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我死后队友们都成了大佬?! 本书作者:独家花絮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 文案: S3全球总决赛,XK战队遗憾止步八强。 回国解散后队员们各谋生计,突击手白熙贫困潦倒,最终病死在简陋的出租屋中。 一晃十年,白熙再度睁眼,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小主播身上。 小主播长相清秀为人踏实能干,但家境困苦欠了一屁股债,穷的连吃饭都是问题。 而曾经的队友们却个个混的风生水起—— 自闭狙击手成了资方大老板; 小学鸡替补如今已是知名大神;吊儿郎当指挥当上千万主播;胆小鬼医疗兵则成了王牌教练。 白熙:我活着影响你们输出吗? - S14赛年,白熙以为自己早已被遗忘,本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不料一朝掉马,才知道大佬们竟对自己念念不忘十年。 知名大神:双排dd,狗砸给你。 千万主播:熙哥熙哥我们喜欢你~~ 王牌教练:床铺好了,喝了这杯牛奶我们就去睡觉…我想你应该还想吃点小饼干! 冰山霸总:熙哥,跟我去看看猫好吗? 拿起鼠标和键盘准备上赛场的白熙:十年了国外赛区还在嚣张,去台下看哥操作好吗? * “我下辈子要当一只猫,每天吃吃睡睡晒太阳,还有大房子住。” 因为亡友曾经的一句玩笑话,这十年里薛景寒收养了一房子的猫。 可他的小太阳却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那天,他在战队门口看到一个少年。 少年被经理请出写字楼后一脸无奈地蹲在台阶上发愁的模样像极了委屈的猫。 - 后来,小猫站上了全球总决赛的领奖台,拿了冠军戒指跑来他面前邀功似的让他伸手。 画面被投在大屏幕上,全场哗然。 只见平日冷漠不近人情的大老板笑着伸出左手,任由新人把戒指套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 “答应你的告白戒指…” 少年声音带着点喘,却异常清晰: “我爱你,不算晚吧?” 薛景寒缓缓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金属光泽在聚光灯下闪烁。 他轻笑,目光牢牢锁在白熙满怀期待的脸上。 “…什么时候都不晚。” 【小太阳受×深情攻】 ——前中期直播和马甲,比赛不多,后期入队比赛(大概占1/3) 攻有点偏阴湿男鬼!就这个阴湿男鬼爽!! 爱每一个观看的大家,祝大家幸福快乐=o?o=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游戏网游 直播 电竞 主角:白熙 薛景寒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我成了大佬们的大佬 立意:你以为被遗忘,其实被深爱多年。 第1章 我重生了,世界通货膨胀两倍,而我还欠着债? 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沾了水的破布,又沉又闷,嗡嗡作响,白熙视线模糊,耳朵里灌满了闹哄哄的杂音: “你不会真把人打死了吧?” “放屁!我就踹了几脚,都怪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太不经揍!” “妈的晦气,钱没要到还惹一身骚……” 好吵。 他抿了抿嘴唇刚想开口,却被迎面泼来的一盆凉水打断。 “噗——咳咳咳!!” 冷水呛进鼻腔气管,激得白熙剧烈咳嗽,混沌的意识也被这粗暴的举动强行唤醒,身体本能地往贴着冰冷瓷砖的角落缩了缩。 “还懵逼呢?清醒点没有?” 带有浓重烟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熙抹了把脸上的水,仰头,三个穿着花哨、长相凶恶的男人正堵在狭小的卫生间里面。 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眼神像淬了毒。 就在这狼狈仰视的瞬间,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进脑海: 酷猫TV小主播柏熙……肝癌离世的母亲……连本带利28万的债务……每月1号雷打不动的1万还款……打四份工累得像条狗…… 存的钱全部给了善堂存放母亲的骨灰盒……心如死灰……破门而入的催债人……拳脚相加……灵魂熄灭…… 还有……现在是2024年?也就是十年后?! 他,白熙,S3赛季最意气风发的国服第一突击手,那个在世界赛八强折戟、最终战队解散没多久便死于肝衰竭的倒霉蛋,竟然阴差阳错地借了这个叫柏熙的可怜虫的身体……活过来了?! 白熙:“……?” 巨大的荒谬感和残留的疼痛让他一时失语。 “清醒了就少给我装死。” 光头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几乎戳到他眼睛,“今天几号?嗯?都二号晚上了!八月份的还款呢?拖到现在,当我们是慈善机构?”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脆响,威胁意味十足。 另一个鹰钩鼻男人贼笑两声,带着点谄媚又阴狠的腔调对光头说:“老大,我看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要不…我帮您给他好好调教一下?” 光头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跟他废话,不听话就再松松筋骨,老规矩,别打脸,省得影响他‘工作’还钱。” 眼看那沙包大的拳头又要落下,白熙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记忆和前世职业选手的傲气。 他慌忙举起手挡在脸前,声音带着沙哑和真切的哽咽。 “等等!大哥!求你们再宽限几天!” “我…我妈妈她…她刚走…就在八月月底…火化…骨灰盒…我把攒的…攒的还债的钱…都…都处理她后事了…” 少年眼眶通红,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水珠顺着清秀的下颌线滑落,混合着不知是水还是泪的痕迹。 再加上那双因为刚“重生”而显得格外迷茫无助的眼睛,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惹人疼惜。 光头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盯着他看了几秒,半晌,嗤笑出声:“死了妈?啧,是挺惨。不过…关我屁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目光下移,在白熙腰侧不怀好意地扫了扫,“瘦是瘦了点,但看着挺健康的。” “要不这样,跟我们走一趟,摘一颗肾,债务一笔勾销,你觉得如何?” 摘肾?! 这两个字像淬了火的钢锥狠狠扎进白熙的神经。 上辈子肝衰竭晚期时那种全身脏器一点点腐烂、在剧痛和绝望中窒息的恐怖记忆瞬间翻涌上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真的吐出来。 不!绝对不行!他才刚活过来,绝不能重蹈覆辙!! “大哥!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住光头裤脚,声音害怕到颤抖,低垂的眼中却透出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儿。 “就这个月!九月月底!我一定还!连本带利还2万3!多出来的三千算是我孝敬您的误工费!我保证!我用命保证!” 光头没立刻吭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瑟瑟发抖却又咬牙承诺的清秀少年。 湿透的白色T恤紧裹着他的上身,清晰地勾勒出腰肢的弧度,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他妈的……” 意识到自己跑神,光头猛地把他踢开,抽回腿嫌恶地掸了掸裤脚,“小崽子你记好了,月底,两万三,少一分都不行!” 白熙连忙点头。 “要是敢耍花样或者跑路,”光头阴恻恻地瞥他一眼,话里带着警告的意味:“黑市那边可不止有买肾的人……” …… “走!