刻全部愤怒地回头看去。 　　都说了别出声。 　　看清的瞬间，一群人心中的愤怒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全身的寒意。 　　他们刚刚出来的豁口前，五六个穿着打扮都有些老旧的人正看着他们。 　　“跑！”带路的韩盛大吼一声，然后全力向着前方冲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再顾不上去看那些人，全部向着车子所在的方向冲去。 　　几乎是他们跑动起来的同时，无数之前那种蝙蝠从树林中涌出，它们数量太多，多到如同乌云附顶，它们吱吱叫着，然后冲着他们俯冲而来。 　　“轰——” 　　莫语闲没给它们靠近的机会，火焰一蹿许高，瞬间吞噬不少异兽。 　　那远远不够，嗅见烤肉的味道听见动静，那些异兽如同被激怒，一双双眼红得越发吓人，也愈发疯狂地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这边！”跑在最前面的白周墨向着树林中冲去，车子就在这边树林里，“散开来找。” 　　“轰——” 　　火焰第二次升腾，莫语闲尽可能控制情况。 　　一群人以极快速度穿行在树林里，要尽快查找车子。 　　“在这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后，一群人全部向着那边冲去。 　　车子还是原来的模样，但车上却已经落满树叶，他们一走就是快十天。 　　“上车，走。” 　　一群人快速向着车上涌去。 　　“都在吧？”白周墨一边倒车一边冲着后面的车厢里吼道。 　　莫语闲一直在控制情况，目前为止他们队里还没人受伤，但随着动静越来越大，更远处的树林里也有那种异兽飞起来。 　　远远望去，附近整片天空都已黑压压。 　　那样的范围，对方又能飞，梁森叶又不在这里，就算莫语闲最终能解决他们也肯定要吃点苦头。 　　“都在。” 　　“走。” 　　车厢中一群人点完数，立刻疯狂拍打车壁。 　　白周墨油门一踩，首当其冲冲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几乎是车子动作的同时，整片树林都被那种异兽覆盖，它们数量实在太多，根本看不清前面。 　　“出去。”莫语闲道。 　　白周墨立刻调转车头向着树林外冲去。 　　树林并不宽，车子很快便冲进草地中，与此同时扑向树林的那些异兽转而扑向他们。 　　巨大化身体后跟着跑在一旁的小家夥抓住机会，释放火焰。 　　“抓稳了。”车内，韩盛抓住叶小青。 　　地面不平，车子摇晃得厉害，叶小青却像个傻子似的愣愣地盯着后面一动不动。 　　白周亦跟着看去，“老叶——” 　　看清的瞬间，白周亦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车子后方，漫天异兽后，他们之前出来的那个豁口前，之前那五六个人身边不知何时多出十多个人，他们也正看着他们。 　　多出来的那些人里，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身形高挑修长，五官立体，笑得无比温柔。 　　“嘭。”车子猛地震动一下。 　　白周亦下意识朝着车内看了眼，下一刻他再看去时，从车上已经看不见豁口只能看见拐角处的树林。 　　白周亦嘴唇翕动，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他看向叶小青，叶小青也正看着他，眼中都是复杂和……恐惧。 　　白周亦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但那肯定很吓人。 　　车子一路飞驰，沿途莫语闲不断攻击，车子一口气往前开出五六分钟彻底远离那片平原后，速度才慢了下来。 　　对讲机中不断传来几个司机的声音。 　　“好像没追来？” 　　“好像是。” 　　“它们怕冷？” 　　“难说，总之没追过来就好。” 　　“那现在怎么办？” 　　“去雪山脚下。”白周墨的声音也从对讲机中传来。 　　车队立刻跟随他的车辆驶动。 　　脱离危险，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然而车上一群人皆安静。 　　白周墨几个司机顾着开车没往回看，但他们却都看见。 　　“那是……”杨许意没忍住开口。 　　一群人都看去。 　　本就浑身汗毛竖立，突然间对上一群人黑暗中忽明忽暗的脸，杨许意下意识就要召唤灵兽。 　　临动作，她又强行压了回去。 　　一群人移开视线。 　　他们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甚至他们都一度忘了假周野的事。 　　“白……”叶小青第一次开口时没能发出声音，直到第二次，“白周亦。” 　　白周亦看去。 　　叶小青平时都叫他队长。 　　“你……”叶小青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你是真的吗？” 　　车内的人都看去。 　　白周亦脸上是习惯性的笑容，但那一刻他却有些笑不出来。 　　叶小青觉得他是假的？ 　　“我们之前去拍视频迷路的时候，遇到的那群人不是马甲男他们，我……”叶小青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那一瞬间他确实看见了白周亦的脸。 　　白周亦不语，他不知该怎么去解释。 　　他和叶小青已经共事五年，每天朝夕相处，按道理来说叶小青应该很熟悉他才对，如果叶小青都分辨不出来…… 　　那他们这群人，真的都是原来的那群人吗？ 　　又或者…… 　　“他是他。”莫语闲笃定的声音打破沉默。 　　叶小青看去，车上其他人亦看去。 　　“进去的路上我一直牵着他的手。”莫语闲道。 　　当时他牵着白周亦，只是怕跑散，现在倒成了证据。 　　叶小青直直看着莫语闲，像是试图分辨莫语闲说的是真是假，又像是在分辨莫语闲这个人是真是假。 　　无人说话，黑暗中只有车子不停前行的动静。 　　雪山脚下距离这边挺远，但他们都不愿再在这附近多待片刻，夜里白周墨几人没停车，一口气开了一夜加大半个早上，硬是把车开回了他们从雪山上下来后扎营的那片地方。 　　地上，他们上一次扎营压出来的痕迹还隐约可见。 　　所有人下车，然后面面相觑。 　　“先吃饭吧。”周野道。 　　无人动弹，如果说他们这一群人里谁最值得怀疑，那绝对是周野一群人。 　　毕竟刚刚那群人里，也有周野。 　　虽然当时情况太混乱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女人的身形还是很好分辨的。 　　“要不咱们回去城里……”马甲男里一人忍不住道，他一点都不想再继续待在这。 　　无人说话。 　　他们倒想回去，但万一…… 　　白周亦深呼吸，让雪山渗出的寒意占据满自己整个胸腔，“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应该无法离开那片局域。” 　　所有人都看去，白周亦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们能离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没回去城里？”白周亦看向周野，周野他们最开始遇到的那几个人明显已经不是现在的人。 　　不管那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能离开，他们不可能几十年了都还守在那边。 　　白周亦这话很有说服力，人群瞬间就活了起来，一群人左右张望，然后纷纷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一群人赶紧找东西生火。 　　之前在山里的十多天他们就没吃好睡好，出来这一路又一直折腾，现在早就已经累得不轻。 　　更糟糕的是随着他们靠近雪山，他们身上湿透的衣服都冷得快掉冰碴，再不烤干，他们迟早得失温死人。 　　稍稍松了口气，叶小青几人也跟着动作。 　　白周亦没动，只看向那片群山所在的位置。 　　他们最开始遇到的周野一群人，能吃东西能说话也明显能思考甚至有实体，如果那不是人，那又是什么？ 　　003. 　　白周亦正走神，怀里就多出一套衣服。 　　每个人能带的装备有限，莫语闲把两人之前晾晒过勉强算干的衣服都找了出来。 　　叶小青他们已经在换。 　　白周亦跟着动作。 　　衣服没洗，穿上时都掉渣，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条件讲究这些，只能将就。 　　他们把衣服换好时，白周墨一群人已经把火升了起来，两人连忙拿了湿衣服过去烤。 　　回去他们还得穿越雪山，要是衣服一直湿着，那有得罪受。 　　“热水谁要？”白周墨话还未说完，一大群人已经围了上去。 　　锅不大，一次只能烧一部分热水，要是没抢到就只能等下轮。 　　白周亦没去争，他看向身边正从背包中掏杯子的莫语闲。 　　他这边结束，莫语闲就要去追黄奇恒他们了。 　　找到杯子，莫语闲也去要热水。 　　白周亦视线跟着看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意义上出城，莫语闲的第二次出城。 　　外面危险，他早就知道，但亲身经历和听别人说是两回事，真正经历过后的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带着莫语闲回家。 　　莫语闲如果去追黄奇恒他们，接下去大半年他都将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远征队会走得更远，比这次都远。 　　“水。”莫语闲回来，他只抢到一杯热水，他把那杯热水递到白周亦手里。 　　白周亦低头看看，手指触碰到杯子的瞬间热量就传来，他已经没什么知觉的手慢慢有了温度。 　　白周亦没拒绝，就着翻滚的热气喝了两口，然后把剩下的递归给莫语闲。 　　莫语闲没接。 　　“等下还有。”白周亦道。 　　莫语闲也是冷的，他嘴唇都已经青紫。 　　见状，莫语闲不再拒绝，就着白周亦的手柄剩下的水都喝了个干净。 　　白周亦用自己杯子烫得温热的手捂住莫语闲的耳朵，“暖和吗？” 　　莫语闲点点头。 　　他抬手就要给白周亦捂，想想又放弃，他的手很冰。 　　白周亦很想让莫语闲别去了。 　　“我等下就走。”莫语闲声音很轻，只白周亦能听见。 　　白周亦捂着莫语闲耳朵的手顿了顿，心口一阵酸涩，这几天莫语闲同样没休息好，昨夜更是一夜未睡。 　　“已经快十天，晚了就追不上了。”莫语闲把白周亦捂在他耳朵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把它们放在白周亦自己的耳朵上。 　　白周亦耳朵都已经冻红。 　　耳朵被捂住，莫语闲的声音变得模糊，白周亦心口的不舍却越发强烈，“追不上挺好。” 　　莫语闲愣了下。 　　白周亦也愣了下，他没想到他居然把话说出口，那都不像他。 　　莫语闲嘴角微微勾起，幽黑的眸子也在那一刻有了光，白周亦总在不经意间让他以为白周亦也有些喜欢他。 　　“不好。”莫语闲道。 　　白周亦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他的手早就已经不再暖和，手指被冻得都发痛。 　　莫语闲跨前一步，轻轻抱住面 前明显不高兴了的人，“我会尽快回来的。” 　　无论是为了城市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他们都不可能一直躲在城里，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外出探索，他希望那个人是他。 　　白周亦垂眸不语。 　　莫语闲放开白周亦，“那我走了。” 　　白周亦不语。 　　莫语闲到一旁去拿背包，他的东西不多，只一点食物和水以及一套还湿着的衣服。 　　“这就要走？”白周墨一群人早就注意到两人的举动。 　　“嗯。”莫语闲道，“太晚怕追不上。” 　　白周墨嘴唇动了动，莫语闲可以睡一觉再走，但到底没说出口。 　　“再见。”莫语闲背上背包，召唤灵兽。 　　知道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白周亦，小家夥耷拉着耳朵。 　　巨大化后，莫语闲爬上它的背。 　　莫语闲看看一言不发的白周亦，轻拍小家夥的背，小家夥转身就要走。 　　“莫语闲。”白周亦开口。 　　一人一兽立刻回头。 　　“早点回来。”白周亦试图笑笑，但完全笑不出来，他胸口一片酸胀。 　　“嗯。” 　　白周亦深呼吸，“我也喜欢你。” 　　莫语闲这一走就是大半年。 　　莫语闲怔愣，白周亦刚刚说…… 　　白周亦脸上并无笑容，只一脸的不高兴，他不想他离开，毫不掩饰。 　　看出白周亦的不高兴，反应过来白周亦刚刚说了什么，莫语闲少有笑容的嘴角勾起，眼神也随之明亮，“好。” 　　他就知道。 　　如果不是喜欢，之前知道他要离开白周亦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不是喜欢，刚刚白周亦怎么会不让他离开？ 　　笑着笑着，他又有些想哭。 　　他还以为白周亦不会喜欢他，他甚至都做好和白周亦搭夥过一辈子日子的准备，但白周亦也喜欢他。 　　白周亦，喜欢他。 　　太阳出来，照亮整片草地。 　　小家夥不再犹豫，如同离弦的箭一窜许远，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喜悦，它不再耷拉着耳朵，一路连蹦带跳的，尾巴也一甩一甩。 　　“傻。”白周亦没忍住道，心口却愈发酸溜溜。 第67章 　　001. 　　“想去？”周野的声音传来。 　　白周亦看去。 　　“想去的话就去。”周野脸上皆是疲惫，眼底却满是温柔。 　　白周亦虽然不是她生的，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的白周亦倒是挺可爱，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总是满含好奇，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 　　但多智的人总是早熟，白周亦好玩了没几年就变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冷静理智，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她偶尔甚至能在白周亦身上感觉出长辈的宽容温厚…… 　　那也是她当初没拒绝葛老爷子的原因之一，那样的人生太无趣。 　　周野道：“放心，城里那么多人，只是大半年出不了什么事。” 　　就算出事，她相信白周亦也有办法解决。 　　叶小青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离开的方向，那边已经不见人影，但如果要追也还来得及—— 　　白周亦有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就冷静。 　　远征队要去的地方是很远之外的无人之地，这大半年谁都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他去或许能和莫语闲多相处些时间，但对远征队并无益处。 　　更甚至过多的顾虑反而会成为阻碍，如果遇到危险，莫语闲绝不会丢下他。 　　“安排几个人守夜，其他人先睡一觉。”白周亦看向白周墨。 　　白周墨吐出一口气后点点头，“好。” 　　白周亦看了眼那片群山所在的方向，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明天一早就出发。” 　　看出白周亦的决定，周野苦笑。 　　白家四人的冷静理智，都分配在白周亦一个人身上了。 　　听说可以睡觉，上一刻注意力还在莫语闲身上的一群人都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那一身的狼狈，一个个瞬间腰酸背痛。 　　“……要不咱们先走？”人群中叶小青忍不住提议，因为亲眼见过“白周亦”，他现在片刻都不想在这边久留。 　　被提醒，一群人眼中都不由多出几分抗拒和悚然。 　　虽然白周亦说那些东西应该无法离开那片山太远，但这个“太远”是多远谁都不清楚。 　　现在的营地距离那片山也就十个小时车程不到，万一那些东西夜里跑来…… 　　“现在出发，入夜之前我们到不了下一个扎营点。”白周亦道。 　　如果可以白周亦也想尽快离开，但入夜之后山里温度会很低，车子很可能被冻住，到时他们就只能在雪地里硬熬。 　　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会出现失温的状况，而失温是会死人的。 　　叶小青看向周野，路线是周野他们队伍的路线，周野最熟悉。 　　周野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白周亦的担忧是合理的。 　　见状，叶小青一群人也不再说什么。 　　白周墨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点出几个看着状态更好的让他们负责看守后，其他人都找出睡袋。 　　白周亦又看了一眼那片群山所在的方向，也掏出自己的睡袋。 　　睡袋是特制的，外围一片全是没来得及干的泥土，里面倒是还算烦躁。 　　脱了外衣躺进去，白周亦才发现睡袋不是他自己的那个而是莫语闲的，这几天他们偶尔会错开睡觉，那时用的就是同一个睡袋。 　　嗅着睡袋中莫语闲的气息，白周亦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莫语闲那张脸，那让他久久无法入眠。 　　或许他就不应该考虑得太多，而是应该跟着去。 　　因为睡得不踏实，白周亦醒得也比其他人晚，他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白周墨一群人正生火。 　　柴火是周野带人去附近找的，用的是他们之前试过没有问题的灌木枯枝。 　　火堆升起来后，白周墨拿了水壶开始烧水，其他人纷纷掏出杯子等待。 　　睡了一觉后，一群人都精神不少。 　　烧了好几次热水，所有人都喝上后，白周墨拿了压缩饼干开始煮粥。 　　这样煮出来的粥并不好吃，就是没有味道的糊糊，但这种冰冷的环境下能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糊糊已经是一种享受。 　　白周亦喝了两杯。 　　脱离危险，白天又结结实实睡了一觉，吃饭时一群人都有些兴奋，但无人讨论那片群山的事。 　　他们尽量不提。 　　稍晚些时候，柴禾烧完，一群人早早地回了自己的睡袋。 　　“早点睡。”白周墨也走向睡袋。 　　白周亦没动。 　　白周墨看去。 　　“夜里我守夜。”白周亦看向那片群山，他并未说，但之前他们见到那些“人”都是在夜里出现。 　　对面，周野也没动，她也察觉。 　　白周墨想想，索性也坐回原位。 　　火堆很快熄灭，世界一片漆黑。 　　雪山脚下的温度比那片山里还低，入夜之后更是很快就只剩零下几度。 　　白周亦裹紧身上被风干的棉袄，但那并没太大作用。 　　天黑得早，夜也就变得漫长，那让寒意更加嚣张。 　　夜里两点多时，守夜的几个人都有些受不住，纷纷起身踱步。 　　淩晨四点，一天中最暗也最冷的时候，一群人实在没忍住点了个无烟炉，然后蹲在一起伸手烤火。 　　五点半左右，天色逐渐亮起温度逐渐回温时，白周墨实在没忍住问道：“你觉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周亦摇摇头，他只知道那肯定不是海市蜃楼，因为海市蜃楼不可能有实体。 　　“有没有可能是拟态的异兽？”一同守夜的一人猜测。 　　“什么异兽能做到那种程度？”白周墨显然也有过这猜想，但那无法说服他。 　　他们最开始遇到的周野可不只是有实体，她明显还能思考。 　　“我们之前倒是有个猜测。”周野道。 　　一群人都看去。 　　“那片山活了过来，它们在吃人。那些人就是它们弄出来的诱饵，诱骗附近所有人类，或者活物，而一旦活物进去，就会永远迷失在里面，直到化成养分。”周野道。 　　一群人皆哑然，周野这猜测更没边。 　　只是哑然归哑然，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却不受控制的全部冒了出来，之前在那片山里时他们其实也有过那种感觉。 　　那山，活了过来。 　　白周亦看了眼天色后，收回烤火的手起身，“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白周墨一群人皆动作，纷纷到一旁去叫醒车内睡觉的人，他们得早点走，这样天黑之前才能到下一个扎营点。 　　起床，吃饭，一群人又去附近捡了些柴火带上后，上了车。 　　那时，天才雾蒙蒙亮。 　　车子激活，向着雪山上而去。 　　来时他们跟着远征队的大车走还没感觉，回去的路上只他们自己，地理的劣势立刻就体现出来。 　　车子不得不以更慢的速度前行，而且时不时还会遇到打滑的情况。 　　四个多小时后，太阳都到头顶时，他们也不过才刚爬上山脚。 　　中午他们没停下休整，只短暂地停下换人开车。 　　下午两点多时，他们终于爬到一定高度。 　　彻底远离那片群山，一群人都松了口气开始讨论的同时，也纷纷朝着那片群山所在位置看去。 　　不知是不是高度不够，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绵延的群山和始终弥漫的雾气，那让它们看上去就和普通山没什么区别。 　　他们晚了两个小时，夜里七点多才到预定营地。 　　那是一处崖壁下，因为背风，温度稍高，地面积雪也相对没那么厚。 　　下车后，一群人利用之前捡的柴禾，生起篝火。 　　拿到属于自己份的糊糊后，白周亦没和其他人聚在一起聊天，而是看向山脚下。 　　他试图看见莫语闲，就算小家夥的速度快，他应该也还没走太远—— 　　视线看去的瞬间，白周亦心脏猛地停跳，手里拿着的糊糊也因为没拿稳而掉落。 　　“小白？”听见动静，白周墨看来。 　　白周亦脸色煞白，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山下。 　　白周墨立刻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动作也停顿。 　　“怎么……”一群人都看去。 　　看清的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 　　之前因为高度不够而无法看清全貌的那片群山，随着他们爬到更高处而逐渐清晰。 　　月色下，被层层叠叠花瓣包围的群山之中，一人一兽正不安地四处穿寻，试图查找到离开的路。 　　“那是……我们？”说话的人声音都在颤抖。 　　大脑正空白的白周亦猛地看去，“我们？” 　　不是只有莫语闲？ 　　“空地里……”那人指向那边，手指抬起的瞬间空地中的人似乎有所感应，全部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下一刻，他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拚命地跳动挥手。 　　雪山寂静，可那一刻他却彷佛听见他们在喊救命。 　　那人退后一步，因为太过惊慌踢到刚烧好的水，水洒了一地，但无人顾得上责怪他，所有人都只恐惧地看着那边。 　　“我们真的……走出来了吗？”不知是谁低喃一句。 　　本就一身鸡皮疙瘩的一群人都不由哆嗦了下，那瞬间他们如梦似幻，都有种自己还身处群山之中只不过做了场梦的错觉。 　　白周亦再看了眼群山之中有所感应的抬头朝他看来的“莫语闲”，压抑住自己想要冲回去看个究竟的冲动，“别看。” 　　一群人纷纷离开视线，可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他们依旧如梦似幻。 　　“要不走吧？”不知是谁说道。 　　“我们还是走吧。” 　　“快走吧。” 　　一群人都看向白周亦和周野几人。 　　周野咬牙，“走。” 　　白周墨显然也不想继续就在这里，起身就收拾东西。 　　这一次，白周亦没阻止。 　　压抑着想要回去的冲动，白周亦上车时手都有些抖，如果莫语闲真的又不小心走进去…… 　　那片群山很大，他不是没有误入的可能。 　　002. 　　车子很快激活。 　　车子已经爬高到一定高度，倒不用担心打滑，但路依旧不好走，抖得厉害。 　　开车的几人并未因此停下，油门一直踩着。 　　四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爬到最高处。 　　没有回头，一群人径直向着看不见那片山的前方而去。 　　车子一直没停，接下去两天都是。 　　两天后，熟悉的高原反应袭来，倒是冲散了众人心中的不安。 　　去时白周亦反应就比其他人大，回去时因为之前的折腾身体本就虚，他直接发起高烧浑浑噩噩。 　　浑浑噩噩间他时而回到那片山里，时而发现莫语闲不见他去查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一个星期后，车子终于再次往下行驶时，他才勉强清醒。 　　那时，周野、白周墨和叶小青几人已经守着他几天没敢阖眼。 　　外面不比城里，白周亦要再烧下去很可能出事。 　　醒过来后，白周亦享受到了皇帝般的待遇，吃喝有人递到手里，睡觉有人盯着盖被子，醒了还有人陪着聊天。 　　白周亦哭笑不得，心中的不安倒也冲散几分。 　　莫语闲不会傻到才离开又回去，而且之前的幻觉他和叶小青、周野他们看见的明显不同，叶小青他们看见的是他们依然被困在里面，他却只看见莫语闲。 　　下了山后，白周亦的情况一天天好转，队伍的气氛也随之轻松。 　　临靠近城市的前一天，夜里，周野在他们休息时再次和他们提起山里的事，她不希望他们把那些尸体的事说出去。 　　那些事对死掉的人来说已经结束，对城里那些等待他们回去的人来说却才是开始，如果知道他们是自相残杀…… 　　白家一群人周野并不担心，叶小青几人有白周亦在她也算相信，主要是马甲男一群人。 　　白周亦也看去。 　　被注视，回来的一路都格外安静的马甲男一群人表情都不太好。 　　“我们不会胡说的。”马甲男看了眼笑眯眯的白周亦。 　　白周亦只笑着看着他们，他会盯着他们。 　　一天后，他们靠近城市。 　　随着手机能联网，四周到处都能看见车辙印，感觉到人类生活的气息，车上一群人都有种活了过来的感觉。 　　第二天的夜里，他们终于看见那个在夜里灯火通明的城市。 　　那瞬间，一群人甚至都有些想哭，他们更多都以为自己再回不来。 　　不过那份感动并未持续太久，车子驶入城市后，疲倦感很快便盖过所有。 　　只有在城里，他们才是绝对安全的，而现在，他们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觉。 　　车子在城市边缘短暂停泊，一群人重新分队，然后分别向着四个方向而去。 　　白周亦是跟着周野他们走的，虽然他现在很想回去他和莫语闲的小院，但现在白安和白周琪还等在家里。 　　他们到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白安和白周琪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两人都没睡，正等在老宅门口。 　　见他们靠近，不等车子停下他们就跑了过来。 　　从窗口张望一圈，确定白家所有人都在，两人都红了眼眶。 　　算上去和回来的路，白周亦一群人已经走了快两个月，而这两个月里他们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下车，住在附近的人迫不及待地各自回家，白家五人也聚到一起。 　　白周亦分别被白安和白周琪用力拥抱后，又被周野和白周墨抱了抱，然后再被四人拉在一起抱了又抱…… 　　作为五个人里除了周野最小只的那个，抱抱游戏结束时，白周亦已经被挤得有些变形。 　　白周亦万般无奈间也不由失落，莫语闲不在。 　　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后，一群人聚在客厅讨论起发生了什么，主要是周野说其他人听。 　　周野他们遇到的情况比白周亦他们知道的还要可怕得多，将近两个月的磋磨，没疯就已经是奇迹。 　　早上六点多，天色都大亮时，一群人才各自回房睡觉。 　　回到城市才得以彻底放松，白周亦一觉睡醒时已经是傍晚。 　　周野和白周墨常年外出更适应这种生活，下午就已经醒来。 　　夜里，一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翌日，白周亦天一亮就去了公会。 　　他到时，叶小青他们已经到了，二队三队四队的人都正缠着他们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 　　叶小青几人并未隐瞒，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那气得李奥嗷嗷叫，叶小青他们居然不叫上他，“亏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倒好……” 　　白周亦还没进门就听见李奥中气十足的声音。 　　“队长。” 　　“白队。” 　　听见开门声，一群正说笑着的人都看来，他们还是习惯叫白周亦队长而不是会长。 　　“早。”白周亦笑容温润。 　　“早。” 　　“你可算回来了。” 　　“最近怎么样？”白周亦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文档倒是不多，临走时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了叶小青，叶小青走时，又交代给其它三队的人。 　　“补偿金已经发完了，反应挺好，很多人都挺期待接下去你和莫城主……” 　　“监控也已经安装好了，你要看看吗？” 　　“人口普查还在进行，本来是想让各个小区的人负责好自己小区内的人，然后我们在做总结的，但好多人都不在城内……” 　　“邹家的厂子已经开始运营了，半个月前他们收了第一批药材，价钱都还可以，因为之前公会就已经对外公布了收购单，很多人都提前做了准备……” 　　“你走之前特意叮嘱要观察的那几家企业都定下了，地方他们都选好，动作快的三家已经在建厂，快的话下个月就能完工。” 　　“对了，除了他们还有两家闻讯自己找过来的，都是挺有名的企业，我们商量了下按照之前那几家的规格给的优惠。”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白周亦颇有些惊讶。 　　他以为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之前交代的那些事能顺利地进行，但李奥他们做的却远比他预料的多也好，特别是工厂的事。 　　在此之前，他们不过是一群“收尸的”。 　　想想，白周亦又释然。 　　没人不盼着这座城好，因为这里是他们所有人唯一能够真正放松下来休息的地方。 　　那不只是一个落脚处，更是精神上的家园。 　　出去过一次后，白周亦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那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孙铭亮和纪和康做的事有多么糟糕。 　　那也让他本来还有点犹豫当初是不是该跟着莫语闲去的心笃定，他得守好这座城。 　　“你们做得很好，比我预料的还要好。”白周亦从不吝啬夸奖。 　　被夸，还是被白周亦夸，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傻笑。 　　“薛家城和工厂那边你们再详细说说……”白周亦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思考起物尽其用的可能，韩盛他们的能力并不差，而城里需要用人的地方还很多。 　　花了点时间听李奥一群人汇报完后，下午白周亦和叶小青一起去城里转了一圈，确认几家工厂的创建都如期进行。 　　夜里，两人讨论了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白周亦准备重建整座城，那就需要非常多的钱，想要赚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城里的循环做起来。 　　而想要把循环做起来，第一步就是得创建更多任务厂。 　　薛盛平之前就说过不会帮他们但也不会阻止他们去拉人，简单商量一圈后，白周亦不得不考虑起亲自去趟薛家城的可能。 　　这是个大工程，可目前为止别说拉人，他们对薛家城有哪些企业都还一无所知。 　　商量到深夜，确定接下去的第一步是了解薛家城后，两人又讨论了下之前那片山的事后，在月色下各自回家。 　　那片山的事他们决定对外公布，不过这件事他还需要回去和周野讨论下。 　　从探索队的角度来讲，自己发展的路线当然不希望别人参与进来，但从城市的发展上来讲，把危险标注出来避免城里的人死亡是件好事。 　　莫语闲他们远征队在做的，也是这。 　　进了院门，白周亦没有马上向着客厅而去，而是站在门口处朝着屋内看去。 　　空荡荡的客厅，了无生气的房间，自从结婚就总是热闹的这小院冷清得让人不适。 　　白周亦从车上把之前从白家老宅带回来的他和莫语闲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提进卧室。 　　周野出事得突然，他们走得急，莫语闲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收拾。 　　白周亦把带回来的两人的衣服全部挂进衣柜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洗漱用品全部收起以防落灰，书桌上的东西则放回原位，床头柜上放着之前用完没来得及收拾的伤药…… 　　花了点时间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白周亦躺到床上。 　　房间有些空荡荡，床似乎都变大了不少。 　　白周亦往莫语闲那边挪了挪，睡到莫语闲的那半边床和他的枕头上。 　　熟悉的气息袭来，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息。 　　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瓶，但白周亦却能嗅出来。 　　嗅着那气息，白天还没什么感觉到白周亦愈发睡不着。 　　莫语闲还有足足七个多月才能回来。 第68章 　　001. 　　夜里睡不着，白天白周亦倒是醒得挺早，天不见亮他就清醒。 　　他摸索着旁边冰冷的床，赖了好一会儿床后才终于说服自己坐起来。 　　白周亦到公会时，整个公会都还没几个人，隔壁叶小青的办公室自然也空荡荡。 　　白周亦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会儿后，打开计算机查阅起隔壁薛家城的数据。 　　稍晚些时候，叶小青也过来。 　　他来得已经很早，进门发现白周亦已经在忙，有些惊讶，旋即又释然。 　　白周亦和莫语闲关系很好。 　　白周亦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把桌上他已经查阅好的企业名单推了过去。 　　叶小青深吸一口气，转换心情，开始忙碌。 　　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薛家城远比他们这边好，但真的研究下来才发现他们的认知还是浅薄了。 　　他们这无论是日常还是建筑都还维持着十多年前的模样，薛家城从日常用品到探索用的车子器械都能自给自足不说，甚至还有专门的机场。 　　他们自己用不完的东西，甚至能卖到其它城市，而这样的航线他们甚至不止一条。 　　越是研究，白周亦就越是心惊，同时也越发明白薛盛平为什么会那么大度，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想要在几年内追上薛家城简直痴人说梦。 　　他们不久之前都还在为给城市周围加了一圈监控而沾沾自喜。 　　感觉到差距，两人都有些被打击到，不过研究的动作并未停下，甚至韩盛、李奥一群人忙完手里的事后也被他们拖来帮忙。 　　几年之内已经赶不上，要是再不努力那差距只会更远。 　　半个月后，他们总算对薛家城的企业有了个大概理解。 　　除去小型企业，薛家城那光是连锁企业就有三四百家，其中邹家那样的大型企业更是超过五十家。 　　大企业没有熟人引荐难度太大，就算成功也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所以白周亦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中小型企业上。 　　“优惠政策我和老叶会尽快整理出来，你们先帮忙把名单整理出来，特别是那种在薛家城发展得不错有想要往外扩展的。” 　　“然后直接过去吗？”杨许意看去。 　　“不，等优惠政策确定了先打电话试探下。”白周亦道，“到时候优先争取有兴趣的。” 　　几百家企业，就算缩减成几十家，短时间内他们也没办法每一家都跑一遍。 　　杨许意点点头，埋头忙碌。 　　白周亦给叶小青递了个眼神，两人到一旁商量起优惠政策的事。 　　他们现在确实很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足够大的让步也肯定能吸引来一批人，但前期给得太多后期想要再谈会很难。 　　他们还得靠那些工厂赚钱，税收可是城市的主要入账之一。 　　两人花了整整两天，才终于有了一套前期足够诱人后期又不至于太让人难以接受的优惠体系。 　　与此同时，韩盛他们也把名单整理了出来。 　　白周亦夜里抽空看了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给薛盛平打去电话。 　　到底是薛盛平的地盘，哪怕之前薛盛平已经承诺过不会阻止，该说一声的时候还是要提前说一声。 　　电话很快接通，信号不太好。 　　薛盛平并不在薛家城，而是在另一座城市，因为梁森叶在那边。 　　梁森叶是冲着莫语闲来白家城的，谁想到莫语闲突然就成了城主还带着远征队出去。 　　莫语闲不在，她也就离开。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趁着还动得了再捞几笔。 　　梁森叶马上就要出城，薛盛平忙着跟人，白周亦只简单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断。 　　稍晚些时候，韩盛一群人到齐后，他的办公室变成一个说话声此起彼伏的电话营销窝点。 　　情况比白周亦预料的要好些，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又要更糟糕些。 　　之前那些人形异兽袭击他们城市的事闹得很大，薛家城的人也有所耳闻，他们同样有所耳闻的还有孙铭亮、纪和康以及他和莫语闲的事。 　　不少企业听说他们的优惠政策后都心动，但城主和会长是一家人也让人担忧。 　　城主和会长本该是互相牵制的关系，要是搅和在一起，进来容易，那等他们想走了就算走得掉也得脱层皮。 　　孙铭亮和纪和康就是很好的例子。 　　因为这，一个星期下来他们打遍所有电话也没能争取到一个名额。 　　打电话这套行不通，白周亦只得改变策略，在护城队一群人里选择了十几个比较善谈的，再带上叶小青，直接去了薛家城。 　　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白周亦直接在城里发布悬赏招了个探索队，让对方把他们一路护送过去。 　　护城队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城里，其他被选中的人一路上都颇为兴奋，只白周亦和叶小青对出城这回事没什么好感。 　　好在一路顺利，一个星期后他们顺利抵达薛家城。 　　之前狩猎季时他们就从视频里见识过薛家城，但那和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高耸的建筑，整洁干净的信道，规划有致看不见违章建筑的小区街道，街上琳琅满目却并不杂乱的店铺…… 　　他们早就知道薛家城和他们不同，亲眼看见时还是被震撼。 　　白周亦已经提前订好房间。 　　这次出行是公办，费用自然公会出，但来的人太多而且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白周亦统一定的双人间。 　　他和叶小青一间。 　　他们是中午到的，白周亦本来想着下午就开始，但一进城一群人就被晃得眼花缭乱，他只得把时间推后。 　　听说下午休息，一群人直接跑没影。 　　叶小青嘴上嘲笑，结果白周亦一个转头的工夫也不见。 　　屋里只剩自己，白周亦不再藏着掖着，把整个房间都研究一遍。 　　房间内的稀奇玩意也不少。 　　