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和偏爱我的疯批攻HE了[重生] 本书作者:桃生Pi 本书简介: 岁宁出生在富贵之家,天生命好,生得唇红齿白,在父亲兄长们宠爱中长大。 上一世,岁宁和沈妄寒定下婚约。 沈妄寒是个顶级Alpha,权势滔天,性子偏执可怕,让岁宁害怕得避之不及。 后来,因为岁宁心盲眼瞎,被人渣哄骗,从云端拖进了淤泥。 最后像个炮灰一样,意外惨死在废弃的工厂里。 而在岁宁死前。 是那个他最惧怕的未婚夫不顾危险疯了似的前来救他,将他紧紧护在怀里。 他看着沈妄寒脖颈处的伤口,腥红的鲜血刺痛着他的双眼。 奄奄一息间,他听见沈妄寒甚至还在安慰他。 “宁宁,别怕。” … 岁宁到死才幡然醒悟。 沈妄寒虽然是个偏执的疯子,但原来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 — 重生后,岁宁下定决心。 他不要再做潦草死去的炮灰。 他要做自由幸福的岁宁。 【温柔可爱小美人o受X阴鸷占有欲强内心疯批A攻】 【排雷】: 1.年龄差=8岁,双洁HE,甜文,生子,以后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2.攻不是啥好人,但超爱受,真偏执疯批BT,占有欲很强,所以受上辈子才会拒婚。 3.会删个别过于离谱且过度解读的评论,对小美人受和疯批攻不合口味请及时退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啦,祝宝宝们看文愉快~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情有独钟重生甜文成长ABO 主角视角岁宁互动沈妄寒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和痴汉攻HE了 立意:要冲破束缚,成为自由幸福的自己 第1章 重生 “嘀嗒。” 褐色水滴顺着生锈的水管往下滴落,那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清晰、冰冷,敲打着岁宁紧绷的神经。 岁宁被捆住双脚粗暴地扔在了水泥地上,他的皮肤娇嫩,膝盖和手肘都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伤口。 他浑身脏兮兮的,显得狼狈不堪。 空气中弥漫陈年尘埃的气味,这里曾经是工厂的巢穴,如今已经成了废弃的骨架。 他被黑布蒙住了双眼,隐约看清醒眼前站着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们都手握一把长刀,似乎就是绑架他的匪徒。 他感觉到自己身边还绑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靠在他的手臂旁边,没有动弹过,似乎昏了过去。 岁宁的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正奋力地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可惜麻绳太粗,手掌的皮肤反而被摩擦到破皮。 好疼…… 岁宁的双手在发抖,他的力气快用尽了。死神的镰刀似乎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令他不安。 不是过了多久,废弃的工厂里传来皮鞋的踩踏声,那人的步伐不缓不慢。 蒙面的匪徒来到纪云舟的身侧,说道:“老板,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打电话给林家和岁家让他们准备赎金了。” 纪云舟看向岁宁,见其蜷缩在地面的角落,似乎害怕地在发抖。 他看向岁宁身边的林瑾时,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着担忧和心疼。 “谁让你绑的他!”纪云舟拿过匪徒的刀。 纪云舟的声线清朗温和,岁宁立刻就认出来是他。 岁宁的心中闪过一丝生机。 他期待着纪云舟朝他而来,于痛苦之中拯救他。 可是,纪云舟并没有救他。 岁宁在黑暗的视线中,看着纪云舟来到林瑾身侧,用刀把他身上的麻绳小心地割破,将其抱了起来。 “你们绑错人了,他不是林家的少爷。” 其中一个匪徒犹豫着,“可是,老板,绑架这两家少爷的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你现在放了他的话……” 纪云舟打断他的话,宝贝似的维护着林瑾,说:“他跟岁宁就没有可比性,岁家最宠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只要我们绑住了岁宁,一切就都好说。” 岁宁突然感到脊骨发寒,如同有千万根针刺进了他的心脏里,比他身上的伤口还要疼百倍。 纪云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岁宁曾天真的以为,纪云舟的对他的爱是至死不渝的。 纪云舟曾经因为岁宁怕黑,就能在他家楼下举着蜡烛为他守一整夜,还说自己被蚊虫咬一身包就算是痒到发疮流脓也心甘情愿。 他们曾经一起去轮船上看日落,岁宁的帽子被风吹在了海面上,纪云舟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从轮船上跳入大海里,只为了给他捡一顶帽子。 纪云舟的爱意总是表现得那么虔诚又不顾一切。 纪云舟总会认真地对他说:“宁宁,我希望你永远开心,我也会永远保护你的。” 岁宁红着脸,说:“那万一你变了怎么办?” 纪云舟当时举起四指,一手放在自己的左侧靠近心脏的地方,仿佛要让天地都作证,语气坚定地对他说。 “如果我食言了,我就不得好死。” …… 岁宁阖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睫毛处滑落,浸湿了眼前的黑布。 原来真心如此脆弱不堪,瞬息万变。 “纪云舟。” 岁宁开口叫住了他。 纪云舟的脚步一顿,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回眸看向躺在脏污的地板上的岁宁。 这时,林瑾也幽幽转醒。 纪云舟温柔地对林瑾说,“醒了?别怕,等我们解决好这些,就带你出国,好吗?” 林瑾点点头,“嗯,那你快点,这里好恶心。” 纪云舟宠溺地在林瑾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走向岁宁,眼神瞬间变得冷漠。 “你居然没晕过去。” 纪云舟在岁宁的身边蹲下,解开了他眼前蒙着的黑布。 黑布被拿走后,他只见岁宁睁开漂亮而泛红的眸子,泪珠浸湿睫毛,一滴圆润的泪珠顺着高翘的鼻梁落下。 纪云舟怔了怔,眼睛含着冷漠和一丝复杂的神色。 岁宁问:“为什么要绑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沈家和岁家在今年联手搞垮了我家的企业,只花了八千万就把我的公司收购了。我现在绑了你,要回一点属于自己的钱,应该很合理吧?” 岁宁呼吸一滞,“那你要多少?” “八个亿。” 岁宁看向纪云舟,他才发现纪云舟这么不要脸。 “八个亿买你的命,我想岁家应该很愿意出这个钱。” 纪云舟的不咸不淡地说着,他想替岁宁拨开粘在额头前的发梢。 岁宁嫌弃的避开,像是在躲避什么恶心的东西。 “不要找这些借口,是你自己经营不当,才会让纪家的产业毁在自己的手上。就算岁家不收购,也会有别的企业来收购。” 岁宁低着头,又说:“更何况,你为什么只敢绑我,怎么不敢绑沈家的人?” 纪云舟的脸色一僵,他握紧了拳头,指节都跟着泛白,岁宁的字字句句都戳中了纪云舟的痛处。 沈家相当于H市里头部豪门世家,更何况沈妄寒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纪云舟当然不想冒这个险。 纪云舟是纪家的私生子,十几年前才被接进了纪家门,他表面是个温润如玉的大少爷,实则是个虚伪懦弱的烂人。 岁宁好后悔,他应该早点清醒的。 纪云舟被岁宁激得眼里起了杀意。 这时,电话终于响起,铃声回荡在冷寂的工厂里。 纪云舟快步拿起电话,他戴上了变声器,点击接通:“钱准备好了没有?” “四亿,已经一分不少的转进了你的账户里。” 电话打过来的并不是岁家,而是沈妄寒。 沈妄寒的声音平静又森冷。 短时间内,在境内要转出这些钱根本不可能。沈妄寒利用了一些灰色产业的渠道,把钱兑成稳定币,再兑换成目标货币,最后再转入了对方提供的虚拟货币账户。 纪云舟的喉结滚动,“还有一半呢?” “现在给我拍一段岁宁的视频,我要确认他的安全。” 在紧绷的状态下,纪云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妄寒冷声说:“你现在还在境内,说不定警察下一秒就找上你了,你耗得起吗?” 纪云舟咬着牙,说:“行。” 他打开手机,对着岁宁录了一段十几秒的视频,然后再以短信的方式发了过去。 殊不知,在他发送的那一瞬间,他的位置就立刻暴露了。 随后,沈妄寒又拨通了纪云舟的电话。 “既然你有胆子收我的钱,那就别忘了你的承诺。如果他受到了一点伤害……我一定会挖掉你的舌头和内脏,把钱从你嘴里塞进去。” 岁宁没想到,沈妄寒居然会救他,而且他更没有想到,沈妄寒会比岁家还快一步把八个亿打过去。 纪云舟的精神已经高度紧张,他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发颤:“你少来威胁这套,你可别忘了,岁宁现在在我手里。” 沈妄寒:“另一半会在半分钟后转进你的账户里。现在,查账,放人。” 纪云舟迅速挂断了电话。他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等待了30秒钟后,拨通了海外账户的代理人的电话确认。 “经确认,您的账户里已有八亿目标货币。” 纪云舟松了口气,他起身把一箱现金丢给了两个匪徒。 两个匪徒抱着拿着行李箱,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老板!” 纪云舟盯着岁宁,又回想起沈妄寒的声音,心里依旧有些后怕。 “你说沈妄寒有没有认出你?”林瑾双手环着,煽风点火地说:“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就算你跑到国外去,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阿瑾,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纪云舟其实也担心。 匪徒也认可地道,“老板,反正我们已经收到钱了。与其这样一直担惊受怕,要不然我们直接把这地方给烧了,毁尸灭迹。” 林瑾无所谓地耸肩:“我觉得也行。” “不行!”纪云舟摇头,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犹豫了。 “你要是下不去手,那就我来。” 林瑾的眼神闪过不甘,他捡起那把锐利的长刀,对准岁宁的脸颊上按去。 “岁宁,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讨厌你仗着自己命好,总是摆出一副善良天真的样子。” 林瑾紧紧盯着岁宁,“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挖掉你这双眼睛。” 岁宁的脸颊被利刃划出一道血痕,让他吸了一口凉气。 纪云舟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即使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八亿,但他一直感到不安。 要想以绝后患,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沈妄寒没有发现绑架的人是他之前,把这里的痕迹全部销毁。 纪云舟咬牙,一把夺走了林瑾手里的刀。 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手里沾上肮脏的鲜血。 既然他已经伤害了岁宁,那就让伤害变得彻底。 岁宁缩着身体,他看着纪云舟冷漠地指挥匪徒和他一起把汽油浇灌在四周,然后再在墙上安装了四个爆破弹。 准备就续后,林瑾和两个匪徒就先走出了工厂的安全地带。 纪云舟的眼神麻木,手握着长刀,低头对岁宁说。 “宁宁,看在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年的狗的份上,你送我一个安宁的余生吧。” 岁宁的奋力挣扎着,他的眼里蓄满泪水和恨意,恨不能撕掉这个人渣虚伪的假面。 “纪云舟!你如果真的杀了我,就永远不要妄想有安宁的余生。” 岁家把岁宁当宝贝一样宠爱,如果岁宁死了,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纪云舟却仿佛早已失去了心智,“我知道你怕疼,肯定受不了被火烧,我送你一程吧。” 岁宁发出一声呜咽,锐利的长刀捅进他的腹部,痛意随之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到让他感觉自己如同在被凌迟。 浓烟卷着火星,燃烧着朽败的木梁,汽油让火焰在低面疯狂窜动,那把捅伤他的沾血的匕首被扔在不远处,正被跳动的火光映得发亮。 这里化作了他的火葬场。 “岁宁!” 在奄奄一息间,岁宁看见了沈妄寒的身影。 沈妄寒疯了似的冲入了火海,可怕的火光映照在他冷峻的脸庞上。 “轰——!” 第一个爆破弹被点燃,岁宁的视线模糊,只见远处的墙壁轰然被炸开,墙壁上的碎石钢筋飞溅。 沈妄寒将岁宁护在怀里,溅起的钢筋刺入了他侧边的脖颈,那点钢筋足有两厘米,扎入沈妄寒的脖颈里后,血液就成股地往他脖子下淌。 沈妄寒搂起岁宁,抱着他走向火海的出口。 岁宁奄奄一息,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炮灰,因为人渣而死去。 他的视线逐渐发灰黯淡,只看清了沈妄寒脖颈处蔓延的鲜血。 那抹红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自己心盲眼瞎,死了就死了,可是他不希望沈妄寒因为他而死。 岁宁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看向沈妄寒冷峻的脸庞。 沈妄寒紧紧搂着他,甚至还在安慰他,“别怕。” 沈妄寒是顶级Alpha,脖子上的伤对他来说不足以致命。 岁宁现在连呼吸都感到异常痛苦,他伸出手,想拔掉那根尖锐的碎钢筋,替沈妄寒捂住流血的伤口。 可他没有力气了。 岁宁在空中抬起的手又骤然坠下去,如同一片枯叶,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落在沈妄寒的颈窝。 沈妄寒的步伐顿住,他的眼眸猩红,还在尝试着轻声唤他。 “岁宁,醒醒,岁宁。” 沈妄寒低头,将岁宁搂在怀里,脸埋在他的脖颈间,试图将那余留的温热留住。 他的眼眸一片漆黑,脸色平静地几乎病态,他的声音偏执,说:“你还没嫁给我。” 沈妄寒拿出了一枚钻戒,鸽卵大小的主石泛着深海般的幽兰,细碎的白钻沿戒臂排列,精美而璀璨。 “岁宁,你这辈子眼光真差,下辈子一定要选我。” 沈妄寒吻上岁宁的额头,把那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他轻声说:“Oui,jeleveux。” 我愿意。 在生命彻底终结之时,也许是人死后的听觉会更晚消失,岁宁死前听清了沈妄寒说的那句话。 — 岁宁又做了一场噩梦。 他又梦见了那片可怕的火海,后背传来的钻心的痛意,还有沈妄寒的脖颈上腥红的血液。 血液染红了他的手,顺着掌心往手臂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他粗喘着抹掉脸上冰凉的湿意,他分不清那是泪还是汗。 岁宁已经一连几天做这种噩梦,死亡梦境的回溯,清晰得令人作呕。 他回到了十八岁这年,距离他惨死的那天,还有一年。 或许上天也觉得他太倒霉了,终究是网开一面,赠予他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他不想再像个炮灰一样,因为人渣而凄惨得死在废弃仓库里,潦草地结束这一生。 这一次,岁宁决心要好好的活。 岁宁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庞,卧室内的构造精美,床边摆着几个可爱的毛绒小熊。 他打开手机点进短信,里面又多了十几条来自沈妄寒的骚扰短信。 岁宁的家世虽比不上沈家,但是两家确实百年世交,两家有特殊的情谊相连着,岁宁和沈妄寒三年前就被定下婚约。 但是沈妄寒的性格偏执又可怕,岁宁以前害怕到哭着坚持要退婚,可是祖父和爸爸都不同意,他们都很满意沈妄寒。 岁宁无可奈何,只能躲着沈妄寒。 他拉黑了沈妄寒的所有联系方式,但他没想到沈妄寒的手机号比他的好友还多。 他根本拉黑不完,无穷无尽,如跗骨之蛆。 岁宁点开查看,是沈妄寒这两天发来的。 [听说你前天去看心理医生了?] [误诊率83.5%,建议停止这种无效咨询。] [有心事可以来找我] [把我放出黑名单,带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一起去庄园骑马?] [冰湖钓鱼?游轮晚餐?] [巴黎歌剧院?] [这么高冷] … [今天也还是很想见你] [晚安,岁宁。] 岁宁看着这些骚扰短信,莫名没有上辈子那么抵触和害怕了。 他在濒临死亡之际才幡然醒悟,最爱他的那个人,原来是他一直惧怕的沈妄寒。 是那个在他生命终结之时,为他戴上钻戒的未婚夫。 既然上天眷顾,让岁宁重活一世,他就绝不会再愚蠢地重蹈覆辙。 这一世,他希望成为自由幸福的岁宁。 希望沈妄寒也是。 岁宁打字回复道: [晚安,沈妄寒。] 第2章 订婚 伊洛纳斯午夜的钟声沉寂,万家灯火在窗外铺展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政府大楼的顶层亮着一盏惨白的灯。 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虚掩着,仿佛门锁只是虚设。 马库斯里维拉看向办公室外的门缝,眼里满含着错愕。 他忙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 室内的灯光明亮,沈妄寒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搭在红木办公桌上,椅背向后倾出一个慵懒的弧度。 马库斯昂贵的西装衬衫的腋下浸出汗来,他忍住被冒犯的怒意,用蹩脚的中文道:“沈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我这里?” 沈妄寒的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墙上挂着的城市规划图,随后,他把烟按在真皮扶手上熄灭。 马库斯看着自己昂贵的真皮软椅被沈妄寒随意的烙出一个圆孔,低头咬紧牙关。 “市长,听说你昨天过五十岁生日,我今天特地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 他的话音刚落,助理艾瑞克就随即戴上白色手套,优雅地把一个足有一米长的礼盒放在了红木桌上,并贴心地拆开,展示给马库斯看。 马库斯低头看清礼物盒里的东西后,瞳孔猛地收缩。 他脸色吓得苍白,强装镇定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物盒里放着一条逼真的小腿,那是自德国出产的义肢。 “我在祝福你啊,市长。”沈妄寒转过靠椅面向马库斯,他的眉目深邃,笑意不达眼底,“祝你早点适应以后的新生活。” 沈妄寒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西装,领带松了几分,他戴着金框眼镜,周身那股森冷的气息,反而让马库斯恐惧加增。 沈妄寒就像在不咸不淡地通知他,恭喜你以后要被砍断一条腿了。 马库斯吓得一身冷汗,“沈妄寒!你疯了吗,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伊洛纳斯。” “啪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房间里却像惊雷炸响。 沈妄寒把几沓照片和一份文件甩在桌面上。 马库斯伸手拿起来看了几张,肥胖的手开始发抖。 照片里,一张张稚嫩、天真甚至带着恐惧的小脸,被推搡着进入豪华的轿车、昏暗的会所包厢……照片的拍摄角度刁钻而专业,清晰地捕捉到了关键人物的面孔,包括马库斯本人的身影。 而这些儿童大的不到十五六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岁,几乎都是男女beta或omega,被马库斯暗自当做送给各种高层的礼物或雏妓。 “我是让你承办孤儿院,没有让你去当妓院老鸨。” 沈妄寒的笑渗着骇人的寒意。 “你把迪诺孤儿院的名声弄臭了,影响的是我的学校和慈善机构,马库斯,做生意也要讲点道德啊。” “这是诬蔑,沈先生。”马库斯的额前满是虚汗,他把照片放回桌面上,“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沈妄寒在这座城市投资过不少私人学校和孤儿院,通过与市领导层的合作,他的产业链已经悄无声息地如藤蔓般遍布在了伊洛纳斯。 马库斯是他在伊洛纳斯的受托经营者之一,却不想敢背着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听说你的小女儿快五岁了。” 沈妄寒失去耐心,又说:“小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过两天送她来孤儿院玩两天吧,让她和里面的小孩多交交朋友。” 听到这句话,马库斯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般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 言下之意就是,让马库斯的女儿和里面的孤儿一视同仁。那些孤儿们遭遇过的待遇,那她的女儿也不能例外。 “你……你倒底想要什么。” “签了。”沈妄寒把一份文件和一支钢笔扔在地面上。 马库斯的手腕不受控制地发抖,打开一看,是一份他名下所有孤儿院委托转让和违规管理不当的巨额赔偿金协议。 马库斯闭上双目,就这么跪在地上,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好后,马库斯双手捧起文件举在沈妄寒的桌前。 沈妄寒瞥了一眼,慵懒地起身,来到马库斯的身边,冷不丁地拍拍他的肩膀。 “市长,这条义肢就送你了,说不定你明天进监狱后了能用上了呢。” 随后,沈妄寒不缓不慢地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马库斯一听,像抽了魂似的侧身瘫坐在了地上。 …… 车的引擎启动,艾瑞克对沈妄寒汇报着行程:“沈总,明晚副市长桑托邀您参加晚宴。” 沈妄寒拿开手机屏幕,一条短信通知从屏幕中弹出来,亮起的光芒印在他的金丝眼镜上。 [晚安,沈妄寒。] 沈妄寒的目光微怔,他抬手摘下眼镜,点进短信里查看。 他喉结狠狠滚了滚,骤然低笑一声。 笑声里带着点神经质的颤抖,像绷到极致的弦突然断了,那股子疯劲不知何时泄了,只剩下失控的心跳。 真的是岁宁回复他的。 他没看错。 沈妄寒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把这条信息逐字默读了两遍。 他的拇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 他总像个赌徒一样,期待着岁宁会有一天给他回应,哪怕是一句,或者几个字。 他却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沈妄寒的眼中闪过爱意, 他的眼里含着压抑克制的爱意和疯狂,对艾瑞克说:“回国。” 艾瑞克颔首,“好的,不过您明早还有一个商企联合会议,还有下午的交接……” 沈妄寒懒得听,他靠在车椅上,低眸又看向手机屏幕。 “让杜裴司去。” “好的。” — 岁宁昨晚醒来后又睡了一会,后面没再做噩梦,直接睡到了天亮。 他伸了个懒腰,点击床边的智能开关,窗帘缓缓拉开。 光芒打在岁宁淡蓝色的被子上,小阳台外飘来了玫瑰和栀子花的甜香,远处也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哥哥按动房间外的铃声,那是叫他吃饭的专属铃声。 岁宁发出轻微的叹息,生命的美好或许就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间。 活着真好。 餐厅里的长条形的餐桌上,桌面铺着米白色亚麻桌布,银质烛台里插着未点燃的蜡烛,中央摆放着新鲜的铃兰花。 岁家今早的餐厅略显冷清。 岁宁的爹地还在楼上睡觉,爹地好像经常都特别困,每次都起得很晚,鲜少会陪他一起吃早餐。 他的哥哥又还在国外出差,所以今天只有爸爸和表哥陪他一起吃。 岁墨戴着眼镜,俊朗的五官泛起些许皱纹,但依然起来长相不凡,气场稳重冷肃。 宋钰川身穿一身得体的西装,他用干净的刀叉帮岁宁餐盘里的面包切成两半,一半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 岁宁饭量小,确实吃不完一整块面包,他圆圆的眼睛泛起笑意,偷偷用眼神和他的表哥道谢。 宋钰川朝岁宁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 “宋钰川,他本来就吃的少。”岁墨用餐布擦拭嘴角,语调含着些许的威严,“吃你自己的。” 宋钰川嬉皮笑脸地说:“好的姨夫。” 岁宁低头,悄悄和宋钰川对视一眼,撇了撇嘴角,继续吃面包。 岁墨:“宁宁。” 岁宁像被点名的学生似的抬头,“嗯?” 岁墨说:“沈妄寒今天回国。沈家今晚设了宴,专门邀请了我们家,老太太说想见见你。” 岁家的家世虽比不上沈家,但岁宁以前听他爹地说过,沈妄寒的祖母和他的祖母以前是几十年的好友,经过了几十年的相伴,她们早已有了如连着血缘般的温厚情谊。 所以沈老太太爱屋及乌,也很喜欢岁宁。 岁宁又惊又懵,昳丽白皙的小脸显得有点慌张。 见、见家长??? 他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件事啊。 岁宁低着头,慌张地思来想去,才猛然想起来。 他昨天回了沈妄寒一句晚安。 不会吧…… 难道这样就起了蝴蝶效应吗? 岁宁快速眨着眼睛,粉色的唇微张着。虽然他不在那么害怕沈妄寒,但还是习惯性当起了鸵鸟。 他小声地说:“爸爸,可是我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 岁墨的声音不重,却不容置疑:“我给你请假。” 宋钰川看向岁宁,岁宁几乎是他宠着长大的,岁宁不想做的事,宋钰川几乎都会惯着他。 他替岁宁解围,笑着说道:“姨夫,宁宁不是这两天老做噩梦吗,我给他预约了心理医生,刚好就在今天晚上。” “取消。” 岁墨拿起手机,准备打岁宁辅导员的电话,边对宋钰川道:“我给他预约了蓝医生,周末你陪他去。” 蓝医生是H市心理医学界的权威医生,这段时间正在英国参加学术研究,因为岁墨的邀请,他才答应临时回国几天专门为岁宁咨询。 宋钰川无奈,安抚性的摸了下岁宁乌黑的发顶,“好吧,我到时候陪他去。” 岁宁垂下脑袋,轻声叹了口气。 宋钰川觉得不对劲,他手肘随意地撑在椅子是,皱起眉头。 “不过姨夫,沈家人这么急着要见我们干什么,该不会就急着要定结婚的日子吧?” 宋钰川不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岁宁蓦地睁大了眸子,又懵然看向宋钰川。 啊??? 第3章 重逢 校区路上人流涌动,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大学校门口。 宋钰川帮岁宁拎起书包,“走吧,我送你进去。” 岁宁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用了表哥,我可以自己进去的。” 从岁宁上小学开始,他的哥哥和表哥就经常会送他到教室门口,看他在教室里乖乖坐好之后,还要站在窗户边上观望好一会才放心离开。 可是他现在要是还让宋钰川帮他拎书包进教室的话,那就太夸张了。 “怎么感觉你今天也蔫了吧唧的?” 宋钰川是宋家的长子,H市圈里出了名的二世祖,脾气又乖戾。 只要他在宋家,宋家的几个小老婆甚至是他亲爹都没有一个是不怕他的。 对宋钰川来说,宋家就是没人情味只有纷争的名利场,没有血腥味,却虚假又压抑得令人作呕。 但岁家却对他来说意义不同,岁家就相当于他的避风港。 只有在岁家,他才能感受到那股正常的人性的气息,那种温暖的家味。所以他早已把自己看做了岁家人,把岁宁当成了他的亲弟弟。 岁宁揉了揉眼睛,仰头看向表哥:“有嘛?” “今晚就吃个饭而已,瞧把你给吓的。”宋钰川摸了摸岁宁柔软的头发,又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找人暗中查沈妄寒的底细吗?放心吧,哥一直查着呢。只要一旦发现沈妄寒在外面养过小情人,这门婚事就一定能黄。” 宋钰川早就对包养和乱搞这种事见怪不怪,他自己国内国外就包了不少,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何况Alpha的性.欲本来就重,他不相信沈妄寒一直这么能忍。 当时岁宁怕沈妄寒怕得要命,一想到要和沈妄寒结婚就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于是他就去哭着求过宋钰川,让他想办法帮他解除婚约,结果宋钰川想的办法居然是去暗自查人家的黑料。 事情太复杂,岁宁不好解释,他小声地说:“表哥,以后不用再调查他了。” “为什么。你这几天不就是因为他老做噩梦?” 岁宁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他。” 宋钰川:“那是因为什么?” 岁宁这几天的情绪明显很低落,小脸也变得憔悴不少。 除了让他害怕的婚约,宋钰川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烦恼。 “我没关系的,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岁宁努力想了个理由,又微微皱着眉劝道:“表哥,别再查他了,我担心他会发现是你在暗中调查他。” 宋钰川向来是不服就干的性子,他无所谓地耸肩,看来岁宁这两天这么蔫兮兮的就是因为婚事闹的。 “我会怕他?”他冷哼一声,安慰岁宁道:“放心吧,这婚肯定成不了,有哥在,哥就绝对不会让你哭着嫁进沈家的门。” 岁宁:“……” 宋钰川的两手撑在他瘦小的肩膀上:“行了,宁宁,从许叔叔把你生下来的那天起,你永远不需要再做任何要让你咬紧牙关或者委曲求全的事。一切我和岁珩在,知道吗?” 天气已经入冬。风里的潮气一夜之间凝成了霜,清晨,车窗玻璃上蒙着层薄白,远处的树桠也裹着细碎的冰晶。 岁宁突然很怀念这种被偏爱的感觉,他不敢想自己上辈子死后,他的表哥、哥哥和爸爸们会有多伤心。 岁宁差点红了眼圈,他用鼻音回答道:“嗯。” “行了,快上课了,进去吧。” 岁宁吐了口氤氲的雾气,小脸冷得白里透红。 “那我去上课了,表哥拜拜。” 宋钰川颔首,看着岁宁朝自己挥手告别。 “去吧。” — 岁宁生在豪门富贵之家,从小被无数人羡慕嫉妒过命好。他自己也特别争气,十五岁就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虽然他现在勉强满十八岁,但其实已经上大三了。 不仅如此,他还段时间曾经成功申请过国家公派留学的名额。 可惜他爹地不让他去留学,连商量这个环节都没有,就让人直接驳回了他已经成功的申请。 岁宁当时得知后,委屈生气地在岁墨的书房里大闹了一番。因为他为了这个名额精心准备了半年,还和一群人进行激烈的选拔竞争,才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个名额。 岁宁坐在阶梯教室靠窗的位置,金黄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脸颊上,有些许暖意。 其实,他想去国外留学,一部分原因是想证明自己,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纪云舟。 纪云舟从岁宁上高中那会就一直给他洗脑,他说岁墨是个控制欲强又冷血的人,替他和沈妄寒订下婚约也只是为了让两家联谊,从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不仅如此,纪云舟还会跟他灌输一些思想,美其名曰鼓励他与冷漠的父权抗争,去争求自己自由的人生。 岁宁上辈子确实不喜欢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订婚,也害怕成为婚姻里的金丝雀。 这辈子,他既然下定决心改变惨死的命运,就不会再被人挑唆走那么多的弯路。 世界的窗口很高,他可以靠自己努力踮起脚尖,也可以踩着爸爸们和哥哥们的肩膀去看这个广阔美丽的世界。 岁宁认真地听了一上午课,打开手机,发现爹地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宝宝对不起哦,今天爹地起的比较晚,又没有陪你一起吃早饭。】 【还在为留学的事情而不开心吗?还是婚约啊?】 【别担心宝宝,爹地会再努力劝劝你爸爸的。】 【世界上不会一直有什么让你解不开的烦恼,如果有,那爹地会帮你的,开心点哦宝宝。】 【抱抱.jpg】 一股暖意涌入岁宁的心间,他得到过很多不同的爱,但只有许拾安寄予他的最独特,那是永远都带着温柔的母性光辉的爱。 岁宁回复: 【没关系的,谢谢爹地】 【爱你.jpg】 岁宁下午的课少,他三点就没课了。 鹿嘉允在他身边坐下,揽上岁宁的肩头,“岁小宁,等会去不去一起吃火锅啊?” 岁宁收拾着自己的课本,笑着摇头,“今天我要和家里人一起去吃饭,周末有空再陪你一起吃。” 鹿嘉允是岁宁的好朋友之一,也是男性Omega,比他大三岁。 “好吧。”鹿嘉允努了努嘴,靠在了岁宁泛着香味的肩头,“你一会去哪啊?我今天自己提了辆新车,我捎你一段。” 岁宁朝鹿嘉允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连出门都要报备。 而他的好朋友都已经可以自己提新车了。 岁宁点点头:“好啊。” — “看,这就是我的新车,帅吧。” 岁宁和鹿嘉允来到学区路边的停车库,他背着书包,呆呆地看向一辆银色系的兰博基尼……旁边的银黑色雅迪。 岁宁一手抓着书包背带,点头:“酷。” “那是。”鹿嘉允十分受用,他戴上了头盔,又递给岁宁一个黄色头盔。 “上车。” 岁宁戴上了头盔,头盔上还顶着个小黄鸭,风一吹小黄鸭的就跟着左右摇摆。 冰冷的风吹打在岁宁的脸上,吹得他的发梢微乱。 岁宁并不觉得难受,他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是在风中自由穿行。 “嘉允。”岁宁在风中靠近鹿嘉允的耳边,努力放大了声音,“你的这辆车……” 鹿嘉允:“干嘛?少爷禁止评价贫民生活。” “不是不是。”岁宁的下巴抵着他的肩头,他的声音在大风中回荡。 “你这辆车多少钱呀?我也好想买一辆。” “啊?” …… 到达目的地之后,岁宁和鹿嘉允告别,转身仰起头看向这家酒店的大门口。 这家酒店有一百多层楼,建筑风格类似于古风宫殿,高调奢华。 接待台是整块深色实木打造,黄铜边角泛着柔和的光,服务生穿着熨帖的燕尾服,行走时动作轻缓。 岁宁又低头看了下手表。 好像有点来早了。 沈家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但是现在才五点。 这家酒店是沈家的产业,所以大堂经理一眼就认出了岁宁,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岁少爷,您来了,请跟我来。” “好。” 大堂经理带岁宁走向了VIP电梯,“我来帮您拿书包吧。” 岁宁礼貌的说:“不用,我可以拿的。” “好的。”大堂经理躬身笑了笑,在电梯很快在101楼停下,“晚宴还在准备中,请您先来候客室稍等。” 岁宁点头,跟着大堂经理走向了候客室的门口。 他在长廊上走着,抬眼一眼,远处有一处宽敞的露天吧台,透过透明玻璃看过去,他看见了沈妄寒的身影。 “沈先生就在里面,需要陪您进去吗?” 岁宁怔怔地定在原地,摇头,“不用。” 大堂经理离开后,他小步变大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露天吧台的玻璃门前。 露天吧台里不仅只有沈妄寒在,吧台上开了几瓶酒,他的几个发小正围坐在一块,每个人身边都陪着两个穿着性感的Omega,一起调笑着喝酒。 场面奢靡。 沈妄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的下颌线绷得笔直,眉峰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正随意地靠着,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孟巍和几个发小在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敢上去打扰。 孟巍有点喝高了,他贱兮兮地凑上前:“兄弟啊要我说,你和岁宁这事,悬。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人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求呢,是不是?” “滚。”沈妄寒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长腿一抬,把孟巍踢老远。 孟巍这才老实了,摸着屁股和几个兄弟围起来悄悄地吐槽,他们一直怀疑沈妄寒是求而不得太久,导致情绪不稳定。 甚至疑似有狂躁症。 岁宁看向沈妄寒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路绕过玻璃门,径直小跑似的来到了沈妄寒的跟前。 天气入了冬,下午降温格外的快。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还是跑得快了,殷红诱人的唇瓣微张,呼吸间都吐露出氤氲的水雾。 沈妄寒抬起头,就看见了眼前这副景象。 岁宁出现得突然,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精灵似的。 沈妄寒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一晚上没睡,又刚下飞机导致出现了幻觉。 岁宁与沈妄寒对视上的那一瞬间。 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上辈子在废弃工厂里的那片火海,沈妄寒脖子正鲜血直流,后背的伤口撕扯着他的心脏。 恐惧和委屈在岁宁的眼中交织,复杂的情绪化为晶莹的眼泪在他的双眸中打转,随后,泪珠连成线地往下落。 “???” 孟巍和几个发小看到这场面,瞬间都懵了片刻,互相对视一眼。 沈妄寒看着岁宁的泪珠,蹙眉,眼神阴冷地瞥向孟巍。 “我去。” 孟巍随之反应过来,他赶紧挥手,让几个兄弟把这些性感娇艳的Omega带出去。 “那什么,小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们就喝喝酒而已,不是……” “你先出去。”沈妄寒打断他的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得嘞。” 孟巍拿了两瓶酒,看热闹似的偷看了两眼他们俩,才缓缓地离开现场。 岁宁看着沈妄寒一直不说话,周遭仿佛时间静止,天旋地转之间,他只能看见沈妄寒冷峻的脸庞。 他眼神中含着复杂的神情,一直掉眼泪,眼睛和挺翘的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这是岁宁第一次主动来找他,沈妄寒感到意外之余,眼底却覆上一层默然的阴冷。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上了岁宁的两边肩膀。 岁宁疑惑地抬眸,“嗯?” 随后,岁宁被沈妄寒拎小鸡似的悬空,被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沈妄寒随意拖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往岁宁的身前一坐,两只大手撑在岁宁的两侧,看起来像是要是将他紧紧圈进了怀里。 “你怎么了?” 沈妄寒的眼神中含着爱意和隐晦的欲.望,岁宁一直对着他哭,他还恶劣的走神,一直盯着人家柔嫩水润的红唇看。 等岁宁哭得缓过来后。 沈妄寒问:“想求我把纪云舟从牢里捞出来?” 岁宁有点哭累了,懵懵地看向沈妄寒,“嗯?” 好像有点太近了…… 沈妄寒距离他不到十公分,岁宁感受到了他沉重温热的呼吸。 沈妄寒将岁宁整个人都笼在他的气场里,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瞳仁里翻涌着生来具有的漠然和戾气。 沈妄寒的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幽冷地说:“如果你真是为了纪云舟,那我可要让他在牢里待到死了。” 岁宁想起来了。 沈妄寒经常会派人盯着纪云舟,目的就是为了抓纪云舟的把柄。 沈妄寒这种人,从来就不知道道德两个字怎么写,如果今天岁宁替纪云舟求情,他恨不得明天就让人把纪云舟撞死。 沈妄寒让孟巍前段时间设了个局让人假意和纪云舟合作,结果纪云舟蠢得让人很安心,还果真上当了,被告伪造证件和妨害社会管理,说是本来要判两年的,经过律师的三次上诉,最后只勉强被拘留四十五天。 岁宁上辈子好像也没敢找沈妄寒帮忙,而是去哭着求的他爸爸。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很后悔。 上辈子该让纪云舟把牢底坐穿的! “不,不是的。”岁宁抹了把眼泪,摇着头说,“我不是为了他。” 他用两只手擦干净眼泪,看起来紧张又笨拙。 沈妄寒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他嗅着来自岁宁身上雪松和茉莉花交织的清香,幽冷的眼神逐渐变得痴迷。 沈妄寒可以客观的评价。 岁宁的信息素是世界上最好闻的。 “那你怎么了,哭成这样。”沈妄寒的声音缓和了些许,问:“还想着退婚呢?” 岁宁低着头又不吭声了。 “你放心吧,婚是不可能退的。你就算是和纪云舟殉情了,我也把你娶回家,我们结冥婚。” 沈妄寒悠悠地说着,又看向岁宁的白皙光滑的脖颈,眸色又变得晦暗。 看起来很脆弱,一咬就会留下很深的印记。 没准等他哪天忍不住了,干脆就直接把岁宁绑回家强制标记,他应该也会像刚才一样哭得可怜兮兮的,连眼睛发红发肿…… 岁宁打了个冷颤,抬眸又与沈妄寒对视上,他好看的眼眸中泛着水雾,瞳孔乌黑,眼尾含着泪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沈妄寒呼吸一滞,连气息都变得灼热危险起来。 “我……” 岁宁想说的什么,可是他害怕说实话。 因为重生这件事,莫名其妙的说出来根本没人会相信他。 岁宁的四肢有些发软,因为他闻到了一丝沈妄寒的信息素,那是一股浓烈檀香和冷冽古龙参杂的味道。 沈妄寒是顶级Alpha,就算是一点信息素对岁宁来说也根本招架不住。 岁宁的脸颊变得更烫了,含着水雾的眼睛更加诱人。 沈妄寒没有再逼问,他道:“岁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除了信息素,还有股味道。” 岁宁忙低下头,赶紧左右嗅嗅自己。 他紧张地问:“什么味道?” “很浓,你自己没闻出来吗。” 岁宁无措起来,他的脸庞白里透红,又努力闻闻自己,他还是没闻出来。 沈妄寒的唇角勾起弧度:“骗你的。” 岁宁还是那么好逗,一逗他就紧张到脸红,模样又笨又可爱。 “宁宁。” 沈妄寒眼底含着灼热的笑意和痴迷,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低哑:“你身上好香啊。” 第4章 语音 岁宁忙往后缩了缩,却发现他身边的空间逼仄,让他躲无可躲。 他脸颊酡红,用羞恼掩饰着慌张,“骗子。” 沈妄寒的信息素含有异常强烈的压迫力,灼热到令人发颤。 岁宁缩着白嫩的手指,他仿佛落入了无形的信息素的禁锢,连动一下都困难。 沈妄寒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他伸手倒了杯水,眼中直勾勾的看着岁宁,吞了两粒抑制丸。 寒冷的冬风卷着寒意吹过楼顶,岁宁冷得肩头发抖,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和浅蓝色外搭毛衣,显得脸蛋青涩又秀气。 还穿这么少,不冷才怪。 沈妄寒把西装外套脱下,裹粽子似的裹在了岁宁的身上。 “知道冷还敢穿这么少。” 沈妄寒随手按了个按键,吧台的上空瞬间展开一大片折叠玻璃,以流畅的弧度层层将周遭与外界隔开,遮挡住刺骨的冷风。 岁宁红着脸晕乎乎地低头,一手抓着他的西装:“谢谢。” 露天的吧台变成密闭的透明空间后,空调被打开,室内很快变得温暖起来。 宋钰川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来到顶层,他蹙着眉头,一路气势汹汹地走向尽头的吧台,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后,眼神中的戾气里又闪过一丝诧异。 只见岁宁正和沈妄寒的坐得特别近,举止有些许暧昧。 他甚至从玻璃门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信息素。 宋钰川意外地看着。 他看岁宁早上还在为婚事忧心忡忡的,怎么过了一天不到,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岁宁以前可是最怕沈妄寒的。 宋钰川在门外唤道:“宁宁,姨夫和许叔叔来了。” “哦,来了。” 岁宁懵然回应着,他想站起身,却被沈妄寒扯着两边的西装衣角,又被一把拉回了他的身前。 沈妄寒幽幽地盯着他,手向下探去。 “干什么?”岁宁屏住了呼吸。 沈妄寒从岁宁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示意让他自己打开。 “你已经拉黑我三个月了。” 岁宁的耳垂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有微信朋友圈也不许屏蔽。” 岁宁只好当着沈妄寒的面,一脸不好意思地打开手机,一番操作之后,把屏幕展示给沈妄寒检查。 沈妄寒这才松手放人。 岁宁快步逃离尴尬的现场。 他亲昵地拉上宋钰川的胳膊,仰起头问:“表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的啊。”宋钰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牵小羊似的拉着傻乎乎的岁宁走在前面。 “倒是你,哪都敢乱跑,到时候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还有你身上的信息素怎么回事,眼睛也这么红,他欺负你了?” 沈妄寒在身后不远处,宋钰川倒是毫不避讳。 “没有的。”岁宁连连摇头,他好怕沈妄寒会听见,小声道:“就是随便聊聊,他吃了抑制药的。” 宋钰川这才放下心来,没再追问。 他又道:“你刚才怎么来的?” 岁宁:“我坐朋友的新车来的哦,他的新车可酷了。” 岁宁悄悄暗示着宋钰川,不时地偷瞄一看他。 “噢。” 奈何宋钰川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 …… 他们和沈妄寒一前一后地走进包厢,一进来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包厢内的装饰奢华低调,侧面立着一大片落地窗,一眼望去,便能俯瞰到沧川江的江景。 许拾安率先找他招手,眉目温柔地笑着说,“宁宁。” 岁宁下意识地想往爹地那边去。 但是一抬眸,目光怯怯地扫过去,他瞥见了沈妄寒的父母、妹妹,和……笑得和善慈祥的沈老太太。 岁宁微微弯腰,礼貌地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沈奶奶好,沈叔叔瞿伯母好,安妤姐姐好。” 沈仁政和瞿妍不冷不热地点头,沈安妤更是低着头高傲地玩手机,跟没听见似的。 沈妄寒腿一伸,踢了下沈安妤的椅腿。 沈安妤一惊,对沈妄寒心里发怵,老实地对岁宁“嗯”了一声。 “哎呦,这是宁宁吧。”沈老太太朝岁宁伸出手,欲要站起身来,“快来让我看看。” 岁宁哪能让长辈站起来,他赶紧上前扶住了沈老太太的双手,扶她坐得稳稳的,乖巧地笑着:“沈奶奶。” 沈老太太梳着一头不丝不苟的银发,眼尾的纹路像被春风熨过,一点不显得凌厉,热情又慈祥。 “好孩子,来奶奶这坐。”沈奶奶说着,牵着他来身边坐下。 沈老太太是长辈,正端庄地坐在正上席。而岁宁是这个包厢里年纪最小的,却这样越过几个长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身边。 沈仁政和瞿妍皆脸色一顿,却又不能质疑沈老太太的决定。 岁宁如坐针毡,他求助似的偷瞄了许拾安。 许拾安安抚般的朝岁宁挑眉。 沈老太太拉着岁宁的手,一双慈祥的眼睛打量着岁宁的脸庞,岁宁的五官无可挑剔,眉眼间,竟有几分他祖母的影子。 岁宁的祖母前两年过世了,因为有着血缘的枢纽,岁宁有几分像他的祖母,因此祖母生前也非常疼爱他。 沈奶奶的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上岁宁的脸,瞧着瞧着,就思念起了自己的老姐妹,苍老的眼睛也跟着泛起泪花。 她和岁老太太相伴几十年,一起经历过艰难困苦,共度过苦乐年华。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生行至深秋,万叶飘零,只有那份特别的友情,总让她潸然泪下。 如今看着岁宁,就让她思念起了故人。 老太太感慨道:“这孩子长得真好。” 沈仁政出声提醒道:“妈,该上菜了。” 沈安妤见这气氛,又瞥了眼沈妄寒,把手机盖在桌面上,连手机都不敢再看。 “也是。今儿这么热闹,应该高兴才对,快上菜吧。” 老太太拿手帕擦拭眼泪,握紧了岁宁的手,又看向许拾安,“怎么不见岁珩?” 许拾安客气的笑着,回答道:“他还在国外出差,过两天就回来了。” 岁珩虽然是许拾安的继子,不是他亲生的,但他却将其视为已出,呵护着长大,所以岁珩一直把许拾安当成亲爸。 “噢。”沈老太太点头,夸赞着许拾安:“你这爸爸当得好,两个儿子养得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又孝顺。” “老太太过誉了。” 沈老太太一手又放在了沈妄寒的肩头,“眼看宁宁也长大了,等他们成了婚,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能放心地走了。” 