下一家!” 没讨到还款的催债人骂骂咧咧离开,临走前一帮人撒气似的在出租屋里打砸一通,床铺被泼湿,杂物七零八落扔了一地。 “砰——” 破旧的铁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九月的A市平均气温35度,白熙背靠房门缓缓滑坐在地,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屋子里的闷热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但更让他窒息的是欠下高利贷的绝望。 一个月,还款2万3。 可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留给他的,除了这个年底到期的简陋住所,就只剩藏在窗台那棵枯死的花盆底下的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白熙苦笑,打定主意后起身回到卫生间把自己洗了一遍,擦干头发换上干净衣服,之后忍着浑身酸痛开始收拾满屋狼藉。 先把被褥床单之类放进洗衣机,再将还能用的物件放回原处,接着是打扫…… 动作麻利,带着上辈子打职业养成的、处理混乱局面时的冷静和条理性。 他手握扫帚一边扫地一边整理思绪。 兼职都被辞退,只剩下酷猫TV的主播工作。 一天6小时,底薪2000。 原主粉丝一千出头,直播间活人不到一百,内容就是尬聊加唱歌,每月礼物分成后到手撑死1500。 杯水车薪。 13年没有“主播”“直播间”这些名词,白熙也不太了解这个行业,但是他很清楚一点——如果只靠唱歌挣钱的话,月底自己就能摆席了。 “就不能给观众表演别的吗?” 他把扫成一堆的垃圾铲进垃圾桶,把扫帚和簸箕整齐摆放在角落,这才回身拿起放在床头上的旧手机。 他刚准备回想密码,结果手机震了一下显示指纹解锁成功,自动把屏幕打开了。 好高级! 十年后的手机都进化成这样了?! 白熙起了玩心,半是质疑半是期待地开口:“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料手机真的给了他回应:“你好,可以听到。” “哇!!!” 白熙扶着床沿坐下,又问:“你好,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手机助手回答:“用户名称是笨蛋宝宝。” “你才笨蛋宝宝,你全家都是笨蛋。” 白熙撇撇嘴,很认真地告诉它:“我叫白熙,李白的白,太阳初生的熙。” 手机助手回答:“好的,已将用户名称改为白熙,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谢谢。” “你好不客气。” “我哪儿不客气了?我说谢谢了啊?” 等到手机屏幕下面那个圆圈卡顿地转了几圈消失,白熙才突然想起正事,点开浏览器搜索: 【除了唱歌之外主播还能表演什么?】 网页上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化妆、情感答疑、大胃王挑战、户外探险、宠物、ASMR助眠…… 白熙看的眼花缭乱,往下再翻一页,目光锁定在第一行的游戏竞技上。 点开最受欢迎游戏排行榜,没想到过了十年,当时榜上吊车尾的《零度禁区》如今已经成了现在的热度第一。 “零区?!太有出息了!!” 这是一款发行于2009年的吃鸡类枪战竞技网游,百人同场竞技,支持单人或者双人/四人组队,核心玩法为航线跳伞、搜集物资、淘汰对手并成为最终幸存者。? 白熙上辈子曾是它职业赛场上的天之骄子。 也曾在战队解散后放下身段,靠帮人代练上分挣一点钱去买止痛药和勉强填饱肚子的盒饭。 “唉……” 都穿越了怎么还要当穷光蛋。 白熙认命地叹了口气,往后一仰重重躺倒在硌人的床板上,眼神空洞地望向斑驳的屋顶,在心里反复琢磨该怎么赚钱。 主业直播是肯定要做的。 给观众们表演打游戏,说不定能挣的比之前多些。 副业嘛,可以干老本行—— 游戏代练。 就是不太容易抢到单子……不对!现在可不是2013了! 现在的《零度禁区》是人气榜第一,代练单子肯定多到满天飞!再加上自己这1打98的技术——那不是想接多少就有多少!! 思及此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捞过身旁的手机清除正在浏览的界面,随后重新打开浏览器,手指飞快地在输入框里敲下: 【2024 零度禁区代练战神单】 搜索结果: #王牌上无敌战神:1500-2500/单(保KD)# #新赛季初始段位代上战神一口价2888# #技术陪玩单局25第二局半价# …… “嘶——” 白熙倒抽一口冷气。 他当年累死累活花四天时间打一个战神单才500!现在这行情竟然翻了这么多倍! 说实话,如果能接个七八单的话……2万3似乎……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咕噜噜噜——” 希望的小火苗刚燃起一点,肚子就毫不客气地发出响亮的抗议。 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这具身体本就营养不良,饥饿感一下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 手机锁屏显示22:47,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白熙安慰似的揉揉瘦弱到有点凹陷进去的肚子,将手中那张仅剩的二十块钱攥紧。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财产。 “……”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单子挣钱!” 话音未落,人已经利索地站了起来,脚步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路过门口时还不忘拎起角落里那两个装满催债者“杰作”的垃圾袋,出门,哼着轻快的小调走进楼梯间。 “螺蛳粉~麻辣烫~烤冷面~大盘鸡~大菠萝~狗砸~AUG~呃……” “吃饭吃饭~我爱吃饭~~” * 深夜,楼下依旧热闹,远处广场舞大妈们的音响播放着凤凰传奇的音乐,近处几盏昏暗的路灯接触不良般明明灭灭。 老旧的居民楼散发着潮湿和灰尘混合的破败气味,和他上辈子住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晃十年,科技在进步,世界在发展,穷光蛋还是穷光蛋。 白熙拉上口罩快步走向路边的绿色大垃圾桶,掀开盖子把垃圾袋扔进去。 本打算速战速决,结果转身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微弱又急促的“喵喵”声从垃圾桶后面传了出来。 他循声找去,只见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橘猫正怯生生地缩在阴影里,浑身泥浆肚皮凹陷,墨绿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饥饿与惊恐。 白熙心头一软,对着小猫尽量放轻声音:“咪,小猫?” 小橘猫警惕地看着他,没跑,也没靠近,只是叫得更可怜了。 “等着,别乱跑啊。”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二十块……自己都朝不保夕,还管什么闲事? 但腿脚却像是觉醒了意识,带着他快步走向街角亮着灯的小商店,进门,白熙在货架旁犹豫再三,最终花了八元巨款买了一小袋鳕鱼肠。 “唉,至少吃顿好的。” 他喃喃自语,撕开包装袋拿着鳕鱼肠往回走,心里盘算着剩下12块钱能买什么顶饿的东西。 然而,刚走近垃圾桶,他就愣住了。 一辆他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宛如深海巨兽般庞大的劳斯莱斯幻影,正极其违和地停在这片破旧的街道。 更违和的是,一个穿着设计感很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半袖衬衫的男人,正姿态优雅地半蹲在垃圾桶旁,对着那只小橘猫发出……“喵喵”的逗弄声? 男人侧脸轮廓分明,气质矜贵,和他的豪车一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白熙懵了,握着一把鳕鱼肠站在原地。 那男人察觉有人转过头来。 