夜里，一群人再商量一遍后早早睡下。 　　翌日，一群人两人一组分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要亲自再去和那些之前对他们城市表现出兴趣的企业谈谈。 　　白周亦和叶小青没参与，而是去经由邹老爷子介绍已经在他们那边建厂的五家企业转了转。 　　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他们在薛家城的规格，了解学习一下也好方便后期配合，一方面则是为了表示重视。 　　虽然那几家企业的总部并不在这边，但要在白家城建厂，大部分资源都是从这边运过去的。 　　白周亦这个会长表达下重视，总归不会有错。 　　白周亦和叶小青这边忙得差不多时，韩盛、杨许意他们那边也有了进展，他们两天下来走访了十多家工厂，其中两家勉强被说服有进一步谈谈的意向。 　　白周亦趁热打铁，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叶小青过去。 　　那两家工厂都是薛家城本土的小企业，不知道是被白周亦这个会长的亲自拜访吓到，还是白周亦那一脸笑容的模样很有说服力，很快答应下来。 　　白周亦立刻给留守的李奥一群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后续跟进。 　　对这，李奥用相当委屈的语气控诉一番。 　　白周亦又不带他。 　　白周亦上次就没带他。 　　白周亦哭笑不得，李奥那性格不太适合这种场面。 　　李奥爱玩爱闹能力也不算差，其实更适合外出探索，他现在才十几岁，适应个几年未来说不定大有出 息。 　　困在护城队，倒有些委屈了他。 　　对此叶小青一脸怀疑。 　　“以后都不同了，说不定护城队很快就留不住他。”白周亦挂断电话间笑着看去。 　　李家是不希望李奥在孙铭亮手里出事，才硬把他留在城里。 　　叶小青不语。 　　白周亦没再说什么，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护城队永远都是之前的模样。 　　有了开头，接下去的事倒是容易许多，一连四五家小工厂都被说动。 　　人多，白周亦索性趁热打铁，招了个探索队直接把那些人送去了白家城，一方面让他们亲眼看看情况一方面也争取让他们尽快签约。 　　来回一趟的费用不低，白周亦愿意承担，那些人斟酌一番后并未拒绝。 　　送走他们，白周亦继续下一轮。 　　半个月后，白周亦送回去第二批。 　　第一批过去的有四家已经进入选址阶段，白家城现在百废待兴，地方多的是。 　　二十天后，差不多把来之前就定下的名单过完一遍后，一群人简单开了次会做了次总结。 　　他们一共说动了大概二十二家企业，不出意外的话，最少能留下十多家。 　　二十天，十多家工厂，这看似硕果累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被说动的几乎都是薛家城本土的小企业，很多说是企业甚至都高攀，说是私人作坊才更准确。 　　以白家城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工厂作坊自然也是缺的，但想要带动整座城的经济那也还差得远。 　　一番讨论后，一群人决定进行第二轮。 　　这次和之前的大海捞针不同，而是五人一组更有针对性地选择其中一小部分相对更容易沟通地进行说服。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能说动的他们之前就已经说动，剩下的这些基本都是没什么意愿的。 　　刚开始两次去他们好歹还能见到人，对方也还算客气，去的次数多了，那些人慢慢地就开始不再待见他们。 　　他们是护城队，之前在孙家城也不受待见，但那时候也没什么人到他们面前来惹事，所以无视就好。 　　现在却是要厚着脸皮去死缠烂打，一群人都有些臊得慌。 　　那之后十多天，他们一个都没能谈成。 　　眼见他们都已经在薛家城待了近一个月，房费都已经累积到有些吓人的程度，一群人不得不琢磨起回去的事。 　　对这，白周亦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已经放弃五年之内追上薛家城的打算，但原本还是抱有十年内拉近差距的想法的。 　　可照这速度下去，别说十年，十五年内做到都难。 　　薛家城不可能一直不变。 　　不甘心，白周亦就再次尝试，这次他亲自带人一家一家地走，不想见就磨，有事在忙就等，实在不行就去家里堵。 　　这绝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事，他们没少受人白眼，但也确实争取到机会。 　　他好歹是一城会长，也算是公会的人，很多人不愿搭理杨许意他们，他的话却不得不听两句。 　　这给他创造机会。 　　002. 　　一个星期后，他说服第一家。 　　那家企业和之前的小作坊不同，是真正在好几座城市都有工厂的连锁企业。 　　他们做的是汽车零件的生产，虽然目前名气不大但也算有口皆碑，他们之前就准备扩张，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大城市各种费用都不低。 　　最重要的是，制造零件需要大量矿石，而白家城这方面的资源一直有却没什么销路。 　　白周亦这边谈妥后，这次叶小青亲自陪着那企业的人一起回去了一趟，他全程跟着，尽可能周到，也生怕他们再反悔。 　　叶小青那边忙碌间，白周亦也再次动作。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次动作白周亦熟门熟路。 　　第二家第三家是差不多时间谈成的，而那时，又已经是十多天之后。 　　叶小青已经回来，第一家企业工厂已经选完址，也签了约。 　　白周亦亲自把两家企业的人送上车，然后目送叶小青带着他们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白周亦回头间再次开始。 　　白周亦忙碌间，韩盛一群人也没闲着，他们学习白周亦的经验然后学以致用。 　　在薛家城住了近三个月，城里大大小小的角落他们都混得一清二楚时，第三遍游走劝说终于结束。 　　与此同时，他们说动的企业作坊大大小小加起来也达到了惊人的四十多家之多。 　　其中大部分是小型企业，连锁企业也有十二三家之多，这远远比不上薛家城，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个非常好的开头。 　　好到白周亦甚至都不得不担心城里的资源能不能供给得上。 　　要是工厂有了，资源供给不上，那就好笑了。 　　三个月的长居，临走结算房费时，量是白周亦也不由心疼。 　　公会账户里本来就没多少钱。 　　一个星期后，再次回到他们自己的城市时，白周亦都有种陌生感。 　　公会也确实让他陌生，原本空荡荡的操场中摆满了各种企业入驻的广告立牌，底楼的办事大厅墙壁上一排排都是崭新的收购单。 　　白周亦没急着上楼，在大厅中粗略看了看。 　　新添的收购单比起之前足足多了两三百样，其中很多还是他都没听过名字的。 　　“厂家一定下，我就让他们在收购单里把那些厂家会收购的资源加上了，这三个月，前前后后刷新了几十次。” 　　白周亦看去，叶小青不知何时进门。 　　这几天叶小青一直留在城里招待白周亦送回来的最后一批人。 　　“城里的人现在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叶小青一脸复杂，“晚点你去街上看看就知道了，路上都没什么人，都等着提前攒些资源然后大赚一笔。” 　　白周亦连续坐了一星期车的身体缓缓放松几分，那是好事。 　　“远征队回来肯定会吓一跳。” 　　白周亦才放松下来的身体微颤，他没想到叶小青会突然提这个。 　　叶小青没说什么，只拍拍白周亦的肩膀，出门去。 　　白周亦一直是一副风轻云淡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模样，这三个月里却一直忙前忙后十分努力。 　　那样的白周亦让他们觉得陌生，也让他们心情复杂。 　　这座城市在白周亦心里占有份量，但那个份量应该不会太多，白周亦做这些，大概更多的是因为那个远在城市之外的人。 　　远征队会走得很远，其间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哪怕那个人是莫语闲。 　　那种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等待的感觉并不好受，梁森叶之前参加薛盛平的远征队时就经常受伤。 　　因为公会的变化，白周亦本来都暂时忘掉这件事，被提醒又想起，顿时有些泄了气。 　　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回到操场中朝着莫语闲现在可能在的方向看去。 　　距离莫语闲回来还有足足四五个月，在那之前，他什么消息都无法得知。 　　随着时间流逝，白周亦的感觉并未变好反而越发不安，时间似乎也流逝得越发缓慢。 　　城外，一望无际的白色芦苇丛中。 　　莫语闲一手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走在沙地中，他脚边，是正燃烧的黑色火焰。 　　“莫队……”芦苇丛后，一片稍大些被烧得漆黑的空地中，百来个人正焦急地等待。 　　“医生！” 　　看见莫语闲手里提拎着的两个人，一群人连忙跑来。 　　把人接过，抬着回去放到地上，掀开两人身上的衣服，一群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身上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血洞。 　　洞倒不深，也不足以致命，但那画面，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能恶心得鸡皮疙瘩全起。 　　而如果不是莫语闲反应快，他们现在也该是这样。 　　“我再去附近看看。”莫语闲环顾一圈，再次引火把他们脚下这片沙子烧了一遍，“你们就待在这里别动。” 　　“好。” 　　“你小心。” 　　芦苇长在水边，但这些芦苇却长在沙地里且数量极多。 　　微风拂过，漫天飞雪，美不胜收。 　　刚开始看见时他们还颇为兴奋，然而好景不长，第一个夜里就出事。 　　守夜的人好好守着，队里的人却莫名消失十多个。 　　他们立刻到附近查找，然而去的人足足四/五十个，回来的却不到一半。 　　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只得死守营地，他们设想过很多可能，灵异事件、迷路甚至幻觉，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们在附近找到一只埋进沙里的脚。 　　他们把它挖了出来，那只脚的主人已经被啃食得只剩骨头，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来他就是他们队里的一员。 　　不敢在原地久留，一群人立刻就要原路返回，可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就遇到流沙。 　　他们脚下的沙子就像活了过来一般不断向下陷去，因为范围太大，甚至就算灵兽都无法救他们。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不断下陷，沙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停啃食着他们的皮肤。 　　疼痛和窒息感同时传来，还带着死亡的恐惧，那瞬间一群人都慌了神。 　　关键时候是莫语闲释放火焰把周围一片的沙子都烧了个透，大部分人才得以逃过一劫，但被救出来时他们两条腿上也已经满是坑坑洼洼的伤口。 　　更糟糕的是，一部分人直接被沙子中的那些东西带走。 　　幸运的是那些东西并不会钻到太深的地下，莫语闲陆陆续续也救回来些人。 　　莫语闲看看脚边身形明显抽条越发趋近成年体的麒麟，转身向着芦苇丛中而去。 　　麒麟无声跟上。 　　随着体型越发接近成年体，它早已摆脱幼年时的暴躁幼稚，眉眼间更多几分莫语闲的冰冷和锐利。 　　“沙……” 　　一旁一簇芦苇旁的沙子突然颤动，紧接着地面开始凹陷流动。 　　无须莫语闲开口，火焰就瞬间把那片沙子包围，与此同时莫语闲把手深深探入沙子摸索。 　　他抓住地下那东西的瞬间，那东西也察觉，它立刻更疯狂地挣扎。 　　莫语闲腰上手上同时用力，硬生生把下面的人拉了出来。 　　“咳滚……”沙子大量呛入耳鼻口腔，已经浑身血肉模糊的那人脸色青紫。 　　莫语闲躲过他挥过来的刀，“还在这里。” 　　听见莫语闲的声音，那人虽然还睁不开眼，慌乱不安的情绪却在瞬间镇定几分，“莫队？” 　　“嗯。”莫语闲环顾四周。 　　“那边……”那人凭着感觉指出一个方向，“应该还有个人……” 　　他话未说完，莫语闲已经快步向着那边而去。 　　看不见身上，又痛得厉害，那人只能强忍恐惧紧握手中刀蜷曲成一团。 　　莫语闲很快回来，他应该是又带回来一个人，他隐约能听见呻/吟声。 　　他试图看见，但根本睁不开眼。 　　莫语闲一手一个拖着他们移动。 　　片刻后，一群人围了上来。 　　“医生。” 　　“还差两个……” 　　“怎么办，还找吗？” 　　没等一群人讨论完，莫语闲已经离开。 　　被清理伤口，眼睛也被水冲洗后，被找回来的一群人缓缓睁开眼又或者彻底昏死。 　　这次莫语闲去得很久，好几分钟后才回来。 　　这次他空手而归。 　　“走吧。”莫语闲道。 　　被拖入沙子下方，没有氧气，最多两三分钟就会窒息，从刚刚到现在已经十多分钟，已经来不及了。 　　无人说话，一群人赶紧背上受伤不能自己走的，然后跟上莫语闲。 　　他们昨天是中午过后才进入这片沙地的，要出去就算原路返回最少也得走上大半天。 　　并不是一个好的感受，特别是大部分人都受伤的情况下，但无人抱怨，一群人只咬紧牙关前进。 　　临近傍晚，太阳只剩一个金边时，他们才终于走回之前那片草地。 　　进入其中，一群人又往前走出五百来米后，这才停下。 　　无须莫语闲开口，一群人快速确认安全然后把伤员放下。 　　花了点时间给所有重伤的人重新包扎好后，队里的人看向莫语闲。 　　“现在怎么办？” 　　“直接回去。”莫语闲道。 　　远征队近千人，光是车子就有几十辆之多，那让他们没办法像小型探索队一样走到哪探索到哪。 　　所以他们一直是走一段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再把所有人分成小队分开探索的模式。 　　这里距离他们的总营地不远，半夜就能到。 　　无人反对，一群人麻利动作。 　　这次跟出来的都是城里的精英，倒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四个小时后，夜里十点时，他们在前方树林中看见迎出来的人影。 　　营地就在树林里，高处有人放哨，他们早就被发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出事了？” 　　“嘶……怎么伤得这么重？” 　　后续的治疗有专人负责，队里光是医生就有几十个，莫语闲直接走向火堆，那边围着一堆正伸长脖子张望的小队长。 　　这次他们负责留守。 　　“没事吧？”黄奇恒递给莫语闲一杯刚刚烧好的水。 　　莫语闲接过，同时摇摇头。 　　他虽然没事，但这次死了人，他脸色不太好。 　　黄奇恒想要安慰两句，来之前他们就知道危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们大多都熟悉更甚至是朋友。 　　“还有人回来吗？”莫语闲在火堆旁坐下。 　　“没，就你们。”说起这事黄奇恒表情稍好了些，没回来就代表问题不大。 　　至于全灭，他们一般不往那方面考虑。 　　这次出来的都是精英，每个队伍最少一百人，要是这都悄无声息地全灭，那太绝望。 　　他们压力本来就大，没必要再给自己添堵。 　　莫语闲把水喝掉把杯子放到地上，然后检查起自己的背包。 　　他也被拖进沙子里，只是反应比其他人快所以没受伤，但他的背包却被沙子里那些东西弄出好些窟窿。 　　他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一遍，他的睡袋也被啃了。 　　那睡袋是白周亦的。 　　莫语闲把睡袋找出来展开看了看，脚的位置被啃了两个洞，都能塞进两根手指了。 　　莫语闲起身去了其中一辆车那边，片刻后他拿着一根针线回来。 　　对着光，他缝缝补补。 　　“要不换个？”旁边一人提议，“你这个都旧成这样了，反正也还有新的。” 　　睡袋属于消耗品，他们有备用。 　　莫语闲没搭理。 　　睡袋上有白周亦的气息。 　　认认真真缝完，莫语闲展开睡袋看了看，不是很满意，因为他把那两个洞缝成两个小揪揪。 第69章 　　001. 　　莫语闲一脸凝重地盯着那两个小鬏鬏看了会儿后，放弃重来，重来也不会好多少。 　　放下睡袋，莫语闲把针线还了回去。 　　见莫语闲忙完，黄奇恒再开了口，“那你们明天还去吗？” 　　他们前天下午才到这边，昨天一大早莫语闲就带人出去探索，现在才第三天。 　　每次扎营后，大半人都会出去探索，而这个时间一般是半个月。 　　留守的人则趁着这半个月休息。 　　“去。”莫语闲道。 　　每个外出探索的小队都有一片负责的局域，遇到危险当然可以撤退，但那样一来那一片局域是否有资源就不得而知。 　　黄奇恒并不意外，莫语闲一直很负责。 　　不止他自己带队的小队，遇上其他小队无法应对的麻烦他也会上，因此四个月下来近千人的远征队对他这个队长都已经打心眼里服气。 　　莫语闲从背包中掏出一些干粮吃下，又去之前他队里那些人那边说了一声后，拿着睡袋去了一旁的帐篷。 　　他们人太多，只睡车上空间不够，所以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拉出几个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帐篷。 　　时至深夜，大半个营地的人都已经睡下，黄奇恒他们之所以还醒着是因为要负责守夜。 　　莫语闲找了个相对宽敞的地方，钻进睡袋。 　　翌日，天不见亮莫语闲就起床。 　　昨天跟着他回来的一群人一部分已经醒来，正在收拾东西。 　　稍作休整，天色大亮后，莫语闲再次带着一群人离开。 　　之前那次袭击很多人都受伤，再次出发队里一共也就五十来个人。 　　同样的路线，一群人比之前一次移动得更快，九点多时就到达那片芦苇丛前。 　　莫语闲没再带头往里面走，而是向着左边绕道。 　　芦苇丛很宽，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终于到达边境。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天黑前十分钟左右，一群人在沙地外两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扎营。 　　时值深冬，白天温度就不高，入夜之后就更低。 　　一群人趁着天还没黑利用无烟炉简单烧了壶热水后，赶紧把火熄灭。 　　这里已经远离城市，周围的异兽最少都是A级，夜里点火就是作死。 　　摸黑吃完晚饭，留下守夜的人，其他人全部睡下。 　　莫语闲也守夜。 　　芦苇丛周围一片都是草原，只偶尔能看见些低矮的灌木丛。 　　他们扎营的地方在三处灌木丛中间，那遮挡异兽的视线也妨碍守夜。 　　莫语闲坐到距离营地有五米多一处相对高些的土坡上，面对着城市所在方向。 　　月光明亮，世界寂静。 　　那些芦苇丛就好像真的雪，入夜之后甚至散发著淡淡白光，夜风拂过时整片天空都萤光点点。 　　莫语闲有想要把那画面拍下来回去以后给白周亦看的冲动，但他的手机早在两个月前就没电。 　　他准备得不够充分。 　　追上黄奇恒一群人，远征队正式踏上行程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除了一个拿错的睡袋、手机里根本无法拨打的电话号码以及几条信息外，竟然一样白周亦的东西都没带上。 　　手机他平时都关机，只偶尔拿出来看看，但即使那样也只坚持了两个月。 　　现在，他已经只剩睡袋。 　　睡袋还弄坏了…… 　　莫语闲正走神，黑暗中就传来一阵异于风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语闲立刻屏息静听。 　　那声音消失不见，只风吹动芦苇的声音。 　　莫语闲朝着周围看去，今晚没什么云，月光明晃晃，四周一片空，不见任何异常。 　　察觉莫语闲的动作，守着另外两个方向的几个人都看来。 　　莫语闲摇摇头，可能是他听错…… 　　莫语闲正准备收回视线，视线就停留在营地中那几人身上，更准确来说，是他们身旁的草地上。 　　草叶在动。 　　而且动得很没有规律，那不像是风吹出来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 　　莫语闲立刻起身向着营地而去。 　　靠近，他用脚拨开地面的草叶。 　　“起来！”莫语闲低喝一声的同时立刻召唤灵兽，而灵兽出现的瞬间，黑色的火焰瞬间把整片营地包围。 　　听见动静，上一刻还睡得正香的一群人无一例外全部爬了起来，其中部分更是直接召唤灵兽。 　　“什么？” 　　“出什么事了？” 　　“怎么——” 　　不等一群人全部回神，黑暗就动了起来，火焰之外的草地中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虫子飞了起来。 　　它们数量极多，且大多从靠近芦苇丛那侧草地中起飞。 　　“哎哟。” 　　“嘶……这鬼东西咬人……” 　　一群人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沙子里的就是这些虫子，它们不只是在沙子里面生存，离开沙子一样能活。 　　“走。”莫语闲拿上背包。 　　一群人快速动作，三分钟不到就在黑暗中跑了起来。 　　那些虫子的速度不算快，再加上大多集中在营地附近，他们跑起来后很快便甩掉。 　　五六分钟后，一群人回头看去。 　　那些虫子大部分已经回去沙地，只少数还在空中徘徊。 　　“要走远点吗？”队伍中一人看向旁边的芦苇丛。 　　他们之前就已经离得够远，足足两百多米。 　　莫语闲带头向着更远之外而去。 　　一口气再走出三百多米，彻底远离那片地方，一群人才再次停下。 　　扎营睡下，营地很快再安静。 　　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而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们防无可防。 　　莫语闲只负责守前半夜，后半夜时换人。 　　莫语闲醒来时，天色已经亮起。 　　简单吃了个早饭，一群人顺着芦苇丛继续往前。 　　下午两点多时，芦苇丛终于结束，前方是一片草地。 　　莫语闲带头向着那边而去，为了绕过芦苇丛他们之前偏离原来的方向。 　　每个方向都有自己的负责人。 　　草原很宽，一望无际。 　　部分人召唤出灵兽巨大化后带上所有人，一路小跑。 　　灵兽的速度远超他们步行，临近傍晚时已经跑出相当远一段距离。 　　让他们停下脚步的并不是即将来临的夜色，而是一条地壳运动自然裂出的沟壑。 　　三五米的宽度，五六米的深度，两头倒是望不见头，但草地一望无际沟壑又在水平线下方，如果不是靠近根本发现不了。 　　“铁矿石。” 　　“我这也有。” 　　停下后，他们就地打桩拉了绳子，十几个人下去查看情况。 　　沟壑下方到处都是碎石，其中不少夹杂着铁矿石的，不过铁矿不怎么值钱，跑这么老远来挖，就算其它危险不提油费都赚不回来。 　　“要刨两爪子吗？”下方的人抬头看向莫语闲。 　　“刨吧。”莫语闲道。 　　下方一人召唤出灵兽，他的灵兽是犬类，爪子非常锋利。 　　选了处宽阔的地方巨大化后，它两只爪子轮流刨动，瞬间从崖壁上刨下一大片碎石泥土。 　　几分钟后，它刨出一个近五米的大坑后，停下。 　　一群捂着口鼻的人纷纷上前查看。 　　他们本来还期待能发现一些其它矿石，很多矿脉都是相连的，然而实际情况却让他们失望，一通刨下来，铁矿都没刨出来多少。 　　四下看看，一群人分成两拨分别往两头而去，要多看几个地方。 　　半小时后，一群人陆陆续续回来。 　　“没看见其它东西。” 　　“下游铁矿倒是比这边多，不过也没啥挖采价值。” 　　“走吧。”莫语闲看向更前方。 　　一群人全部爬上来，然后巨大化灵兽跳过沟壑，继续往前而去。 　　草地上没看见什么异兽，那片沟壑里却未必没有，他们之前又弄出大动静，一群人往前跑了足足有半小时才停下。 　　而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没有生火，一群人就着冷水吃了些干粮。 　　时值冬日，那感觉相当磨人。 　　翌日，一群人再次前进。 　　两天后，他们终于走出那片草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有些贫瘠的丘陵地带，以及更多的芦苇丛。 　　翻过几座丘陵，远远看见前方那望不到头的大片芦苇丛时，一群人都无奈。 　　“要继续往前吗？”队里一群人都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迟疑片刻，终究摇头，“回去吧。”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次扎营后小队外出探索的时间都是十五天，也就是单程一个星期的距离。 　　他们之前就已经浪费两天，就算再绕过这片芦苇丛，也没多少时间给他们慢慢探查了。 　　听说可以回去，一群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无功而返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更准确来说能安全回去就已经是好事。 　　“之前那片矿脉要记下来吗？” 　　“记下吧，万一哪天有人到这附近了呢？顺便带点是点。” 　　“那些虫子和芦苇，要不要弄点回去？” 　　“虫子就算了吧，芦苇倒是可以弄点，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 　　已经带头往回走的莫语闲看去。 　　资源主要分为三大类，矿石、药材和兽核，虫子、异兽类能入药的少之又少，那芦苇丛看着也不像是能入药。 　　路已经走过一遍，他们回去的速度快了不少。 　　四天后，他们重新回到最开始那片芦苇丛时，顺便拔了两棵芦苇抓了几只虫子。 　　芦苇好拔，虫子却花了他们一个罐头。 　　有着肉食的天性，那些虫子长得面目可憎的，特别是那张有着无数尖锐牙齿的嘴，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002. 　　他们回去得算早，营地中还是之前那批人。 　　“没受伤吧？” 　　“怎么样？” 　　营地中一群人都看来。 　　“就发现了一片没啥挖采价值的矿脉，还是铁矿。”队伍中有人解释。 　　莫语闲没参与其中，放下背包就准备去“病房”看看。 　　说是病房，其实就是一个专门用来照顾病人的帐篷。 　　撩开帘子，莫语闲才进去，医疗队总负责人就看了过来，“你回来得正好。” 　　莫语闲看去。 　　“你过来看看。”整个远征队都已经习惯莫语闲的少言寡语，负责人直接带头走向其中一张病床。 　　床上躺着的是之前莫语闲从沙子里挖出来的人之一，他的情况很不好，身上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坑坑洼洼得厉害。 　　负责人揭开那人坑坑洼洼得最厉害的大腿上的纱布，“你看。” 　　满是圆形创面的伤口结痂之后让人更加不舒服，量是莫语闲也不由心生抗拒，但下一刻他又看了回去。 　　伤口愈合得不错，很多浅些的创面已经有脱痂的迹象，更重要的是肉似乎也长回来了些。 　　“我本来正准备让黄奇恒他们跑一趟，看能不能弄点那些虫子回来。”负责人道。 　　“带回来了。”莫语闲道。 　　负责人愣了下，下一刻连忙向着帐篷外跑去。 　　所有资源里，又以能快速治疗伤口的药材最为有价值，毕竟只要外出就必然有受伤的时候。 　　莫语闲把被子盖了回去。 　　床上躺着那人还昏迷着。 　　莫语闲出门时，黄奇恒一群人也已经听说了那虫子的事，正围在一起观察。 　　他们把抓住的虫子都放在了小玻璃瓶里，一天下来，它们还挺精神，那也让它们看上去更加丑。 　　莫语闲没去参与，回去自己的车子翻出一个包，从里面拿出地图和笔记。 　　沿途下来遇到的、看见的、有危险的、有研究价值的他全部记了下来，这些东西等他们回去之后，就会对外公布。 　　细心地把他们小队这一次的所见所闻以及沿途的地形、那些芦苇丛的位置都画下来后，他才把东西收齐。 　　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其它小队就陆陆续续回来。 　　最先回来的两支队伍是同一天回来的，他们也和莫语闲的小队一样，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第二拨回来的三支队伍其中两个都在遇到异兽，其中一个顺着那些异兽找到了它们的巢穴，另外一队遇到的是S级异兽，没敢跟太近，只更了一段后就放弃了。 　　剩下那支队伍收获最丰富，他们并没走太远，但在一片山沟里找到了些药材，东西全都带了回来。 　　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支队伍是在第二批队伍回来的三天后回来的，他们都伤得很严重，还死了两个人。 　　他们带回来几棵有些像是百合的花。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没闻见什么味道，但碰了这东西的人都被追着咬，打都打不怕。” 　　“是些像是浣熊的异兽，但速度很快数量很多攻击性非常强。” 　　一群人都朝着那花看去。 　　半人高的花装在了密封袋里，因为袋子小，中间被折断，折断的地方流出不少乳白色的液体。 　　研究队的人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具，小心地把它转移进一旁一个单独的密封塑料屋里。 　　医疗队的人上前，赶紧把受伤的人送去消毒治疗。 　　稍晚些时候，等他们缓过劲，莫语闲和他们聊了聊，把他们走的那条路的路线也记录下来。 　　忙完，莫语闲正准备把地图放回车里，密封塑料屋那边就传来一阵骚动。 　　负责研究他们带回来东西的研究员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然后见人就抓了上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莫语闲反应过来时，被他攻击那人已经被挠得一脸血。 　　莫语闲立刻过去。 　　正休息的黄奇恒一群人反应过来，也连忙上前。 　　那人明显已经失去理智，见人就攻击不说还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那让事情短暂陷入困境，他们总不能直接召唤灵兽。 　　莫语闲花了点时间把那人控制住后，医疗队的人立刻上前。 　　镇静剂、麻药，一群人花了些时间才让他安静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医疗队的人才出来，“是类似兴奋/剂一样的东西，而且浓度很高。目前不确定他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得先控制起来观察几天。” 　　“是那花。”研究队里的负责人道，“他负责的是那花枝干液体的采集，估计是普通防护手段没用，所以中招了。”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并未放松下来，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那些浣熊守着那片花，他们一碰就攻击，是因为嗑/药嗑傻了以为他们要抢它们的花？ 　　两天后，那研究员醒来，人倒是无事，就是异常疲惫。 　　三天后，队伍再次启程。 　　能研究的东西就研究，研究不了的就先打包等回去了再说。 　　车上，莫语闲靠窗而坐，面无表情地看向城市所在方向。 　　对这，大部分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就算看见也只会充满敬畏地默默走开 。 　　所有人里，只有黄奇恒和申游庭每次看见都哭笑不得。 　　莫语闲表面看着冷冰冰，实际上心里数着回程时间的手指头怕是都已经掰烂。 　　白家城，公会中。 　　白周亦盯着城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收回视线。 　　上楼，还没来得及进办公室大门，他就听见李奥的声音。 　　“队长回来了？在哪？” 　　白周亦推门而入。 　　“队长！”看见白周亦，李奥立刻摇着尾巴蹦蹦跳跳过来，他都好久没看见白周亦了。 　　“他们呢？”白周亦问。 　　办公室中并不见其他人。 　　“上午天跑进来一只异兽，他们过去看热闹了。”李奥道。 　　白周亦看去，“城外不是已经安装了监控？” 　　“但是我们过去的时候异兽已经跑进来了。”李奥道。 　　想想，白周亦哑然，从公会到城市边缘得四十多分钟。 　　“是只白毒犀，我们抓到活的了，城里挺多人感兴趣。”李奥臭屁哄哄，“我是战斗主力。” 　　“就帮了下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主力。”叶小青幽幽道。 　　“谁说的，明明我打得最多……”李奥瞬间急了，都顾不上白周亦要回头去和叶小青掰扯清楚。 　　白周亦耳根子终于清静。 　　他坐回办公桌前，桌上已经堆着一堆未处理文档。 　　这三个月他都是在网上处理这些，但回程的这一个星期路上断网。 　　简单看了看，把该签字的都签好，白周亦和叶小青说了声后先回去小院。 　　小院还是原来的模样，冷冷清清。 　　特别是被莫语闲烧过的后院。 　　时值冬日，好不容易有所复苏的花草全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更是直接干枯。 　　白周亦简单收拾了一番后，给白安四人各自发了条短信，询问他们回来了没。 　　周野找回来后，一个月不到四个人就又按捺不住，他去薛家城的第二个月他们就又出了城。 　　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他们并没走太远，主要是去把城外之前路在线那些资源都收一遍。 　　工会这段时间公布了不少新的收购单，他们不去，万一那些东西被别人弄走，可就亏大了。 　　周野的队伍一下子剩一半不到的人，为了能再出去，她还招了些人。 　　这件事白周亦全程并未参与，不过倒是听说了些。 　　消息一放出，白家的门槛就差点被踩烂。 　　本来就没有探索队的人不提，一些在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想着塞些人进去，毕竟白家现在可是一个城主一个会长。 　　周野并未要那些人，而是从白家其它三个队伍的人的亲戚朋友里找了些有意向也信得过的。 　　周野不要，那些人就把主意打到白安三人身上，白安他们的队伍太小，再扩充一下也是可以的。 　　白安三人也都拒绝了。 　　白安四人性子是直了些，但并不傻。 　　那些人是为什么加入他们他们很清楚，那样凑合出来的队伍，在城里狐假虎威倒是没问题，真要遇见危险肯定得完。 　　他们现在队里的人都是跟着他们许多年的，早已经不单纯是队友，他们得对那些人负责。 　　而且孙铭亮和纪和康留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他们也不准备再给白周亦和莫语闲添麻烦。 　　人招到后，四人就如同之前那样同时出城。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 　　消息发出，白周亦并未收到回信。 　　白周亦并未着急，不走远的话问题不大。 　　夜里，白周亦时隔三个月的再次失眠。 　　被子枕头都已换洗了好几次，但依然能嗅见莫语闲的气息。 　　那让他忍不住猜测莫语闲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遇到危险，是不是还活着…… 　　有时候危险不止来自看得见的东西。 　　翌日，白周亦一脸疲惫地到公会时，叶小青已经在忙。 　　他们之前拉到的那些企业，基本已经选址完，但这还不够，如果不盯着些可能工厂明年都建不起来。 　　稍作休息，白周亦跟着叶小青去城里转了一圈，把所有工厂位置都大概看了遍。 　　之前白周亦一直在薛家城，城里的事都是叶小青在负责。 　　和冰冷的数据不同，真正看见那一家家正待修建的工厂，白周亦整个人都精神几分。 　　“人口普查那边已经差不多了，留在城里的人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还要多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些工厂不愁招不到人。”叶小青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白周亦静静看着窗外。 　　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门口，到处都是新粘贴的收购单。 　　邹家的三家药厂两个月前就正式开工，邹老爷子介绍的那五家企业也在一个月前正式激活，城里已经经历了一波收购热潮。 　　那时候白周亦并不在城内，但并不影响城里探索队的兴奋劲。 　　就像叶小青说的，城里的人看得出来的少了很多。 　　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地方都逛了一遍后，第二天起，白周亦就着重研究起人口普查报告来。 　　城里的黑户比他预计的还要多，一次普查下来人口直接多出好几万。 　　这对工会倒没什么影响，但这样的差距就代表着得重新创建一个崭新的数据库。 　　正好之后白周亦也还有改建整座城，特别是老城区的准备，索性重新弄一个也好。 　　与此同时，白周亦也还让杨许意一群人继续用电话联系其它企业，成了自然好，失败了对他们也没坏处。 　　数据库的创建比白周亦预料的要麻烦，前期网站的创建不算，光是后期的录入就花了近一个月。 　　等数据库正式递交到他面前时，那更是近两个月后的事。 　　那时他们最早从薛家城拉过来的那批工厂也已经陆陆续续开工，白安他们也回来了一趟又准备再出去。 　　第一批工厂小，收购的能源不大，但胜在工厂数量多，再加上邹家六家在，一个月下来公会收到的税款直接比孙铭亮那会儿翻了六七倍还多，而那还是前期优惠力度相当大的前提下。 　　为这，杨许意一群人跟打了胜仗似的乐了足足大半个月。 　　白周亦也没吝啬，该提拔的提拔该加薪的加薪，顺便藉机把公会里和纪和康搅和在一起的人能换的都换掉。 　　不过这样一来，护城队一下就只剩几个人，为这李奥嘴巴噘得都能挂水壶。 　　两天后白周亦提出要重建护城队时，李奥更是直接眼眶一红要哭。 　　白周亦满心无奈，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他不准备再采用之前护城队的模式，而是准备分别在四个方向创建四个分站，每个分站又分别设立两个小分队。 　　从公会去城市边缘最少都得四十分钟，就算在城市周围安上一圈摄像头，异兽进城后等他们过去也可能已经来不及。 　　异兽进城，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外出探索才能赚到钱，愿意留在城里的要么受了伤不适合外出，要么就是家里年轻人出事只剩爷爷奶奶和孙儿孙女的，且后者居多。 　　护城队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招聘信息发出去后，李奥直接没绷住哭了起来，把白周亦和叶小青吓得不轻，好说歹说又给弄了个会长助手的职位后才安慰住。 　　李奥太孩子气，但他这一哭倒也让白周亦一群人都有些心情复杂，以后他们怕是难再有那种没事开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瞎逛一整天的时候了。 　　护城队的审核白周亦亲自去的。 　　护城队的工资相对城里其它工作来说还不错，来应聘的人挺多，但白周亦并不准备要混日子的人。 　　半个月后，护城队正式上岗时，白周亦他们之前拉的第二批工厂的人也陆陆续续开工。 　　这一批工厂和最开始那批不同，基本都是在其它城市也有着工厂的，他们的收购能力很强。 　　哪怕白周亦早有准备提前公布收购名单让城里的人准备，那些东西还是在半个月内就被收购一空。 　　为这，白周亦甚至特意给又不知道晃荡到哪座城的薛盛平打了个电话，实在不行他可能要去薛家城收购一批。 　　总不能让那些工厂停工。 　　薛盛平对这没什么意见，甚至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白周亦都没听太清，他那边一片呼呼风声。 　　