沈妄寒的脸皮厚如城墙,他弯起薄唇,在旁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奶奶您说什么呢,您以后可还要帮我和宁宁带宝宝啊。” 沈老太太一听这话,瞬间笑得开怀,“是是是,我啊就等着抱小孙子小孙女,享一享天伦之乐。” 岁宁手抖着,差点没拿稳汤匙。 “来,宁宁。”沈老太太打开一个复古的红色礼盒,拿出一枚翡翠戒指,牵着戴在了岁宁的中指上。 那枚戒指翡翠的颜色呈帝王绿,鸽子蛋大小的蛋面卧在纯金戒托里,种水通透,在灯光下流转着极正的光泽。 岁宁受宠若惊,他却又不敢当面拒绝,又往许拾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许拾安见状,忙委婉地道,“老太太,这太贵重了,岁宁他还小。” 这枚戒指是沈老太太当年出嫁时的珍藏,按如今的市价保守估计,价值五千万。 沈老太太瞧着岁宁,满意地说:“欸,什么贵重不贵重,这是给我未来的孙媳的。何止是这些,以后进了沈家,他想要什么会没有?” 沈妄寒眼里含笑,视线黏在岁宁的身上,说:“奶奶说得对,宁宁值得最好的。” 许拾安还想说些什么,却岁墨的大掌握住了手。 岁墨道:“岁宁,怎么这么没礼貌。” 岁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沈老太太怯怯地笑着:“谢谢沈奶奶。” 眼看菜已经上齐,见沈老太太心情大好,瞿妍作为刚进门几年的新媳妇,很有眼力见地提议。 “妈,今天难得这么热闹,要不我们一起拍张合照留作纪念吧。” 沈老太太这提议觉得不错,点头道:“好哇。” 最后,大堂经理和几个服务员拿来专业的摄像机,给这场由沈岁两家参与的豪门盛宴拍了几张合照。 因为是正式的合照,众人的表情都比较和缓。其中最显目的,便是沈老太太坐在正中央,一手亲昵地握着岁宁的手,仿佛在昭示着岁宁已经是沈家钦定的男孙媳。 晚宴过后,岁宁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他礼貌地和沈老太太一家人告别后,才搂着许拾安的胳膊走向自家的车。 “爹地,我好累。”岁宁叹口气,软软地靠在许拾安的肩膀上。 “爹地也好累。”许拾安握手岁宁的手,他俊美的脸上泛起倦意,温声道:“看来沈老太太是这准了你。今天这顿饭沈家多少是在暗示我们,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估计是想让我们少打退婚的主意。” 岁宁愣愣的,“嗯?” 刚才饭桌上沈老太太一个劲地给他夹菜,他的小碗里的菜被堆成了小山似的,他只顾着特别捧场地吃。 他压根没想到一层意思。 许拾安穿着高领毛衣,脖子上有几处红痕却依旧没有被遮住。他昨晚被岁墨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今晚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许拾安心疼地搂上小儿子的肩膀,“不怕,只要你不愿意,爹地就绝不会让你进沈家。” 岁宁没吭声,他乖乖和许拾安坐上车。在车窗合上之时,他瞥见了沈妄寒的身影。 沈妄寒一个人站在夜色中,他一手拿着他穿过的那件西装,目光深邃,发现岁宁在偷看他后,还对岁宁幽幽地笑了下。 他用口型对岁宁道:“晚安。” 岁宁忙不迭收回目光,心跳加快了些。 — 他回到家,卧房门合上后,岁宁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小腿轻轻地晃着,他打开手机,就看见沈妄寒给他发来几条微信消息。 【到家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今天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不想说也没关系。】 过了十分钟,沈妄寒最后又发了一句: 【以后要告诉我。】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让重生一世的他感到一丝安全和暖意。 岁宁不知道回什么,他这个人很不擅长和人网络聊天。他捧着脸思来想去,最后谨慎地给沈妄寒回了一个表情包。 沈妄寒从浴室里出来,残留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落,深色的浴袍松垮地系在腰间。 他拿起手机打开屏幕,页面上显示岁宁居然破天荒地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沈妄寒随即点进去一看,岁宁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猫戴着眼镜,捧着手机笔直地沙发上,肉垫按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才敲出了三个字: 知道了。 沈妄寒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虚拟键盘上,利落地打起字来。 岁宁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他把手里的翡翠戒指小心翼翼地摘下来。 这太贵重了,他真的不能收,他想下次偷偷还给沈妄寒。 骤然,沈妄寒又给他发来两条消息。 swh:【我衣服上全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swh:【好香】 岁宁看消息内容后,手一顿,睁眼蓦然睁大。 沈妄寒坐在灰色床边,手里握着那件岁宁披过的衣服,上方残留着岁宁淡淡的雪松和茉莉花香。 这味道明明清新淡雅得让人心旷神怡,沈妄寒的墨黑的眼眸却越发炽热。他脑海中浮现着岁宁今晚哭的又红又肿的眼睛,还有那张水嫩诱人的小嘴…… 岁宁把手机放桌面上,正弯腰找着能放戒指的首饰盒。 突然,桌面上传来“叮咚”一声,沈妄寒又给他发来了一条语音。 岁宁抬眸,犹豫两秒,才点击播放。 他似乎听见了沈妄寒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杂音,却听不清晰。 沈妄寒的声音好听,但每一个字都裹着低哑的磁性,又沉又烫,甚至隐约含着一丝裹挟着欲.望的慵懒吐息。 “感觉像抱着你睡觉一样。” 岁宁手一抖,忙把手机朝沙发上扔远了。 !!! 第5章 假设 岁宁在夜里又梦到了那场火海,恐惧和痛苦交织着,如丝线般紧紧缠绕上的脖颈,令他难以喘息。 不! 不要! 他颤抖着惊醒,抹了脸庞,手指沾着的不止是泪还是汗。 他坐起身,抱起黄色的毛绒小熊缓解着自己的不安。 半晌。 许拾安见岁宁的房间灯还亮着,房门也没关,就轻轻地敲了敲门。 “宁宁,我能进来吗?” 岁宁揉了揉眼睛,“可以的,爹地。” 许拾安见岁宁的眼眶发红,忙在床边坐下,将他搂进怀里。 “又做噩梦了吗?” 许拾安瞧他这副模样,心疼的不行,轻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宝贝别害怕,你梦到了什么?” 岁宁前几天夜里突然发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来后,这几天却又经常做噩梦,今天白天刚看着好了些,晚上却又开始梦魇。 岁宁摇头,轻轻地靠着他,“没什么。” 许拾安见他不肯说,心里也跟着着急。 岁墨站在房门口,他戴起了黑色眼镜,灯光下映照着他英俊的五官,他的眼尾已有几缕皱纹,散发着冷肃又稳重的气场。 “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许拾安摸着小儿子的额头,道:“没发烧,估计是又做噩梦了。” 岁宁靠着床头,搂着许拾安的手臂,小声地说:“爸爸爹地,我没事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岁宁又重新躺好,许拾安给岁宁盖好被子,像他儿时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陪着他入睡。 “睡吧,爸爸和你爹地都守着你呢。” 岁宁却眨巴着大眼睛,毫无睡意。 他的目光描摹着岁墨和许拾安的脸庞,心里泛起一丝忧伤,难以想象,在自己死后,他的爹地和爸爸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许拾安无奈地说:“要不明天给请一天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不用的,我要去学校。”岁宁说着,这才乖乖阖上了眼睛。 学期临近尾声,再请假恐怕会耽误进度。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他这辈子一定要顺顺利利地毕业。 或许是爸爸们的陪伴给他带来了安全感,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许拾安看着岁宁瘦小的脸蛋,心疼得皱起温柔的眉头。 “岁宁这几天怎么会一直做噩梦呢?” 岁墨搂上许拾安的肩头,轻声说:“回去吧,好不容易才睡着,别再给吵醒了。” “嗯。” 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后。 许拾安还是不放心,他怔怔地在床边坐下,担忧地说:“前两天给岁宁看过的心理医生说,咱们宁宁可能有中度抑郁症和轻度妄想症。” 许拾安是男性omega,当初生岁宁的时候才十八岁。清丽俊美,一双眼眸温柔似水,他的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烈阳的白皙,脖颈处蔓延着深浅交替的暧昧红痕。 结婚的第十八年,岁墨已到了不惑之年,他依旧为他的妻子而着迷。 岁墨从身后吻上许拾安耳边的头发,一手搂住许拾安。 “别听他胡说,做两道题目就说我们的孩子有抑郁症。” “也许,宁宁真的不喜欢沈妄寒,他在为婚事……” 岁墨冷声打断许拾安的话,“如果岁宁真的是因为婚事,那他今天就不会那么乖巧地吃完那顿饭。婚事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拾安感受到灼热的信息素,他不敢再提,又小声地说:“那或许,宁宁还在为出国的事伤心呢,我觉得或许可以支持他……” “宝贝。”岁墨的语调里含着冷意,缓缓地质问他,“你是希望自己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儿子抛下家人,为了所谓的理想去八千多公里外的地方留学吗?” 许拾安的后颈被咬了下。 他瑟缩着,却还坚持反驳:“可是,宁宁的外公外婆都在法国,难道他们不算他的家人吗?” “许拾安,”岁墨蹙起眉,摘下眼镜,仿佛气得低笑了声。“你有时候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许拾安被抱起来放在床上,露出了他白洁的脚踝。他的脚腕上淡淡的一圈红痕,那是他十几年前被岁墨当做金丝雀一样强行锁住而留下的痕迹。 “你的父母是岁宁的家人,难道我和岁珩就不是他的家人了吗?” 岁墨从身后搂上许拾安的腰,又说道:“岁宁是你和我的孩子,他首先是岁家的小少爷,其次才是你父母的外孙。” 许拾安感受到了岁墨的不经意间的话语中渗出的怒意。 岁墨:“你应该明白,学历对我们的岁宁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他的父亲、祖父,都不会盼着他这辈子光宗耀祖,更不需要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谓的理想价值而咬牙吃这些多余的苦。” 许拾安皱眉,“那也是他努力了很久的成果,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打击到他了。” 岁墨有力的臂膀搂着他年轻温柔的妻子,安慰他道:“放宽心,宁宁没那么重的心思。他没准过段日子就忘记这事了,睡吧,嗯?” 许拾安被吻着脖颈,只好点头,“嗯。” …… 早晨,又是宋钰川送岁宁上的学。 宋钰川今天开的是前年新出的劳斯莱斯幻影,非常的炫酷,看得岁宁更想买车了。 岁宁还坐在车上吃着爹地亲手做的奶黄糕,他吃跟仓鼠似的,宋钰川看着都累。 “慢点吃,还有十九分钟。你上的这破学校怎么不让车开进去啊,你们学校领导是不是看你们体育赛获奖的少,变着法地让你们练竞走?” 岁宁吃得脸颊鼓鼓囊囊的,被宋钰川逗笑了。 他解开完全带,声音模糊软绵,“表哥,我也想买新车。” “岁小宁,你还差两周才满十八呢,驾照还没考就想着买新车了?”宋钰川嗤笑一声,眼睛里含着不羁的笑意,“不行。” 岁宁不高兴了,追问道:“为什么?” “我不信任你的车技。” 岁宁背上书包又换了个心愿,眼睛弯成月牙儿,软绵绵地说,“那我想住校。” 宋钰川眼都没抬,“想都别想。” “为什么,可是我的好朋友们都住校啊。” “你和别人能一样吗?”宋钰川说:“就你这身子骨,爬个上铺都能给自己的脚崴骨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岁宁满脸写着抗议,他的粉唇抿了下,嘟囔着:“哪有那么夸张。” 宋钰川拿岁宁没办法,听说他昨夜又噩梦了,住校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给他买辆车能让他高兴一阵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顶多就再给他配个司机。 宋钰川只好退让,“行行行,等你一放学哥就带你去挑,行了吧?” 岁宁笑起来,摇了摇宋钰川的胳膊,道:“表哥你要说话算数,谢谢表哥,表哥真好。” 宋钰川给他打开车门,对岁宁的这些话表示很受用,佯装着不耐烦,“嗯,快去吧,别迟到了。” 岁宁高兴地走向教室,今天的早课在本班上。 他就读于H市大学的生物学1班,这班里的学生有不少是当地老家的状元,学习气氛相对比较好。 但比较学霸也是人,也会有八卦的时候。 岁宁刚踏入教室,教室里就有不少人抬头看向他,他的脚步骤然变慢,迷茫又疑惑地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位置。 岁宁在鹿嘉允的身边坐下,小声问道:“怎么啦,感觉好多人在看我?” 鹿嘉允一脸便秘地坐着,两手撑着下巴,直视前方,仿佛已经目空一切。 岁宁轻轻推了下他,有点担心地问道:“嘉允,你怎么了?” “你自己看。” 鹿嘉允把手机放在了岁宁的跟前,他看清了H市近日新闻头条的题目—— 【沈氏集团CEO与岁家小少爷疑似好事将近,沈太豪赠新孙媳五千万帝王绿戒指当见面礼……】 新闻上还放上了一张他们昨晚的大合照,奢华庄重,尽显豪门大家的风范。 鹿嘉允的神色恍惚:“……岁小宁,你以前说你家里人逼你结婚,原来是逼你嫁进这种巨富之家啊。” 这种家族的合照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可能私自上新闻的,除非是有人刻意想宣扬。 是谁透露给媒体的? 岁宁想着,轻轻地把手机放回他桌面。 鹿嘉允突然凑近,“那戒指呢?我看看!” 岁宁小声道:“放家里了,我其实有点想还回去。” “还什么啊,那可是帝王绿啊!那可是好几千万啊!” 鹿嘉允的双目瞪大,一脸豪门阔少竟在我身边的震撼。 “还有!你那个未婚夫也太太太帅了吧!我的妈,简直是惊为天人!” 突然,鹿嘉允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之前跟我说过不喜欢你那个未婚夫,但是,你为什么不喜欢啊?” 岁宁家世显赫,沈家又是巨富之家,他的未婚夫多金帅气,鹿嘉允作为一个外人,属实是想不通岁宁为什么不喜欢这门婚事。 岁宁回想起昨晚的那条语音,脸不由发烫,白皙的脸颊泛着薄粉。 他低头小声地说:“说不上不喜欢,但也说不上……” 喜欢? 他目前其实对沈妄寒的态度很复杂。 经过一次生死,他醒悟了不少,也意识到谁才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可是,他面对感情,还像是一张白纸。 空白,迷茫,又不明自己的心意。 更何况,他面对的那人又是沈妄寒。 …… 岁宁环顾了下教室,他在教室后排发现了林瑾的身影。林瑾斜挎着背包,戴着黑色鸭舌帽坐在了靠门口的最后一排。 他目光一怔,收回了视线。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社团课,岁宁选了棒球社,而鹿嘉允选去了排球社。 他一个人练的有点累,独自来到休息室喝水。 岁宁仰头喝了两口水,白洁的额头浸着晶莹的小汗珠,不经意间抬眼,看见林瑾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岁宁拧上水杯杯盖,目光疏离地看向他。 林瑾孤冷的眼睛盯着岁宁,半晌,才在他身边坐下。 “岁宁,纪云舟因为你被拘留了,你知道吗?” 岁宁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叫因为我?难道不应该怪他自己不会做生意吗。” “你……”林瑾咬了咬牙,“要不是沈妄寒诬陷他,他会被拘留吗?沈妄寒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他阴郁的眼睛看向岁宁,又哼笑了一声,“云舟还在拘留所受苦,你却还和沈家高高兴兴地吃饭,沈家送你的那枚戒指挺大的,你戴着难道不会不安心吗?” 岁宁被林瑾这毫无逻辑的这番话逗笑了。 “很安心。” 林瑾被噎得一顿,站起身来。 岁宁又道:“你这么担心纪云舟,是因为喜欢他吗,还是因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纪云舟追求岁宁的这件事,基本不算秘密。 纪云舟曾经对他说,喜欢他这件事,他希望能够张扬而热烈地表达出来。 于是,纪云舟就曾经在学校的操场上摆了9999朵玫瑰花,那些美丽的红玫瑰被摆成了心形,中间有两个清晰可见的缩写——SN。 所以凡是学校里认识岁宁的人,纪云舟追他这件事基本上人尽皆知。 纪云舟说,他的真心,日月可鉴。 岁宁上辈子天真地信了。 可现实却是在那个时候,纪云舟早就已经和林瑾暗中好上了。 林瑾却也没生气,他环着双臂,“你爸就是这么教你随便造谣别人的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纪云舟,你现在完全不用把我当成假想的竞争对象。” 岁宁很少和人争辩,他吵架的时候喜欢一针见血,更何况是对待曾经想害死他的人。 他道:“你既然这么担心他,就应该去求你的爸爸,而不是在这里道德绑架我。哦,听我哥哥说,你家最近又认回了一个儿子,叔叔伯伯们现在应该很忙吧?恭喜你呀,找回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林家的家事早已被H市的豪门家族圈里传得热火朝天。据说十几年前,林家遗落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十几年前找回了一个林瑾,最近又认回了另一个儿子。 岁宁上辈子似乎有点印象,其实林瑾当初是冒名顶替进的林家,随着另一个林家之子的回归,不久之后,林瑾的假少爷的身世就会被揭穿。 林瑾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秘密会被公之于众。 林瑾低头哈了一声,讽刺地笑起来:“岁宁,我很佩服你的天真,你是命好,但你真的以为自己的命会一直这么好吗?你爸让你和沈家联姻,你猜获得最大利益的人会是谁?哪有什么永远的爱,谁不是为了利益而活。” 岁宁的目光一怔。 他发现林瑾和纪云舟果然是天生一对,连PUA的话术都这么相似。 “哦。” 岁宁转身走了。 林瑾:“?” 林瑾气的倒吸一口,岁宁这个反应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目视着岁宁离开。 — 岁宁懒得纠缠,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吵架。 他没那么宽容,这一世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原谅纪云舟和林瑾。 既然林瑾都说他命好了,那他只安心地过好自己的人生,然后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的人生一点一点地毁灭。 放学后。 岁宁下课得早,他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了校门口甜品店排队,书包上的黄色小鸭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轮到他买的时候,他仰起头看了甜品单好一会,然后选了一杯奶茶和一块慕斯蛋糕。 服务员很快把奶茶和蛋糕端了上来。 岁宁坐在玻璃前的上桌上,他穿着一身浅白色的卫衣外套,偏大的帽子披在肩头,黑色的发梢垂在两颊,显得他人娇小又乖巧。 岁宁先尝了口奶茶,甜而不腻,他湿漉漉的眼睛亮了起来。 又尝了一口蛋糕。 好吃。 看来还是美食治愈一切。 岁宁感慨着,刚才不愉快的情绪一扫而空,开始认真吃东西,却没有发觉有一辆黑色迈巴赫正停在不远处。 沈妄寒放下车窗玻璃,看着岁宁穿着一身傻兮兮的卫衣外套,坐在玻璃窗前,像只躲在角落的小白猫似的吃着蛋糕。 沈妄寒的眼里泛起一丝柔意,盯着岁宁拿着鼓鼓的小脸,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岁宁又喝了口奶茶,腮帮子鼓鼓的,又听见了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他一看来电信息,犹豫了一下,才伸出白嫩的手指,点击接通。 “岁宁,什么意思?”沈妄寒的声音沉冷,含着磁性的嗓音散发的独特的魅力。 “我……”岁宁正吃的忙不过来,他喝了口奶茶,声音糯糯的,“我怎么了?” “昨晚答应的好好的,一回家就反悔,敢情你的承诺只限时一小时是吧?” 沈妄寒的声线偏冷,含着幽幽的质问意味。 岁宁抿了抿水润的红唇,心虚地说:“谁……谁让你说奇怪的话。” 对面似乎低笑了一声,冰冷的声音含着危险的笑意,“那你说说,我昨天说的哪句话奇怪了?” 岁宁红着脸,不好意思重复一遍。 “反正,反正你就是说了。” 岁宁的声音又轻又小,吃着东西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更可爱,听起来就像小猫撒娇似的。 沈妄寒靠在车椅上,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玻璃窗前的岁宁,眼中泛起爱意和阴暗又迫切的占有欲。 “行,”沈妄寒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看着岁宁那张昳丽的小脸,声音带着诱哄,“那要怎么才肯把我放出黑名单?” 岁宁咀嚼声一顿,他仰起头,思索了半晌,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岁宁刚好有个问题,是刚才因为林瑾才想到的。 他斟酌着说辞,问道:“假如,我是你的弟弟。” 沈妄寒挑眉,他的指腹摩挲着手机侧边,问:“亲弟弟吗?” “对呀。” 沈妄寒眯了眯眼睛,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岁宁每天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整天黏着他叫哥哥,晚上没准做噩梦害怕了,还会抱着玩偶,眼泪汪汪地敲他的房门。 岁宁穿着睡衣,露着雪白又修长的手臂和双腿,膝盖还泛着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他,还乖巧地睡在他身边,全身上下嫩得不像话,身上散发着勾人的茉莉花香…… 沈妄寒的眸眼变得阴暗,片刻后得出结论:“也不是不行。” 如果岁宁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那对沈妄寒这种人来说也根本不是沟壑,更别提有什么背德一说,而是……别样的情趣。 如果岁宁是他弟弟,那他一定会跟岁宁乱/伦。 “你在说什么呢?”岁宁嘟囔着,他忙着吃东西,他听不懂沈妄寒在说什么。 岁宁吃了口蛋糕,继续说道,“然后,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不是你的亲弟弟,你会开始讨厌我吗?” “不会。”沈妄寒随手合上车门,道:“血缘不过是生物学上的说法,我不相信一份DNA报告,能比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更重要。” 岁宁也是这么想的,他松了口气。 看来沈妄寒的三观并没有完全歪掉。 “但是,如果是我故意顶替的,是我抢了你亲弟弟的人生呢,你会把我赶出家门嘛?” “不会。”沈妄寒沉吟半晌,他站在玻璃窗旁,低眸瞥向岁宁吃得水润的红唇,低声道:“……我会把你藏起来。” 买座漂亮的庄园,把岁宁藏进里面,与外界隔绝,让岁宁的眼里只有自己。岁宁也许会害怕得哭红眼睛,眼尾会变得发红发肿,但只要房间够大,他那些甜腻的嗫泣声就会被隔绝在其中。 那样的日子,才是沈妄寒未来理想的幸福生活。 沈妄寒敲了敲玻璃窗。 岁宁一惊,咬着吸管,懵然看向突然出现的他。 “喂,岁宁。” 沈妄寒隔着玻璃,漆黑的眼睛含着令他发颤的笑意,又冷不丁地问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庄园?” 岁宁一脸懵,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眨了眨眼睛。 “?” 话题跨度怎么这么大。 第6章 视频 沈妄寒拉开岁宁身边的椅子坐下,他的肩线压得很低,椅子与地面摩擦出轻响,像根无形的线,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冷凝。 岁宁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指尖扶着桌沿,腰侧便感觉到布料相触的压力。 沈妄寒竟跟着倾身过来,膝盖几乎要贴上他的腿。 岁宁的肩头一颤,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 他避着沈妄寒的目光,声音弱弱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路过。” “我说怎么请你吃饭一直都不肯去,”沈妄寒瞧了眼他吃得所剩无几的蛋糕,声音冷沉得像寒冰,悠悠地道:“原来你喜欢吃这种垃圾啊。” 岁宁坐直了身子,他就像是饭前偷吃零食被抓包的小孩,捏着奶茶玻璃杯,反驳道:“这不是垃圾。” “行,那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吃顿饭?”沈妄寒把手机放在岁宁的眼前,把屏幕上的几个游轮餐厅的页面给他看。 “自己挑一个喜欢的,今晚东航游轮会绕过群漳海岸,到时候能看到海龟群,你不是最爱看乌龟吗,我建议你选这个。” 沈妄寒一手撑着下巴,笑意深邃。 岁宁的眼神躲闪着,脸颊开始紧张地泛红。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他……他又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吃饭了。 “我不要,谁喜欢看乌龟了。”岁宁拒绝着,仰起头看向沈妄寒,眼神里含着些许怯意,“沈妄寒,我该回家了。” 岁宁仰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睫毛根根分明,卷翘又纤长,柔嫩水润的粉唇抿着,在吐息间都仿佛散发着诱人的茉莉香气。 “……”沈妄寒垂眸,盯着他两秒,呼吸微滞。 他的喉结滚动,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岁宁,你喜欢什么样的庄园?” 岁宁漂亮的眉目微微蹙起,有些不明白沈妄寒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 “建在森林里的怎么样?你要是喜欢,就在花园里种满上喜欢的花,我觉得茉莉可以多种点,挺好闻。” 岁宁快速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了。 沈妄寒是在打算买婚房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都害怕沈妄寒下一秒就要掏出求婚戒指。 明天就要领证结婚。 后天就要办婚礼。 大后天岂不是就得给沈妄寒生孩子? 太可怕了…… 不行! 他还没上完学呢! 岁宁腾得一下站起身,背上自己的书包,慌张到结巴,“我……我才不要!” 说着,岁宁就慌张地跑出了甜品店。 沈妄寒盯着岁宁落荒而逃的身影,漆黑的眼睛中含着一丝不解,低声道。 “跑什么呢。” 沈妄寒伸手拿出西装口袋里还没送出去的白色丝绒盒。 他用指腹轻轻一拨,里面放着一枚椭圆形的十克拉钻戒,戒面的光芒璀璨。 … 好在岁宁没跑出去多远,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宋钰川的车。 岁宁朝宋钰川挥手。 宋钰川在后视镜瞥见了岁宁的身影,随之调头,开着车停在了岁宁的身边。 “岁小宁,你又去吃垃圾了是吧?” “没有。”岁宁坐上车,乖乖地扣上安全带,“我就是随便逛逛。” “最好是。”宋钰川瞥了眼岁宁,“到时候又闹肚子,我可不管你啊。” “真的没有。”岁宁笑嘻嘻的,眼睛亮得像宝石,“表哥,我们快去买车吧。” 宋钰川先带岁宁来到了保时捷4S店,他牵着岁宁的胳膊,售车经理堆着一脸笑意,在门口等候。 “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基础款,后面哥再带你去定制。” 他看向展厅,一眼望过去,全是车型流畅的豪车和跑车。 岁宁的脚步顿住,仰头看向宋钰川,“表哥,我不想买这种。” 宋钰川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眼光这么毒辣。 他又转身带着弟弟回到车库。 “那你喜欢哪款?不着急,今晚慢慢挑。” 岁宁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好朋友的酷车,举到宋钰川的眼前。 他一脸期待地看向表哥,“我喜欢这种的。” 宋钰川看了眼,低头气笑了。 …… 于是,岁宁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家的车库里,多了一辆白黄色的电瓶车。 车座前印着一只炫酷的黄色小猫,小猫戴着两个大拳套,保持着随时准备出击的姿态。 还是他喜欢的电击猫的联名款。 岁宁一进门,他的书包被管家拿回了房间,他找了一圈,发现许拾安正在厨房里忙活。 客厅电视机前的茶几上,已经摆放好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和鸡翅。 岁宁换上拖鞋,高兴地喊道,“爹地,我回来啦。” “欸,宝贝,今天怎么回家晚了一点?” 许拾安穿着高领毛衣,他穿着褐色围裙,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他笑着给这两人端来自己做好的山楂茶。 岁宁正啃着许拾安做的鸡翅,又咬了口排骨,忙得没手去接山楂茶。 宋钰川长臂一伸,端过那两杯山楂茶。 他随手在一杯杯茶上插了根吸管,端到岁宁的嘴边,“我今天带他去买了辆车。” 岁宁咀嚼着,又吸了口表哥端来的山楂茶,吃得眼睛亮晶晶的。 许拾安没好气地坐下,道:“他才多大,给他买什么新车。” 宋钰川笑着说:“这小子几百万的车不要,就要了辆电瓶车。” 岁宁意识到现在自己有点像巨婴,他忙不迭摘下手套,接过宋钰川给他端着的那杯茶,又吸了两口才放下。 他随后举起手机,把新车的照片给许拾安看。 “爹地你看,好看吧?” 许拾安一看,弯起唇角,“……好看。不过约法三章啊,只能偶尔骑,骑的时候必须戴头盔,出门要报备。” 岁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爹地。” 晚饭过后。 宋钰川出门去和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喝酒了。 岁宁坐在家后面的鱼池玻璃旁,日常看他养的小乌龟们。 鱼池里是流动式的通道,联通着后方庭院的水池,里面游动着胖乎乎的观赏锦鲤,岸边的一个小石台上,就养着他的两只小乌龟。 小乌龟正在石台上慢悠悠地乘凉,它们不到一个鸡蛋大小。 岁宁只要用喂食的长勺轻轻一点,这两只小乌龟就会伸长脖子,仰着脑袋等着主人喂食,呆头呆脑的。 岁宁逗了一会,才开始给小乌龟喂食。 许拾安瞧岁宁坐在鱼池玻璃旁,不时发出新奇的轻笑,心里叹息一声。 岁家和沈家好事将近的新闻已经在H市满天飞了,他的儿子却还在高高兴兴地跟乌龟玩。 “宁宁,那枚戒指呢?”许拾安来到岁宁的身边。 “噢,我收起来了。”岁宁又舀了一勺饲料,喂到小乌龟的嘴边,“爹地,我想到时候还回去。” “嗯。” 许拾安当然支持儿子,他一手摸着儿子的柔软的发梢,“明天蓝医生就回国了,到时候让你表哥陪你去。” 岁宁一愣,不由地点头:“嗯嗯。” 可是他真的没有抑郁症。 … 夜里。 岁宁认真地洗好澡,一身清爽地来到窗边的沙发上静坐五分钟,还虔诚地点上了安神的香薰,最后才掀开被子,躺好。 这回总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他阖上了双眸,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但梦魇就像是死神伸来的双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 深夜,几辆车驶入郊外的酒庄。 这里远处是连绵的丘陵,坡上栽满了成排的葡萄藤,叶片在晚风里翻出浅绿的光泽,一直铺到视野尽头。 这里的环境偏静,一般只有爱品酒的VIP客户才会在深夜前来。 沈妄寒坐在包间的阳台前,端着一杯红酒。 “兄弟,真的不是我故意要打击你。” 孟巍给沈妄寒添酒,继续道:“你和岁宁,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路人。人家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自己的心思重着呢,没准对他来说,婚姻就是坟墓。你看他现在,不还是见了你就躲?” 孟巍和沈妄寒从小一块长大,除了杀人放火,其他缺德事都干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看岁宁,就像在看一张白纸。 岁宁干净、生涩。 和沈妄寒根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妄寒喝了口红酒,骂了孟巍一句,道:“我和岁宁好着呢。” “?” 孟巍在沈妄寒的身边,怀疑沈妄寒爱而不得太久出幻觉了,他蹙眉,“你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 沈妄寒勾起薄唇,脑海里浮现出岁宁那双嗔怒又灵动的眼睛。 他的吊梢眼带着生来的戾气和凉薄,眼底逐渐变得幽深,笑而不语。 孟巍看得打了个冷颤。 岁宁能被这疯子看上,以后怕是有福了。 孟巍靠在沙发上,他道:“欸,我听说纪云舟今天出来了。” 沈妄寒瞥了眼孟巍,孟巍恶劣地笑了一声,他心领神会,转身拿起手机打电话问位置。 … 纪云舟因为纪家的保送,在加上在拘留所表现良好,今天提前出狱了。 他手机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岁宁发消息。 但他没想到,自己发送完消息后,却看到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纪云舟温良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微微蹙起眉头,又换短信试了一下。 ……也被拉黑了。 纪云舟坐上车,让司机直接开往岁宁的家的方向。 纪云舟以前和岁宁是邻居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岁宁,想着法得都岁宁开心。后来岁宁一家搬到了东山的别墅区后,他也风雨无阻地经常来拜访。 纪云舟的心里很焦灼,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指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他迫切地想和岁宁解释自己被拘留的原因,也担心自己这么多来的努力全部被沈妄寒毁于一旦。 等他来到岁家大门的那一刻,纪云舟才清醒过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纪云舟看着岁宁房间已经关灯的窗户,咬紧牙关,只好让司机调头回家。 夜间的道路上车辆明显变少,路灯的快速驶过的光影晃得纪云舟两眼发晕,他烦躁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他拿出手机,给林瑾打了个电话。 “阿瑾,我出拘留所了,你现在能出来吗?我好想你。” 纪云舟看了眼车窗外的路标,声音温柔:“嗯对,我在群山路这边,你打车注意安全,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哦,一会见。” 他的车在路边停下,他让司机先走,打算一会找个就近的酒店,等林瑾来给他解决生理需求。 纪云舟一个人坐在车里假寐,回想起沈妄寒和孟巍的那张脸,就恨得咬紧牙关。 他被弄的这么狼狈,全都拜沈妄寒所赐。 他好恨。 他恨不得现在就捅死沈妄寒,再捅死高高在上的岁宁,然后抹去自己给岁宁当了这么多年狗的所有痕迹。 骤然,一辆黑车朝纪云舟的车头驶来,将其撞入了侧边的围栏。 纪云舟的车头被撞得稀巴烂。 他的胳膊被碎玻璃刺伤,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打开车门,领着领子拖出了车外。 “沈……沈妄寒,你想干什么?” 顶级Alpha的力量和攻击性是超乎常人的,纪云舟就算是S级Alpha,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沈妄寒的身上带着些许酒气,眸眼含着幽冷的杀意,阴笑着说,“纪云舟,听说你出来了,我来给你接风。” 随后。 纪云舟被砸进了摆满共享电瓶车的停车位里,手臂传来咯咯骨折的声响,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额……”纪云舟强撑着,扶着手臂站起来,温声道:“你这么做,宁宁只会更讨厌你。” 沈妄寒冷笑一声,眸中的杀意更甚他只想撕烂纪云舟这张虚伪的脸。他低头挽着自己的衣袖,活动着自己的脖颈。 Alpha对攻击和威胁都比较敏感。 纪云舟很快感受到了沈妄寒阴狠的杀意。 纪云舟退后一步,“这……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疯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互殴吗?” 沈妄寒的眼里含着笑,拧起纪云舟的胳膊拐了个弯,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像是纪云舟在上前攻击他。 而下一秒,纪云舟的整根胳膊被拧断,随之又被沈妄寒一推,重重地撞上了后面的电线杆,大腿被一根铁丝生生地刺穿,鲜血喷溅而出。 纪云舟皱起眉目,他的嘴里不由吐出一口血,痛到全身麻木。 “你这个疯子……” …… 沈妄寒呼了一口气,他坐回了车里。 车窗外,救护车的灯光闪烁,林瑾含着泪,陪纪云舟上了救护车。 他冷冷瞥了眼,随手打开了手机。 “叮!”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来自岁宁的消息。 沈妄寒的眸光一暗,以为纪云舟这个孬种都快死了还不忘给岁宁发消息告状,他点进去一看。 岁宁说: 【沈妄寒,我刚才梦见你死了。】 【哭.jpg】 沈妄寒一怔,阴暗的眼眸逐渐泛起一丝笑意。 swh:【那我死了你会替我伤心吗?】 岁宁:【会。】 随后,岁宁的聊天页面中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几秒,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别死。】 沈妄寒轻笑出声,方才那股阴狠的杀意和疯劲消散不少。 岁宁坐在床头,他吓得不敢再躺下。 梦中那种被火海烧灼的剧痛特别真切,沈妄寒为了救他,脖颈被一根铁丝刺穿,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想为沈妄寒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岁宁就在这种恐慌里吓醒了。 他抱着手机,抬手抹干净眼泪,下一秒就见沈妄寒给他打来了视频电话。 岁宁吓得不轻,想都没想就点击了接通。 床头的灯光亮着,温暖的光芒映照着岁宁的脸庞,他眼尾的泪花清晰可见,眼尾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沈妄寒问:“做噩梦了?” 岁宁靠在靠枕上,两腿曲起来,用鼻音回答道:“嗯。” “岁宁,你梦到我死了,所以吓得哭醒了是吗。” 岁宁点头:“对。” 沈妄寒盯着他白洁的锁骨,目光变得阴晦,他含着笑,“你这么在乎我?” 岁宁赶紧补充道:“也不全是……” 他也死了。 而是死的很惨。 恐惧仍然支配着他,岁宁缩在床头,肩头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他还没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瞥见沈妄寒的上衣看起来有些湿意,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梦成真了。 他凑近了屏幕,漂亮的眼睛盯着沈妄寒的衬衣领口,“沈妄寒。” 岁宁的脸蛋凑近了他的手机屏幕,一双眼眸潋滟可怜,正这么盯着他,看起来活像一直好奇打量着他的小猫。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是血吗?” 沈妄寒只觉喉咙干燥,他道:“不是。出汗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和长裤,上衣湿透。他的衣服上确实沾满了血,不过不是他的,是纪云舟的血。 岁宁才放下心来:“哦。” 沈妄寒盯着岁宁,声音变得低缓:“宁宁,你在发抖是不是?” 岁宁的手一直在不自觉地抖,停都停不下来。 他此刻很无助,轻轻“嗯”了一声。 “我教你一个不抖的办法,把手机放远点。” 岁宁确实害怕得没办法了,他听信了沈妄寒的话,把手机放在了对着床的沙发上。 岁宁露出全身,他穿了身奶黄色的卡通睡衣,睡裤堪堪到大腿,一双美腿又长又白,脚腕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 “在床上平躺下,按我说的做。” 岁宁翻身躺好,又稍微掀了点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 “别盖被子。” 岁宁偏头,他的眼睛干净又清纯,“为什么?” 沈妄寒:“我才看得清楚啊,不然怎么教你。” 岁宁:“哦。” “现在调整呼吸,把双腿对着脚弯起来,然后呼气。” 岁宁照做,他的两脚对着并拢,最大程度地折向自己,随后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好像,有一点用。 岁宁的全身白到发光,脚背白嫩,双腿看起来柔韧性也很好。 沈妄寒的声音温缓含着诱导,“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一点了。” 岁宁小声道,他望着天花板,睫毛轻颤,确实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没那么快了。 十几秒后。 沈妄寒盯着岁宁的那双雪白娇小脚丫,幽深的眼睛变得灼热,眼中含着晦暗的占有欲和欲.望。 他的声音变轻。 “岁宁。” 岁宁一听,才察觉到沈妄寒的不对劲,赶紧扯过被子盖起来。 他警惕地瞪向沈妄寒,小声道:“干嘛。” 沈妄寒被岁宁一瞪,心里克制着的阴暗的想法濒临失控。 “你的脚怎么那么小。” …… 看起来天生就适合放在他的肩上。 第7章 舞姿 气氛莫名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但岁宁觉得沈妄寒的眼神很有压迫感,像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般,让人头皮发麻。 岁宁回神,他翻了个身,一双又长又白的美腿展露在沈妄寒的眼前,他走近屏幕。 沈妄寒的呼吸变重,他说:“岁宁,你真白。” 岁宁的脸庞凑近了屏幕,一双懵懂的美目近在咫尺,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羞恼,他弯身拿起手机,快速地按了挂断键。 尾音出卖了他的慌张,“我要睡觉了!” 岁宁重新再被窝里躺好,手机里很快又弹出了沈妄寒的消息。 【你的膝盖也好漂亮,是粉色的。】 【做了什么噩梦?】 【要是还会害怕就告诉我。】 岁宁合上手机,乌龟似的缩进了被子里,这次倒是入睡得很快。 无梦到天明。 岁宁被门口的铃声吵醒。 宋钰川在岁宁的门口按了下叫醒铃声,就慢悠悠地走下楼。 岁宁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去洗手间刷牙。 “爸爸早,表哥早。” “嗯。” 岁宁在餐桌前坐下,他的爹地还在睡觉,今天的早餐也仍然就他们三个一起吃。 岁宁喝了口水,宋钰川随后给岁宁的面包上涂满草莓果酱,再用餐叉放在他的餐盘上。 岁宁笑着朝表哥表示谢意,轻轻咬了口面包。 他早上一般都没什么胃口,吃半块面包和一个鸡蛋就饱了。 岁墨瞧了眼岁宁,他的眼下有些许阴翳,瞧着就知道昨晚没怎么睡好。 “今天的诊疗定在八点半,别耽误了。” 岁宁仰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宋钰川把车停在私人医院的车库里,领着岁宁来到电梯口。 他们走进电梯,岁宁站在宋钰川的身边,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含着水雾。 一看就没怎么睡好。 宋钰川昨晚和兄弟在会所喝到凌晨,又叫了个omega定了个酒店套房,凌晨六点才回家。但他却没什么影响,没有岁宁这么憔悴。 “你说这蓝医生怎么这么大牌啊,约个时间都这么麻烦。” “人家是博士后嘛。” 岁宁又犯困了,他歪头靠着宋钰川的胳膊,隐约闻到了表哥身上散发着一丝甜腻的omega的气味。 岁宁仰起头,蹙眉道:“表哥,你今天又是早上回家的吧?” “昂。” “你就不能正常去谈个恋爱嘛?” 宋钰川无所谓的耸肩,揉揉岁宁的后脑勺。 “你管我。” 岁宁不认可宋钰川这样随意的行为,他威胁道:“我回家要告诉爹地。” “你敢。” 宋钰川捏上岁宁滑嫩的脸颊,尝试给岁宁解释,“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这是成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就连纪云舟那种呆子,他不也有个炮友吗?” 岁宁抬眸,“你怎么知道?” 宋钰川说:“我之前查过他,上次跟你说过啊,你忘了?” 岁宁这才想起来。 其实宋钰川早就查过纪云舟,只是他上辈子单纯到了愚蠢的程度,又加上纪云舟巧舌如簧,岁宁这才没有信。 “所以其实这很正常。世界上哪有什么纯粹的爱情,都是编出来骗你们这种未成年的小omega的。” 宋钰川说着,电梯门开了。他和岁宁走出电梯,又道:“你信不信沈妄寒也在外面养了人,只不过是他藏的好,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岁宁听着,仰起头狐疑地瞥了眼宋钰川。 他想起了沈妄寒当初不顾一切闯进火海里救他的场景。 心里又觉得不可能。 宋钰川说完这话,才意识到今天本来就是带岁宁来看心理医生的,说这些话恐怕又会刺激到他。 他换了个话题,叮嘱岁宁道:“一会见了那个什么蓝医生,就把他当成树洞,有什么苦水啊全部倒给他,千万别客气,咱付了钱的,知道吗?” 岁宁浅笑了下,点头。 到了心理诊疗区,蓝医生亲自打开了会客室的门,笑意温和地道:“请进。” 宋钰川在等候室随意坐下,靠在沙发上对岁宁扬了扬下巴。 “去吧,哥在这等你。” 岁宁点头,他把自己背的白色斜挎包放下,递给宋钰川保管。 宋钰川一手抱上他的斜挎包,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岁宁走进了心理室,这里的装饰洁白整齐,有点像一尘不染的密闭空间。 岁宁面对着蓝荀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坐下,蓝荀的面相亲和,像个温和的大叔叔一样,给岁宁端来一杯茶。 “别紧张,我们可以先简单地聊聊天。”蓝荀扶了扶眼镜,他的眼睛含着笑意,却仿佛能把岁宁看穿。 “昨晚没睡好吧?” 岁宁:“嗯,做了噩梦。” 蓝荀没有问他做了什么梦,而是问:“在梦里你是什么感觉?” “很害怕、很伤心。” 蓝荀的声音轻缓,“那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害怕呢?不用有所顾虑,现在你是安全的。你在这里说过的所有话,我都会替你保密。” 岁宁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我梦到自己死了。” 岁宁的双目发红,他的眸光颤抖,昳丽的小脸这才显露出脆弱的惧意。 在心理医生面前,他终于才肯透露一些让他深藏已久的秘密。 “那种感觉很痛苦,又很真实,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蓝荀温柔地安慰他,“那现在深呼吸,平靠在你身后的椅子上,闭上眼睛。” 岁宁照做,他合上双眸后,蓝荀逐渐引导他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 “现在放松你的全身,想象你平躺在一片安全的草地上,空气里散发着花香和青草的清香……” 随后,岁宁在蓝荀的引导中陷入深眠。 蓝荀问了他一些问题,岁宁都如实回答。 “在你的梦里,是谁杀了你?” “一个我喜欢过的人。” “你很痛苦,是因为他的背叛而痛苦,还是因为死亡而痛苦?” “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很害怕。” 蓝荀瞥向岁宁紧张的容颜,温声问:“害怕什么呢?” 岁宁小声道:“我害怕有人为了我而死,也害怕梦真的会发生。” “岁宁,你听过中国传统道教的因果论吗?” 蓝荀给岁宁盖上了一张毯子,窗外的骄阳映照在他的脸庞,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地说。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既然命运让你梦到这场噩梦,说不定就是在暗中眷顾你,指引你去尝试改变这样的命运呢?既然恐惧,那就不妨大胆一点,直面自己的恐惧,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岁宁的眉间缓缓舒展,他的呼吸逐渐变轻。 “岁宁,噩梦不能主宰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才行。” 蓝荀看着岁宁的睡颜,眸眼温和,就像是想起了故人,连语气都变得格外耐心柔和。 “你能比昨晚更勇敢一点吗?” 岁宁在梦中下巴轻颤,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的眼球转动,小幅度地点头。 “嗯。” — 十分钟后,岁宁走出心理室的大门,蓝荀在门口送他。 “半个月后再来复诊,我如果在英国的话,可以和我视频。” 岁宁精神好了不少,他浅笑着点头,礼貌地道谢:“好,谢谢蓝医生。” 蓝荀颔首,笑着和岁宁说再见。 “你害怕的时候可以看看这本书。”蓝荀低眸,送给岁宁一本书,“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像岁先生,我和他见过几次,都没见他笑过。” “谢谢蓝医生。”岁宁接过,他的眉眼弯弯的,露出白洁的牙齿,“因为我哥哥们和爸爸都说,我更像我爹地多一点。” 蓝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试探性地问:“哦,你爹地叫什么?” “许拾安。我爹地是设计师,很厉害的。” 蓝荀的镜框折射出一丝光影,他的笑意微怔,喃喃道:“难怪。” “嗯?”岁宁没太听懂。 蓝荀:“没事,再见。” 岁宁:“嗯,蓝医生再见。” 宋钰川见岁宁出来了,起身带他走向了电梯口。 蓝荀看着他们的背影,落寞地垂下眼眸,把眼镜摘下。 难怪看到岁宁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坚强明媚的少年。 岁宁简直就是许拾安的翻版。 他和许拾安在法国同窗四年,许拾安那时就像一只自由的飞鸟,小小年纪就获得了不少设计荣誉奖,漂亮、美好。 许拾安从小在法国长大,他记得许拾安十八岁那年,突然跟自己说他从没去过中国,想去中国看看。 可是许拾安一去中国后,就再没回过法国,也跟他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的爱慕之情还没来得及表达。 十几年后。 在他以为自己与许拾安再无缘相见时,他却遇见了许拾安生的很像自己的儿子。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 “那医生刚才跟你聊什么了?”宋钰川在医院外面给岁宁买了个冰淇淋。 岁宁咬了口冰淇淋,“他好厉害,跟他聊天感觉很自在,我还在里面睡了一会呢。” “那肯定,没用的话他就白读那么多年书了。”宋钰川见这趟诊疗有效果,态度更好了几分,“心情好点了吧?” “嗯嗯。”岁宁点头,又瞄了眼宋钰川:“如果能再吃一个奶油芝士蛋糕的话,心情会更好一点。” “少来,半夜闹肚子我可不管你。”宋钰川扯过安全带给他系上,“一会是不是还要去上什么舞蹈社团?” “对。”岁宁在大学里报了个舞蹈社团。 许拾安以前在岁宁五岁的时候就给他报了个班,后来久而久之,岁宁也对跳舞有点业余兴趣了。 “表哥,你一会先回去吧,我可能要练很久。” “行,下午我来接你啊。” “知道啦。” — 岁宁小跑着来到舞社的更衣室,他一推开门,就与坐在窗边的陆大行。 陆大行一看到岁宁,就立刻笑了起来,“岁宁!” “大行!” 岁宁笑着,和陆大行抱了个满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陆大行搂着岁宁的肩膀,“我今天刚回来,又刚好周末嘛,你肯定会来练舞,所以就想着给你个惊喜咯。” 岁宁和好朋友寒暄了一会,一起走向练舞室。 他一直很崇拜这个好朋友,陆大行,光听名字就很酷。他和陆大行当了三年的舞友,街舞、拉丁和国风都练过。 陆大行是个女性beta,留着一头紫色的长发,她是记者专业,在实习期就经常全国各地地跑,去过不少危险的现场,是个很勇敢的人。 “我跟你说,我上周不是去了趟南岭村采访吗?我问老大爷还有什么困难,他说他缺个媳妇,要政府给发一个,我说这政府可能帮不了。那大爷就说我是骗子,家里没狗,就放他家的大鹅出来咬我,还好我跑得快。” 陆大行说着,就和岁宁齐声笑起来,融入了跳舞的队伍。 他们练到临近晌午,岁宁一头都是汗,热得脸颊酡红。 陆大行给岁宁拿了条毛巾,岁宁边擦着汗,边打开了手机。 swh:【在哪?】 swh:【舞社吗?】 岁宁回复道:【对。】 沈妄寒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向坐在长登上休息的岁宁。 岁宁穿着一身白色的舞衣,身形纤瘦,休息了一会就继续练。 岁宁在一群人里似乎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比他高的没他白,比他腿长的没有他腿直,岁宁跳舞时仿佛有种特别的魅力,总吸引着沈妄寒的目光。 沈妄寒看着岁宁轻松下腰做了一个一字马,那双腿笔直均匀。 他的喉结在喉面上滚动,深邃的目光捕捉着他,仿佛在暗处窥伺自己的所有物。 练舞暂停,岁宁打开门走下楼梯,他得去楼下洗手间上个厕所。 他拿着手机,发现纪云舟用别的手机号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宁宁,沈妄寒昨晚喝醉了酒,故意撞我的车,还故意挑衅和我打架。他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他有很大的暴力倾向,你真的要远离这种人。】 【我现在在医院,你可以来看看我吗?我被拘留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岁宁问:【伤的很严重吗?】 对面的纪云舟几乎秒回: 【断了几根肋骨,昨晚还被推进手术室抢救。我手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宁宁,现在真的很想见你。我当时手术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死了,能再见你一面就心甘情愿了。】 【宁宁,如果我死了,你会见我一面吗?】 岁宁放心的笑了下,他打字回复道: 【会。】 【你过几天要是死了,我会给你送花圈。】 随后,他把纪云舟拉黑了。 他收起手机,在走向楼梯拐角处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出现。 岁宁吓了一跳,他的脚步一乱,身体就不由往前倾。 一掌大掌故意搂上他的腰身,将他悬空抱起来,一手托着他柔软的后腿。 岁宁闻到了沈妄寒的味道,他吓得抓紧了沈妄寒的肩头。 “你……你干什么?” 沈妄寒的脸埋在岁宁的身前,深嗅着雪松和茉莉花的香味,一手扶上他盈盈一握的后腰。 “把我放下来!” “你下楼梯不看路的吗。” 沈妄寒慢吞吞地把他放下,问:“岁宁,你学了这么多年舞蹈,腿能呈180度放在你搭档的肩膀上吗?” 岁宁没试过,但是听沈妄寒这么形容,这种基础的应该能做到。 “可以啊。” 沈妄寒的眸色幽深,满是痴迷看着他,“这么厉害。” 岁宁这人不经夸,一夸就翘尾巴。 他靠着墙壁偏过头,水润的唇角微微往上扬,没有察觉到眼前的男人在昏暗中灼热而可怕的目光。 “那我能当你的搭档吗。” 沈妄寒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岁宁的眼睛红肿得可怜,被他恶劣地掰着。 羞耻又无助。 暧昧的屋子里回荡着可怜的嗫泣声。 — 他以后的婚后生活。 太美好了。 第8章 庄园 沈妄寒的这句玩笑话,却听得岁宁莫名紧张。 他感受到了沈妄寒灼热的眼神,那种眼神阴暗、贪婪,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狠狠地吞噬。 岁宁打了个哆嗦,他扶着墙面继续下楼梯。 “我……要去上厕所了。” 沈妄寒慢悠悠地走在岁宁身后,步伐稳健。 “喂,岁宁,你昨天晚上那么关心我,怎么一觉醒来又翻脸不认人了呢。” 沈妄寒的话说得有些暧昧,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内回荡。 岁宁红着脸颊,他头也不回地反驳道,“我才没有。” 他快步跑向二楼尽头的洗手间,步伐慌张,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面对沈妄寒强势到令人窒息的示爱,岁宁总习惯于做一只缩头乌龟。 他洗好手出来后,发现沈妄寒已经离开。 不远处长廊的窗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放着一块芝士奶油蛋糕和一杯咖啡,微风拂动,吹起了粘在上方的便签。 岁宁上前撕下来一看,便签上写着一行力透纸背又龙飞凤舞的行草—— 别饿肚子。 岁宁瞥向长廊的尽头,眼前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人已经离开。 他的目光怔了怔,觉得自己最近对沈妄寒真的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对沈妄寒的恐惧,来自于许拾安的言传身教。 许拾安经常告诫他,如果以后要选择伴侣,除了物质条件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做到尊重你。 如果他想把你困在婚姻的牢笼里,让你失去自由和自主权,那这就不是爱,而是可怕的占有欲,是自私的圈养。 而沈妄寒完全符合许拾安的刻板印象。 偏执狠戾,对他永远展露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强烈占有欲。 他上辈子害怕沈妄寒。 是因为害怕成为沈妄寒圈养的金丝雀。 但是他这辈子希望沈妄寒平平安安的。 因为沈妄寒是那个,不顾一切闯进火海救他的人。 岁宁拎上白色袋子,纠结的心绪如丝线一样越理越乱,交织在岁宁的心头,让他连后面跳舞都有些心不在焉。 — 社团活动结束后。 岁宁和两个好朋友来到了一家烤肉店聚餐,岁宁很少吃烤肉。 他一坐下,就眼巴巴地瞅着服务员在烤锅上翻着肉,黑色的发梢垂在额边,白皙的脸蛋热出了几滴汗都不在意。 鹿嘉允抱了三瓶酒过来,他看了眼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岁宁,翻了个白眼。 “少爷,你能别摆出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来吗?” 陆大行笑着,把第一块肉夹进了岁宁的碗里。 岁宁轻轻吹了一下热乎乎的烤肉,尝了一口。 他小声地“哇”一声。 太美味了。 “别说,看岁宁吃饭还挺下饭的。”陆大行爽朗地说着,包着青菜吃了一大口肉。 岁宁分别给两个朋友夹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的肉,并贴心的包好青菜,两手放在桌面上,一脸期待地看向他们。 “你们尝尝,超级好吃。” 鹿嘉允吸了口饮料,又瞥向陆大行,“你听说他那新闻了吗?” 陆大行淡定地点头,搂上岁宁的肩头,对岁宁说:“以后嫁入豪门,不对……你家本来就是豪门。以后嫁进了沈家,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俩啊。” “没错,岁小宁。苟富贵,勿相忘。”鹿嘉允深情并茂地握住了岁宁的手。 岁宁仰头,眨了眨眼睛,他又继续埋头吃烤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吃得非常的投入。 鹿嘉允说:“我听说林家又找回来个小儿子,还打算给新找回来的小儿子过生日呢。” 岁宁咀嚼着青菜,声音糯糯的,“我知道,还请了我们家去。” 陆大行点头,说:“唉,那林珞也是命运多舛。听说被人贩子卖到了深山里的农村,他养父还是个精神病,苦了十多年呢。” 岁宁听着凝重的话题,咀嚼声变慢了。 “不过像他这种的经历,按电视剧里的剧情套路来说,高低得算个主角,真是命运多舛,苦尽甘来。” 鹿嘉允感慨道。 岁宁觉得鹿嘉允说得很有道理。 他一边把青菜嚼得越来越短,一边认可地点头。 鹿嘉允回神,瞥见了都快吃成一头绵羊的岁宁,撇了撇嘴。 他的食指指向岁宁,对陆大行说,“就他这种的,能在复仇爽剧里活过两集吗?” 陆大行客观评价道:“悬。” 岁宁顿时想反驳一下,他放下筷子。 鹿嘉允凑近,跟他捋了捋,“你看啊,你父母爱你,几个哥哥都疼你,还有个帅气多金的未婚夫,是不是?” “昂。”岁宁点头,确实是事实。 陆大行:“你这一看就不像是主角,因为你的人生太幸福了,岁小宁。” 因为命太好,所以不像是主角。 可是。 他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风顺的呀。 他也经历过歇斯底里的痛苦。 但是岁宁没有说。 在明亮的灯光下,弥漫的香气在上方缭绕着,好朋友们欢声笑语,给他的杯子里添上了果汁,他们一起欢笑着干杯。 岁宁笑着。 他享受着幸福的时刻,把痛苦的秘密藏在了心底里。 那这一世,就努力让自己的人生真正的幸福起来。 …… 次日,宋钰川出差了,岁宁自己去参加了一个学校的颁奖典礼。 他设计的生物学实验设计获得了全国生物学大赛的三等奖,不过,他们学校优秀的人才如过江之鲫。 他只勉强排在第二十四名。 在学校举办的颁奖大会上,到了和校领导集体合影的环节,岁宁站在第四排靠左的位置。 林瑾也在其中,他站在第一排的中央位置。 在众多获奖者之中,他显得有些平庸,即使他为这个设计奖准备了很久。 不过,他回家后把银白色的奖杯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宁宁,你也太厉害了吧!” 许拾安坐在岁宁的身边,捧着他的奖杯左瞧瞧右看看,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许拾安半年才发一次朋友圈,今天破例为他发了一次,庆祝他获得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奖杯。 岁墨今天回来的早,在吃饭晚前,也拿起岁宁的奖杯研究了好一会。 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 “放在书房里的柜子上吧。” “好的。”管家笑着点头,把岁宁的奖杯放在了书房的展柜。 展柜里摆满了岁墨运营岁氏集团这些年来获得的各种奖项和国际荣誉,而岁宁获得的小奖杯,被岁墨放在了最中央的一排柜子里。 许拾安坐在岁墨身边,他的声音温柔,“我就说宁宁打小就聪明。” 岁墨给许拾安夹菜,他对许拾安的态度永远格外温和,“嗯,随你。” 岁宁嘿嘿笑了下。 他浅笑着,突然觉得是不是主角也无所谓了。 当天晚上,沈妄寒给他发来消息: 【明天有空吗,带你去看话剧怎么样?】 最近有一场新上映的话剧,岁宁一直很想看,但他还是犹豫着,编了个理由拒绝了: 【我明天要去朋友家玩。】 swh:【你都去朋友家玩了,那为什么不能来我家玩?】 岁宁脸一热,退出了聊天页面,他最近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沈妄寒。 次日,他没有去朋友家,而是偷摸着打车来到了一家医院。 这家医院是他姑父开的,所以他一上VIP区,姑父就来电梯口接他了。 姑父穿着一身白大褂,肚子有些啤酒肚,一脸关切地看向他。 “宁宁,你怎么来医院了?哪不舒服吗?” 岁宁摇头,他穿着一身白蓝色的毛衣,看起来乖巧又懂事,道:“不是的,姑父,我来看望一个人。” “哦。” 姑父这才放下心来,他扶着眼镜笑起来,“来看纪云舟是吧?放心,他在我这肯定出不了事,保证一个月后就能生龙活虎的。” 岁宁问道:“他伤得很严重嘛?” “嗯,差点进ICU,能抢救过来都不容易。” 姑父走在前头,带他来到病房门口,“听说还是你那个未婚夫揍的,哎呦现在的年轻人,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 岁宁听着,心情大好。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躺在病房里休养的纪云舟,他还戴着呼吸机,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地挂起来。 “姑父,我想单独和他聊几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想聊多久都行。”姑父点头,拍了拍岁宁的肩头,“你姑姑挺长时间没见你了,这两天老念叨,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啊。” 岁宁乖巧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知道啦姑父。” 等姑父离开后,岁宁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随手把病房门关上。 不得不说纪云舟倒是惜命,知道来他家开的医院里养伤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岁宁走近病床,只见纪云舟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窝发青,一只胳膊也打着石膏,戴着呼吸机看起来奄奄一息。 纪云舟幽幽转醒,看清楚来的人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宁宁。” 岁宁在纪云舟的床头坐下,他瞥了眼纪云舟身上贴的检测器。 “宁宁,你今天真好看,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纪云舟温声说着,柔弱地向岁宁伸出手。 岁宁抬手一拔,就把一根线拔断了。 纪云舟的身上传来一阵刺痛,他“嘶”了一声,“宁宁,你这是干什么?” 岁宁的脸庞姣好又人畜无害,他看着纪云舟,用柔和的声音说。 “纪云舟,你怎么还没死?” 他还以为纪云舟快死了,才偷偷来看他的。 纪云舟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宁宁,你在说什么呢,我都被沈妄寒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哦,纪云舟。” 岁宁起身,他随手把纪云舟的心跳检测器关掉,又把呼吸机给他摘了。 他看向纪云舟,仿佛眼前就燃起来一片火海。 岁宁说:“祝你今天就死。” 说罢,他抬起白皙的手,扇了纪云舟一个巴掌。 病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使出了岁宁所有的劲。 纪云舟的嘴角破皮,很快出了点血,他诧异地看向岁宁。 “宁宁,咳,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岁宁的眼睛里清净如水。 纪云舟却已经喘不过气,他的声音沙哑,连抬手都变得艰难,濒临窒息。 随后,一个洁整洁干净的枕头落在了纪云舟的脸上,阻断了他能呼吸到的空气。 一分钟后。 岁宁合上病房,步伐欢快地离开了医院。 今天的心情真不错。 …… 他走出医院大门,刚打算过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不偏不倚地横在了他的面前。 岁宁的脚步一顿。 眼前的车窗缓缓放下,他和沈妄寒深邃的双眸对上视线。 沈妄寒的眼神阴冷、深沉。 看得岁宁莫名心虚,他的额头甚至出了点冷汗。 “这么巧,来医院干什么?”沈妄寒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也没有生气的意味。 可岁宁听着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避开那道视线,“我、我来看心理医生。” 沈妄寒审视着岁宁,“看完了?” 岁宁点了点头。 “那上车,顺路送你回去。” 岁宁刚干了坏事,手心还冒着汗,他摇头道:“不用了,我坐地铁就好,很方便的。” 沈妄寒下车,给岁宁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 “好吧。” 岁宁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他偷看了眼沈妄寒,沈妄寒的下颌绷着笔直,一路上格外的少话。 很快,岁宁就发现两边道路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 坏了。 岁宁慌张地瞥向沈妄寒,“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沈妄寒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驶向山坡上的弯路。 “别紧张,就带你去吃顿饭。”沈妄寒瞥了眼岁宁的脸,又道:“宁宁,听说你在学校里获奖了。” 岁宁紧张地握着安全带,“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你们的官网,你还得了个三等奖,这么厉害。” 沈妄寒的声音沉冷,却明显没有以往那么热切。 岁宁却没有察觉出来。 岁宁看前方有一片别墅区,这才没那么紧张了。 他看着窗外的树影,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学校厉害的人有很多的,在人才济济的时代,人们只会记住第一名是谁。” “不一定。”沈妄寒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我就知道第二十四名是谁。” 岁宁回眸看向他,眸光微怔,不信邪地问:“那我问你,我当时站在哪里?” “第四排往左数第三个,你当时穿着白蓝色衣服,还系了个粉白色领带,看起来跟初中生似的。” 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又嫩又勾人。 沈妄寒第一眼就在合影里捕捉到了岁宁的脸。 岁宁的眸光一怔。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也是得过这个奖的时候,他开开心心地去跟纪云舟分享。 当时他们在花园里散步,纪云舟夸他夸得天花乱坠,岁宁害羞地在旁坐着,仰头期待地问他自己站在哪个位置。 纪云舟思考了两秒,却道歉说自己光顾着看他,没记住他站在哪。 后来岁宁才知道到,纪云舟当时连他学校的官网都从没打开过。 岁宁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在乎因为差别而厚重。 可是,沈妄寒真的对他是喜欢还不是单纯的占有欲在作祟吗? 他又偷看了一眼沈妄寒,不说话了。 车驶入山顶,在一座巨大而精美的庄园前停下。 庄园大门外的花田里种着了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微风一吹,花香就飘飘荡荡的散入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沈妄寒给岁宁放下车窗,却没有开锁。 “我买了这座庄园,好看吗?” 岁宁看向那片紫色的花海,不得不说,沈妄寒的审美确实很好。 这里美的就像是童话里的城堡。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妄寒的声线森冷,抬手把一个半米长的红绸缎的长盒子递给岁宁。 岁宁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 他只见里面放着一条由纯金锻造而成的链条,链条不断,还附有两个金色的圆环。 那是两个脚铐。 而这座美丽的庄园,就是沈妄寒特意为他买下的精美牢笼。 “!” 岁宁吓得扔回了沈妄寒。 “按你的尺度做的,你皮肤白,戴金子做的肯定很漂亮。” 岁宁转身慌张地开车门,“我不要这个,我不要。” “这几天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纪云舟了,没想到,你今天还敢去看他。” 沈妄寒手指勾着岁宁的安全带,把他拽回了身前,他的眼神冷得吓人,声音仿佛渗着刺骨的寒冰。 “你真让我伤心,宁宁。” 沈妄寒一手握上了岁宁的下巴,眸中含着疯狂的贪欲和占有欲。 他轻声说:“要不然我干脆就直接把你藏起来,咱们日日夜夜的在一起。等你什么时候学乖了,就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好不好?” 岁宁吓得眼圈发红,眸光颤抖着。 他后悔了。 他还是把沈妄寒看得太正常了。 “我们的匹配率这么高,肯定没过多久就会有小宝宝吧。” 第9章 湿身 岁宁的手撑在车窗上退无可退,小脸吓得发白,黑色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连唇面都在发抖。 “你……你疯了吗,沈妄寒。” 沈妄寒的眼眸幽黑得泛着绿光,盯着岁宁的胆怯的脸庞出神,如同可怕的猎兽,即将失去压抑已久的贪欲。 岁宁看他的眼神,永远满含着害怕和胆怯,如同小兔子见了恶兽般避之不及。 岁宁的眼眸孱弱、干净,总让他挪不开眼睛。 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沈妄寒伸出指腹,抚上了岁宁的脸颊,目光幽幽,仿佛嗅到了他身上雪松的旖旎香味。 蝴蝶美丽又诱人,引人怜惜,也令人心生想要蹂躏欺负的欲望。 沈妄寒收回指腹,食指和大拇指不经意间摩挲了一下,回味着滑腻的触感。 岁宁的这双眼睛像琉璃一样漂亮。 沈妄寒不是傻子,他能察觉到这几天岁宁的态度稍微的改变。 如果要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牢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猎物继续放松警惕。 他看着许久,才收回了视线,靠回了主驾驶座。 沈妄寒收敛起内心肮脏的欲.望,像一个耐心又卑劣的猎人,戴上了具有迷惑性的面具。 “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 他的声音冷沉,含着一阵磁性的笑。 “这是挂在画壁上的装饰。” 岁宁坐回了副驾驶,他心魂未定:“你骗人,那上面明明有两个脚铐。” 沈妄寒说:“你往下翻,下面还有设计图。” 岁宁翻开那些堆在一起沉重的金链条,下方果真压着一张图纸,那是一张画壁墙面的装修设计图。 岁宁的脸颊腾得一下烧起来,他不敢扔盒子,抬手把图纸扔在沈妄寒的手的不远处。 “你干嘛!” “吓到你了吗,”沈妄寒用修长的手指将图纸夹起来,随意扔出了窗外,“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他的眸低幽暗,笑意不达眼底。 这个玩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你总要适应的。 岁宁恶狠狠地瞪他,他真是无语了。 这是什么好玩的玩笑吗! “来都来了,下去参观一下?” 岁宁抱起双臂,头偏向窗户,“不要,我要回家。” 沈妄寒觉得岁宁生气起来很像一只圆鼓鼓的河豚,又凶又可爱。 “行,那送你回家。” 这次沈妄寒很快就启动引擎,开着车掉头,驶向城区。 岁宁偷瞄了沈妄寒一眼。 他没想到沈妄寒这次这么好说话。 或许……他真的错怪沈妄寒? 沈妄寒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侧脸冷峻,散发着独有的气质。 抛开道德和人性不谈,沈妄寒确实长着一张英俊的脸,能让纪家在两年内在H市沦为破产,除了纪云舟自己败家外,也说明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沈妄寒很有自己的主见,却偏执得吓人。 他其实至今也没想明白。 沈妄寒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岁宁不敢问,气氛好不容易才平缓下来。 树影迅速驶过,远山和日影相融。 岁宁靠在车窗旁,浪漫的光芒照在岁宁的脸庞,如同揉碎的金子,贴在他雪白的脸上,如同纯洁的精灵。 沈妄寒不时会瞥一眼岁宁的侧脸,在驶入平缓的车道后。 车速从70迈降到60,50,40,30…… 最后降到25。 岁宁不一会就发现了端倪,因为身边的电瓶车都比他们开的快。 他抬眼看向车速表。 车速20??? 岁宁歪头,“一会就要熄火了。” “开慢点更安全。”沈妄寒说着,又降低了一点。 岁宁不敢发怒,他只能小声地抗议道:“我饿了。” 沈妄寒瞥了眼岁宁,才又加了点速。 车在他家的门口停下,岁宁连忙解开了安全带,推门走下车。 就像一只急着挣脱笼子的小鸟。 沈妄寒的手微微悬空,随后收紧手指,指节泛着明显的白。 即使被吓了一遭,岁宁也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回家了。” 沈妄寒一手放在车窗上,却含着淡笑说:“今天我只是想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新家,吓到你了,我应该道歉。” 岁宁摇头。 难道他真的误会沈妄寒了? 沈妄寒疯的时候归疯,现在突然主动承认起错误来,到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岁宁纠结地瞧瞧扣着自己的手指,他低着头,只说了句,“我回家了。” 随后,他转身走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岁宁心里还有些后怕。 不管开玩笑是不是真,沈妄寒肯定也有在借此警告他今天去见了纪云舟。 沈妄寒的视线黏在岁宁的背影上,深邃的眼睛晦暗不明。 — 林家小儿子的生日宴在自家别墅里举行。 来参加的宾客们基本都是H市的世家,大厅内灯光流转,弥漫着香槟味的淡酒香,宾客们觥筹交错。 这场晚宴美其名曰是为了给失落多年的林珞庆生,实则是借此基本拉拢人脉。 宋钰川在人群中给几位长辈敬酒,忙得不可开交,脸都快笑僵了。 而岁宁自然不用管这些,他考 靠在大厅后面的泳池边长椅上。 他悠闲地喝着果汁。 一抬眼,一个人穿着黑白色的校服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岁宁抬眼瞥了下。 那人皮肤是健康的燕麦色,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头发像是刚理过,发梢贴在镜框旁。 岁宁上辈子只顾着考大学,还有和纪云舟暧昧,倒是没见过他。 “你好,我叫林珞。” 原来他就是今天的寿星。 岁宁把果汁一放,“我叫岁宁。” 难怪林瑾的假身份会被揭穿,岁宁见了林珞,心里就有了答案。 林珞给人一副老实敦厚的模样,带着股纯朴的气息,与富丽堂皇的别墅格格不入。 “你就岁宁吗?我听说过你,你很厉害,得了今年全国生物学实验设计大赛的三等奖。” 林珞坐得笔直,他又道:“我哥哥林瑾也跟厉害,他得了一等奖,我还在读高三,希望以后也能考上你们读的大学。我平时向他请教问题,但是他都很忙,根本没时间搭理我。” 林珞因为被拐卖进山里,有好几年都没读书,能在这里读高三也是林家托了关系。 林珞满眼都是对哥哥林瑾的崇拜和对知识的渴望,岁宁在他的眼里,却看不出一丝的恨意。 “听说你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请问你平时是怎么学习的,有学习计划表吗?有的话能不能请你分享给我。” 林珞的语气诚恳,眼神清澈。 岁宁坐直了,他把果汁一放,“……” 终于有人他这个问题了。 他窗苦读十二年。 十五岁跳级考上大学。 在学海中刻苦学习,努力专研。 林珞,是第一个要他学习资料的人。 岁宁心里激动,左右翻找到手机,打开了自己收藏的相册,点开一张计划表献宝似的给他看。 “我有春季、秋季、寒假、暑假四个版本的,你要吗?你要的话我发给你呀。” “我很需要!这个好像太详细了,请发给我。” 林珞的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那我加你好友。我还有高中的笔记和学习资料,超级全,你要不要。” “我要我要!” 岁宁和林珞就像是相见恨晚,他们面对面加了好友,凑在一起讨论着高考的重点知识。 “我建议你搭配这两套学习资料使用,因为你的物理有点偏科耶,你要保持优势,专攻薄弱的科目……” “噢噢好的。” 林珞听得非常认真,恨不得现在就磕个头拜岁宁为师。 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灯光照在上方,流转着波光粼粼的光芒。 林瑾环顾了一圈,发现岁宁正在和林珞低声说着什么。 林瑾快步走上前,拎起呆子似的林珞把他从岁宁的身边拉远。 “岁宁,纪云舟在病房里今天差点窒息而死。” 林瑾正对着岁宁,目光不善,像是气势汹汹地审问一个犯人。 岁宁的授课被打断,他不爽地抬眸,“每次纪云舟出事,你为什么第一时间都来问我,我是警察还是医生吗?” 质问他也就算了。 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这么坏的消息。 纪云舟怎么还没死。 林瑾说:“纪云舟说了,是你拔了他的氧气管,还把枕头放他头上。” “你有证据吗?”岁宁站起身,注视着林瑾,“监控里显示是我干的吗?” 林瑾咬了咬牙,冷冷地盯着岁宁。 那家医院的院长是岁宁的亲姑父,自然会包庇岁宁,岁宁家的人在H市医学界扎根不浅,如果非要追究,到头来吃亏的多半而是他和纪云舟。 “你……”林瑾道:“纪云舟以前对你那么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岁宁挠了挠鼻梁,“我也没说要啊。” 不要净给他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瑾气得握紧拳头,他注视着岁宁许久。 “岁宁,你变了。” 岁宁以前就是个天真愚蠢的金贵少爷,被养在温室里,不知世事艰难,不食人间烟火。纪云舟只要用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他团团转。 让林瑾很不屑。 但是现在岁宁不一样了。 他能在岁宁的眼底看出一股劲,那股劲就像是锋利又无懈可击的盾牌,让人很难找到弱点。 “哥哥,你们别吵了。” 林珞站在两人的中间,伸出手,“大家相聚是缘,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林珞的蠢话听得林瑾一肚子火,他抬手一挥把林珞推开,却没想到力气过重,把林珞直接拍进了泳池里。 “……” 岁宁看向水池。 没想到经典抓马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假少爷恼羞成怒,把真少爷推进了泳池里。 二楼的落地窗前。 孟巍端着杯酒杯,靠在窗台前看戏。 “啧啧啧,你的未婚妻和他的情敌吵起来了,都快动手了。” 沈妄寒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瞥了眼。 “兄弟啊,你在岁宁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他还在跟情敌吵得火热,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头上有点绿吗?难道不觉得岁宁有点不识好歹……” 沈妄寒冷眼看向孟巍,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孟巍马上闭上嘴。 林珞是个旱鸭子,在泳池里根本吃力地扑腾着,呛了不少水,神情狼狈又痛苦。 随后,窗外传来“扑腾”一声。 沈妄寒抬眸看去,岁宁跃入了水中。 岁宁拿着一个黄鸭水圈,一只手拽上了林珞领口,将其放在了泳圈上。 岁宁其实比林珞还要小三岁,在泳池里身形小小的,拖着林珞的力气不大,却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感。 “哇——”林珞趴在泳池边吐了几口水,他念叨着:“谢谢你啊岁宁,没想到你不仅学习好,游泳也这么好,等我放假了一定先去报个游泳班。” “哈。”林瑾无语地仰头,他道:“现在我倒成了恶人了是吧。” 岁宁的衣服湿了,他甩了甩湿掉的头发。 “林瑾,你学习确实比我好,但是我劝你少看点偶像剧。你既然喜欢纪云舟,现在就去照顾他好了。” 岁宁叹了口气,扶着林珞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他的衣服都粘着皮肤,浑身都很难受。 岁宁淡淡的转身,只想快点回家换衣服。 看着眼前的岁宁,就像是突然脱离泥沼的金雀,清洗干净身上的污秽后,又回到了那个精美富丽的鸟笼。 不再争抢肮脏的蠕虫,而是安心享受上帝的宠爱。 好像只有林瑾一个人还在深陷于争抢的泥潭。 林瑾不甘心。 凭什么。 显得他这么竭斯底里又狼狈不堪。 他上前拦住岁宁的胳膊,压低声音追问:“你不喜欢纪云舟了?你为什么恨他,甚至想杀了他……” 岁宁甩开林瑾的手。 “放开,你再这样胡说,我就要让我哥哥告你诽谤了。” 岁宁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一件大衣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裹粽子似的把他裹了起来。 随后,他被沈妄寒悬空扛在了肩上。 岁宁吓了一跳,抓紧了沈妄寒的肩膀。 沈妄寒的步伐稳重,他的大掌托着岁宁的屁股,感受着柔软至极的触感。 他的声音低沉:“带你去换衣服,落汤鸡。” 岁宁被沈妄寒放进了车里,车内的空调开到最大,暖气很快在车内充斥,驱散了岁宁身上的寒冷。 沈妄寒剥笋似的把岁宁身上的外衣和毛衣脱掉,只给岁宁留了件淡黄色的衬衣。 “你……你干什么!” 岁宁的身形纤瘦,衬衣黏在他的肌肤上,雪白的皮肤透着粉,就像是一个被精心包装好的礼物,勾引人拆开品尝。 他曲起双腿,无助般地往后缩着。 沈妄寒的呼吸变重,他的喉结滚动,给岁宁围上一件干爽的大衣外套。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呢,岁宁。” 沈妄寒拿出白色的干毛巾,脱了岁宁的鞋子和袜子,握住他雪白的双脚,带着粗糙薄茧的指腹按上他的脚心。 力道不重,也不轻。 岁宁立刻条件反射般的缩着粉嫩的脚趾,还不忘控诉他。 “疼。” 岁宁的眸眼湿漉漉的,羞恼地看向他。 沈妄寒的眸低幽深,用毛巾将其包住。 虽然,他启动了引擎。 车内弥漫着茉莉花香,清雅的香气勾着沈妄寒心里肮脏的贪欲,沈妄寒这次的车速直接飙升至了100。 岁宁握上了侧边的扶手,他的眼尾发红,吓得声音孱弱。 “你……你慢一点。” 沈妄寒直接把岁宁抱进了岁家大厅的沙发上,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岁宁几秒,转身就走了。 许拾安还在状况外,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沈妄寒,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 卧室里的房门被随意合上。 昏暗的室内,只有落地窗前还泛着远处传来的灯光。 沈妄寒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烈酒。 他的手里攥着一件湿衣服,触感微凉,又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沈妄寒用另一只手去拿。 是岁宁打来的。 沈妄寒的眼眸发沉,他点击接通。 “喂?” 电话里传来一道柔软试探的声音。 就像一根羽毛,挠得人心发痒。 “沈妄寒。” “嗯……我在听。”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岁宁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道谢,单纯又善良,干净到让人忍不住想占有。 想沾染。 沈妄寒的呼吸逐渐变重,眼尾挂着红,喉间滚动得频繁,汗水在他的脸上滚落,眉头皱起。 岁宁听出了沈妄寒声音的不一样。 以为沈妄寒是被他吵醒了。 他赶紧提重点,小声道:“我爹地问我,我有件衣服哪去了,是在你那里吗?” “嗯。” “那你……那你明天有空还给我吗?” 沈妄寒嗅着茉莉花香,身上浓烈的信息素将香味霸道地占据,缠绵交缠。 “再说。” 第10章 占有 次日一早。 岁宁早早地来到机场出站口等候,今天是岁珩回国的日子。 他抱着一束栀子花,眼巴巴地望着出站口的方向,看着行人陆陆续续地朝门口走出来。 岁宁努力捕捉着岁珩的身影,在看见岁珩的那一瞬间,随即抱着花一路奔向他。 “哥哥!” 岁珩正跟助理说着话,闻声向前方看去。 只见在出站口的方向,岁宁像小狗似的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傻不拉几的鲜花。 岁珩一愣,伸开双臂上前几步,把扑过来的岁宁抱了起来。 “小心点。” 岁珩捏了捏岁宁的鼻子,岁珩甚至是ss级Alpha,身高一米九几,搂岁宁就跟拎东西似的。 岁珩比他大了八岁,他们虽是由不同的男性omega所生,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却非常好,以至于将来认定股份权的时候,岁珩甚至还多分了5%的股份给岁宁。 他把岁宁放下,把一个淡黄色的礼盒给他。 “这是什么?” 岁宁打开礼盒一看,里面是一块精美的手表,时针和分针都是银白蓝色相间,表内还镶嵌着美丽的宝石。 岁宁灵动的眼睛亮了亮,惊喜地说:“真好看。” 岁珩一手牵岁宁的胳膊,一手推着行李箱,声音清冷:“我在瑞士给你买的,喜欢吗?” 他们走向自家的车,在车后座坐下。司机启动引擎,驶离飞机场。 “我特别喜欢,谢谢哥哥。” 岁宁抱着礼物盒,拿出手表试还戴了一下,又非常捧场地说:“我明天要戴这个去学校,给我的好朋友看看。” 岁珩靠在车上,宠溺的看着他,“我还给爹地拍下了两幅画。” 岁宁笑笑,“爹地肯定很喜欢。” 岁宁拿起岁珩挂在西装领口的墨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镜片太大,几乎遮去小半张脸,只露出好看的下巴和翘起的唇角。 “你昨天跟人吵架,自己掉水池里了?” 岁宁戴着墨镜左看看,右看看,闻声又仰头呆呆地看向岁珩,一手忙不迭地扶住镜架。 他弱弱地说:“不是,我那是为了救人。” 岁珩没好气地抬手,把岁宁戴着的墨镜摘下,“当时人那么多,这么冷的天,非得你跳下去救?” 岁珩随岁墨,生了一张凉薄的冷脸,说话间就透露着一股严肃味。 岁宁嘟囔着:“当时情况特殊。” “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岁珩道,“你本来体质就弱。” 岁宁点头,“知道啦。” “上周末见过蓝医生了?” “见过了。” “感觉怎么样?” 岁宁看向窗外,笑着回答,“好多了,哥哥。” 岁珩放心了,“那就好。” — “爹地,我们回来了。” 岁宁抱着礼物在沙发上坐下,管家把两幅半米长的画细致地摆好。 “这么快就回来啦。” 许拾安刚醒,他穿着白灰色针织衫,眸眼惺忪,扶着楼梯走下来。 “爹地。”岁珩唤了他一声。 许拾安瞧见岁珩,笑了笑。 “阿珩。” 岁珩不是许拾安亲生的儿子,当年岁珩的omega父亲和岁墨离婚后就一走了之。 半年后,许拾安从法国千里迢迢地来到H市,他想看看中国的风土人情,却不料像是误闯金笼的飞鸟,被岁墨一见钟情,囚禁圈养。 岁墨骗他签下一份和解协议就放过他,许拾安当时信以为真,被哄骗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但他没想到,自己签下的协议竟然是结婚协议。 婚后,他见到了岁墨那个不怎么关心的八岁儿子。 岁珩的omega父亲得知岁墨再婚后,将岁珩当做了泄愤的对象。 在一个深夜,趁着岁墨出差,他偷偷把岁珩带走,锁在了浴室里。 浴缸的水溢出了房间,岁珩的父亲精神失常,点燃了卧室,自己却逃了出去。 是许拾安撬开了房门,冒着大火救出了八岁的岁珩。 从那以后,岁珩就把许拾安当成了亲生父亲。 “怎么半个月不见,感觉你有点瘦了啊。” 许拾安在岁宁身边坐下。 岁珩坐在他们对面,无奈道:“爸,你还把我当小孩。” 许拾安和岁宁对视一眼,笑了笑。 - 阶梯教室内,岁宁和两个朋友喝坐在后排。 鹿嘉允带了包薯片。 他们三个人轮流传一会,传到岁宁的时候,刚好吃完。 岁宁低着头,把嘴里鼓鼓囊囊的食物吞下去,不时地抬眼瞥一下黑板。 “不是,岁小宁,”鹿嘉允低头,正好瞥到了岁宁手上的星光表,“你太夸张了吧,这表谁送你的?” “我哥。”岁宁的声音压低,模糊不清的,“他出差回来给我买的,好看吗?” 陆大行和鹿嘉允齐齐伸出大拇指。 鹿嘉允:“要不说少爷命好呢。” 陆大行:“赞同。” 课堂接近尾声,陆大行收拾着自己的书,她虽然新闻媒体专业的,但也刚好和岁宁选了相同的专业课。 陆大行道:“诶对了,我爸今天做了炸蟹酥,你们中午要来我家吃饭吗?” 鹿嘉允和岁宁同时举手:“我去。” “就是一些家常便饭,你们可能吃不习惯。”陆大行道。 鹿嘉允:“那我也去。” 总比他爸做的汤粉饭大乱炖好吃。 岁宁的眼睛亮晶晶的,“没事,我就爱吃。” 陆大行乐了,“成。” — 饱餐一顿后,岁宁懒洋洋地靠在学校树林旁的秋千上晒太阳,不远处的湖心游着几只洁白的天鹅。 岁宁的手机传来铃声,是岁墨打来的。 岁宁接通电话,身体坐直,“喂,爸爸。” “宁宁,听说,你去看望纪云舟的时候,拔了他的氧气管?” 岁宁低头看着鞋尖,心虚道:“没有啊,我好端端的拔他的氧气管干什么,爸爸,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姑父呀。” 岁宁的姑父和姑姑多年无子,一向偏爱岁宁,就算是岁宁真在医院里杀了纪云舟,他们也会包庇他。 岁墨沉默两秒,又道:“沈妄寒住院了,你去看望一下,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不是,等等……” 岁宁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挂了。 “……” 沈妄寒住院,他为什么要去看望? …… 岁宁下课后,还是听话地坐上家里的车,让司机送自己去医院。 — “沈先生,经国家安全信息系统检测,您前日的信息素值已超过安全阈值,为了预防您信息素失控对社安造成影响,请您暂时在预防部观察几天,感谢您的配合。” Alpha在这个世界上属于武力值最高的性别,尤其是SSS级别的Alpha,如果出现信息素失控的话,可能会出现影响治安的风险。 医生戴着口罩,站在沈妄寒的眼前,将一份通知文件递给他。 沈妄寒接过文件,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意地丢在了桌面上。 他身穿白色衬衫,袖子挽起,手臂上的青筋明显,浑身透露着一股不耐烦的阴戾。 “我什么时候能走?” 医生紧张地道:“最多不会超过一周。” 一周? 真在这里待一周,岁宁的生日都错过了。 沈妄寒冷眼看向医生,语气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悠悠地说:“医生,我的信息素没有失控,我今晚就要出院。” 医生气场弱了下来,他道:“可……可是……” “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岁宁站在门口,背着黄色的双肩包,乌黑的发梢垂在两颊,正怯怯地往里面瞧。 “你好。” 医生和沈妄寒的的目光看向岁宁。 …… 医生被沈妄寒赶走了,岁宁在沙发上坐下。 这里是一件VIP病房,在医院的顶层,一整层楼只此一间。 岁宁的手还抓着背包的肩带,暗示着沈妄寒他很快就走。 沈妄寒坐在不远处,目光直勾勾地黏在他身上。 岁宁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小声地说道:“我爸爸让我来看望你。” 沈妄寒勾着唇角,给他倒了杯热茶,“你这么关心我。” “都说了是我爸爸叫我来的。”岁宁脸一烫,辩解道。 “你为什么住院,生病了吗?” 沈妄寒颔首,声音低哑:“那天晚上抱你回去,弄湿了我一身。” 岁宁的目光单纯,瞥向沈妄寒:“然后你就感冒了?” 沈妄寒的眸底晦暗不明,“嗯。岁宁,我可是为了救你才生病的,你竟然过了几天才来看我。” 岁宁莫名被控诉了,他想辩解什么,却又觉得沈妄寒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他抿着唇,道:“严重吗?” “当然,不严重怎么会住院。” 岁宁握紧了手指,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沈妄寒的手交握着,“岁宁,你怎么补偿我。” 岁宁缩着脑袋。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拯救了他。 岁宁连忙接通电话。 陆大行催促他:“岁小宁岁小宁!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你在哪呢,快上学习网,一会有个线上考试你忘了?” “噢。” 岁宁一惊,忙不迭地打开学习网,里面果真弹出了几个考试通知。 还剩30秒! 岁宁连忙点进考试通知页面,点击进入考试。 于是,岁宁就蹲坐在VIP病房里,一手拿着手机,开始认真地答题。 沈妄寒悄然在岁宁的身侧坐下,看着岁宁的侧脸。 岁宁考试的时候还像个高中生一样,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除了手指,一直一动不动的。 答完客观题后,岁宁开始答主观题。屏幕上方弹出了一个AI考官,考官将随机出题,岁宁需要以答辩的形式进行答题。 而且有摄像头对着他的脸,全程录制。 【考生请听题,请你简要阐述miRNA在肿瘤细胞上皮-间质转化(EMT)中的调控机制及其潜在临床应用价值。】 岁宁紧张地端正坐直,他把手机靠在桌面上,听清楚题目后,思索了十几秒,便开始语音作答。 “我认为miRNA是一类非编码小RNA,可通过靶向调控特定基因,如Snail、Twist等EMT关键转录因子……” 岁宁的声音清和,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岁宁说到一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没想好,支支吾吾地卡了一会。 他的眉头轻皱,余光不经意一瞥,发现一张纸不声不响地举到了他的侧边,是沈妄寒给他写好的答案。 刚好精准避开了前后两个摄像头。 沈妄寒的字力透纸背,在短时间内,行云流水地把答案写了满满一张纸,而且比他的答案逻辑还更合理。 那双手修长分明,看他的眼神仍然灼热而幽深。 “……” 岁宁犹豫着,他上辈子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就想靠学习来证明自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所以吃了不少苦。 不过岁宁也并不觉得他吃的苦不值得,那些艰难的时刻,都是他的走过的路,都是他值得自豪的回忆。 他没想到,沈妄寒竟然也学过这个专业的知识。 岁宁卡得已经忘词了,眼眸偷偷瞄向斜前方,选择了接着念沈妄寒的答案。 【您的分数是:99.2分,全系排名:1。恭喜您,通过本场考试。】 岁宁捧着手机,笑着把成绩截图,分享进了他的好友群。 路要大步行:【家人们,86.8分,史上最好的成绩,牛不牛?】 鹿嘉允:【牛牛牛】 鹿嘉允:【61.5】 鹿嘉允:【还有谁?】 岁宁:【[截图]】 鹿嘉允:【?】 路要大步行:【?】 鹿嘉允:【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 路要大步行:【开挂了吧】 …… “这么开心?” 