面容英俊,眼神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探究,但并无恶意。 “呃……”白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晃了晃手里刚拆开的一根鳕鱼肠,食物的香味立刻吸引了小橘猫的注意。 “喵喵~”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男人,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跑到白熙脚边,用头顶亲昵地蹭他的裤腿。 白熙赶紧掰了一小块喂它。 小猫狼吞虎咽吃掉,朝他咪呜咪呜催促。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白熙蹲在地上熟练喂猫的样子露出一丝了然:“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它是流浪猫。” 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白熙仰脸看了看男人一身行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的黑色T恤,和手里仅剩的12块钱,还有背上那23万的债务和一个月2万3的“军令状”。 “嘶……”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拎起还在舔嘴巴的小橘猫的后颈皮直接递向男人:“没有,它就是流浪猫。” “嗯?”男人显然没料到这转折,微微挑眉,但还是伸手接过了这只脏兮兮的小东西。 小橘猫似乎也感受到新饭票强大的气场,不仅没挣扎,反而“咪呜咪呜”地叫着,站在男人紧实的小臂上用脑袋在他昂贵的衬衫前襟留下几道灰扑扑的爪印和毛发。 一旁的白熙看得眼皮直跳,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身体下意识绷紧,随时准备起手从可能会生气的男人怀中把小祖宗救回来。 “真乖。” 没成想男人毫不在意,仿佛没看见那几道刺眼的痕迹似的,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极轻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尖。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西装革履、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提着一个崭新的航空箱和一袋猫条快步走了过来。 “老板,东西买来了。” 白熙握着剩下的鳕鱼肠,指尖动了动。 本想递过去当个添头,念头一转又熄了火——人家那么有钱,哪瞧得上这点零碎? 自己留着吧,好歹是肉,他这么想着,默默地把余下三根鳕鱼肠揣回口袋,脚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几步。 唉。 目光瞥去,男人正用猫条在航空箱箱口轻晃。 小橘猫嗅了嗅,竟自己乖巧地钻了进去,不叫不闹安静趴在铺着软垫的箱子里,仿佛知道这是通往巅峰的大门。 秘书利落地关上箱门将它放进后备箱,和这边请示过后坐上了主驾驶,男人最后扫了眼站在阴影里的白熙,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车门关闭,隔绝内外。 引擎发出低沉而强劲的轰鸣,Phantom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仿佛从未在这贫民窟一样的街道停留。 “去吧,好孩子,”白熙对着空荡荡的街道高声嘱咐,“去跟有钱人过好日子去吧。” 说完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 “啧,这运气……为什么不能凭空出现一个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来带我回家啊?” 第2章 队友都成了大佬?景寒呢? “两袋红烧牛肉面五元,一包乌江榨菜两元,馒头一元,总计八元。支付宝我扫您,微信扫这边。” “那个……纸钱可以吗?” “啊?” 晚上11:30,被收银员小姐姐科普了半天“支付码”“移动支付”的白熙心累地提着塑料袋上楼。 回到出租屋时洗衣机已经停止,他把洗得湿漉漉的床单被褥掏出来用力拧了拧,塞回洗衣机里启动烘干模式。 【定时:30分钟】 “咣当!咣当!!” 老旧的机器剧烈摇晃着,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白熙皱着眉拍了两下,机身才不情不愿地安静了些。 接着他提起水壶去卫生间接满水,等水开的间隙拿出馒头配上榨菜垫了垫肚子。 一分饱。 原本一块钱四个的馒头在这里只能买到一个,五毛钱一包的榨菜也翻了四倍。 这是真的要把一块钱掰成几份花了……白熙盘核桃似的盘着找零的四块钢镚,想了想,把自己这仅剩的财产放回了窗台上那盆花盆底下。 抬头,眼中蓦地一亮。 他的住处在五楼,站在窗边时目光可以越过贫穷的旧城区、看到远处A市主城区里水泥森林般的楼群和上面璀璨明亮的灯火。 无数个窗口透出的颜色各异的光芒汇聚成一片像是在流动的近乎虚幻的光海,耀眼,冰冷,遥不可及。 那是他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世界。 “咕嘟咕嘟……” 水开了。 白熙转身拎起水壶坐到床边,撕开包装把面饼和调料包放进洗干净的搪瓷缸里。 滚烫的热水浇在面饼上,带着廉价香精味的辛辣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白熙又拆了两根鳕鱼肠放进去,抬手把盖子放上,然后盯着从缝隙里氤氲出的热气发呆。 复活、十年后、欠债、直播、代练…… 他一个都不愿意想,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能让他吃饱的夜宵上,可偏偏又心乱如麻,手指无意识颤抖,想干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屋子里只剩下烘干机规律但吵人的“咣当”声。 太安静了。 白熙鬼使神差地拿起桌上那台屏幕碎角的旧手机:“你好,你还在吗?” 手机屏幕亮起,熟悉的圆圈转了一下,语音助手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响起:“白熙你好,我在。” 明知对着个机器说话傻得要命,但他实在是太孤单了。 上辈子从战队解散到因病去世的半年间他一直在重复“接单打单睡觉吃饭”的生活,一个人住在地下室。 挣钱时陪伴他的也只有网吧里缭绕不散的劣质烟草味,和隔壁座动不动就拍桌骂娘砸键盘的暴躁老哥。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刚才在楼下碰见只小猫,橘色的,瘦得皮包骨,饿得直叫唤。” 语音助手没有回答。 面可以吃了,白熙掀开盖子夹了一筷头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可好看了,墨绿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我……但我哪养得起啊?我自己都快饿死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来了个开大劳的老板,看着就特有钱,一身衣服够我活半辈子。” 他又吃了一大口,“人家‘喵喵’两声就把小猫勾搭走了,还专门买了新航空箱……啧,小家伙算是有福了。” 语音助手捕捉到关键词“有福”,接了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熙放下筷子,眼神有点空洞:“上辈子我肝衰竭晚期,挣得那点钱全填了买止痛药的窟窿,一分没剩下。” “这辈子倒好,一睁眼就欠了23万的债……月底前还得弄到2万3……你说怎么就我这么穷?我跟钱有仇是吗?” 说罢捧起搪瓷缸喝了一口面汤。 手机屏幕上的小圆圈尽职尽责地转了几圈,像是在努力思考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几秒后,语音助手给出了它智慧的答案: “已为你定位到距离最近的银行。” 白熙:“……?” 