去别的城市收购资源，再拿回来贴城里那些工厂，那怎么算都是一笔赔钱的买卖。 　　白周亦做好心理准备，但城里那些探索队比他预计的还要能干很多，半个月后陆陆续续回来的探索队很快把空填上。 　　买完东西，他们补充完物资后马不停蹄地又出去。 　　他们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危险，只要价格合适只要有人要，那他们就能干，毕竟谁都不嫌钱多。 　　看着一城人那拚命劲儿，叶小青一群人也如同打了鸡血，经常早上白周亦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开工，夜里白周亦都准备回去了他们都还在。 　　为这，甚至白周亦都开始期待莫语闲一群人回来后看见现如今这白家城的状况时会是什么表情。 　　特别是莫语闲，身为城主，他的感觉应该又会有所不同。 　　想到莫语闲，白周亦心脏不由加快一拍。 　　距离莫语闲离开已经过去六个月，快的话他下个月就能回来，慢的话也就两个月的事。 第70章 　　001. 　　计算着，白周亦心跳不由加快一拍。 　　他已经太久没见莫语闲。 　　莫语闲离开之前他们相处的时间总共也就不到五个月，算下来，结婚后他们分开的时间甚至比在一起的时间都还长。 　　同样计算着的还有城里那些探索队的人。 　　算着远征队的人差不多就要回来后，之后陆陆续续再回来的人都不再随意外出。 　　远征队沿途发掘的资源并不属于个人，而是会对外公布，所有人都可以挖采。 　　那就代表先到先得。 　　他们必须在远征队回来之后立刻就出发，否则哪怕只是晚个三五天，东西都会再跟他们无关了。 　　特别是一些稀有资源。 　　毕竟一颗稀有药材就足以顶十多车的普通矿石，换谁谁都会选择前者。 　　而整座城里最迫不及待的，当属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队伍的人，毕竟他们人多会走得更远带回来的东西也更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都在远征队里有人，那代表他们会得到相比其他队伍详细的一手数据，会清楚更多稀有资源的位置。 　　所有人都计算着等待着，那让整座城都随之陷入一种呼之欲出的紧迫感中，甚至有人特意到城市外围守着，就为了看看有没有远征队的车队进城。 　　白周亦看手机的频率也提高，他给莫语闲发了信息，如果莫语闲进城肯定会第一时间回覆他。 　　看出白周亦的心不在焉，会议室中，叶小青无奈地敲了敲桌子，“咳咳。” 　　听见动静，白周亦回神。 　　他面带微笑眼神茫然地看去，“怎么了？” 　　叶小青摇摇头，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对面已经汇报过一轮的杨许意几人，示意他们再说一遍。 　　杨许意亦哭笑不得，不过嘴上动作未停，“这两个月我们用电话联系了一些企业，有八家同意了，其中一家是连锁企业，这之外还有五六家有点兴趣但犹豫不决，所以我在想我和施晨过去一趟。” 　　说话间，把手里两份数据递到白周亦面前。 　　电话联系的效率当然比不上白周亦他们之前亲自去游说，不过白周亦之前那一行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看见有那么多人愿意尝试，后期再联系很多人的顾虑都小了很多。 　　白周亦粗略看了看，“可以，多带两个人，特别是来回的路上，注意安全。” 　　杨许意和施晨对视一眼，满眼笑容。 　　这些是他们原护城队一群人工作之余拉的人，虽然比不上白周亦他们那次多，但也算是为城市尽了一份心。 　　二队一人推给白周亦足有五厘米高的一叠数据，他现在负责城内维护这块，“我整理了下，主街道、城区这边还好，老城区的违章建筑实在太多，和公会的数据根本对不上……” 　　公会不止靠着税收赚钱，他们也还掌管着城里各种资源的价格管控、建筑的维护、街道的卫生清理等等。 　　此外公会也还定期收购各种资源，特别是兽核，以维持各种公共建设的消耗。 　　二队那人说的是建筑维护那一块。 　　按规矩，如果异兽进城建筑受损，公会有必要维修的同时也会根据损失进行一定的赔偿。 　　但老城区违章建筑太多，而且有些时间太久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谁建的，这种情况下赔偿自然也成了问题。 　　之前纪和康的处理方法是——说不清就不赔，不然你就拿出证据证明是你的，拿不出证据就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要赔偿？ 　　这办法倒是有效，基本上都能赖掉，但他们显然不能这么做。 　　白周亦粗略翻看了下那份数据，笑容间也多出几分无奈，身为曾经护城队一员的他最清楚老城区的情况。 　　最让人头痛的是，住在那边的大多是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的老人孩子，那让赔偿变得格外重要。 　　“尽量吧，实在不行就都赔百分之八十。”白周亦道。 　　异兽进城的机会不多，但一破坏起来就是一大片，对于现在哪哪儿都缺钱的公会来说，绝不是什么小事。 　　顿了顿，白周亦看向西城，“城外那片地还是那样？” 　　叶小青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白周亦说的是那些人形异兽进城时莫语闲烧掉的那片地。 　　“对，烧得很彻底。”叶小青道，“后来那边的农户尝试过种植，不过效果都不太好。” 　　“再过段时间看能不能在那边先建一片安置房出来，然后把老城区拆了。”白周亦道。 　　叶小青并不意外，只淡淡提醒，“那至少得三年后。” 　　为了让企业答应入驻，他们给的优惠力度很大，至少前面两年是没什么赚头。 　　税收倒是随着城内各种资源销量的提升有点看头，但他们还有着日常维护城市这笔账。 　　叶小青这话一出，办公室内一群人都沉默，运营一座城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麻烦。 　　“等远征队吧。”韩盛道，“如果他们能带回来些有用的东西……” 　　外出探索、开设工厂、倒卖资源…… 　　所有办法里真正赚钱的还是自我研发，特别是药和车子这两块，只要手里有着过硬的技术，那就不愁没钱。 　　莫语闲这一趟可不只为了给他人作嫁衣，身为城主他自己也肯定是要有所建设的，要是能发掘到些新东西，再创建几家工厂，那后期很多事都会变得容易。 　　说起远征队，一群人都不由看向白周亦，白周亦又已经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莫语闲还没回他信息。 　　城外，莫语闲正带着百来个人行走在水流湍急的河道旁。 　　河流在山林间穿行，山林地势多变，河道也随之蜿蜒多坎，沿途走来他们已经看见好几处急转弯。 　　“快到了，就在前面。”走在莫语闲身边的一人气喘吁吁间道。 　　莫语闲看了他一眼，默默前行。 　　“真的是秘银矿脉？”后方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只莫语闲，留守的所有小队长都跟过来了。 　　兽核需要转换才能化成电力被使用，而秘银就是转化设备会用到的最主要的材料，非常稀有价格自然也相当昂贵。 　　要是谁能发现一条矿脉能把东西弄回去，那基本下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我不是都带回去给你们看过了？”带队那人满脸兴奋，“里面还有好多，有多深我不知道，但能看见的部分最少都得咱们那卡车五六车的量。” 　　他们的车子是为了远针对特意准备的大型运输车，那车装个五六车，已经足够两百人的队伍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那还只是看得见的部分。 　　一群人顿时都精神几分，脚下步伐也更快。 　　莫语闲没急，依然是之前的速度。 　　十多分钟后，河水随着两岸的抬高狭窄到只剩五六米宽时，他们终于在前方看见所谓的矿脉山洞。 　　那边二十多个人正等着。 　　见他们过去，一群人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 　　“你们可算来了。” 　　“我们刚刚又进去看了下，矿脉很深，应该能挖不少。” 　　“带路。”莫语闲道。 　　一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向着洞里而去。 　　山洞是自然坍塌形成，地面满是青苔，洞壁也时而宽阔时而狭窄。 　　花了点时间进去后，他们很快在右侧的崖壁上看见异兽挖掘的痕迹，裸露出来的岩石带著明显的银色，而且颜色非常纯正。 　　黄奇恒从地上捡了块挖下来的碎石后，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矿石检测专用的小电筒。 　　附近一群人都凑了上去。 　　“是真的。”黄奇恒很快给出结论。 　　“从你们那里一直延续到这边。”发现这片秘银矿的队伍中一人已经往前走出十多米。 　　莫语闲看了看，确实够装好几车了。 　　“怎么办，要直接挖回去吗？还是之后再来？”黄奇恒问。 　　远征队路上采集到的资源，回去之后会统一出售然后把钱分给所有人。 　　“挖吧。”莫语闲很快作出决定。 　　现在不挖等之后再来然后统一计入远征队的收入只需要他一句话，但那样太麻烦，而且也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得嘞！” 　　“那我回去看能不能把车开过来？” 　　“我也去，刚刚我就看过了，从下游不行，得绕到上游从上面下来……” 　　本就兴奋的一群人顿时更加按捺不住，光是这片秘银矿，他们每个人的钱包都得鼓一大截，而且他们这次出来本来就已经收获丰硕。 　　一想到他们车里那些东西，一群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连带着看着莫语闲的眼神都更多几分敬畏。 　　如果不是莫语闲，他们走不了这么远，也发现不了这么多东西。 　　“莫队你要不去洞口休息？等下挖起来这边灰尘大。”有人提议。 　　莫语闲没反对，“我去附近看看。” 　　这边的山地形非常崎岖，而且到处都是树，有必要的话可能需要他从山里清出一条路来。 　　半小时后，莫语闲把附近一片地形摸得差不多时，之前离开的几人回来。 　　听说秘银矿是真的，跟着过来了更多人，甚至要不是营地得留人看守，所有人估计都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莫语闲看向回去又过来的几人，“车呢？” 　　“他们从上面绕，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我们就先过来了……”带路的几人道。 　　十多分钟后，说话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莫语闲早就已经等在那边。 　　车子太大太重，崖壁又有些过于陡峭，一群人商量了会后最终还是没把车子开下来，而是要用背的方式把矿石背上去。 　　有灵兽在，问题倒也不大，就是可能需要花些时间。 　　三天后，第五辆车子也装满时，黄奇恒不得不找到莫语闲。 　　“估计还能挖两车，怎么办？” 　　营地中，莫语闲正头痛地看着早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子。 　　“要不……”黄奇恒本想提议扔一点还没鉴别出成分的东西，话到嘴边又放弃。 　　来一趟不容易。 　　而且说不定那里面也还藏着惊喜，例如之前的芦苇和那些虫子。 　　“要不把所有车子都腾出来，然后走的时候人坐灵兽。”旁边一人道。 　　莫语闲看去。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灵兽的召唤有时间限制，这样做的话就需要频繁停下换灵兽。 　　“我觉得可以，最多就是路上慢点，但反正咱们接下去也就是直接回去了。”黄奇恒倒觉得这是个办法。 　　听见回去两个字，莫语闲眉眼肉眼可见的柔和几分，“腾车。” 　　“好。” 　　“行。” 　　一群人立刻动作。 　　两天后，一群人再次陷入幸福的烦恼中，车子已经装满，但矿越挖越有。 　　八辆车的秘银矿，那已经是他们这一行就算一样新东西都没发现都不亏的程度。 　　“把剩下的备用日用分一分，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包的，到时候让灵兽驮着走。”莫语闲道。 　　一群人立刻喜滋滋地忙碌。 　　两天后，再装了满满两车后，那片矿脉终于被挖干净。 　　与此同时，回程正式提上行程。 　　夜里，所有人齐聚的篝火旁手里都拿上吃喝的东西后，黄奇恒起身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开了口，“大家安静一下。” 　　所有人都看去。 　　“明天咱们就回去了，这一行什么情况我就不多说了。”黄奇恒笑吟吟地看了看旁边那塞得满满当当的几十辆车，“总之我就一句话，敬咱们白家城。” 　　“敬白家城。” 　　“敬莫城主！” 　　“敬咱们白家城。” 　　…… 　　营地中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火光摇曳，映照得一群人脸颊通红。 　　黄奇恒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喝的也都是普通的水，莫语闲没去阻止，只静静吃着自己的那份干粮。 　　他有点不高兴。 　　他们本来十天前就能返程的，可为了挖那矿，足足耽误了十天。 　　咬一口压缩饼干，莫语闲细细咀嚼间灵魂已经飞向城市。 　　临走时白周亦那一句喜欢，这大半年里他已经不知道回想了多少次。 　　也因为想得太多，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雀跃，到现在他甚至有些怀疑那是不是他的幻想。 　　他太喜欢白周亦，而白周亦不喜欢他，因为不甘心，所以他就幻想出一个喜欢着他的白周亦…… 　　莫语闲不喜欢自己这个猜想，可却总忍不住想起，那让他一颗心都跟着酸涩，那也让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想要见到白周亦。 　　可从这边回去城市最少都还得一个多月，也就是说他还得一个多月才能见到白周亦…… 　　越想越是不高兴，莫语闲一张脸冷若寒冰。 　　附近一群人自觉远离他，他们都已经习惯。 　　黄奇恒和申游庭对视一眼，本来两人还准备上前和他聊两句，都走到一半又拐向一旁。 　　这个时候的莫语闲惹不起。 　　翌日，莫语闲是醒得最早的那批人里之一。 　　黄奇恒一群人全部起来时，他已经整装待发。 　　十分钟后，在他那双幽幽黑眸的催促下狼吞虎咽地解决完早饭，一群人正式出发。 　　城市中。 　　白周亦一口气把办公桌上的文档都签上字后，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 　　十分钟前，他才看过。 　　莫语闲他们比预计的归来时间晚了。 　　按照原来的预计，不管探索过程如何，他们都会在正好七个月时启程回来，这样七月份他们就能到家。 　　只要启程，就算路上耽误了，最多也就是个十几天的事，但昨天已经是莫语闲他们出发后的整整八个月。 　　城外危险，特别是那些无人涉足之地，危险程度就更是极高。 　　就算有莫语闲就算有这千人的队伍，也不是没有全灭的可能…… 　　白周亦不让自己往这方面去想，但控制不住。 　　城里大大小小的队伍很多都在远征队里有人，和他有着一样担忧的不止一两个，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整座城都陷入焦虑。 　　他想要视而不见都难。 　　“……会长……队长！”李奥拍拍白周亦的胳膊，白周亦已经发呆了有一会。 　　“抱歉。”白周亦回神，“有事？” 　　李奥把一份数据放到桌上，“叶哥让我给你的。” 　　白周亦看了看，“嗯。” 　　“要签字。”李奥提醒。 　　白周亦翻开数据看了看，签上字。 　　拿到数据，李奥没走。 　　“还有事？”白周亦看去。 　　“队长你放心吧，莫哥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的。”李奥一脸认真。 　　白周亦笑笑，“好。” 　　见自己的安慰没什么效果，李奥立刻就要再说说他父母的事，他父母也经常拖后回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白周亦明显又已经开始走神。 　　李奥只得拿了数据出门。 　　隔壁办公室，李奥把数据递给桌前忙碌着的叶小青后，一屁股坐下。 　　叶小青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皱着眉头纠结了会儿，李奥脚下一蹬把凳子滑到叶小青的办公桌前，“叶哥……” 　　叶小青头都没抬下。 　　“你说莫哥万一要是……” 　　“少乌鸦嘴。”叶小青抓起旁边厚厚一叠处理完的文档全部砸在李奥脑海上，“去帮我送给杨许意他们。” 　　李奥接住数据，但没动，“我就是有点担心队长……” 　　白周亦他喜欢，莫语闲他也挺喜欢的，万一真的出事…… 　　他不想看白周亦难过。 　　叶小青停下笔，一脸认真地警告，“你这话千万别让他听见。” 　　“我当然知道，我就只和你说了。”李奥气鼓鼓地起身，“你别总把我当小孩。” 　　叶小青低头继续忙碌。 　　不被搭理，李奥立刻嗷嗷叫，“还有，我是会长助手，又不是副会长助手。” 　　叶小青把手里新签完字的文档也递过去，“韩盛那边的。” 　　“哦。”李奥下意识接过。 　　接完，反应过来，他一张脸迅速涨红。 　　他作势就要撂骡子不干，抬眸间见叶小青一脸认真，举起的数据又抱回怀里。 　　出门，他乖乖去送数据。 　　韩盛他们和白周亦两人现在不在一层楼，不过总归在公会，平时倒也经常能看见。 　　下楼，挨着把杨许意他们的数据送到他们手里，又从杨许意他们手里拿到要带回去的数据后，他回去。 　　才楼道边，李奥来得及进楼道，楼道中就有一人急匆匆往下跑来。 　　李奥差点被撞到，“楼道里不要——” 　　“远征队进城了。”向下跑去的那人回头看了眼，他眼中满是兴奋。 　　李奥反应过来，立刻向着楼上跑去，“队长，队长——” 　　大叫着冲进会长办公室，李奥不等白周亦询问就开口，“莫哥他们回来了。” 　　白周亦怔愣。 　　李奥比他还兴奋，又蹦又跳，“远征队进城了。” 　　白周亦反应过来，立刻去拿放在旁边的手机，手机毫无反应。 　　莫语闲没回覆他。 　　白周亦立刻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关机的提示。 　　白周亦随着李奥的话而加速的心跳逐渐平静，与此同时，楼下却越来越热闹。 　　白周亦起身站到窗口朝下看去。 　　公会中很多人都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言语间也都在讨论远征队的事。 　　白周亦立刻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公会主楼不高，看不了多远。 　　“队长——”叶小青的声音从走廊中传来。 　　白周亦平静下来的心再次鼓动，他快速向着门外而去。 　　“去开车，别傻愣着。”叶小青让开门口的同时连忙看向旁边的李奥。 　　新的护城队正式上岗后，白周亦给他们都配了新的二手车，护城队那些老古董车全部留了下来，现在成了他们的专用。 　　李奥把怀里的数据一股脑塞给叶小青，然后赶紧拿了钥匙往楼下跑去。 　　白周亦已经出门。 　　叶小青放下数据，赶紧跟上。 　　白周亦到楼下时，办个公会的人都已经下楼，就算没下楼的也从窗口伸长脖子张望。 　　“让一让。”李奥从车子窗口探出头，“队长。” 　　白周亦连忙过去。 　　叶小青已经在车上。 　　“去城外吗？”叶小青问。 　　白周亦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去黄奇恒的仓库那边。” 　　远征队的组建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在那边进行，莫语闲回来，带着一堆人的情况下，大概率会先去那边。 　　李奥踩下油门，立刻向着那边而去。 　　远征队回来的消息不止公会的人知道，街道上到处都是停下动作出门来的人。 　　特别是进城的主道上，就这片刻已经围满了人。 　　那让车流变得堵塞。 　　他们到达黄奇恒那仓库时，仓库里奇外外甚至通向主道的小路上都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有的是黄奇恒队里的，有的是远征队那些人原来探索队的，有的是那些探索队家里的。 　　见白周亦也过来，人群顿时更加热闹。 　　白周亦都过来，那就代表消息错不了。 　　下车，白周亦第一时间朝着主道看去。 　　主道上车来车往，但并不见远征队的改装大卡车。 　　方式从城市边缘到这边就需要四十多分钟，更何况莫语闲他们可能是一有信号就给城里发了信息。 　　白周亦拿了手机，再给莫语闲打了个电话，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小白。” 　　“联系上了吗？” 　　白安几人也过来。 　　他们是半个月前回来的，知道远征队马上就要回来，他们都留在城里。 　　白周亦有些不安，“一直是关机状态。” 　　“那他的手机可能是没电了。”白周墨道。 　　白周亦怔愣，下一刻哭笑不得。 　　白安他们出城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更何况莫语闲这一走就是大半年。 　　如果是平时的他早就已经反应过来。 　　“放心吧。”白周琪拍拍白周亦的肩膀 。 　　就几人说话这会儿，仓库前路边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队长……”李奥跟着叶小青往他们这边挤。 　　靠近，叶小青道：“问到了，是黄奇恒队里的人接到的电话，说还有三个多小时就能进城。” 　　“三个多……” 　　旁边不少人都看来，他们来早了。 　　白周亦却是松了口气，莫语闲真的回来了。 　　“有说情况怎么样吗？”周野问叶小青。 　　“没，我们也是听人说的。” 　　“要不我再去问问……” 　　白周亦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静静看着主道来往的车流。 　　八个月，白周亦倒不至于记不清楚莫语闲长什么样，但他的声音和容貌确实已经有些模糊。 　　之前他一直期待着莫语闲能早点回来，真到了这一刻，他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小时过去得很快，白周亦都还没能完全回神，向着城外那侧延伸的人流就骚动起来。 　　已经有人看见车队。 　　人群立刻涌动。 　　白周亦也跟着看去。 　　车流尽头并未看见远征队的卡车。 　　“是那个吗？” 　　“是！” 　　白周亦视线才收回，身旁的人就再一次骚动。 　　白周亦立刻看去。 　　刚刚还只小型车辆的车流尽头，不知何时一排装得满满当当远超其它车辆的大卡车正向着它们这边而来。 　　它们之后，五六十只巨大化后的灵兽正跟随车队走动，那些异兽身上是正向着周围人群挥手的远征队的人。 　　白周亦立刻看去，试图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莫语闲一眼就看见右侧路边正探出头张望的白周亦。 　　两人距离还太远，那让他根本看不清白周亦的表情，但那不妨碍他认出白周亦。 　　莫语闲反应过来时，已经召唤出灵兽巨大化穿过车流向着白周亦跑去。 　　城内不允许用灵兽打架也不允许灵兽上路，但这一刻他却顾不上那些。 　　靠近，莫语闲从灵兽背上下来。 　　落地，他怔怔地看去。 　　拥挤的人群之中，白周亦安静地笑着看着他，他和之前并无太大变化，但眼里却残留着等待的焦急和不知情况的不安。 　　莫语闲心脏狂跳不止，呼吸却不自觉沉重，“……白周亦，我回来了。” 第71章 　　001. 　　相比起大半年前，莫语闲眼窝下陷一双眼更为深邃，皮肤少了几分在城里养出来的白皙更多几分小麦色，衣服下的身体则充满爆发力，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也结实了。 　　不知是不是白周亦的错觉，他好像还高了些，但这显然不可能…… 　　“欢迎回来——”白周亦笑着开口。 　　白周亦话未说完，人就被抱住。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是一愣，下一刻纷纷笑了起来。 　　感觉着那份力道，白周亦回以拥抱，莫语闲耳尖通红，搂着他的手像是要把他骨头都勒断。 　　白周亦甚至怀疑要不是周围人太多，莫语闲能哭出来，和外人看见的他不同，莫语闲一直是个爱哭包…… 　　回忆着往日的种种，感觉着怀中人的体温，听着周围的起哄声，白周亦拥抱着莫语闲的手臂也紧了紧。 　　他终于确认，莫语闲真的回来了，而且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就这片刻，后方的车队已经到达附近。 　　仓库前的人全部退让，车子进入，后方灵兽背上的人则纷纷下车，等待他们的是早就等在附近的家人和队友。 　　人群顿时更加热闹。 　　白周亦和莫语闲没能拥有太多自己的时间，因为很快城里那些早就摩拳擦掌的人就都找来。 　　按照之前莫语闲的承诺，远征队这一行发掘的物资是要对外公布的。 　　“去吧。”白周亦拍拍莫语闲的胳膊，尽量大声说话，周围人太多太吵，“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莫语闲有些不舍但还是放开白周亦的手。 　　莫语闲向着仓库中而去，围在周围的一干人等迫不及待地跟上。 　　白周亦一直看着，直到莫语闲进入仓库再看不见。 　　那群人的离开，也让街道一下空荡不少。 　　之前被挤开的叶小青和李奥再围上来。 　　“队长？” 　　“你不去吗？” 　　“回去吧。”白周亦走向车子。 　　远征队回来，接下去忙的可不止莫语闲。 　　李奥踮着脚朝着仓库里面看了看，他爱热闹，有些不舍得离开。 　　“不走就丢下你了。”叶小青从车内探出头。 　　李奥赶紧小跑向车子。 　　回去的一路上李奥就没停过，一直在猜测莫语闲他们带回来了些什么。 　　莫语闲他们进城的时候他可是看见了的，车子装得满满当当队里的人都只能坐在灵兽上回来，而且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讨论什么秘银矿。 　　下车上楼，白周亦都回到办公室了，李奥都还停不下来，“……要是真的能找到一条矿脉，那就发了。” 　　“他们的货物单什么时候能整理出来？”叶小青没像往常那样欺负李奥，他也处于兴奋中。 　　白周亦粗略估算了下，“怎么也得两三天。” 　　远征队带回来的东西大致分为两类，有研究价值的，和之前就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前者会在整理完后进入研究阶段，后者则会直接卖掉。 　　不过几十车的东西，就算路上就整理过，真的要卖也得再整理一次。 　　“那也挺快。”叶小青颇为期待。 　　“城里那些队伍这一两天应该就会全部出发吧？”李奥道。 　　“一两天？”叶小青看去，“今天下午就得走。” 　　“这么着急？”李奥惊讶。 　　“晚了东西可就没了。”叶小青参加过探索队有经验。 　　现在留在城里的可不止看热闹的人，更多的是整装待发冲着稀有物资去的。 　　特别是在远征队里有人的大队伍，个个都等着大干一票，这会儿估计已经带着自己队里的人回去研究要走什么路线。 　　白周亦也和叶小青一样看法。 　　然而事情却和他们预料的有些不同，直到入夜，出城的队伍也没几个。 　　面对这，白周亦和叶小青都有些茫然，茫然之后则是不安。 　　莫语闲他们没找到多少东西？ 　　狐疑间，叶小青立刻让李奥、韩盛、杨许意几人给自己家里打了电话，询问怎么回事。 　　李奥几人家里都不简单，再加上之前人形异兽袭击他们城市时他们果断接受了白周亦的调遣是第一批站出来帮忙的人，远征队他们都有份。 　　半小时后，白周亦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们不想抢先出城，而是他们还在研究路线。 　　说来也好笑，之前他们整座白家城畅销的资源也就那么几十样，特别是稀有资源，一双手就数得过来。 　　可这大半年来白周亦拉了一家又一家企业进来，现在城里收购单的长度已经比之前翻了五倍还要多，卖得动的稀有资源自然也随之翻了又翻。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他们不得不重新规划路线。 　　值钱的当然要，相对没那么稀有但价钱不错的自然也不能错过，再次之采摘挖掘容易的也不能放过…… 　　收购单的扩展让他们的选择多了很多，但他们的队伍人就那么多一次性能带回来的东西有限，一时间自然难以取舍。 　　大队伍犹豫不决，没能参与进远征队的小队伍则要等莫语闲那边公布路线图，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出城。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白周亦一颗心放回心窝的同时有些哭笑不得。 　　仓库。 　　花了足足一下午开完会的黄奇恒看着刚到手的收购单，也哭笑不得。 　　白周亦这也……太能搞事。 　　七八十家企业，几百种资源…… 　　他们这也就走了半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五年没回来了。 　　“怎么办？”申游庭询问，“还要按照之前的走吗？” 　　黄奇恒不语，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一条路线，按照那路线走，他们最少能带回三样价值不输给秘银矿的物资，但现在…… 　　对比起那一长条收购单，他们那条路线显得又累收益又低廉。 　　“白家的队伍在城里吗？”黄奇恒问。 　　申游庭愣了下，不明白黄奇恒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在。” 　　“四个队伍都在？” 　　“应该是，我之前在路口看见他们了。”申游庭道。 　　黄奇恒收起那足有十好几页的收购单，“你去找他们，问他们要不要合作。” 　　稀有资源他不准备放弃，没那么稀有但同样值钱的他也不准备丢下不管，可他们的人就那么多——那就增加人手。 　　申游庭立刻明白过来黄奇恒的意思，“但莫队那边？” 　　就冲白周亦的关系，莫语闲就不可能亏待白家。 　　莫语闲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肯定会趁着这机会创建自己的势力，要创建势力就需要人手，这时候白家自然是最好选择。 　　就算白家四人自己不准备卷进来，从他们队里和认识的人里选人也会是不错的选择。 　　城里的情况就是这样。 　　外出探索是件很危险的事，所以一般人都会尽量抱团，同一家人也会更倾向于加入同一批势力的探索队。 　　探索队也会更倾向于招收这样的人，因为知根知底才更不容易出事。 　　“我等下就去跟他说。”黄奇恒道，“和白家说，所有收益五五分。” 　　申游庭不再犹豫，立刻向着仓库外跑去。 　　黄奇恒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能想到，去晚了说不定就迟了。 　　目送申游庭上车，黄奇恒深吸一口气后回了仓库。 　　仓库内，莫语闲身边还围着二十多个人，那些人黄奇恒无一例外全都认识，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探索队的人。 　　“……其实我觉得路线图不着急公布也没关系，你们才刚回来，多休息几天是应该的。” 　　“我也这么觉得。” 　　黄奇恒一下就听明白那群人的意思，好东西太多他们一次性弄不完，就试图让莫语闲把对外公布的事往后拖一拖，这样他们就能跑第二趟。 　　静静听着的莫语闲抬眸，“五天后公布。” 　　说得口干舌燥的一群人都是一噎，这不还是之前的计画？ 　　他们说得太含蓄，莫语闲没听懂？ 　　众人看看莫语闲那张冷若寒冰的脸，觉得不太可能。 　　“这一次远征队走得远，那些地方太危险，我觉得还是要让大队伍先去探探路再让其他小队伍过去比较好，不然万一出事……” 　　“是啊，都是一座城的人，我们也是为了他们好。” 　　“这事急不得……” 　　到底是急不得还是怕被抢他们心知肚明，黄奇恒上前就要开口，就听莫语闲道：“除了已知资源，我们还带回来了很多可能有用的东西，快的话下个月应该就会公布一批。” 　　正努力劝说的一群人都是一顿。 　　新的东西虽然充满赌博的性质，但万一赌对，那利益可比普通资源大了去了。 　　明白过来莫语闲的意思，一群人脸色连连变化。 　　连连变化间，一群人不由对视一眼，之前城里能走得动的资源不多他们头痛，现在选择太多他们也头痛…… 　　“好了，大家都赶紧回去休息吧。”黄奇恒道，“莫队都已经大半年没好好睡一觉了。” 　　听出黄奇恒赶人的意思，一群人都有些不悦，不过并无人表示。 　　他们现在确实需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目送一群人出门，确定仓库只剩自己和莫语闲后，黄奇恒深吸一口气看去，“白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安排？” 　　探索队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那是他们自己的，除非莫语闲自己立刻组建一个新的探索队，否则莫语闲能到手的东西不多。 　　莫语闲看去，“你要加入我这边吗？” 　　正准备和莫语闲说合作的事的黄奇恒愣了下，下一刻一张脸迅速变化。 　　莫语闲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想要发展，肯定要人手。 　　白家性质特殊属于内定，此外莫语闲应该也还得再招一批人，黄奇恒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但莫语闲就这么突然说出口…… 　　“我需要人手。”莫语闲直直看去。 　　黄奇恒为人处事都不错，这段时间帮了他不少，这远征队能组建起来也有他一份功劳。 　　黄奇恒揉揉鼻梁。 　　“不行？”莫语闲问。 　　黄奇恒嘴角抽了抽，莫语闲就不觉得给他思考的时间有点短？ 　　深吸一口气，黄奇恒道：“行吧。” 　　莫语闲点点头，“先不要急着出去。” 　　黄奇恒眨巴眨巴眼睛，“我已经让申游庭去白家那边问他们要不要合作。” 　　莫语闲想想，起身，“去白家。” 　　002. 　　十多分钟后，白家老宅。 　　莫语闲到时，白安正送一批满脸不甘的人出门，申游庭巴巴地站在一旁，都还没插上话。 　　见莫语闲回来，白安立刻朝他后面看去，“小白呢？” 　　“应该还在公会。”莫语闲道。 　　白安瞬间明白过来，脸上也更多出几分严肃。 　　一群人在大厅坐下。 　　莫语闲简单说了下黄奇恒这边的事后，看向白安四人，“我需要些信得过的人，这次远征队带回来了不少新东西，一部分弄明白后我准备对外公布或者出售，一部分我准备自己创建工厂……” 　　“此外城外探索队那边我也需要人手……” 　　白安四人对视一眼。 　　“信得过来的人白家这边倒是不少，我们队里很多都是认识好些年的，知根知底。” 　　“探索队那边你准备要几个队伍？” 　　“自己建工厂？什么性质的？” 　　…… 　　白周亦回到小院时，小院一如既往的冷清。 　　知道莫语闲这会儿肯定正忙，白周亦并未着急，洗漱完躺到床上后给莫语闲发了条信息。 　　夜已深，他本是准备早点睡，躺下之后却毫无睡意。 　　莫语闲已经回来。 　　之前收起来的莫语闲的日用，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又全部拿了出来，该换新的也都换新。 　　白周亦翻了个身。 　　面对空荡荡的床铺，白周亦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他睡的是莫语闲那半边床，那都已经成习惯。 　　白周亦躺回自己那半边床，想想又把睡得有些塌的枕头交换了下。 　　确定看不出来，再次躺下，白周亦依旧毫无睡意。 　　想想，他干脆拿手机给莫语闲发了条信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莫语闲没回覆，他的手机肯定还没充电…… 　　盘算着，白周亦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 　　莫语闲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三点多。 　　白安他们本来要留他在老宅住一晚，但他拒绝了。 　　尽可能轻的进门，看见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莫语闲本来因为疲倦有些困顿的大脑瞬间精神。 　　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这才去洗漱。 　　出门，粗粗擦干头发，莫语闲就迫不及待地钻进被子。 　　他离开得太久，不确定会不会吓到白周亦，所以并未靠得太近，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就着月光打量。 　　城里那些事他已经听说，这段时间白周亦很辛苦…… 　　莫语闲有些心疼。 　　白周亦并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决定接手城主的位置，白周亦说不定现在还悠闲地当着他的护城队队长。 　　“白周亦……”莫语闲没忍住轻唤一声。 　　“嗯……”白周亦在梦中低吟。 　　莫语闲呼吸轻滞，下一刻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 　　“我回来了。”莫语闲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说道。 　　“嗯……”白周亦迷迷糊糊睁开眼查找，莫语闲从城外回来了？ 　　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白周亦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勉强运转，下一刻，他习惯性把人抱进怀里。 　　感觉着白周亦的动作，莫语闲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没想把白周亦吵醒的。 　　抱好，白周亦把下巴放在莫语闲脑袋顶，再次睡去。 　　莫语闲乖乖埋首于白周亦颈肩。 　　白周亦身上的气息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而包容。 　　那感觉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用力去嗅那个拿错的睡袋才能闻到，但如今却近在咫尺。 　　感觉着，莫语闲放松身体，随之入梦。 　　长期在外的生活让莫语闲习惯性警惕，白周亦一动，他立刻睁开眼。 　　天色已经亮起，白周亦正看着他。 　　“把你吵醒了？”白周亦道。 　　莫语闲摇摇头。 　　天亮后的白周亦五官轮廓看上去更为清晰，特别是他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让莫语闲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还早，再睡会儿。”白周亦摸摸莫语闲的脑袋。 　　莫语闲昨夜一看就是没吹干头发就睡，这会儿一头头发都炸开。 　　虽然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莫语闲，但再次看见还是有些稀奇，特别是莫语闲顶着双幽幽黑眸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情况下。 　　莫语闲点点头又摇摇头。 　　“今天还有事？”白周亦问。 　　“没。”莫语闲道，他昨夜就把该忙的忙完了。 　　白周亦回头拿了手机，“那我请个假。” 　　叶小青很快回覆。 　　放下手机，白周亦重新躺回床上。 　　近距离看去，白周亦轻声问道：“受伤了吗？” 　　莫语闲下意识摇摇头，他不想白周亦担心，下一刻他又点点头，他想要白周亦的关心。 　　“伤哪儿了？”白周亦早就预料到，外出探索怎么可能不受伤？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 　　莫语闲平躺，然后撩起右手袖子给白周亦看胳膊上的疤痕。 　　