岁宁合上手机,抬头,才发现沈妄寒还在看他,他对上沈妄寒那双深邃的眼睛,视线对视间,不由令岁宁怔了怔。 岁宁小声道:“谢谢。” “我帮了你两次了,岁宁。”沈妄寒并不受用,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算怎么报答我。” “嗯……我请你吃饭。” “就吃饭?” 沈妄寒坐的很近,岁宁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那……那我请你看话剧。” 最近刚好一场话剧在H市歌剧院上映,岁宁好不容易抢了三张。 本来打算和朋友们一起去看的。 “行。”沈妄寒颔首,他瞥向岁宁光洁白皙的脖颈。 看起来脆弱又好咬。 只要轻轻一碰,说不定就会留下痕迹。 “哦,对了。”岁宁把一个戒指盒从书包里翻出来,他递给沈妄寒。 “这枚戒指太贵重了,你能不能替我还给沈奶奶。” 沈妄寒伸手,手一拨,把那个盒子打开,将翡翠戒指拿出来。 “岁宁,你难道不知道吗,沈家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他的手轻轻一拽,就把岁宁的手拉到身前,将那枚戒指牢牢地套进了他的中指。 岁宁吓了一跳。 沈妄寒说:“而且只是个见面礼。以后还会有很多求婚戒、婚戒,你要不喜欢扔了就行,反正以后多的是。你扔一个,就再给你买一个。” 岁宁把手抽回来,只觉得指尖发烫,却又不敢把戒指摘下来。 他站起身,“我,我该回去了。” 他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病房,留沈妄寒一人坐在沙发上。 沈妄寒摸索着食指,似乎在回味柔软的触感。 …… 岁宁晚上回到家,发现大厅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礼盒。 “这是什么?” 管家在旁解释道:“小少爷,这是林少爷托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您昨晚的见义勇为。” 岁宁把礼盒拆开,里面放着三本书—— 《成功人生的指南》 《学,无止境!》 《三句话,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好学的人》 “……” 很合他的胃口。 他今天晚上就要挑一本看。 岁宁看了一眼,把书放回了和盒子里。“斯里兰叔叔,帮我把它们摆在我的书架上面吧。” 管家和善地笑着,“好的。” 他打开手机,林珞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岁宁,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给你送了三本书,都是我很喜欢的!希望你能喜欢。】 【对了,我哥哥昨天不是故意的,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天生力气大而已,他之前还学过拳击来着,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教教我。】 岁宁发现了。 林珞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学,而且他竟然一点都不恨林瑾,对林瑾反而有很深的依赖感和敬佩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瑾上辈子的假身份是怎么被揭穿的? 岁宁没空管别人,他自己还有不少人情要还。 他洗完澡后趴在床上,找了好几家餐厅。 凌晨十二点左右,他把链接发给沈妄寒。 岁宁:【这几家餐厅评分高,你看看想去哪家?】 — 昏暗的病房内,一片寂静。 注射过镇定剂后,沈妄寒陷入了浅眠。 在梦里,他梦到了岁宁哭红了双眼,脖颈上全是暧昧的印记。 岁宁缩在他的怀里,雪白的双足被金链缠绕,像只孱弱的小猫似的。 几乎快昏厥过去。 还不时地发出可怜的嗫泣声。 墙面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岁宁的笑容甜美幸福,喜被鲜红而耀目,称得他的肌肤越发的白皙。 他把岁宁完全据为己有。 …… 沈妄寒睁开眼眸,鹰眼环顾下四周,眸底的欲.望还未散去。 他打开手机,看清岁宁的消息后,随即给岁宁回拨了一个电话。 对面传来岁宁软糯模糊的声音,看样子是刚被他吵醒。 “嗯……喂?” “岁宁,我梦到你了。”沈妄寒的很轻,回味着刚才幸福的美梦。 岁宁瞬间醒了,他坐起身来,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也梦到我死了吗?” “没有。”沈妄寒的眸眼渐深,泛着压抑的占有欲,“我梦见我们结婚那天,你哭的很厉害。” 哭得床都湿了。 第11章 亲吻 岁宁惊慌的眼神顷刻变得羞恼,“你在胡说什么。” 他还以为沈妄寒也梦到了那片可怕的火海,吓得他困意全无。 沈妄寒不逗他了,笑道,“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他的声音低沉温缓,含着荷尔蒙的独特气场,在夜色下,像一点点微光,驱散了岁宁的惧意。 岁宁愣着,“啊?”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明天周六。” 岁宁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明天要去冰钓,没时间。” “冰钓?”沈妄寒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一丝丝不悦,“岁宁,你知道明天多少度吗。” 岁宁当然知道,但是他还是想去。听沈妄寒这么说教似的话,他莫名生出了一丝惧意。 早知道不和他说了。 他忙道:“我会穿厚点去的,下次有时间再和你说。” 说罢,他就将电话挂了,手心还泛着一丝握久手机后残存的温热。 — 次日一早。 岁宁就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准备启程。 岁珩把雪地靴和安全设备装进了后备箱。 宋钰川缩着脖子站在门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确定他这体格能去?” 岁珩抬手把后备箱合上,“东雪山基地海拔不高,安全系数高,他穿的厚,不用担心。” 和宋钰川不同,与其让岁宁成为温室的花朵,岁珩更希望岁宁能学会独当一面,勇敢迈出第一步。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出趟国回来,倒感觉岁宁有不小的变化。 宋钰川说是因为因为婚事和出国的事这两天闹情绪,但岁珩并不这么认为。 宋钰川心大。 但他的直觉很准,他能从岁宁明亮单纯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掩藏着的情绪,像悲伤,又像是痛苦。 他看得出来,岁宁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他不会追问岁宁的心事,也不会去揭开弟弟尚且愈合的伤疤。 他只是心疼。 岁珩发动汽车引擎,随手把咖啡递给岁宁。 岁宁没怎么睡好,靠在做坐垫上喝着咖啡,眼睛懒懒的眯着。 “哥哥,你其实可以让司机送我去就好。” 现在不到凌晨六点,而且岁珩还得回公司上班。 岁珩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 “我听爸说,你上次去见了纪云舟,还关了他的呼吸机?” 岁宁就知道这事瞒不住。 他忙不迭坐好,委屈道:“我没有,哥哥。我只是去看了他一会,然后我一走,他就开始污蔑我。” 岁珩并不在意事情的真假,他只是想明确岁宁的态度。 “这么说,你不喜欢纪云舟了?” 岁宁想起纪云舟那张脸就一阵恶心,他强调道。 “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嗯。”岁珩握着方向盘,他是个极度理智的人,并不在意原因。 “沈妄寒性格不好,但他是爸给你精挑细选的未婚夫,他的眼光,不会有错。” 岁珩随岁墨,生来就是一副冷脸,拥有着Alpha极度的理智,和几乎偏离人性的判断能力。 比起喜欢与否,他们更在意的是岁宁是否有一个富足、健康和无忧的未来。 岁宁不吭声了。 其实……他恐婚啊。 — “注意安全,司机五点左右会来接你。” “嗯!哥哥再见。” 岁宁高兴地下了车,拿着装备跑向自己的朋友们。 岁珩透过玻璃窗,看着岁宁穿着厚重的雪地靴,脚步却欢快,和两个朋友抱在一团。 岁珩看了会,才启程离开。 鹿嘉允问:“岁小宁,谁送你来的啊?” 他隐约看到了岁宁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下来。 “那是我哥哥。”岁宁拎着鱼竿和箱子,“我们快去找个位置吧。” 陆大行点头,“今天怪冷的,不过好在我穿了两条裤子。” 鹿嘉允嘲笑她:“哇塞,你别太夸张,这才哪到哪。” 陆大行用手搂住鹿嘉允的脖子,锁喉问,“你少来啊,你都快裹成球了。老实说,你穿了多少?” 鹿嘉允老实了,拍着她有力的手臂,“三条,三条。” 岁宁和陆大行齐声笑起来,他们踩在雪地上,脚印连成了线。 雪山基地一片白雪皑皑,他们并排坐着钓了几个小时,都快坐成冰雕了,也没见得鱼上钩。 鹿嘉允挠着头,“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鱼其实也有冬眠?” 岁宁:“……” 陆大行:“……”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分散开,增大鱼上钩的概率。 这片山坐落在郊区的东部,此时已日照金山,雪花飘在岁宁的袖子上,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冰湖。 他戴着厚厚的手套,但却感觉双手和双脚都要冻僵了。 但他的手里还稳稳地握着鱼钩和线,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的湖面。 一道身影遮住了岁宁身后金色的光芒,他的声音落在岁宁的头上。 “不上鱼说明钓位浅,你冻成冰雕都钓不上来的。” 岁宁偏过头,就见沈妄寒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岁宁错愕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怕你冻死在雪山上。” 沈妄寒身穿黑色冲锋衣,侧脸冷峻,下颌线分明,他朝岁宁伸出手,岁宁半信半疑地把鱼竿给他。 沈妄寒的手腕猛地向上一扬,竿梢瞬间弹直,主线“嗖”地划破空气,饵钩利落地扎进了水里。随后,他把鱼竿还给了岁宁。 岁宁接过鱼竿,他坐着等了不到两分钟,鱼钩果真动了。 一条十来公分的鱼落入了他的桶中。 岁宁仰头瞥了眼沈妄寒,又低头看向水面。 周围冷的可怕,可他却能感受到沈妄寒目光的灼热。 沈妄寒伸出手,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岁宁的手背,给他调整着钓鱼的角度。 又一条鱼上钩了。 岁宁的眼中含着激动,他握紧鱼竿收杆,这次竟然钓到了一条二十多公分的鱼。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鱼接连上钩,他的小水桶很快满了。 沈妄寒闻着岁宁身上的香气,勾着唇角,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钓了几条鱼就高兴成这样。 “行了。”沈妄寒把他的水桶拎起来,“回吧。” 岁宁有些意犹未尽,“我还能再钓一会。” “走不走。” 沈妄寒对岁宁有种病态的痴迷,但有时候的态度强硬会让岁宁都不敢反驳。 “哦。” 岁宁起身,看着他拿起自己的装备。 他怀疑沈妄寒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器,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能找到他在哪。 鹿嘉允和陆大行朝他们走来,也打断回去了。 他们看了眼沈妄寒,莫名地感到拘谨起来。 鹿嘉允的眼睛睁大,挪到岁宁的眼前,“那什么,他该不会是……” 岁宁:“他是沈妄寒。” 鹿嘉允呆住了,瞥了眼沈妄寒疏离的眼眸,吓得收回了视线。 他无法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眼前的人帅的令人膛目结舌,但是他却莫名的发怵。 他开始懂岁宁了。 陆大行的胆子大一点,“你好。” “你们好,你们是宁宁的朋友吧?我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回去,也快到饭点了,顺便去吃个便饭。” 岁宁看沈妄寒笑得假惺惺的,伸出手把两张五位数的西餐厅的VIP卡递给他们。 陆大行直接道:“不用。” 鹿嘉允的恐惧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懂岁宁。 他满脸笑意地接过那两张卡,“那怎么好意思,哎呦谢谢啊。那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随后,鹿嘉允就拉着陆大行快步离开了。 岁宁看叛徒一样瞧着鹿嘉允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沈妄寒带岁宁来到了一辆越野车前,岁宁自觉地扣上安全带。 “我们要去哪?” 沈妄寒向岁宁伸手,岁宁下意识躲了一下。 沈妄寒的指腹拂过岁宁的发梢,将他黑发上的雪花拨掉。 岁宁紧张着,他卷翘的睫毛颤动,吐露着氤氲的雾气,与沈妄寒近在咫尺。 在一瞬间的寂静中,岁宁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岁宁。” 沈妄寒低眸,深邃的眼睛盯着他。 岁宁身靠着车垫,声音很小,像一只紧张的猫,“嗯?” Omega的体质确实没Alpha那么好,岁宁的脸已经冻得红彤彤的,气喘不上来,双手也有些使不上劲。 “你是不是有点缺氧?” 岁宁摇头,他的双眸睁大,警惕都坐直。 沈妄寒盯着岁宁精致的脸庞,炽热的眼神就像一只手,摸过他的眉目、眼睛、鼻梁……最后来到粉色诱人的唇瓣上。 岁宁的唇面泛着水光,看起来又软又嫩,勾人品尝。 “你知道Omega缺氧,严重的话可能会死吧?”沈妄寒一手撑在岁宁身边的车窗上,眼底含着贪婪。 “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你。” 岁宁抬眸,下一秒就被沈妄寒托住了后脑勺,他如落入网中孱弱的猎物一般,被沈妄寒堵住了唇瓣。 “唔!” 他没有缺氧! 沈妄寒的大掌掐上他的下巴,让他不由张开了唇齿,随后他侵入了岁宁的口腔,含吻着岁宁粉嫩的舌尖,如久旱逢甘霖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岁宁被吻到舌尖发麻,几乎真的快要缺氧。 第12章 贪婪 车内气温变得炙热,回荡着沈妄寒强烈的信息素的气味。 岁宁的双手用力推拒着沈妄寒的肩膀,却被沈妄寒搂入怀中,后腰被一只大手托紧。 沈妄寒含吻着他的舌尖,Alpha的信息素刺激着岁宁,他的身体开始发软。 “唔……” 许久后,沈妄寒意犹未尽地松开他。 他的呼吸变得又重又沉,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抬手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两粒抑制药,放进嘴里直接吞了。 岁宁被吻得有点懵,他的脸颊酡红,一双眼睛泛着水光,红唇抿紧,身体警惕地后缩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你干什么!” 沈妄寒看得眸光幽暗,他嗅着车内淡淡的雪松香,手掌紧紧按在岁宁的肩头旁的车垫上。 “喂,岁宁,我们早点结婚吧。下个月初一怎么样?” 沈妄寒恨不得现在就标记岁宁。 让岁宁的腺体上永久地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等结了婚,他就不用这么克制成这样。 更不用再吃这些抑制药。 他就能随时随地,尽情地占有岁宁。 …… 沈妄寒想着,眼底肮脏的贪婪又深了几分。 岁宁一脸惊惧,又退后了一点,后背抵上了车门玻璃。 沈妄寒的话题跨度总是这么大。 岁宁躲着,小声说:“我不要。” “为什么?”沈妄寒眉间一蹙,他凑近了岁宁,逼问道:“你不嫁给我嫁给谁,纪云舟?” 听到这三个字,岁宁条件反射般的感到一阵恶寒,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沈妄寒这才满意了些,给岁宁拨了拨被汗粘连的发梢。 他的语气变和缓了一些,“那是为什么?” 岁宁的唇瓣有点肿,他捂着自己的嘴,“没有为什么。” 沈妄寒这才明白了。 岁宁还在害怕。 他不知道岁宁具体在害怕什么,此时的岁宁就像是一只乌龟,越是逼他,他的头就会越不肯伸出来。 沈妄寒的后背靠回了自己的驾驶位,抬手启动了引擎。 “抱歉,”沈妄寒握着方向盘,“我没控制住。” 他像恢复了理智似的安抚着岁宁害怕的情绪 岁宁瞥了眼扶手箱上的那瓶抑制药,卷翘的睫毛颤动,他紧绷着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些。 车内安静了半分钟,他又听沈妄寒说。 “不过也是因为你身上真的很香。” 嘴唇和舌头也软的不像话。 岁宁的脸腾地烫起来,他就知道沈妄寒是这样的人,抬手把那瓶抑制药丢在沈妄寒的腿上。 “我要回家!” …… 岁宁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和沈妄寒吃了顿饭,才被他送到家门口。 岁宁解开安全带,瞪了一下沈妄寒,忙不迭地打开车门。 沈妄寒被瞪得起反应了,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下,笑道:“要不我晚上再送你回来……” 岁宁逃似的下了车,拿上自己的东西一溜烟地跑进了家门。 沈妄寒看着岁宁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 总有一天,他会让岁宁卧室里到处乱爬,他喜欢跑,就让他跑够了,再拖回来,直到不敢乱跑为止。 沈妄寒靠在车垫上,一手点了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下,想象着以后美好的婚后生活。 — 岁珩和宋钰川坐在沙发上,许拾安在花园的落地窗前画稿子。 而岁宁一进门,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连招呼都没有打。 宋钰川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抬眼瞥了下楼梯,“他怎么了?” 岁珩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说是和沈妄寒吃了顿饭。” 几个小时前,还是沈妄寒直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的。 “受欺负了?看着又不像啊。”宋钰川笑了下,“我估计是闹脾气了,他以前最不喜欢的人就沈妄寒。” 岁珩:“……” 他的眉头微蹙,瞥向不远处的楼梯。 岁宁冲进卫生间,用水冲洗着嘴唇,还含了好几口漱口水。 他直起身看向镜子前的自己,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他的唇面还隐隐发烫,残留着那种被热烈亲吻的触感。 他的房门被敲响。 “宁宁,你怎么了?”岁珩站在门口问。 岁宁回神,抹了把脸,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没事,哥哥,我有点困,想睡一会。” “嗯,那我两个小时后来叫你。” 岁宁:“好。” 待脚步声远去后,他才慢慢地在窗边的圆形沙发上坐下,轻轻叹息一声。 他打开手机,沈妄寒的头像上显示着一个三十四的红点。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车内的场景,直接点击了屏蔽消息。 窗外的起了微风,吹动着花园远处的老槐树,青色的树叶哗啦作响。 岁宁心跳还有点快,抱着枕头发了会呆。 陆大行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岁小宁,你到家了吗?” 岁宁:“我到了。” 陆大行:“到家了就行,鹿嘉允那个饿死鬼吃了整整四个小时,我们现在才回学校。哦对了,明天瑞麒游戏主题曲的海选要开始了,你别忘了啊。” 陆大行不提,他估计早就给忘了。 一个月前岁墨不同意他出国留学,让人驳回了他的出国申请,他就在岁墨的书房里委屈地大闹一通。 好像还扬言要自己挣够钱了就带着许拾安回法国。 所以他就报名了这个什么游戏歌手海选。 岁宁扶着额头,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懂事。 “好,那我们明天瑞麒商城见。” “嗯。” …… 岁宁起的很早,他偷偷摸摸地下了楼。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岁珩冷不丁的声音。 “起这么早去哪?” 岁宁一惊,回头看向岁珩。 岁珩端着一杯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口。 岁宁心虚道:“哥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岁珩:“去海选?” 岁宁的眸眼睁大,“你怎么知道?” 岁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也是瑞麒的股东。” 岁宁干笑了一声,“哦,那我先走了。” 岁珩一手撑在扶手上,调侃着他,“你就算是过了海选,挣的那点钱估计连头等舱的机票都不够,难道你想让爹地和你一起挤经济舱去法国?” 岁宁没想到他对岁墨说的那两句不成熟的气话,岁珩倒记得清清楚楚。 “哥哥,我就是去试试。”岁宁没有过多的解释,说,“不是真的要去法国。” 说着,他就推着门打算离开。 管家是个爱尔兰人,不过他常年定居中国,对中国人的这些话语间的气氛有精准的判断力,瞅了眼岁珩的脸色,上前帮岁宁推开了高大的大门。 “小少爷,司机已经在车库等您。” 岁宁微笑着点头,“嗯,谢谢斯里兰叔叔。” 岁珩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不一会,岁墨也来到了餐厅。 岁墨拿起餐布擦拭了下自己的手,“宁宁呢?” 岁珩道:“去挣机票钱了。” 岁墨:“什么?” 岁珩拿起餐叉,“爸,宁宁估计还在为出国的事闹情绪。” 按理来说,这算时间岁宁都没有提过出国的事了,应该早就翻篇了才对。 岁墨喝了口水,淡淡地说:“等他知道挣钱有多不容易了,就不会再闹了。” 岁珩觉得也是。 … 海选现场的人排满了一走廊,岁宁和陆大行来的早,排在十几号。 岁宁以前参加过不少学校的文艺汇演和比赛,但以这种形式的的海选还是第一次体验。 他握着手里的等候牌,心里不怎么紧张,反而觉得很新奇。 “下一位,13号。” 陆大行在他身边拍了拍岁宁的肩膀,“加油。” “嗯嗯。” 岁宁点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走向了面试厅。 面试桌前坐着五名面试官,在岁宁一进来后就把目光一齐投向了他。 他把面试的个人简历递过去。 坐在中间的面试官戴着黑色眼镜,翻起了岁宁的简历,“请坐,不用紧张。” “好的。” “你之前有获得过和唱歌有关的奖项吗?” 岁宁面色如常,回答道:“有的。我获得过全市第五届青少年歌手大赛第三名,文艺歌曲大赛一等奖……” 几个考官似乎都比较满意岁宁的履历。 一个身穿红裙的女考官把几张歌词单递给他,说,“能请你自己挑一首歌,试唱一段吗?” “可以的。” 岁宁翻看了几张歌词单,选择了一张自己比较喜欢的。 他的声音清朗,声线偏柔,让人听了感觉如沐春风,比较治愈。 “嗯,面试结束,面试结果会在二十四小时内通知你。” 岁宁起身,“好的。” 次日,他刚下课,手机里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恭喜您通过海选面试,请您于明日9:00到达AB商业区瑞麒游戏九楼…】 岁宁看着短信,弯起了眉眼。 他轻声雀跃道,“yes。” 他拿着手机,拍了拍身边的陆大行的肩膀,“大行大行,我过了海选!” 陆大行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就知道你能行!” 她也激动地拍了拍岁宁的肩膀,“什么时候去录歌?” 岁宁笑着说:“明天。” 他第二天请了一天假,来到了瑞麒录音室。 在和录音师沟通过后,他开始尝试找感觉。 可惜录歌的感觉和他在现场唱并不一样。 他在录音室从上午录到下午六点,才录出一版录音师和他双方都比较满意的歌。 岁宁呼了口气。 挣钱的感觉并不轻松,而且很累。 两天后,经过开发商的音效处理和测试后,他得到了自己挣的第一笔钱。 五千块。 剩下的五千块要等歌曲正式上线后再打给他。 岁宁看着这串数字,叹息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一万块会一起发呢。 夜里,岁宁坐车回到家,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泳池附近坐了五六个人。 那些人都是岁珩和宋钰川的好友。 今天是岁珩的生日,他们就来到了家里小聚一下。 “欸我说,要不我们去酒庄吧,在你家我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岁珩坐在椅子上给他们泡茶,“我就习惯在家里。” 每年过生日,许拾安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顿饭。 所以他这几年无论再怎么忙,这一天就会按时回家。 宋钰川附和道:“就是啊,一会都开饭了,走什么走,都老实待着啊。” 岁宁站在玻璃门的后面,轻声叫了声岁珩,“哥哥。” 岁珩回头。 有个发小认出了岁宁,笑着说:“这不是你那个闹着要去法国的弟弟吗?” 岁珩拍开他的手,对他说:“最近不闹了。” 他起身向岁宁走来,玻璃门前就是沙发,他随意的在岁宁的身边坐下。 “怎么了?” 岁宁背着书包,他眨了下灵动的大眼睛,一看就是有话要说,还在做心理建设。 “我前几天过了海选。” 岁珩有些意外,但是他也知道岁宁的水平,这种游戏季的主题曲,对岁宁来说应该不难。 “嗯。” 岁宁低着头,有点失望地说:“然后我挣了一点钱,不过没有很多。” 岁珩料到了,他问,“挣了多少?” “五千块。” 岁珩罕见地笑了声,“宁宁,你知道一张飞往巴黎的头等的基础票价是一万块吗?” 岁宁上辈子确实想去法国。 岁墨和岁珩都很强势,许拾安在家里几乎也没什么自由可言,而他连想学什么专业读哪所大学都要被岁墨决定。 因此,他很想去法国。 他的外公外婆都在法国,那是许拾安长大的地方。 他的外公经营着草原牧场,那里的草原一望无边,天高云淡,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每到清晨时分,红日就会坐在远山上升起。 他的外婆很温柔,烤的黄曲奇饼干特别好吃,在他小的时候会唱歌谣哄他入睡。 可是,他见外公外婆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当时情绪压抑久了,他就想带着许拾安跑去法国。 去找一个自由的天地。 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岁家给他的,而且也是最好的。 自己挣钱真的很不容易。 岁珩当时听说岁宁要闹去法国,他还破天荒地发了条朋友圈。 【小孩儿今天不高兴了,还说要丢下我们带着爹地跑去法国。[图片]】 图片里是他和岁珩的聊天记录。 岁珩当时不认可岁宁的努力,他当时又生气又委屈,给岁珩发了几条消息: 【可那是我努力了半年多才申请成功的】 【你们两三句话就给我驳回了】 【我的努力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我自己去挣钱,等我挣够钱了就带爹地去法国住,离开你们!!!】 宋钰川还在评论区回了三个心碎的表情,【那我也移民法国吧。】 岁宁这辈子才意识到,其实那些他觉得窒息的爱,也是非常真挚且昂贵的。 “我知道啊,都说了我没想跑去法国了。” 岁宁说着,放下一个书包肩带,拉开书包拉链,把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礼盒递给他。 岁珩看向那个黑色礼盒,目光微怔。 “哥哥,生日快乐。”岁宁举着礼物盒,不好意思地说:“这可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本来想买贵一点的,可我挣的钱不太够。” 岁珩接过了那个礼盒,拉开丝带,打开盒子一看。 那是一个几千块的黑色钱包。 “我以后努力多挣点钱,给你们买更贵的。” 岁宁有点遗憾地说完,随手放下了书包,转身去厨房帮许拾安打下手。 岁珩坐在沙发上,一手托着那个盒子,他垂眸看了半晌,眸子微怔。 他抬眸看了眼岁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这个钱包,轻笑出声。 宋钰川前来一看,酸得面容扭曲,“这是宁宁送你的?不是吧?凭什么?我怎么没有?” 宋钰川想抢,却被岁珩抬手避开。 “走开,你生日早过了。” 宋钰川扭头又大步走向厨房,“宁宁~” …… 因为那个强吻,岁宁已经好几天没理过沈妄寒了。 在晚饭过后,他和家人来到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看烟花。 远处的河岸一直的烟花一直在天空绽放,如花瓣般绽开,又像流星坠落。 美的如梦如幻。 岁宁仰着头看呆了。 他的手机传来一阵铃声,是一个陌生电话。 不过岁宁也能猜到是谁,他点击接通。 “喂?” “岁宁,你看到烟花了吗?” 岁宁的眼中倒映着绚丽的光芒,“嗯,干嘛?” “那你现在不要回房间,看向你家的正前方,十秒。” 岁宁调整方向,天空中很快绽放起不一样的烟花形状。 第一个烟花特别大,像一个汉字“对”,然后紧接着升起第二个…… 三个烟花连起来,对不起。 沈妄寒的声音很轻:“对不起岁宁,你别不理我。” 沈妄寒靠在车旁,望着远处的方向,点燃了一根烟。 在夜色下,沈妄寒回味着那个缱绻的吻,他尝过之后就食髓知味,道:“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 沈妄寒此刻很想见岁宁,再尝尝他的唇舌,看他被强吻到喘不上来只能无助地哭的模样。 “我不会再这样了。” 第13章 做客 烟火绚烂,沈妄寒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阳台起了微风,有点冷。 岁宁握着手机,回想起了被压在车里肆意亲吻的那个瞬间,慌忙地垂下眼眸。 他的脸颊微烫,快速挂断了电话。 许拾安拿了根烟花棒,看着烟火燃尽后,转头看向岁宁。 “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岁宁点点头,被许拾安搂着肩膀走进了玻璃门。 他刚走下楼,就瞥见一道令他不适的身影。 纪云舟坐在轮椅上,他一手扶着轮椅的轮胎,缓缓转过身来,仰头看向岁宁。 “宁宁。” 岁宁快步冲向客厅,他皱眉道,“谁把他放进来的?” 岁墨坐在沙发上,“岁宁,不能这么没礼貌。” 岁宁腾地一下在岁墨的身边坐下,冷眼瞥向纪云舟。 “我听你之前说,宁宁之前来看你的时候关过你的呼吸机。”岁墨的声音冷淡,“想必是有什么误会,那今天你既然来了,就索性把误会说清楚。” 岁墨肯让他来岁家,他非常识时务。 “不不不,岁叔叔,我当时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岁宁来看望过我。而且,我也相信宁宁不可能会伤害我的。” 纪云舟的语气诚恳。 岁墨似乎满意这个答复,他道:“你刚才说有话要跟宁宁说,也不早了,说完就早点回去。” “好的,谢谢岁叔叔。” 岁宁不情愿的抬眸,“爸爸……” 岁墨抬手拍了拍岁宁的肩膀。 等岁墨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纪云舟两个人。 岁宁看了眼纪云舟的脸,他的脸上还是遍布着淤青,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可精神却比前阵子好了不少。 还是枕头没捂严实啊。 岁宁:“你来我家干什么?” “宁宁,岁叔叔说得对,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呢。”纪云舟狼狈地用一只手转动轮椅,“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这么讨厌我了,是不是听了谁说……” 岁宁打断纪云舟的话,“纪云舟,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我高兴,你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是真的吗?” 纪云舟的眸光一怔,他认真道:“千真万确。我对你的真心,这些年来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呀,宁宁。” “好啊。”岁宁随手抽了两个一次性手套戴上,推着纪云舟的轮椅来到了他家的泳池旁。 泳池没开灯,一片漆黑,连水波都看不清楚。 纪云舟看向眼前的泳池,“宁宁……” “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岁宁退后两步,双手环抱着,静静地等待着纪云舟用行动证明他的真心。 “好,宁宁,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纪云舟想都没想,撑起轮椅往前倾。 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纪云舟狼狈地坠入水中,他的行动不便,在水中漂浮不定,呛了不少水。 岁宁在泳池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纪云舟被水呛得濒临窒息。 持续许久过后,却迟迟没有人过来。 纪云舟现在才开始慌了,他奋力在水中浮起上半身。 “纪云舟,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因为你觉得自己给我当了很多年的狗。” 岁宁语气含着不解,又道:“可是,我求你给我当狗了吗?” “唔噗,宁宁……” 为什么到头来要把怨气撒在他身上,而不是怪自己太贪婪。 岁宁起身去喊管家,“管家叔叔,明天洗洗家里的泳池吧,感觉有点脏。” 管家这时又很快出现,他笑着站在岁宁的身边,“好的,小少爷。” 岁宁伸了个懒腰,转身又道:“哦,对了,我以后不想再看见纪云舟进咱们家门。” 要死也不能死在他家里。 管家笑意盈盈地点头,“明白。” 岁宁呼了口气,上了电梯。 他安慰自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 次日中午,岁宁订了个餐厅,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 餐厅里有人在求婚,有点闹哄哄的。 岁宁放大声音,搂着鹿嘉允的脖子质问道:“好哇鹿嘉允,一拿到那卡就跑的比谁还快,你还是我朋友吗?” “哎呀我觉得沈妄寒他人挺好的啊,”鹿嘉允嘿嘿笑着,“少爷,我同意这门婚事。” 岁宁:“你同意什么……” 一个杯子突然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随后一束巨大的花束被人从二楼扯碎,花瓣哗啦啦地洒下来。 他们一同看向远处,动作顿住。 岁宁起身一瞥,发现砸东西的那人他还见过。 沈安妤拿着花瓶砸在了桌面上,她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动作优雅,表情平静。 一个男人站在身边护着身后的女人,“安妤,安妤你听我解释,我们就是简单吃个饭……” 沈安妤把花瓶砸在了那男人的脚边,吓得他不敢再说话。 “吃饭?”沈安妤的语气含着讥讽,“吃什么饭还要先求个婚?” 她上前拽过那男人的西装,从内袋里拿出了戒指盒。 沈安妤笑着说:“十克拉,大手笔啊。” 随后,她抬手甩了那男人一巴掌,又把水泼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安妤,安妤,你听我解释……” “滚开!”沈安妤拎起自己的爱马仕,踩着高跟鞋就走向门口。 步伐优雅,落落大方。 岁宁拿餐叉卷着意大利面,在空中停留几秒。 沈安妤拨了下自己身前的卷发,不经意地一瞥,正巧与岁宁对上视线。 “岁宁?”沈安妤问,“你怎么在这?” “安妤姐姐,”岁宁礼貌地打着招呼,解释道:“我们刚好这吃饭。” 沈安妤没有停留,径直走出了餐厅。 陆大行问:“你认识她?” 岁宁:“她是沈妄寒的妹妹。” “啊?家里那么有钱的大小姐也会被三?” 岁宁不吭声了。 人渣的出轨是不分贫富贵贱的。 等他们出餐厅门后,岁宁就看见沈安妤在砸一辆兰博基尼的车窗。 她累得停了会,又优雅地把漆喷在车面上。 她换了一个男性生殖器官的形状,又分别写上“垃圾”和“烂黄瓜”。 等做完这些,又低头寻找趁手的砖头好继续砸车。 她喘着气,低头一看,一根铁棍就递到了她的手边。 岁宁握着铁棍说,“用这个砸吧,不容易受伤。” 沈安妤抬眼看向岁宁,笑了声。 她接过铁棍,绕着兰博基尼就砸了个遍。 她把棍子利落地一扔,呼了口气。 最后,她把那枚十克拉的钻戒一扔,甩进了下水道里。 “这种事自己砸才爽。”沈安妤活动着脖颈,她瞥向岁宁,“我看起来像在发疯吗?” 岁宁摇头,“并不会,早点发现就是好事。” 沈安妤低头大笑一声,她搂上岁宁的胳膊,“欸,走,我请你吃饭。” 岁宁,“我刚才吃过了。” 沈安妤:“但是我没吃啊,再吃一顿。” 岁宁:“……” 盛情难却,他又被拉着走进了那家餐厅。 沈安妤拉着他就一直倒苦水。 “那狗日的是个律师,我当时还想人穷了点没事,人都那么穷了,说不定就能专情点,呵,没想到。” 沈安妤赔完钱,又点了好多酒,自己喝还不够,非得给岁宁倒满。 “果然,人渣只有待在骨灰盒子里才会老实。” 沈安妤喝了一杯酒,又搂上岁宁的脖子,“不过,我哥人还行,除了有时候疯的吓人,其他都还好。” 岁宁:“……” 沈安妤对还好的评价标准阈值似乎过高了。 他和沈安妤喝到晚上,沈安妤醉倒在他肩膀上,他的双颊烫的不行,却还没彻底醉。 沈安妤出门没带司机,他只好打车送她回沈家。 岁宁扶着她来到沈家复式别墅的大门,管家上前开门,岁宁想直接让管家扶走她,可沈安妤就是拽着他不松手。 沈安妤和岁宁聊的来,她现在清醒了几分,拉着岁宁的手就往电梯门里走。 “还没聊完呢,走走走,来我房间里说。” “我该回家了,安妤姐姐。” “哎呀怕什么,都是omega,我还能吃了你吗?”沈安妤拉着岁宁在沙发边坐下。 “我跟你说,我之前在英国谈过一个,长的还行吧,1米91。” 岁宁喝了口蜂蜜果汁,醉醺醺地靠在沙发上听她说。 “那后来因为什么分手了?” “他特抠门!连吃个蛋糕都得跟我AA,他丫的跟穷疯了似的。” 岁宁笑出声。 也许是经历相似,他和沈安妤确实挺聊的来。 “外面雨这么大,要不你跟我一块睡吧。” 岁宁看了眼窗外,暴雨倾盆,雨滴剧烈地打着窗玻璃。 沈安妤又找了两个昂贵的酒杯出来,让管家准备了夜宵。 “放心,我哥他不住这。实在不行睡我隔壁房间也可以,管家天天打扫,都是干净的。下雨天山路滑,明儿再回去呗。” 岁宁见暴雨一直在下,犹豫了片刻,只好打电话告诉许拾安。 许拾安有点担心,但询问再三过后,也只好同意了,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夜深了。 沈安妤给岁宁找了身全新的睡衣,然后醉醺醺地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岁宁轻轻给她盖上毯子,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沈安妤的房间格调偏精致复古,而对面的房间就大有不同,是那种极简的黑灰色调。 在酒精的作用下,岁宁很快入睡。 他迷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就浮现出沈妄寒的脸庞。 岁宁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一只大掌就抚上他的头发,拨了拨他凌乱的发丝。 岁宁清醒了,他慌忙地起身后缩了一点。 “你来我家做客,怎么都不告诉我?”沈妄寒问。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岁宁一手捏着被子。 沈妄寒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岁宁,这是我的房间。” 岁宁环顾四周,眸眼微微睁大。 沈安妤怎么也没告诉他一声。 岁宁身上散发的勾人的茉莉香,他此时穿着略微宽大的睡衣,肌肤雪白,眼神无辜懵懂,正躺在他的床上。 沈妄寒的喉结滚动,“你在我床上睡了一晚上,弄的全是你的香味。” 岁宁忙掀开被子,想穿鞋起身。 他一掀开,露出了纤细笔直的双腿,以及那双雪白柔嫩的脚。 沈妄寒蹲下身,下意识地握住了岁宁的脚踝。 “你干嘛。”岁宁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岁宁,你以前为什么那么怕我?”沈妄寒的指腹上的厚茧摩挲着他的脚踝,呼吸也变得沉重,“为什么那么想取消我们的婚约?” 岁宁努力挣扎着,“我当时才十五岁,你就想和我订婚。” 言下之意他就是觉得沈妄寒是个变态。 当时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婚事沈妄寒主动来岁宁和岁墨提的。 “好,那我问你,你十五岁那会,我没有做任何越界的行为?” 岁宁想了想,摇头。 “那有没有在你十六七岁的时候强吻你?” 岁宁眨眼,摇头。 但他又觉得这话不对劲,难道他成年了沈妄寒就可以强吻他了吗。 “那不就得了。” 沈妄寒握着岁宁纤细的脚腕,微微抬起,在他雪白的脚踝上落下一个吻。 岁宁又惊又懵,“你干什么啊,不……不要亲。” 沈妄寒拿起干净的拖鞋给岁宁套上一只鞋。 他又亲了口另一只脚的脚踝,给岁宁穿好另一只鞋。 他嗅着岁宁身上的香味,眼睛微眯,“岁宁,我既然当初认定了你,那我迟早就会娶你回家。” 岁宁赶紧起身,跑向了浴室。 沈妄寒看向浴室门前模糊的背影,岁宁似乎脱了睡衣在弯腰换衣服,腰身细得不像话。 看得让人只想打开脆弱的门,把岁宁压在镜子前,抬起他的腿。 看他在镜子前无助地哭泣。 沈妄寒的目光含着阴暗的欲.望,轻轻地敲了扣洗手间的门。 “你慢慢来,我在外面等你。” 第14章 炙热 岁宁睡得头发有点乱,还翘起了一根呆毛,懵懂得像没睡醒似的。 他换衣服的手一顿,抬眸,看着黑影离去后才放下心来。 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乱的头发,脸上的烫意就没有散去过。 特别是脚踝,隐约能感觉到轻微的烫感。 镜子的他脸庞白里透红,些许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更加青涩昳丽。 他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一抬眼,却见沈妄寒还悠悠地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离开。 岁宁的脸颊泛着薄粉,指了指身后,“那个,我没找到新的毛巾,就用了下你的。” 沈妄寒很少在这里住,不过里面的用品都会有佣人定期打扫和更换。 岁宁看那条毛巾挺干净的就用来擦了下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茉莉花香充斥在在卧室里,让人心旷神怡又几尽痴迷。 他的房间里沾染着岁宁的气息。 沈妄寒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们亲密无间,信息素彼此交缠缱绻。 “走吧,带你下去。” “哦,好。” 沈妄寒走向前面,他打开电梯门,让岁宁先进。 沈妄寒的目光低垂,瞥着岁宁圆润的耳垂,“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 “你和沈安妤一起回来的?” 岁宁能来沈家做客倒让沈妄寒很意外,不过更遗憾的是,沈安妤昨晚竟然不知道告诉他一声。 “对,安妤姐姐昨天失恋了,我陪她聊到很晚。” 岁宁说完,才意识到到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变态解释这么多。 电梯门一开,沈妄寒让岁宁先出去,自己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岁宁礼貌的打招呼:“沈叔叔,瞿阿姨。” “哎呀宁宁来啦,你说你这孩子,来我们家也不知道说一声,我好招待你。” 瞿妍嫁进沈家有几年了,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她知道老太太和沈妄寒都看重岁宁,自然得尽力和岁宁打好关系。 “来,”瞿妍拉着岁宁的手来到餐桌前,热情地说:“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吃不惯我再让厨房重新做。” 说完,她就用餐叉插了一块水果,喂到了岁宁的嘴巴。 岁宁有点招架不住,“谢谢瞿阿姨,已经很丰盛了,我吃的惯的。” 他接过那把餐叉,把水果放进嘴里。 瞿妍笑着:“你这孩子真懂事,千万别客气啊,这迟早是你的家。” 沈父早餐吃的少,他握着一张报纸正看得认真,他戴着一副眼镜,有些年老的脸上透着一股严肃的气质。 “嗯,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当自己家。” 岁宁礼貌地笑着,“好。” 瞿妍在吃饭过程中,不时地会观察沈妄寒的脸色,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脸都快要笑僵了 沈妄寒坐在他身边,全程没说话,随手给岁宁喝完牛奶的空杯子倒满。 早餐过后,岁宁想回去,却被瞿妍热情地带去了花园参观。 沈家的别墅有好几栋,复幢式的建筑巍峨大气,花园有足球场那么大,种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花香弥漫。 岁宁看得眼都花了,弓着腰,每一种都想仔细瞧瞧。 沈安妤才醒,她懒洋洋地下了楼,伸了个懒腰,在餐桌前坐下。 沈妄寒站在玻璃门前,盯着岁宁的身影,看着他在花园里好奇地走几步蹲一下,可爱又笨拙。 “哥,我失恋了,那个人渣竟然敢劈腿。”沈安妤哭诉着,语气却也没多伤心。 沈妄寒的眸眼微眯,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安妤和沈妄寒一母同胞,感情方面却也没多深厚,也许是沈家人的基因摆在那,对亲情都比较冷淡。 沈安妤来到沈妄寒的身边,打量着他的脸色,又道:“我昨天把岁宁带来了咱家,还告诉了你。” 虽然是早上六点醒来了一趟,才想起来要告诉沈妄寒的。 沈妄寒把一张黑卡举在沈安妤的眼前,他目不斜视,“下次早点说。” 沈安妤笑着接过那张卡,“行,谢谢哥。” 随后,她把餐叉随便一放,打了个电话就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沈妄寒的声音冷淡,“别弄死了,处理起来很麻烦。” 沈安妤当然知道,她不像沈妄寒不把人命当人命。 她的语气带着戏谑,“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性了,果然要结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盛情难却,岁宁抱着一大束鲜花回到了客厅。 “我送你回去。” “哦。”岁宁抱着花回头,“瞿阿姨沈叔叔再见。” “嗯。” “路上慢点啊,常来玩。” 岁宁今天只有下午有课,还算轻松。 沈妄寒把他送到岁家,“明天一起去钓鱼?” “不要,我还要上课。” 岁宁低头,躲着沈妄寒的目光,抱着花直接跑下了车。 …… 次日一早。 岁宁的生物学老师教学方式独特,决定带他们去东山森林实地学习。 岁宁穿着山地服,背着厚重的书包跟着队伍爬上山。 他们一共不到二十个人,跟着生物老师走向森林深处。 “同学们看,这种岩石就多分布在山坡、树林,树都呈东疏西密的方式分布,是典型的小生态区。现在请你们四个人为一个小组,去寻找你认为这片森林里最独有的植物或动物种类。” 生物老师不到四十岁,秉持着冒险实践精神,他坐在一块打岩石上,慢悠悠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茶。 鹿嘉允今天请假,岁宁就找了三个同学一起去找。 此时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透过树洞照在青色的大地上,山间还有清脆的鸟鸣,山坡上开满野花。 岁宁看向参天大树上的浅金色光影,不由眯了眯眼睛。 确实比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念PPT有意思。 他们在森林里几乎快待到下午五点,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山间起了大风,像暴雨要来的征兆。 老师也察觉到了,“同学们,今天就先到这,我们现在下山,一周后把你们找到的做成标本交给我。” 岁宁跟着队伍下山,因为上面有一段山路窄下崎岖,所以车就先停在了山脚下的公路旁。 他们要步行一公里左右。 越往下走,天就越暗。 大风席卷着山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几乎快要把树枝吹折。 周遭阴暗又寒冷,岁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骤然,豆大的雨点打在了岁宁的额头上。 岁宁仰头一看,一大片雨幕从天而降,伴着雷鸣声,剧烈地打在大地上。 暴雨来得突然,他们都被淋湿得彻底。 雨越下越下,连前行都及其艰难,不少树枝被暴风折断重重地摔在地上。 出于安全考虑,老师只好带同学们来到安全地带避雨,等雨小了再继续往下走。 可惜这场雨来势汹汹,一连下了尽三个小时还没停下,风大路黑,现在往山下走的危险性大大增加。 等雨下的没那么凶后,两个同学提出先去前面探路。 而他们在黑暗中拿着手电筒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前面的山路塌陷了。 “哦对,我说这片山上为什么这么多紫山茅呢,竟然没想到这里的土质松散!”生物老师懊悔地拍了拍额头,“同学们,我们稍安勿躁,现在只能打119等待救援了。” 好在有不少同学带了帐篷,他们在一旁安全地带扎了几个帐篷。 岁宁坐在窄小的帐篷里,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不由得开始发抖。 寒冷充斥着他的全身,不远处有个人甚至已经冷得休克昏阙。 岁宁把自己背包里的厚衣服盖在那个人的身上,看着他发白抽搐的嘴角,岁宁的肩头就止不住地发抖。 