他差点被一口面汤呛死,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哭笑不得:“银行?我去银行干嘛?抢钱啊?你说的我都想笑了!” 语音助手:“听你这么说,我能开心一整天。” 白熙:“……” 他盯着手机,表情一言难尽。 这真的是2024年的高科技?跟他十年前在魔都商场里看到的那个只会说“你好”、“再见”的智障h宝机器人有什么本质区别? 哦,区别可能是h宝不会定位银行。 “食不言寝不语。”白熙嘟囔一句,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决定专心对付他的泡面。 跟这人工智障聊天,纯属浪费感情,还影响食欲。 吃饱喝足,碗也刷了。这时,烘干机发出一声仿佛耗尽了毕生力气的“嘀——”声,宣告任务完成。 白熙过去拉开舱门,一股潮乎乎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伸手摸摸,被褥摸着是热乎的,但仔细还是能感觉有些湿,根本没法直接铺。 “得,还得晾一宿。” 白熙认命地把湿乎乎的布料搭在窗边的晾衣绳上,今晚想睡床是没戏了,只能凑合在光板床上铺件薄外套将就。 好消息是原主在酷猫TV的工作时间是下午4-6点和晚上9-11点,今晚可以熬夜,明天上午再补觉。 赚钱!赚钱才是硬道理! 白熙捞起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出一行字:【新手任务:4/23000+(附加生活费暂定800)】 代练!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白熙先下载了个贴吧APP——这玩意儿他很熟,以前找单子、找队友、看攻略都靠它。 点进“零度禁区吧”,直接在搜索框敲下:【代上战神】 刷新一下,帖子不少,但看着都像闲聊灌水或者战队招人。他又试着发了个新帖:【新人代练,1800包上战神有人需要吗?】 白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回来刷新一看,底下居然已经盖了好几层楼。 【1楼 偷吃队友骨灰:连战绩都不敢贴就敢开价1800?楼主是打算用意念上分吗?】 【2楼 iamy:笑死,无战绩接单第一人,建议把价格后面加个小数点,这样18.00比较符合你的智商】 【3楼 冷酷拽少:这价格配这勇气,孩子你无敌了,你这辈子有了[捂脸笑]】 【4楼 伤感ID大全:楼主你去下载《零区营地》……算了,你在贴吧找代练这智商基本也就告别竞技游戏了[蜡烛]】 【5楼 健康哥哥只玩狙:楼上太温柔了,楼主这智商感觉连下载APP都费劲】 白熙:“......” 很好,网友的刻薄程度果然从不会让人失望。 他默默记下关键词,退出贴吧,在应用商店搜索“零区营地”。 这是《零度禁区》官方授权给外包公司运营的游戏配套APP,集资讯、攻略、社区、赛事、玩家集市于一体。 在官方描述里,玩家集市用于寻找队友、交流心得、交易游戏物品或提供合规的游戏服务(如陪玩、教学指导、账号托管等)。 但所有混迹于此的老鸟都心照不宣——这里才是游戏代练业务最大、最规范的灰色集散地。 所以就连简介里都带着平台的免责声明: 【禁止任何破坏游戏公平性的行为,用户需自行承担违规风险。】 不过无人在意。 白熙火速下载安装。 注册账号时遇到了点小麻烦——得用游戏账号绑定。他登录了原主柏熙的《零度禁区》账号,ID叫【只想唱歌不打架】,段位:黄金三。 白熙嘴角抽了抽。 行吧,不能对这家伙要求太苛刻。 进入APP,直奔主题找到玩家集市,这里果然热闹,特别是匿名交易板块,帖子简直像瀑布一样在刷新。 点进去一看,里面结构清晰: 卖家:展示自己的历史战绩、当前段位、擅长位置、可提供服务类型、报价。 买家:发布需求(目标段位、时限、预算等)。 双方在帖子下沟通细节,谈妥后,卖家在平台发布一个“服务商品”,设定价格; 买家拍下付款,货款暂存平台; 卖家完成任务后提交凭证,买家确认收货,平台放款。 整个流程确实安全规范了不少。 “有点东西啊!” 白熙忍不住轻吹了声口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浏览着那些标价四位数的战神单。 1299、1666、2388……3100!! “三千?!一个铂金上战神的单子都能给三千?!”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几乎是本能地戳向立即接单按钮。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警告框: 【资质验证失败】 【您当前的账号“只想唱歌不打架”(黄金Ⅲ)不符合接单要求】 “怎么回事啊?” 展开详情,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记闷棍狠狠敲在他脑门上:【承接无敌战神段位服务需提供本赛季或上赛季全国前500名账号凭证】 白熙盯着那个金灿灿的“黄金Ⅲ”标志,突然觉得这颜色格外讽刺…… 这个连钻石门槛都没摸到的账号别说接单了,连在高端区发个“求带”帖子的资格都没有。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硬板床上。 想接战神单还得先把账号打上去,可是原主连台电脑都没有,自己浑身上下四块钱,去网吧更是别想。 …… “算了,可以明天直播的时候打。”白熙灌了一口凉白开让自己保持清醒,“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搞清楚现在游戏到底变成啥样了。” 他退出交易区,点开APP首页的“游戏资讯”和“版本更新”板块。 现在是S14赛年,游戏依旧保持着平均两个月一个赛季的节奏。 当前游戏版本为S14-5.0, 九月初开始,预计十月底结束。 白熙首先点开最经典的【海岛地图】的介绍,核心玩法没变:跳伞、搜刮、杀人、活到最后。 地图整体轮廓也没大改,不过是新增了几个【活动基地区域】,标注在地图上像一个个黄色的小方块。 介绍里说,这些区域里会刷新特殊道具,比如能硬控敌人跳舞的手雷、可以吊着人飞起来的气球、让人变成小鸡的药水、甚至还有……复活卡? “被打死后还能再复活报仇?有点意思!” 此外,新版本的信号枪也升级了。 除了传统的红色信号枪(召唤超级空投),还新增了一种绿色的【召回信号枪】,作用是能把已经阵亡的队友重新召唤回战场……(再死一次。) 这些改动大幅增加了战术的多样性和翻盘的可能性,竞技性和娱乐性都被拉满。 “难怪能火这么久,看着确实好玩。” 白熙看的有点心痒,左手无意识地在床板上划拉着,仿佛已经摸到了鼠标。 随后他又快速浏览了其他地图:雪地、沙漠、雨林、度假岛……改动相对较小,多是细节优化和资源点调整,一眼扫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之后是团竞模式,图书馆地图依旧是最火爆的。 看着那熟悉的俯视图,白熙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自己的上辈子。 * 那时候还是S3赛年,XK战队还没解散,他和队友们训练累了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开个自定义房间在图书馆里玩躲猫猫。 通常都是他这个队长被迫当“鬼”。 队里的医疗兵徐徐胆子最小技术也最苟,他每次都会变成小物件藏在角落里,然后双手离开键盘屏住呼吸,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抓他一抓一个准。 替补位的小青椒玩这个纯粹是凑热闹,技术稀烂,总是第一个被白熙揪出来,然后气得出门去走廊里扯嗓子:“熙哥我讨厌你!!” 而总指挥阿耀则是个“躲猫猫大师”,他脑子活络,走位风骚,经常变成匪夷所思的东西出现在匪夷所思的地方,是白熙最头疼也最享受的对手。 还有景寒,那个安静得像道影子的狙击手,他一般会变成一只小猫跟在自己身后…… 十年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一定都长大了,唉,好想见见他们。 “……” 白熙猛地摇摇头。 想什么呢?自己一个十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突然冒出来说“嗨,我复活了”,谁会相信?鬼故事吗? 重活一世,能捡回条命已是侥幸。 还债,活下去,这才是正事;至于那些故人……就让他们停留在美好的回忆里吧。 “唉……”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散开,白熙搓了把脸,把最后那点酸涩的情绪压下去,目光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深呼吸—— 月底要还2万3!现在哪里有空矫情?! 他打起精神,手指滑动,跳过地图点开【枪械库】。 枪械的改动就小多了,Groza、S686、AKM、UZI、野牛冲锋枪、P90……这些老伙计都还在,伤害数值、后坐力模式有些微调,但都在他熟悉的范畴内。 唯一不同是新增了几把枪,看面板数据和介绍,也都是些当年在爆料贴里见过但迟迟没实装的型号,理解起来毫无压力。 最后是【载具】,吉普车、蹦蹦、轿车、双人跑车、摩托车、直升机……嗯,都是老朋友。 他的目光顺着列表往下滑,直到停在最后一项新增载具上。 图片上,赫然是一匹……马?! 深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马鞍缰绳一应俱全。 介绍文字写着:【全新载具-草原骏马:无油耗,吃草回能,灵活穿梭于复杂地形,玩家可使用枪械进行马上射击!】 白熙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刚才那点愁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都从床上弹坐起来! “卧槽!马?!能骑马打架?!这也太帅了吧!!!!!!” * “你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语音助手打断他。 【债主王彪:月底2万3,记好】 白熙:“……” 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赚钱的压力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光帅没用,得变现! 白熙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在“零区营地”APP里划拉着……光看资讯还不够直观,得看看现在的顶尖玩家是怎么打的,直播无疑是最好的学习窗口。 他退出“零区营地”,点开原主柏熙赖以糊口的平台——酷猫TV,登录那个ID叫【熙熙会唱歌】的账号。 平台界面花里胡哨,各种推荐位看得人眼花缭乱。他直接在搜索框输入关键词:【零度禁区技术】。 排在最顶上的是一个直播间,标题极其简洁霸道:【战神局日常,乱杀】 封面图是一个未来感十足的流线型黑色机甲,手里端着一把造型夸张、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GROZA突击步枪。 最引人注目的是主播ID后面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色标志——【职业认证:XK-青椒】 白熙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像被冻住了。 XK? 青椒?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 XK战队不是在S3总决赛结束后不久就因为拉不到赞助解散了吗?! 还有“青椒”……这个ID……当年队里那个技术稀烂、总爱咋咋呼呼、爱吃鸡腿爱生气的小替补……秦峤……他的游戏ID就叫……QingJiao?! 这……重名?巧合?还是…… 一股强烈到近乎荒谬的冲动驱使着他,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点了进去。 第3章 你敢踢我你等着! “椒哥左边二楼有一个。” “队友快来扶我一下,对面大残,救救我。” 直播间画面瞬间占满屏幕,高清画质下,战斗场景异常激烈。 但白熙还没来得及看清战况,一条系统广播就以极其醒目的方式,伴随着“叮咚”一声脆响,飘过了直播间的顶部: 【系统广播:欢迎主播[熙熙会唱歌]驾临本直播间!】 这条广播停留了几秒,虽然很快就被瀑布般滚动的弹幕顶了上去,但还是有不少眼尖的观众捕捉到。 弹幕立刻掀起一小波涟漪: 【???我没看错吧?唱歌主播来椒神直播间了?】 【熙熙会唱歌?那个唱《学猫叫》跑调跑出银河系的小主播?】 【走错片场了吧?】 【@熙熙会唱歌,这里在打战神局,不是K歌房】 【呵呵哒,我只想说新人少蹭】 【前面的别尬黑,说不定人家是椒神的小迷弟呢?[狗头]】 一股热气“腾”地涌上脸颊。 白熙:“……” 这个坑爹的“主播进房广播”功能!尴尬得他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 好在屏幕中央的游戏画面足够吸引人,主播显然也专注于激烈的战斗,根本没有理会这条小小的插曲。 弹幕调侃了几句,注意力很快又被精彩的操作拉了回去。 白熙这才松了口气,压下尴尬,把目光投向主屏幕。 画面里的角色正处在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室内场景,身着一套棱角分明、覆盖着幽蓝色能量纹路的黑色炫酷机甲外壳。 背后固定着一把造型极其拉风、枪身流转着爆闪银光与冰蓝粒子特效的……AKM突击步枪?! 白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上辈子打职业时,游戏里也有角色时装和枪械皮肤,但顶多是换个颜色加点花纹,哪有这么夸张的机甲和自带光污染特效的武器?! 这视觉冲击力简直像从科幻电影里蹦出来的!十年后的游戏美术这么卷的吗?! 此刻,屏幕里的【XK-青椒】正手持一把同样炫酷的DBS□□,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在活动基地复杂的走廊和房间内高速穿梭。 脚步声、枪声、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砰!砰!砰! 视角晃动极其剧烈,却始终能精准锁定敌人。白熙甚至看到主播利用一个拐角卡视野,瞬间探头秒掉一个企图偷袭的敌人,动作流畅得如同本能。 屏幕右上角的击杀信息疯狂刷屏: 【使用DBS□□击倒了糕手小泽】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糕手小泽】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励志登顶国一】 飞机航线甚至还没飞到尽头,地图上存活人数还有九十多个,而【XK-青椒】的个人击杀数已经跳到了【4】!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这操作……这意识……这刚猛的突击手风格…… 白熙心中震动。这绝对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嘴硬枪怂一心求稳的小替补能达到的水平!十年……能让人脱胎换骨至此? “靠,忘开摄像头了。” 主播拉进一个小房间打药补给,与此同时左下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窗口。 画面中的青年侧脸对着镜头,中分刘海,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神情专注而冷峻,正快速操作着键盘鼠标。 就在这时,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主播头也没回,极其自然地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 喉结滚动,几滴水珠顺着下颌滑落。 就在他放下水瓶,抬手随意抹了下嘴角的瞬间,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转过来的正脸—— 尤其是左边脸颊上,那道从颧骨斜斜划到下颌边缘的、略显狰狞的旧疤痕! 轰——! 白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秦峤! 绝对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白熙。 真的是他!他还活着,他还在打职业,他还……在XK?! 白熙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开主播的个人主页。 