“怎么受的伤？”白周亦手指轻轻抚摸在那疤痕上。 　　“有个人被咬住了，我把他拉了出来。” 　　白周亦不语。 　　疤痕从上往下，足有十多厘米，完全可以想像当时的惨状。 　　说不定莫语闲动作慢点，丢掉的就是整条胳膊。 　　市面上不少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特效药，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种药能重新长出一条胳膊。 　　“不痛。”莫语闲道。 　　“还有呢？”白周亦不信。 　　莫语闲不动。 　　白周亦直接坐了起来，他拉住莫语闲的衣摆就要脱莫语闲的衣服，“我检查。” 　　莫语闲拽住衣摆。 　　白周亦看去，他迟早会看见。 　　莫语闲没放，比起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想和白周亦说，“……之前你说你也喜欢我。” 　　白周亦动作顿了顿，“放手。” 　　“那是真的？”莫语闲有些紧张地看去。 　　白周亦不语，他表现得就那么不明显？甚至他都亲口说出来了，莫语闲还不信。 　　莫语闲垂眸，“我感觉像做梦。” 　　他本来对这段婚姻不抱希望，可白周亦却对他很好，而且不光他喜欢上白周亦，白周亦还也喜欢他…… 　　那真的很像一场梦。 　　白周亦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又释然，当时那情况确实让人恍惚，而且那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你没做梦。”白周亦道。 　　莫语闲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了下，如幽潭的眼中泛起一阵又一阵波澜。 　　莫语闲道：“白周亦，我喜欢你。” 　　他想再听一遍，听白周亦说喜欢他。 　　白周亦放下抓住莫语闲衣摆的手，他抚摸莫语闲因为消瘦棱角越发分明的脸颊，然后俯身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唇瓣相触的瞬间，什么沉寂许久的东西突然苏醒般，让两人身体都轻颤了下。 　　“我也喜欢你。”白周亦道。 　　莫语闲瞳孔瑟缩，一颗心如鼓点般拚命鼓动。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白周亦欲要下床，远征队带了不少东西，但几乎都是些干粮。 　　莫语闲抓住白周亦，他不饿，他还想再和白周亦待会儿。 　　白周亦回头看去。 　　莫语闲避开白周亦的视线，“……你不是要检查？” 　　白周亦呼吸轻滞，一同停滞的还有心跳，莫语闲这是邀请？ 　　性格使然，莫语闲在这事上一直比较克制，就算折腾狠了也只会哭着求饶，这还是他们说开后他第一次主动…… 　　白周亦瞬间没了心思吃早饭，他回头看去。 　　莫语闲平躺在床上，耳尖泛红，衣摆撩起，线条越发清晰的腹肌若隐若现。 　　“那你自己把衣服脱了。”白周亦轻声道。 　　莫语闲睫毛轻颤了下，没敢看他的眼睛，耳尖的红也瞬间蔓延至脖颈。 　　“你穿着衣服我怎么检查？”白周亦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问。 　　莫语闲快速看了他一眼，抓住衣摆仰起上身快速把上衣脱了下来。 　　他太紧张，衣服脱下时不只是脖子，连身上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粉。 　　脱完，他有些僵硬地重新躺了回去。 　　不过和之前不同，他身体明显紧绷，身上的肌肉线条因此愈发清晰。 　　白周亦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手腕，然后一路向上，莫语闲一走就是大半年，当然要仔仔细细地检查…… 　　“嗯……”唇瓣相触的瞬间，莫语闲身体如同触电般颤抖。 　　更让他难受的是，曾经的记忆过早地被唤醒，让他连第一次都不如，眼角很快溢出水光。 　　“白周亦……”莫语闲低声求饶。 　　“什么？”白周亦并未比莫语闲好多少，压抑了大半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让他恨不能直接把面前的人狠狠拆吃入腹。 　　“白周亦……”羞人的话莫语闲说不出，只能轻颤着不停地叫着白周亦的名字。 　　“乖……”白周亦俯身低语。 　　…… 　　应该是莫语闲交代过，直到白周亦第二次睡醒，都并无人来打扰。 　　夕阳下，白周亦看向身边的人。 　　大半年来累积的紧张不安释放了个干净，莫语闲面向着他蜷曲着身体，睡得很香。 　　确定莫语闲没有那么快醒后，他俯身落下一吻，下了床。 　　夏初，夕阳倾斜着挂在天边，晚风舒适宜人。 　　白周亦去了趟餐饮街，顺便去了趟公会。 　　远征队回来，城里忙作一团，公会自然清闲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些他们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也做了准备，叶小青几人倒也忙得过来。 　　半小时后，白周亦带着晚饭回来时，莫语闲还在睡。 　　白周亦给白安四人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莫语闲的安排。 　　莫语闲肯定会有所动作，他早就猜到，白安四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城里也多少有他的意思。 　　“……再有就是黄奇恒那边，小莫的意思是让他们以后跟着他干……” 　　“嗯。”白周亦并不惊讶，当初让黄奇恒帮着负责城外的防御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那我们就跟着去了？”白安问。 　　城内大致已经布置好，城外能争取到的东西也得争取，黄奇恒的队伍再加上白家四个队伍，也有一定的竞争力。 　　“路上小心。”白周亦叮嘱一句。 　　“好。” 　　挂断电话，白周亦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床上，莫语闲已经睡醒，正迷迷糊糊满床找人。 　　听见开门声，莫语闲看来。 　　“要在房间里吃饭吗？”白周亦开灯。 　　“……不用。”莫语闲含糊一句坐起来，然后满床找衣服。 　　衣服早就已经被白周亦收进脏衣篮。 　　白周亦上前，从衣柜中替他挑选了新的。 　　帮忙完，白周亦先去客厅准备。 　　莫语闲出门时，白周亦正好把饭菜端上桌。 　　“对了，梁森叶联系你了吗？”白周亦想起。 　　“没。” 　　“梁森叶这段时间跑了好几个地方，薛盛平一直跟着。”白周亦道。 　　“他们要复婚？”莫语闲精神几分，薛盛平帮了他很多。 　　“难说……”白周亦摇摇头。 　　薛盛平年纪已经不小，薛家城的接班人他早就安排好，这让他有了时间跟着梁森叶到处跑。 　　但薛盛平本质上还是更偏向于稳定下来，可看梁森叶这段时间的劲头，不折腾到走不动路是不会停下来的。 　　莫语闲哑然。 　　白天才睡了一觉，吃完饭两人并未急着回房，而是去附近散了个步，顺便聊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城里的土地都归城主所有，莫语闲临走时把管理权托付给白周亦，有些事他得知道。 　　“嗯，你决定就好……”莫语闲跟在一旁，一副白周亦说什么都好的乖巧模样。 　　看着他那样子，白周亦忍俊不禁，也不知道城里那些人看见莫语闲这模样会是个什么表情。 　　远征队一行下来，莫语闲这城主现在在城里可是相当有份量。 　　见白周亦看着自己笑，莫语闲茫然地抬眸。 　　“没什么，回去吧。”白周亦带头往回走。 　　莫语闲屁颠屁颠跟上。 第72章 　　001. 　　假期总是短暂，第二天睡醒时，莫语闲已经穿戴整齐要出门。 　　黄奇恒最多也就帮他拖延一天，今天他必须出现。 　　一天过去，城里大部分人都已经想通，天不见亮路上就都是外出的车辆，但远征队带回来那堆东西，还得莫语闲亲自去处理。 　　“早餐在桌上。”莫语闲道。 　　床上，白周亦眉头轻蹙，闷不吭声。 　　也只有早上这会儿，白周亦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走了。”莫语闲又站着看了会儿后向着门口而去。 　　“早点回来。”白周亦说话间重新缩回被窝，起床对他来说太困难。 　　时间已经不早，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话到嘴边莫语闲又咽了回去，他可不准备招惹没睡醒的白周亦。 　　轻声关上门，穿过客厅，拿上钥匙，莫语闲驱车向着黄奇恒那仓库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白周亦到公会时，叶小青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讨论著什么。 　　见他进门，一群人纷纷看来。 　　“怎么了？”白周亦笑着问道。 　　叶小青立刻把手里的文档递给白周亦，“远征队这一行的资源单。” 　　白周亦接过看了看，“秘银矿？” 　　“对，而且是十大卡车。”叶小青语气中都是复杂，秘银矿可相当值钱，就算远征队有着近一千个人，每个人也能分到不少。 　　更主要的是，要是能用于城市的建设，那他们最少都能再创建两家发电厂。 　　孙铭亮上任后，城市的基础建设几乎就没更新过，他们现在用的发电站还是将近二十年前的。 　　虽说也能用，但旧的总归不如新的。 　　“我晚点找他聊聊。”白周亦继续往下看。 　　除了秘银矿，资源单里也还有很多稀有资源，而且数量都不少。 　　白周亦粗略估算了下，就算除去秘银矿，这次的收获也已经远超他的预料，可以说得上是大获成功。 　　“路线图还有三天就会公布。”叶小青道。 　　大队伍早就已经出发，现在城里就剩没能参与进远征队的小队伍，他们都快望眼欲穿，特别是见到这份资源单后。 　　白周亦把资源单地还回去，“让护城队的人最近谨慎些。” 　　这么多人出城，还是各个方向都有，很有可能会吸引异兽靠近。 　　“好。” 　　短暂的稀奇完后，一群人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随着之前那些工厂顺利开工，越来越多人态度转变，白周亦索性放下手里其它事，准备再集中精力拉一批人。 　　之前他还担心工厂太多资源供给跟不上，但现在他的看法却改变，既然那些探索队挺能干，那就再多干一点。 　　杨许意他们进行第一波筛选，小作坊小工厂能拿下的他们自己联系，连锁企业之类的硬骨头，就由白周亦和叶小青这两个正副会长进行沟通。 　　临近中午，白周亦正准备问问莫语闲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他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打电话给他的人是薛盛平。 　　这段时间薛盛平一直追着梁森叶到处跑，基本都是白周亦主动联系他，他倒还是第一次联系薛盛平。 　　“薛城主？”白周亦接通电话。 　　“听说你们弄回来了一批秘银矿？”薛盛平开门见山。 　　这次他那边的声音倒是没听见风声挺正常，应该在城里。 　　白周亦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对，您有兴趣？” 　　秘银矿直接关系到发电站的创建，而电对于每一座城市来说都至关重要，甚至还关系到城市的发展，偏偏秘银矿可遇不可求。 　　“你们能出手多少？”薛盛平问。 　　“这个我还得去问问莫语闲。”白周亦没推诿，这段时间薛盛平帮了他们很多，“你要是有兴趣，晚点我和他商量下后再联系你？” 　　“行。”薛盛平顿了顿，“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价钱可以按市面上的来。” 　　“好。” 　　电话挂断，白周亦想想后，给莫语闲打去电话。 　　他放弃和莫语闲一起吃午饭，而是准备吃完饭后带着叶小青几人过去一趟，以公会会长的身份。 　　莫语闲答应得很爽快，地点约在黄奇恒的仓库。 　　挂断电话，白周亦简单把事情和叶小青几人说了遍后，带着一群人去吃午饭。 　　两个多小时后，叶小青开车，一群人过去。 　　仓库外的院子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仓库里面明显收拾过。 　　原本零散放在角落的东西做了整理，中间的位置摆上了一套新沙发，仓库大门处也挂上了“城主办事处”的牌子。 　　白周亦是以会长的身份来的，莫语闲以城主的身份接待，叶小青一群人努力绷着脸，但间或间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些秘银矿你们准备怎么处理……”白周亦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莫语闲带回来的秘银矿足够 建两座发电站，但城市属于城主，公会更倾向于管理人员，具体要怎么使用还得看城主。 　　“薛盛平？”莫语闲有些犹豫。 　　那些秘银矿他原本是不准备卖的，他们自己都未必够用。 　　“我的意见是可以先卖掉一部分，发电站先只新建一座就好。”白周亦道，“旧的还能用，一下修两座倒不是不可以，但目前我们的消耗还没那么大。” 　　他们目的都一样，希望这座城能尽快发展起来，但凡事都得循序渐进。 　　“但这东西卖了以后想要再弄到可就难了……”黄奇恒有些不赞同。 　　“至少三年内应该用不到。”白周亦给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数据。 　　一群人都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思索片刻后抬眸，“最多给他三分之一。” 　　白周亦哑然，这比他预计的少。 　　“发电厂外我也还有用。”莫语闲解释，“有几家工厂在筹备，可能会用到。” 　　这事昨夜散步时莫语闲大概提过，白周亦想想，没再说话。 　　城主那边的事，白周亦不准备插手太多，公会的事就已经足够他头痛。 　　白周亦继续下一个话题，“那路线图这边……” 　　远征队的路线图直接关系到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城里资源的获得，两边提前通下气，公会这边也好提前做准备，他们还在拉企业。 　　莫语闲直接到一旁拿出一张已经有些破旧的地图摊开放在桌上。 　　白周亦看去。 　　“矿脉相对不多，不过药材……” 　　临近傍晚时，白周亦才带着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叶小青一群人一直讨论著远征队的事，莫语闲他们确实走得很远。 　　白周亦一路无话，一直琢磨着接下去的事。 　　他们拉人之前就曾提前调查过那些企业需要的资源，那些企业那边也肯定调查过他们的城市，以防出现工厂有了资源供给不上的情况。 　　远征队的回来，可探索范围被刷新，他们城市能供给的资源也随之刷新，企业那边…… 　　白周亦正琢磨，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并不是薛盛平，而是一个陌生电话。 　　白周亦示意车内的人安静后接通。 　　“……顾家城？”白周亦有些惊讶。 　　“……对，听说你们弄到一批秘银矿……” 　　白周亦再度哑然，旋即又释然，秘银矿一直可遇不可求。 　　“抱歉，我们这边已经……”白周亦略去薛盛平的事，只简单说了下东西已经全部出手。 　　对方颇为失望，毕竟他们动作已经很快，莫语闲他们才回来三天，而顾家城距离这边十万八千里。 　　白周亦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打听到秘银矿的事的。 　　白周亦挂断电话。 　　从只言片语间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车内杨许意一群人再次热闹。 　　三天后，莫语闲正式把他们带回来的路线图对外公布。 　　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等着的一群探索队几乎是立刻就做出反应，整座城都随之热闹。 　　小型探索队能带的东西有限走不了太远，很多队伍都选择合作，而动作快些的早之前就已经组好队，地图一到手当天就出发。 　　他们再一离开，本来就空荡的城市顿时更加空荡荡，有时白周亦白天走在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感觉相当怪异。 　　路线图公布完后，莫语闲那边就联合邹家正式研究起他们带回来的那些新东西。 　　具体情况白周亦并未过问，但据说莫语闲带回来了好几样对人体有效的东西，甚至连邹老爷子都惊动。 　　邹家浸淫药物研发多年，莫语闲和他们合作效率可想而知，半个月不到三十好几样东西的鉴定结果就出来。 　　大部分东西都没什么用或者说暂时没研发出用途，但剩下的那近十几样东西里，有一样明显对伤口的愈合有着特效，一样能迅速让人进入亢奋状态甚至忘记疼痛。 　　具体的使用还待后续开发，但有用这一点已经肯定。 　　为这，白周亦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接到陌生电话，全都是莫语闲那边联系不上打过来的，其中不乏其它城市的。 　　再是半个月，第二批鉴定结果出来后，莫语闲公开出售了一部分东西的具体数据。 　　对伤口有效和能让人处于亢奋状态的两样东西他并未出手，而是在拿到钱后立刻就筹办起自己的工厂。 　　邹家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入股，管理则是白家队里选的。 　　白周亦全程未插手，只在知道莫语闲开始筹备工厂后，把那张存放着两人共同资产的卡给了莫语闲。 　　那张卡里的钱，是莫语闲去参加狩猎季赚到的，他原本是准备给白周亦的，现在白周亦却又还给他。 　　莫语闲盯着那张卡看了许久。 　　白周亦都准备好说辞，莫语闲却并未拒绝，他现在确实需要激活资金。 　　等稳定下来了，他会赚更多的钱给白周亦。 　　莫语闲的工厂是在莫语闲回来的第三个月正式进入建设阶段的，与此同时，最开始出城的那批探索队也陆陆续续回来。 　　安静了两个月的城市，再次迎来热潮。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车辆，大大小小的收购店铺里挤满了人，饭店酒馆更是爆满。 　　那些人并未在城里待太久，城外的资源还等着他们去收，十天不到就离开。 　　城市并未因此安静，随着他们离开，第二批走得更远些的人回来。 　　刚刚才热闹完余热未散的酒馆店铺，立刻再迎来新的人流。 　　而他们之后，还有走得更远的队伍…… 　　城市热闹，公会这边也没闲着。 　　各种资源价钱的管控、酒鬼闹事的投诉以及因为来往的车辆被吸引进城的异兽，白周亦一群人忙得脚不沾地。 　　莫语闲回来后的第四个月，莫语闲的工厂正式开工大部分队伍都回来一遍时，公会也终于靠着税收攒积到一笔相对可观的资金。 　　002. 　　办公室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叶小青趁着送文档的闲暇和白周亦聊天，“钱想好怎么用了吗？” 　　白周亦无奈地摇摇头。 　　老城区的翻新、公共设施的补建、失去劳力家庭的补助…… 　　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没钱的时候就算了，有钱了白周亦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花。 　　“这段时间不少人跑公会问有没有商业贷款。”叶小青道。 　　这事白周亦倒是知道。 　　探索队那边热火朝天，城里因为受伤或者其它原因出不了城的人看着着急，很多人就想要自己开店收购物资再转卖。 　　不过留在城里的人大部分都没什么钱，思来想去，他们就把主意打到公会上。 　　“我查了下，其它城市是有这样的业务。”叶小青道。 　　白周亦犹豫不决。 　　跃跃欲试的人不少，但一旦开展这个业务，就代表他们手里的那笔钱都得拿出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攒到这点钱。 　　“城主那边呢？”叶小青问。 　　白周亦看去，“他？” 　　叶小青欲言又止，但想想后还是说道：“城市的建设城主不可能一毛不拔，我听说他那几家工厂现在已经开始盈利……” 　　白周亦哑然。 　　“咳……”叶小青有点尴尬，白周亦和莫语闲是一家人，他现在等于是怂恿白周亦去坑莫语闲的钱。 　　“我再想想吧。”白周亦没马上给出答案。 　　叶小青没再说什么，拿了数据出门。 　　看着房门关上后，白周亦看向窗外。 　　如果那个人是别人，他肯定毫不犹豫能要多少要多少，但莫语闲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 　　每天起得比他早，回来得比他晚，他们明明睡在同一间屋里，有时却几天见不上一次面。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提前回了小院。 　　他本以为莫语闲肯定不在，进门后却发现车子停在院子里。 　　“莫语闲？”白周亦出声。 　　无人应声。 　　白周亦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放回心窝，他向着卧室而去。 　　进门，他从浴室中听见水声，床上也放着换洗的衣物。 　　知道人真的在家，白周亦眉眼柔和几分，他没吭声，而是坐到一旁沙发里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莫语闲顶着一头湿发围着一条浴巾出门来。 　　一开始他并未注意到沙发里多出个人，一直揉搓着头发，直到他准备换衣服。 　　莫语闲明显吓了一跳，身上肌肉瞬间紧绷，小家夥也召唤出来。 　　“这里来。”白周亦冲着小家夥招手。 　　小家夥看看一惊一乍的莫语闲，动作优雅地向着白周亦走去。 　　一年时间过去，它早已经不再是当初敦实的模样，身体完全抽条，修长而匀称。 　　它正常站着时，头已经到莫语闲腰间，要是抬起前腿站立，那就更是足有大半个人高。 　　它四只脚脚踝和尾巴上的火焰随着它的成年烧得愈发旺盛，那让它看上去更加沉稳也威风凛凛。 　　来到白周亦面前，它乖巧蹲坐，然后把尾巴放在脚背上。 　　白周亦摸摸它的脑袋。 　　它乖乖给摸。 　　莫语闲趁着这机会换上衣服，他坐到白周亦对面，递给白周亦两张卡。 　　白周亦没接，“什么？” 　　“这个是给公会的。”莫语闲把两张卡分开，“这个是给你的。” 　　白周亦接过看了看，“给公会？” 　　“城市建设用。”莫语闲道。 　　就像白周亦很清楚他那边的情况，他也很清楚公会现在的状况。 　　按道理来说，城市的建设他应该出更多力才对，但白周亦却一直在为了这城市而忙。 　　白周亦没拒绝，把卡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另外一张据说是给他的卡。 　　“给你花。”莫语闲也伸手去摸小家夥的脑袋。 　　正舒服的微眯着眼的小家夥下意识挪开脑袋，莫语闲摸什么摸？ 　　莫语闲伸出的手顿了顿。 　　小家夥向着白周亦那边走了一步，挨着白周亦，它只给白周亦摸摸头。 　　白周亦满眼笑意，他记得莫语闲之前就说过会赚钱给他花，“有多少？” 　　莫语闲收回手，像是解释又像是说明，“工厂刚刚开始营业，不多，都在里面了。” 　　“那你呢？”白周亦看去，莫语闲身为城主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少。 　　“需要再找你拿。”莫语闲早就想好。 　　他管家？ 　　白周亦没拒绝，把两张卡都收进兜里。 　　做完这些，白周亦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家夥的头，后者舒服地微微眯眼。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白周亦问。 　　“差不多忙完了。”莫语闲道，这将近一年里，他和白周亦不是各忙各的就是一起忙着，不过总归告一段落。 　　“工厂那边也好了？”白周亦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莫语闲怎么都得再忙两个月。 　　“有人看着，有事再过去。”莫语闲道。 　　白周亦点点头，“那晚点去爸妈那边坐坐？” 　　白安四人这段时间正好在家。 　　“好。” 　　说去就去，白周亦直接打起电话。 　　白安四人这段时间一直和黄奇恒队里的人合作，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随着莫语闲这边收工，他们那边也差不多把能带回来的资源都带回来。 　　打完电话，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就上了车。 　　他们回去得早，还不到晚饭时间，白周墨和白周琪去他们队里的人家里串门，只白安和周野在家。 　　进门，简单聊了几句，知道莫语闲那边差不多忙完后，两人立刻着重问起他那边的情况。 　　白家并未参与得太深，很多事知道得还不如白周亦多。 　　莫语闲有问必答。 　　白安和周野想知道的并不只有他工厂的事，也还有两人的日常相处。 　　他们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两人之前闹离婚的事，只是这段时间太忙，才一直没机会和两人好好聊聊。 　　工厂城主的事莫语闲应付自如，其它事莫语闲却十分钟都没招架住就开始向白周亦投递求助的信号。 　　白周亦装作不知道，只笑眯眯地在旁边坐着。 　　白安和周野说完莫语闲就不能说他了。 　　外人他不惧，白安和周野真要唠叨起来，就算是他也得头疼。 　　聊得差不多时，白周墨和白周琪勾肩搭背地回来。 　　看见白周亦和莫语闲，两人颇为开心，立刻询问他们在聊什么。 　　听说是在说白周亦和之前闹离婚的事，两人立刻安静如鸡，说完白周亦和莫语闲就不能说他们了。 　　他们都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哈哈……”白周亦笑眯眯，没点破。 　　好在天色很快就暗下来，白安和周野注意力被转移。 　　饭桌上，白周亦四个小辈默契的谁也没再提和结婚有关的事，只聊了聊城里的情况。 　　城市的发展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好些，特别是企业入驻这块，速度快的话五年内这座城应该就会大变样。 　　在那之前，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吃完晚饭，一群人早早回了房间。 　　莫语闲那边忙完，白周亦也就没急着回去小院，夜里他们在老宅住下。 　　白周亦洗漱完出来时，莫语闲正对着衣柜旁的抽屉发呆。 　　“怎么了？”白周亦过去。 　　抽屉里放着的是他之前取下来的喜字，当时他觉得再贴着不合适，不过到底没舍得扔，现在突然再看见，心情颇为复杂。 　　莫语闲亦是如此。 　　“要不再粘贴？”白周亦笑着提议。 　　莫语闲不语，都已经这么久了，再粘贴才奇怪。 　　又盯着看了会儿，莫语闲把抽屉关上，拿了衣服去洗漱。 　　他再出来时，白周亦已经坐到床上。 　　他一手莫语闲下午给他的卡一手手机，要看看卡里有多少钱，看要不要转一部分给白安和周野。 　　白安和周野之前把留给白周墨和白周琪结婚的钱都掏给莫语闲了。 　　虽然白安和周野现在应该不缺钱，但该算清的还是得算。 　　页面很快刷新出来，看见上面的数字，量是白周亦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惊讶。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这么多？” 　　“那伤药的效果比市面上大部分药的效果都要好，而且见效快，很多城市都有预定。”莫语闲吹干头发，爬上床。 　　白周亦不再惊讶。 　　外出探索危险重重，伤药的效果直接决定他们的存活率，没人会在这上面吝啬。 　　白周亦收起卡和手机，躺下，“早点睡吧。” 　　“嗯。”莫语闲躺下的同时关灯。 　　灯才关上，莫语闲马上又打开。 　　他朝着床头的墙壁看去，那边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大红的囍字。 　　白周亦之前把整间屋子的字都拆了的。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拆下来又粘贴去有些奇怪，而且他们都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他们没事不会进来的。”白周亦道。 　　莫语闲盯着那囍字看了会儿，再次关灯。 　　重新躺下，莫语闲侧躺着看向白周亦。 　　虽说他已经回来大半年，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忙着，基本没什么时间相处。 　　“白周亦。” 　　“嗯？”白周亦回应。 　　莫语闲往白周亦那边挪了挪，然后主动凑上前去吻住白周亦的唇，他都已经好久没和白周亦做点什么了。 第73章 　　001. 　　感觉到唇瓣上的温热触感，白周亦先是愣了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不等他作出反应，莫语闲就又凑了上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莫语闲这次不再只是一触即分，而是学着白周亦之前对他做地轻轻吸/吮细细描画…… 　　一吻结束，白周亦还没做什么，莫语闲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急促。 　　白周亦没给莫语闲太多反应的时间就仰头再吻了上去，从浅尝到深入，再到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一吻结束，他并不准备就此放过，而是就着莫语闲被他吻得浑身瘫软把人拉过来。 　　莫语闲有所察觉时，两人已经坐了起来，而且他还是以一种十分羞人的姿势坐在白周亦腰上。 　　“白……”莫语闲试图闪躲。 　　“你不是学过……”白周亦凑到莫语闲耳边。 　　白周亦带着滚烫气息的沙哑声音扫过耳蜗，莫语闲整个人都为之轻颤。 　　说话间，白周亦原本拥着莫语闲的手改为护着他的腰。 　　“乖，自己来……”白周亦声线温柔地劝说间，在莫语闲唇角轻啄了下。 　　他们都已经结婚，就算有点什么也很正常，更何况是让两人都开心的事。 　　感觉着身下白周亦的异常，嗅着鼻翼间白周亦的气息，莫语闲整个人轻颤得越发厉害间缓缓有了动作。 　　从浅尝到拥吻，从试探到纵情，漆黑一片的屋内很快只剩隐忍的低泣以及白周亦温柔地哄人声。 　　翌日，两人起得稍晚了些。 　　难得有机会在城里，白周墨和白周琪早就出门去，白安和周野也在商量着去黄奇恒那边转转。 　　莫语闲那边忙完，公会那边虽然忙但也不差这一两天，白周亦索性请了两天假。 　　莫语闲出门来时，白周亦刚好结束和叶小青的通话。 　　“吃早饭吗？”白周亦挽起袖子。 　　他们起得太早，早餐店基本都已经关门，反正不上班，干脆自己煮些。 　　莫语闲点点头。 　　白周亦向着厨房而去。 　　老宅这边有请人做饭，白周亦过去时厨房的人正为午餐忙碌。 　　见白周亦进门，一群人立刻都紧张起来。 　　见莫语闲紧随其后，一群人稍稍松了口气。 　　白周亦难得有兴致，莫语闲没和他抢，只在后面不停地把白周亦试图放进锅里的东西挑选出来。 　　白周亦那精彩的厨艺和他充满创意的想法脱不开关系。 　　大半个小时后，莫语闲得到一碗酸辣味的土豆萝卜番茄面。 　　配菜虽然奇怪了些，但总的来说味道还算不错。 　　白周亦自己也这么觉得，一时间跃跃欲试，“中午想吃什么？” 　　“梁森叶准备在城里买房子。”莫语闲试图转移白周亦的注意力。 　　“梁森叶？”白周亦愣了下，“她在城里？” 　　“嗯。”莫语闲道，“昨天下午到的。” 　　白周亦哑然，梁森叶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想想他又释然，梁森叶一直和莫语闲关系更好。 　　白周亦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算他和莫语闲结婚，也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薛盛平也在？”白周亦猜测。 　　“嗯。” 　　梁森叶年纪已经不小，这时候买房多少有些想稳定下来的意思，薛盛平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把她劝回薛家城的机会，想来场面应该很热闹。 　　“要去看看吗？”白周亦笑着问。 　　见白周亦已经忘记亲自下厨做午饭的事，莫语闲松了口气，“嗯。” 　　商量完，两人给邹老爷子那边打了个电话后，一起出了门。 　　梁森叶和薛盛平都借住在邹家，白周亦两人到时，三人正讨论著什么。 　　梁森叶一只手臂吊在胸前，脸色有些惨白，看得出来伤得不轻流了不少血。 　　薛盛平脸色比梁森叶还要难看些，但身上并未看见明显伤口，倒更像是四处奔折腾半年的后遗症。 　　邹家这段时间和莫语闲联手开发了好些药剂，其中一款还卖得格外好，邹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好，脸上笑吟吟。 　　见两人进门，三人都看来。 　　“好久不见。”白周亦笑着打招呼。 　　梁森叶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这一年里这座城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莫语闲那边的贡献不说，白周亦做的事就算是她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有多不可思议。 　　梁森叶尚且能看出来，薛盛平就更是如此，“好久不见。”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邹老爷子问。 　　“语闲那边差不多都忙完了，就想着出来走走。”白周亦笑着看向梁森叶，“听说您想在城里购置处房产？” 　　梁森叶立刻道：“是有这打算，但你们城市里的事我可不准备参与。” 　　想想，梁森叶又补充一句，“明码标价倒是可以考虑。” 　　白周亦没接话，只笑着问道：“您想要什么样的房型？公会这边倒是知道不少在售房产，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陪您去看看。” 　　梁森叶要是愿意留在他们城里，那无异于让整座城多了一把保护伞。 　　就算梁森叶嘴上说着不管，但真要有之前异兽袭击城市的事，她绝不会不管。 　　上次人形异兽的事她就没收钱，虽然也可能是她没找到要钱的人。 　　当时的城主还是孙铭亮。 　　“这倒是不错……”邹老爷子看去，“公会牵头，说不定还能优惠一些。” 　　他和梁森叶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哪怕现在都还挺精神，但应该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人老了要能再有个知己好友在身边，那也算一桩美事。 　　梁森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能少多少？” 　　“不好说，得看了才知道。”白周亦有意引导，“我只能保证会尽量帮你谈。” 　　邹老爷子和白周亦都乐得如此，薛盛平却明显有些不乐意。 　　他几次欲要开口打断，但大概是之前就已经和梁森叶有过这方面的讨论但结果不太尽人意，怕说错话惹到梁森叶，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梁森叶想了想，大概说了下自己想要的房型，“……最好是能大一些，但也别太大……不要高楼，我不喜欢人太多，所以最好是单独的院子……” 　　白周亦很快有数，拿了手机向着院子里而去，“我去问问。” 　　电话很快接通，叶小青正好忙完一茬。 　　“……梁森叶？”叶小青颇为惊讶。 　　“嗯。” 　　“好，你等等，我马上去问……”叶小青说话间他那边同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梁森叶要是能留下代表着什么，他这个副会长当然清楚。 　　十多分钟后，白周亦挂断电话回了屋。 　　梁森叶正和莫语闲讨论他灵兽的事，更准确来说是梁森叶问莫语闲答。 　　一年过去，莫语闲的灵兽现在已经恢复到原本该有的状态，火焰焚烧的强度、火焰的最大范围以及他对火控制都今非昔比。 　　梁森叶颇有些想试试。 　　见白周亦回来，两人停下看去。 　　“怎么样？”邹老爷子问。 　　“有几套，房型符合价格也还可以，要现在去看看吗？”白周亦问，“就在这附近，走路五分钟就能到。” 　　听说五分钟就能到，梁森叶和邹老爷子眼睛都在同时亮了起来。 　　近一点方便他们来往。 　　不高兴的只有薛盛平。 　　“这边。”白周亦笑着带路。 　　一群人都移动。 　　他们没开车，选择徒步。 　　一个城主，一个会长，一个隔壁城城主，一个百强榜几十年的常客，再加上个邹家家主，一路上一群人没少收获关注。 　　不过就像白周亦说的，五分钟就能到，所以没等看热闹的人聚起来，他们就已经到达第一栋宅子。 　　宅子大门是双开大红木门，不输邹家的气派，进门后入目的是一个种满花花草草还有假山凉亭颇大的院子。 　　大门正前方是会客大厅，大厅后方则是类似四合院的住宅以及一个同样颇为绿意盎然的后院。 　　宅子室内是最为舒适方便的现代设计，但整体的院子却又并不失古朴，明显是请专人设计过的。 　　梁森叶明显是喜欢的，一进门眼睛就亮了，不等白周亦介绍就四处查看起来。 　　白周亦没追着介绍，只跟着邹老爷子和薛盛平漫不经心地走在后面。 　　莫语闲跟着白周亦。 　　“这院子原来好像是……”邹老爷子看向白周亦。 　　“孙铭亮的。”白周亦肯定他的猜测。 　　孙铭亮和纪和康在城里有很多套房产，这只不过是其中一套，两人死了后这些财产也就全部充公，现在归属城主，公会则代为管理。 　　他们这世界死亡率居高不下，倒没什么人在意死人的事。 　　邹老爷子哑然。 　　白周亦看向薛盛平。 　　看出梁森叶的喜欢，薛盛平一脸怨气。 　　白周亦眼中笑意更甚几分，“薛家城距离这边很近。” 　　薛盛平看去，眼中皆是不解。 　　“在这里总比在其它地方好。”白周亦笑着道。 　　梁森叶一直就不是那种会让别人干扰自己人生的性格，除非她真的决定和薛盛平复婚，否则是不会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住到薛家城去的。 　　梁森叶留在白家城，薛盛平要是想见她，从薛家城过来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而去白家城之外的其它城市最快也得二十多天，还是不眠不休赶路那种。 　　薛盛平怔愣一瞬，下一刻脸上的不喜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他屁颠屁颠地就跑去梁森叶那边，要帮着说好话。 　　他现在也觉得这院子挺好。 　　邹老爷子挑了挑眉，白周亦太懂人心。 　　白周亦只笑笑，并未说话。 　　002. 　　梁森叶本来就喜欢，薛盛平又在旁边煽风点火，一圈转下来不等白周亦询问，梁森叶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价格。 　　白周亦报了个价，大概是这宅子原本价钱三折的价格。 　　梁森叶挑眉，“这么低？” 　　“这宅子原来是……”白周亦没隐瞒，把孙铭亮和归属城主、他们公会代为管理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最低也就是这价钱了，这里毕竟是城市中心地带，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很好。” 　　梁森叶明显是动心的，但又有些犹豫。 　　购置房产并不像购买其它东西，她之前没有固定房产，一旦买了以后大概率也就待在这边了。 　　“我觉得挺好的。”薛盛平赶紧道：“你不是喜欢种花？到时候你把前面这院子改一改，能种不少东西。” 　　梁森叶看去，前院确实很大。 　　薛盛平再接再厉，“这边春夏分明，但冬天不至于太冷夏天也不至于太热，大部分东西都能种。只要种得好，一年四季都是一片花海。” 　　到底在一起过，薛盛平很懂梁森叶想要什么。 　　白周亦笑着在一旁看着，并不插嘴。 　　“行吧，那就这了。”梁森叶很快被说动。 　　“不再看看其它宅子了？