又一次,死亡离他这么近。 岁宁回到了帐篷,他缩着身子,目光变得涣散。 他害怕这种感觉,频临死亡,又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等待着痛苦侵袭。 他闭紧了双眼,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耳畔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 太煎熬了。 他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四肢冻到几乎快要没有知觉。 终于,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声响。 天空中也传来了震耳的轰鸣声,还以为是岁宁的幻觉,直到有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岁宁如受惊的鹿,他肩头一颤,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沈妄寒的眼眸如墨,把一件羽绒服裹在了他的身上。 “岁宁,叫你去钓鱼不去,在这受冻就很好玩?” 岁宁懵着,“沈……沈妄寒?” 岁宁被沈妄寒拦腰抱上了直升飞机,他被沈妄寒面对面搂入怀里。 他的周身逐渐回温,对着沈妄寒的耳边大声问,“沈妄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妄寒抚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随后,如雨点般的亲接踵而至。 沈妄寒含吻上他的耳垂,脸颊,鼻尖……最后吻了下发抖的唇瓣。 岁宁此时像个土拨鼠一样,竟然忘记了反抗。 直升机平稳地在一片空地降落。 岁宁被沈妄寒抱进客厅,室内充斥着温暖的暖流,驱散了岁宁的恐惧。 岁宁窝在沙发上,他惊魂未定,低头怔了许久。 沈妄寒拿起毛巾给他擦拭着湿发。 岁宁突然说,“沈妄寒,我差点死了。” “你不会死。”沈妄寒脱了他湿漉漉的外衣,“我会救你。” 岁宁想起了那片可怕的火海。 沈妄寒确实找到了他。 好像无论他在哪,沈妄寒都会找到他。 记忆中的伤痛太痛苦了,岁宁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泪珠滚落前,他伸手抹掉了。 沈妄寒看向岁宁,他的手一顿。 岁宁这是第二次对着他哭。 “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 沈妄寒答得干脆:“因为喜欢你。” 岁宁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沈妄寒,“那万一我不值得你喜欢呢?” 他上辈子一心想着纪云舟这个人渣,总是把沈妄寒的爱当恶意,避之如蛇蝎。 “喜欢又不是买卖,没有什么值不值。”沈妄寒低眸,盯着他水润的红唇,“我喜欢就够了。” 沈妄寒的眼眸幽暗又炙热,但岁宁却没察觉。 “你的毛衣湿了,脱了。” “哦。” 岁宁正陷在恐惧又痛苦的回忆里,他乖乖地伸手,被沈妄寒脱下他的外套、毛衣……最后里衣也没能幸免。 “可是……可是我辜负了你的喜欢,而我还很笨。” 蠢到最后被人捅死在仓库里。 “你不笨。” 沈妄寒一手托着岁宁的肩膀,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肩头。 岁宁的锁骨白皙,那两点粉嫩又漂亮,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像是在诱人品尝。 岁宁是全世界最聪明的。 沈妄寒在心里说。 他嗅着岁宁的香味,眸光幽暗炙热,含着贪婪的占有欲强和痴迷。 他的手勾着岁宁裤子后的口袋,力道不重也不轻,声音沉冷。 “岁宁,你这里也湿了。” 岁宁淋了雨,衣服都湿了,黏在衣服上粘粘的,特别难受。 “穿着容易感冒。” 沈妄寒的指腹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腰窝,只觉得喉咙干燥。 他好听的声音含着几分诱哄,修长的指腹勾着他的裤子。 “……换掉吧。” 第15章 检查 他和沈妄寒近在咫尺,信息素帶着强烈的侵占感。 歲寧低头一看,只见沈妄寒的手掌抚上他的腰身,腰侧处传来輕柔的摩挲感。 歲寧的耳垂腾地一下就紅了。 他拿过毛巾躺在身前,“洗……洗手间在哪里?” 再灯光下,歲寧的肌肤白的发光,腰身细得盈盈一握,眸光潋滟,唇紅齿白。 沈妄寒收回手,指腹不经意间摩挲了一下。 “前面左转。” 歲寧弹跳起身,快步走向了洗手间。他把洗手间的房门紧锁,然后弯腰一股脑地把裤子脱下。 岁宁低头,呼了口气。 他的全身光裸,好在洗手间里的暖气足,并没有多冷。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玻璃门前浮现出一只大掌的手掌印。 “岁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妄寒的声音低沉磁性,手一按,从外面輕松地打开浴室门的一角。 一只手朝里面伸了进来。 岁宁吓了一跳,他侧过身。 “衣服。” 沈妄寒把一件白色的浴袍递进来。 里面的灯光昏黄,他身高一米九,视野比岁宁想象中的要广。 岁宁躲在门的侧邊,漂亮的身体一览无余,全身上下都很白,双腿笔直纤细,膝盖透着薄粉,再往上看…… 又粉又漂亮。 “哦,謝謝。” 岁宁关好门,忙把浴袍套好围在自己身上。 暖意环抱全身,他不再发抖。 岁宁警惕性地打开一点门,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桃花眼。 沈妄寒站在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底晦暗不明。 “有别的衣服嗎?” 这件浴袍有点大,而且他总不能就这么穿着回家。 “没有。”沈妄寒不经意地瞥向他露出的小腿,“只有这一件。” 岁宁拢了拢浴袍,在窗邊的沙发上坐下。 窗外亮起微光,不远处有一片人工湖,水波像金子似的浮动。 岁宁缩着,像是孱弱受惊的幼兽,望着不远处的光芒发怔。 一杯热水放在岁宁的桌前。 沈妄寒坐在他的身邊,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庞。 室内寂静了片刻。 “岁宁。” “嗯?” “你有心事。” 岁宁下意识地说:“我没有。” 沈妄寒透过从他的眼睛,看出一丝极力掩饰着的恐惧。 但岁宁不想说。 他能看出来,岁宁在恐惧。 沈妄寒随身拿起打火機,昏黄的火光在岁宁的眼前亮起。 岁宁看到火的那一刻,眼前立刻浮现出那片巨大的火海。 他吓得一惊,脸色变得煞白,侧过脸缩着身子,躲在了沙发一角。 沈妄寒眸光一怔,迅速把火熄灭。 他搂上了岁宁瑟瑟发抖的肩膀,从身后把岁宁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温声輕语。 “别怕。”沈妄寒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你願不願意说都没关系。” 岁宁颤抖的呼吸变得缓和下来。 灯光昏黄,远方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 他听沈妄寒在耳畔说。 “岁宁,我会一直在。” 岁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 等岁宁的情绪平静下来后,他提出想回家。 “好,我送你。” 沈妄寒抬手就拿了套衣服,放在了岁宁的手邊。 岁宁:“……” 不是说没有的嗎。 夜里,他走进了客厅,发现許拾安和两个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岁墨站在不远处的窗边打电话,见岁宁回来了,便随手挂了电话。 岁宁径直走向許拾安。 許拾安起身,“宁宁你回来啦,没有受傷吧?” 他得知岁宁困在山里的时候差点没昏过去,好在沈妄寒接的比他们家还快,把岁宁平安地送了回来。 岁宁一言不发,伸手抱上了許拾安,歪头靠在他的颈窝里。 许拾安身形一僵,抬手顿了下,輕轻摸上小儿子的头。 “爹地。” 许拾安抱着岁宁,“吓到了嗎?宁宁。” 岁宁摇头,他靠在爹地的怀里,轻声叹气一声。 许拾安:“别怕,没事了啊。” 岁珩和宋钰川都起身来到岁宁身边。 宋钰川在旁边打量着着岁宁,“没受傷吧?感冒了?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岁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岁宁摇着头,松开许拾安。 “不用,我没事。” 他其实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在家人的一阵询问过后,岁宁终于能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他在一阵温热的水汽里走出来,边擦着头发边拿起手機。 陆大行:【岁小宁!我通过申请了!】 陆大行:【我就知道我能行,这就是未来央台采访记者的实力(笑)】 岁宁弯起眉眼,虽然不知道她被申请了什么,还是先祝福道: 【恭喜大记者!太厉害啦!】 陆大行:【那是,我打算明天就去乌兰镇。】 岁宁莫名觉得这个镇的名字很刺眼,问:【你申请了什么呀?】 陆大行:【救援队志願者啊,你不知道嗎?乌兰镇最近洪灾很严重,政府在招募身体素质合格的志愿者,我申请一次就通过了,牛吧。】 岁宁的笑容僵住,他的手指抖了下。 他想起来了,乌兰镇。 暴雨,洪灾,雨水拦山路。 陆大行开着汽車去接困在山上的老人,却被洪水衝翻进山峡。 最后左腿整条腿截肢,二级傷残。 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岁宁忙给陆大行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喂岁小宁,怎么了?我在收拾东西呢。” “大行,你别去。”岁宁原地蹲下,“乌兰镇很危险。” 陆大行爽朗地笑着,“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不危险谁去当志愿者啊。” 岁宁急道:“那里的洪灾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真的很危险,真的,你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有很多志愿活动的。” 而且陆大行是beta,没有alpha那么强的抗傷能力,他记得那场救援活动中就只有陆大行一个人伤得这么重。 君子不救,救助是要量力而行,而非盲目牺牲自己。 “岁宁,如果光是因为危险就打退堂鼓的话,那困在洪灾里需要救援的那些人怎么办?” 岁宁握着手機,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陆大行是他的朋友,他这一回,只想自私这一次。 岁宁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陆大行:“明天下午。” 岁宁:“好,我明天来帮你收拾行李。” 陆大行笑着说:“好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岁小宁。” — 岁宁一宿没睡,他的手枕着自己的脸頰,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 他翻身起床,来到宋钰川的门口敲门。 “表哥,表哥,表哥。” 宋钰川迟迟地来开门,他双眼惺忪,“干嘛?” “帮我一个忙呗。” “啊?什么忙?” …… 宋钰川驱車来到小区门口,瞥向侧边的岁宁。 岁宁忙解开安全帶,“我们走吧。” “叮咚。” 陆大行正站在阳台刷牙,听到门铃声后迅速洗漱好来到门口。 “来了。” 大门一开,就见岁宁身前抱着个厚重的背包,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陆大行。 “不是,你怎么这么早?” 岁宁侧身,讓宋钰川站到他的身边。 “大行,这是我表哥。” 陆大行一愣,“哦,表哥好。” 宋钰川打量了一圈陆大行的屋子,懒洋洋地点头,“嗯。” “欢迎欢迎,快进来吧,不用换鞋啊。” 岁宁偏头瞥了眼宋钰川,才抱着背包走进她的卧室。 “这什么啊,这么一大包。” 岁宁把背包里放在陆大行的卧室里,“给你准备的面包和水,还有你喜欢的零食。” “这么多啊,謝謝啊。” 岁宁说:“对了,我求我爸爸给乌兰镇的灾区捐赠了200万的物资。” 陆大行激动地揽上岁宁的肩膀,“哎呦,真的吗,太好了少爷。” 昨天他们差点因为这事吵架,她知道岁宁心地其实也很善良,坚持不讓她去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岁宁静静地看着陆大行,摇头,“东西收拾了吗,我帮你一起收拾。” 陆大行:“哦,还没呢,我找下行李箱在哪。 陆大行起身来到衣柜前,弯身把一个厚重的箱子拖了出来。 而她没有察觉到的是,岁宁已经悄悄地跑向门口,把房间彭得一下锁住了。 陆大行茫然地回头,“岁宁?” 宋钰川靠在门口,抬手指挥门口的两个人进来。 他们都拎着工具包,拿着阻门器和电钻,很快就把卧室门堵得死死的。 陆大行找到钥匙,但试了好几遍都没把门打开。 她又试着推门,门纹丝不动。 “岁宁!你嘛呢?” 岁宁站在门边,凑近劝道:“大行,那里真的很危险,真的别去了,以后志愿活动还有很多。” 陆大行气笑了:“岁宁,你为了不讓我去,就把我锁在里面是吧?” 宋钰川讓那两个人走了,靠在沙发上假寐。 岁宁后背贴着门,蹲下,“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不听劝。你就在里面三天,两天也行,里面食物水泡面什么都有。你是我的朋友,我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险。” 陆大行出来没有见过岁宁做过这么偏激的事。 甚至不惜限制她的自由。 “那我想上厕所怎么办?”陆大行的后背也贴着门蹲下,轻轻敲着门。 岁宁两手抱着膝盖,蓦地抬眸。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陆大行直接道:“我拉屎撒尿也在里面?那不得熏死我?岁小宁,快点放我出去。” 岁宁眉头一紧,“就……就上在一块,我到时候请人帮你打扫,而且门我也会赔偿你。” “少来,少爷说话就是不腰疼,你两天后就等着把我被臭死的尸体抬出去吧。” 岁宁:“……” “岁宁,我知道乌兰镇很危险。”陆大行尝试和他解释,“但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想去,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想去做的一件事。” 岁宁的手指抓紧衣袖:“就算是受伤、残疾或者被洪水衝走也要去吗?” 陆大行乐了:“你丫的咒我呢,能不能盼我点好,开门。” 岁宁:“不开。救助是善举,但是也应该量力而行呀,陆大行,你这不是去救人,是去盲目牺牲。” “谁盲目牺牲,我会有分寸的。” 陆大行叹息一声,“我这么跟你说,岁宁,如果你坚持把我锁在这里,我会想尽办法逃出去,爬窗也好,跳楼也罢,反正我想做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会去做。” 岁宁站起身,“那……那你跳楼摔断腿了,不也去不成了。” 陆大行:“这里是二楼。” 她租的房面积不大,而且离邻居家的窗户也近,很好爬。 岁宁:“……” 宋钰川听着都笑了。 “岁宁,我知道很危险,但我留在这只会感到很难安。”陆大行又敲了敲门,说:“我只想无愧于心。” 岁宁颓然坐在了沙发上。 宋钰川伸了个懒腰,“她乐意去就去呗,你再怎么劝也拦不住,尊重个人命运。” 房间内安静了三分钟。 骤然,楼下传来了不少人的唏嘘叫喊声。 “哎呦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别想不开啊!” “是啊,太危险了,快回去!” 岁宁一惊,快步跑向楼梯。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仰头一看,陆大行正在窗边拽着床单,已经探下来半个身子。 岁宁的心一惊,“大行!太危险了,快回去!” 陆大行边晃着自己的腿,边偏头问他,“开不开门?” 岁宁的眼眸泛紅,最后只好道:“好,我让你去。” 阳光照耀在她家的窗户上,像渡了层金光。 陆大行就像一只欲飞的鸟儿,他再怎么劝说,也拦不住。 — 临行前,岁宁给陆大行的后座和副驾驶下面塞了几件防护服。 “尽量往平地的路开,不要上很陡的山路,如果可能会发洪水就千万不要再往前开了,及时掉头,知道吗?” 陆大行点头,“嗯嗯嗯,知道了,放心吧啊。” “千万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陆大行抱了抱岁宁,她轻声说:“嗯。岁宁,有你这朋友真好。” 岁宁看着陆大行驱車远去,内心祈祷着她平安回来。 他回了家,呆呆的坐在窗边发怔。 可惜事不随人愿。 两天后,他就听到了噩耗。 外面下着大雨,雨声清脆,陆大行的父母连夜从外地赶回来。 鹿嘉允在电话里帶着哭声告诉他,陆大行被连夜送进了手术室。 岁宁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周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岁宁怔怔地在长椅上坐下。 他改变不了什么。 别人的命运,他的命运,他都改变不了。 像一条已经命定好的轨道,无法改变。 岁宁颓然地低下头,睫毛发颤。 手术室的灯熄灭后,他看着陆大行被推入病房。 他不敢上前。 不敢面对截肢的陆大行,还有她挫败的目光。 几个小时后。 鹿嘉允匆匆赶来,拍了拍岁宁的肩膀,“岁宁,你怎么在这干坐着,大行醒了。” 岁宁抬眸,“她醒了?” “对啊,麻药一过就醒了。”鹿嘉允安慰他,“瞧把你给吓的,她是骨折又不是截肢,没那么严重,啊。” 岁宁含着犹疑,走向陆大行的病房。 陆大行正无聊地盯着点滴,发现他们来了才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闷死我了这里。 陆大行的左腿打着石膏,正高高挂着。右手臂也骨折了,声音沙哑,脸上带着伤。 岁宁一言不发,像是要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似的,上前碰了碰她的左腿。 “哎!干啥呢,有你这么虐待伤患的吗?” 岁宁连忙缩回手,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陆大行其实也没都疼,就逗逗他。 “岁宁,你真神了,当时真的突然发了洪水,躲都躲不掉。我当时还好听了你的话选了条更平坦的路,不然车都得被衝到山下去。”陆大行露出洁白的牙,笑道,“而且,我救了八个人,在发洪水前还救了个老太太,厉害吧。” 岁宁如梦初醒,他红着眼圈,终于笑了一声。 “厉害。”岁宁轻声道。 他是可以改变的。 鹿嘉允削着苹果,“是是是,谁有你能啊,生死都不顾了。” “就是可惜我都和驴友说好了要去爬山的,票都买好了,你们俩去?” 鹿嘉允:“我不去,作业设计都还没补完。” 陆大行戳了戳岁宁,“你去吧,听说风景特美,就当替我看看了。” 岁宁弯起眉眼,“行。” 岁宁走出医院的时候,发现一辆眼熟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的不远处。 岁宁上前,沈妄寒摇下了车窗。 “朋友进医院都能伤心成这样,”沈妄寒握着方向盘,“我要是进医院了,你会替我伤心吗?” 岁宁整理了下自己的围巾,“胡说八道。” 他希望身边所有人都平安。 包括沈妄寒。 沈妄寒笑了声,“元旦有什么计划。之前听你哥说你想去法国,我带你去。” 他能看出来岁宁最近情绪低落,而且藏在心里也不肯说。 “不用,我去爬山。” 沈妄寒挑眉,“哪座山?” 岁宁背对着余晖,寒风乍起,树叶陆续飘落,浅金色的光芒映照着他,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 “长白山。” 沈妄寒看得出神片刻,声音含着痴迷,“行。” 岁宁眨了眨眼,他的背包里只有一张票。 他怀疑沈妄寒会错意了。 ……其实他打算自己去。 岁宁小跑着走进客厅,发现许拾安正坐在窗边画画。 许拾安拿着画笔,“宁宁回来啦。” “爹地!”岁宁凑到许拾安的身边,“我想去爬长白山。” 许拾安放下画笔,“一个人吗?” 岁宁点头:“嗯。” “那就买機票。”许拾安发现岁宁今天比前几天开心了不少,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岁宁。 “想去就去,注意安全。”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快乐。 也希望他是自由的。 岁宁搂上许拾安的脖子,脸頰贴着他的肩膀,“谢谢爹地。” 许拾安微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 岁宁在岁珩的注视下走进了登机检票口,他朝岁珩挥了挥手,跑跑跳跳地进了登机门。 在空姐的引导下,岁宁在头等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他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沈妄寒?” 岁宁诧异地把包放在座位上,沈妄寒抬手帮他放到上面。 “你怎么也在这?” 他这句话都问累了。 “你让我一起来的。” 岁宁在座位上坐好,他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让你一起来了?” 沈妄寒翻了两页杂志,他一手撑着额头,悠悠地说:“你都告诉我要去哪了,难道不是邀请我一起?” 这是什么逻辑? 岁宁懒得解释,他靠在座位上,戴上眼罩睡觉。 一个头戴式的耳机戴在了他的头上,岁宁的睫毛轻颤,舒缓的音乐在他的耳畔回荡。 沈妄寒轻声说,“睡吧。” 岁宁抬手把耳机摘下,“沈妄寒。” “嗯?” 岁宁抬眸瞥向他,他的侧脸冷峻,下颌线分明,一双鹰眼正垂着。 “谢谢你。” 谢谢你救我,无条件的保护我。 这句话,其实他上辈子就想说了。 沈妄寒嗤笑一声,视线含着侵占意味:“不收好人卡。” 岁宁的脸颊微红,他就知道。 他重新戴上耳机听歌,闭眼入睡。 飞机很快落地。 沈妄寒驱车带他来到了景区停车场,一打开车门,寒气就扑面而来。 远处山川白雪皑皑。 岁宁穿着白色的冲锋衣,戴好护目鏡,他兴冲冲地从登山起点开始爬山。 沈妄寒跟在他身后,等他走不动的时候,就停下来让他歇一会。 岁宁握紧了背包,他踩过1442级台阶,登上了长白山天池。 冬天的天池,湖面凝结成洁白的冰鏡,寒风掠过,碎雪扬起,天地间仿若只剩下天地两色。 岁宁轻轻“哇”了一声。 他摘下护目镜,忙不迭掏出相机,对着远方按下快门。 “好看。” 岁宁轻叹着,一片雪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沈妄寒伸出手指,轻轻拨过岁宁纤长的睫毛。 “你好,能帮忙给我们拍个照吗?”一个男人来到岁宁的身边问。 不远处新立了一块立标牌,不少情侣都在打卡。 岁宁乐意帮忙,“好。” 他接过那人的手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看看可以吗?” 男人惊喜道,“拍的很好耶,要帮忙也给你们拍两张吗?” 岁宁瞥向身边的沈妄寒,沈妄寒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形高大笔直,像一颗白杨似的守在他身边。 岁宁把相机摘下来递给他,笑意浅浅, “好,谢谢你了。” “别客气。” 沈妄寒意外地看向岁宁,岁宁站在标牌的身边,目光瞥向他。 他的脸庞冻的白里透红,声音软软的,“来都来了,拍个照吧。” 岁宁说完,避开了沈妄寒灼热的视线。 岁宁突然发现两辈子了,他和沈妄寒好像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沈妄寒快步来到岁宁的的身边,岁宁的肩膀离他有十公分远,眼眸漆黑狭长。 他们第一张合照,他自己倒笑得略显拘谨。 长白山上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他和沈妄寒站在一起,雪花飘落,他们的头发上都沾染着雪点。 刚好标牌上写着—— “长相守,到白头,山为证。” 第一张刚拍完。 沈妄寒迅速揽过了岁宁的肩头,紧紧搂着他,低声说:“哪有情侣拍照隔几米远照的。” 岁宁仰头看向他,脸颊酡红,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相机捕捉到这一幕。 “看镜头。” 沈妄寒的眼底泛起笑意,低头贴上岁宁的额头。 男人帮他们拍了好几张,岁宁一看,不得不说,沈妄寒的镜头感很好。 每一张都拍的很好。 那男人不由夸赞道:“你们看起来好登对啊,颜值都太高了。” 岁宁解释道:“我们其实不……” “谢谢。”沈妄寒的眼眸笑意盈盈,拉上岁宁的手,“行了,不是说想去滑雪吗,走吧。” 岁宁把话吞了回去。 他快步跟着沈妄寒来到滑雪场。 岁宁戴好护目镜,在沈妄寒检查完之后才被允许开始滑。 “慢点。” 沈妄寒在旁跟着他。 岁宁一开始滑得有点拘谨,后来适应之后渐渐放开。 他的脸上浮起笑意,滑下高坡,陡然的猛冲和滑板的滞空感刺激着他的灵魂。 等他滑入平地,碎雪拍过他的脸颊。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没有恐惧,没有伤痛。 他没有重蹈覆辙。 真好。 他在大雪中伸开双臂,感受着生命的每个瞬间。 一个半大的小伙子突然侧过身没刹住,猛地撞向了岁宁。 “啊啊啊小心!” 岁宁回神,下意识地往右侧避开。 那个小伙子自己滚下了陡坡,而他也重心不滚,原地摔了一圈。 沈妄寒上前把岁宁扶起来,黑着脸看向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学滑雪没多久,真的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岁宁只手臂和后腿有些许擦伤感,倒没什么大事。 “你没学会来滑什么雪?”沈妄寒的声音阴冷,上前揪起来那人的领口,带着Alpha的攻击性和狠戾。 岁宁忙道:“算了,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吓得快哭了,连连道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一定会担责和赔偿。” 岁宁上前轻声道:“算了,我真的没事。” 沈妄寒的眼神森冷,慢慢地松开他。 岁宁被沈妄寒牵着带上了缆车,沈妄寒订了一间总统套房。 岁宁抽出自己的手,问:“只……只有一间房吗?” 沈妄寒把一袋药放在桌面上,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的目光幽暗,“我看看哪受伤了?” 岁宁脱下外套,撸起袖子给他看。 “没事,就青了一点。” 沈妄寒拿起药剂在他的手臂上喷了两下,药剂清清凉凉的。 岁宁和缓着气氛,“虽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但是今天玩的还是挺开心的,对吧?” 沈妄寒把他的袖子放下,“岁宁,想不想喝酒。” 岁宁整理着衣袖:“嗯?” 沈妄寒换了件黑色衬衣,衣袖挽起,修长手指握着一瓶昂贵的红酒。 岁宁是个酒蒙子。 又菜又爱喝。 就……喝一点点应该没事。 沈妄寒给岁宁倒了一杯,“度数不高,你应该不会醉吧。” 沈妄寒这么一问,倒是激起了岁宁的好胜心。 什么意思,瞧不起他? 岁宁偷瞄了眼酒瓶,像是一只骄傲的猫:“当然不会了,我又不是不会喝酒。” 他端起酒杯晃了晃,尝了一口。 入口醇香,酒香浓郁。 “好喝吗?”沈妄寒靠在他身边问。 “好喝。”岁宁的眼睛亮了亮,慢慢把整杯都喝完了。 他一喝酒就上脸,现在脸颊殷红,眼神都开始有些许的涣散。 “你刚才光顾着自己喝,都没跟我碰一杯。”沈妄寒的声音轻柔,“来。” “哦。”岁宁端着酒杯,又被倒了一杯酒,他的声音嘟囔着,“那祝你以后……平安快乐,干杯!” 岁宁的目光迷离,碰杯的力道没把握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仰头一饮而尽,扬起下巴靠在了沙发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你喝的太急了,岁宁。” 沈妄寒把酒杯放下,俯身搂上岁宁的后背,岁宁此刻逼着眼睛,已经醉得昏昏沉沉。 他的唇瓣泛着水光,柔嫩又勾人。 沈妄寒轻声唤他:“岁宁。” 岁宁的意识迷离,“嗯?” “可是,如果以后没有你,我快乐不起来诶。”沈妄寒的声音轻缓,指腹慢悠悠地拂过他的下巴和锁骨。 岁宁的上衣被剥掉,腰侧有一处淤青,他拿过喷剂喷上去,凉意刺激着岁宁的感官。 “唔……不要。” 岁宁的声音软绵,尾音还有些许颤意。 他的这张脸漂亮得不像话,孱弱清纯,惹人怜惜,又让人想恶劣地欺负哭。 “岁宁,我看看你还有哪受伤了。” 沈妄寒一手托着岁宁的细腰,目光阴暗得可怕。 他的声音幽冷,“宁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3。” “2。” “1。” 岁宁伸了伸腿,换了个坐姿。 随后。 他的衣服被轻松撕掉。 “我检查一下。” 沈妄寒的视线黏在岁宁身上,语气轻柔。 岁宁背对着跪在沙发上,两手艰难地撑着。 沈妄寒又拿起了药喷剂,他的指腹粗糙。 “唔!” 第16章 浴室 室内气溫升高,歲寧醉得厉害,只覺得浑身燥熱。 歲寧的腳尖被握住,溫柔摩挲。 他的皮肤触感柔软,沈妄寒此刻像正把玩古玩似的爱不释手。 歲寧縮了下,却没能逃脫。他靠着沙发,醉得昏昏欲睡。 “寧宁,你好漂亮。” 沈妄寒凑近歲宁,熱气洒在他的耳邊,滿眼都是痴迷的爱意。 他低头,虔诚地吻上岁宁的脖颈。 “唔。” 岁宁又縮了下,纤长的睫毛颤抖,眼眸水光氤氲。 在这种环境下,信息素是最容易失控的。 浓烈的檀香交杂着古龙水的气味散开,岁宁的臉立刻變得更紅了。 他的目光迷离。 沈妄寒附身貼着岁宁的臉颊,耳畔厮磨,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我们明天就领证吧,嗯?”沈妄寒越说,漆黑的眸子就越兴奋。“听说你爸不喜欢我,怎么,他怕我像岁墨关他一样,结婚后就把你关起来?” 沈妄寒輕笑一声,咬了下岁宁的耳垂,“不过,你爸看人还挺准。” 岁宁眸光微蹙,他抿唇推了下沈妄寒的下巴:“唔,睡覺。” 他喝醉酒想睡觉,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不同意也没用,你迟早是我的。”沈妄寒掐上他的下巴,“怀着孩子嫁给我也不错,是不是?” 岁宁没来由的感到一身冷意,他哆嗦了下,歪头靠在了沙发上。 沈妄寒的眼底晦暗不明,含着疯狂的占有欲。 岁宁腰细,大着肚子的时候应该也挺可爱的。 沈妄寒想象着那幅画面。 他可能会躲在床头,累的眼圈发紅,两只手还抱着大肚子,水润的眼睛委屈巴巴的。 沈妄寒的眼睛眯起,他抬手抚上岁宁的后颈,附身含咬了一口。 力道不輕。 岁宁下意识地躲开,他抬起手重重地抓了下沈妄寒的脖子,像是自卫的猫似的。 这是omega的保护自己的本能。 沈妄寒的脖子上被抓出三道血痕,他却没退开,反而抓住岁宁的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岁宁,你自己看看,你都抓疼我了。” 岁宁眯着眼睛,炸毛了一样挣扎。 而指腹在碰到他脖子上微湿的液体时,岁宁的手一缩,又驚慌地捂上了沈妄寒的脖子。 岁宁的眼前浮现出一片炙熱的火焰,沈妄寒的脖子上淌着鲜血。 血成股地往下流。 止都止不住。 他吓得不輕,慌张地貼近了沈妄寒的脖子。 他的手心微热,声音颤抖,“不要流血,沈妄寒,你的脖子不要流血。” 沈妄寒的手一僵,他意外于岁宁突然的反应。 他低头。 发现岁宁的肩头在颤抖。 他的睫毛沾着泪花,岁宁一直紧紧贴着他的脖颈,香味环绕,孱弱地担忧着他。 沈妄寒的手放在了岁宁的后背,安抚受驚的他,“没有流血,你看错了。” 岁宁没有松开手,即使全身抖得不行。 他仰起头,“没……没有血?” 沈妄寒伸手抹掉岁宁眼角的泪花,“没有,我没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岁宁的这副样子,心里就会不由得一阵莫名的刺痛,强烈到痛彻心扉。 岁宁这才放下心来,紧绷又惊惧的身躯缓缓松懈,他声音很小,“沈妄寒,你不要受伤。” 然后,他歪头贴着沈妄寒的胸膛。 睡着了。 沈妄寒:“……” 沈妄寒轻叹一口气,他随手扯过一件外套,裹住岁宁将他面对面抱着走向卧室。 岁宁睡得很不安,就算是睡着了也会不时突然轻颤一下,他一手轻轻拍着岁宁的后背,一手扯开被子。 岁宁的呼吸逐渐變得均匀,沉沉入睡。 沈妄寒把岁宁裹进被子里,把那件外套扔在床上,搂紧了岁宁。 夜色昏沉,沈妄寒在灯光下描摹着岁宁的脸庞。 他不止看了多久,附身亲了口岁宁的额头。 “喂,岁宁,你好在意我。” 夜里,沈妄寒洗了三次冷水澡。 …… 次日清晨。 岁宁迷糊地睁开眼睛,他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被箍得紧紧的。 “嗯?” 岁宁仰头一看,沈妄寒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被沈妄寒紧紧搂着腰。 而且,他还没穿衣服。 “!!!” 岁宁猛地推了下沈妄寒。 虽然没推开,但把沈妄寒给摇醒了。 沈妄寒再次把岁宁搂紧,嘴角弯起,“再睡会。” 岁宁睁大了眼睛,滿眼惊讶,“你……你……我……我们怎么睡在一起!” “废话,这里只有一张床。” 岁宁推着沈妄寒的手,质问道:“那我的衣服呢?” “你昨晚自己喝醉了酒,非说热要脫衣服,脱光之后还耍酒疯挠人,”沈妄寒的语气带着点无奈,陈述道,“我差点没按住你。” “那……”岁宁记不清了,但他确实看见了沈妄寒脖子上有三道很明显的血痕,还挺长。 他红着脸,又问,“那我们昨天晚上……” 沈妄寒:“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岁宁全身除了腳有点酸,其他地方确实没有什么不适感。 “那你把我松开。” 沈妄寒闭着眼,贴着岁宁的发顶,“我再睡会,睡醒再说。” “不要。”岁宁推着沈妄寒的手臂,没推动。 沈妄寒好像真睡了过去,他只好背着身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陆大行:【怎么样,好玩吗?】 岁宁:【好玩。】 岁宁:【[图片]X24】 陆大行:【哇塞,果然很漂亮!不虚此行!】 岁宁弯起嘴角。 “这是你那个摔断腿的朋友?”沈妄寒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岁宁一惊,“你没睡着啊。” “她没有摔断腿,只是骨折了。”他解释着,抬眸瞪了一眼沈妄寒,“松手。” “岁宁,你把我的微信设成了免打扰。”沈妄寒的手收紧,“我刚才看见了。” 岁宁心虚地合上手机,“我要去洗漱。” 沈妄寒松开他,岁宁立刻弹跳起身,扯过床上的那件外套披上,快步走向洗手间。 沈妄寒伸手拿过岁宁的手机,岁宁给手机设置了屏保密码。 他输入岁宁的生日,解锁成功。 …… 浴室就在床的侧邊,隔着一片巨大的磨砂玻璃墙,里面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把岁宁的手机放回床头,手撑着额头,拿起一个白色的遥控。 遥控一按,磨砂玻璃瞬间变成了透明玻璃。 从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岁宁正踮起脚尖调整水温,白皙的身上流着晶莹的水珠。 让人挪不开眼。 …… 岁宁洗了个舒畅的热水澡,他擦着湿发走出浴室,就见沈妄寒还靠在床上,直勾勾地看向他。 还没起床。 岁宁瞄了一眼沈妄寒,绕到另一邊拿自己的手机,离开时还小声说了句,“真懒。” 沈妄寒被逗笑了,侧身趴在岁宁睡过的枕头上,嗅着上面残留的香味。 岁宁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背知识点,元旦回去他差不多就要考试了。 他隐约听到了水声,沈妄寒可能去洗澡了。 但差不多背了快三十分钟,沈妄寒居然还没出来。 岁宁狐疑地回头,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起身看了眼浴室门。 比他洗澡还慢。 这时,浴室门打开了,“岁宁。” 岁宁上前两步,“干嘛?” 沈妄寒伸出一只手,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 “帮我拿衣服。” 岁宁瞥向床头的衣服,他来到门口递给他。 岁宁坐回了沙发。 沈妄寒走出浴室,看向岁宁的眼神阴暗,满脸透露着不满足。 “我今天下午就回家了。”岁宁正在看机票。 “你这么远来一趟,爬个山就回?”沈妄寒換了身衣服,来在岁宁的身边。 岁宁仰头,“对啊。” “走。” “去哪?” — 岁宁来到一家私家饭庄,这里坐落于郊区,风景宜人,车窗外飘着白皑皑的雪花。 岁宁換了套蓝白的羽绒服,正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车在门口停下,门口站着三个人,站在中央的男人穿着灰色休闲装,长相不凡。 “这么快就到了。”杜裴司上前。 沈妄寒摇下车窗,杜裴司弯腰往里一看,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沈妄寒给岁宁开车门。 岁宁一下车,大堂经理就微笑着指引着他,“外面冷,您先里面请。” “不是你这,怎么跟孟巍说的不一样啊。”杜裴司走在后面,轻声对沈妄寒说,“你怎么就突然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快就吃上了啊?” “滚。” 沈妄寒冷眼瞥向他。 “不是,当时你一个人把我丢在伊洛纳斯处理那么多事,我都快累成黑奴了。”杜裴司抱怨道:“结果你在这谈上恋爱约上会了,啧啧,果然兄弟如衣服,岁宁如手足。” 沈妄寒笑骂了他一句。 岁宁当然不止是手足。 岁宁是他的全部。 — 杜裴司还算有眼力见,和沈妄寒聊了两句后,就自己去找狐朋狗友组局了。 岁宁在顶楼的餐厅里吃得直呼热气。 沈妄寒给他倒水,“有人跟你抢吗。” 岁宁咬了口热土豆,口感软糯香甜,他吃得心情大好,腮帮鼓着,唇面吃得水光发亮。 “好吃吗?” 岁宁擦着嘴角,声音模糊软糯,“还行吧。” 沈妄寒抬手替他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梢。 大堂经理笑意得体地走进来,他戴着手套,把一个礼盒递在沈妄寒的身边。 “沈先生,这是杜先生送给您的,”经理微微弯下腰,“他说祝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什么??? 岁宁抬眸,咀嚼的动作一顿,瞥向那个红色的盒子。 沈妄寒接过,“行,你先下去吧。” “好的。” 岁宁看着沈妄寒拆开红色礼盒的丝带。 沈妄寒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举起展示给岁宁看。 盒子里放着一件布料少的像丝带的红色衣服,边沿绣着白色蕾丝边。 下面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沈妄寒拿起一瓶花香味精油,评价道:“还是茉莉味的呢,很适合你。” 第17章 觊觎 歲寧把筷子一放,他羞恼着看向那个盒子。 “扔掉!” 沈妄寒合上盒子,笑意盈盈。 他等歲寧吃饱,帶着他走出电梯。 大堂经理正恭敬地站在门口,沈妄寒抬手把那个盒子放在了他的身前。 经理连忙用雙手接过。 “还给杜裴司,让他自己留着用吧。” 沈妄寒心情不错,深邃的眼睛含着些许幽深的笑意,薄唇微勾。 歲寧抬眼瞥了下沈妄寒,不由得往旁边挪了两步。 “我该回家了。” 歲寧围着围巾,两只手戴上了毛茸茸的手套,他吐露着氤氲的雾气,声音软绵。 他明天还有場考试呢。 电梯门打开,沈妄寒和他走向门口。 外面飘着雪,虽然洁白美丽,但是也很冷。 岁宁呼了口雾气,搓搓自己的手套。 沈妄寒替岁宁打开副驾驶的車门,岁宁侧身坐上去。 沈妄寒坐在主驾驶,俯身想给岁宁系上安全帶。 岁宁眼疾手快,自己先抓上了安全帶,“不,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沈妄寒凑近时,岁宁抬眸一瞥,就看见了沈妄寒的脖颈上的那三道明显的抓痕。 岁宁心虚地低下头。 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啊! 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沈妄寒一手掌着方向盘,汽車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白色的树影迅速在窗边掠过。 車内寂静了几秒。 “岁宁,你想要什么?” “嗯?”岁宁正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他没听清,懵然抬头,“什么?” “你需要什么生日礼物?” 岁宁眨了眨眼睛,“不用……” 沈妄寒早猜到了岁宁不会说,他的语调轻悠:“你不说我就随便买了。” “真不用。”岁宁摇头,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过生日,“我没什么想要的。” 岁宁看向窗边,他的侧臉柔和。 这輩子能好好活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妄寒侧目看了他一眼,抬手放了一首纯音乐。 窗外雪花飞扬,車内温暖如春,钢琴声交杂着温缓的小提琴乐,让人感到很安详。 岁宁听着《蒙丽丝的春天》,缓缓地阖上了眼。 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他能肯定。 他的人生会比上輩子过得更祥和。 …… 岁宁连夜赶回了岁家,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许拾安还没睡,给他准备了一杯牛奶羹。 几天没见,许拾安在旁边打量他:“玩得开心嗎?” 岁宁喝着牛奶羹:“开心。” “有受伤吧?” 岁宁眉眼弯弯,“放心吧爹地,没有。” “开心就好。”许拾安拨了下他的发梢,“对了宝贝,你怎么是和沈妄寒一起的?” 岁宁捧着碗,搪塞道:“就……碰巧遇到了。” “哦。”许拾安了然。 他看到沈妄寒的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听岁墨要把岁宁嫁给他的时候,他更是从心底里反对。 许拾安的直覺很准,他发现沈妄寒看向岁宁的眼神,就像是黑夜里的恶灵在觊觎人间,满含着偏激的占有欲。 他担心自己小儿子结婚后也会像他一样。 成为笼中雀,失去自由的禁/脔。 特别是他刚结婚的那两年。 虽然许拾安现在获得的自由更多了,但是他希望岁宁是自由的,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活中。 他希望儿子拥有幸福又自由的婚姻。 “那就好。” 岁墨也没睡,他在书房里办了会公。平时这个点他一般已经和许拾安一起休息了,今天这么晚没睡也是有意地在等岁宁回来。 岁宁转头:“爸爸。” 岁墨来到许拾安身边坐下,“既然回来了,明天就专心考试。” “嗯,我知道的。” 岁墨问道:“对了,生日想在哪办,管家好去安排請帖” 许拾安看向岁宁。 岁宁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覺得我们一家人和爷爷一起吃个饭就好了,不用这么隆重的。” 许拾安懂岁宁,“我也覺得,宁宁既然不喜欢那种場面,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好。” 岁墨:“宁宁,你露个面就行。定在我们那栋东郊山庄吧。” 岁墨的决定一般没有人会再反驳。 他重視岁宁的这次生日,宴請H市的世家们参加,其实也是为了让岁宁在这場生日宴里露个面。 岁宁记得,他过完生日没多久,岁墨就公开宣布了他所拥有的股份额。 岁宁只好道:“好,谢谢爸爸。” 岁宁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怎么看手机。 他点开微信想看看明天在哪个考場考试,余光往下方的聊天框一暼。 “???” 沈妄寒三个字不见了,备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沈妄寒改成了“老公。” 臉皮真厚! 岁宁连忙把备注改了回来。 他更意外的是,沈妄寒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密码的? 岁宁想着,赶紧换了个密码。 岁宁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长白山上的照片很快会洗了出来,岁宁还保留了一份电子照片存在了手机里。 其中有二十多張风景照,还有五張和沈妄寒的合照。 岁宁趴在床上,拿起一張照片。 这是他和沈妄寒拍的第一張合照,因为拍的有仓促,所以他们没有靠太近,还隔了十几公分。 他的笑容生涩拘谨,沈妄寒在雪中目視前方,眼眸幽黑。 他们的头上沾着雪花。 虽然隔着距离,却格外有意境。 他看着这张照片,嘟囔一声,“拍的还挺好的。” 他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沈妄寒。 沈妄寒点开图片,放大了岁宁的臉看了一分钟,又缩回原图看了他两分钟,随后才把它存进了相册里。 【你好漂亮。】 【怎么没有我抱你的那张?我记得不止一张。】 岁宁的耳垂微红。 他就猜到了沈妄寒会说这种话。 他打字回复:【删了。】 — 早晨,岁宁早早地来到考场。 第一场考试九点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不过很巧的是,他和鹿嘉允分到了一个考场。 “稳了,稳了。”鹿嘉允激动地在前面握着岁宁的手轻晃。 岁宁笑着被他晃着,说,“你坐在我前面啊。” 鹿嘉允的笑臉刷的一下消失了。 他也才反应过来。 “我操。”鹿嘉允捂脸自闭了十秒钟,“那我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岁宁拍了拍鹿嘉允,“没事的,加油。” “唉。” 鹿嘉允一副便秘脸,不过他消化的很快。两分钟又兴奋地转过来,举着手机跟他分享自己的視频账号。 “快看快看,我给你拍的視频火了,有上百万的点赞呢!” 岁宁凑近一看,是他之前课间和鹿嘉允偶然合拍的两张照片。 岁宁当时穿着蓝白色的毛衣,面容昳丽,举着一杯咖啡,笑容温柔。 他手腕上戴着岁珩送给他的表。 评论区很快有人扒出了价格,纷纷惊叹。 岁宁点开评论区,看了几条点赞高的评论: :请转农业频道。 :女娲在嗎,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哭)(哭)(哭) :本人属于中产家庭,曾经在某个慈善晚会上有幸见过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惊为天人。 :岁市集团的小少爷,预计持股15%(哭),而且他还读的是H大,H大啊!(哭) :他家不仅有錢,而且他的未婚夫姓沈,H市沈氏集团的那个沈哦(灵机一动) :问问小少爷什么时候和沈家结婚,我好投胎。 评论区要么是羡慕他的家世,要么就是在夸他的长相和学历。 这种视频软件火的趋势也挺迷的,鹿嘉允没想到他随便发了两张照片就火出圈了。 岁宁觉得这夸的有点太夸张了。 他上辈子不怎么发照片在社交媒体上。 不过这辈子他觉得拍几张照也没什么,他家也是合法合规的经商,火出圈了也无所谓。 鹿嘉允两手撑着下巴,贱兮兮的:“少爷什么时候和沈家结婚,我也想投胎了。” “胡说什么呢。”岁宁轻轻地拍了下鹿嘉允的脑门,“我才不想当你爸。” 岁宁对生死这种话比较敏感,尤其是他身边的人说这种话。 开玩笑也不行。 “哎呀,开个玩笑嘛。”鹿嘉允笑嘻嘻的,“一会考完去吃烤鱼。” 岁宁爱吃,他乐了,点头,“好。” 上午的试卷不难,岁宁提前交了卷。 他和鹿嘉允说好了,谁先出考场谁就先去烤鱼店点。 烤鱼店就在学校对面的那条马路,也不远。 岁宁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低着头给鹿嘉允发消息: 【我先去点单】 【猫猫摇头.jpg】 他心情不错,刚合上手机抬头,一雙苍老的手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你是盼盼的儿子吧?”陳月季的眼睛含着泪,攥着岁宁的手直接哭了出来,“哎呦!可找到你了,我的外孙呦!” 岁宁眉头一蹙,“阿姨,你认错人了。” 陳月季抓着他不放:“我没认错!盼盼不就是嫁了个有錢的人家嗎,你姓岁是不是?” 岁宁后退一步,奋力挣脱出这个苍老的女人的手,“你真的认错人了。” 陳月季哭着一激动,直接又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上了他的手,直接跪在了岁宁的面前。 她大哭大喊,“外孙啊我真的是你的外婆,我这些年找你的爸爸找到好辛苦呦,外孙!” 陳月季这么一口一个外孙喊着,哀嚎声又响又难听。 引得不少出校门的学生纷纷侧目,甚至有人还偷偷拿手机拍。 岁宁听着这哭声心中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扶住陈月季的双手,往前一倾,然后轻巧地往旁边退了两步。 他成功和陈月季拉开距离。 “阿姨,你如果想碰瓷,这里门口到处都是监控。如果你要造谣生事的话,我家有最好的律师,所以请你想清楚再闹。” 岁宁这番话,让陈月季身后的一个男人犹豫了一下。 陈月季见岁宁躲开了,直接装作身形不稳跪倒在岁宁的身边,拍地哭喊。 “哎呀,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找到儿子了,外孙还不认我!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月季满脸皱纹,身上穿着破旧的花色衣服,手上带着蓝色手环。 岁宁认识,那是医院的陪护手环。 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上前。 陈勇的脸黢黑,牙齿发黄,微笑着试探道,“宁宁,你是叫宁宁吧?我是你的舅公啊。” 岁宁:“我真不认识你。” 岁宁背着书包转身。 却听陈勇在身后急道:“你爸是不是叫许盼儿!他的左手上有很大一块胎记,他出生的时候还是我把他抱回家的。” 岁宁的脚步一顿,他的呼吸停滞。 许拾安曾经告诉过他,他被外公外婆带回法国的时候,其实他还有个名字。 叫许盼儿。 许拾安生下来被发现是omega的时候,他的声父母都很嫌弃他,觉得他留不住,于是给他取名叫许盼儿,盼着再有一个儿子,甚至连户口都没给他办。 于是在四年后,他们如愿生了个小儿子,就把许拾安带到了外县的集市上随便遺弃了。 好在许拾安当时被福利院捡到,被一对家境富裕的法国夫妇领养。 他的养父母觉得许盼儿这个名字不好,就给让改名叫许拾安。 当时岁宁还小,许拾安抱着岁宁讲故事,温柔地笑着说。 “爹地很喜欢这个新名字。” 岁宁的心头一阵刺痛,他回眸瞥向那两个人。 “你们当初不是不要他了吗,怎么这会又回来找?”岁宁冷眼看着他们。 他知道了,是因为那个视频。 他们发现自己当初丢掉的儿子居然嫁了个非常有錢的人家。 所以闻着味就来了。 “我当时也不想的,实在是养两个儿子太困难啦!”陈月季哭着,“宁宁,宁宁,你让我见见盼儿吧,我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很想他!” 岁宁一针见血:“怎么这么多年没想着要找,发现我们家有钱了就开始认親了是吗?” “宁宁,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 陈勇皱着眉,上前一步说:“其实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打扰你的,你爸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小叔叔,前年被查出有白血病,急需要骨髓移植,我们这边都试过了,都匹配不上,你爸爸和你叔叔是親兄弟,说不定……” “你们当初把他遺弃得那么干脆,今天又想让他捐骨髓?”岁宁怒视着陈勇,“你们好意思吗?” “以前是我们不对,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親叔叔啊!”陈勇语调激动,一手握住岁宁的手腕,“你看你戴的这块表,我听网上都说得有上百万吧。这要是换成钱,都能把这些你叔叔治病的所有钱还了啊!” 陈勇的目光贪婪,话也说的理所当然。 岁宁甩开陈勇的手,抬起书包,狠狠地砸向陈勇的脸。 “滚开,我没有什么親戚,我爸也不会捐什么骨髓,你们当初抛弃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勇吃痛,他弯腰捂着嘴哀吟。 他不敢动手,只敢低声骂,“这死孩子,有了钱就忘了自己的亲人,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那老太太趴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哎呦,家门不幸呦!” 岁宁转身往前走,他的呼吸急促。 他替许拾安委屈。 替他有这样的血亲而感到委屈。 他还没多远,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缓缓摇下。 “考完了吧?”沈妄寒看向岁宁,“之前你不是说过请我吃饭?” 岁宁偏过头。 沈妄寒眸眼微眯,他的目光犀利,发现岁宁的眼尾有点红。 “怎么了?”沈妄寒开门下车,拿过了岁宁挎着的书包。 岁宁回神,突然问:“沈妄寒,你为什么喜欢我?如果我不是岁家的亲儿子,你还喜欢我吗?” 沈妄寒伸手,捧起岁宁的脸,“岁宁,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是谁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沈妄寒的手掌宽大,捧着他微凉的脸,触感逐渐变得有点温暖。 岁宁与沈妄寒幽黑的眼睛对视。 对啊。 但是有些人就从骨子里都带着贪婪。 就算是再嫌弃,也会因为他是谁的儿子,或者因为许拾安是谁的合法伴侣,就巴不得再攀上关系。 他的脸被沈妄寒恶劣的碰着,挤得嘴巴微微嘟起来,唇瓣粉嫩又水润。 沈妄寒瞧着,忍不住俯身就亲了一口,发出一声轻响。 “唔,你干嘛!” 说两句话就突然亲他。 岁宁躲开,羞恼着看他。 “外面冷,上车吧。” 岁宁坐在车上,车内的暖气升起。 沈妄寒把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侧目瞧他:“说吧,怎么了?” 岁宁:“我爹地其实是被领养的。我朋友之前在网上发了两张我的照片,之前遺弃我爹地的亲戚们可能就看到了,发现我爹地现在过的很好,就跑来校门口找我。” 那个视频沈妄寒知道,他还下载收藏了。 他的眼神变得阴暗森冷,打量着岁宁,“你没受伤吧?” 岁宁看向窗外,“没有,我还把她弟弟的鼻子砸青了呢。” “不用担心,我来处理。”沈妄寒温声道。 这种事其实很好处理,甚至还不用律师。 “不用。”岁宁看向沈妄寒,眼里没有恐惧,“我想自己解决。” 沈妄寒沉默着,抬手用指腹碰了下他发红的眼尾。 “岁宁,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岁宁的心跳莫名快一拍,“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 沈妄寒害怕打火机,他就改抽电子烟,他吸了口烟,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岁宁。 沈妄寒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他只记得是个雨夜。 他妈疯了大半辈子,从小就恨不得掐死他,每天念叨着盼他死。 可惜她自己倒先死了。 灵堂里来了不少人,一群人穿着黑衣来虚与委蛇地吊唁。 沈妄寒的目光冷漠,他看了一圈。 发现只有一双眼睛不一样。 岁宁从人群的后面慢慢排队,眼神带着几分傻兮兮的同情和可怜,认真地给他妈的遗像送花。 岁宁走近后。 沈妄寒发现那双眼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岁宁的脸庞青涩稚嫩,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幼鹿,干净到让人忍不住沾染。 他的双眼灵动。 比他以前挖来的鹿眼,做成的标本后还要美。 对面有不怕死的亲戚当场翻脸,指着沈妄寒的鼻子骂:“肯定是他杀的,他就是个疯子!他妈当时生他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他!” 争吵间,一串黑色的木檀珠被扯断。 场面混乱,两家人争辩不休,沈父和沈老太太为沈妄寒辩解,甚至差点动手。 沈妄寒冷眼瞧着,目光幽暗冷漠,坐在棺材的不远处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 岁宁就茫然站在旁边。 周围的人为遗产和遗物争个没完,他下意识地蹲下,赶紧把地上的那些珠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这是遗物,应该对死者的家人很重要的。 岁宁心想,用一张纸巾把珠子包好,犹豫了下,捧着那些珠子递给沈妄寒。 沈妄寒的目光疏冷,岁宁瞧着有点害怕。 “收好。”岁宁小声道,“那个,节……节哀。” 沈妄寒审视着单纯的岁宁,漆黑的眼睛幽深。 他发现。 岁宁不仅眼睛漂亮。 他的全身上下都很漂亮。 他接过那串珠子,隐约嗅到了一阵茉莉花香,岁宁的手指触感柔软。 像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挠着他的心头。 也许就在这一刻,他确定,他要把岁宁据为己有。 岁宁被沈妄寒盯着,莫名感到毛骨悚然。他像个小崽子似的,怯生生地躲回了许拾安的身后。 岁宁就像不小心坠入凡间的天使,单纯又善良。 不由让在身处黑暗中的人觊觎。 当天晚上,吊唁会不欢而散,沈妄寒却心情很好,他告诉沈父和沈老太太。 他要娶岁宁。 他要把漂亮的天使拖进他黑暗死寂的世界里。 永远地占有他。 第18章 金链 沈妄寒注視着歲寧,眼底压抑着愛慕和占有欲,他用指腹抚过歲寧的眼尾。 “还记得寧斐去世那年吗?” 歲寧和他离得太近,热气吐露在他的耳邊,他怯怯地往旁邊缩了下。 “什么?”歲宁愣了下。 宁斐是沈妄寒的生母,但是他还是很少见有人会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 岁宁努力回想着,沈妄寒的母亲去世后,他当初确实跟着父母来吊唁过。 可是当时人那么多,他和沈妄寒都不一定见过。 “当时灵堂里站了一屋子人,”沈妄寒一手靠在方向盘上,目光炙热,“你躲在你爸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束最丑的花。” 岁宁想起来了,他当时特地挑了一束白色康乃馨。 岁宁抿了下唇。 哪里丑了。 那可是他精心挑选的。 “你……就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喜欢我?” 当时人那么多,他还和那么多人穿着一样的黑色衣服。 怎么沈妄寒偏偏一眼就看中了他。 岁宁觉得这个理由太离谱了。 他才不信。 岁宁懒得听他乱说,拿出手機点开通讯录,他在纠结这件事要先打电话告诉谁。 沈妄寒侧目看着岁宁,他的眼睛里仿佛比以前多了些许坚定。 少了几分孱弱。 不过无论是怎么样的岁宁,他都为之着迷。 喜欢的理由没有固定答案。 沈妄寒喜欢岁宁,只是因为他是岁宁而喜欢。 “喂,哥哥,我和你说件事你先不要告诉爹地。”岁宁一手捂着手機,声音温软,“就是……” 岁宁的陈述得很精简平淡,可对面的岁珩就破天荒地炸了锅。 “你说什么,他有没有伤害你?宁宁,你现在在哪?我讓司機先接你回家。” “没有没有,他不敢动手的。”岁宁瞥了眼身旁,“我……现在在沈妄寒的车上。” 岁珩勉强松了口气,臉色阴沉,“我在南岸區这邊,我现在回来。” 南岸區离市中心不近,驱车得要一个多小时,刚好宋钰川这两天又出差了。 “不用哥,你那邊有重要的事的话不用赶回来。”岁宁忙道,“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告诉爸爸。” 只是告诉岁墨的话,许拾安肯定也会知道,他不想讓爹地突然听到这种讓人愤怒的消息。 岁珩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岁宁輕声叹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岁珩情绪这么着急过。 他点进微信,发现自己漏了两条鹿嘉允的消息。 鹿嘉允给他发来消息:【我都到烤魚店了,你不在啊,我先点好了啊。】 十分钟后。 【岁小宁!我爸突然来接我了!估计是想问我考得咋样(哭),烤魚你自己吃吧,钱我付过了哦(哭)(哭)(哭)】 岁宁回复道:【好。】 他哪有心情吃什么烤魚了。 骤然,他的手機页面弹出了一个电话。 是许拾安打给他的。 岁宁手一抖,他点击了接通。 “喂,爹地?” “宁宁,你在哪里?”许拾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岁宁抬眼与沈妄寒对視,故作镇定道:“我吗,我在学校,今天我考试你忘啦。” “我看见了宝贝,有人把校门口的照片发到了你们学校的官網上,他们没有伤害你吧?我就在校门口。” “没有,那些人就是无赖,来碰瓷的。”岁宁快速眨了眨眼睛,“我能有什么事啊爹地。” “你现在在哪里,爹地来找你。” 岁宁的语调故作輕松,他道:“我在学校附近的烤魚店吃烤鱼呢,爹地你要不要过来。” 许拾安:“我现在来,就在里面别乱跑啊。” 岁宁:“嗯嗯。” 岁宁挂断了电话。 都不用岁宁说,汽车随即启动,沈妄寒握着方向盘,缓缓地掉了个头,停在了五百米处的烤鱼店门口。 沈妄寒把车门解锁,他侧目看向岁宁,悠声道:“岁宁,我记得你以前可说过请我吃饭的。” 岁宁边开着车门边说:“以后……下次一定。” 他背着书包推开了店外的玻璃门,在店员的指引下,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烤鱼锅已经冒气热腾腾地雾气,可岁宁却只一直盯着热气发呆,不时地打开手机看一眼。 许拾安很快就到了,他匆匆打开车门,推开了烤鱼店的门。 “宁宁!” 许拾安焦急地进门扫視一圈,瞥见了靠在窗边的岁宁。 好在岁宁神色如常,他的桌前热气腾腾,岁宁抬头,举起手示意,“爹地,我在这儿。” 许拾安呼了口气,他的脚步一僵,慢慢地来到他的面前坐下。 “爹地快来,刚好开锅了。” 岁宁拿过许拾安的碗,给他加了一块鱼肉,并娴熟地盛好热湯,“爹地你嘗嘗,味道还不错的,我经常和朋友来这儿。” 家里人除了许拾安,他们都不许岁宁吃这些,他们都觉得这种外面的小门店不干净。 所以岁宁每次都是偷偷来的。 今天要不是事出突然,他都不一定能和许拾安在这种店里吃顿饭。 许拾安注视着他,他的儿子好像变了,他一路赶过来的时候还担心得要命,担心岁宁接受不了,担心岁宁受委屈…… 可是岁宁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安静懂事。 许拾安一手握着湯勺,眼眸泛红,“对不起宝贝,爹地让你受影响了。” 岁宁头摇成了拨浪鼓,他的声音温柔:“唔没有的,爹地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影响,再说了,我们家家底厚,律师又都很厉害,没准过了今晚那些帖子就被封干净了。” 岁宁看向许拾安,催促道:“爹地你快尝尝。” 许拾安低头,舀了一勺汤,鱼汤浓郁温热。 许拾安却感到心头酸涩,低下头,伸手把一滴坠下的泪珠抹掉。 岁宁撑着臉瞧他,眉眼弯成月牙,“好喝吧?” 许拾安微笑着点头:“嗯。” “是吧,那我们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吃。” “好。” 许拾安终于知道岁宁哪里变了。 他的小儿子,好像长大了一点。 岁宁解释道:“爹地,我一开始没告诉你,是怕你会着急。” 岁宁又给许拾安夹了一块鱼肉。 他怕许拾安难过委屈。 许拾安这么着急忙慌赶地过来。 就是担心岁宁会委屈。 有时候,岁宁觉得血缘也是很神奇的存在。 因为是亲人,所以会彼此牵挂,为对方而感到委屈。 “宁宁,你不用管这些事。”许拾安平静地说,“他们当初把我弃之如履,那我们早就没有了什么关系了。不过,也多亏了他们,你才能有那么好的外祖母外祖父呢,是不是。” 岁宁认可地点头。 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很愛他,经常从法国跑来看他。 许拾安低头喝完了一整碗汤。 门外传来一阵推门声,略微急促的步伐来到他们身边。 岁宁仰头一看,懵了下,“爸……爸爸?” 许拾安正拿着汤勺,转头的一瞬间,一只手掌就搂过了他的臉。 岁墨的手心微凉,他低声对许拾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岁墨的话少。 没有追问,没有责任,而是先为自己的晚来而道歉。 热气弥漫,岁宁看着眼前的爸爸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婚姻也还有不那么压抑的一面。 …… 他都不用等到明天,岁宁回到家后,官網上的那些以讹传讹的帖子和账号就都被封了。 但这种事在网络上蔓延得速度最快,很多人还会在各种群里和评论区转发。 但他看了一眼,陈月季和陈勇都在各大视频软件上注册了账号,拍着卖惨的视频,有意无意地暗示岁家六亲不认。 有些网民就像是厕所里的无头苍蝇,闻到味了轰然就会聚集到一起。 不把事件搅大搅臭,他们誓不罢休。 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不是自证清白,而是把焦点重新聚焦在挑事的人身上,让他们自乱阵脚,忍不住跳出来证明。 岁宁在网上找了几个营销号,花了不到几千块,把自己编辑好的稿子以知情人的身份匿名发了过去。 随后,当天晚上,那些营销号的视频就火上了当日热搜,词条被上百万人搜索。 #农村一对姐弟发现抛弃多年的长子嫁入豪门后来到校门口堵外孙求原谅 #遗弃omega大儿子多年后alpha小儿子却不幸患上白血病,夫妻苦寻大儿子求捐骨髓 …… 网民很快翻脸,把矛头指向了陈月季和陈勇,闻着味就找到了他们的账号进行攻击。 工作上被领导压榨的,情绪压抑的,日子过得不顺心,甚至有些人游戏输惨了没地发火的……怨气和怒火都洒在了他们的评论区和私信里。 他们的账号很快塌陷。 陈勇在评论区奋力解释,反而又遭了一顿骂。 岁宁笑了声。 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还是最近才懂的这个道理。 - 岁珩驱车到家,岁墨和许拾安进卧室了。 他敲了敲岁宁的房门。 “宁宁。” 岁宁把手机合上跑去开门,“哥哥。” 岁珩打量着岁宁的脸,“你没事吧?” 岁宁摇头,“我没事儿,这点小事影响不到我的。” “那就行,其余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听到了吗?” 岁宁发现,岁珩现在颇有岁墨的影子。 岁宁乖乖点头,“我知道。” “那你早点休息,给。”岁珩伸手给岁宁递来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岁宁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串诱人的冰糖葫芦。 岁宁轻声“哇”了一声,“謝謝哥哥。” “别吃太多,吃完记得刷牙。” 岁宁以前小的时候不肯打针,一打针就扁起嘴,哭得委屈巴巴的,一直伸手要哥哥抱。 岁珩就举着一根糖葫芦,把岁宁抱在怀里,让他眼巴巴地看着。 等打完针,岁宁疼得张嘴哭,就再把糖葫芦塞进他的嘴里,岁宁马上乖乖地靠在岁珩怀里不哭了。 百试百灵。 岁宁笑着。 拿出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 — 校门口事件的造谣负面评论在第二天基本上都消失殆尽了。 矛头基本上都指向了陈家姐弟。 岁宁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他的生日在即,岁珩送禮一般都比较直接,他硬带着岁宁来到商场逛,让他自己挑。 “哥哥,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了,你已经给我買了很多了。” 岁宁坐在沙发上,看着模特陆续试着衣服在岁宁面前走过。 岁宁的桌面前摆放着一些名表和钻石袖扣,光芒闪烁。 岁宁都不怎么感兴趣。 他抬眸瞥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玻璃,上面有一个白色的猫形玩偶,玩偶的毛发洁白,眼睛有碧蓝色的宝石镶嵌,正缓缓地旋转着。 玩偶的外形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 岁宁伸手指向那个玩偶,“我想要那个。” 岁珩抬眸。 岁宁看了半天,看中了一个玩偶。 岁珩:“把那个盒子拿过来看看。” “抱歉,岁总,”经理半蹲着,赔着笑,“那是一个德国艺术家赠给商场的艺术品,非卖的,不过我们这还有很多可爱的玩偶娃娃,小少爷要看看吗?” 岁珩道:“我買断。” 一般只要钱出到位,这种商业艺术品都是可以私下买断的。 只不过价格会非常的高。 “这……请稍等。”经理犹豫着,起身像去打电话。 经理踩着高跟鞋回来,满含着歉意,“实在是抱歉岁总,我问过总经理,这个玩偶暂时不在销售商品氛围内。” 岁宁拉上岁珩的衣袖,小声道:“不卖就算了哥哥,我要这对袖扣吧,感觉和我的西装很搭。” 岁宁拿着一对钻石袖扣,浅笑着。 岁珩只好作罢,又给岁宁买了一大堆的禮物。 …… 夜里。 岁宁的生日宴如期举行。 宴会厅内的宾客们觥筹交错,岁宁露了个面就溜了出来,坐在山庄外的秋千上。 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岁宁回神,他仰头一看。 沈妄寒不时何时来到他的身边,一手撑在身旁的木栏上,手腕微垂,他好像喝了酒,身上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热烈而又强势。 天空中飘着雪,在夜色下,沈妄寒的侧脸冷峻,鼻梁高挺,垂眸看向他,目光炙热而温柔。 “生日快乐。” 岁宁出神了片刻,慌忙侧过头:“谢谢。” 沈妄寒自然地在岁宁身边坐下,“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外面人太多了,没意思。”岁宁搓搓自己的双腿。 “你就没请你的朋友?” “哦,对了。”岁宁这才想起来,他摸摸自己的口袋。 他的手机落在宴客厅了,里面到处都是长辈,他要是现在回去,免不了要和他们寒暄一顿。 岁宁看向沈妄寒,眸光水润:“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嘛?” 沈妄寒把手机递给他。 岁宁打开,就看到了一张自己被放大的照片。 好像是在酒店,岁宁面容昳丽无双,睫毛又长又翘,唇瓣殷红,他缩在枕头上睡得很熟,睡颜恬静。 “你……你什么时候拍的。”岁宁看了一眼,耳垂泛红。 “你说呢。” 岁宁点进拨号,故作镇定道:“换掉。” 沈妄寒不语,只是淡笑着,幽幽地看着他。 岁宁打了个电话给陆大行。 陆大行在病房里祝他生日快乐,还说等她好了要给他做顿饭。 岁宁笑着,露着白洁的牙齿,他晃着腿。 “好,我等着。” 通话很快结束,岁宁把手机还给沈妄寒。 沈妄寒凑近了岁宁,他的耳畔轻声道:“岁宁,送你一个生日禮物。” 岁宁感觉到有些痒:“什么?” 天空中骤然升起一束光。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千万点光芒如流星散开,红的像燃烧的玛瑙,粉的似揉碎的云霞,绚烂梦幻。 岁宁抬眸,满眼都是惊艳。 他小声“哇”了一声,星光在他的眼眸中绽放。 沈妄寒凝视着岁宁,岁宁的反应就像是只好奇的小猫,让人忍不住占有、欺负。 烟花一直在放。 岁宁看得高兴,等回神时,他扭头轻声对沈妄寒说了句。 “沈妄寒,谢谢你。” 这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沈妄寒坐在他的身边,目光瞥向他白洁的脖颈,目光晦暗不明。 “不客气。” 他会给鸟儿准备最精美的金笼,堆满它喜欢的和花汁。 让小鸟失去逃离的力气。 “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 宴会结束。 岁宁累的瘫坐在沙发上,他收到的礼物堆满了一个储物间。 管家来问他有没有想要摆在房间里的,他来布置。 岁宁起身和管家来到礼物间,一排各色各样的玩偶就摆放在了正中央。 每个玩偶都很可爱,各具特色,身形都毛茸茸胖乎乎的。 岁宁愣了下,上前拿起了一个毛绒玩偶。 正是他当时在商场看中的那个。 “哦,这是沈先生送来的,他听说您喜欢,就收集全了一个系列送给您。我听说这些好像都是艺术非卖品,沈先生竟然能全部收集到。”管家在旁边笑着说,“要帮您摆在房间里吗?” 岁宁点头:“放在我的房间吧。” “对了,这份礼物也是沈妄寒送来的,说是必须请您亲自打开。” 岁宁接过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还挺沉。 他在耳畔晃了晃,有玻璃碰击的声响。 他的眼眸一亮,难道是酒? 沈妄寒今天送的礼物怎么都这么合他心意。 岁宁抱起盒子,偷偷摸摸地回了卧室。 他关上门,打开一看。 却差点没从窗外扔出去。 里面放着一件白色蕾丝边的衣服,连体,布料还没有一块抹布多。 下面还放着一根金色的链条,圆形的金圈像极了脚铐,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花香精油。 一张白色的纸条放在最中间。 沈妄寒的字力透纸背。 “按你的尺码买的,很适合你。” 岁宁手抖着,往后面一翻,他还写了一句话。 “想看你穿。” 岁宁把盒子扔远了。 变态变态变态。 — 深夜,沈妄寒靠在床头,他看着手机屏幕前的岁宁的睡颜,伸出指腹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的眼底含着阴暗的痴迷。 隔着手机,在岁宁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陷入梦境。 梦见岁宁倒在床上,灰黑色的床单衬得他皮肤光滑雪白。 岁宁被精美的金链缠绕着,累的眼尾含泪,目光无助又迷离。 被他掐着后颈含吻。 在氤氲又黑暗的卧室里。 只能委屈地发出无助的呜咽。 第19章 密室 室內昏暗。 沈妄寒在黑暗中睁开眼眸,他看向身边的手機,微敛眉目。 在黑暗中叹息一声。 …… 歲寧慢吞吞地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他的身上沾着湿气,衬得脸蛋瓷白柔嫩。 他暼向地上被他扔远的盒子。 犹豫了許久,才不情不愿地把掉出来的东西塞回盒子里,藏进了床底下。 这东西迟早要销毁掉。 他这次的生日没有請纪云舟,自然也没有請歲家,倒是清净不少。 宋鈺川还在国外出差,但礼物送到了。 歲寧剛拿起手機,就传来“叮咚”一声。 某银行传来一条交易提醒。 收入:6888888元。 宋鈺川:【歲小寧生日快乐!】 宋钰川:【新的一年天天开心啊】 岁寧莞尔,他回复道:【謝謝表哥。】 管家把毛茸玩偶做过了消毒清洗和保养,现在已经摆在了他臥室的玩具架上,一共有六个玩偶,每一个都是不同的配色和风格。 毛发摸起来軟绵绵,都很可爱。 岁宁抱了一个,他摸着玩偶柔軟的毛,窝进了被子里。 他的床又暖又软,让他窝着不再想动弹。 岁宁顺着怀里小玩偶的毛,迷糊地阖上眼。 他真切的感受到。 这一次的生日,比上辈子要幸福很多。 — 清晨六点半。 岁宁被床边的电话吵醒,他迷离地伸手去找手机,放到了耳边接听。 “喂。” “岁宁,你之前可说过要请我吃飯的。” 沈妄寒的声音很好听,声线冷沉低哑。 岁宁闭着眼睛,小声道:“嗯…我知道啊。” 以后再说嘛。 沈妄寒听着岁宁的声音,柔声道:“那我现在来接你。” 岁宁蓦地睁开了眸眼,清醒了过来,“现在?” “对。” 沈妄寒靠在阳台,一手握着手机,指腹在栏杆上輕点。 太阳从远方的江面升起,沉静如画。 他自从梦醒后就一夜没睡。 只要阖眼,就滿脑子都想着岁宁。 岁宁的声音模糊清软,应该是剛睡醒,现在估计是又快要睡回去了。 沈妄寒的眸眼含笑,輕唤了他一声,“岁宁?” 岁宁睫毛一惊,迷糊地回应:“嗯?我等下要去看我朋友,就……中午吧。” 反正这顿飯迟早要请。 早请完早輕松。 沈妄寒:“好,我等你。” 岁宁轻声“嗯”了一下,他蹭了蹭枕头,又睡了过去。 岁宁没挂电话,他把电话放在耳畔,听着岁宁的呼吸声。 莫名觉得很安心。 就像是岁宁睡在他的身边。 沈妄寒靠在床边,轻声对岁宁道:“晚安,岁宁。” …… 上午十点。 岁宁来到了陆大行病房里。 他把水果放在了床头,陆大行正靠在窗边玩水果消消乐,切得都出了汗。 游戏输了,陆大行叹口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都闷得发霉了。” “你是芒果吗还发霉,医生说还要多观察几天。” 岁宁给陆大行打开排骨粥的盖子,“这个粥是我家的阿姨特意给你煮的,要趁热喝。” “替我谢谢阿姨!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陆大行神秘兮兮地看着岁宁笑。 岁宁:“什么?” 陆大行背过身,从床后面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面红色的锦旗。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恩重如山,英勇无畏。 “牛吧?” 岁宁一怔,举过来仔细瞧着:“哇,好厉害啊。谁送的?” “一个老太太的儿子,他带着老太太特地找到了我的病房,老太太当时想给我跪下来磕头,还好当时鹿嘉允拦住了。” 陆大行笑意明朗“所以说岁宁,顺从本心就好,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快乐就行。” 他希望岁宁以后也是。 岁宁微笑着,点点头:“嗯。” 今天下了点小雪,雪花点缀在车窗边。 他一手撑在车窗上,看着雪花融化。 沈妄寒打来电话:“岁宁,你有一件衣服还落在我家了,自己来拿。” 岁宁选好了餐厅,嘟囔着:“你到时候来吃飯的时候,帮我带一下不就好了。” 沈妄寒的声音低缓:“我一点突然有个会要开,要不你直接来我家,给我做顿飯也行,怎么样。” 岁宁:“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妄寒就含着笑打断了他:“那就这么说好了,我等你。” 岁宁看着手机,无奈让司机掉头。 汽车驶向桦南别墅区。 沈妄寒独居于一栋江景别墅,装修风格简单,外宽巍峨豪华。 听说是这一带最贵的宅子。 岁宁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来到门边,凑近猫眼处瞧了瞧。 吃顿饭而已,怕什么。 他抬手按下了门铃。 外门自动开启。 岁宁慢慢地走向內宅的大门。 门被打开了。 沈妄寒披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悠然地站在门口。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离一点不到一个小时。 可岁宁看他一点都不像是要开会的样子。 “进来吧。”沈妄寒给他找一双厚拖鞋。 岁宁在玄关处的长形沙发坐下,剛想弯身换鞋, 沈妄寒就先半蹲下身,给岁宁换上了拖鞋。 拖鞋的码数刚好合适。 “我的衣服呢。”岁宁低头看向他。 沈妄寒盯着岁宁白皙的脚踝,目光幽暗:“一会给你拿,先吃饭吧。” “好吧。” 岁宁跟着沈妄寒来到餐厅,却见餐桌上已经摆滿了菜,此刻正冒着的热气。 香味飘散,岁宁闻着都有点餓了。 岁宁来到桌边:“不是说让我给你做吗?” “你能来就行。”沈妄寒给岁宁盛了一碗汤,他直勾勾地盯着岁宁。 “尝尝味道怎么样。” 岁宁舀了一勺汤,味道鲜甜,他点头:“还不错。” 这顿饭基本吃得比较安静。 岁宁咬了一口青菜,抬眸瞥向沈妄寒,他发现沈妄寒只吃了几口,基本没怎么动筷。 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岁宁问:“你不吃吗?” 沈妄寒的双眼隐晦深邃,“我不餓。” 岁宁的吃相好,吃饭的时候脸颊圆鼓鼓的,像是一只仓鼠。 沈妄寒盯着他,“我送你的礼物看了吗?” 岁宁突然呛了一下,他喝了口水。 “看了,玩偶很漂亮。” 沈妄寒的薄唇弯起:“还有呢?” 岁宁被看得不自在,他快速眨着眼睛,装傻,“还……还有什么?” 沈妄寒不语,只是含着笑看他,笑意幽深。 岁宁垂下眸。 心里偷偷骂了句变态。 “那你慢慢吃,吃完不用收拾,我去开个会。”沈妄寒起身,走向了楼梯。 岁宁刚吃到一半饱,茫然看向沈妄寒。 他又低头看了眼沈妄寒的餐盘,上面的菜基本都没怎么动。 不饿吗? 岁宁吃完,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 他来到厨房找了一圈食材,然后系上围裙,给沈妄寒做了一碗面。 岁宁其实会做饭。 他以前经常给許拾安打下手,久而久之自己也会了。 面很快煮好了,岁宁在上面撒上葱花,溏心蛋煎得刚刚好。 岁宁满意地放在端盘上,端着上了二楼。 二楼的书房出来细碎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德语。 书房门半开着,沈妄寒坐在书房里,看向正前方的投屏,正在开视频会议。 岁宁站在门口偷偷看了一眼,把面放在了门口的小机器人的置物櫃里。 这样总算请他吃了顿饭吧。 他满意地叉腰,随后轻手轻脚地去找自己的衣服。 按理来说,他的衣服应该会放进衣帽间里。 可岁宁走向衣帽间,环顾了一圈,里面的衣服清一色都是沈妄寒的衣服。 黑色和灰色较多。 岁宁把玻璃櫃门轻轻地合上,没有乱动一下沈妄寒的东西。 他又来到二楼的客臥,里面的櫃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岁宁找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沈妄寒的卧室。 沈妄寒的卧室宽敞,床边有一个窄门黑色衣柜。 岁宁上前打开一看。 里面就只挂了一件他的蓝色衣服。 岁宁上前拿下来,在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手碰到了哪个开关。 这个柜子突然往牆内一缩,缓缓往右边移动。 岁宁的眼眸瞪大,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密闭的通道。 里面像是一间储物室,幽暗安静。 岁宁透过通道看向在里面的牆上,隐约看见了一张他的照片。 岁宁走向通道,里面瞬间亮起一排灯。 照亮了逼仄的室内。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 满墙都贴了他的照片…… 有他穿着校服的,有他每一次在领奖台上领奖的,甚至有他趴在教室的桌面上午休的…… 岁宁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自己,有些照片他甚至自己都忘了是在哪里。 岁宁恍惚着环顾四周,其中一个储物柜突然自动推开。 柜子里也放着他的照片,中间摆着一个透明的盒子。 那个盒子里,放着十几颗成色尚佳的檀木。 岁宁怔住,他想起来了。 这是沈妄寒的母亲去世那天断的,他还替沈妄寒捡起来过。 上面有一张纸,沈妄寒的字迹清晰,上面密密麻麻重复着四个字: 想娶岁宁。 而紧接着,其余的储物柜也陆续被拉开。 接着灯光,岁宁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艳丽的红绳,精美的链条,银色的手环……以及莫名存在的项圈和猫耳套装。 岁宁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莫名感到背后发凉。 他回想起从前,沈妄寒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那是一个深夜。 岁宁迷迷糊糊地接听,沈妄寒幽声对他说:“岁宁,我好想娶你。” 第20章 监控 歲寧的眼睫止不住地发抖。 他没想到,沈妄寒的愛,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偏执。 他的手发颤,把这些櫃门一个一个的推回去,扭头跑向出口。 在踏出通道的那一刻,身后的灯光就像追着他似的,陆续地熄灭。 诡谲地光影交替,他在被黑暗吞没前踏出了这扇暗门。 歲寧双手撑在膝盖上,急促的喘息,脸颊边淌下一颗晶莹的汗珠。 他回眸看了眼那道黑色的门,莫名心有余悸。 他覺得沈妄寒比他更需要看心理醫生。 …… 歲寧半扶着床,他衣服都不想要了,转身来到卧室门口。 他一抬眸,却与一双锐利的眼睛对上视线。 沈妄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端着歲寧给他做的碗面,悠悠地品尝着,眼睛幽黑。 “岁宁,你做的面还挺好吃。” 岁宁一惊。 他……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岁宁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开完会了?” 沈妄寒注视岁宁,“剛才在做什么?” “在找我的衣服。”岁宁站直身。 沈妄寒:“那找到了嗎?” 岁宁的环顾了下四周,緊張到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没有。” 沈妄寒的视线像是能一眼把他看穿似的,上前推开黑色櫃门。 “看,我给你的衣服专门定制了一个柜子。” 黑色的衣柜内,蓝色显得格外鲜明亮,就像是给死气沉沉的周遭平添了一点生机。 但岁宁知道里面藏着开关,没准下一秒沈妄寒就能把窄门的通道打开。 “你很冷嗎?”沈妄寒的眼中含笑,凝视着他。 岁宁的手缩在身后,摇头,“没,没有,你把衣服给我吧,我该回去了。” 这里不能多留。 他回去再劝沈妄寒赶緊去治病。 “行。” 沈妄寒把衣服小心地从衣架上拿下来,放进了一个白色的衣物袋里。 他的动作轻缓,就像是在叠自己的衣服似的,显得格外愛惜。 岁宁在平静中察覺到了一丝诡异。 他伸手去接,沈妄寒却拎着衣物袋,一手托着他的手臂。 “我送你出去。” 沈妄寒的语气平淡,岁宁却无法拒绝。 他和沈妄寒来到一楼。 “我剛才给你泡了一壶太平猴魁,喝一杯再走吧。” “不用了……”岁宁说着,却见沈妄寒已经把他的衣物袋放在了茶桌的椅子旁,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他的手指修长,把这杯熱茶缓缓地推向岁宁那边。 岁宁在只好上前,警惕地瞥了眼神沈妄寒,才慢慢地端起茶杯。 茶还有点熱,他端着茶杯吹了几下。 这才慢慢地品了一口。 茶香四溢,入口清新。 沈妄寒盯着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怎么样?” 岁宁又喝了一口,敛目:“还行。” 超级超级超级好喝。 岁宁心里清楚沈妄寒不会伤害他,但是他此刻仍然很想跑。 他害怕下一秒,就被沈妄寒拽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无法逃離。 “好了。”岁宁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我该回去了。” 沈妄寒:“我送你。” 岁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的司机还在楼下等我。” 岁宁起身,拿过了衣物袋。 他转身走向门口,沈妄寒轻幽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岁宁,感覺你很怕我。” 岁宁的脚步顿住,“没、没有啊。” “可我觉得你在躲我,”沈妄寒起身来到岁宁的身后,手掌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头。 岁宁的肩头骤然一沉。 “我们在长白山的时候,你明明不会这样,能告诉我原因嗎。” 他们当初在长白山的时候,一起爬山滑雪,在天池旁合照,还在酒店共睡一張床。 其实如果不是刚才看见了那间屋子,岁宁不会这么想跑的。 沈妄寒从身后伸出手臂搂住了岁宁的腰身,他的耳畔道:“不要躲我,岁宁。” 沈妄寒的声音含着些许的失落。 岁宁的眼眸颤抖,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我没有。” “没关系,只要你眼里有我就行。”沈妄寒附身吻上岁宁的脸颊,声音磁性,“我们来日方长。” 岁宁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却也不敢做大幅度的反抗。 他推着沈妄寒的手臂。 “到了给我发信息。” 沈妄寒松开了他。 岁宁快步来到玄关处,弯身换好鞋,然后一秒都不敢停留,随即快步走向了门口。 沈妄寒在二楼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岁宁的车驶遠。 他在书房的桌前坐下,桌上的一面黑色屏幕亮起。 里面有十八宫格的实时监控。 …… 蓝醫生今天刚好又回了趟国,岁墨就给他预约了复诊。 岁宁三点准时到达。 他和蓝醫生面对面地坐着。 蓝荀给岁宁倒了一杯水。 他能看出来岁宁这次来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緊張,不过他的害怕淡去后,好像又有了新的烦恼。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嗎?” 岁宁摇头。 “那你感觉现在还会像当初那么害怕了吗?”蓝荀的笑意温和。 “不会。”岁宁摇头。 蓝荀颔首:“恭喜你岁宁,你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岁宁低眸,喝了一口水。 “不过,你看起来又有了新的苦恼。”蓝荀:“方便说说吗。” 岁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一个人很喜欢我,会一直保护我,可是……我有点怕他。” 蓝荀了然,表示非常理解。 少年人的心事总是懵懂又多变的。 “那你要先自己来辨析。你的害怕是否因为他身上的缺点,而这个缺点又是否会伤害到你。”蓝荀目视着岁宁,温声对岁宁说:“不要因为他对你好就茫然地接受,这是冲动,是饿着肚子,而你面前刚好有食物足以裹腹。” 岁宁认真地听着。 心里却有很多千丝万缕的线,越缠越乱,难以捋清。 “岁宁,愛人先爱己。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我希望你去问问自己的内心,你对对方,是在意多一点还是和恐惧多一点。” 岁宁点点头,他握紧了手心,“嗯,谢谢你,蓝醫生。” 蓝荀扶了下眼镜,含笑道:“不用客气,岁宁,你成长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岁宁也低头笑了一声。 他離开了医院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这次的雪下得不小。 草地上很快变成了洁白的地毯。 岁宁喜欢四季,他现在格外喜欢冬天。 他走下阶梯,抬眸一看。 纪雲舟正站在不遠处看他。 纪雲舟这段日子恢复得还挺快,已经不用再坐轮椅了。 他一手扶着支具,滿眼都是关怀。 岁宁走下楼梯,纪雲舟就随之走向岁宁。 “宁宁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会来医院?” 岁宁抬眼瞥了下他,懒得搭理,他走向自己的车。 纪雲舟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你昨天生日,我想来祝你生日快乐,可是你家的管家不讓我进来,我想也许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纪云他跟在岁宁身后,装得温润又深情。 “宁宁,我不知道沈妄寒和你说了什么,我这些年对你都是真心的啊。” 岁宁在雪地上回头。 纪云舟在雪中挽留着他,眼尾发红,滿脸都写着深情二字。 “岁宁,我不明白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说那番话,可是无论如何,我想把话说清楚。你觉得我这些年是在给你当狗,那好,那我告诉你,我愿意给你一辈子当狗,而且我没有不情愿,我心甘情愿!” 岁宁侧目看他。 这么久不见,纪云舟的演技还见长了。 “你都来医院了,有病就进去治。” 岁宁心里正烦着,他不想多留。 纪云舟却不依不饶,上前伸手挡住他。 “宁宁,你真的不在意我了吗?” 纪云舟的眼底满是痛苦,声音含着不舍,“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真的能甘心嫁给沈妄寒?嫁给你不喜欢的人,成为利益的牺牲品,一辈子没有自由吗?” 岁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纪云舟,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没功夫看你演戏,去演给林瑾看。” 纪云舟蹙眉。 他说了这么多,岁宁一个人都没听进去。 “这不,他来了。” 岁宁抬了下下巴。 纪云舟回头,发现林瑾大大方方地拿着病历就走向他。 纪云舟眼底藏着一丝怒意。 以前林瑾见他和岁宁在的时候,都会很识大体地躲远的。 怎么这次这么不懂事! “我知道了,宁宁,你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是不是?” 纪云舟卑微地站在岁宁旁边,又道:“我对天发誓,我纪云舟清清白白,和林瑾一点瓜葛都没有。” 林瑾径直走向纪云舟,把病历直接塞进他的怀里,“我不留,我明天预约了引产。” 岁宁看向林瑾。 林瑾的手上戴着一个银色手环,上面刻着花纹图案,工艺精细。 上辈子,纪云舟把它当做生日快乐送给了岁宁。 这辈子岁宁没要,这个手环就戴在林瑾的手上。 纪云舟急忙把病历还给林瑾,“宁宁,我是半路碰到他的,他当时晕在路边,我就是看他可怜,才帮忙送他来医院的,我可以给你看监控,真的。” 林瑾偏过头,他的唇色发白,在雪中低头冷笑一声。 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讥讽纪云舟。 林瑾昨天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为了不讓林家的人起疑心,他让司机停在了离医院一公里远的商场。 在去医院的路上。 林瑾因为低血糖意外晕倒在路边。 他浑身发抖,冻得四肢僵硬,拿起電话打给纪云舟。 除了纪云舟,他找不到谁能来帮他。 纪云舟十五分钟后才来。 他在路边狼狈地冻了整整十五分钟。 “你们两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在一起就去光忙正大地在一起,不要什么都非跟我扯上关系。” 岁宁把话一撂,转身上了自家的车。 岁宁懒得多说。 纪云舟这辈子的人生也会很快发烂发臭。 他只要等着看就行。 纪云舟在一旁竭力解释:“宁宁,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纪云舟盯着那辆车,眼底的卑微迅速消散,转而含起阴暗的恨意。 “岁宁,你以为自己能这么高高在上一辈子吗。” 他转身看向林瑾,接过那份报告单,满脸泛起笑意。 “阿瑾,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太好了!”纪云舟高兴地搂上林瑾。 林瑾侧身推开他,冷眼道:“我不会要它。” “为什么?”纪云舟握上林瑾的手:“阿瑾,我知道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我们只要再忍忍,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的……” 林瑾甩开他的手,“纪云舟,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等你说的那一天到来,可是,你的爱,真的很无用。” 他不像再像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纪云舟稍微施舍他一点关心和爱,他就心甘情愿地为他躲在阴沟里。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为自己的假身份担惊受怕。 为地下情委屈求全。 甚至这么多年都把岁宁当成假想的敌人,以处处胜过他而活。 太辛苦了。 太恶心了。 林瑾把报告单抢过,扬在了他的脸上。 “断了吧,我是不想跟你耗了。” 林瑾转身离开。 纪云舟在林瑾身后追,“阿瑾!林瑾,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不能打!” — 夜里,岁宁靠在沙发上。 窗外的雪停了。 室内的灯光昏黄,窗纱浮动。 他已经一个人想了很久,他在纠结要怎么组织语言,劝沈妄寒去治病。 沈妄寒对他而言。 当然会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为了救他甚至不惜去死的人。 可是,沈妄寒的这份爱,又过于的偏执和强烈。 沉重到让他害怕。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岁宁翻找着手机,是沈妄寒打来的。 “岁宁,你到家了吗?” 岁宁抱紧玩偶,小声道:“到了。” “那现在在干什么。” 岁宁的声音有些许紧张,“打算去洗澡了。” “你那件衣服不用洗,我让人干洗过了。”沈妄寒的语气平和,“而且一直放在单独的衣柜里。” 每天晚上都放在身边睡。 “哦,我知道了。”岁宁结巴着,“那我去洗澡了。” “嗯。” 气氛沉默五秒。 岁宁紧张地酝酿一下,道:“沈妄寒,你……” “怎么了?” “那个,”岁宁一紧张,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没……没事。” 他总不能直接说你明天去精神科挂个号吧。 他挂断了電话,走进浴室洗澡,等洗完后才发现自己没拿衣服。 好在卧室里暖气足,他光裸着走出浴室。 在床上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弯身套上。 他的床对着不远处的玩具架。 其中一个毛绒玩偶的眼睛由血红色的宝石镶嵌。 在岁宁的背后,它的眼睛悄然迅速闪过暗光。 沈妄寒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前雪白美丽的身体。 一弯腰。 春光乍泄。 沈妄寒的眼底含着炙热和痴迷,他喝了一口酒。 岁宁随便套了件宽大的睡衣,随后躺在了被子上。 他习惯性反方向地躺着。 他抱着平板电脑在努力地搜索: 偏执症怎么治? 性/欲重能医治吗? 强烈地意/淫一个人是否属于精神疾病? 怎么样委婉地劝对方去医院看精神科? 岁宁琢磨了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 他把平板一放,叹口气,窝进了被子里。 夜里。 岁宁感觉浑身燥热。 他把被子推开。 他的初始发/情期毫无征兆的来了。 omega在成年后会来发/情期,不过症状并不会非常强烈,一年内只会发作几次,而且并非只能通过被标记而治愈,这种症状也能通过吃药控制。 但是,岁宁第一次来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无助地靠在床头,脸颊酡红,吐露着氤氲的雾气。 他的手指试探性地尝试。 却又缩了回去。 “唔……” 岁宁只感觉身上有虫子咬他,密密麻麻的痒意席卷着他。 他微张着红唇,脸庞流着细汗,昳丽又迷离。 他声音变了调,绵长的声音勾人又透着些许可怜。 此时,他的手机一直响着电话声。 沈妄寒名字一直亮着。 岁宁却没空去管。 他侧过身。 像猫儿似的蹭上被子。 第21章 失控 電话一直在嗡嗡作响。 昏暗的卧室內,歲寧的全身发烫,在凌乱的被子上蹭着。 发出甜腻诱人的轻哼。 他的肌肤白皙,现在热的冒出了不少汗珠,显得晶莹又柔嫩。 他的意识逐渐變得模糊,室內散发着浓郁的茉莉花香和雪松香。 他的被子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一双脚白里透紅,脚趾紧缩。 “呜……難受。” 他的臉颊紅得勾人。 他又再次嘗試,昏暗的灯光下,歲寧的手試探着。 但试了两三分钟又缩了回去。 他累得喘息着,香汗淋漓。 — 歲寧恢复了一点意识。 他翻身趴在床邊,一手摸着床邊的床头櫃,他的手还有些无力,几道水痕印在木质的櫃门前。 许拾安就是担心歲寧在成年后会出现突然发/情期这种状况,在他的床头和书包里都提前背好了抑制剂。 岁宁努力拉开床头柜,在里面翻找出药盒。 他仰头把药放进了嘴里,干咽下去。 他靠在枕头上喘息着,睫毛颤动。 手機的铃声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着,岁宁不知自己是不是药劲上头,他眯着眼睛昏了一会。 等再醒过来时,他的意识才勉强恢复了些。 他的全身汗涔涔的,感觉湿黏又難受,他扶着床面起身去洗澡。 等他披着浴袍再走出卧房时,他打开手機一看。 三十六个未接電话。 岁宁的手顿住,他看着眼前满屏幕红色的未接提,眉头微蹙。 沈妄寒为什么要大半夜给他打这么多电话。 难道…… 岁宁回头环顾起四周。 此时已经开了灯,他的卧室里的灯光暖黄,毛茸茸的可爱玩偶和娃娃摆了一柜子,一切看起来温馨又祥和。 不可能。 一定是他太紧张了。 岁宁呼了口气,坐在床头。 他像是在让自己心安是的,发微信问沈妄寒 :【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对面秒回。 沈妄寒:【睡不着,想听你的声音。】 沈妄寒:【宁宁】 他的手机屏幕隨即弹出通话页面。 岁宁点击拒绝,他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很困了。 【我睡的着】 隨后,岁宁就合上手机,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 次日。 岁宁顶着略微憔悴的臉去考最后一门考试。 今天之后他就基本放寒假了。 