简介栏里,几行加粗醒目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XK-青椒 XK电子竞技俱乐部《零度禁区》分部现役突击手 荣誉殿堂: S3世界总决赛八强 S7世界总决赛季军 S9世界总决赛冠军 S11世界总决赛冠军 S12世界总决赛亚军 ……(更多国内联赛冠军、FMVP略) 那一长串金光闪闪的荣誉,尤其是后面那几个刺眼的“世界赛冠军”、“亚军”,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白熙的记忆和认知上! 他猛地切回直播间画面,仿佛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屏幕里,秦峤刚刚用一串精准的AKM压枪扫射又放倒两个对面楼顶的敌人,随着一个精准投掷的手雷,击杀数跳到了【8】。 他给两把枪械填充满子弹,对着麦克风淡淡说了一句,声音带着点少年气的张扬和理所当然: “轻轻松松。” 弹幕瞬间爆炸: 【666!椒神牛逼!(破音版)】 【八杀了!飞机还没落地呢!这还是人?!】 【这AK压得跟无后坐似的,举报了举报了[狗头]】 【老公娶我!!!】 【XK有青椒,世界赛门票稳如老狗!】 【椒宝妈妈爱你!!!】 白熙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看着那满屏的崇拜和赞誉,再回想到个人主页里那辉煌到刺眼的荣誉墙……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困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当年……XK战队……没有解散? 不仅没解散,还在他“死后”一路高歌猛进拿下了世界冠军?! 而秦峤——那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小替补,如今竟然成了XK战队的王牌突击手,站在了世界之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记忆里那个因为拉不到赞助、在昏暗训练室里宣布解散、队友们红着眼眶沉默收拾行李的雨夜……难道是假的?! 还是说……他死后这十年,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一切都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轨道? 无数的疑问像不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紧了白熙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带着疤痕的年轻脸庞,指尖冰凉。 这个世界……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远比他以为的……要疯狂。 * 屏幕上,秦峤如同虎入羊群,配合队友三下五除二将活动基地里最后一队负隅顽抗的敌人清剿干净。 “恭喜成为最强小队!” 金色的“最强小队”标识在屏幕中央亮起,专属的空投补给箱“哐当”一声砸在基地中央。 秦峤的角色走上前,箱内光芒一闪,一把造型彪悍、通体黝黑、枪管粗短的突击步枪静静躺在那里——Groza! 白熙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 狗砸!他的老伙计!当年在赛场上,这把7.62口径的近战之王曾伴随他撕裂无数防线! 那独特的枪声,那霸道的手感……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来。 屏幕里的秦峤操控角色将Groza拿在手里,枪械瞬间变成金色龙纹的样式。 他极其随意地左右摆弄了两下视角,然后,手指一动—— “啪嗒。” 那把无数突击手梦寐以求的空投神枪,被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 “!!!” 白熙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随手丢进了垃圾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和荒谬感直冲脑门:“我的狗砸!!!” 他差点对着手机屏幕吼出来。 那可是陪伴他无数个日夜、承载着荣耀与汗水的爱枪啊! 弹幕显然也炸了锅,反应比他更激烈: 【卧槽?!狗砸?!椒神你眼瞎了吗?!】 【空投Groza啊大哥!你就这么扔了?!暴殄天物!!!】 【那可是熙神最爱的7.62枪械!信仰啊!】 【怎么回事?忘本了是吧?[愤怒]】 【青椒你真的要这样?每次空投刷狗砸你都不拿!故意的吧?!】 【熙神在天有灵看到怕不是要气活过来!】 【前面的别瞎说!晦气!】 “熙神”…… 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狠狠刺了白熙一下。 他看着满屏刷过的、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他?而且是在秦峤的直播间里,以这种方式被提起?? 屏幕左下角摄像头的小窗口里,原本带着点漫不经心杀气的秦峤,在瞥见弹幕上汹涌而过的“熙神”字眼时,那张英俊却带着冷硬疤痕的脸上瞬间结满冰霜。 他的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屏幕,薄唇紧抿,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戾气。 “烦死了!” 他对着麦克风低吼出声,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妈的,房管是死的?!乱说什么?谁再刷那个名字,直接给老子踢出去!永久封禁!听见没有?!” 白熙:“……?”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这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年战队解散确实是他这个队长无能,没能拉到赞助,还像个懦夫一样因为重病和巨大的愧疚感切断了和所有队友的联系……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对不起这些并肩作战的兄弟。 但是至于恨成这样吗? 十年了! 秦峤如今功成名就,世界冠军都拿了两个,站在电竞圈的顶峰享受着无数人的崇拜和掌声。 而他白熙,在秦峤和世人的认知里,早就是个十年前就死于肝衰竭、埋骨无名角落的失败者、可怜虫! 一个“死人”的名字,竟然还能让现在风光无限的秦峤在几百万观众面前瞬间破防,露出如此冰冷、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表情? 白熙感觉嘴里有点发苦,他想,也许自己的消失在秦峤看来不仅仅是逃避,更是一种彻底的背叛——辜负了战队,也辜负了少年的热血与情谊。 “不会打字就把手剁了吧,我也是服气。”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被戾气笼罩的熟悉侧脸,再看看自己这个顶着【熙熙会唱歌】ID的账号。 一个冲动的念头涌了上来——道歉。哪怕对方永远不知道他是谁,哪怕只是用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稍微……表达一点迟来的愧疚? 他点开礼物栏。原主柏熙是个小主播,每天兢兢业业签到,攒下最多的就是平台免费赠送的虚拟礼物——玫瑰花。 一毛钱一朵,红艳艳的,带着土气的金色描边特效。 这大概是自己现在唯一能送得起、也勉强算有点“意义”的东西了……白熙自嘲地想着,手指在赠送数量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输入了一个数字:762。 7.62mm,那是Groza的子弹口径,也是他曾经的荣耀代号,更是……他此刻复杂心情的一个微小注脚。 点击赠送。 刹那间,秦峤直播间的公屏上,一片寒酸又倔强的土红色特效炸开! 