还有好几套，都在这附近。”白周亦笑着问。 　　“不了。”梁森叶是个爽快人，“什么时候能办手续？” 　　“我让人送过来就好，快的话今天就能够办好。”白周亦说着就到一旁去给叶小青打电话。 　　听说梁森叶真的要买，叶小青几乎是跳了起来，白周亦都听见他凳子被撞开的声音。 　　“好，我马上过去。”叶小青立刻道，“不，等我先把这边的手续办好了……” 　　白周亦挂断电话回去时，梁森叶已经脱离人群开始研究起接下去要怎么布置这院子。 　　住宅她不准备动，但院子则要大改特改。 　　薛盛平作势就要上前帮忙出主意，白周亦就开了口，“薛城主不准备买一套吗？” 　　都已经迈开脚的薛盛平愣了愣，“什么？” 　　“隔壁还有一套房，和这套紧邻。”白周亦笑眯眯。 　　薛盛平眉头跳了下，心脏也跟着跳动。 　　他们现在都是借住在邹家，他和邹老爷子也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但如果梁森叶真的在这边定居，他总不好每次过来都赖在邹家…… 　　“八折。”白周亦恶魔低语，“手续今天就可以办完。” 　　薛盛平嘴角抽搐，白周亦到底是会长还是卖房子的销售……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心动。 　　偶尔借住一次还好，长期梁森叶肯定是不会让他住在这宅子里的，但如果他在这里也有了房，那他就是回自己家，梁森叶赶他最多也就把他赶出她自己家。 　　“……为什么我的贵这么多？”薛盛平半天只憋出一句，梁森叶的就才三折。 　　白周亦笑眯眯看着他，一言不发。 　　梁森叶他们想留，薛盛平这个隔壁城的城主…… 　　他们留下来干吗？ 　　薛盛平爱买不买，给优惠就已经是看在薛盛平之前帮了他们不少的面子上。 　　薛盛平很快反应过来，嘴角顿时抽得越发欢快。 　　“买吗？”白周亦浅笑着问。 　　“买。”薛盛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应下。 　　白周亦点点头，却并未到一旁再打电话。 　　一个小时，梁森叶已经把整个院子都大致规划好时，叶小青带着一堆数据急匆匆过来。 　　公会那边的数据他都已经准备好，接下去只需要梁森叶签个字，然后他再回去走一趟手续。 　　薛盛平那份房契，叶小青也一并带了过来。 　　对这，薛盛平虽然努力维持，但嘴角还是不停地抽。 　　白周亦这是早就已经挖好坑等着他。 　　薛盛平的签字并未藏着掖着，知道薛盛平把隔壁房买下来，梁森叶一脸嫌弃。 　　签完字，叶小青立刻回去。 　　白周亦则带着一群人回去邹家。 　　叶小青来时带过来了一份宅子的面积图，梁森叶回去也可以慢慢研究。 　　至于薛盛平，直到拿到那份地势他才后知后觉就反应过来，他好像连房子都没看过。 　　市中心的一套房可不便宜，就算不是他们薛家城的。 　　他立刻就要发作，但看看旁边的梁森叶，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他年纪也已经不小，薛家城城主的接班人他也已经安排好，不出岔子的话，接下去他将会有大量时间。 　　“要不把我们院子中间的围墙打了，我那宅子的院子也让给你？”见梁森叶苦恼该怎么划分花草分品种局域，薛盛平屁颠屁颠地凑上前说道。 　　梁森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搭理。 　　白周亦三人跟在后方，只笑不语。 　　稍晚些时候，他们回到邹家时，叶小青再来了一趟，这次带回来了两份完整 的房契书。 　　叶小青临走时，白周亦把莫语闲之前给他给公会的那张卡给了他，让他顺便带回公会。 　　公事公办。 　　叶小青显然误会，看着他的眼神都奇怪。 　　叶小青之前才试图怂恿他去找莫语闲要点钱…… 　　白周亦没解释。 　　送走叶小青后，白周亦和莫语闲没急着离开，留在邹家吃的午饭。 　　梁森叶很上头，一直琢磨着怎么改造她那院子，薛盛平更上头，总琢磨着找个藉口把两人院子中间的院墙砸了。 　　两人争论不休间，白周亦顺便和邹老爷子讨论了下莫语闲那药的事。 　　莫语闲和邹家合作，目前卖药的主要管道是邹家的药房，白周亦对这并无意见，不过既然是家里的生意，多了解些不是坏事。 　　一直到傍晚，白周亦和莫语闲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莫语闲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白周亦。 　　“薛盛平的事？”白周亦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嗯。”莫语闲垂眸。 　　白周亦说服梁森叶在白家城买房，转头就又把梁森叶隔壁的房卖给薛盛平。 　　梁森叶目前看不出准备和薛盛平复婚的意思。 　　“你觉得以梁森叶的能力，她要是想甩掉薛盛平会很难吗？”白周亦不答反问。 　　莫语闲倒是没想过这。 　　想想，他摇摇头。 　　白周亦笑着道：“梁森叶要是想走，没人能留得住，但这大半年却是她走哪儿薛盛平就跟哪儿。” 　　“你是说……”莫语闲语气少有的轻快几分，他之前不喜欢薛盛平，但现在已经不讨厌。 　　白周亦没说话，只摇摇头。 　　薛盛平不傻，事实上就算他不提，薛盛平过两天反应过来了也会做同样的事，他最多算是藉机还了个人情给薛盛平。 　　至于两人最后到底会如何，他并不准备插手。 　　有些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清。 　　就像当初他和莫语闲闹离婚的事，事后想来好笑，但如果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那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需要莫语闲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们回去时，白安四人都已经回来。 　　白周墨和白周琪在客厅等饭吃，他们虽然已经不是半大小子，但体型在那，对吃饭这事一直颇为热衷。 　　白安和周野在院子里说笑，他们关系一直不错，再加上聚少离多，向来颇为珍惜这种难得两人都有空的时间。 　　白周亦和莫语闲哪边都没去打扰，回去后院搬了小凳子在院子里坐下。 　　时值夏初，傍晚温度恰到好处。 　　夕阳西斜，余晖璀璨，整个院子都金黄。 　　“明天就回去？”白周亦看向对面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懒散地伸着的人。 　　凳子太矮，容下莫语闲有些勉强。 　　“好。”莫语闲挺喜欢白家老宅的日子，白周亦每次回来都感觉得出来的格外放松，但他更喜欢他和白周亦单独的那个家。 　　“那我吃饭的时候和他们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晚饭。 　　夜里，白周亦和四人说了回去小院的事。 　　周野有些不舍，她和白周亦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待在一起，但到底并未阻挠。 　　前段时间他们跟着黄奇恒赚了不少，这次准备多休息些时间再出去，倒是不急。 　　翌日，白周亦和莫语闲早早地就回去。 　　回去后，白周亦带着莫语闲一起去了一趟公会。 　　有了莫语闲给的钱，公会的情况变得不再紧迫，之前那笔钱他决定全部用于商业贷款。 　　只有城市发展好了，未来才能靠税收收更多的钱。 　　至于莫语闲给的钱，大部分用于城内设备的更新和修建安置房以及孤儿老人的补助，一小部分作为奖金按比例发放给公会一众人等。 　　建设城市不只是公会的事，莫语闲这个城主也有责任。 　　公会的人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 　　黄奇恒他们这些探索队靠着远征队大赚一笔，公会的人却只能拿死工资，多少有些不公平。 　　所有人都有的奖金之外，白周亦还从莫语闲给他的卡里拿出一部分，以他和莫语闲私人的名义单独再给叶小青一群人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拉企业的事叶小青他们帮了很大的忙，白周亦和莫语闲出力是应该的，叶小青他们却是因为白周亦。 　　红包自然比不上黄奇恒他们赚到的多，但数字也已经相当可观，再加上公会发的奖金，办公室里叶小青一群人都眉开眼笑。 　　李奥最是藏不住事，一口一个队长一口一个莫哥，美滋滋地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 第74章 　　001. 　　该给到的都给到，白周亦并未久留，带着莫语闲就离开。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出门，后脚办公室里就传来兴奋的讨论声，已经好久没聚聚的叶小青他们琢磨起要去什么地方坐坐。 　　“不带队长他们吗？”李奥这时候了都还惦记着白周亦。 　　“你看他们像是想去的样子吗？”杨许意的声音。 　　“你们又没问过怎么知道？”李奥不解。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叶小青道。 　　“你才是小孩……”正处于最想长大的年纪的李奥瞬间炸毛。 　　白周亦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莫语闲好不容易忙完，他也难得抽出些空闲，他确实更想和莫语闲单独相处。 　　下楼后白周亦放慢脚步，漫步向着小院的方向而去。 　　莫语闲与他并肩。 　　公会这一头人多，不少人都停下和他们打招呼，白周亦一一笑着回应。 　　出了公会，靠近小院，路上的人一下就少了，四周也随之安静。 　　临近小院，莫语闲并未向着小院里而去，而是走向更后方。 　　白周亦只当他不想那么快回去，默默跟在一旁。 　　几分钟后，看见市场，白周亦才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各忙各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家里什么备菜都没有。 　　莫语闲买了些，白周亦帮着提袋子。 　　回到小院时已经临近中午，两人直接进了厨房，莫语闲主勺白周亦打杂。 　　做饭这事，大部分时候白周亦都挺有自知之明。 　　吃完午饭，两人短暂地睡了个午觉。 　　夏初时节，温度日渐爬高，已经有些困人。 　　睡醒时才三点，阳光正好。 　　无事可做，白周亦索性找出许久不用的锄头铲子和莫语闲一起整理起院子。 　　被烧后又经过两个冬天的院子如今长得相当潦草，杂草里找花不说，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两株花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花了两三个小时把里面院子花坛里的杂草都拔完后，他们干脆把外面院子也整理了一番。 　　外面的院子稍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忙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莫语闲先去洗漱，白周亦趁着这机会琢磨了下要再买些什么花种。 　　就像薛盛平说的，他们这个地方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不至于太热，很多花草都适合生存。 　　白周亦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莫语闲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后，他索性决定直接去花卉市场看看。 　　莫语闲洗漱完后换白周亦，白周亦出来时，莫语闲正把饭菜端上桌，中午的剩菜再加一个现炒的蔬菜就是一顿。 　　吃完饭，两人各自搬了把凳子坐在院子中吹起风。 　　夜风拂过，舒适宜人。 　　白周亦把灵兽召唤出来，蓝色的蝴蝶随风飘荡，点缀黑暗。 　　莫语闲见状也把小家夥召唤出来。 　　一出现，小家夥立刻注意到空中飘舞着的蝴蝶，但它并未像小时候那样被吸引注意力，而是绕着院子走上一圈后，在白周亦手边趴下。 　　白周亦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头。 　　小家夥舒服地微微眯眼，要不是实在影响形象，它都想翻身露出肚皮。 　　它正享受，什么东西就停在耳朵尖上，它瞬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 　　下午才被翻过的院子中是淡淡的泥土味道，夜风拂过，沁人心脾。 　　“明天要去山里看看吗？”白周亦突然想起。 　　老爷子去世已经一年多，但目前为止他们总共也就去看过一次，那次还是异兽袭击城市后莫语闲正式接手城市前。 　　现在，一切都已步入正轨。 　　“嗯。”莫语闲看向城外的方向。 　　老爷子的去世虽然在预料中，但对他的冲击还是很大，再次想起，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莫语闲正走神，脚踝处就传来动静，白周亦把自己的脚和他的放在一起。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白周亦问。 　　莫语闲不解地看去，白周亦指什么？ 　　“我不是爸妈他们生的。”白周亦道。 　　莫语闲睫毛轻颤，白周亦和白安四人长得不太像，他早就已经有所猜测，只是白周亦不提，他也不好询问。 　　白周亦看向远处，“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就在身边，所以我应该是在出生没多久后就被抱到白家。”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大哥二哥都才四五岁，爸妈的探索队也还不大……” 　　那时候，莫家也还在。 　　“我偷偷查过。”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白周亦眉眼间的笑容更淡几分，“首先就是他们自己队伍那段时间死掉的人，我猜测我亲生的父母很有可能是他们队里的，在外出探索时出了事，城里又没有其他家人，所以他们就收养了我……” 　　这种事在城里很常见，也算是非常合理的猜测，不过因为不想被白安和周野察觉，他最多也就是旁敲侧击地问。 　　刚开始那段时间，白安他们两人的队里死了挺多人，但并未听说谁家有孩子…… 　　“爸妈他们队里查不到，我就去查城里其它队伍。”白周亦顿了顿，“但那更难。” 　　莫语闲嘴唇翕动，但没能发出声音。 　　因为当年异兽入城的事，整座城市毁于一旦，死掉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城市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可能根本就没被记载的老旧数据。 　　“不用那副表情。”白周亦笑笑，“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 　　他小时候刚刚察觉这些时倒确实是难受过一段时间，但该说他是太过冷静理智还是太冷漠，他很快就想通。 　　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白安和周野大概是不想他知道的，虽然这样的事在城里很普遍，但那并不代表对孩子就没有影响。 　　莫语闲静静看着白周亦，他试图说点什么，但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想，他牵住白周亦的手。 　　感觉着掌心里的温暖，白周亦微微握紧手。 　　他其实挺开心能被白安和周野带回家的，他们是对好父母。 　　白周墨和白周琪也是好哥哥。 　　又聊了会儿，两人回了房间。 　　翌日，吃完早饭后两人去了花卉市场，买了些花种又买了祭拜用的花卉后，出了城。 　　一年多没来，山里已经变了样。 　　大树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曾经的新坟却已经变成旧坟，坟包上也长出杂草。 　　两人花了点时间把所有坟上的杂草都拔掉后，白周亦简单说了下这段时间的事，就照例先下山去等待。 　　他本以为要等些时间，莫语闲却很快就下山。 　　看着莫语闲上车，白周亦张嘴就想要询问怎么这么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他们不可能永远停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莫语闲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白周亦并未打扰。 　　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中午，白周亦找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些温水把花种全部浸泡进去，莫语闲则去做饭。 　　傍晚时分，白周亦把已经泡足六七个小时的花种均匀地洒在花坛里。 　　莫语闲跟在后面，在种子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土，顺便再浇了次定根水。 　　白周亦买了六七种花，全都是正当季不怎么需要打理照顾耐活的类型。 　　夜里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大早黄奇恒一通电话就打来，好像是有什么人找莫语闲。 　　见莫语闲去黄奇恒那边，白周亦趁机去了趟公会。 　　叶小青已经把莫语闲给了笔钱给公会的事公布出去，一同公布的还有城内设备的更新、修建安置房以及孤儿老人的补助的事。 　　设备翻新没什么人讨论，但修建安置房和孤儿老人补助的消息一公布出去，立刻就引起关注。 　　城里的老城区很多，一下全部翻新的可能性不大，最先翻新哪边也就成了话题。 　　莫语闲给的钱不算少，但城里足足几百万号人，就算只算孤儿老人数量也不少，每人能分到的着实不多。 　　不过这些是之前孙铭亮和纪和康在的时候没有的，这次也算是开了个头，是件好事。 　　赔偿金、工厂、远征队、安置房、补助…… 　　虽然这城市改名换姓才一年多，但白周亦和莫语闲与孙铭亮、纪和康的不同已经明明白白，城里氛围也早就不同，大部分人都喜气洋洋。 　　和叶小青交流完，白周亦刚准备回家，莫语闲那边就打电话过来。 　　“公会的人来了。” 　　“公会？”白周亦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莫语闲说的是总会，“他们来做什么？” 　　他才是这座城的会长，但目前为止并没听说总会要来。 　　“不知道。”莫语闲道，“黄奇恒从其他城市的人那里得知的消息，速度快的话这几天就会到。” 　　也就是说是暗访？ 　　“好，我知道了。”白周亦挂断电话。 　　“怎么了？”副会长办公室中，叶小青不解地从办公桌后抬头。 　　白周亦想想，什么都没说，“没事。” 　　总会那边之前确实说过会有考察。 　　他自认当上这会长以来就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力所能及的事也尽力去做了，自然没什么可害怕。 　　叶小青并未怀疑，很快低头继续忙碌。 　　莫语闲那边忙完，公会这边也基本步上正轨，留给他们的活就是各种看不完的文档和签字。 　　“李奥呢？”白周亦从刚刚起就没看见人。 　　叶小青停下动作，表情怪异地笑了下。 　　“怎么了？”白周亦不解。 　　“估计是躲起来了。” 　　“躲？”白周亦愈发茫然，他不过几天没来。 　　“李家这一代就李奥这么一个独苗，现在城里又和以前不同不需要再害怕什么，所以他父母好像准备开始‘培养’他了。”叶小青道。 　　“那他……” 　　“他不想去外面。”叶小青继续签字，“他家里就来公会捉人。” 　　李奥当初是被家里强行塞进护城队的，之前还总想往外面跑，现在倒不想去了…… 　　明白那份改变是因为什么，白周亦笑着摇摇头。 　　“小鬼。”叶小青也笑。 　　笑归笑，但两人都并不准备插手，李奥年纪确实是护城队里最小的，但也到了该自己为未来做决定的时候了。 　　“那我先回去了。”白周亦看看桌上文档的厚度，确定叶小青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心安理得地准备跑路，要再休息个一两天。 　　“嗯。”叶小青头都没抬下，越来越有副会长的样子。 　　002. 　　白周亦到家时莫语闲还没回来。 　　他看了看花圃，才一夜，播下的种子都还没发芽。 　　莫语闲是午饭时候回来的，那会儿白周亦已经把饭煮上菜也备好，就等莫语闲掌勺。 　　吃饱喝足，回房午睡间，白周亦再次琢磨起请个人做饭的事。 　　上一次远征队只把城市右侧走了一遍，左边还没去，不过上一次远征队发掘的东西才刚刚消化完，至少近半年内莫语闲不会再出去。 　　他则一直在城里。 　　夏日午后太困人，白周亦还没想明白，就先睡了过去。 　　两天后，白周亦差不多休息够正准备回去公会做事，叶小青那边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总会的人到了。 　　公会总会距离他们这边很远，之前也没说过要来，一群人突然就出现在公会楼下，叶小青吓了一跳。 　　“不用紧张，该怎样就怎样。”白周亦说话间慢条斯理地出了门，“我马上就过去。” 　　“好。”叶小青努力镇定，声音却还是透露着几分紧张。 　　总会距离他们这边十万八千里，来一趟最少也得大半个月路程，总不可能是路过。 　　白周亦到公会时，他办公室的门开着，屋内是说话的声音。 　　进门，白周亦一点不意外地看见付深江和沈兰，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军区总帅的胡君居然也在。 　　军区不动则已，动则肯定有城市遭受袭击，胡君这么到处跑是不是不太妥？ 　　“这位就是我们的会长。”叶小青起身介绍，“这三位分别是总会长、会长秘书和军区总帅。” 　　“许久不见。”白周亦笑着开口。 　　见白周亦一点不惊讶，胡君哑然。 　　之前付深江说白周亦早就已经认出他们她还有些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付深江坐下，“我们已经在城里转过了，你做得挺好，好得甚至有些超出预料。” 　　身为总会长，所有城市的情况他都必须了解，他这些话可不只是说说，白周亦和莫语闲确实让他惊讶。 　　“这是城里的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白周亦语气不疾不徐。 　　“审核的结果我们已经有数，问题不大。”付深江道。 　　“那就好。”白周亦依旧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付深江开门见山。 　　白周亦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反而简单。 　　“什么忙？” 　　付深江看向沈兰，后者递给白周亦一个文档夹。 　　白周亦接过看了看，文档夹中是一座城市的详细数据，“康家城？” 　　“对。”沈兰介绍，“距离你们这里挺远，算是所有城市里发展得比较好的城市之一。” 　　白周亦从文档夹中找出两张照片。 　　一张应该是康云丰的，看着六十多岁，虽然努力装出和蔼的模样，满是笑容的眼中却还是透露着精光。 　　另外一张上面的人和康云丰有五六分相像，但年轻得多。 　　如果白周亦没记错，之前狩猎季时他曾经在莫语闲身边见过他，他那时候好像还试图邀请莫语闲去康家城。 　　白周亦看去，“所以？” 　　“现任的城主康云丰在任已经三十年，康家城也是在这三十年里才慢慢发展起来的，他当之无愧的是康家城的大功臣，但……”沈兰看了眼付深江，后者点点头。 　　沈兰深呼吸，继续道：“但他儿子康博新却并不适合当城主。” 　　“康博新是康云丰老来得子，还是独子，所以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此性格颇为骄纵蛮横。” 　　白周亦立刻想到一个人，孙来宝。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数据也翻到康博新相关的介绍。 　　康博新在城里干了不少混蛋事，甚至大部分都比孙来宝还离谱，毕竟孙来宝被孙铭亮抛弃，康博新却是有康云丰这个城主撑腰。 　　沈兰继续道：“康云丰掌握康家城三十多年，城里基本都是康家的势力，他也有意扶持康博新，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城主应该就是康博新了。” 　　“所以？”白周亦合上数据。 　　如果让康博新成了城主康家城几百万人肯定遭殃，公会插手管这事他理解，但找他帮忙？ 　　“就我们所了解，康家城里一直有一股暗中势力试图瓦解康家，目前来看不是没有希望，但康家已经察觉。”沈兰顿了顿，“前段时间孙铭亮吸引人形异兽袭击城市的事给了他们灵感，康家已经吸引了一批异兽在城外。” 　　白周亦哑然。 　　一旁安静听着的叶小青眉头更是皱起。 　　“康云丰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康博新当不了城主，那他就把整个康家城毁了。”付深江接过沈兰的话。 　　“他老糊涂了？”叶小青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康云丰这是完全没把城里的人当人。 　　“一个月前，康家城那边的公会会长把这事汇报了上来，公会虽然牵制城主，但要直接逼迫康云丰这样一位劳苦功高的城主让位还是有些说不过去。”付深江看向白周亦。 　　“你希望我控制住他然后让他让位给其他人？”白周亦好笑。 　　他的能力确实好用，但也不是这么用的，就算他能做到，城里那些康家势力的人也不会承认。 　　“不是。”付深江摇摇头，“我希望你们能在关键时候阻止城外的那些异兽进城，至于其它的，城里那些人自己会解决。” 　　白周亦不语。 　　你们？ 　　“需要我帮你们联系莫语闲？”白周亦拿出手机。 　　付深江嘴角抽了下，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讨人厌，“我希望能由你来插手这件事。” 　　不然几年后他怎么把总会长的位置让给白周亦？ 　　白周亦笑眯眯，“我对总会长的位置没兴趣。” 　　如果说他之前还不明白付深江为什么要特意跑一趟，那现在付深江的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 　　付深江嘴角再抽了下，他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但很快他就再笑不出来。 　　白周亦总是笑眯眯的，看似好脾气，但却从来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付深江吐出一口气，不再是之前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露出几分老态，“你知道总会之前为什么没发现孙铭亮的事吗？” 　　白周亦不语。 　　“我们之前其实接到过一些关于孙铭亮的举报，但都没放在心上，因为纪和康打消了我们的疑虑。” 　　白周亦依旧沉默。 　　叶小青欲言又止。 　　付深江苦笑，“我甚至派人过来调查过，但当时接待调查人员的就是纪和康……” 　　“一年多前那次袭击结束我们回去后，我在总会的人员里找到了纪和康安排的人，不止一个。” 　　“总会所有消息都来自于分散在城市里的分公会，如果分公会有意隐瞒，那就相当于直接蒙住了我们的眼睛。” 　　付深江看向白周亦，“你知道有多少人觊觎总会会长的位置吗？” 　　没等白周亦回答，付深江就继续道：“我已经老了，就算坚持也坚持不了几年了。白家城未来几十年是不用担心了，但其它城市呢？” 　　屋内一片安静。 　　胡君和沈兰很清楚总会现在的情况，脸上都不由露出几分悲哀的神情。 　　听出付深江想要让白周亦接任总会会长的意思，叶小青满脸惊讶。 　　听完付深江这一席话，叶小青惊讶之后则是苦涩。 　　他家不算什么大家，倒没直接被孙铭亮迫害，但同在一座城，如果城主不做人那整座城有多少人会遭殃这种事他再清楚不过。 　　城主至多祸害一座城，总会会长要是个祸害…… 　　“不然我帮您联系梁森叶？”白周亦笑着打破沉默，“她也在这城里。” 　　沉浸在压抑中的叶小青、胡君和沈兰都是一愣。 　　付深江努力维持，但还是很快破功，他脸上一点不见之前的愁苦满是不甘心，“你就一点不动心？” 　　白周亦笑笑。 　　他种的花还没发芽，他还等着看花。 　　莫语闲好不容易忙完，他还等着回家。 　　白周亦起身，“我去联系梁森叶。” 　　“总会给钱。”付深江祭出绝杀，“你们现在缺钱吧？” 　　白周亦起身离开的动作顿了顿。 　　“你们城市未来一年的基础维修费用。”付深江道。 　　白周亦笑着看去，“五年。” 　　付深江咬牙，“三年。最多三年，再多的话我就真的去找梁森叶了，她的收费一年的费用都不要。” 　　白周亦估算了下，笑着看向叶小青，“拟一下合约。” 　　叶小青怔愣间下意识走向一旁的办公桌，走到一半反应过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付深江亦是如此，他一个总会会长难道还会耍赖？ 　　合约很快拟好，叶小青回来时还贴心地拿了笔和印泥。 　　白周亦先一步签字按押，付深江签字时嘴角一直跳。 　　签字画押完，白周亦又仔细检查一遍后，这才递给叶小青让他收起来，“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付深江道，“康云丰随时可能会动手，你们过去还要时间。” 　　白周亦点点头，“我们直接过去？” 　　“嗯，那边已经安排好，你们到了去找公会会长就好。” 　　白周亦点点头，“好。” 　　付深江起身，走人。 　　走廊中。 　　沈兰有些头痛地看向付深江，“基础维修……” 　　付深江一脸自信从容，“只要让他踏出第一步，以后就简单多了。” 　　沈兰和胡君对视一眼，明显不信。 　　付深江明显是被白周亦坑了。 　　付深江深呼吸，努力维持微笑不让自己嘴角抽搐得太明显。 　　目送三人出门，叶小青立刻拿着合约凑到白周亦面前，“三年？” 　　公会每年最大的花费就是基础维修，那几乎占据整个公会一年收入的百分之八十，毕竟大到翻修小到异兽进城，更甚至翻修老城区某种程度也算，不过这就需要掰扯…… 　　白周亦笑笑，“该拆的都拆了吧。” 　　想想，白周亦拿出手机给莫语闲打电话。 　　虽然事发突然而且有些麻烦，但那也代表接下去他们将不用担心其它事可以一直呆在一起，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度蜜月了。 第75章 　　001. 　　电话很快接通，听说只要他们愿意去康家城走一趟付深江就出钱赞助他们城市，莫语闲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出发？”电话里莫语闲问。 　　“明天一早吧，过去还需要些时间。”白周亦道，“探索队那边你能安排吗？还有路线规划。” 　　康家城距离他们这边很远，就算请个探索队不眠不休轮流开车过去也得二十多天，其间还有可能遇到异兽袭击。 　　“好。”莫语闲爽快同意，说话间他看向旁边因为前段时间大赚了一笔而懒散下来的黄奇恒一群人。 　　“晚上我可能得晚点回去。”白周亦也回头看向正给杨许意他们打电话要开会的叶小青。 　　他这一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拆迁这边得提前和叶小青他们商量下。 　　他们这座城要对比起薛家城就连最繁华的城市中心都算得上是老城区，不过付深江肯定不会为这种拆迁买单。 　　不论这些地方只城里那些真正的老城区，整座城也足有十多片地方，特别是外围一圈，基本都是。 　　如果可以，白周亦倒是想一次性全拆瞭然后一次性全翻新，但拆和建之间那段时间住在老城区里的人总不能睡大街。 　　就算那些人自己愿意，万一刮风下雨生个病引起流感也是个麻烦，更何况城里也没那么多地方让他们打地铺。 　　“好。”莫语闲道。 　　又聊了两句后，白周亦挂断电话。 　　叶小青也差不多打完电话，“他们马上就过来。” 　　白周亦点点头，到一旁去找他们城市的地图。 　　半小时后，韩盛一群人陆陆续续到齐时，白周亦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听说总会愿意出钱，韩盛一群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虽然他们现在都在为工会办事，但和总会的接触其实不多。 　　短暂的骚动一阵后，众人都安静下来。 　　白周亦手指在西城城外莫语闲之前防御人形异兽时烧出来的那一大片局域跨过，“先把这一片推平了建安置房，能建多少建多少，然后把……” 　　这是个大工程，白周亦原本计画是五年之后才有可能正式实施，倒没想到一下提前。 　　花了一整天时间和叶小青他们讨论，把所有具体流程大概定下后，白周亦这才回家。 　　天色已晚，莫语闲已经在家，正躺在床上等他回来。 　　听见动静，他穿着件睡衣就跑了出来。 　　他们这里夏天不算太热，但温度依然不低。 　　莫语闲夏天的睡衣是一件米色T恤配一条到膝盖的裤子，那让他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和小腿，看得人血脉偾张。 　　简单洗漱了下，白周亦直接把人推倒在床掀起衣摆，即使不在外莫语闲也保持着锻炼，腰腹紧实有力。 　　特别是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当它用力地绷紧时…… 　　即将外出，很长一段时间将看不到这样的景色，白周亦决定趁着还有时间先看个够。 　　翌日，白周亦和莫语闲起床赶过去时，黄奇恒、申游庭一群人已经在仓库前等了有一会儿。 　　“怎么这么久？”申游庭没忍住问，莫语闲一直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闹钟没响。”白周亦面不改色地笑着道。 　　申游庭哑然，不过也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一次他们也不是去探索。 　　再检查一遍物资确定足够后，所有人上车。 　　车上，黄奇恒简单和白周亦说起行程，“咱们这里距离康家城很远，过去有两条路线，一条是顺着沿途的城市过去，不过那样需要很久，就算咱们不在城市停留也得二十五六天。” 　　“另外一条路是咱们走直线过去，这样一来速度倒是快，大概十五六天就能到，但这样一来咱们就需要穿越很长一片无人探索的局域，中间也不会再经过其它城市没办法补足物资。” 　　无人探索过 的局域通常都代表着未知、S级异兽，代表着危险，不过有莫语闲和白周亦在，问题倒是不大。 　　“那就走第二条路线？”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白周亦倒是有些想去其它城市看看，目前为止他还只去过薛家城，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他就会做好，大不了回来的时候再绕路 　　莫语闲点点头，他昨天也是这么定的。 　　确认白周亦没问题，黄奇恒点点头，收起地图。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车子已经驶上主道。 　　主道径直通向城外，白周亦他们起得有些晚了，从窗口看去正好能在道路前方看见一轮缓缓升起的朝阳。 　　朝阳，晨曦，微风，白周亦舒服地微微眯眼。 　　“康家城那边出什么事了？”对面申游庭好奇地询问。 　　具体情况只有白周亦知道，昨天莫语闲只说是尽快去趟康家城。 　　“康家城那边……”白周亦大概把康云丰和康博新的事说了遍，他们虽然并不准备直接参与进去，但一无所知太危险。 　　康云丰说不定已经知道他们要过去的事，已经安排好袭击等着他们。 　　黄奇恒一群人算是直接被孙铭亮迫害的人之一，听说康云丰为了康博新吸引异兽围城，一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之前在网上见过那姓康的，当时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怎么城主就尽是些这种货色？” 　　“不是城主就尽是这种货色，而是成了城主之后还能守得住本心的不多，毕竟整座城可都是他们的，换古代那可就是皇帝……” 　　“也是……” 　　一时间车上都是讨论。 　　白周亦并未参与，他想起之前付深江那一席话，很多人都觊觎着公会总会的位置。 　　车子很快出城，路不再平坦，车内也逐渐安静，就算是习惯了这种颠簸颠簸起来也总归不舒服。 　　莫语闲自己的背包靠着车子而放，然后把白周亦拉进怀里，“睡一觉。” 　　白周亦上次出城时高原反应就比其他人大，虽然这次他们不上高原，但得这么颠簸半个月。 　　白周亦没拒绝，在莫语闲怀里调节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眼。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世界摇摇晃晃，身后是温暖的怀抱，白周亦很快昏睡过去。 　　白周亦睡醒时，车窗外依旧是一片树海，但他们明显已经不在城市边缘，树林间多出很多几人才能环抱的古树。 　　夕阳倾斜着挂在天边，车子快速从树林中穿行而过时，时不时有阳光从缝隙间打到车窗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又往前开出一个多小时，夕阳只在天边剩下一条缝，车子开进一片还算平坦的荒原时，队伍短暂停泊了下。 　　一群人下车活动身体，顺便解决生理问题，然后很快再上车。 　　司机换人。 　　他们在车上解决晚饭。 　　夜里车子不停，开着车灯继续前进。 　　车厢内没开灯，黄奇恒他们翻出睡袋并排睡下。 　　白周亦白天睡了一觉夜里有些睡不着，靠窗而坐了两三个小时夜色渐深后才睡下。 　　莫语闲一直陪着他。 　　车子速度不慢，那让车子分外颠簸，那种情况下睡觉简直是一种折磨。 　　白周亦时不时就会惊醒，然后又因为太过困倦迷迷糊糊睡去，后半夜时莫语闲发现拉开睡袋搂着他一起睡，惊醒的情况才稍好，但翌日醒来时白周亦还是浑身酸痛。 　　上一次去救周野他们时虽然也很赶，但夜里他们都是停下扎营休息。 　　“刚开始是挺折磨，不过习惯了就好。” 　　“我花了大半年才习惯。” 　　“要不开慢点？” 　　“千万别，一时片刻肯定习惯不了，越慢反而越折磨人。” 　　黄奇恒一群人笑着看热闹。 　　白周亦能力不输莫语闲，但白周亦对外出探索并无兴趣，再加上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温温柔柔的模样，多少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和敬畏。 　　现在因为没睡好而眉头轻皱的他，倒一下真实许多。 　　莫语闲是心疼的，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酒帮忙揉揉胳膊又按按太阳穴，忙得不可开交。 　　忙完，趁着中午停车放风那会儿，特意去其他车上找了两个原本用来放珍惜资源的软垫子，给白周亦凑了张床垫。 　　对这，黄奇恒一群人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白周亦本想拒绝，他又不是小孩子，大家都直接睡睡袋就他一个人睡床垫，多少奇怪。 　　但躺上去试了试后，他就决定闭嘴。 　　有了缓冲颠簸的感觉明显轻了很多，为了接下去的半个月考虑，被笑就被笑吧。 　　这一行虽然急但却并不紧迫，白周亦又是一副没什么架子好脾气的样子，一群人胆子顿时更大不少，聊天扯淡打牌，一路上气氛颇为轻松欢快。 　　第六天时，他们进入无人区。 　　黄奇恒一群人虽然还是笑着唠着，但明显警惕许多，夜里睡觉时每辆车里也多留守了一个人。 　　因为还从来没进过无人区，白周亦颇为感兴趣，视线就没离开过窗口。 　　白周亦什么都没看见。 　　危险并不会摆在明面上，甚至因为这一片都是草地地面相对平缓，车子速度提高不说颠簸程度也降低。 　　好在那一段局域不算太长，两天后他们就走出来，同时他们也进入一片不太好走的群山局域。 　　这里的山没什么植被，到处都是满是碎石的山涧，有些地方更是直接断层。 　　车队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有时走出一段还不得不先找地方停下找高处看看路，但即使如此还是经常出现前方无路可走的情况。 　　因为逗留得久，造成的动静太大，临入夜时他们还遭遇了一波袭击。 　　