岁宁握着笔奋笔疾书,他写完最后一道主观题,把试卷翻回第一面,认真地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后,他就有点无聊了。 他拿出黑笔,低着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小乌龟。 画好后,满意地举起来看。 他余光一瞥,发现林瑾也来了,他正坐在教室的右侧第一排。 也早早的填好了答案。 其实就事论事,林瑾是挺优秀的,成绩基本名列前茅,年年都能拿到全国奖学金,就是眼光不怎么样,还有就是总莫名其妙地爱和他进行比较。 当然,但岁宁肯定也不会喜欢一个曾经想杀他的人。 他讨厭纪云舟,也讨厭林瑾。 讨厌这些曾经出现在他的噩梦里的人。 不过他的噩梦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岁宁知道,纪云舟很快就好破产成为被执行人,而林瑾的家世也会被公开赶出家门。 而他当初的恐惧和恨意,迟早会还回去。 — 岁宁提前交卷,他走出教室门口的那一刹那。 林瑾也刚好抬头。 他的嘴唇发白,臉色憔悴,眼神也變得更麻木冷漠。 岁宁收回视线,他目视前方,步伐平稳。 今天没有起风,没有前几天那么冷。 岁宁走出校门,发现不远处的路对面有卖冰糖葫芦的。 他左右看看,背着书包就在小摊旁邊坐下,买了两根水果糖葫芦。 岁宁咬了一口芒果,甜而不腻。 他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边吃边看路边的车流。 等他吃完第一根,打算再吃第二根的时候,一只手夺过了他的糖葫芦。 岁宁连忙仰头,就见沈妄寒垂着眼看他,咬了一口他的糖葫芦。 岁宁这人护食,“你干嘛?” “昨晚打个电话都不肯,今天就躲在这里吃得这么开心是吧,岁宁。”沈妄寒慢悠悠地在他身边坐下。 岁宁盯着他手上的糖葫芦:“谁让你大半夜打扰我睡觉,而且……而且我为什么一定要晚上接你的电话。” 岁宁话音刚落,沈妄寒又咬了一口他的糖葫芦。 沈妄寒的目光注视着岁宁,眸低幽黑。 “岁宁,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岁宁看得低下头,担心被看出什么来似的,“有吗,没……没有吧,哪有什么不一样。” 岁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躲避着。 沈妄寒的眼底藏着炙热和贪婪,他把糖葫芦往餐盘一放。 岁宁想伸手去拿他,却被他一手包裹住了。 “别吃了,我帶你去嘗尝更正宗的。” 岁宁缩着手,脸上写着抗拒,“我不去,我都快吃饱了。” “听说那家店的酒也不错,且度数不高,喝了不容易醉。” 沈妄寒说完,岁宁酒有点犹豫了。 “那我要打包回家喝。” 沈妄寒点头,炙热地盯着岁宁道:“可以,你整箱搬回家都没问题。” 岁宁这才警惕地坐上沈妄寒的车。 沈妄寒帶他驶向酒庄,路上的风景怡人,两边的道路旁生长着笔直的梧桐树。 可岁宁的脸颊却有点发烫。 他后悔了。 不该馋那口酒的。 沈妄寒的信息素不知为何比以往更浓烈。 omega很容易受顶级Alpha的信息素影响,尤其是第一次发情期的omega。 他的脸颊变得通红,浑身发软,目光氤氲,泛着潋滟的水雾。 沈妄寒驱车停在自家的别野车庫內,车庫门紧闭。 车内光影昏暗,岁宁的信息素弥漫在车内。 沈妄寒嗅着车内的香味,他直勾勾地看向岁宁。 他抬手,慢悠悠地给岁宁解开安全带。座位往后一调,让岁宁后仰着靠着。 “岁宁,我发现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沈妄寒痴迷地看向岁宁昳丽的脸庞,一手慢慢地放在他的后背。 他爱不释手。 “你今天特别香。” 岁宁的意识变得模糊,他的耳垂泛红。 “呜。” 沈妄寒偏过头,在岁宁光洁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吻往上蔓延。 沈妄寒昨夜盯着监控到深夜,直至岁宁睡过去后都没挪过眼。 “你的手这么小,两三分钟有什么用。” 沈妄寒一手吻上岁宁的脸颊,眼神炽热,“不过你昨晚真可爱。” 车内的灯光随之打开,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 沈妄寒吻着岁宁的唇角,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荷尔蒙的气息。 车库内放着十几辆限量版名车,寂静又宽敞。 沈妄寒伸出手给岁宁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根根分明,手臂健壮,显得极具力量感,“我的手很长。” 沈妄寒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 “宝宝。” 第22章 手指 …… 車内的光影朦胧,歲寧眯紧眼睛,一手努力地推着沈妄寒快速的手。 沈妄寒的眼神带着偏执的着迷,他侧过头,一邊吻着歲寧的指尖。 歲寧此刻连发出的声音都是断断續續的。 沈妄寒的手指修长,有种粗粝感,带着微微的薄茧。 “歲寧,你好漂亮。” 岁宁不知过了多久,車库的灯光依旧明亮。 岁宁的意識恢复了些許,他靠在車椅上,被沈妄寒用嘴喂了一颗抑制药。 随后,他缩在沈妄寒的懷里,昏昏欲睡。 沈妄寒把抱在懷里,走出了宽大的地下車库。 窗外飘着雪花,室内温暖如春,壁炉内的火光晃动着,沈妄寒把岁宁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岁宁的睡颜安静,虽然他在发/情期对这种生理性的反应而感到害怕。 但是沈妄寒能察覺到,岁宁害怕他,但是又会下意識地依赖他。 这种依赖,几乎是处于本能。 沈妄寒的心情愉悦,附身吻上岁宁的臉蛋。 岁宁像是被打扰睡覺而不悦似的,小声地哼了一声。 沈妄寒的修长的手指还泛着水光,粘腻透明。 他的食指将近十二厘米,食指和无名指也不短,看起来骨节分明有力。 “岁宁,你是不是水做的。” 他抽了一張纸,擦拭着指节,目光直直地盯着岁宁。 岁宁缩在被子里,他睡得香甜。 …… 岁宁一睁眼,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暗了,明亮的灯光下。 外面又下起了雪。 岁宁的眉头微蹙,他揉着自己的额头,沈妄寒端着一碗粥放在了床邊。 岁宁一惊,抬眸看向沈妄寒。 他在车库里的回忆倒放似的全部涌现在眼前。 岁宁瞪大了眼睛,像小猫似的眼睛呆着,下意识地瞥向沈妄寒的左手。 他往后退着,羞耻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 沈妄寒在床邊坐下,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眼底含笑。 “你的发情期突然到了,我看你很难受,好心帮你解决。”沈妄寒把粥递给他,“怎么这么看我。” 岁宁他拽了拽被子挡着,他的臉颊酡紅,目光警惕地看向沈妄寒。 沈妄寒穿着一身黑色衬衣和裤子,衣装整齐,连领带都没有乱,戴着金框眼镜,臉庞英俊。 他的臉色平静如初,看起来就好像确实是好像帮他控制特殊期。 而岁宁却记得清楚。 当时沈妄寒像故意折磨他似的。 车内的气温很温暖,车库的大门关紧,而他的手指就像是永动机。 把他的哭声当耳旁风。 …… “来,喝点粥。” 沈妄寒舀了一勺粥,抵到岁宁的嘴邊。 岁宁扭头,“不喝。” 沈妄寒把粥放下,一手撑在岁宁的身边,幽黑的眼睛注視着岁宁。 “岁宁,你的第一次发/情期都来了,说明你已经长大了。” 岁宁抬眸,他侧过头。 沈妄寒抚上岁宁青涩的脸颊,“该嫁给我了。” 岁宁躲过,躲避着沈妄寒的目光,“我才不要。” 他对婚姻很迷茫,有种未知的恐惧。 “岁宁,你到底是在怕結婚,还是在怕我。”沈妄寒凝視着岁宁,抬起了他的下巴。 岁宁与沈妄寒对视。 “岁宁,无论你在害怕什么,我都想告诉你,”沈妄寒看着他说:“我都会永远保护你的,而且,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岁宁无法避开沈妄寒的眼神,他的眼里的执着和偏执太过强势。 “你知道吗,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岁宁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他垂下头,心跳加速,却突然语无伦次。 沈妄寒的语调幽冷又偏执:“岁宁,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岁宁垂下眼眸,眸光怔了怔。 其实他上辈子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他连忙端起那碗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我……我饿了,我要喝粥了。” 沈妄寒看出了岁宁在逃避。 他一手靠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深邃的眼睛在岁宁的全身上下扫过,眼神含着阴暗的占有欲。 他摩挲着中指和食指,还在细细回味那湿软的触感。 “多喝点。”沈妄寒盯他说:“你今天在车上哭了快一个小时呢。” “咳咳。” 岁宁被呛一下,瞪了一眼沈妄寒。 沈妄寒的眼中含着恶劣的笑,补充道:“不过,你的声音真好听。” “别说了!” — 岁宁磨磨蹭蹭地换了身衣服,沈妄寒除了手,确实没有再做什么,他的脖颈处并没有被标记的痕迹。 岁宁坐在车里,偷瞄了一眼沈妄寒。 沈妄寒目视前方,轻声哼着歌,他的声音好听,嗓音低沉磁性。 “这几天按时吃抑制剂,少去人多的地方。”沈妄寒说:“放假了想去哪跟我说,我带你去。” 岁宁莫名覺得沈妄寒现在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家长的角色。 说教味和他的爸爸和哥哥一模一样。 岁宁还沉浸在恍惚和羞耻中,他抿着嘴巴。 沈妄寒瞥了眼他白皙又泛着薄粉的脸蛋,满含着爱意。 沈妄寒安慰他:“事出突然,我也是看你很难受,才出此下策的。” 可是岁宁倒是没有看出来沈妄寒有多无可奈何。 反而看起来很乐在其中。 哭声越大,手指就越快。 一次又一次。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树影朦胧,沈妄寒放了一首钢琴曲,是他们上次去长白山听得那首歌。 岁宁的心情平缓下来,他偷偷地瞥向沈妄寒,这才想起来昨晚斟酌很久的事。 “沈妄寒。” “嗯?” 岁宁一手扶着窗沿,犹豫了許久,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沈妄寒嗤笑一声。 他没想到岁宁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放心,我的身体很好,如果需要婚检报告的话今天可以去做。”沈妄寒瞥向岁宁,幽声说,“而且,我能一整晚不用睡觉。” 他不能啊! 岁宁的脸一紅,他就知道沈妄寒满脑子都是这个。 “不是,”岁宁的话断断续续的,“我是问你,你这几年,有没有什么烦心事,或者有没有什么精神上的压力……” 是不是被什么给刺激的。 才会弄那么一个变态的屋子。 “那倒没有,这几年我都在等着你成年跟我結婚,每天心情都很好。” 沈妄寒把车平稳地停在岁家门口。 不过他还没开锁,而是一手摟过了岁宁的肩头。 “宁宁,你都成年了,第一次发情期结束后还会有第二次的。与其这么难受,不如和我早点结婚吧,嗯?” 沈妄寒的热气洒在岁宁的耳畔,他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 “看你这么难受,我都想帮你解决。” 车内的气氛暧昧,沈妄寒的声音温柔,却像是淬了毒一般危险。 岁宁一抬眼,就看见了沈妄寒冷峻的脸庞,和一双仿佛能把人吞没的幽黑的眼睛。 岁宁的心跳加快,忙抬手去开门,“我先回去了。” 可怎么扳都打不开车门。 沈妄寒慢悠悠地抬手,打开车锁。 岁宁这才逃出生天。 他跑着进了家门,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 岁宁在沙发上坐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許拾安正好下楼,他发现岁宁的脖颈处有不少深浅不一的红痕,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許拾安拉上岁宁的手,眉眼透露着担忧:“宁宁,你发情期来了,是不是。” 岁宁点头,“和沈妄寒吃饭的时候……” “他没有伤害你吧?”许拾安警觉地扶着岁宁的手臂,他下意识的反应特别慌張,去看岁宁的后颈,“标记你了?” “没有,没有,他给我吃了抑制剂的。” 岁宁摆摆手。 许拾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两天就在家呆着,那也别去了知道吗。” 岁宁点头。 omega的发/情期是最脆弱又危险的,因为o释放的信息素也会影響到邻近发/情期的alpha。 许拾能看出沈妄寒对岁宁的占有欲和偏执,他在这种时候没有趁人之危,让许拾安有点意外。 也很后怕。 他把懵懂的岁宁摟进懷里。 “以后发/情期少出门,知道吗。” 岁宁乖巧地点头。 他的脑海中还回響着沈妄寒对他说的那些话。 内心迟迟无法平静。 许拾安在家守了岁宁三天。 等岁宁的信息素稳定下来后,他才被允许出门。 岁宁去学校开了个班会,会议很快结束,鹿嘉允为放假而欢呼着。 小跑着来到岁宁的身边。 “岁小宁,对不起啊,上次都是因为我在网上发了你的照片,那些人才会污蔑造谣你家的事的。” “没事,跟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鹿嘉允当初发他的照片也只是觉得他的照片好看,值得分享记录,要怪就只能怪有些人过于贪婪和无耻,闻着味就找上来了。 不过陈月季姐弟的名声现在已经在网上传开,网暴和舆论都在他们身上,被影响的也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呜呜呜可是我还是很过意不去,我今天请你吃大餐吧!” 岁宁笑着点头:“好。” 鹿嘉允拉着岁宁一起出校门,“我前几天回了趟老家,你这几天去看陆大行了没。” 岁宁摇头:“没有,我们下午去看看她吧。” 鹿嘉允:“好啊。” 校门口有个人一直在原地站着。 岁宁走近一看,脸色立刻冷下来。 纪雲舟拿着一束玫瑰花,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阴魂不散。 “宁宁……” 岁宁上前躲过他的花,冷声道:“纪雲舟,我是哪句话没和你说清楚吗。” “宁宁,我知道我现在百口莫辩,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呀。” 纪雲舟说着,举着花就跪在了岁宁的眼前,他的肩膀微弓,低着头。 果真看起来卑微得像一条狗。 纪雲舟这么一跪,倒引起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围观。 岁宁也不受影响,他弯身凑近纪云舟耳边。 “纪云舟,你现在真的很像狗。” 岁宁的声音毫无波澜,又道:“如果想证明你的真心,就去拿把刀捅穿自己的肚子给我看。” 纪云舟眼神里的深情没有一丝变化,他把花举着,“好,宁宁,我说过,你想让我死,那我就可以为你而死。我只求你别再不理我,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纪云舟说着,就想拉岁宁的手。 岁宁避开,眼神示意他快点动手。 纪云舟抬眸瞥向岁宁的脖颈,他眼尖,一眼认出了那是吻痕。 “你和沈妄寒在一起了?他就是个疯子,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纪云舟的眼底含着一丝怒意和嫉妒。 他守着岁宁守了这么多年。 却被被人捷足先登。 “我看你才像疯子。” 鹿嘉允满脸嫌弃地看着他,拉上岁宁的胳膊,“岁宁,他估计受什么刺激了吧,别理他了,咱赶紧走。” 岁宁也不想再过多停留,他的车上下来一个身形健壮的司机,将纪云舟拦开。 “纪云舟,我们小岁总说了,如果你再打扰小少爷,那他会直接停止和纪家的一切商业合作。” 纪云舟的眼睛一怔,不甘地撑着墙站起来。 岁宁带着鹿嘉允上车,扬长而去。 纪云舟咬紧牙关,把玫瑰的花枝折断。 …… 下午他刚到医院,就接到了来自沈妄寒的电话。 “喂?” 沈妄寒的秘书说:“小少爷,我是小林,是这样的,沈总今天下午和纪云舟在东路上发生了点争执,纪云舟把沈总的车撞了,沈总受伤了,现在在H市第一医院……” 他现在也在第一医院。 岁宁几乎一刻都没停留,拿着手机冲向电梯。 留鹿嘉允和陆大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跑走。 “欸,岁小宁!怎么了?” 岁宁疯狂按着电梯,“你们在那一层,那一层?” “您先别着急,我们在顶层一号病房。” 电梯门打开,岁宁跑进电梯,按上顶层的按键。 岁宁满眼通红,无比的心慌。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慌慌张张地跑向病房。 尽头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岁宁吓得双手发抖。 他一手扶着病房门,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 他很害怕。 害怕沈妄寒出事。 他身后的病房门打开,小林正站在门口,“岁少爷,这边。” 岁宁屏住呼吸,他走向病房门内,却见沈妄寒躺在病床上,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纱布渗着血。 岁宁睁大了眼睛,快步上前坐在沈妄寒的床边。 小林忙指向门口,紧张地瞥了眼病床上的沈妄寒,“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病房门关上。 岁宁的脚步像是灌了铅,看着沈妄寒脖子上的伤,恐惧席卷全身,他满眼都是沈妄寒脖子上的血。 全是血,止都止不住的血…… 岁宁的眼中溢出泪花,他趴在沈妄寒的手边,猫儿似的掉眼泪。 突然,一只手托上了他的下巴,指腹擦掉了他的眼泪。 “岁宁,你好关心我。” 岁宁回神,他一抬眸,沈妄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注视着他。 岁宁坐起身,满眼担心地看着沈妄寒的脖子,流着眼泪说:“沈妄寒,你的脖子,你的脖子受伤了。” 岁宁哭得可怜兮兮的,看起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沈妄寒坐起身,把岁宁搂进懷里,岁宁就趴在他的怀里哭。 岁宁脸贴着他的胸膛,泪水浸着他的衣服,喃喃地重复着:“沈妄寒,你的脖子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别怕。”沈妄寒把岁宁整个人圈在怀里,一手抚着他的后背,“不是很严重。” “可你都流血了,好多血。”岁宁的肩头颤抖,一手紧紧攥住了他的的衣摆。 连手都在发抖。 沈妄寒的眼眸一暗,他察觉到了岁宁的异样。 岁宁很害怕。 特别是怕他的脖子流血。 岁宁心里藏着的事,和这个有关。 他把岁宁紧紧搂住,安慰道:“我没事,没有流多少血。我还没娶你呢,怎么舍得死。” 岁宁还是无声地哭着,紧紧地靠在沈妄寒的怀里。 像是情绪压抑久了,一手抓着他的衣领。 “兄弟我听说你又把纪云舟打进ICU了,你怎么还住上院了……” 孟巍推开病房看到这一幕,愣住了,“我操。” 一个omega正依偎在沈妄寒的怀里哭,沈妄寒搂着他,正温柔的哄着。 孟巍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 看清沈妄寒怀里的人后,他恍然大悟。 他说怎么沈妄寒划破点小伤还得办个住院呢。 孟巍无声地对沈妄寒竖了个大拇指。 沈妄寒冷眼瞥向他,用眼神和孟巍交流。 滚。 孟巍抿着嘴,贱兮兮地笑着退出病房。 沈妄寒低头,吻着岁宁的头顶,他的指腹不经意地蹭着岁宁的后颈。 他觊觎着片美丽又脆弱的肌肤。 他此刻只想永久标记这里。 让岁宁永远属于他。 沈妄寒低眸看着怀里的人,眸眼幽暗森冷,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他的手掌从岁宁的后背缓缓往下,扶上他的腰身。 眼中藏着痴迷的欲.望和贪婪。 “我真的没事,一会我要上药,给你看看。” 岁宁红着眼睛仰头,声音含着哭腔:“好。” 第23章 录音 沈妄寒一手抚着歲寧的头,又把他搂进了怀里,趁歲寧情绪正处于懵然慌张的状态,不时地低头吻上他的发梢和脸颊。 歲寧现在乖的不行。 窝在沈妄寒的怀里,一只手緊緊攥着他的衣摆。 他的眼尾泛紅,眼睫还沾着泪花,看起来孱弱又可怜。 他还没緩过来,很害怕下一秒从沈妄寒的脖子上摸到一手的血。 沈妄寒也不急着换藥,他低头一下一下地亲着歲寧,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抚摸着他柔軟的后颈。 他的后背靠在床头,搂着岁宁的力道收緊,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 病房内寂静了许久。 等岁宁緩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靠在沈妄寒身上很久了。 他紅着脸撑起身,下一秒就被沈妄寒搂了回去。 “怎么了。”沈妄寒的指腹輕侧着岁宁的脸颊。 岁宁仰头瞥向沈妄寒渗血的脖子,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该换藥了。”岁宁的声音又輕又軟,听得人心都软了。 “不急,再等等。”沈妄寒凝视着岁宁,眼神里透着隐晦的痴迷和欲/望。 他还没抱够。 岁宁摇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不要,现在换。” 沈妄寒瞥向他灵动的眼睛,下腹收緊。 他伸手按了一下白色按键,護士很快推着治疗車走进病房。 “把药和工具留下就行。” 護士瞥了下他们两人,眼神有些紧张,“好的。” 岁宁看着护士离开,他的唇面微张想叫她留下。 “宁宁,我的傷不重,你帮我换一下就行。” 沈妄寒用手指勾了勾岁宁的下巴。 岁宁蹙眉,可是他不放心,“讓护士姐姐给你换吧。” 他担心自己不专業。 而且脖子受傷也不是小事。 “没事,就换个紗布,你不愿意帮我的话那我自己换。”沈妄寒说着,就开始扯着自己的紗布。 “哎哎,别乱动。”岁宁吓得站起身,一手拦住了他的手。 沈妄寒顺势把岁宁的手握紧,大拇指的指腹輕蹭着他的手心。 他声音低沉:“帮我换。” 岁宁无奈,“那你不要乱动了,疼的话要和我说。” 沈妄寒的眼中笑意盈盈,“嗯。” 岁宁特别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扯着纱布旁邊的胶带,扯一点就抬头看一眼沈妄寒的反应,生怕弄痛沈妄寒。 他的睫毛又长又翘,鼻梁高挺,紅唇水润。 沈妄寒垂眸靠在床头,用目光抚摸着岁宁的脸庞。 岁宁的手又软又嫩,时不时地抬眸看他:“疼不疼呀。” 沈妄寒的眼眸阴暗,启唇道:“有点。” “那……那我輕一点。”岁宁的手心都冒汗了,腰更低了一点。 他扯开了一邊的胶带,又小心地去扯右邊的。 岁宁离沈妄寒又近了几分,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沈妄寒的眼睛微眯。 他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装病。 沈妄寒的手掌不轻易的抬起,扶上岁宁盈盈一握的腰。 缓缓向下。 沈妄寒见过岁宁的身体,也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白皙和水嫩。 令人垂涎。 岁宁把沾血的纱布小心地拿下来,一道三四里面的傷痕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傷口处还渗着血珠,鲜紅泥泞。 岁宁的眸光颤动,心惊了一下。 好在伤口没有他上辈子见到的那么长。 他手抖着拿出碘伏和棉签,给伤口的周围消毒,一邊涂还一边轻轻地给沈妄寒吹凉气。 就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轻轻地撩拨着沈妄寒的心。 “纪雲舟为什么会撞上你的車?” 岁宁给他上好药后,又轻柔地给他贴好纱布。 “不知道,今天下午我想去找你,突然就在路上碰到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像疯狗一样往我的車上撞。” 沈妄寒炽热地看着岁宁白皙的脖颈,语气显得自己有些无辜。 岁宁猜想就是因为上午对纪雲舟说的那些话,戳到这个人渣的痛处了。 他就因为直接讓他淹死在水池里的。 岁宁愤恨地想着,在沈妄寒的床边坐下,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沈妄寒瞧着岁宁可爱的模样,心里发痒,“宁宁,我想去上洗手间。” “哦,好。”岁宁回神,他下意识地起身去扶沈妄寒的手。 沈妄寒像没骨头似的靠在岁宁的肩头。 岁宁扶得有点吃力,等他来到厕所之后,他的脚步顿住。 他要看着沈妄寒上厕所? 岁宁像把手缩回去,却被沈妄寒一把搂紧了肩头。 “我的手腕也有点痛,你能帮我一下吗?” 岁宁的耳垂泛红,“怎么……怎么帮你?” 沈妄寒的眼中含笑,“当然是帮我脱一下裤子。” 岁宁犹豫了:“还是让……” 不知道小林走了没有,他现在去叫一下还来得及吗。 沈妄寒催促道:“岁宁,我现在有点难受。” 岁宁只好咬紧牙关,微弯下腰,解开沈妄寒的皮带。 那硕大的东西便有力地弹了出来。 岁宁吓了一跳。 他还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看清楚。 这是正常人吗? 岁宁眼红,眼红到说不出话来。 沈妄寒目光直盯着岁宁,眸低的欲念渐深。 他曾经在岁宁睡着的时候比过。 大概能到岁宁的肚脐的下方,甚至能凸出属于他的形状。 “你好了和我说。” 岁宁回避似的背过身,像罚站一样站在门口。 沈妄寒瞥着岁宁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宁宁,我好了。” 岁宁一手挡着脸,他回头看去,只见沈妄寒已经整齐地穿好,等着他来扶。 岁宁扶着他走向病床。 几个人气冲冲地推开了沈妄寒的病房门。 纪坤林的面色不善,“沈總,我知道您家大業大,可是我的儿子也是人吧?您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他往死里打呢。” 纪坤林基本上都不会过问纪雲舟的事,但是沈妄寒这么三番五次地把他儿子打进医院,甚至都进了两次ICU,这不明摆着是在打他纪家的脸吗。 纪坤林脸上挂不住,今天非要来讨个说法。 沈妄寒还没开口,岁宁倒先站起来了。 他站在沈妄寒的面前,语气含着愤怒:“纪叔叔,今天明明是纪雲舟先突然撞人的,您应该回去等纪云舟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撞人,别每次都恶人先告状。” 纪坤林瞥向岁宁,他气到只觉得莫名其妙,“岁宁,以前云舟待你不薄吧,他这些年唯你是从,像星星一样捧着你,到头来你还向着要把他置于死地的人说话?” 岁宁上前一步,他最不喜欢道德绑架了,“就算是纪云舟这些年对我好,那岁家难道就没有给纪家很多商业合作机会?” “如果非要算账的话,纪叔叔,您觉得谁受益更多呢?” 更何况纪云舟的好都是他装的。 “你……”纪坤林的脸色一僵,又笑起来,“小宁,叔叔也不是怪你,只是一时心急。叔叔也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问问纪云舟究竟是怎么伤的才会伤的这么严重。” 沈妄寒看着岁宁纤瘦的背影,这是岁宁第一次向着他说话。 他很意外岁宁会替他说话。 “我们又不是犯人,而且沈妄寒也受伤了,您凭什么来审问我们。您要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可以报警去查道路监控好了。” 纪坤林当然是看过了行車记录仪,否则不会有胆子来质问沈妄寒。 “我就是看……” 沈妄寒打断纪坤林的话:“纪總,与其在这里纠结事件的来龙去脉,倒不如先回去查查帐。” 沈妄寒起身,一手握着岁宁的手将他拉到身后。 纪坤林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沈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妄寒慢悠悠地说:“我听说令郎低价买了东山六号的那片地皮,最近亏损不少啊。” 纪坤林的脸色僵住,转身快步地走出病房门。 岁宁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我让孟巍卖给他的。”沈妄寒一手靠在岁宁的的肩头,脸贴着他的脖颈,懒懒地说:“宁宁,你今天在向着我说话,你心里更在意我,是不是。” “好……好了。”岁宁的脖颈被他的唇轻蹭着,弄得他有点痒。“你先躺下休息吧。” 岁宁扶着沈妄寒靠回床上。 “你想吃什么呀,我去给你买。” 沈妄寒一手握紧了岁宁的手指,“不用。” 岁宁的手缩都缩不回去,“可是你会饿的,要吃的东西。” “让林业去。” “他都下班了。”岁宁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我去给你买点吧。” “不用。”沈妄寒满眼爱意地盯着岁宁,想继续把岁宁抱在怀里。 “这样吧,我家离这里不远,我家司机在医院楼下,我回家做点吃的给你带过来,很快就回来。” 岁宁的目光坚持。 沈妄寒挑眉,“多久。” “来回的话,最迟……”岁宁挠了挠脸颊,“三十分钟。” “那行,你早点回来。”沈妄寒握着岁宁的手心亲了一口。 岁宁缩了一下,红着脸:“干什么呀你。” 岁宁起身,给沈妄寒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叮嘱道:“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护士。” 沈妄寒:“嗯,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岁宁点着头,把书包留在了病房,小跑着急忙地走出病房。 沈妄寒盯着岁宁忙碌的身影,勾着唇靠在枕头上。 他的眸色变得冰冷,拨通电话,“告诉纪坤林,如果他不再追究这件事,我可以考虑给纪家的商业投资。” “好的,沈总。” 沈妄寒挂断电话,眼神阴冷,像剧毒的毒蛇,含着森冷危险的杀意。他知道纪云舟今天上午拿着花来校门口来找过岁宁,他们的每一句对话他都清清楚楚。 在他们的对话结束后,纪云舟驱车离开。 在车流量少的地段上,沈妄寒驾车把纪云舟的车撞翻,把他拉出车外按在地上揍,最后狠狠地把他砸在车顶上。 纪云舟被打得奄奄一息。 孟巍怕沈妄寒真的把纪云舟给活活打死了,出手拦着他。 “好了兄弟,差不多了,要真打死了处理起来很麻烦,那边还有道路监控呢,我还得找人删。” 没想到沈妄寒一转身坐上车后,自己突然拿出匕首往脖子上来了一刀。 孟巍吓得惊叫,差点想骂沈妄寒是神经病,忙让司机开车去私人医院。 沈妄寒靠在车垫上,任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他眼中反而含着隐晦的兴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去第一医院。” …… 沈妄寒戴上耳机,他点进了一个未知音频,这是他昨天晚上录的音。 车内光线好,明亮又安静,照得岁宁白到发光。 耳机里娇软的嗫泣声可怜又诱人,回荡在耳边。 沈妄寒听着全程,他在黑暗的病房中轻呼一口气,喃喃着:“岁宁……宁宁。” …… 岁宁领着两盒食盒小跑着走出电梯门,他跑的急,脸热的红红的。 他回家赶紧煮了小米粥和汤,连和许拾安说话都没顾上,就又带着食物急忙回了医院。 “我回来了,等很久了嘛?” 岁宁累的急喘气,他推开病房,一抬眼,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他愣了下,把食盒放在床边,左右转了一圈,才看向紧闭的洗手间门。 岁宁轻轻敲两下门,“沈妄寒?” 洗手间的玻璃门前映出岁宁的身影。 沈妄寒面对着岁宁,呼吸沉重,眼眸压抑着肮脏的贪婪呼之欲出。 “我在。”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而且一直站着门内不出来。 岁宁有点担心,上前趴在玻璃门前偷看,却看不清,“你没事吧?” 沈妄寒的声音低哑,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 “宁宁,我有点难受。” 他的面前是一米多宽白色的洗手台,他只要打开这扇门,就把轻松地岁宁拉进黑暗中,让他趴在上面。 岁宁可能会哭,像昨天一样。 岁宁打开洗手间的灯,光亮照亮四周,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心。 岁宁满眼担忧,“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吗!很痛吗?” “不是伤口。” 第24章 灼热 歲寧的眼神緊张,他趴在玻璃门前,“什……什么,你说哪里難受?” 沈妄寒在黑暗中轻轻地叹了一声。 他低着头,眼睛緊緊地盯着门外的那道身影,视线愈发炙熱可怕。 歲寧门外急得来回转,可沈妄寒还是站在里面不出来。 他擔心沈妄寒出什么意外,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又敲了敲沈妄寒的门。 “你还好嗎,是不是很難受呀?”歲寧关切地说:“要不我帮你叫医生。” “……不用。”沈妄寒一只手撑在玻璃门前,刚好抚上歲寧的臉颊,“岁宁,你能叫一下我的名字嗎?” 岁宁有点不解,他此时关心则乱,只好照做。 他的声音温缓轻柔:“沈妄寒……” 沈妄寒垂眸,叹谓一声,浓烈的信息素弥散开来。 正当岁宁想再次敲门的时候,沈妄寒打开了门。 浓烈的信息素迎面而来,岁宁的眉头一蹙,他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着,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发软,发抖。 岁宁的臉颊泛起紅晕,双眼无辜而单纯,“你的发/情期也来了?” 又受伤又来发/情期。 那也太難受了。 岁宁想想都替沈妄寒觉得難熬。 “嗯。”沈妄寒一手撑在岁宁的肩膀上,高挺的鼻梁轻蹭着岁宁通紅的耳垂,说着,“不过你别害怕,宁宁,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吃抑制剂。” 沈妄寒的声音温柔低沉,此时又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岁宁不由感到全身发烫,他仰起头,沈妄寒就像站不稳一般低头,吻上岁宁的的嘴唇。 “唔。”岁宁惊了一声。 他措不及防地往后退去,被沈妄寒护着倒在了病床上。 岁宁的唇齿被他轻易地撬开,粉嫩的舌尖被强势地含吻吸吮着,他们唇齿相依,沈妄寒不停地吻咬着他。 岁宁的发/情期刚控制住,被沈妄寒这么一刺激,反而又失控了 他的舌头被吻得发麻,几乎要快窒息,而沈妄寒却还在不知疲倦地亲吻着他。 岁宁无助地“呜呜”了一声,他一手无力地撑着沈妄寒的肩膀,眼神迷离,全身熱得不行。 許久后,沈妄寒才不舍地结束这个漫长的吻,岁宁的嘴巴被牵扯出一根银丝,沈妄寒伸出手替他轻轻的抹掉。 “抱歉……我没忍住。” 他俯身,不经意地用嘴唇蹭过岁宁的下巴和脖颈,眼里满含着阴暗的占有欲和痴迷。 岁宁颤了一下,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双腿却不自觉地夹紧。 沈妄寒的信息素熱烈到让他招架不住,他像个被捕捉的幼鹿,孱弱地縮在餐盘上瑟瑟发抖。 “别怕。”沈妄寒轻柔地抚过他的臉,把一粒抑制藥放进嘴里渡给岁宁。 岁宁嘗到了一丝略微的苦味,抑制藥被他艰难地吞下。 沈妄寒俯身亲着他的脖颈,再顺着肩膀,亲吻上他的手背、指尖…… 虔诚而熱烈。 岁宁縮了缩指尖,在藥物的作用下,他的加速心跳逐渐平缓。 沈妄寒的热气倾洒在他的身前,岁宁的呼吸的节奏都不自觉被打乱了。 沈妄寒托着岁宁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岁宁的意识清醒了些許,但臉上的紅晕还未完全散去。 “岁宁,现在你的信息素不稳定,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再来看我。”岁宁的脸颊被沈妄寒抚着。 岁宁他有点犹豫地看向沈妄寒的脖子,“那你的伤……” 沈妄寒盯着岁宁白皙的脖子,眼中晦暗不明,“我一个人可以,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好。”岁宁纠结了一会,还是起身拿起了自己的书包,“那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护士。” 沈妄寒含着笑点头。 岁宁的舌面和唇面都是麻的,他恍惚着去开病房门。 沈妄寒突然叫住了他,“岁宁。” 岁宁回头,刚好与沈妄寒热忱的目光对视上,“怎么了?”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遍,但是我还是再对你说一遍。”沈妄寒一手枕着后脑勺,眼睛含着迷恋地看着他,“我爱你。” 岁宁握着门把手的手不由得收紧,他的世界好像突然静止了一秒。 他的大脑空白,支吾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完,就快步走出了病房。 岁宁背对着墙面,深呼了一口气。 …… “什么?” 林洛坐在岁宁的书房里,他扶了扶眼镜,“你说纪雲舟撞了沈妄寒,还把他住进医院了?” 岁宁点头,“要不是纪云舟现在也在医院,他早就进拘留所了。” “他好端端为什么要撞人啊?”林珞一脸不解,感叹着当今快餐式时代下人们的情绪不稳定性。 “还好我哥和纪雲舟分手了。”林珞整理着岁宁的学习资料,“不然,我都替我哥生气。” 林瑾和纪云舟分开了? 岁宁倒是有点意外,上辈子他们并没有这么早分开。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会是一条直行道,都是可以改变的。 林珞把自己需要的资料装进了纸箱里,他仍然很依赖林瑾,并且从没有怀疑过林瑾的假身份。 岁宁上辈子没关注他们,也不知道林瑾的假身份是怎么被发现的。 岁宁没搭话,而是笑了笑。 “这些我全都可以拿走嗎!”林珞抱着一大摞资料,惊喜地说:“它们都好有用!” 岁宁点头:“嗯,你想要的话就全部拿走吧。” “岁宁你人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林珞感激地抱着岁宁。 岁宁莞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 他打开手机,沈妄寒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到家了吗?】 【宁宁。】 岁宁回复道:【嗯嗯。】 他的打字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输入了半天,才精挑细选地回了个表情包: 【猫猫喝水.jpg】 许拾安来到岁宁的门口敲门,“宁宁,小珞,先吃饭吧。” “好的,许叔叔。” “知道啦爹地。” 岁宁和林珞来到餐桌坐下。 今天的晚餐他们家人到的齐,岁墨、岁珩和宋鈺川都在。 倒让林珞吃的很不自在。 餐桌上显得很安静,许拾安热情地对林珞说:“小珞,你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夹。” 林珞捧着碗点头,略显呆板礼貌:“好的,谢谢许叔叔。” 饭后,林珞抱着一大箱学习资料心满意足地回来家。 宋鈺川出差刚回来没多久,他给岁宁带了一桌子的点心。 岁宁坐在桌邊,正忙着把每种点心都嘗一遍。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给岁宁倒了杯果汁,“岁小宁,林珞不是那个什么林瑾的弟弟吗。” 岁宁吸着果汁:“对呀,怎么了。” “那你还跟你情敌的弟弟做朋友?”宋鈺川笑了声,调侃着他,“真看不出来,你人这么大度啊。” “哪有,什么情敌,表哥你别瞎说。”岁宁斜他一眼,“我可从来没有和纪云舟在一起过,而且我早就跟纪云舟没任何联系了。” 宋钰川自然知道,他只是逗一下岁宁。 他笑得痞里痞气:“早断了也好,那小白脸确实不怎么样,我听说昨天又被你那未婚夫揍进医院了,啧啧,这么不抗揍你要真跟他结婚了还得了。” 岁宁放下果汁解释道:“不是的,是当时纪云舟先撞上的沈妄寒,沈妄寒的脖子都受伤了。” 宋钰川挑眉:“岁小宁,你怎么突然开始向着沈妄寒说话了?” 他以前提“未婚夫”这三个字的时候,岁宁可是要先竭力地反驳的。 “你该不会是……” 岁宁站起身打断了宋钰川的话,“我困了,我去睡觉!” 岁宁大步地走向电梯,連心爱的点心都忘了拿。 宋钰川回头看向岁宁的背影,“?” 他还没说什么呢。 …… 岁宁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当时沈妄寒把他压在病床上亲吻的画面。 他脑子快乱成浆糊了,点进了相册开始删照片转移注意力。 他的手指往下滑,看见了他和沈妄寒当时在雪下的合影。 岁宁看着他和沈妄寒的第一张合照,不由放大了沈妄寒的脸。 沈妄寒的五官出众,一双鹰眼眼神沉冷锐利,眼尾狭长,連薄唇也非常好看。 岁宁看得入神。 虽然沈妄寒有点变态,但他确实长的很好看。 而且每次就算他信息素失控,也都没有强行标记他。 而是喂他吃抑制剂。 岁宁的思绪乱成一团,他心神不宁地合上手机。 像乌龟似的窝进了被子里。 次日,岁宁特地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 他模糊地睁眼,打开手机一看,却收到了沈妄寒出院的消息。 他坐起身,给沈妄寒发消息: 【怎么突然出院了,你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嘛?】 沈妄寒:【我没事,我一个人在医院晚上也睡不着。】 岁宁眉头微蹙,刚想问为什么,对面就先弹出了一条消息。 沈妄寒:【晚上一直在想你。】 岁宁的指尖顿住,他红着脸回复:【你的伤记得要及时换藥。】 沈妄寒:【今天我可能会比较忙,有几个会要开,我的伤没事,别擔心。你还难受吗?】 沈妄寒:【宁宁。】 岁宁放心不下,【那你忙完记得换药。】 沈妄寒:【我没事,别擔心。】 岁宁左思右想还是不安心,他担心沈妄寒的脖子感染:【我爹地今天炖了汤,要不,我下午给你送一点。】 顺便确认一下他有没有换药。 沈妄寒几乎秒回。 :【可以吗?】 :【(定位信息)】 :【到了和我说,我下楼接你。】 岁宁回复:【好。】 他看着他们的聊天页面,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 他拎着食盒来到沈妄寒的公司,公司共有六十层楼高,他刚踏入公司门,就瞥见沈妄寒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等他。 沈妄寒上前接过他的食盒,一手握上岁宁的手。 岁宁低眸瞥向他们的手,不好意思地想抽出来,“你怎么还下来了,我其实自己坐电梯就好。” 沈妄寒握得很紧,和他十指紧握,“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是岁宁第一次来沈妄寒的公司,路过的员工看见他们,都会自然地打招呼:“沈总好,小少爷好。” 岁宁茫然的对他们微笑着。 沈妄寒搂着他的肩膀走进私人电梯,岁宁仰头问他,“怎么他们都认识我?” 沈妄寒垂眸盯着他,眼底含笑,不语。 岁宁低眸。 也是,当时他们见家长的新闻都上了H市的头条,想不认识他都难。 岁宁在沈妄寒的办公室沙发上坐下,沈妄寒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打开食盒尝了一口汤。 岁宁看向沈妄寒的脖子:“你换药了吗?” “没有。”沈妄寒邊喝汤边看着岁宁,眼底的眸色渐深,“岁宁,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关心我了。” “哪……哪有。”岁宁小声反驳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脖子会发炎然后烂掉。” “嗤。”沈妄寒笑意幽幽,“放心,我的体质好,恢复得很快。” 岁宁坐相乖巧,他两手放在膝盖上,“那你现在快换一下药吧。” “不急,我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再换。” 沈妄寒说罢,就拉着岁宁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我们去哪?” …… 岁宁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 他懵然地坐在长形餐桌前,桌上的蜡烛的烛光晃动,不远处的地面上摆满了红色玫瑰。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妄寒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尝尝味道怎么样?” 岁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还好。” 好喝好喝好喝超好喝。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尝了一块鱼肉,入肉鲜甜。 岁宁吃得津津有味,沈妄寒坐在对面,撑着脸看着他吃。 沈妄寒的眼睛凝视着他,看着他的脸颊渐渐泛红,眼神也变得迷离。 “宁宁。”沈妄寒端起酒杯,“来。” 岁宁懵懂地抬眸,“嗯?哦。” 他端着酒杯喝沈妄寒的杯子碰了一下。 沈妄寒柔声提醒他,“要喝完哦。” “好。”岁宁点点头,他眯着眼睛一饮而尽。 “你上次来我家,觉得这里怎么样?” 岁宁又觉得全身有点燥热,他双腿夹紧,“嗯,挺好的,这里很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软,听得出来有了醉意。 “喜欢就好,这里是我三年前买下的,装修也是我亲自设计的。” 沈妄寒笑着瞧他,眸色幽深:“卧室看过了吗?” 岁宁迷糊地回答:“看了呀。” 沈妄寒在岁宁身边坐下,指腹轻柔摸过他的脸颊:“我是说,卧室里面的那个屋子。” 岁宁瑟缩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妄寒笑道,“那看样子是看过了,应该也喜欢吧?” 岁宁连连摇头,他的眼睫颤抖,“不,不喜欢。” 沈妄寒一手托住岁宁的下巴,“没关系,习惯了就会慢慢喜欢上的。” 岁宁的脸颊殷红,他的全身开始发热。 发/情期又来了。 岁宁无助地看向沈妄寒,眼睛湿漉漉的,难受到连声音腔调都有些委屈。 “唔难受……沈妄寒,抑制药。” 他每次特殊期的时候。 沈妄寒都会喂给他抑制药。 这次沈妄寒给他喂了两粒。 岁宁赶紧吞了下去,他盼着药效感觉上来。 而下一秒,沈妄寒又倒了两粒药放进了自己嘴里。 岁宁疑惑地看着他,他被沈妄寒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沈妄寒的指腹轻柔地蹭着他的耳垂,“感觉怎么样?” 岁宁的全身更烫了,他甚至连起身都难以做到。 他感觉浑身有什么在咬他,痒意席卷而来。 “更难受了,怎么办。”岁宁的眼尾含着水珠,向沈妄寒投来求助的目光。 沈妄寒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眼尾也泛起红,声音温柔,“是正常的,别担心……” 岁宁难受地摇头。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吞下的根本不是抑制药。 “宁宁,你这么在意我,你心里肯定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沈妄寒说着,又俯身亲着岁宁的下巴,声音满含着偏执又炽热的爱意,“我知道。” 岁宁被吻得更晕了,他浑身瘫软,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妄寒轻声细语地说:“我担心你第一次会难受,所以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药。” 他一手轻轻地抚着他白洁柔嫩的后颈,目光贪婪地上下打量着他。 沈妄寒打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把一枚耀眼的钻戒戴在了岁宁的中指上。 随后,他含着爱/欲吻上岁宁的的指尖。 他把岁宁面对面抱起来,将其压在卧室的大床上亲吻。 侧面的窄门随之开启,通道内陆续亮起明亮的灯光。 黑灰色的领带被扯下,系在了岁宁纤细的手腕上。 “宝宝……” 第25章 标记 歲寧的头抵在床头,周身被沈妄寒強烈的信息素环绕着。 炙熱环绕他的周围。 他在氤氲的室内发颤,沈妄寒親吻着他的脖颈。 衣服的碎片掉了一地。 歲寧的唇瓣被吻得发麻,他趴在柔软的枕头上,听着沈妄寒俯身向他诉说着爱意。 铺天盖地的吻朝他而来。 歲寧下意识地往侧边躲,手却被沈妄寒十指相扣着,缓缓地拖了回来。 “寧宁,你是我的……”沈妄寒溫柔地吻着他的后颈。 在歲宁的情绪被安抚得平缓些后,他咬上了岁宁的腺体,“我的。” “不……唔!” 来自ALpha強烈的信息素标记岁宁的腺体,他搂进了岁宁,将脖子上傷口处鲜甜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舔舐干净。 岁宁的瞳孔失焦。 沈妄寒的眼底满含着兴奋,他永久标记了岁宁。 氤氲的卧室内。 嗫泣声从孱弱变得沙哑,最后甚至声音越来越小。 沈妄寒却食髓知味。 不知疲倦。 …… 窗外的阳光熱烈,岁宁隐约感覺臉上有些痒意,却没力气去挠。 他迷糊地睁开眼,他感覺自己都快散架了,后颈传来清晰的疼痛感。 他真的被沈妄寒永久标记了。 沈妄寒正親吻着他的的臉頰,一手轻柔地抚着他的额发,眼神溫柔痴迷。 “醒了?” 岁宁瞥了眼沈妄寒,他伸出手,用力地锤了下沈妄寒的肩膀。 可惜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打他那一下和抚摸没什么区别。 沈妄寒握上他的手親了口,笑着说,“要不要喝点粥,寶寶。” 岁宁侧过头,模糊地眯着眼,有点起床气。 “寶寶你看起来还有力气。”沈妄寒亲昵地搂着他,含笑吻着他的耳垂。 昨天到快天亮都还没睡。 岁宁立刻闭眼装死。 “我很困。” 岁宁的声音娇软,窝在沈妄寒的怀里又睡意朦胧。 沈妄寒吻着他的臉頰,信息素持续地强烈燥热着。 他虔诚地吻着岁宁的脸颊、下巴,再到留着标记痕迹的后颈。 沈妄寒温柔的低声对岁宁说,“没事,你睡你的。” 岁宁会错了意,打算安心地繼续睡。 他眯着眼睛,脸陷在枕头里,又迷糊地喃喃着。 “要给我爹地回信息,就说我在朋友家过夜,不然我爹地会很担心我的。还有别叫我,我睡到下午也不起床……呜!” 沈妄寒一手轻松地拿起手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字。他的呼吸沉重,“为什么要撒谎,不能直接说和未婚夫在一起嗎,宝宝。” 嗫泣声再次从卧室门外传出来。 — 晚上十一点,岁宁醒了。 他忙找来自己的手机,开机一看。 昨晚有三十几个未接電话,家里人给他发了好多條消息。 岁宁慌张地看花了眼,一时间不知道先回哪一條。 好在早上沈妄寒替他回了几条信息,才没有让家人急得报警找人。 