不知哪里来的一群浑身漆黑大小像猫但体型更接近猎犬的异兽突然就冒了出来，它们不直接硬刚，而是不停地往车上跳。 　　偏偏它们动作灵活速度还快，车队都被它们逼停。 　　好在莫语闲及时出手柄其余的那些异兽逼退，才没造成死亡，不过即便如此队里还是不少人受伤。 　　白周亦也被挠了一爪子，伤在胳膊上。 　　车子重新激活后，后车厢的一群人打开车顶的灯包扎伤口。 　　“其实大型的异兽还好对付些，就怕这种小型数量又多速度又快，打又打不到还没完没了。”黄奇恒道。 　　“还有虫子，我最怕虫子。” 　　“我也是，防不胜防。” 　　“好在现在市面上很多防毒防虫药剂都挺好用，不然睡觉都不安生。” 　　…… 　　002. 　　讨论声中，莫语闲替白周亦小心地把伤口消毒后，上了药。 　　药上有他们白家城的标志。 　　白周亦拿过看了看，确实是莫语闲联合邹家开发的那新药。 　　药膏呈乳白色，用棉签涂抹在伤口后一片冰凉，有著明显地缓解疼痛的作用。 　　治愈效果好不好就要等明天才能看见了。 　　见白周亦帮自己包扎完后，白周亦替莫语闲包扎起来。 　　莫语闲也被挠到，好几道伤口，都不深，但都破皮。 　　那些异兽并不知道有没有毒，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是做好全套消毒。 　　忙完，怕那些异兽再来，一群人都没睡而是睁着眼睛等天亮。 　　毕竟刚刚的动静也不小。 　　临近中午，他们终于开出那片群山地带，重新进入树林。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夜未睡，一群人倒下就睡。 　　白周亦睡醒时已经是夜里，那时他们距离康家城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路程。 　　十天的不眠不休，即使车子速度不算太快，也已经开出几千公里。 　　位置的变化让附近的气候有了明显变化，天气越来越热，树林中也出现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 　　甚至就连偶尔能瞥见的异兽，也跟他们城市附近的大有不同。 　　黄奇恒他们倒是去过不少地方，但也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一群人都颇为好奇，同时也愈发谨慎。 　　这边薛家城的人可能熟悉，对他们来说却同样充满未知。 　　五天后，前方的树林中开始偶尔能看见人类生活的痕迹。 　　又往前开了一天后，他们在一处明显有过扎营痕迹的地方扎营。 　　他们没急着进城，而是准备先休养一天，以预防接下去随时可能存在的突发状况。 　　营地中，白周亦再次看起那份付深江给他的数据。 　　“这是城外异兽的大概位置，A级，应该是吸引了一整个巢穴过来。”白周亦把其中一份数据递给莫语闲，“不过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数据，晚点得去工会那边再确认下。” 　　“嗯。”莫语闲记下。 　　“这是城里的地图。”白周亦把地图递给旁听的黄奇恒，“让大家都看看，尽量把公会和康家的位置记下来，进城之后万一分散也好找人。” 　　“我们住哪儿？”黄奇恒一边看地图一边问。 　　“公会会安排，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好。”黄奇恒拿着地图走开。 　　夜里，一群人结结实实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天不见亮他们就向着城市的方向而去。 　　虽然康云丰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会来，但他们还是做了掩护，车子并无明显标志，他们也尽量装出刚被袭击过的样子。 　　半天后，他们远远看见城市。 　　他们早就已经听说过康家城的大名，也早就知道康家城远比他们城市繁华，甚至还从网上看过些图片，但真的看见的瞬间一群人还是被震惊。 　　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城市中，高耸入云的大厦随处可见，霓虹灯闪烁的广告牌比比皆是，天空更是好些飞机留下的白色气流…… 　　如果说薛家城繁华，那对比起眼前的庞然大物，薛家城就像个还没发展开的小城镇。 　　至于他们白家城，最多也就是个村子，还是没多少住户的那种。 　　面对这，本来还颇为好奇的一群人一时间都有些露了怯。 　　进城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他们城市城内的人开的基本都是探索队退下来的破旧二手车，因为新的车子必须用到探索上。 　　但这城里像他们这样破破旧旧的车基本没有，路上的车基本都崭新。 　　这一点就连薛家城都做不到。 　　半小时后，他们靠着问路找到那圆顶尖头古堡一样高大恢宏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公会时，一群人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放。 　　进门，白周亦在前台说了他们遭遇危险迷路然后走到这边的遭遇，顺便报上暗号后，他们很快被带到后方一间屋里。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急匆匆进门。 　　对方明显做过准备，一见面就认出白周亦和莫语闲。 　　“你们可算来了。”女人自我介绍，“我姓苗，叫苗朝馨，你们叫我苗会长就好。” 　　“白周亦。”白周亦笑着解释，“我爱人，莫语闲。” 　　“是这样的……”苗朝馨并未花太多时间在客套上，很快说明起城里现在的状况。 　　随着半个月过去，城里那股试图扳倒康云丰的势力和康云丰之间的矛盾已经进入白炽化状态，一触即发。 　　“……估计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了。”苗朝馨苦笑着看向莫语闲，“一有动静我会立刻通知你们，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们了。” 　　莫语闲没吭声，只点点头。 　　“其它的呢？”付深江早就说过不需要担心，白周亦还是问了句。 　　“你们放心，其它的我这边会处理。”苗朝馨道，“我已经安排好住处，不过因为康云丰那边盯得紧，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你们，你们小心些，这几天最好就别出门。” 　　苗朝馨和纪和康完全不是一类人，明显正派、冷静且聪明，白周亦松了口气，“好。” 　　“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麻烦了。” 　　苗朝馨出门去叫人。 　　很快，一个年轻人过来。 　　苗朝馨没再出现，尽量减少和他们的接触。 　　那年轻人什么都没问，从公会后门带他们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自建房局域。 　　“屋子里的东西你们都可以用。”带路那人道，“平时我们不会过，有事会打电话，你们要是缺什么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号码我贴在一楼客厅桌子下面了。” 　　白周亦记下，“好。” 　　看着带路那人离开后，一群人涌进面前的小院。 　　附近一片相对其它地方没那么繁华，建筑也低矮些，那让采光有限，但即使如此也已经不输给他们白家城大部分房子。 　　毕竟他们白家城的房子大多老旧，这房子一看就很新，屋里看着也没什么污垢颇为干净。 　　在院子里转了会儿，一群人向着屋内而去。 　　小楼一共五层，一楼是大厅和厨房，二楼往上分别是卧室、书房、娱乐室，顶楼更是一片空中花园。 　　所有房间都收拾过，很干净。 　　一群人各自选了一间。 　　白周亦从客厅桌下找到那电话号码，输入进手机备用，顺便去厨房看了看。 　　冰箱满满当当，厨房里放着不少食材，足够他们吃上小半个月不出门。 　　只要他忍住不下厨。 　　确认无误，白周亦向着楼上而去，莫语闲选择的房间在顶楼。 　　白家老宅、莫家老宅他们住的小院都是一楼的院子，少有这种住高楼的机会，而且黄奇恒他们已经把二三四楼住满，只五楼没人。 　　莫语闲选择的是向南的房间，门开着。 　　“喜欢？”白周亦进门时，莫语闲正挨着检查整间屋。 　　闻言，莫语闲环顾屋子一圈后摇摇头，房间挺不错，但他还是更喜欢和白周亦的那个小院。 　　白周亦反手柄门关上后，走向对面的阳台。 　　他们房间的阳台连接着顶楼花园。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住，再加上周围都是高楼阳光有限，花园里的花开得不太理想，但胜在数量挺多，乍一看去倒也不错。 　　花园中还有一套玻璃凉亭。 　　白周亦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后，坐到凉亭。 　　莫语闲也过来坐下。 　　白周亦看向四周的高楼大厦，心情复杂，“想要把白家城变成这样，至少得五十年起步。” 　　他之前就只见过薛家城，所以目标一直是把他们的城市变成薛家城那样，见过这里后，他只觉干劲全无。 　　这太打击人。 　　“不需要。”莫语闲道。 　　白周亦看去，什么不需要？ 　　“不需要变成这样。”莫语闲道，“白家城是白家城，只要在一直变好，就很好。” 　　白周亦哑然。 　　下一刻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确实是他想太多。 　　康家城之外也还有顾家城、林家城，就算他们变成第一，也肯定会有紧追不放的第二第三。 　　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白周亦笑吟吟地看去，莫语闲越来越有城主的样子了。 　　被注视，莫语闲睫毛轻颤着移开视线，下一刻又看回来，“我只要有你在就好。”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白周亦，因为是遇到白周亦后他的世界才开始重新活了过来。 　　白周亦呼吸轻滞，下一刻眉眼间皆是笑意，“好。” 第76章 　　001. 　　心态转变，白周亦再看向周围那些高楼时感觉已经全然不同。 　　这城市明显是经过精心规划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利用到了极致，城市中倒也不乏绿植，但太过刻意的规划反而让整座城市显得没什么生机。 　　相比起这种冰冷生硬，白周亦倒更喜欢白家城现在的阶段，虽然各方面都有些老旧，但生机勃勃。 　　大概是知道他们会在楼顶，黄奇恒一群人默契的都没上来。 　　两人坐在凉亭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天色渐暗饥饿袭来，才下楼。 　　底楼，黄奇恒一群人正做饭。 　　常年外出，黄奇恒一群人个个都人高马大，厨房只三平方米不到，一群人挤在里面手脚都伸展不开，画面看著有些怪异。 　　不过黄奇恒一群人倒乐在其中。 　　已经吃了半个月干粮的他们，看着那一堆新鲜时蔬，直接抱着啃的心都有了。 　　白周亦和莫语闲没去帮忙，在客厅坐下玩起手机。 　　城市与城市之间虽然都通网，但通常只隔得比较近的几座城市之间网络才会比较好，隔得远的就需要经由许多城市搭桥，而且各个城市也都有着只对自己城里人开放的一些网站论坛。 　　白周亦上网看了看。 　　城里的情况他大概都已经了解，但网上又要更直观些。 　　直接搜索康博新这个名字，网上几乎什么都搜不到，以城主独子的角度来考虑甚至干净得有些奇怪，一看就是被特意删除过。 　　不过就算删除和“康博新”相关的内容，也无法阻挡众人的讨论，各种替代词层出不穷。 　　和孙来宝的急于证明自己不同，康博新完全就是个仗著有人撑腰为所欲为的恶人。 　　他特别喜欢“慧眼识人”的戏码，城里但凡有些能力的人他都拉拢过，为此他的队伍在整座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队伍，那让他自视甚高。 　　他享受那种被高看的感觉，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展露出比他更有才能，但凡有这样的人，要么跟着他干要么就连同家人朋友一起被整个康家针对。 　　他这手段不只针对探索队，也针对城里的女性，用奉承他的人的话来说是风流，但城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城里那股暗中聚集的势力也是这么来的，他们基本都被针对过。 　　从网上的情况来看，城里大部分人都挺支持那股反抗势力，甚至因为积怨太深再加上目前气氛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很多人甚至在网上公开喊话康家。 　　康云丰之所以引异兽围城，也是因为这。 　　康博新基本已经把康家的人缘败光，就算这次康家赢了康博新成了城主，也迟早会有下次。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一切都清零然后重来。 　　城里的人还不知道异兽围城的事。 　　莫语闲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白周亦，白周亦接过看了看，就在他们进城前不久城里才爆发过一次小规模战斗。 　　网上说是两个探索队酒后斗殴，但从评论区来看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康家并不占优势，毕竟是犯了众怒。 　　康博新甚至已经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白周亦把手机还回去，“这几天小心些。” 　　越是这种情况，康家越是可能狗急跳墙。 　　“嗯。”莫语闲应声。 　　“吃饭了。” 　　两人正说着，一旁就传来黄奇恒几人的声音。 　　白周亦看去，客厅中间的餐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餐盘，盘子里则是各色菜肴。 　　白周亦也已经吃了半个月的干粮，突然看见这色香味俱全的一幕，食指大动。 　　他们这次只过来了二十多个人，看似不多，但一张桌子已经坐不下。 　　都是自己人，一群人直接站着端着碗围着桌子就吃了起来。 　　白周亦和莫语闲混入其中。 　　吃饱喝足，黄奇恒一群人聚在底楼聊天玩手机，白周亦又叮嘱一句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出去后，和莫语闲上了楼。 　　折腾半个月，难得有机会好好休息，两人早早睡下。 　　世界寂静，只偶尔能听见车子从附近街上经过的声音，此外便是整夜不灭的路灯。 　　不知多久后，白周亦睡得正香，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几乎是同时，旁边的莫语闲召唤灵兽。 　　他也醒来。 　　两人没有马上动作，而是无声对视一眼，然后继续躺在床上假睡。 　　尽可能轻的脚步声从顶楼花园那头传来，有人借由善于攀爬的灵兽从隔壁楼跳了过来。 　　灵兽稳稳落地后，灵兽背上的人下来…… 　　一道，两道……脚步声足有十五六道。 　　人倒是不多。 　　白周亦正琢磨康云丰就派这么点人来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他们，被子下的手就被莫语闲握住。 　　白周亦回握，与此同时召唤灵兽。 　　小家夥隐藏在莫语闲那侧床边，蝴蝶在黑暗中却太过显眼，白周亦让它飘向面向屋顶花园那侧的屋顶角落。 　　“……确定是这里吗？” 　　对方一开口，莫语闲眉头立刻皱起。 　　康博新。 　　“错不了。”另外一人道。 　　“咱们真的要……”第三人语气中充满迟疑。 　　“公会那些人本来就看康家不爽，这次的事估计没少在背后出力，而且又恰好是在这时候来了几个什么总会的人……”康博新语气低沉。 　　白周亦倒是有些惊讶，康博新不知道是他们？ 　　“那……” 　　“一个不留。”康博新道。 　　说话间，一群人快速向着花园通向屋内的门而来，那门就在他们房间隔壁。 　　莫语闲立刻就要起身，白周亦却拉住他，与此同时，一道蓝光从窗户飘飘然滑向外面。 　　“什——” 　　警惕的声音还未说完，世界就骤然安静。 　　白周亦坐了起来。 　　莫语闲随之动作。 　　两人出门。 　　阳台花园中，康博新一群人正怔怔地看向他们这边。 　　夜色下，蓝色的蝴蝶随风舞动，在他们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那一幕太过唯美，他们看得失了神。 　　莫语闲不是第一次见识白周亦灵兽的能力，但每次看见都不由惊讶。 　　莫语闲向着顶楼边缘而去，要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白周亦拿出手机，对着一群人拍了张照，然后把照片发给苗朝馨那边的人。 　　莫语闲好像发现了什么，跳向隔壁楼，小家夥也过去。 　　白周亦没过去。 　　对面很快回覆。 　　白周亦简单聊了两句，收起手机。 　　几分钟后，莫语闲一手拖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翻上顶楼。 　　“没跑掉吧？”白周亦询问。 　　“没。” 　　白周亦松了口气。 　　“怎么办？”莫语闲把人扔在地上。 　　“苗朝馨在过来的路上，交给她们处理就好。”白周亦道，他不准备参与得太深，而且苗朝馨看着是个聪明人。 　　莫语闲并无意见。 　　再是几分钟后，楼下传来动静，苗朝馨带着十多个人悄无声息地进门来。 　　莫语闲下楼去。 　　听见动静，黄奇恒一群人陆陆续续惊醒，康博新一群人是从楼上过来，黄奇恒他们更多地住在下面三层所以没发觉，但苗朝馨是带着人从底楼进来。 　　几分钟后，一群人全部上楼。 　　无人开灯，一群人藉着路灯和月光看去。 　　看清楚康博新一群人，苗朝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来不及去思考康博新一群人是怎么了就赶紧走向他们。 　　她队里另外几个反应快些的人亦是如此。 　　“会长，你看……”说话的人惊喜地看向面前一人，那人五十多岁，一身戾气，一看就是个杀过人的。 　　“胡志维。”另一人也开口，他面前的是个个子不高人精瘦的男人，那人给人的感觉也相当干练，打起架来应该是个好手。 　　绕着人群转了一圈后，苗朝馨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视线最后停留在白周亦身上，“你的灵兽是异能类？” 　　那只明显是灵兽的蝴蝶正围着白周亦飞舞。 　　白周亦在夜色下浅笑，并不准备回答。 　　苗朝馨并未追问，只道：“你们帮大忙了，这些都是百强榜上的都是康云丰的人，真打起来他们就是康家一半的主力……” 　　白周亦哑然。 　　下一刻他看向康博新，康博新大概是听说了他们的事就带着人偷偷过来了，康云丰估计还不知道。 　　“百强榜？”黄奇恒朝着那几人看去。 　　旁边薛盛平一群人亦是如此。 　　康家城在所有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城里有几个百强榜上的人并不奇怪，但之前除了黄奇恒和莫语闲他们只在网上见过，难免好奇。 　　“这个，百强榜第二十三名，有名的刽子手，特别喜欢把对手弄得血淋淋然后再折磨死。”苗朝馨队里一人道。 　　白周亦看去，是那个一身戾气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灵兽是少有的鳄龟，能打能防，巨大化后还大，一直是个麻烦，在百强榜六十多名。”那人又道，这次他看着的是那个被叫作“胡志维”的。 　　两人之后，那人又在人群中点了六七个人出来，听上去都是人物。 　　听完那人的介绍，黄奇恒一群人对视一眼后，都看向白周亦。 　　他们都已经见识过白周亦的能力，但这可是百强榜上的人…… 　　白周亦有些茫然地笑笑，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差别。 　　事实上，这些人远没有那些人形异兽麻烦，至少偶尔还有人形异兽会反抗一下。 　　“那人我们就带走了。”苗朝馨脑子明显在飞速运转。 　　有了康博新，又一下子削弱康云丰一半主力，计画说不定可以提前，不，是完全可以主动出手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睡吧。”白周亦开口。 　　刚刚还傻傻站着的一群人瞬间倒下。 　　苗朝馨几人吓了一跳。 　　白周亦看去，“这样比较好搬。” 　　苗朝馨嘴角抽了下，没说什么。 　　白周亦倒是贴心。 　　002. 　　苗朝馨给旁边那群人递了个眼神，一群人快速动作。 　　他们忙碌间，苗朝馨再次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你们再睡一觉吧，异兽那边应该就是今天下午的事了。” 　　白周亦点头应下。 　　“需要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们吗？”苗朝馨问。 　　白周亦看向莫语闲，这种事还是莫语闲更擅长。 　　“我自己过去就行。”莫语闲道。 　　苗朝馨点点头，快步向着楼下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黄奇恒一群人热闹开，不少人掏出手机翻出百强榜对照起来。 　　“真是……” 　　“……我还以为要更厉害一点。” 　　“这个是不是刚刚那个？” 　　“我看看。” 　　一群人围了上去。 　　白周亦和莫语闲对视一眼，转身回房，苗朝馨也说了下午估计就会开始。 　　两人都躺下了，黄奇恒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人不见，又在门口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后，他们往楼下走去。 　　楼道中，一群人压着嗓子继续讨论。 　　“要我说白会长的排名低了，他挤近前十我都不会惊讶。” 　　“是低了，才八十多。” 　　“莫城主现在都已经第一，他怎么才八十多？” 　　“这不一样，莫城主之前参加过狩猎季，那些人形异兽袭击我们城市时也有人录像，白会长只有几段监控，而且还没什么战斗画面。” 　　一群人皆哑然。 　　“工会不是有监控室？他们就没有完整的录像？”申游庭停下脚步。 　　黄奇恒从他身边走过，脚步不停，“纪和康死了之后就是白会长接管的公会，他要是想发早发了。” 　　申游庭哑然，白周亦确实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甚至对外出探索都没什么兴趣。 　　这要换成其他人有了他这能力…… 　　“好了，早点睡吧。”黄奇恒提醒一句，“睡饱了下午警醒点。” 　　一群人收起多余的心思，纷纷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事情爆发得比他们预料得早，天亮还没多久城里就传来打斗的声音。 　　灵兽巨大化后，建筑就变得不堪一击，一时间兽吼和建筑坍塌的声音不断。 　　外面太吵，白周亦和莫语闲没办法再睡，只能起床下楼。 　　黄奇恒他们已经被吵醒，正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准备早餐。 　　战斗并不在他们这边，但听着城市乱成一团事情却和他们无关，感觉颇为奇怪。 　　半小时后，一群人吃上早饭时，战场开始快速扩大，不过半小时整座城就都乱了起来。 　　小楼前方不远处就有人打架。 　　一群人围在窗口观战。 　　参与战斗的人只十多个，但灵兽全部巨大化后，殃及的却是整条街道。 　　好些建筑被撞塌，街上到处都是咒骂逃跑的人，其中不乏被吓哭的孩子。 　　黄奇恒一群人开始还有心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点评，但随着路上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混乱，很快没了说笑的心情。 　　不好的记忆被勾起。 　　孙铭亮他们也才死了两年不到。 　　“咱们就这么看着吗？”眼看着越来越多人被殃及受伤，黄奇恒队里有人忍不住问道。 　　“你又不认识他们，随便插手打错人了怎么办？” 　　“那要不去帮忙疏散人群？” 　　“往哪里疏散？我们连哪里安全都不知道。” 　　“可是……” 　　一群人讨论间，一声更大的巨响从城市另外一侧传来。 　　所有人都朝那边看去。 　　他们所在的小楼太过低矮，看不了太远，但从动静来看应该是有人用了炸弹，而且是威力不小那种。 　　外出探索虽然少用这些辅助武器，但不代表就没有。 　　这些东西用在异兽上未必好用，但用在人类身上却格外方便。 　　莫语闲看向白周亦。 　　白周亦眉头轻蹙地摇摇头，苗朝馨还没给他发信息。 　　莫语闲只能沉下心等待。 　　作为外人，他们能帮上的忙实在不多。 　　那些异兽也并不只是需要杀掉，它们大概率也是苗朝馨他们扳倒康云丰的证据，得按计画来。 　　外面乱成一团，时间也就过得尤为缓慢。 　　中午一群人无心做饭，但下午又还需要莫语闲出手，一群人干脆啃了些干粮。 　　两点多时，战斗在公会附近大规模爆发，距离公会不远的小院也被彻底殃及，一群 人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的车子停在工会附近，这时候回去拿太冒险，一群人索性直接去了异兽所在方向的城外。 　　和进来时不同，城里到处都是逃跑的人以及被破坏的建筑。 　　他们走的是和工会相反的方向，但一路上还是看见不少打斗着的人。 　　半小时后，他们出城时，城市边缘已经聚集了不少没什么战斗力逃亡过来的人。 　　见他们过来，那些人都有些紧张，他们看着像是颇有战斗力。 　　康云丰这次的行动目的不只是为了阻止反抗势力，还有清除城里不听话的那些人。 　　白周亦一群人选了处相对安静的地方等待。 　　见白周亦他们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逃亡过来的那群人才渐渐放心。 　　四点多，太阳已经爬过半边天空时，白周亦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苗朝馨那边声音嘈杂，“……异兽已经过来了……你们小心……A级……” 　　不等电话挂断，白周亦就看向莫语闲。 　　后者瞭然地向着那些异兽过来的方向走去。 　　黄奇恒一群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深呼吸做好准备的同时分布开来，要在有漏网之鱼靠近时保护逃亡出来的那些人。 　　虽然这不关他们的事，但他们也不可能看着这些人被攻击而不管。 　　二十多分钟后，城市右侧田地那头的树林间逐渐出现异兽的身形。 　　那是一群像是豹子的异兽，它们体型高大速度不慢。 　　它们前方，是十多辆快速前行的车队。 　　莫语闲和小家夥早已经等在田地中。 　　蓦地看见，车上的人都是一愣，下一刻全部无视他冲向城市。 　　莫语闲和小家夥也无视他们的存在，静静看向后方的那群异兽，然后在它们靠近的瞬间释放火海。 　　惨叫声没来得及传开，那些异兽就瞬间化为灰烬，与此同时异兽大军前进的步伐也被阻止。 　　“什么……”车上负责引导异兽的人，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黑色的火？是莫语闲？” 　　“不可能，他不是在白家城，怎么会在这里？” 　　“可就只有莫语闲能……” 　　他们的任务是把异兽引进城，如果他们的任务失败，那康云丰的计画。 　　一群人正不安，什么蓝色的东西就从前方飘过，紧接着是一道如冬日暖阳的和煦声音。 　　“睡吧……” 　　车子缓缓停下。 　　与之相反的是后方暴露的兽群，以及城市边缘发现那些异兽而陷入惊慌中的逃难人群。 　　“不要乱，它们不会过来的。” 　　黄奇恒一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组成一条防护线面对兽群。 　　防线前方，白周亦静静看着莫语闲。 　　这一次战场比上一次更近，白周亦也终于有机会看见莫语闲战斗。 　　一年多过去，莫语闲对火焰的控制已经炉火纯青，再加上这一次的异兽都只是A级远不及当初的人形异兽，几乎就没出现漏网之鱼。 　　两个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最后几只异兽逃进树林。 　　莫语闲没追。 　　收起火焰，莫语闲走过满是黑乐灰烬的田地走向白周亦。 　　“累吗？”白周亦笑着问。 　　莫语闲摇摇头，想想又点点头。 　　他喜欢被白周亦关心。 　　白周亦拍拍莫语闲身上的灰烬，莫语闲乖乖站着不动给拍。 　　“休息会儿吧。”白周亦走向一旁的空地。 　　起初的慌乱后，城市边缘那群人逐渐冷静，更多人开始疑惑那些异兽是怎么回事。 　　吸引那些异兽进城的车队就还如同之前那样停在田地中一动不动。 　　白周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黄奇恒一群人也在情况被控制住后不再阻拦人群，纷纷靠近白周亦。 　　人群中有胆子大的向着车队而去，但只看了看后就又离开。 　　六点多，太阳下山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时，苗朝馨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们身上都带伤，但看着颇为精神，看来这场仗应该是赢了。 　　“你们就是……”苗朝馨身边，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但身体要更为高挑些的女人视线在白周亦和莫语闲两人身上来回扫过。 　　白周亦笑着指向后方那车队，“是他们把异兽引过来的，我们都看见了。” 　　那人愣了下，下一刻反应过来，立刻皱着眉头走向那车队。 　　其它话可以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解决当下的问题，那么多人还等在城外。 　　见那女人离开，跟着过来的一群人都向着那边而去。 　　苗朝馨没去，她眼神复杂地看向白周亦和莫语闲。 　　她早就听说过莫语闲的能力，但真的见识到还是惊讶，白周亦更是之前就已经让她惊讶过一回。 　　“你们……” 　　她有点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待在小小的白家城，以他们的能力，恐怕任何城市都不会拒绝。 　　“抱歉，我们有些累了，先回去了。”白周亦笑着道。 　　看出白周亦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苗朝馨深呼吸一口后，让开。 　　白周亦带头向着城市而去，要回去之前的小院。 　　黄奇恒一群人跟上。 　　走出两步，白周亦回头对着莫语闲伸出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上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容易走散。 　　莫语闲小跑两步伸出手，乖乖给牵。 　　后方，黄奇恒一群人有些受不了地对视一眼，默默放慢脚步拉开距离。 　　他们明明就还没吃晚饭，却已经有些撑得慌。 第77章 　　001. 　　自从他们进城，他们就没好好逛过，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走动，一群人径直回了小楼。 　　中午就没吃好，事情解决，回去后一群人做了颇为丰盛的一餐。 　　“咱们的事是不是就做完了？”饭桌上申游庭有些茫然地问道。 　　他们紧赶慢赶半个月，过来后又缩在小楼不敢出去，结果就这么折腾了几个小时就完事了？ 　　“差不多。”白周亦道。 　　白周亦并不觉得事小不好，速战速决也代表伤亡被降到最低。 　　“那咱们接下去？” 　　“回去。”白周亦顿了顿，“回去的路可能需要绕一绕，难得有机会，我想顺路去其它城市看看。” 　　他之前不觉得，见识过这康家城后，现在倒是对其它城市颇感兴趣。 　　他已经放弃把白家城变成康家城这样，但多看看多学习些没有坏处。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黄奇恒问。 　　白周亦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却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后天早上吧，明天上午去城里转转，下午苗朝馨应该会过来一趟。” 　　听说可以去城里转转，一群人顿时精神，纷纷讨论起要去什么地方。 　　康家城很大，最少都有五六个白家城那么大，只一早上的时间别说全部逛个遍，直线穿越整座城都未必够。 　　他们得有目的性地逛。 　　白周亦没参与讨论，吃完晚饭后就和莫语闲回了顶楼。 　　吃得太饱，两人并未直接睡下，而是坐在顶楼花园吹起夜风聊起天。 　　“应该发芽了。”白周亦看向凉亭旁边开得正盛的花。 　　莫语闲愣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白周亦说的是他们之前在小院种下的花种，“嗯。” 　　他们离开家已经快二十天，别说发芽，都够长两片叶子了。 　　“回去还得一个月，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下雨，得让叶小青他们帮忙浇浇水。”白周亦嘴上说着却并未马上掏出手机，康家城夏天温度太高，夜风太过舒适，吹得他都懒洋洋。 　　莫语闲没说话，只静静感受。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但那些康家的人显然还没完全被抓捕，远处时不时就能传来叫喊声。 　　夜逐渐变深时，两人回房间睡下。 　　翌日，白周亦和苗朝馨发信息说了一声要出去后，就跟着黄奇恒他们出了门。 　　他们的车之前停放在公会前的停车场，早上去取的时候还出了点岔子。 　　其中两辆车被战斗殃及，整个翻倒不说还被踩扁。 　　白周亦拍了照，然后把照片发给苗朝馨。 　　苗朝馨并未马上回覆，白周亦也不急。 　　做完这些，他们就上了另外两辆还完好的车向着城里而去。 　　地点是黄奇恒一群人决定的，一共两个，一个是城里最大的游乐场，另外一个则是附近最大的商业街。 　　游乐场他们白家城也有，但设施几乎都是用来哄小孩的，这里的游乐场却不同，有着很多成人项目，听着还挺有趣。 　　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过去，然后吃了个闭门羹。 　　昨天这座城才差点完蛋，今天当然没人有心情去逛游乐场，加上昨天的战斗也波及到游乐场内的设施，所以游乐场索性关了门。 　　一群人在门口盯着看了会儿，在翻墙进去看看和走人之间犹豫半天后，还是决定保持住他们远道而来帮手的矜持，选择了走人。 　　有了游乐场的事，众人对商业街也不再抱有希望，但出乎预料的商业街的情况还不错。 　　由好几条街道组成的巨大商业街，三分之一的地方被昨天的战斗毁掉，但剩下的三分之二还算完整。 　　剩下三分之二的街道里大概有一半的店铺还开着门，虽然路上就没几个行人。 　　这条商业街不只服装、娱乐、美食这些，也还囊括了资源的收购和转售。 　　他们在一群店家怀疑的注视下花了点时间从那头逛到这头，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又吃了点东西。 　　大部分城市都挺排外，他们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看就是外人。 　　中午，他们找了一家网上推荐的据说味道很好的店吃完午饭后，这才慢吞吞回去。 　　他们才进门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苗朝馨过来。 　　白周亦把人迎进屋，顺便说了明天就准备离开的事。 　　“……明天就走？这么快？”苗朝馨有些惊讶。 　　“回去还需要时间，城里也还有些事等着处理。”白周亦没提他们准备一路逛回去的事。 　　“那我和楚怡过来明天早上送送你们。”苗朝馨哑然，想想又没说什么。 　　虽说康云丰已经解决，但后续的事情却还有不少。 　　出事的时候城里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选择沉默，可一旦压在他们头上的康云丰不在，那些人就又开始争取起“自己该得到”的东西。 　　楚怡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一边要处理康家那些人，一边要和那些人周旋。 　　“楚怡就是……”白周亦看去。 　　“对，就是昨天下午和我一起去找你们时的那个人，她应该会是下一任城主。”苗朝馨笑着解释，“她本来也要过来的，但一直没抽出空来。” 　　“没事。”白周亦并不介意，这种时候有多忙他再清楚不过。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白周亦对她印象还算不错，她看着像是个聪明人。 　　“对了，这个给你。”苗朝馨从身后一人手里拿过一份文档递给白周亦。 　　白周亦接过看了看，看清的瞬间不由挑了挑眉，那是一份康家城企业名单。 　　“我听总会那边说了白家城的情况，我想这个对你们应该会有帮助，有发展意图的我都做了标注，你可以格外关注下。”苗朝馨笑着道，“我这边晚点也会和他们谈谈。” 　　白周亦和莫语闲对视一眼。 　　城市和城市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特别是对企业和资源的掌控，康博新愿意帮忙是看在梁森叶、邹老爷子的面子和莫语闲狩猎季帮了忙的前提下。 　　“谢谢。”白周亦由衷感谢。 　　康家城可比薛家城还要大得多，苗朝馨圈出来的企业也基本都是大型连锁企业，要是能拉过去，他就真的要开始头痛城里的资源能不能供给得上了。 　　这种烦恼，算得上是奢侈。 　　“应该的。”苗朝馨道，“如果不是你们，伤亡不可能控制到这么低。” 　　想起那些异兽的事，苗朝馨脸上笑容淡去几分，更多几分凝重。 　　康云丰引到城市附近的异兽要比她预料的还要多些，要不是莫语闲，现在战斗估计都还没结束。 　　无辜地死掉的人，自然也会不计其数。 　　“那我先回去忙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再联系我？”苗朝馨起身，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公会自然不会清闲。 　　“好。”白周亦起身送人。 　　“对了，新的车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晚点就让人开过来。”临到门口，苗朝馨道。 　　“麻烦了。”白周亦坦然接受。 　　他们这么多人，沿途还要带一堆食物物资，总不能挤在两辆车里回去。 　　苗朝馨离开。 　　苗朝馨一走，一直安静的看着热闹的黄奇恒一群人就热闹起来，不少更是好奇地凑到茶几上的文档前看了看。 　　他们不太懂这些，但有一点也看出来，如果能成那城里就需要大量资源。 　　黄奇恒兴奋地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点点头，“到时候看。” 　　黄奇恒瞬间喜笑颜开。 　　如果城里现在的资源供给不上，那就代表需要开源需要远征队。 　　上一次他们可没少赚。 　　一群人正乐呵，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是新车。”白周亦看向黄奇恒。 　　黄奇恒立刻向着门口而去，要看看新车长什么样。 　　他们白家城没有自己的车厂，所有车子基本都是从外面进货，这个外面主要是指薛家城。 　　康家城要比薛家城大得多，发展得也要好得多，康家城的车自然也比薛家城的车好。 　　申游庭一群人都迫不及待地跟了出去。 　　“……白会长。”黄奇恒很快又回来，脸上不见喜悦。 　　正准备在莫语闲旁边坐下的白周亦看去，一回头就看见付深江、胡君和沈兰三人。 　　白周亦讶然，旋即又释然。 　　付深江条件开得那么高，当然不可能就那样放任不管。 　　“付会长。”白周亦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然后自己在莫语闲旁边坐下。 　　付深江环顾一圈，坐下。 　　“昨夜的事我们都看见了，你们做得很不错。”付深江道。 　　“应该的。”白周亦语气诚恳，毕竟那可是三年的维修费用。 　　付深江嘴角没忍住抽了下，下一刻用力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深想下去，“所以你怎么看？” 　　“什么？”白周亦不解。 　　付深江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黄奇恒一群人。 　　“您但说无妨，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白周亦道。 　　“关于我上次的提议，公会总会会长的事。”付深江收回视线，“类似的事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有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有时却会让整座城市都沦为战场。” 　　听见公会总会会长几个字，上一刻还在疑惑付深江他们是谁的黄奇恒一群人都不由站直身体。 　　他们脸上皆是诧异，什么意思？ 　　“抱歉，我暂时没有兴趣。”白周亦笑着拒绝。 　　付深江欲言又止。 　　白周亦在他开口之前继续道：“我对权势之类一直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接任白家城公会会长的位置，仅仅是因为城里有我在乎的人。” 　　莫语闲睫毛轻颤。 　　“总会就我所知，距离白家城很远。”白周亦笑着道。 　　胡君和沈兰对视一眼，哑然。 　　觊觎总会长位置的人有多少她们看在眼里，因为距离家太远所以拒绝的，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一旁，黄奇恒一群人中好几个也都欲言又止。 　　那可是公会总会长的位置，是当下权力的巅峰。 　　“我们可以把总会搬过去。”付深江道。 　　白周亦哑然。 　　“只要你有意愿，这些都不是问题。”付深江道，“总比把它交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002. 　　一旁胡君和沈兰都有些惊讶，但想想又都没说什么，总会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办公地点，重要的还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至于黄奇恒一群人，之前还只顾上惊讶的他们嘴角都开始抽搐，好几个看样子像是恨不得冲上去抓住白周亦的衣领摇晃。 　　那可是总会会长。 　　而且付深江都说到这份上了…… 　　“抱歉。”白周亦还是原来的话，“我暂时没什么兴趣。” 　　付深江哑然。 　　黄奇恒实在没憋住，“白会长……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白周亦笑笑，“白家城现在才刚开始起步，不要说把它变成康家城这样，光是追上薛家城最少都得五年十年，我想至少这五年十年里我不会有时间去管其它。” 　　一群人皆哑然，特别是黄奇恒一群人。 　　白周亦和莫语闲接手城市到现在总共也就一年多，城里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而这其中一半都是白周亦的功劳。 　　他们之前都没想太多，但如果白周亦离开…… 　　人的精力有限，就算把总会搬过来，莫语闲也还在城里，城市的发展也肯定会受影响。 　　屋内一片安静。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不会推辞。”白周亦道。 　　他很清楚付深江的担忧不是没道理，但这世上的事不可能尽善尽美。 　　“……要不白会长你还是再考虑一下？”黄奇恒道。 　　白周亦看去。 　　黄奇恒欲言又止。 　　留下白周亦，对白家城无疑是好事，但那样对白周亦来说就…… 　　申游庭一群人对视一眼，眼神皆复杂，但无人阻挠黄奇恒。 　　就算白周亦选择总会，他们也不会怪白周亦。 　　他们本来也没资格怪白周亦。 　　“不——” 　　“你刚刚说‘暂时’？” 　　白周亦正准备开口，就被付深江打断。 　　白周亦看去，付深江脸上一改之前的凝重露出笑容，“你说的是暂时？” 　　白周亦不语。 　　“这个暂时大概是多久？五年？十年？”付深江笑着问。 　　上一次他和白周亦聊时，他们虽然并未像现在这样直白说开，但那时白周亦是完全不感兴趣。 　　白周亦沉默。 　　“如果你只是想等白家成发展起来。”付深江捶捶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老头子我也还能再坚持个几年。” 　　白周亦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开始他确实没有兴趣，但旁观了这次康家城的事后，却有了几分改观。 　　他倒并不是一下就变得悲天悯人，只是觉得如果只是像康家城这样，能帮把手也就帮把手。 　　白周亦不语，付深江脸上笑容却越来越甚，“那就这么定下了，我们把总会和军区搬过去，你接手总会。” 　　白周亦薄唇轻抿，想想又笑了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付深江头发已全白，时不时还会露出几分老态，可人明显挺精神，再撑个十年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十年后的事，谁知道。 　　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又发现更合适的人。 　　看出白周亦的打算，付深江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他拍拍手站了起来，“我们就不打扰了。” 　　白周亦起身送客，“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去。” 　　“好。”付深江往门外而去。 　　目送付深江三人离开，白周亦重新回到屋内时，黄奇恒一群人都还安静。 　　这倒也方便白周亦，他笑着提醒道：“这些话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不清楚总会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导致付深江这么执着于他，但想也知道肯定麻烦。 　　付深江说要搬公会，那绝不是一两天的事，白周亦并不希望在那之前就先被人盯上。 　　“……好。”黄奇恒应声，“你……” 　　黄奇恒很想再劝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回，他其实没有资格说太多，毕竟现在城里还得靠白周亦。 　　更何况白周亦也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帮忙出主意的人。 　　“好了，都散了吧。”白周亦看向莫语闲。 　　莫语闲从刚刚起就只是静静听着。 　　付深江的意思他来康家城之前就已经知道，而且他也已经做好打算。 　　无论白周亦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支持。 　　白周亦总是温柔总是体贴，在白周亦有需要的时候，他也希望能像白周亦对他那样对白周亦。 　　白周亦向着楼上而去。 　　莫语闲默默跟上。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还很毒辣，康家城这边又格外热，两人并未去花园，直接回了房间。 　　差不多是他们进屋的同时，楼下传来汽车停泊和说话的声音，苗朝馨说的车子送来。 　　白周亦和莫语闲没下去，只从窗口朝下看了会儿。 　　苗朝馨一共送来了六辆车，全部崭新且都是为了外出探索特意改装过的小型货车。 　　看见那些车，黄奇恒一群人立刻忘记刚刚的事，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来。 　　知道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苗朝馨还让人送来了足够量的汽油和食物。 　　再晚些时候吃晚饭时，白周亦和莫语闲才下楼。 　　黄奇恒他们稀奇完已经把东西都搬到新车上，要直接坐新车回去。 　　白周亦围着车子转了两圈，相比之下他们之前的车子确实又老又旧。 　　那还是来之前黄奇恒从他们队里特意选出来的新车。 　　夜里，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不见亮一群人就做起准备。 　　他们吃早饭时，苗朝馨就如同她说的带着楚怡过来了一趟。 　　楚怡应该是从那场战斗到现在就还没合过眼，人过度兴奋，眼下却是明显的疲惫。 　　“这次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们了，不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楚怡道。 　　“能顺利结束就好。”白周亦笑着道，“我们也是付会长让过来才来的，要感谢你们也应该感谢他。” 　　楚怡显然早就知道付深江的事，“这是两回事，还是要谢谢你们的。” 　　就这片刻，黄奇恒一群人已经把早饭吃完。 　　楚怡不再寒暄，直接道：“城里现在还比较乱，等过段时间稳定了我会再联系你，我看你们那边挺多资源我们这边都没有，我们这儿的资源你们那也不多，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创建一条交易管道。” 　　“那就太好了。”白周亦并未推诿，要是能建成对他们都有好处。 　　说不定他还可以拉上薛盛平，还了人情还能做个二道贩子，赚点钱解决城里钱不够用的危机。 　　又简单交流两句，天色彻底大亮后，白周亦一群人上了车。 　　新车他们全部带走，两辆旧车也没留下，八辆车子迎着晨曦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城里满是废墟，不过主道已经清理出来，倒方便了他们。 　　半小时后，他们驶出城市。 　　车上，对讲机中传来申游庭的声音，他领头开车，“是往左边走？” 　　“对，一个星期后就能到下一座城。”黄奇恒看着地图。 　　从这里回去，不算康家城和薛家城以及他们自己的城市，中间一共会经过三座城。 　　三座城相互之间都有距离，距离白家城更是遥远，如果不是这次恰好有机会，他们估计一辈子都未必能来一次。 　　“小心点。”莫语闲出声。 　　这边很多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好嘞。”申游庭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康家城和下面这座城来往挺密切，这条路经常有人走，估计就算有点什么也都被杀光了。” 　　“是啊。” 　　对讲机中传来其他几个司机的声音。 　　“你就放心吧。”黄奇恒也道，他们都已经不是新手。 　　车上，白周亦朝着康家城的方向看去。 　　朝阳逐渐升起，城市逐渐被金色的阳光笼罩。 　　车子一路往左，也算是绕着城市在走，那让旁边那原本就大的庞然大物显得越发庞大。 　　白家城五十年都未必能达到这程度。 　　白周亦正走神，他就被人拉着向后靠去。 　　他们坐的是改装后的小型货车，座位都在车壁左右两侧，坐垫也只是两块焊接的铁板垫了点东西。 　　莫语闲把他们的背包垫在里面角落，自己靠在背包上，让白周亦靠在自己身上。 　　苗朝馨给的车子稳定性要比他们原来的旧车好得多，但依然能感觉到颠簸。 　　回去他们绕了路，最少都得二十五六天才能到，白周亦不习惯，只会更难受。 　　白周亦没反抗，放松身体向后靠去。 　　莫语闲胸口宽阔温暖，隐约还能感觉到心跳的动静，那再配上朝阳，白周亦整个人都像是被融化。 　　白周亦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莫语闲微微垂眸看向怀中的白周亦，两人霸占半边车子。 　　旁边，黄奇恒几人受不了地对视一眼，默默转身面对另外一边。 　　等下次停车他们就换车。 第78章 　　001. 　　黄奇恒几人说到做到，中途停车休整时就果断去了其它几辆车里。 　　白周亦一觉睡醒发现车里就只剩下他和莫语闲时，颇为惊讶，“他们呢？” 　　莫语闲脑海中浮现出黄奇恒几人扛着大包小包下车时看向他幽怨的眼神。 　　黄奇恒他们大多都还没结婚。 　　莫语闲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他们太吵。” 　　白周亦想想，有些无奈，就算是吵莫语闲也不能把人全赶走。 　　不过车里只剩他和莫语闲两人后，白周亦倒确实是更放松了些，他直接往下滑去，大方的把头枕在莫语闲腿上。 　　他们正穿巡在一片树木稀稀疏疏的荒原中，太阳已经向着远处的山顶靠近，大概是忙碌一天终于快下班，整片天空都染上几分喜悦的色彩。 　　从窗口看见这一幕，白周亦眉眼间也染上几分轻快。 　　逐渐习惯了车子的颠簸后，他倒挺喜欢这种外面风景飞速倒退的生活。 　　临近傍晚时，车子再停了一次。 　　简单休整了下顺便吃了点东西，一群人很快再上车。 　　白周亦白天睡够，入夜后毫无睡意。 　　莫语闲倒是有些困，早早钻进睡袋。 　　白周亦靠窗而坐，视线在窗外和睡袋中的莫语闲身上不停来回，享受那片刻的宁静。 　　十点多时，白周亦挨着莫语闲睡下。 　　翌日，白周亦睡醒时，世界已经大变了样。 　　这边距离白家城几千公里，气候、环境基本都不同，城市之外的荒野树林亦受到影响。 　　窗户不知何时被关上，窗外的世界蓝天依旧，下方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干枯沙土地。 　　少了绿植的掩盖，温度急剧升高，隔着车窗白周亦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衣服更是早就被汗湿。 　　白周亦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九点。 　　按照之前几天的情况来看，接下去几个小时有得熬。 　　“车子不会有问题吧？”白周亦看向早就醒来的莫语闲。 　　用于外出探索的车子都是经过改装的，各方面都很出色，但他们那边显然没有这么高温的地区，所以不会做抗高温的改造。 　　“不好说。”莫语闲也不太确定。 　　想想，白周亦又问：“今天能走得出去吗？” 　　“可以，入夜之后。”莫语闲道。 　　他们有地图，付深江提供的，不过是没有任何资源标注，只是大概情况的路线。 　　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 　　但显然白周亦这一口气松得太早，随着太阳逐渐爬高到头顶，他们逐渐深入那片贫瘠的沙土地区，温度越来越高，哪怕是隔着车子，白周亦都有准备直接被烘烤的错觉。 　　他们尚且如此，一直在路上跑着的车子就更是火烧火燎。 　　中午一点多时，他们自己那两辆车先后罢工，不得不停下车检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车胎已经有明显的融化迹象，发动机附近更是烫得空气都灼人。 　　相比之下苗朝馨给他们的那四辆车就要好得多，虽然车头顶盖也烫得厉害，但看不出来有罢工的迹象。 　　一群人给那四辆车再加了些水，然后用绳子把他们自己的两辆车系在后面，以车拖车，先离开这边再说。 　　因为拖着车，车子速度不得不放慢，让炎热变得更加难熬。 　　临入夜，温度终于降下来时，他们已经热的话都不想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路不长，夜里八点多时，他们终于看见熟悉的草地树林。 　　没再像之前那样休息一会儿就马上再出发，一进入树林一群人立刻停车休整。 　　吃饭喝水睡觉，一口气休息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终于有精力去修车。 　　城外没有维修站，所以大部分队伍都会配备一两个擅长维修的人员，莫语闲这次带来的人里也有。 　　黄奇恒一群人都围在那两辆车旁看热闹，白周亦没过去。 　　被烘烤过后的发动机汽油味道很大，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对不习惯汽油味的人来说简直是种灾难。 　　莫语闲倒是一直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他一直很适合外出探索。 　　十多分钟后，负责检查的那人终于抬头，“……发动机烧了。” 　　“能修吗？”黄奇恒看去。 　　负责检查那人摇摇头，“只能换。” 　　黄奇恒哑然。 　　单论零件整辆车最值钱的地方就属发动机，他们的车本来又已经不新，换发动机还不如买一辆新的二手车。 　　“怎么办？”申游庭看向黄奇恒，这里距离下一座城还有好几天。 　　“另一辆呢？”黄奇恒问。 　　“那辆倒是能修，但我手上的东西也不够。”负责维修的人苦笑。 　　他们 这次不是去探索，他就只带了些基础工具。 　　黄奇恒看看随着天色大亮又已经开始热起来的那片沙土地，就算坏了这两铁疙瘩也值点钱，往回走不现实…… 　　黄奇恒道：“先拖走，到下座城市再说。” 　　无人反对，一群人快速动作。 　　城外的路本来就不好走，更何况还拖着两辆车，为此他们到达下一座城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足足两天。 　　趁着天社还早进城，在外围找了家旅馆住下后，黄奇恒第一时间带着人去处理车子的事，白周亦则去街上逛了逛。 　　这座城和康家城很近，按距离来算就相当于薛家城和他们白家城。 　　两座城的关系明显紧张，比薛家城和他们还要紧张，紧张到一提起康家城城里的人都皱眉头多那种。 　　这座城也发展得不错，远比薛家城好，是康家城那种高楼林立的模样，但好像所有的发展都在近十年间突然停下。 　　隐约开始看见岁月痕迹的建筑，公用设备已经开始第一轮维修的街头，路上半新不旧的车辆…… 　　白周亦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城市周围的资源有限，根本养不起两座康家城那么大的城市，这座城大概率是在十年前的博弈中成了败方，然后更多资源倾向于康家城那边。 　　他们和薛家城也一直有这方面的矛盾。 　　之前白周亦倒也知道薛盛平帮了他们不少，看见这座城，他那种认知突然变得更加清晰。 　　为此，白周亦在城里休整的几天想了很多，例如他们和薛家城的未来。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和薛家城闹翻，但那样一来就需要花更多心思进去。 　　之前楚怡“交易信道”的提议再次被白周亦想起，或许那得尽快提上行程，在那之前他还得和薛盛平聊聊，看他是什么意思…… 　　白周亦思考间，黄奇恒那边进展得不太顺利。 　　也不知道是城里的经济确实不好还是看出他们是外地人，他们跑了好几家回收店，店家给的价钱都很低。 　　那些车子跟了黄奇恒他们很久，如果不是实在不方便，他们说不定就拖回去了。 　　又折腾两天，依旧没要到合适的价钱后，他们只能选择一家价格高些的卖了。 　　处理完车子，一群人又补充了些水和食物，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在这座城学到东西，白周亦对下一座城颇抱希望，实际情况却让他失望。 　　第二座城距离康家城和之前那座城都很远，光是过去就花了十二天。 　　那座城也和康家城不同，看着倒和他们自己的城市有的比，低矮的建筑，修了又修的街道，随处可见的二手车辆…… 　　进城后，白周亦大概打听了一下，城主公会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也没什么领导能力。 　　大家得过且过，日子也就这么慢慢悠悠。 　　见识了康家城和之前那座城的状况，突然间见到这样的城市，白周亦一时间都有点不适应。 　　黄奇恒一群人倒像是回了老家，兴致特别高，在城里休息的三天就没在旅馆待多久。 　　他们这份好心情也只维持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他们从外面回来时，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想起问了问城里二手车的收购价，然后心情就不再美丽。 　　不过现在回去算账也不太现实，一群人也只能吃下这亏。 　　再次出发去往下一座城市，白周亦不再抱有期待。 　　愈发接近他们自己的城市，黄奇恒一群人倒是颇为兴奋，走了一圈他们还是觉得他们那片地方最好。 　　第三座城市确实没给白周亦太大的惊喜，就是一座比他们那边稍好但不及薛家城的城市。 　　白周亦打听了下，城主和公会关系不太好，那让城市发展方面一直不太顺。 　　一座城两个话事人，城里的企业和探索队听谁的都是错，自然也就没有发展的余力。 　　这种情况白周亦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也算是早就预料到，毕竟有孙铭亮和纪和康那种狼狈为奸的就肯定有合不来的。 　　至于解决办法，白周亦想了想但没想出个所以然，只换一边肯定是不行，但没有大错的前提下突然换人并不现实。 　　他们没在这座城待太久，逛了逛后第二天就离开，从这里到白家城已经只剩十三四天左右的路程。 　　他们没去薛家城，直接回去。 　　他们到时距离午饭已经只剩一个小时，白周亦和莫语闲索性在黄奇恒那边一起吃了饭，然后这才回去。 　　进门，白周亦第一时间向着花坛而去。 　　两个月过去，临走时还光秃秃一片的花坛已经能看见大片密密麻麻的植株。 　　它们长势很好，有些已经二三十厘米高，叶子更是足有拳头大小。 　　“花苞。”莫语闲的声音从里面院子传来，他正检查里面院子里的花坛。 　　白周亦立刻过去。 　　当初他买花时买了好几种，莫语闲面前的那个花坛里的花已经长出密密麻麻的花苞。 　　“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开花了，挺好。”白周亦起身。 　　“嗯。”莫语闲眉眼也柔和几分，这些花是他和白周亦一起种的。 　　说话间，莫语闲到一旁去打了些水，准备把所有花都浇上一遍。 　　白周亦也挽起袖子帮忙。 　　一来一回地走一趟，夏天都已快过完，再加上他们这里的温度本来就没那么高，中午时都已经不再晒人。 　　002. 　　浇完花，白周亦没急着去公会，洗漱完后和莫语闲一起睡了个午觉。 　　在车上待得太久，迷迷糊糊间白周亦总觉得世界还在晃来晃去，那让他起床时满脸怨气。 　　莫语闲本来想起床，结果一动白周亦就幽幽看来，吓得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就那么躺了半小时，白周亦脸色才终于好转。 　　“要喝些水吗？”莫语闲努力绷着不让自己眼底露出笑意。 　　相处得久了，他现在偶尔也能从白周亦身上看出几分孩子气。 　　那样的白周亦让他觉得稀奇，也让他喜欢。 　　白周亦翻身背对莫语闲，他还不想说话。 　　莫语闲没招惹，默默起身。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水回到屋内。 　　白周亦闭着眼一动不动，莫语闲没敢招惹，只把水放在床头就坐到一旁沙发上看着白周亦。 　　半小时后，白周亦终于有力气爬起来穿衣服时，门口突然就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莫语闲起身。 　　白周亦继续穿衣服。 　　几分钟后，白周亦出门时，在客厅中看见白周墨和白周琪。 　　他还以为会是叶小青。 　　“你们怎么来了？”白周亦有些不解。 　　“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城了，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过来看看。”白周墨道。 　　白周亦点点头，把端着的杯子里的水喝掉。 　　“咳。”白周琪轻咳一声，然后冲着白周墨一顿挤眉弄眼。 　　白周墨立刻挤眉弄眼了回去，白周琪自己怎么不说？ 　　“怎么了？”莫语闲看见。 　　“……我们能在你们这里住两天吗？”白周墨瞪了白周琪一眼后硬着头皮道。 　　莫语闲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但还是点头，“可以。”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白周亦放下空杯。 　　之前他没结婚的时候白周墨和白周琪有空也会过来住两天，但他结婚之后两人就没再来过。 　　他倒不是不欢迎两人，但两人明显透露着古怪。 　　“没事。” 　　“就是很久没见到你们了。” 　　白周墨和白周琪一前一后道。 　　“那我去问爸妈。”白周亦淡淡一笑。 　　“别！” 　　“我说。” 　　两人立刻改口。 　　白周墨苦笑，“爸妈在催婚。” 　　白周亦怔愣一瞬，下一刻没忍住笑了起来，白周墨和白周琪年纪比他还大些，他都已经结婚快两年，白安和周野会急不奇怪。 　　“你们走了之后，他们也不知道是被谁刺激了，就天天想着法子让我们相亲……”白周琪一说起这事就怨念。 　　白家现在可不得了，一个城主一个会长，城里听见风声蜂拥而至的人有多少可想而知，他们这一个多月脸都笑僵。 　　白周亦光是想着，嘴角笑容就更真诚几分，“你们躲在我这里也没用。” 　　白安和周野也可以过来。 　　“我们已经和队里的人商量好，再过两三天就要出城。”白周墨立刻道。 　　“爸妈同意了？”白周亦问。 　　两人心虚地沉默。 　　白周亦欲要再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安和周野有他们作为父母的考虑，但白周墨和白周琪都已经不是小孩，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 　　“和爸妈说一声。”白周亦只提醒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应声。 　　“好。” 　　白周亦本来还准备去工会看看，既然白周墨和白周琪来了，他也就放弃这打算。 　　许久不见的四人在客厅聊了聊关于未来的打算和康家城那边的事，就一起去了市场。 　　他们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家里什么菜都没有。 　　白周墨和白周琪对这边挺熟，一进市场就跑去买自己喜欢吃的。 　　白周亦跟着莫语闲，看着莫语闲面无表情地选菜给钱，然后帮着提袋子。 　　半小时后四人在市场门口集合时，每个人手里都已提了一堆东西。 　　回去的路上，一群人商量起夜里要先吃什么。 　　厨房太小，白周亦还没进门就被第一个请了出去。 　　他并未去争，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厨房前的院子里。 　　夜风微凉，厨房中忙忙碌碌。 　　白周亦被吹得有些犯困时，莫语闲三人总算忙完，他帮忙拿了碗筷，四人围桌而坐。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白周墨和白周琪互相说起对方小时候的糗事。 　　他们就相差一岁，又都是直来直往的性格，小时候没少为这打架。 　　白安和周野那会儿只能一个人留在家里，拉开了灵兽两个人打在一起，拉开了两个人灵兽又打上…… 　　最后往往是他们把两个人包括两人的灵兽一起揍一顿。 　　白周亦通常负责看戏。 　　说着说着，话题的主角就变成白周亦。 　　多智的人通常早熟，白周亦只有很小那会儿像个孩子，稍微长大些后就像个小大人似的，两人都有些怵他。 　　白安和周野他们都不怕，唯独白周亦一开口，他们立刻就老实。 　　莫语闲从未听说过这些，话虽然不多但两只眼睛却不停地在三人间转动。 　　白周亦微笑不语，静静吃饭。 　　见莫语闲感兴趣，两人话立刻更多，甚至还从手机里翻出白周亦小时候的照片给莫语闲看。 　　照片里不只白周亦，还有白周墨和白周琪，那会儿三人看着也就五六岁，但白周墨和白周琪个子从小就高，让被他们牵着小手站在中间的白周亦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那会儿白周亦不像现在这样习惯微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瞪得圆溜溜的。 　　“要吗？发给你？”白周墨问。 　　“嗯。”莫语闲立刻掏出手机。 　　“……你是没见过，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可爱，我们走哪儿他跟哪儿，还整天哥哥、哥哥的叫。”白周墨颇为感慨。 　　“是啊。”白周琪也满脸怀念。 　　吃饱，放下筷子，一直没吭声的白周亦笑眯眯地开了口，“黄奇恒认识的人多，要不晚点我让他帮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两个？” 　　上一刻还笑着的白周墨两人瞬间再笑不出来。 　　“我去洗碗。” 　　“我去帮忙。” 　　目送两人争先恐后地跑掉，白周亦幽幽看向莫语闲，莫语闲刚刚笑的也挺开心。 　　莫语闲正静静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期待，他喜欢听这些。 　　白周亦眉眼柔和下去，他起身，“去散步？” 　　“嗯。”莫语闲跟着起身。 　　时值夏末秋初，夜风已经带着几分凉意。 　　路上的人不多，偶尔遇上两个认出他们的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但无人上前打人。 　　白周亦吃得有些撑，不太想太早回去，所幸绕着公会转了两大圈。 　　莫语闲一直默默跟在一旁。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去时，白周墨和白周琪并不在家，他们留了纸条，去看队里的准备工作了。 　　白周亦没去追问，带着莫语闲洗漱完后早早躺到床上。 　　莫语闲主动把白周亦抱进怀里。 　　虽是夏末，不开空调的夜里还是有些热，更何况莫语闲的怀抱滚烫。 　　感觉着那份滚烫，白周亦很快心猿意马，莫语闲反应过来时，白周亦的手已经隔着衣服描画起莫语闲腰腹间的肌肉轮廓。 　　都已经快睡着的莫语闲抓住白周亦的手，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脖子处就被轻轻咬了一口。 　　“白周亦，别……”轻微的刺痛刺激神经，瞬间让莫语闲睡意全无，脑海中全是往日的种种。 　　尝尽甜头被彻底开发过的身体，比刚开始的青稚更加禁不起撩拨，白周亦轻易就能让他缴械投降。 　　“哈……”白周亦的笑声在这时候让人恼羞，但更多的却是头皮发麻。 　　白周亦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体贴，特别是这事上。 　　…… 　　这次白周墨他们在城里休息了足足两个多月，要再出城，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翌日白周亦两人起床时，白周墨两人已经留下早餐出门去。 　　白周亦先一步出了门，片刻后他都快吃饱时莫语闲才出来，他换上一身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高领长袖。 　　“不热吗？”白周亦问。 　　莫语闲幽幽看了白周亦一眼，坐下吃饭。 　　吃饱喝足，白周亦去公会，莫语闲则去黄奇恒那边。 　　临出门时，见莫语闲还不准备把那长袖换下，白周亦把人拉到一旁拉下衣领检查。 　　莫语闲脖子上是清晰的吻痕。 　　这确实不太好解释。 　　“抱歉。”白周亦笑着道。 　　莫语闲不语，白周亦明明就是故意的，而且白周亦靠得太近，那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乍起。 　　“晚点我去仓库那边接你？”白周亦问，他已经很久没去接过莫语闲。 　　莫语闲显然也想到，“好。” 第79章 　　001. 　　商量完，两人各自出了门。 　　白周亦到时，叶小青已经在忙。 　　大概是早就已经从黄奇恒那边听说他们回来的事，见到他叶小青并不惊讶，而是兴奋地从一旁那摞数据中抽出一份递给白周亦，“看看。” 　　白周亦接过。 　　那份数据是关于安置房的大概计画图，白周亦走之前和叶小青他们商量过，但当时时间太短只是个大概想法。 　　“决定拆的几个老城区也都已经定下，分别是……”叶小青报了三个名字，那三个地方都是城里建筑最老旧人口也最杂地方，之前白周亦就是在其中一个老城区受的伤。 　　白周亦点点头，再抬眸看向叶小青时眼中多出几分赞赏，叶小青挺适合现在这职位。 　　“要去城外看看吗？已经大变了样，你肯定会吓一跳。”叶小青放下笔，他已经把所有文档都看完。 　　“那就去看看。”白周亦起身。 　　叶小青拿了钥匙下楼开车，白周亦紧随其后。 　　上车后白周亦才反应过来，“李奥呢？” 　　平时这会儿李奥早就已经叽里呱啦。 　　“他啊？”叶小青满面笑容，“被抓走。” 　　“抓走？” 　　“你走之后没多久他家里人就把公会包围了，然后硬是把人拖走。”叶小青顿了顿，“走得不远，估计也快回来。” 　　白周亦哑然。 　　“走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叶小青哭笑不得。 　　想像着那画面，白周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去说不定真的就爱上探索了。”叶小青看看白周亦。 　　李奥本来也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格，不过他这一走，公会怕是要安静了。 　　“那也挺好。”白周亦道。 　　城市里有横竖两条挺宽主道，虽然并不完全笔直，但只要上了主道基本都能看见城外的状况。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车流最前方已经能看见大面积动工的土地，明明隔得还远，空气中却似乎已经散发著泥土的气息。 　　白周亦放松了身体朝着窗外看去。 　　前段时间太忙，他每天几乎就是小院公会两点一线，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开着车在城里闲逛。 　　一年下来，城里建筑变化不大，但行人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看得出来的生机勃勃。 　　特别是才刚刚去其他城市逛完一圈，再看见，白周亦心情又格外不同。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彻底驶出城市。 　　出城的瞬间，首先跃入眼帘就是一片广阔黑色空土地。 　　莫语闲之前烧出来的废墟之外，叶小青还让人把两侧小树林和小山丘也都推了，如今整片空地已经快有八分之一个城市大。 　　空土地中到处都是正忙碌的人群，挖车，卡车，灵兽，想要建房子光有空地不行，还得把地面填平夯实了。 　　有灵兽参与进展很快，白周亦看见部分地方已经在划线挖地基。 　　“主道按之前说的不改，然后分别向两边扩展……”叶小青掏出之前给白周亦看过的那份文档，从里面找出他们后面画的地图。 　　白周亦过去看看。 　　如果一切顺利，那要不多久，他们就能再多个“新城区”。 　　叶小青他们大部分都已经考虑到，白周亦只偶尔提点意见，见识过康家城那种大城市，关于城市建设方面他有不少新的想法。 　　两个小时后，两人都说得口干舌燥时，向着车子而去。 　　白周亦边走边朝着四周看，一不小心和推着一辆小推车路过人撞在一起，“抱歉……” 　　视线看去，看清对方那张脸瞬间白周亦愣了愣，因为对方他认识，孙寒书。 　　孙寒书显然早就已经看见他和叶小青，并未搭理，推着自己小推车就向着一旁的一个小屋而去。 　　“他怎么……”白周亦惊讶之余看一下叶小青。 　　孙寒书才十三四岁，却戴着安全头盔穿着一身工作服，就算有孙家的事在前，那也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孙铭亮的事后，白周亦就没再见过他，不过他有让叶小青安顿他，叶小青就是这么安排？ 　　“他自己要来的。”叶小青赶紧撇清。 　　白周亦不解。 　　“我本来是准备让他那些亲戚收留他，结果一个个地都把他当洪水猛兽……”叶小青苦笑。 　　孙铭亮风光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个都紧赶着讨好，孙铭亮死了，那些人也是最“恨”孙铭亮的人之一。 　　孙寒书就更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自然避之不及。 　　“没人收养，他年纪又还小，只能按照孤儿落户。你也知道，城里孤儿老人很多，那点补助光是吃饭都得省着……我本来是准备在公会给他找点轻松的活的，结果他自己挑来挑去挑中了这。”叶小青用下巴指了指那小屋，“帮着看守工具和车。” 　　把车推回小屋后，孙寒书把车上工具全部抱下来排排放在门口。 　　东西挺多，都是些锄头铲子。 　　忙完，他又拖着小推车向着不远处而去，那边墙壁边缘还堆着一些工具。 　　“其实他待在这也挺好，没什么人来……”叶小青道。 　　叶小青正说着，白周亦就向着那边而去。 　　把推车停到墙壁前，孙寒书开始往车上搬东西。 　　之前匆匆一瞥白周亦看得不仔细，靠近了再次看去，他才发现孙寒书长高了不少。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泥，看著有些狼狈，但人还算精神，至少露出来的胳膊上不再能看见伤口。 　　察觉动静，孙寒书抬眸看了白周亦一眼，就继续忙碌。 　　“你想离开这里吗？”白周亦在他把小车又装满时开口。 　　正准备推车离开的孙寒书脚步停顿。 　　白周亦道：“我可以让人送你去薛家城，或者更远之外康家城。” 　　孙寒书一动不动。 　　叶小青看看向白周亦，下一刻，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要说，孙寒书也确实是倒霉，出生在那种家庭，但那并不代表一切就可以抵消，不伤害只是无视已经是城里人能做到的极限。 　　如果能离开，对孙寒书来说是好事。 　　孙寒书并未回答，只默默推着车子向着自己的小屋而去。 　　白周亦道：“你想好了可以来公会找我。” 　　孙寒书没回头。 　　又站了会儿，见孙寒书开始忙碌，白周亦带头向着车子而去。 　　车上，叶小青道：“其实那工作工资还不错，就是管管工具看看车，也不算累，当时好多人抢着要。” 　　白周亦没说话，他只是想起了莫语闲。 　　城里的大部分人都靠外出探索活着，城内工作都是又苦又累工资还低，当初还是个孩子莫语闲怕是也没少干这种活…… 　　回到公会，两人又商量了会儿白周亦刚刚提出来的意见后，白周亦赶在午饭前去黄奇恒那边。 　　靠近，白周亦远远地就看见因为他说了要去接他，所以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的莫语闲。 　　白周亦把车靠边停。 　　莫语闲已经向着他小跑来。 　　白周亦提前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方便莫语闲上车，“等了很久？” 　　上车，莫语闲摇摇头，“没。” 　　“去吃饭？”白周亦激活车子。 　　“嗯。” 　　“下午还有事吗？”白周亦问。 　　“没。” 　　“那陪我去一趟薛盛平那边吧。”白周亦道，“关于交易信道事，我想和他商量商量。” 　　“嗯。”莫语闲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 　　白周亦看了眼。 　　他开的车子是公会车，也是之前护城队换下来的那几辆旧车之一，这辆车的款型很老旧，空间也小，莫语闲两条腿都有些伸不直。 　　“我刚刚看见孙寒书了，他在城外那片安置房当管理。”白周亦道。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莫语闲愣了下。 　　“我问他要不要离开这里……”白周亦把刚刚的事都说了一遍。 　　莫语闲低头思索片刻，又盯着窗外看了看，白周亦都把车子开进公会后面的那条餐饮街时，他才开口，“嗯。” 　　白周亦靠边停车，然后看去，“生气了？” 　　他并不是替莫语闲原谅了孙寒书，他没有那个资格。 　　只是他也知道莫语闲不是那种会对孙寒书做点什么的性格，更知道那不是可以原谅的事。 　　所以如果孙寒书愿意离开，他觉得对莫语闲来说并不是坏事。 　　“没有。”莫语闲低垂着头。 　　白周亦没有下车，只静静等待。 　　“那会儿孙来宝都才十几岁。”莫语闲道，那会儿就还没有孙寒书这个人。 　　“嗯。”白周亦只静静听着。 　　莫语闲又坐了会儿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吧，挺好。” 　　