他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思来想去,他先给许拾安打了个電话。 他清了清嗓子,“喂,爹地。” 沈妄寒端来了粥和汤,正在岁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拿着勺子轻轻地给他弄凉一点。 “宁宁,你今天也在朋友家住嗎?”许拾安的声音温和,他鲜少这个点还没睡。 “嗯,我……”岁宁心虚地瞥了眼身边的沈妄寒,“我今天晚上打算和朋友一起看電影来着,可能会看到很晚,所以就干脆在他家睡了。” 岁宁剛放寒假,一般去朋友家住两天这种要求许拾安和岁墨都会允许。 但他们或许也没有怀疑,岁宁此刻并非在朋友家里。 “这样啊,爹地知道了,还是在小鹿家玩吗?”许拾安问。 “对,就是那个朋友,叫鹿嘉允。” 许拾安放心了,他叮嘱道:“那晚上记得尽量不要出门喔,也别熬太晚了,玩得开心宝贝,拜拜。” “我知道的,爹地拜拜。” 岁宁挂断了電话,沈妄寒就亲了口他的嘴角。 他幽声问:“在朋友家看电影?” 岁宁眨了眨眼睛,瞪他一眼。 沈妄寒舀了一勺薏米粥,岁宁张嘴喝掉,他还有点心有余悸,瞥向沈妄寒,“唔,我要回家。” 沈妄寒又喂了他一口粥:“可是你剛撒完谎,宝宝。” 而且撒谎也没用。 岁宁已经被他永久标记,只要他一回家,这件事就瞒不住。 岁宁是属于他的omega。 永远都是。 沈妄寒心里阴暗又愉悦地想着,用纸巾给岁宁细致地擦拭着嘴角的粥。 岁宁“哼”了一声。 沈妄寒把他搂进怀里,轻声哄着,“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要是想回家,我随时都可以送你回去,好不好。” 岁宁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吃那个药?” 沈妄寒舀了一勺粥,“因为我担心你很难受。” 真怕他难受的话,给他吃抑制药不就行了?! 岁宁无力吐槽。 他瞥向沈妄寒脖子上的傷,上面的纱布已经被随意地扯开丢在了地上,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 他知道Alpha的自愈力很强,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强 岁宁甚至开始怀疑,他脖子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岁宁喝了一碗粥就飽了,他不肯再喝汤,沈妄寒把他按在怀里,一口一口地用勺子喂,才勉强喂了半碗。 “我飽了,真的饱了。” 岁宁推开沈妄寒端着的碗,沈妄寒无奈,只好先放在一旁,如果岁宁半夜在喊饿就再给他重新准备。 岁宁已经洗过澡了,他无力地又躺回了被子里,一手扶着平板在视频。 他在看水獭在水里洗澡,看得很认真。 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又多了一枚戒指,好像是沈妄寒昨天晚上给他戴的。 这枚戒指的上方镶嵌着一枚硬币大小的钻石,外圈上嵌满了白钻,精致又闪耀,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是求婚的戒指,”沈妄寒披着浴袍走出浴室,揉了揉他的头发,“婚礼的戒指到时候你再慢慢挑。” 岁宁晃了晃头表示抗议,他现在觉得说话都费力气,像个小乌龟一样窝在被子里繼续看视频。 “宁宁好乖。” 可爱又诱人。 沈妄寒目光晦暗不明,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叮。” 林珞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岁宁,我哥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大出血,现在在手术室里抢救,我想给他输血救他,可是医生说我们的血型匹配不上,他是罕见的Rh血型。】 【我家问遍了身边所有人,都没有Rh血型。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妈让我来问问你,你姑父那边的医院,或者沈妄寒那边有没有渠道弄来Rh血源啊。】 岁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林瑾的假身份是这么被发现的。 Rh血型也被称之为熊猫血,这种血型在人群中比较罕见,所以手术风险也比较大,想来林瑾这次应该是大出血。 岁宁打字回复道:【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 救人的本能让岁宁回复了这条消息,可是回完之后他又开始犹豫了。 他为什么要帮林瑾? 沈妄寒在岁宁身后,幽幽地问,“他不是纪云舟的情人吗?” 岁宁回头,他都没注意到沈妄寒在偷看他聊天。 沈妄寒把岁宁搂进怀里,让岁宁枕着自己的胳膊,他把脸埋在岁宁的背后,嗅着他身上的茉莉花的香气。 岁宁感觉有点痒,他扭头问沈妄寒,“你有什么渠道吗?” 沈妄寒吻上岁宁的肩头,眼眸温柔,“有。” 现在岁宁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岁宁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边被沈妄寒亲着脸颊,一边思考着:“那如果这个人曾经可能想杀你呢,现在他突然危在旦夕,而你又刚好能救他。” 但岁宁不是圣人,他其实不想帮。 沈妄寒抬手抽走他的手机,关机。 “哎——”岁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放远。 “那还说什么,让他自求多福,H市那么多家医院。” 岁宁想想也是,他继续津津有味地看动物视频。 他白天已经睡够了,现在已经没有睡意了,非常的精神。 岁宁的眼中倒映着平板上的光芒,沈妄寒握着他的一只手,把玩他的手指。 没过多久,沈妄寒又把他的平板给没收了。 “好了,看多了伤眼睛。” 岁宁“啊”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又不困。” 沈妄寒轻笑着,“那我们来看看电影。” “什么?” 岁宁疑惑。 怎么突然说要看电影。 “不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吗,宁宁。”沈妄寒把他拦腰抱起,声音低哑,“既然想看电影,那我们一起看吧。” 岁宁一手搂紧了他,只见沈妄寒抱着他走进了侧边的墙壁内的那面窄门。 岁宁吓得扒住了门边,竭力道:“我不进去,里面好黑,我害怕,我不去!” “别怕宝宝,进去玩一会就出来。” 他温柔地说着,抬手把岁宁扒在门边的手放回了自己的肩上。 沈妄寒笑着亲吻他的额头,岁宁被莫名感觉一阵幽寒。 沈妄寒的眸色炽热,声音幽缓:“里面有很多电影,你想看什么自己挑。” 第26章 猫耳 逼仄的密室内的光影晃动,墙上贴满了歲寧的照片,密密麻麻的,看得他不有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沈妄寒摟着歲寧将他刚在靠墙的灰色大床上,这里的床和卧室里的一样寬大柔軟。 床单一尘不染,墙面上挂着质地轻軟的紅绳和金色的链条。 歲寧看得眸光发颤,他后缩着。 “我不,我不要待在这里。” 说罢,他就俯着身子,跑向通道口。 他的脚尖还没抵到地面,却被沈妄寒一伸手就摟了回来。 “跑什么呢,我们是来看电影的。”沈妄寒亲昵地吻着他的耳根,“不怕。” 床对面的墙壁上,一面巨大的投屏亮起。 歲寧的眼眸一怔,他在投影上看见了许多自己的視频。 不过,并非岁宁想象中的那种視频。 岁宁看到了很多自己在舞台上演讲、演唱或者跳舞的视频。 有些甚至是从合唱表演中放大截取而来的。 每一份视频的画质都很清晰,他的臉庞青涩,一颦一笑都被展现得清清楚楚。 岁宁甚至連有些视频的来源都记不清了,而沈妄寒却保存的很完整。 “以前你不愛理我,我几乎每天都来这里躺着看你的视频。” 沈妄寒看向不远处的投影,眸光含着愛意,“你唱过的每一首喝,跳的每一段舞,甚至在合唱比赛的哪一个位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岁宁,你真漂亮。” “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晚上,我都在盼望有一天能够搂着你到天明,共度余生。” 岁宁的世界,总是干净又透着光亮。 让人向往,引人觊覦。 沈妄寒总是站在暗处,幻想着和岁宁的未来,觊覦着将岁宁拉入自己黑暗的世界里。 岁宁看得眸光怔住,他觉得不可思议。 沈妄寒的爱,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偏执和强烈。 因为永久标记的痕迹,现在只要沈妄寒的信息素一有异动,岁宁也会随之受影響。 岁宁垂眸,原来沈妄寒一直把他当成了生活里全部。 他小声地劝道:“那你的生活里除了我,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嗎?其实,你也可以去试试培养一点其他的兴趣爱好什么的。” “不,我有啊。” “什么?” 沈妄寒抬起岁宁的下巴,指腹摩挲,“我的兴趣爱好就是你啊。” 说着,沈妄寒就抬起手,扯下将墙面上殷紅的绳索。 岁宁来不及防备。 “唔……!” 他变得像个被精心包裝的礼物一样。 “宁宁,我记得你有一段舞跳得特别好看,能再跳给我看看嗎?” 密室的通道里的灯光被调暗,而室内却亮如白昼。 室内回荡着甜腻的嗫泣声和求饶声。 他一开始还会抗拒骂沈妄寒两句“变态”。 可后来,他的信息素与沈妄寒的信息素压制纠缠着,他竟然只能昏昏沉沉地哑着嗓子求。 岁宁:“唔不沈妄寒……沈妄寒……” 岁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娇软得要命。 沈妄寒:“刚教过又忘了,叫什么?” “唔……老公,老公。” 沈妄寒一听,眼尾变得越发的猩红。 — 次日下午一点。 岁宁昏昏沉沉地醒来,他见自己躺在寬敞明亮的卧室里,不由地松了口气。 窗外飘起了小雪,碎雪点缀在枝叶上,白洁梦幻,有别样的美感和意境。 但岁宁却連赏雪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打开手机回消息。 许拾安问他什么时候回,岁宁说今天下午就回。 今天下午一定能回。 岁宁信誓旦旦地想着,喝了一口沈妄寒喂来的汤。 岁宁放心沈妄寒这几天连班都没去上了,整天就守着他。 他往下翻,看到了林珞昨晚的消息: 【怎么样岁宁,有消息吗?】 他点进林珞的聊天框,回复: 【抱歉啊林珞,我昨天都问过了,都没有rh血源,我昨天出了点状况,现在才看到消息,不好意思哦。】 沈妄寒坐在岁宁的对面,却能看清岁宁打的每一个字。 他给他擦了擦嘴角,“平时怎么没见你给我回这么多字。” 岁宁横他一眼,继续检查有没有没回的信息。 … 等吃完饭,岁宁就抱着枕头说:“我,要,回,家。” 沈妄寒神色如常地收拾着碗筷,温声道:“晚上想吃什么宝宝,糖醋排骨怎么样?” 岁宁眨了眨眼睛。 不会吧。 沈妄寒在反悔。 他扶着床头,打着胆子脚踩在被子上,站起来后他才后知后觉,他的雙腿在打抖,腰更是直不起来。 “宝宝你小心点,别摔了。”沈妄寒站在一旁,伸出手虚扶着他周围的空气。 “你昨天晚上明明答应了我的。” 沈妄寒的笑颜英俊,“我答应了什么?” 裝傻??? 岁宁瞪大了眼睛,虽然沈妄寒现在表现得很温柔,但是他还是不由得心虚。 沈妄寒晚上偶尔也会温柔的哄他几声。 不过,只有哄。 不会停。 “我要回家。”岁宁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 沈妄寒的手放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岁宁。 岁宁莫名后颈发冷,他放下了枕头,慢慢地坐在被子上。 “哼。” 他缩着雙脚,一手抓紧了被子,看起来柔美又可怜。 沈妄寒心软着把他搂进怀里,“可是宁宁,我没有你,一整晚都会睡不着的。” 岁宁听着,抬眼瞥向他深邃的双眼。 沈妄寒的下巴蹭着他的臉颊,“我会一直想你。” 岁宁觉得脸颊痒痒的,他透过沈妄寒的眼睛,看见了满含着的不舍和落寞。 岁宁莫名有点心软,只有一点点。 “可是我想回家了嘛。”岁宁听着沈妄寒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都被影響了。 岁宁的手心被握得发热,连心跳都随之加快。 “要不这样吧,宁宁。我给你买了条圍巾,就放在衣帽间里,外面下着雪,你戴上圍巾再走,别着凉了。”沈妄寒捧上岁宁的脸,“我送你回去。” 岁宁用下巴蹭蹭他的指尖,点头:“好,我去拿,在哪里?” “左手边第四个衣櫃中间。”沈妄寒在身后不缓不慢地他身后说。 “嗯。”岁宁推开衣帽间的门,他缓步地走着,开着第四个衣櫃,“这里没有围巾呀。” 他的手顿住,他没看到围巾,倒是看见了一套白黑相间的猫耳套装。 他把柜门完全打开,一根毛茸茸又卷长的猫尾就掉在了地上。 铃铛轻响着。 那毛茸茸的顶端却不怎么可爱。 岁宁懵着:“……” 沈妄寒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按你的尺码定制的,穿上试试?” 第27章 亲吻 衣帽间的对面摆着一面全身镜,歲寧半趴在柔软的长垫上。 他头上戴着的猫耳被晃得歪斜。 铃铛声作响。 “呜呜。” 歲寧的眼尾泛红,累得喘息变得断断续续,甚至一次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洁的猫耳触感柔软。 沈妄寒垂眸瞧着,细微发出一声叹谓。 他看向镜中的歲寧,用手托起歲寧讓他也看向镜子,目光含着疯狂的痴迷。 “宝宝你看,你多漂亮。” …… 岁宁已经四天没回家了。 自从每晚都能抱着愛人入睡后,沈妄寒就愛上了这种习惯。 岁宁不知日夜,几乎每天都是如此。 他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的发情期过了。 他靠在沈妄寒的懷里,感受着他胸膛的热意和心跳声。 “膨,膨,膨。” 外面下起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在窗沿上。 岁宁往沈妄寒的懷里缩了缩。 沈妄寒伸出手指,用指腹蹭了蹭岁宁的脸颊,俯身亲吻他的眼尾,耳鬓厮磨。 “醒了?” 岁宁轻声“嗯”了一下,他还有有点累。 嗅着沈妄寒身上的信息素,能讓他安心一些。 “今天几号了?”岁宁窩在沈妄寒的懷里弱弱地说。 “十六。”沈妄寒的額头贴着岁宁的額头,“再过几天是除夕,我们一起过。” 岁宁懒洋洋的,沈妄寒的怀抱很溫暖,讓他又有点困了。 他真的受不住了。 他发现沈妄寒特别重/欲。 他每次都哭的声音沙哑。 沈妄寒会哄着他涂药,但是涂着涂着就会忍不住玩他。 岁宁昨晚睡了个好觉,现在清醒后,脑子里除了想回家外,他还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他被标记的事迟早会被家里人知道。 “想回家嗎?”沈妄寒溫柔地抚着他的额头。 岁宁点点头,他看向沈妄寒,灵动的眼睛里帶着一丝犹豫。 “那……你怎么办。”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沈妄寒的眼神虔诚,吻上岁宁的额头。 — 岁宁坐在沙发上。 宋鈺川迎面拎起沈妄寒的衣服,抬手揍了沈妄寒的一拳。 他是SS级alpha,力量和攻击性不低,一拳下来直接把沈妄寒的嘴角打出血。 沈妄寒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接受着宋鈺川的攻击和谩骂。 “我操你妈的沈妄寒!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竟然敢!” 岁珩的脸色发黑,他站在岁宁的身前,冷眼看向沈妄寒。 在当今社会,未婚标记omega会被国家安全係統识别并关进特定的控製室控製九十天以上,以判定是否存在傷害或者強迫omega和beta发生关係。 但沈妄寒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一是因为他的家世和权势,二是因为他和岁宁正处于订婚状态。 “我喜欢岁宁,我要娶他,我会对他负责。” 沈妄寒的声音坚定,淡淡地看向不断攻击他的宋鈺川。 他不还手,是因为宋钰川是岁宁的家人,但他的态度仍然冷硬強势,让宋钰川这个揍的人都感觉使不上力。 宋钰川咬咬牙,他索性在桌面上拿了把水果刀,抵在了沈妄寒的脖颈上。 他们的动作又快又混乱,不知道是宋钰川没把控住力度,还是沈妄寒刚好侧了身。 那把刀正好划过沈妄寒脖子上的傷口,旧傷再添先傷。 一股鲜血缓缓地从沈妄寒的脖颈上淌下来 岁宁吓得站起身,他的眉头皱起,手抖着握住了宋钰川的手腕。 他的眼尾吓得发红,“表哥不要!他会死的。” 其实宋钰川自己也愣了,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并没有真的想划破沈妄寒的喉咙。 他低头看向手里沾满鲜血的刀,“沈妄寒,你讹我吧?” 许拾安搂着岁宁的的肩膀安抚他。 “够了。”沉默许久的岁墨终于冷声开口,“沈妄寒,你跟我来。” 管家赶緊拿来医药箱,给沈妄寒的脖子上缠上棉布止血。 许拾安皱着眉看向沈妄寒,即使沈妄寒伤得这么重,都能仿若如常的跟着岁墨上书房,他的心里就越发不安。 他不会看错,沈妄寒和岁墨是一类人,虽然性格不同,但是行事和对待感情上都像个疯子,各有各的极端。 许拾安搂进了怀里的小儿子,为他而感到担忧。 … 岁墨坐在书房里。 沈妄寒站在岁墨的面前,身形挺拔,即使受了伤也不输气场。 沈妄寒的眼睛漆黑,岁墨看得出来,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后悔和恐惧,反而偏执又强势。 岁墨拿起桌上的一张相框,手指细细抚摸,“我记得岁宁出生那天,脸小得还没他哥哥手掌大,他躺在保溫箱里,连眼睛都睁不开。我隔着玻璃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当时就在想,我要让他以后的人生,顺遂,幸福,安宁。” 沈妄寒瞥向岁墨手里的那个相框,那是岁宁三岁时的照片,小岁宁穿着奶牛色的连体套装,抱着一根胡萝卜玩偶,两只眼睛像葡萄似的,呆呆的。 又小又可愛。 “所以我就给他取名叫岁宁,希望他岁岁长安宁。”岁墨温柔地看向照片,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沈妄寒,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警告他,“沈妄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和宁宁订婚嗎?” 沈妄寒答得很快,他也知道答案,“因为我能让宁宁的余生,比在岁家更幸福,安宁,顺遂。” 岁墨抬眉,他把相框放下。 “伯父,”沈妄寒对岁墨说,“我喜欢岁宁,我会用尽余生保护他。” 岁墨双手插着,“那你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标记岁宁?” “宁宁当时发/情期突然发作,我照常给他吃抑製药,但这次他的信息素失控得很厉害,濒临窒息,我看他很难受就标记了他。” 沈妄寒将一瓶药放在书桌上,“这是我当时给他吃的抑制药,您可以去做医药鉴定。” 岁墨的目光冷凝。 沈妄寒:“伯父,在标记宁宁之前,我就做好了要和他过度余生的打算。” 岁墨沉默着,拿起那瓶药。 岁墨当初选择沈妄寒,是因为欣赏沈妄寒的能力和行事风格。沈妄寒是他的小儿子的最佳人选,因为沈妄寒拥有着一颗爱护岁宁的心。 Alpha生来就对自己心爱的Omega有占有欲,只是程度不一。 岁墨能看出来,沈妄寒对岁宁的占有欲很严重。 但只要沈妄寒不会伤害岁宁,岁墨就并不介意这些。 “我要娶岁宁,我能保证,我会一辈子爱着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岁宁担心沈妄寒死在他家里,想求岁墨让沈妄寒先去医院。 他站在门口,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在他生命垂危之际,冲进火海的那个人影瞬间和沈妄寒的脸庞重合。 他的痛苦,他的恐惧。 似乎在这一瞬间而再次被冲淡,直到释怀。 他其实从始至终都知道。 沈妄寒是这个世界上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他的人。 岁宁一只手放在门边,手指收緊。 “你最好说到做到。” 岁墨拿起了那瓶药。 结束对话后。 岁墨送给了他一个相框。 沈妄寒濒临昏迷,那个岁宁三岁时的相框,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岁宁:“沈妄寒!” … 夜里。 许拾安坐在岁宁的房间里,满脸担忧,“宁宁,你别怕,是不是沈妄寒强迫你的,他有没有伤害你?” 岁宁靠在床头,他的眼神飘忽。 许拾安看他这样,也没再追问,温柔地把他搂在怀里。 次日一早。 国家安全监测系統对沈妄寒下达了限制通知,沈妄寒被帶进了控制部门。 岁墨和许拾安带岁宁来抽血药检,现在的医学科技发展迅猛,能检测出五天内人体里的残留的所有药物成分。 岁宁安安静静地坐着,感觉思绪乱成一团。 都药检了。 肯定能检测出催/情药的…… 检测结果在当天下午就出来了。 岁宁的体内并不含有任何的催.情.药成分。 岁宁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报告单,上方盖着国家安全系统的公章,而且是由机器人系统检测。 想要伪造几乎不可能。 那……那天晚上…… 沈妄寒其实并没有给他喂催.情.药?! 当天夜里。 岁宁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刚睡醒,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 “宝宝,我好想你。” 岁宁蓦地清醒了过来,“沈妄寒?你不是还在控制室吗?” “你开窗。” 岁宁推开窗户,外面的雪地上一片白雪皑皑,他的家门口的灯光照耀下。 立着一个笔直高大的黑影。 雪下的很大,沈妄寒的发梢上粘上了不少碎雪,就像是苍白的发。 霎那间,岁宁仿佛感受不到窗外的刺骨寒意,眼里只有沈妄寒粘着雪花的发梢。 岁宁站在窗边,“沈妄寒,你脖子上的伤怎样了。” 岁宁格外担心沈妄寒脖子上的伤。 这就像是深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让他下意识的担心。 “别担心。”沈妄寒温声道:“我没事。” 岁宁小声说:“外面很冷,你快回去吧。” 隔着一片空白的天空,沈妄寒注视着岁宁那瘦小的背影。 在这寒冷的雪夜里。 他温柔地在电话里轻声说:“岁宁,我爱你。” 沈妄寒的声音很轻,几乎快被寒风所覆盖。 岁宁握紧了窗沿。 沈妄寒含笑道:“你听见了吗?” 岁宁:“嗯。” 第28章 浴缸 沈妄寒立在黑暗里,他的身形颀长如松柏。 虽然相隔遥远,可歲寧却莫名能感受到来自沈妄寒炙热的目光。 在寂静的雪夜里。 寒冷冻着歲寧的皮肤。 他的双指被冻僵发紅,碎雪吹入了他的窗棂。 一切仿佛濒临静止。 他听不到一丝寒风的声响。 唯有电话里的沈妄寒的溫柔細语。 和他的心跳声。 歲寧拥有很多爱,但是沈妄寒的爱。 是最偏执又热烈的。 …… 因为有安全系统的控制,沈妄寒被限定了为期三十天的隔離期,等隔離期满后才能与omega接触。 Alpha永久標記omega之后,也意味着终身只能用唯一的这个Omega。 所以在永久標記前,Alpha都会非常的慎重。 沈妄寒三十天內不能见到歲寧,甚至不能有多余的身体接触。 但是每天夜里。 在大雪天里,沈妄寒总是坚持来樓下的雪地上看他。 两个小时,四个小时……甚至站到半夜。 不论雪多大,风多冷。 岁宁只要一推窗,就能看见抬头看他的沈妄寒。 岁宁窝在溫暖的卧室里,他把沙发移到了窗边。 “你……回去吧,不用天天来看我。” 他坐在窗边就已经很冷了,更何况沈妄寒是每天站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上。 沈妄寒的声音在雪风中显得沙哑些许,他含笑:“我想见你。” 没有原因,只是很想见你。 岁宁的脸頰紅着,他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自从药检结果出来后,岁墨和岁珩并没有再为难沈妄寒,依旧把沈妄寒当作未来的儿婿。 这几天下来,甚至宋钰川都对沈妄寒的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了。 许拾安虽然担心,却也不能再追究下去。 岁宁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莫名对沈妄寒产生一种依赖感。 这种依赖比以往强烈。 岁宁坐在沙发前,一手剥着橘子,他把橘子表面的白色橘络一点一点地撕开,然后捏了一瓣放进嘴里。 电话里传来岁宁細微的咀嚼声。 沈妄寒靠在車上,目光望着窗边的娇小的身影,喉结滚动。 他的脑海中里浮现着岁宁白皙娇嫩的脸庞,猩红的眼尾,还有粘腻的哭泣声。 他晦暗的眼眸泛起兴奋的光,深藏在夜色中。 “寶寶,你现在在干什么。” “唔,吃橘子。” …… 到春节那天,沈妄寒身上的限制仍然没有解除。 岁宁隔着窗户,沈妄寒在江的对面给他放了一夜的煙花。 煙花在夜空中绽放,美丽而梦幻,仿佛永远不会消逝。 岁宁收到了不少条新年祝福。 沈妄寒的消息最多。 【新年快樂,宁宁。】 【烟花看了吗】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 【(消息折叠99+)】 岁宁看着满屏幕的星星动画撒下,他仰头看向不远處的天空。 夜空中正好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蓝色玫瑰花。 沈妄寒打电话给他。 岁宁接听,他听见沈妄寒轻声说:“宁宁,新年快樂。” 岁宁阳台上,他的眼中倒映着美丽的星光。 他回应道:“沈妄寒,新年快乐。” 岁宁感受着新年的欢愉气氛,他在夜空下弯起眉眼。 又是新的一年。 — 寒假很快结束。 岁宁上学的第一天的路上,他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車。 岁宁在校门口下了車。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车也随之停在了路边。 沈妄寒打开车门,快步朝岁宁走来。 岁宁仰头,被他拉入怀里。 沈妄寒的身形宽大,他的拥抱是温暖的。 岁宁:“你的隔离器结束啦?” “嗯。” 沈妄寒的隔离期今天清晨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在岁宁家樓下等他出门。 沈妄寒嗅着岁宁颈间的香气,“嗯。” 他的呼吸沉重,像是久旱逢甘霖般,亲吻上岁宁的脸頰。 “这里有好多人……”岁宁红着脸,他推着沈妄寒。 沈妄寒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也许是沈妄寒眼里的思念太过热烈,让岁宁难以避开视线。 “我好想你,宝宝。” “我该上课了。”岁宁垂下眸,他握着书包背带仰头看他,眸光灵动潋滟。 看起来安静又可爱。 “嗯。”沈妄寒颔首,一手把早餐和蛋糕递给他,一手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挲:“你下课的时候我来接你。” 岁宁仰头对沈妄寒笑了笑,“好。” 岁宁拎着袋子走向校门,他的背包上的小乌龟挂件跟着他一晃一晃的。 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 林瑾以前嘲讽他永远含着金汤匙,是温室里的花朵,是商业联谊的牺牲品。 上辈子的岁宁可能会意气用事地用尽方式来证明自己。 而现在,岁宁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日子是他自己的,不应该因为别人给的标签而急着去证明什么的。 快乐与否,幸福与否,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他合上课本,他走出校门,刚好与站在车旁等他的沈妄寒对上视线。 岁宁朝沈妄寒招招手,眉眼笑得像月牙。 他有在好好的生活。 沈妄寒下车,含笑帮他拿书包,温柔地亲吻他的脸颊。 沈妄寒看着岁宁坐上副驾驶,不着痕跡地瞥向岁宁纤细的腰身,眼神晦暗幽深。 岁宁:“我们去哪呀。” 沈妄寒给他系上安全带:“东郊山庄新开了一家餐厅,带你去尝尝。” 岁宁记得那家店,日料很新鲜。 他的眼睛亮了亮,“好呀。” 岁宁站在山庄的顶楼,他俯瞰而下,不远處的花田里开着一片紫色的薰衣草。 吃完饭后,沈妄寒又提出去楼下的影厅看电影,刚好是岁宁感兴趣的。 岁宁也就和沈妄寒一块去了。 私人影厅內,只有沈妄寒和他两人坐在一张柔软的红色沙发上。 岁宁在认真地看电影,而沈妄寒在旁边搂着他,把玩着他白嫩的手指。 沈妄寒亲吻上岁宁的耳垂,一点一点地亲着他的脖颈。 岁宁只觉得一阵痒意。 “唔。” 岁宁一抬眼,就看见沈妄寒那炽热得可怕的眼睛。 …… 在天旋地转间,岁宁被沈妄寒带进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的嘴角被吻肿,舌头被吻得发麻。 三米长的浴缸内,水雾旖旎。 “宝宝,放松点。” 岁宁一手扶着滑溜的浴缸边沿,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沈妄寒着迷着吻着岁宁后脖颈上的痕跡。 那是他永久标记的印记。 沈妄寒对此很满意。 他听着岁宁粘腻破碎的哭声,心中的占有欲和贪婪被放大。 水雾环绕着周遭,室内温暖,悠扬的钢琴曲在室内回荡着。 沈妄寒吻上岁宁的耳垂,一边抱怨道。 “太紧了。” 第29章 雪天 室内的气氛旖旎,水雾朦胧。 歲寧的眼尾发红,一手被沈妄寒握住十指緊扣。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地面上。 发出一声輕响。 “呜呜。” …… 歲寧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晕的。 等他一觉醒来,他抬眼就看见了沈妄寒冷峻的侧臉。 沈妄寒的睡颜沉静,下颌线明显,就连脖頸处喉結上的弧度都格外完美。 歲寧静静地看着他,他缩在沈妄寒的怀里,伸出手指,抚过沈妄寒的脖頸上的淡淡的疤痕。 沈妄寒的体质和治愈能力超乎常人。 那道伤口已经早已治愈了。 他看着这道疤发了会呆,眼尾累的泛红。 半晌,他又阖上了眼眸。 静静地打了个哈欠,柔软的臉庞在了沈妄寒的脖颈上。 睡得安心。 沈妄寒睁开眼眸,深邃的眼睛看向歲寧的发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将他摟緊。 … 临近黄昏。 岁宁迷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妄寒帶回来了家。 他瞥向不远处的窗前,雪还在下。 沈妄寒回来了,似乎帶着一身的寒气,他将大衣挂上,换了身衣服才过来抱岁宁。 岁宁被他小孩子的抱起来,沈妄寒摟着他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岁宁刚醒,漂亮的眼睛呆呆的,又安静又可爱。 沈妄寒一手抚摸着岁宁的臉頰,“睡得好吗?” 岁宁酸软无力,身上遍布着红痕和咬痕。 他摇头,又靠回了沈妄寒的脖颈上,闷声说:“不好。” 沈妄寒发笑,吻着岁宁的脸頰。 “晚上带你出去玩,宝宝。” … 他们去歌剧院听了一场音乐会,岁宁全程在看演出,而沈妄寒撑着额头,全程都在看岁宁。 后来,沈妄寒带他来到了海岸边的游轮上。 沈妄寒说的没错。 这条环海线真的能看到千万只迁移的海龟。 碧蓝色的水面上,这些海龟在海洋里涌动着,奔向未来的家园,场面生动又壮观。 岁宁看得目不转睛。 沈妄寒搂上岁宁的腰,“好了,外面冷,下次我们再看了。” 岁宁被沈妄寒牵着手,来到了顶层的餐厅。 游轮餐厅内只布置了一张餐桌,桌面上的烛光晃动,夜色温柔。 岁宁咬了一口提拉米苏。 很甜。 他和沈妄寒对上視线。 沈妄寒隔着桌台注視他,目光温柔,“宁宁。” “嗯?” “我们結婚吧。” 岁宁的眸光一怔。 与此同时,天空中骤然绽放起绚烂的烟火。 烟火绽开,都是特殊的形状。 状似一朵一朵玫瑰花。 岁宁从小就喜歡惊艳的事物,灿烂的花火,瑰丽的玫瑰,还有碧蓝的海洋世界。 这些岁宁从来没告诉过沈妄寒,但沈妄寒都知道。 在绚烂的花火下,他看着沈妄寒朝他走来,周围的服务人员纷纷鼓掌,善意的烘托起气氛。 岁宁有一瞬间懵着,他无措地站起来,看向沈妄寒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又一枚昂贵的戒指举在他的眼前。 这无疑是一场完美又梦幻的求婚,讓无数人羡慕的浪漫。 岁宁也垂眸,他不知道怎么了,虽然他也有些惊喜,但他还是有些莫名不安。 令他不安的不是婚姻。 而是擔心自己。 他有信心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他不想讓沈妄寒再次因自己而陷入危险。 周围的人围了一圈,脸上都带着羡慕和看热闹的笑意,期待着主角戴上戒指。 岁宁环顾一圈,輕轻扯了扯沈妄寒的袖子,小声道:“你……你先起来吧。” 沈妄寒抬眸,看向岁宁的眼睛,透过他的眼睛,沈妄寒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是擔忧,又像是在害怕。 不过好在。 不再是避之不及的恐惧和拒絕。 沈妄寒的笑意未散,他起身,把戒指收起来,搂上岁宁的后背,他轻声道:“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次向你求婚了。” “就算是有一百次一千次,都没关系。” 你迟早会是我的。 沈妄寒幽幽地注视着他。 周围围观的人明显有些意外,笑声和起哄声凝固,都哑然地看向他们二人。 岁宁的眼睛湿漉漉的,替沈妄寒尴尬,“对不起。” 沈妄寒搂上岁宁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明天还能一起约会吗?” 在夜色下,两人的身形贴着,缓缓迈下私人游轮的台阶。 岁宁点点头:“嗯。” 沈妄寒:“那去庄园骑马怎么样?” 岁宁:“可是我不会骑耶。” 沈妄寒:“没关系,我来教你。” 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 这两天,他们已经开始和普通情侣一样约会,沈妄寒几乎每天都要见他。 一天见不到他就给他发消息和视频电话轰炸。 这两他岁宁倒是学会了骑马。 只是马鞍太硬,经常会硌得他的大腿发红。 沈妄寒借着涂药的名义,亲吻着他。 这些天岁宁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岁宁坐在阶梯教室里,手机里全是沈妄寒的消息。 他认真的听完课,含笑拿起手机,一条一条地回沈妄寒的信息。 刚走到半路,就在走廊的尽头瞥见了紀云舟的身影。 他的脸色一沉。 真是阴魂不散。 紀云舟的眼神平静,看向岁宁的目光不再那么虚伪热情,而像是在凝视他。 “岁宁,能和你聊聊吗。” 岁宁:“没空。” 紀云舟站在岁宁的身前,“我只想问问你,你为什么突然不喜歡我了?” 岁宁冷眼瞥向紀云舟。 “我没有喜歡过你。” “不!”纪云舟着急地说:“你三年前对我的态度分明不是这样的。” “当初你的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纪云舟永远记得当初岁宁看他的那种眼神。 单纯又青涩,带着满眼的欣喜。 说来纪云舟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岁宁高中的时候还只是把他当跟班看到,突然上了大学后,看他的眼神才有点不一样了。 岁宁蹙眉,他不明白纪云舟为什么非得在这种已经把脸皮撕的不能再破的时候提往事。 “纪云舟,你听着。”岁宁朝纪云舟走近了两步,“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你发给我的那封邮件,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他的表哥黑白通吃,制造一场意外,花点钱,让一个人永远消失也应该不算难事。 他之所以不让宋钰川帮他动手,顶多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什么邮件?”纪云舟愣了下,追问道:“我想起来了,是当时你升学宴上的贺卡吗?” 岁宁眉头蹙起。 “那封信,不是你写的?” 岁宁十五岁那年,想申请跳级考H大,但爸爸哥哥都觉得他不行,担心他太累。 他是个要强的人,就算家里人反对,他也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他每天凌晨睡,四点起。 当时他也觉得自己挺傻的。 就是想证明他可以,他不是温室里的花。 在某一天深夜。 他一如往常紧绷地在铺满一桌面的卷子上执笔,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那封信里只写了两行字—— “不必驻足观望,你就是最好。” 于是,在那一刻。 岁宁持续紧绷数个月的某根弦突然松了。 感慨着流下了一滴泪。 当时一起送来的,还有纪云舟给他点的奶油蛋糕。 岁宁当时就以为,这封未署名的信是纪云舟写的。 在那个瞬间,他才觉得纪云舟不一样。 “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 纪云舟:“什么?” 纪云舟下意识的表情让岁宁捕捉到了。 他快步跑向门口,把纪云舟甩在身后。 他坐上司机的車回到家,直奔卧室。 翻开最下方的抽屉里被他压着的录取通知书,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下。 岁宁急忙地抹掉,他打开录取通知书的外壳,把那张陈旧的纸拿出来。 那行字写得力透纸背,充满着力量感,字迹也和纪云舟的很像。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是纪云舟写给他的。 而他再次细细端详后,却发现这样子莫名的更像…… 岁宁转身去翻自己的桌面。 他翻到了前段时间沈妄寒给他写的那页答案。 他的手微微颤抖,屏住了呼吸,把那张纸再次摊开,对比。 一模一样。 他当时把这封信压在了录取通知书里,很久都没再打开过。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恍惚间,他手边的电话铃响了。 在寒意侵袭的空气里,他接通了电话。 沈妄寒再一次对他说,“宁宁,我好想你。” “你怎么直接回家了,我一直在校门口等你。” 岁宁喘着气,急道:“那我来找你。” “不用了。” 岁宁的眸光愣了愣。 听沈妄寒说,“我在你家楼下。” 沈妄寒靠在車座里,随手接了孟巍的电话。 孟巍:“兄弟,我真的要劝劝你,那天你那场求婚少说也花了好几百万吧?那岁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拒絕就拒绝你了,你还当祖宗一样的哄着他,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喜欢吗?你俩没结果的,干嘛非得一棵树上吊……” “行了。”沈妄寒打断他,“岁宁值得。” 孟巍不再吭声,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 岁宁跑向一楼,从门口冲了出来。 大雪纷飞的冬日里。 岁宁淋了一头的雪,他踩过微湿的雪地,奔向那道模糊的身影。 沈妄寒坐在车里,他关上手机,一抬眼。 看着岁宁踏着雪朝他跑来。 岁宁的发梢微乱,眸光含着雾气,脸颊跑得微红。 “沈妄寒,对不起。”岁宁:“我以前总是辜负你的喜欢。” 沈妄寒的眸光一怔,他下车,搂上岁宁的肩膀,将他头上沾染的碎雪拨开。 雪花却持续落下。 “不用道歉。”沈妄寒握着他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轻柔摩挲,笑着说,“你又不是只拒绝过我这一次。” “岁宁,我以前说过,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不用因为你的拒绝而感到愧疚。” 岁宁垂下眸子,感受着沈妄寒手心传来的温度。 雪花落在他眼前,他的视线模糊。 岁宁的眼尾泛红,在雪白的天地间。 他的眼中含起笑意,对沈妄寒道:“我其实想说,我们结婚吧。” 沈妄寒意外地垂眸。 他像是在做梦。 他希望梦永远不要醒。 第30章 婚礼 歲寧和沈妄寒的婚禮定在初春。 冬雪初融,洋溢着万物复苏的气息。 周五。 歲寧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听完了最后一堂課。 “终于熬到星期五了,我都快要累死了!” 鹿嘉允昨天熬了个大夜,他伸了个懒腰,陆大行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兴奋地揽上歲寧和鹿嘉允的肩膀。 “家人们,我去B市当志愿记者的申请通过了。” 鹿嘉允困得打哈欠:“哦,那恭喜你啊,要活着回来啊。” 陆大行笑骂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什么时候去?” 歲寧拿着书包一愣,臉凑近了陆大行的,一臉緊张。 “干嘛,我这趟安全的很啊,你该不会又要关着我吧?”陆大行莫名警惕地看向他。 “不是,”岁宁笑着,眉眼弯弯的,“我下周末結婚,你们得来。” 鹿嘉允和陆大行异口同声道: “什么!!!!!!” — 岁宁决定結婚,对周围人来说都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包括許拾安。 那天晚上,沈妄寒带着沈老太太親自来岁家议親。 这门婚事,岁沈两家的家主自然乐见其成。 只有許拾安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到深夜。 “想好了吗?” 岁宁看着爹地的眼睛,点点头,“嗯。” 許拾安:“没有人逼你对吗,宝贝。” 岁宁笑起来,“爹地,我想和他結婚。” 許拾安抚摸上岁宁的臉颊。 “那就好,只要这是你想要的,那爹地就永远支持你。” 许拾安希望他的小儿子的人生是自由。 同时也是充满幸福的。 他的孩子不会像他一样因为是Omega而遭到父母的嫌弃。 岁宁的未来会花团锦簇,幸福美满。 — 婚禮现場庄重且奢华至极。 到場的人皆是H市名流,岁宁给鹿嘉允和陆大行留了专座。 岁宁和沈妄寒站在会客厅旁,笑得得体。 这场婚礼请了十个跟拍,但鹿嘉允还是举着三个设备来给岁宁拍摄。 鹿嘉允的視频账号发展得不错,很快就有了百万粉丝。 “我的富二代好朋友今天結婚,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也是很意外的,因为他和我之前也同样是一名恐婚人士,他突然宣布婚讯让我感到很意外。那么我今天受邀来到了婚礼现场,接下来,我要给少爷拍一段结婚vlog。” 他举着摄像机,给岁宁找着最佳机位。 岁宁不经意地抬眼,就看见鹿嘉允半跪在地,身上还挂着三个设备。 岁宁的笑容昳丽,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看向鹿嘉允的镜头伸出手比了个随意的动作。 而在抬手间,他左手的两枚定制的钻戒折射出耀目的光芒,緊接着鹿嘉允把镜头特写给到右手,价值五千万的翡翠戒指差点闪瞎鹿嘉允的眼睛。 鹿嘉允:“……” “原来结婚是把上亿的东西戴手上吗,突然就感覺不恐婚了呢。” 岁宁被鹿嘉允这副表情逗笑了。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教堂的乐曲悠扬动听,岁宁被沈妄寒牵着手,他的嗓音温柔而稳重。 在宾客的见证下,他听完了沈妄寒虔诚的誓词。 岁宁仿佛只能看到沈妄寒一个人。 他的心跳加快,目光晃动。 在和沈妄寒对視间,语气变得坚定,他像上辈子沈妄寒向他告白那样,给沈妄寒戴上了戒指,用法语温声说。 “Oui,jeleveux。” 我愿意。 沈妄寒的眼眸一怔,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呼吸停滞半刻。 这种感覺未知到令他难以捕捉,却又令他很熟悉。 他的眼底含着喜悦和爱意,吻上岁宁的唇。 这不是做梦。 他会和岁宁结婚,过度余生。 岁宁会永远属于他。 … 岁宁和沈妄寒的婚事在H市的娱乐头条和网络熱搜上挂了一周。 鹿嘉允拍的那条视频意外爆火,有众多羡慕和祝福的评论。 :求结婚戴上亿戒指的教程。 :少爷结的婚和我结的婚怎么不一样 :难怪你们愿意结婚呢(哭)(哭) :少爷这辈子踩过最硬的东西,应该就是老公的大迪奥吧? :楼上,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这里不是无人区(哭) :两个人的颜值都很势均力敌,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我好投胎。 …… 岁宁的婚后生活和他以前的生活没多大差别。 他现在才大三,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学校上課,沈妄寒每天都会来接他下課。 他偶尔隔三差五就回岁家吃饭,和许拾安一起看看电视剧,喂喂他养的小乌龟,或者跟岁珩和宋钰川打打牌。 日子过得悠闲。 就是沈妄寒有点过于的粘人了。 无论他在哪,沈妄寒总会很快找到他,每次他回岁家,沈妄寒必定会跟着。 沈妄寒让司机把他停在路边,方便岁宁下课后直接上車。 他靠坐在車后座,眼睛瞥向人流穿行的门口。 “没想到你们俩还真结婚了,我和老裴都没想到。”孟巍和沈妄寒打着电话,调侃道:“兄弟,你真熬出头了啊。” “以后见了岁宁,当初药检结果和我脖子受伤的事,知道怎么说吧。” “这还用你说,我肯定提都不提啊。”孟巍道。 拆散兄弟婚姻的事他肯定不会做。 不过孟巍打心底里覺得,岁宁嫁给沈妄寒这么个疯子,其实也是挺倒霉。 沈妄寒抬眼,就见岁宁背着书包小跑着来到车窗边。 沈妄寒挂断了电话,下车朝岁宁温柔地挥了挥手。 “宝宝。” 岁宁朝他跑来,一手抱上沈妄寒的腰,他仰起头,眼睛漂亮得像琉璃。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提前下课了。” 生物学教授请假,他提前两节课下的课。 “我问的。”沈妄寒被他的书包卸下来,捏捏他的脸颊。 岁宁了然的点头,他靠在了沈妄寒的胸膛。 “晚上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鱼,老公。” 沈妄寒勾起嘴角,“好。” …… 岁宁上大四那年,他懷孕了。 得知自己懷孕的时候,他又懵又惊喜。 沈妄寒很高兴。 他说,他们有了完整的家。 懷孕初期,岁宁孕吐很厉害,沈妄寒心疼他,给他办理了在家线上就读。 沈妄寒每天都在家陪他。 前四个月后,岁宁的孕吐反应减輕后,沈妄寒看他的炽熱的眼神才渐渐展露。 “唔,医生说不可以,还懷着宝宝…阿!” 沈妄寒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抱着他隆起的肚子,“医生说的是孕前期,宁宁。” 岁宁怀孕后,因为信息素的影响,显得更加依赖沈妄寒,乖巧又娇软,隆起的肚子都有着别样的美感。 沈妄寒让他扶着枕头,一手护着他的腹部,热烈地亲吻着他。 岁宁被吻得天旋地转。 “呜呜。” … 沈妄寒重.欲,但在岁宁的孕后期也会克制住。岁宁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走路的时候明显很慢了不少,像企鹅似的,很可爱。 沈妄寒会站在他旁边护着他,不时地扶着他才安心。 每天睡前,沈妄寒都会对着他隆起的肚脐胎教。 今天是讲童话故事。 沈妄寒的嗓音沉冷而充满魅力,岁宁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听不听得懂,他自己倒是困得先靠着沈妄寒睡着了。 沈妄寒合上故事书。 亲吻着岁宁的脸颊和額头,又俯身輕輕吻了下岁宁隆起的肚子。 “好了,你爹地睡着了,你也该睡觉了。” 小孩像是有感应似的,隔着岁宁的肚子动了动,随后安安静静地没再动。 “晚安。” 沈妄寒搂着自己的爱人,一手环着他的腰侧。 在寂静安宁的夜里一同入睡。 现在的医学技术发达,在沈妄寒和岁墨的共同研究下,岁宁决定在水中分娩。 孩子出生那天,岁宁没遭多少罪。 他就好像睡了一觉,一睁眼,就看见围在床边担忧又心疼地看着他的家人。 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他身边的婴儿床里。 许拾安站在岁宁的身边,眼尾发红,轻柔地抚摸着岁宁的脸颊,替他拨开被汗粘湿的发梢。 沈妄寒站在他的另一侧,他的神情紧张而担忧,衣领上粘着些许的血迹。 满眼都是岁宁。 岁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妄寒失态的时候。 “宁宁。”沈妄寒握上了他的手心,指腹温柔摩挲,“很疼吗?” “还好。”岁宁恍惚着。 其实不会很疼,只是感觉累。 护士轻轻地把小婴儿抱在岁宁的身边,“看看孩子吧,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哦。” 岁宁一手笨拙又僵硬地搂着怀里的小宝宝,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孩子。 小宝宝脸上还带着些许褶皱,但皮肤很白,眼睛乖乖地闭着。 岁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这种感觉很神奇,让他无法用言语表达。 岁宁抱着怀里的小宝宝,低头静静地瞧着他。 “他好小啊。” “嗯,”许拾安看着他的孩子,又看向他的孩子生的孩子,温声说:“像你小时候。” 软软的一团,乖巧的不像话。 沈妄寒看向他们,紧绷的眉头才渐渐松泄了些,他的眼尾发红。 他注视着岁宁和怀里的小宝宝,像是在看他毕生最珍贵的一切 “嗯,很漂亮。” 身后的家人们都围着他们,纷纷投来祝福和心疼的目光。 幸福很难诠释,但是此时此刻。 岁宁真切的感受到了。 — 宝宝八个月的时候,岁宁开始读研。 趁着假期,岁宁和沈妄寒带着宝宝来到了巴厘岛度假。 海边的微风正好,蓝天白云,碧蓝的海面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这片区域属于私人区,只有他们一家来。 在遮阳区域,沈妄寒靠在躺椅上,岁宁昨晚被折腾到凌晨四点才睡,他正贴着沈妄寒的脖子打盹。 另一侧的小宝宝被岁宁扎了两个小辫子,他的眼睛圆溜溜地瞧着岁宁和沈妄寒。 一看到他们两个,他就高兴地自己拍拍手,露出两颗可爱的小乳牙。 小宝宝学着岁宁的样子,也爬到了沈妄寒的另一边,贴着沈妄寒的脖颈,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咿咿呀呀地和爸爸们聊天。 “唔啊……啊哒哒。” 岁宁在迷糊地眯着眼睛,蹭了蹭沈妄寒的脖颈。 “唔宝宝哭了吗?” 沈妄寒抚着他的后背,让他继续睡,“没有,他好得很,继续睡吧。” 岁宁贴着他继续睡。 沈妄寒吻了下岁宁的額头,对怀里的小孩轻声说着话。 “你爹地睡着了,不许闹。” 小宝宝声音奶声奶气的:“啊哒。” “今天这么高兴吗?” “唔哒……” “一会爸爸给你泡奶粉。” “啊唔噫。” 沈妄寒含笑,吻了吻岁宁的脸颊,又亲了口小宝宝的额头。 此时微风拂过,不远处传来海浪声。 时光宁静又美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