白周亦伸手替他理理耳边的碎发，又把人搂过来亲了亲额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吃饭吧，顺便给薛盛平他们打个电话。”白周亦道。 　　薛盛平也正吃饭，他心情很不错，听说他们要过去，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吃完饭，白周亦和莫语闲直接过去。 　　他们到时，薛盛平也正好吃完饭。 　　薛盛平买的是梁森叶隔壁的房子，户型和梁森叶那边很像，不过薛盛平没什么心思打理，屋子原来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只多些日用。 　　他们坐了没一会儿，梁森叶和周老爷子就一前一后过来。 　　周老爷子走的是前门，梁森叶却是从右边花园突然冒出来。 　　白周亦趁着薛盛平和梁森叶说话的工夫，伸长脖子望瞭望。 　　围墙还在，但围墙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洞，看着像是什么人的灵兽撒欢间“不小心”给了它一爪。 　　围墙上用塑料布拉了个门，梁森叶就是从那边钻进来。 　　察觉白周亦视线，莫语闲也跟着看去，看清楚，他黑眸幽幽。 　　周老爷子乐呵呵。 　　梁森叶有些受不了地向着屋里而去，“听说你想搞什么交易管道？” 　　002. 　　白周亦一群人跟着进门。 　　“对，和康家城那边……”白周亦大概把康家城那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周亦和莫语闲离开他们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听说康云丰干了些什么，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要是康云丰的计画真成了，那得死不少人。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疯了？”梁森叶没忍住道。 　　“所以才有公会。”薛盛平心情很好地替所有人都倒茶。 　　“说说交易管道事吧，你是怎么想的？”邹老爷子看向白周亦，大概是生意人的本能，他对这还挺感兴趣。 　　“我觉得可以有，两边气候环境差距很大，肯定有我们这里不值钱他们那里却没有的东西。”白周亦道，“问题是康家城很大，以白家城自己肯定吃不消，以及管控问题。” 　　“所以你是想要合作？”薛盛平一点即透。 　　“是这个打算。” 　　薛盛平思索片刻，“倒也不是不可以，但真要开通管道想要管控可不容易……” 　　“我倒是听说过这种事，不过不多，据我所知也就那么一两座城。”邹家在所有城市都有药店，周老爷子算是他们一群人里最见多识广的。 　　“他们是怎么操作的？”白周亦看去。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卖药。”邹老爷子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倒是可以让人打听打听。” 　　“那您帮我打听打听吧。”白周亦道，“说不定能学到东西。” 　　“行。”邹老爷子爽快答应。 　　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事，就算定下来没个一年半载也很难完成，倒是不急。 　　大概意思表明，又简单商量两句后，一群人就聊起其他。 　　薛盛平已经定好下一任薛家城城主的接任人，是他姐姐孩子，有时间他想让白周亦和莫语闲认识下。 　　既然要合作，薛家城公会那边他也有这个打算。 　　讨论著，话题很快就聊到那坏掉的墙上。 　　薛盛平几乎是立刻就表示一定会修好，但具体什么时候修得好那就难说了。 　　梁森叶没和他掰扯，大不了她就自己修。 　　一群人还去梁森叶那边看了看。 　　梁森叶一直都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才两个月过去整个院子已经大变了样，之前的花坛假山全部被推掉，现在是崭新的布局。 　　看得出来梁森叶是真的很喜欢种东西，整个院子被排得满满当当。 　　傍晚五点多时，白周亦两人才离开。 　　白周亦没再去公会，直接回了小院。 　　让两人有些意外的是，白周墨和白周琪居然都在。 　　白周亦进门时，两人正在客厅中检查自己的背包，那是他们从白家老宅过来时就带上。 　　“准备好了？”白周亦放下车钥匙。 　　“嗯，明天就出发。”白周墨道。 　　“这么快？”白周亦讶然，白周墨之前还说住两天。 　　“听说我们要出去，爸妈……”白周琪苦做出一副夸张的火冒三丈表情。 　　白周亦哭笑不得，“那什么时候回来？” 　　“最少得三个月。”白周墨看向莫语闲，“走的远征队那边。” 　　莫语闲他们远征队走得很远，光是来回一趟就得将近两个月，更何况还要再向着周边探索。 　　“小心。”白周亦叮嘱一句。 　　“好。” 　　因为白周墨和白周琪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夜里四人睡得格外早。 　　车队从老宅出发，第二天白周亦和莫语闲也跟着起了个大早。 　　天不见亮的老宅院子里，一群人最后检查一遍物资确定足够后，全部上车。 　　白周墨和白周琪偷跑，白安和周野有些生气，不过该交代的还是交代。 　　“你就放心。” 　　“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周墨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车队。 　　车子向着门外而去，向着一旁的街道导入。 　　白周亦和莫语闲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小心点。”周野忍不住再叮嘱一句，外出就没有不危险的。 　　最后一辆车子驶出大门后，整个院子一下就空落落，院子中留守的人也跟着沉默。 　　白周亦和莫语闲没马上离开，留下吃了早饭。 　　饭桌上白安和周野一直抱怨白周墨和白周琪长大了后一点都不听话，白周亦笑着左耳进右耳出，莫语闲不太适应这种情况，只一个劲降低存在感努力不让白安和周野发现他。 　　吃完饭后，白安和周野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打算，他们过两天也要出去。 　　钱是赚不完，但就这么在家里玩着也不是办法，他们队里的人还等着吃饭。 　　白周亦叮嘱两句，带着莫语闲离开。 　　稍晚些时候白周亦去公会时，带上了苗朝馨之前给他那份企业名单。 　　康家城出事这些企业也肯定受到影响，恢复需要时间，倒是不急。 　　上楼，白周亦正准备把名单给叶小青，就见叶小青出门来。 　　“你来得正好。”叶小青道。 　　“怎么了？” 　　“孙寒书来过了。”叶小青道。 　　白周亦脚步停顿一瞬，“他怎么说？” 　　“他想去康家城。”叶小青心情复杂。 　　白周亦点点头，走远点也好。 　　“要找个探索队送他过去吗？什么时候出发？”叶小青一边跟着白周亦进办公室一边问。 　　“我先和康家城那边联系下……”白周亦道。 　　白周亦打是的苗朝馨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白周亦并无隐瞒，把孙寒书事都说了遍。 　　康家城除去康博新和康云丰也还有不少康家人，对于多接手这么个小孩苗朝馨没什么意见。 　　不过这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城市，她还是要去问问楚怡。 　　楚怡电话是一个小时后打来的，她并无意见。 　　事情定下，白周亦立刻让叶小青去找了趟孙寒书，让他做好准备，自己则联系了黄奇恒。 　　他并不准备把这事声张出去，而且两边距离遥远路上不安全，黄奇恒他们去他更放心些。 　　傍晚时，出发时间已经定下，三天后。 　　夜里，白周亦回去小院时，远远地就看见莫语闲蹲在里面院子的花坛前。 　　花坛里之前还是花苞花已经开始绽放，白色小花大簇大簇，普通却又无比绚丽。 　　“挺漂亮。”白周亦道。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莫语闲身边还放着个水壶，莫语闲之前在给花浇水。 　　莫语闲赞同，“嗯。” 　　他拿起水壶，避开刚刚盛开的小花，小心地从下面浇上一圈。 　　浇完，他并未马上起身，而是又补充道：“小时候我父母好像也种过这个。” 　　他之前没想起来，直到看见那些花。 　　白周亦呼吸轻滞，下一刻揉揉莫语闲的脑袋。 　　同一座城市，能种的花不会有太大改变，但看花人却年年都在变化。 　　怕莫语闲想太多，夜里白周亦决定亲自下厨。 　　两菜一汤，味道虽然有点奇怪但都还在能吃范围内。 　　这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白周亦第二次做出正常的饭菜，他信心大涨。 　　饭桌上，跟进厨房，白周亦做饭期间比白周亦还要忙的莫语闲一声不吭。 　　翌日，白周亦带着这份好心情去了公会。 　　办公室内，他刚把需要处理文档处理完，走廊中就传来熟悉的吵闹声。 　　下一刻，不等白周亦起身出门，李奥就推门而入。 　　看见白周亦，李奥一张脸迅速兴奋得通红，“队长！” 　　白周亦笑笑，李奥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大。 　　李奥明显是刚从城外回来，身上还穿着带着草屑泥土冲锋衣，他手上脸上都看见伤口，不过都已结痂。 　　“感觉怎么样？”叶小青问。 　　“可累死我了。”李奥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逛完游乐场兴奋劲。 　　“李奥回来？”走廊中传来杨许意声音，听见动静一群人都上楼看热闹。 　　“找到好东西了吗？”叶小青问。 　　“当然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很多——”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李奥一脸纠结。 　　他家里人叮嘱过他不能往外说，但他不想把白周亦他们当外人。 　　叶小青就是故意逗逗他，见状走廊中顿时一片笑声。 　　知道被耍，李奥气鼓鼓地瞪向叶小青，“老叶！” 　　“叫叶哥，老叶那是你叫的？” 　　闹腾了有一会儿后，一群人才渐渐安静。 　　“那你怎么想？”韩盛问。 　　“什么？”李奥不解。 　　“要辞职吗？”韩盛问。 　　一群人脸上的笑容都再淡去几分。 　　护城队时光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有变化，但他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李奥深呼吸，“不要。” 　　一群人都看去。 　　“我已经和我父母说了，我就要留在公会。”李奥道，“外面确实挺好玩的，但我们在公会也不是每天混日子，我们也为这城市做了很多事。” 　　一群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李奥。 　　“干吗？”李奥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长大了。”叶小青摸摸李奥脑袋。 　　李奥一把拍开，叶小青别挨他。 　　白周亦也摸摸。 　　李奥嘿嘿傻笑。 　　韩盛，杨许意和施晨都伸出手。 　　“我回去了，明天过来。”李奥转身就向着楼道口跑去，他又不是小孩子，别总想摸他头。 　　“这小子。”叶小青没好气。 　　一群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知道一切还是原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又聊了几句后，一群人各自回去自己的岗位，他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李奥都知道要努力，他们当然不会偷懒。 　　夜里，白周亦把这事和莫语闲说了。 　　莫语闲知道李奥，毕竟每次见面李奥都莫哥莫哥地叫着，嗓门还大，想要记不住都难。 　　莫语闲还挺喜欢听白周亦说这些，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那让他有种活着的感觉。 　　孙寒书走的那天，白周亦去送了送。 　　莫语闲也去了，不过没下车。 　　白周亦给了孙寒书些钱，不多，大概也就够他应个急。 　　孙寒书一如之前的沉默，不过并未拒绝那些钱。 　　当初抄家他什么都没留下，以他这个年纪想赚点钱不容易。 　　十三四岁的年纪，完全陌生城市，白周亦不知道孙寒书怕不怕，但其他孩子应该是怕。 　　黄奇恒亲自送的，走的是沿途经过城市那条路线，那样更安全。 　　目送车队远去后，白周亦回去车上。 　　车队是从城外孙寒书那小屋出发的，出发时天都还没亮。 　　夏季早已过去，初秋的早上雾蒙蒙一片，还有些冷。 　　上车后，白周亦把冻得有些凉手伸进莫语闲怀里。 　　莫语闲立刻帮忙捂着。 　　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在车里坐了会，白周亦手逐渐暖和起来后，开车回了城里。 第80章 　　001. 　　他们这片地方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也就代表春天和秋天不会太明显。 　　入秋之后，天气就一直一个样，天始终阴沉沉的没什么太阳，早上晚上雾气还大，连带着空气都有种湿漉漉的厚重感。 　　白周亦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天气逐渐转冷这点，因为这样一来就算莫语闲穿得厚些也不会有人在意。 　　白周亦喜欢在莫语闲身上留下印记，那让他有种这个人完全属于自己变/态占有感。 　　莫语闲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是不讨厌，虽然他偶尔会因为白周亦闹得太过而在接下去的两天幽幽盯着白周亦，但从来不曾真的拒绝。 　　那样莫语闲，让白周亦愈发抑制不住。 　　特别是随着远征队回来超过半年，莫语闲开始筹划起第二次远征后。 　　半年过去，之前远征队那条路在线的东西基本已经被挖采一空。 　　探索范围变大让城里所有探索队都收获丰硕，但随着康家城那批企业入驻，资源再次变得紧张。 　　“年前？”清晨，白周亦一边有些不情愿地穿着衣服一边问。 　　天冷之后起床变得更加困难。 　　“不一定，太冷的话行动会变得迟缓。”穿好衣服，莫语闲回头叠被子，顺便把大衣递给白周亦。 　　米棕色的高领毛衣，同色系大衣，天冷后的白周亦看着暖洋洋。 　　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年后的话，那就还有三四个月。 　　思及至此，白周亦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好像还没一起过过年。” 　　这已经是他们结婚第二年，但上一次过年时莫语闲跟着远征队在外面。 　　上一次远征没避开冬天，一是他们当时都没什么经验，二是当时城里一片混乱急需作出改变。 　　这次不同，他们已经有经验，情况也没那么急迫。 　　“嗯。”莫语闲走向洗手间。 　　他接了两杯热水，又给两人牙刷都挤上牙膏，并把其中一个递给白周亦。 　　“你想怎么过？”白周亦含着牙刷口齿不清。 　　莫语闲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和白周亦，他其实就想和白周亦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爸妈他们会不会在城里。”白周亦道。 　　虽说是过年，但城里的气氛不会太浓烈，毕竟探索队一走就是几个月，那几天未必能恰好在城里。 　　“要不把叶小青，薛盛平，黄奇恒他们都叫到一起吃个饭？毕竟不是普通日子。”白周亦提议。 　　叶小青，薛盛平和黄奇恒三边人因为他们或多或少见过，不过互相之间接触不多，过年的话倒是可以聚聚。 　　一次性聚完，也不用再分开请客，省事。 　　莫语闲吐掉嘴里泡沫，他想和白周亦待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那种。 　　不过白周亦说得没有错，身为城主，这种节日免不了应酬。 　　“你决定就好。”莫语闲道。 　　洗漱完，莫语闲开门。 　　阴雨天气，门一开带着湿气的凉意就灌进屋来。 　　莫语闲靠着屋檐走到客厅，拿了伞，出了门，去买早餐。 　　稍晚些时候，莫语闲回来时，白周亦正好把洗手间收拾干净。 　　吃早饭时，雨越下越大，白周亦咀嚼动作也跟着缓慢。 　　他讨厌这种天气。 　　吃完饭，莫语闲开车送白周亦去了公会，才去仓库那边。 　　地填平安置房正式开始创建，康家城企业大部分已经谈完，白周亦这边逐渐清闲，莫语闲那边因为远征队事倒开始忙碌。 　　莫语闲到仓库时，黄奇恒正和人打着电话，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句“远征队” “路线”之类词。 　　半小时后，黄奇恒进门时，莫语闲正慵懒地坐在沙发里望着细雨绵绵的窗外，两条腿伸得笔直。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许家人，问远征队事。”黄奇恒到一旁把灯打开，“上次他们动作快捞到不少好东西，这次一听见风声就赶紧过来问问……” 　　莫语闲眼眸微垂，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在听吗？”黄奇恒忍不住问。 　　莫语闲一动不动。 　　“吵架了？”黄奇恒猜测。 　　能让莫语闲这样的，就只有一个人。 　　莫语闲抬眸看了他一眼。 　　哦，没吵架，但也八九不离十。 　　黄奇恒瞬间读懂。 　　“说说。”黄奇恒正襟危坐，一脸八卦。 　　莫语闲从不掩饰他对白周亦喜欢，但性格使然，他也很少主动说起他和白周亦那些日常。 　　莫语闲没吭声，只整个人都蔫了吧唧。 　　临近中午，算着时间差不多，莫语闲早早地去公会门口等着。 　　雨依然没停，不过要比之前小些。 　　中午两人在家里吃的饭，这种天气他们都不太愿意去餐饮街人挤人。 　　莫语闲在厨房忙碌，白周亦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他发呆。 　　自从前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厨艺信心爆膨连着做了一个星期的饭后，就不再被允许进厨房。 　　饭菜很快端上桌。 　　吃完饭，莫语闲拿了钥匙要送白周亦去公会，白周亦没动，“下午没什么事。” 　　知道可以偷闲，莫语闲心情好了几分，他把钥匙放回柜子上，坐到白周亦对面。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白周亦却不是那么开心，如果一直下个不停，安置房那边就得停工。 　　他和付深江约定更趋向“报销”，也就是说要拿到钱，得他们这边先竣工并且出具具体的费用报表。 　　如果一直下雨，那工程会受到很大影响。 　　按照白周亦的计画，三年时间就算不能把整座城翻新，老城区也肯定得翻完，如果受影响那一切就不可控制。 　　莫语闲正准备开口，他们这里秋天春天雨都挺多，手机就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黄奇恒，许家人去仓库那边了，还是早上的事。 　　大概是他们给的答覆不太明确，对方有些紧张，所以特意亲自过去了一趟。 　　城里的大队伍之间也有竞争，而且竞争很大，如果错过远征队，自己没赚倒不算什么，就怕对头赚到。 　　“怎么了？”白周亦从沙发中抬头。 　　“黄奇恒。”莫语闲起身。 　　“早点回来。”白周亦道。 　　莫语闲拿了钥匙和伞就要出门，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你要一起去吗？” 　　“嗯？”白周亦不解。 　　“那边热闹。”莫语闲试图诱哄，难得白周亦有空，他想和白周亦待在一起。 　　白周亦看看还在下着雨，不是很想动。 　　莫语闲垂眸再抬眸，“黄奇恒他们弄了火堆在烤火。” 　　白周亦眼睛瞬间亮起，烤火的话空气应该不会再这么湿答答。 　　白周亦立刻起身。 　　莫语闲把伞递到屋檐下，然后罩着白周亦走向车子。 　　上车，白周亦整理衣摆上不小心沾到雨水间，莫语闲偷偷给黄奇恒发了条信息，让他准备篝火。 　　白周亦忙完时，莫语闲正好放下手机。 　　车子激活，穿过雨幕向着仓库而去。 　　路上没什么人，远山近景都透着一层青灰。 　　仓库前方的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车，看车上标志来的不止一个探索队。 　　还没进门，白周亦就在仓库里面听见说笑声。 　　没打伞，白周亦踩着雨水冲到仓库门口后，第一时间看向屋内。 　　屋内除了黄奇恒还有十多个人，大部分人白周亦都认识，是城里几个大探索队，气氛有些尴尬。 　　篝火呢？ 　　“白会长？” 　　“最近还好吧？” 　　屋内一群人都没想到白周亦也会来。 　　白周亦望了一圈没看见篝火，冲着他们笑笑，没进门，顺着仓库门前屋檐向着旁边的另一个仓库而去。 　　那边仓库也是黄奇恒他们，之前莫语闲还在那边偷偷练习过怎么控制火焰。 　　“嗯？” 　　见白周亦离开，屋里一群人都茫然。 　　黄奇恒从门口探出头看了看。 　　“火。”莫语闲看去，他不是都跟黄奇恒说了？ 　　“什么火？”黄奇恒不解。 　　“手机。”莫语闲道。 　　黄奇恒立刻走向一旁的桌子。 　　来的本来只有许家人，但大概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人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这也还不到冬天。”黄奇恒看完短信，有些茫然。 　　莫语闲正准备说点什么，白周亦就回来，他也没在旁边那个仓库找到火堆。 　　“火呢？”白周亦不解。 　　莫语闲看向黄奇恒，“他去准备。” 　　黄奇恒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顺着屋檐向着仓库后方而去，那边有个柴屋，放着些去年的柴火。 　　他们这里每年都这样，冬天聚会时也确实有烤火的习惯。 　　片刻后，黄奇恒抱着一大堆劈好木头回来，在仓库中点起篝火。 　　白周亦第一个搬了凳子过去，要烤火。 　　看着白周亦那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用莫语闲也是黄奇恒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他哭笑不得。 　　火点起来后，仓库中其他人也各自搬了凳子过去， 　　这个季节烤火有些早，但温度上去后空气中的阴湿散去，感觉倒是不错。 　　白周亦只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莫城主，听说你们已经开始筹备……”所有人都坐下后，性子急立刻开口。 　　“您这次准备怎么安排？人手方面……”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具体的还在商议。”莫语闲道。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莫语闲这城主当得已经越来越像样，甚至都已经学会打官腔。 　　白周亦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城里这段时间的发展我们都看在眼里，身为这座城一部分，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我们这边也是，只要您说一句，我们肯定……” 　　看出莫语闲不准备透露，一群人都有些急了。 　　上一次莫语闲满城选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手里没几个人，可现在不同，人手，工厂莫语闲什么都有了。 　　也就是说，这次莫语闲是可能不带他们玩的。 　　没有莫语闲，仅凭他们自己想要组织远征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去了，恐怕也回来不了几个人。 　　“大家别急，这事现在确实还在讨论中……”黄奇恒赶紧出来打圆场。 　　白周亦只在旁边举着手默默烤火。 　　莫语闲的事白周亦一直没插手，这次也不例外。 　　远征队确实能带来很大的利益，基本上属于所有人都喜闻乐见事，但这之下也蕴含着无尽危险。 　　就算有莫语闲在，也未必就绝对安全。 　　例如之前困住周野他们那片山，就不是靠武力能解决得的。 　　时隔近一年，再想起那片山白周亦依然毛骨悚然。 　　阴雨天气下，那种感觉就更是强烈，有时他甚至会有种自己还身处其中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感觉。 　　特别是那些“人”。 　　幻觉，更深层次海市蜃楼，灵异事件…… 　　白周亦想过很多可能，最有可能的一种就是那些人人皮之下确实是有东西。 　　从他们没直接受到攻击来看，那些东西的攻击力应该不高，但它们肯定已经具有一定的智力，所以才能模仿见过的人…… 　　至于人类外形，应该是利用那片山制造的海市蜃楼，那些东西无法远离那片山太远就是最好的证明。 　　它们本身不具备攻击力，恐惧就成了武器…… 　　不过这一切除非他再回去一趟，否则都不可能验证。 　　至于回去验证，白周亦是绝对不愿意的。 　　就算他想通了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心底深处也始终抗拒那片山。 　　大概是那种恐惧太过深刻，他很难说服自己是披着人皮的那些东西利用了那片山，而不是那片山放牧那些东西。 　　白周亦心不在焉，等他回过神时，一群人已经起身。 　　黄奇恒把人送到门口。 　　莫语闲看去，“在想什么？” 　　别人没看出来白周亦压根没在听，莫语闲却一眼就看出，白周亦发呆时总是笑得格外甜。 　　就像心虚小孩，总会表现得格外真诚。 　　“之前那片山。”白周亦道。 　　莫语闲哑然，那山的是他也时不时会想起。 　　“我以后绝对不去那边，你也别靠近。”白周亦笑着道。 　　“嗯。”莫语闲拨弄火堆，要把火烧得再旺些，没了那些人，接下去的时间就是他和白周亦。 　　黄奇恒送完人，从门口探头看来，“那我也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白周亦笑着问。 　　黄奇恒看了眼旁边幽幽盯着他莫语闲，“不了，家里有点事。” 　　白周亦没坚持，目送黄奇恒离开。 　　没了黄奇恒他们，屋内一时间只剩火星子炸开的声音。 　　空气温度略高，但胜在干燥，白周亦舒服得微微眯眼。 　　“等什么时候不下雨，我们也买一些柴火备着吧。”白周亦道。 　　往年白安他们备柴时也会让人往他这边送些，去年莫语闲不在城里，也是白安他们一起备。 　　今年莫语闲在，白周亦准备自己备，顺便再送点去老宅那边。 　　“好。”莫语闲看了眼仓库后方，仓库这边也得备些，那样白周亦就可以经常过来坐坐。 　　黄奇恒抱进屋柴火不多，四点多时就烧完。 　　坐了一下午白周亦也有些累了，两人索性回家。 　　湿气很快袭来，两人早早吃完饭，然后趁着衣服还没彻底被那份湿气弄得冰凉钻进被窝。 　　翌日，雨停。 　　白周亦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上午，白周亦和叶小青去城外看了看。 　　工地除了看守就没几个人，两人都有些惊讶，问了问才知道要复工光是雨停不行，还得地面恢复干燥。 　　那最少都得三五天，而明后天还有一场大雨。 　　白周亦有些无奈。 　　上午莫语闲也挺忙，昨天下午城里几个大队伍都来找过莫语闲的事不知怎么走漏出去，引得城里一堆中小型队伍都再坐不住。 　　这种事也不好贴个公告说他们自己都还没决定好，只能一一解释。 　　夜里白周亦回去时，院子厨房那边的柴屋已经堆满新的柴禾，莫语闲正清理满是木屑院子。 　　白周亦绕着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秋天到，冬天也就不远。 　　一个多月后，大雨终于结束天气开始转晴时，年关也将近。 　　白周亦一直惦记着聚一聚的事，一过腊月二十就赶紧张罗。 　　叶小青一群人并无意见，甚至颇为期待，这一年对他们来说都不同，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过。 　　梁森叶和邹老爷子倒也没什么意见，不过薛盛平到底还是城主，没等白周亦过去他就回了薛家城。 　　黄奇恒那边莫语闲去说的，具体情况如何白周亦并不清楚，不过看得出来莫语闲兴致不高。 　　“怎么了？”白周亦有些不解，他上一次和莫语闲说这事时他也这样。 　　饭桌上，莫语闲戳戳自己的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人太多，吵，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年。” 　　白周亦怔愣一瞬后哭笑不得，“谁说要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莫语闲抬眸，白周亦不是说要一起？ 　　“我是说提前聚一聚，这样过年就能各忙各的。”白周亦解释，平时上班每天腻在一起就算了，过年他可不想再看见叶小青那张脸。 　　叶小青他们也未必愿意看见他，毕竟过年是放松的日子。 　　“那过年……”莫语闲眼中有光。 　　“看爸妈他们在不在家，如果在家的话就过去坐坐。”白周亦道，“其余时间我们自己过。” 　　“好。”莫语闲嘴角微微勾起。 　　想想，他道：“晚点去买年货。”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莫语闲一下就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兴致勃勃。 　　聚餐时间定在了放年假最后一天晚上，白周亦订的位置，城里最好的酒店。 　　白周亦和莫语闲都不是喜欢应酬的人，简单说了两句贺词和感谢的话语就宣布开饭。 　　一群人吃饱喝足出门时，也才夜里七点多。 　　接下去就是假期，黄奇恒，叶小青他们迫不及待地各自离去。 　　邹老爷子和梁森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往回走。 　　白周亦和莫语闲也没开车，趁着月朗风清散步回去。 　　白安四人没能在过年前赶回来，白周亦也就没去老宅，几乎整个年假都和莫语闲窝在小院。 　　初三那天，已经在屋里窝了一个多星期两人去街上逛了逛。 　　城里年味不重，店铺基本都开门，因为放假街上人满为患，他们差点走散。 　　经历那场浩劫，两人都打定主意不再出去，剩下几天都窝在家里没再出过门。 　　初八开工那天，白周亦赖了好一会儿床才起来。 　　莫语闲送的白周亦，看着白周亦上楼后，他才去仓库那边。 　　叶小青几人都已经到了。 　　新年第一天班，一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白周亦没去责备，因为他也一样。 　　一个星期后，年味彻底淡去，一群人才终于振奋。 　　冬天还好，入春之后就又是一场下不完的雨，工地那边该催的赶紧催。 　　薛盛平从薛家城回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他侄子，薛家城下一任城主。 　　薛盛平安排了一次见面，至于公会会长，那得白周亦过去。 　　远征队正式开始筹备，模式还是和上次一样，城里有兴趣的探索队都可以报名，不过人选莫语闲说了算。 　　年后一个月，白周亦从薛家城回来，雨季来临，工地再次停工时，莫语闲那边的远征队也差不多筹备好。 　　这一次的队伍比上一次更大，预计的路线也要更长更远，花的时间自然也就更久。 　　雨季结束就走，顺利的话回来已经又是年前。 　　远征队出发那天，半座城人都去主道上送行，白周亦自然也在其中。 　　青灰色雾蒙蒙的天，装满各种物资的高大卡车，莫语闲站在车厢尾部，眉眼间都是不舍。 　　白周亦也没好到哪里去。 　　车队很快激活。 　　该说的话昨晚就已经说完，白周亦只用力挥手，然后目送车队消失在道路尽头。 　　人群慢慢散去，朝阳慢慢冒头。 　　没了黄奇恒一群人的仓库一下就安静，白周亦独自一人在那边待到半上午才回去公会。 　　远征队出发后第二个月，第一批安置房终于竣工。 　　五六层高度，崭新的水泥墙壁，整齐划一排楼，统一的红色屋顶，所有一切都令人振奋。 　　第一批转移人公会早就公布，房间的摇号也早就已经安排，确认正式竣工后，搬迁就开始陆陆续续进行。 　　与此同时，那片老城区重新规划也开始。 　　第一批账单是在几个老城区人都搬过去后出来的，白周亦连夜就发送给了付深江那边。 　　付深江那边很快回覆，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但看见账单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连串问号。 　　白周亦耐着性子和他掰扯一个星期，报销才终于到账。 　　钱一到手，叶小青立刻安排人拆迁起空出来那几个老城区。 　　有去年下半年经验，他们准备赶在入秋之前完成第二批搬迁。 　　与此同时，和康家城那边的交易信道，也在薛盛平的帮助下开始进行。 　　两边距离遥远，再加上中间有一片无人区，要创建稳定的信道就得把那条路在线所有异兽都清理一遍。 　　梁森叶大赚了一笔。 　　远征队离开的第四个月，正当盛夏时节时，信道第一次运营。 　　由梁森叶带队，把公会提前半年来收集的资源送去了康家，并且带回来一批他们这边稀缺的。 　　远征队离开的第六个月，付深江收到了第二批报账，这一次白周亦花了半个月和他掰扯。 　　到账第二个月，付深江带着一种白周亦别想赖掉的架势出现在白家城，为新的总公会选址。 　　白周亦亲自带他满城逛了遍，趁机把城里几套公会代为管理已经两年无人问津的房子卖了出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 　　入秋，远征队离开的第八个月，城里的氛围慢慢变得焦灼。 　　白周亦原本平静的心也泛起波澜。 　　第九个月，白周亦再次体会到当初莫语闲第一次远征那种不安时，有一天早上，莫语闲突然就冒了出来。 　　他们到达附近时已经是傍晚，索性连夜进了城。 　　因为怕吵到白周亦，莫语闲没让队里的人告诉白周亦，直到白周亦睡醒看见床边多了个人。 　　“我怕吵到你……” 　　莫语闲话未说完，人就被抱住，白周亦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勒死。 　　莫语闲不再说话，只默默回抱。 　　感觉着怀中熟悉的温度，嗅着面前熟悉的气息，许久之后白周亦才缓缓回神。 　　他看向莫语闲脸颊上伤口，“还痛吗？” 　　“不痛。”莫语闲道，“不会留疤。” 　　白周亦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轻轻抚摸，伤口还很新，只结着一层浅浅疤，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会伤到脸？”白周亦问。 　　以莫语闲的能力，一般不会轻易受伤，一旦受伤就说明情况相当危险。 　　“营地遭到袭击，周围人太多不方便出手。”莫语闲说得轻松，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白周亦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面前已经将近一年没见人。 　　莫语闲他们突然回来，惊喜的不止白周亦，第二天整座城都为之沸腾。 　　久违亲人朋友，新的东西，大量物资，还有即将公布的路线，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 　　有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莫语闲更为熟练，带回来的东西迅速出手，路线照例在回来第五天公布，带回来的东西则快速鉴定然后或卖或深入研究。 　　所有探索队争先恐后地外出，城里再次变得空荡时，莫语闲第二批工厂已经在建设中。 　　两次探索下来，白家城附近一片局域都已经被探索过一遍，至少最近一段时间莫语闲不用再出去。 　　为这，白周亦正高兴，付深江就找了过来，他撂下白周亦不久之前发过去报账和一堆总会的文档就骂骂咧咧跑路。 　　白周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出城的车上。 　　白周亦并未料到付深江会来这招，在立刻把人抓回来和等下再把人抓回来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看看再说。 　　有薛盛平，苗朝馨和付深江帮助，白家城比他预料的更快地步入正轨，再加上还有个叶小青，他手上已经没有多少事可做。 　　如果只是康家城那种情况，帮忙处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事实上总会的事不算多，毕竟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会长和城主，大部分事情他们自己就能处理。 　　总会会长需要做的就是监视那些会长城主，以防他们做出些出格的事。 　　军区虽然区别于城市，但除了需要从总会拨钱过去养着和城市其实也没太大差别。 　　军区内部事情胡君自己会处理，其他人平时就是训练，如果有城市需要帮助，总会这边给个命令就行。 　　花了点时间简单过了一遍手，白周亦再次琢磨起要不要把付深江抓回来时，他收到了来自莫语闲的第二张卡。 　　卧室中，只留着一盏夜灯床上，莫语闲一脸认真地把卡递到白周亦手里，“这是第二批工厂……” 　　莫语闲话未说完，人已经被推倒在床。 　　被晒成小麦色皮肤，右脸还隐约能看见些许痕迹的伤痕，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 　　白周亦不等莫语闲继续说下去就俯身吻了上去。 　　久别重逢后的触碰总是格外让人难以自禁，触电的感觉立刻袭来，让两人都不由低吟一声。 　　莫语闲微微仰头回吻，追寻更多，“白周亦……” 　　白周亦以有些重吻回应，他恨不能把莫语闲吞吃入腹。 　　像是受到白周亦感染，莫语闲整晚回应都格外激烈。 　　放纵一夜，翌日两人睡到半上午才起床。 　　又已入冬，阴雨连绵。 　　白周亦赖床毛病在这个季节被放大到极限，莫语闲在客厅屋檐下点篝火，好说歹说才把人哄起床。 　　城市已经步入正轨，需要他们亲自上阵事情越来越少，叶小青和黄奇恒都没来找人，两人就着阴雨在屋檐下相倚着烤火，一烤就是一下午。 　　白周亦不喜欢雨季，原因是空气总是湿漉漉，那让莫语闲想到猫。 　　雨季白周亦也确实懒洋洋。 　　眼看着柴火消耗，白周亦整天整天不愿意离开火堆，莫语闲都在琢磨要不要在卧室床边挖个火坑时，初夏来临。 　　白周亦抖抖身上的毛，一下恢复平时那副总是温温柔柔笑容和煦的模样。 　　看得莫语闲一脸不可思议。 　　即使这已经是两人结婚第三年。 　　莫语闲琢磨着白周亦还有多少面是他未曾见过时，白周亦已经精神抖擞的给付深江发了通缉令。 　　他倒不是真的想抓人，就是想吓唬吓唬付深江，让他偷跑。 　　白周亦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偶尔蔫坏，这一点莫语闲倒是早就知道。 　　想像着白周亦那笑眯眯的模样，莫语闲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 　　“城主？莫城主……” 　　傍晚，仓库内，莫语闲回神间看向面前那群没事就喜欢找上门说两句人。 　　“关于之前说的事……” 　　莫语闲看了看时间，起身。 　　“莫城主？” 　　“有事。”话音落，莫语闲直接向着门外而去。 　　已经快到白周亦下班时间，他得去接白周亦。 　　黄奇恒嘴角抽了抽，连忙接过话题，“你说，我听着。” 　　公会，白周亦算着时间下楼时，莫语闲已经站在那边。 　　白周亦快走两步，“等很久了？” 　　“没。”莫语闲跟着上车。 　　“今晚我做饭。”白周亦兴致勃勃。 　　“……不用。”莫语闲一边控制着车子掉头一边打消白周亦念头。 　　夕阳下，车子顺着车流缓慢前进。 　　车上，白周亦细数着今天的种种，莫语闲话不多，但白周亦说的每一句他都认真听着。 　　城市持续发展，两人忙忙碌碌，一如以后的每一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