【主播熙熙会唱歌:送出“玫瑰花”x762】的系统提示,在一堆“豪华跑车”、“梦幻游艇”、“宇宙飞船”的华丽公告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扎眼,甚至透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滑稽。 弹幕有瞬间的凝滞,随即飘过几条: 【噗……唱歌主播这礼物……挺别致啊?】 【762朵玫瑰?这数字有啥讲究?】 【哥们儿,你是真勇啊,刚刷完熙神名字的节奏,还敢顶着这ID来送花?】 【这怕不是真爱粉?还是故意来拱火的?】 白熙没空看弹幕的调侃,他紧紧盯着左下角那个摄像头小窗口。 秦峤似乎也被这突兀又廉价的礼物特效和那个ID吸引了注意力。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公屏,当看到【熙熙会唱歌】这个ID,以及后面跟着的那串刺眼的“玫瑰花x762”时,他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眼神里的烦躁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甚至没等那场喧嚣的玫瑰雨落幕。 “啪!” 摄像头被粗暴关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秦峤压抑着戾气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炸开: “把那个送玫瑰花的唱歌的给我踢出去!封干净!” 下一秒,白熙的手机屏幕猛地一黑,随即弹出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框: 【您已被主播“XK-青椒”踢出直播间,并被禁止进入】 第4章 快乐的首播 白熙:“……” 他维持着点击屏幕的姿势,手指还僵在半空。 现在是凌晨两点,出租屋里只剩下烘干机停止后留下的死寂,和窗外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冰冷而遥远的光海。 那762朵寒酸的、带着他迟来十年愧疚的虚拟玫瑰,连同他试图靠近故人的微小试探,一起被秦峤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名为“碍眼”的垃圾桶里。 比那把Groza,扔得还要干脆利落。 “……” 一股酸涩堵在喉咙口,闷得难受。 白熙甩甩头,把手机扔到一边,像要甩掉那份难堪。 没事的,他对自己说,十年沧海桑田,人走茶凉,何必自寻烦恼。 重整心情,他又拿起手机,带着点不死心,在酷猫TV的搜索框里敲下其他熟悉的名字。 狙击手景寒——查无此人。 医疗兵徐徐——搜索结果跳出来一个直播账号:XK-徐徐,认证信息:XK电子竞技俱乐部《零度禁区》分部首席战术教练。 总指挥夜曜——夜曜Y,根据营销的文案来看:国民主播,粉丝数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白熙眼晕——五千三百万。 …… 白熙盯着屏幕久久无言。 王牌教练……国民主播…… 他记忆里那个连打针都怕、需要他哄的胆小鬼徐徐,那个训练时总爱跟他拍桌子争论战术细节的阿耀……都成了各自领域里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太厉害了。 他扯了扯嘴角,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像是欣慰,又混杂着更深的疏离感——曾经并肩的队友,如今隔着天堑。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酷猫TV的后台私信亮起一个红点。发信人ID赫然是:XK-徐徐。 白熙指尖一顿,点开。 【XK-徐徐:抱歉打扰,我是XK战队的教练徐徐。】 【XK-徐徐:刚看到青椒直播间的后台记录,他最近压力比较大,说话冲了些,态度不好,我代他向你道歉。 【XK-徐徐:希望没影响你的心情。】 王牌教练亲自来向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道歉?为了秦峤那句冰冷的“踢出去”? 白熙愣住,随即苦笑。 这姿态放得可真够低的,为了战队的形象?还是秦峤个人的风评? 他斟酌着打字回复: 【熙熙会唱歌:没事的教练!是我冒昧打扰了,青椒大神打游戏很厉害!我理解的![呲牙笑]】 【XK-徐徐:那就好,谢谢你的支持。】 对话戛然而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礼貌而疏远的尴尬。 白熙点进徐徐的主页,置顶视频是他关于队里一位选手爆出黑料的澄清,条理清晰,一针见血。 那个需要他保护的胆小鬼,真的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甚至需要为别人收拾局面的大人了。 叶耀虽然不在酷猫,但在别的平台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只有景寒……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杳无音信。 * 第二天,白熙是被手机一阵能把耳膜震穿的DJ版“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给硬生生吵醒的。 他烦躁地把头埋进枕头里,那噪音却不依不饶,带着床板都在共振。 挣扎着摸到手机,用力按掉,屏幕亮起——14:47! 下午快三点了?! 白熙猛地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昨晚在花枝TV看叶耀直播打游戏,看着看着竟然睡死过去。 “咕噜噜……” 肚子发出更响亮的抗议。 昨晚那包泡面早就消化得渣都不剩,强烈的饥饿感瞬间接管了大脑。 他赶紧插上充电器,冲进卫生间用凉水胡乱抹了把脸,灌了一大杯凉白开勉强压下胃里的翻腾,然后烧水,泡开最后那包红烧牛肉面。 面汤带着廉价的咸香,他囫囵吞下,胃里终于有了点实在感,但离“饱”还差得远。 想到去酷猫公司直播能蹭到免费的下午茶和小零食,白熙心底才升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三点过半赶到星空传媒公司,推开记忆中原主所在的“新秀组”工作室大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瞬间,屋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空气凝固了半秒,紧接着,一个顶着锃亮地中海的矮胖男人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白熙的衣领! “柏熙!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经纪人朱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声音又尖又利,“昨天一整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人间蒸发啊?!我他妈找你找疯了!你他妈……” 白熙被晃得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作响。 原主一心寻死,早就屏蔽了所有社交软件的消息通知……他一条都没看到! “俊哥俊哥!息怒!” 白熙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堆起上辈子在网吧求包夜打折时练就的谄媚笑容,“昨天手机……手机掉水里了!彻底开不了机!刚修好!真的!您看!” 他赶紧把那个屏幕碎角塑料壳泛黄的旧手机递过去,仿佛是什么铁证。 朱俊嫌恶地瞥了一眼手机,又打量了一下白熙那张清秀却难掩憔悴的脸,像看一堆垃圾。 “哼!赔钱货!每个月挣那点仨瓜俩枣,还没公司给你发的底薪多!这个月业绩再没起色,直接给老子卷铺盖滚蛋!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俊哥您放心!我一定努力!” 白熙点头哈腰,态度好得不能再好。 心里却在叹气:卷铺盖滚蛋?那也得有命滚啊,月底还不上钱,怕是得被黑市贩子掏心掏肺当零件滚了。 “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他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印象里这个柏熙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朱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会来事”弄得一愣。 他狐疑地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勒得紧绷的衬衫:“算你识相!但是!昨天旷工没请假,这个月的全勤奖,扣定了!” 300块! 白熙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抽了一下! 那是他的命!是好几天的饭钱!是离23000目标又远了一小步的绝望! “别啊俊哥!我真是手机坏了!不是故意旷工!” 他瞬间戏精附体,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大人有大量!我保证,之后一周我每天下午场和晚上场都各加播一个小时!就当弥补!” “您看行不行?求您了俊哥!” 他双手合十,眼神可怜巴巴,充分发挥了这张小白花一般的脸蛋的优势。 朱俊被他缠得烦,又看他态度诚恳,还主动提出加播,脸色稍霁。 蚊子腿也是肉,总比扣全勤撕破脸强。 “……行吧!记住你说的话!再敢出幺蛾子,立马滚蛋!”朱俊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好哒~谢谢俊哥!” 白熙瞬间变脸,笑得阳光灿烂。 能名正言顺蹭公司的高配电脑打游戏上分?这简直是因祸得福! * 经纪人一走,工作室里那种紧绷的空气才松懈下来。白熙无视了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走到角落堆放零食的架子旁。 架子上标签琳琅满目,但那些独立包装的辣条、果冻、小饼干、巧克力棒早就被抢光了。 只剩下两袋包装朴素的老面包,一看就放了有段时间,无人问津。 白熙面不改色地揣进兜里,溜回自己那个位置偏僻、设备也略显陈旧的工位。 开机,登录酷猫直播软件。 刚打开主播后台,“叮”一个弹窗蹦出来: 【检测到上次异常退出,是否恢复上次使用的美颜参数?】 【是】/【否】 当然啊。 白熙想都没想,手一滑点了个【否】。 ???? 他瞬间傻眼。 原主直播用的美颜参数是啥?他哪知道啊?! 看着后台复杂的调节面板——瘦脸、大眼、磨皮、美白、腮红、口红、眼影、特效滤镜……密密麻麻的滑块和选项看得他头大如斗。 时间不等人,白熙只能凭着感觉这里拉拉那里拽拽,胡乱鼓捣了一通。 然后硬着头皮点下“开播”。 直播间名字:【熙熙会唱歌の午后时光~】 陆陆续续,一些原主记忆中熟悉的ID飘了进来,在线人数缓慢爬升到100左右,活跃发言的能有十几个。 【熙熙我来啦~昨天怎么没播?想你了!】 【宝宝今天唱首《学猫叫》好不好?好久没听啦!】 【呜呜呜熙宝你终于开播了!】 白熙清了清嗓子:“大家下午好呀,昨天手机坏了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摄像头。 瞬间,直播画面里出现了一张脸—— 下巴尖得能犁地,眼睛大得像铜铃,脸颊粉得像猴屁股,嘴唇红得像刚吃过小孩,头顶还自带一个闪闪发光的猫耳特效!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弹幕凝固了足足三秒,然后彻底爆炸: 【????????】 【卧槽!鬼啊!!!!!】 【主播你谁????我走错直播间了??】 【这蛇精脸……是中毒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 【美颜插件叛逃了???】 【眼睛!我的眼睛!![裂开]】 “我娘啊!!!” 白熙也被屏幕上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摄像头小窗缩到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到几乎看不清五官。 然后迅速点开投屏功能,将电脑桌面投射到直播画面大屏——正是《零度禁区》那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加载界面。 弹幕瞬间被带偏: 【咦?游戏界面?】 【宝宝今天不打歌,改打飞机了?(指游戏)】 【飞机歌神模式回归?!】 【爷青回!熙宝你终于想通要打游戏了吗?!】 【上次看你打游戏还是在上次……菜得抠脚哈哈哈】 看到弹幕的调侃和似乎并不排斥的反应,白熙心里一松,赶紧接话:“是的!今天给大家打打游戏,放松一下!” 或许是因为前面那个“蛇精脸”的惊天大活,直播间人数竟然罕见地刚开播没多久就升到300,弹幕也活跃了不少。 一个顶着【7级真爱粉】牌子的ID发言: 【熙宝带水友吗?砸礼物上车?】 白熙眼睛一亮:“当然可以!欢迎老板上车!” 话音未落,屏幕上特效接连炸开: 【“小柔公主”为主播送出“心动玩具熊”x1!】 【“洛洛爱吃糖”为主播送出“心动玩具熊”x1!】 【“清雪只愿穿婚纱”为主播送出“心动玩具熊”x1!】 99块一个!平台抽一半,公司再抽剩下的一半……就是74块钱!白熙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谢谢老板!谢谢三位老板!老板大气!” 很快小姐姐们加入了队伍,三个漂亮的角色形象映入他的眼帘: 1号小柔:漂亮公主,粉毛小卷发,蓬蓬洛丽塔裙,手持魔法棒。 2号清雪:法式新娘,头戴白纱,身着华丽拖地婚纱,手里捧着一束……平底锅? 3号洛洛:经典虚拟歌姬洛天依形象,蓝白配色,元气满满。 “哇!好可爱啊!” 白熙由衷赞叹。 三位小姐姐也很开心地在队伍频道打字回应: 【熙熙好!】 【主播好~】 【熙熙大宝贝冲鸭!】 白熙看了看自己:系统默认的白色紧身短袖,土绿色工装裤,脚上一双磨损严重的军靴——标准的“初始难民”装扮。 初见还是特种兵,归来已是花姑娘。 这强烈的对比给S3赛年的老兵带来了亿点点来自婚纱和魔法棒的震撼。 “呃……等等我换件衣服。”白熙有点汗颜,赶紧点开角色衣柜。 里面衣服不多,都是些免费或者最便宜的基础款。 他扒拉半天总算找出一套勉强能看的: 斜刘海短发,黑色战术背心,迷彩长裤,军靴……虽然还是很朴素,但至少像个能打仗的了。 弹幕立刻开始整活: 【战狼出征!寸草不生!】 【哈哈哈哈零区吴京!】 【我是亲妈眼我先说!熙宝这身很帅!一点都不花哨!】 小柔公主在队伍频道打字:【熙熙,我这个裙子你要不要?我等会儿脱了给你穿吧?】 白熙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你自己穿!我穿这身就挺好的,行动方便!” 开玩笑,穿队友的衣服,那队友穿啥? “开局咯。” 飞机轰鸣声中,地图展开。 航线从南到北,从正中间贯穿海岛。 弹幕开始起哄: 【开唱开唱!】 【主播来首歌助助兴!】 【刚砸了礼物点歌!唱《学猫叫》!】 【对!《学猫叫》!五十块礼物走起!!】 【用户“想听喵喵喵”为主播送出“棒棒糖”x10!】 价值五十元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点歌要求刷屏。 白熙握着鼠标的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糟了! 光顾着游戏和代练,差点忘了原主赖以生存、而他自己完全不具备的核心技能—— 他!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啊!!!!!! 第5章 我是特种兵白志刚! “那个……”白熙看着满屏要求《学猫叫》的弹幕,感觉嗓子眼像被砂纸堵住了。 唱?他怕直播间当场变成大型虐猫现场。 不唱?刚收的礼物总不能退吧? 电光火石间白熙瞥见屏幕上刚进入的飞机,于是急中生智:“今天不唱歌了!嗓子有点不舒服。这样,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带上点说书人的腔调。 “从前啊,有一个特种兵叫白志刚……”白熙操控着角色,目光锁定下方越来越近的军事基地主活动区,“他从小……呃,立志报效祖国。” “等到白志刚十九岁那年,他登上了去往正在战争中的海岛的飞机,飞机上有99个和他一样的热血青年……” 飞机图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剩余人数数字不断跳动。 “现在还有……94个!87个!82个!……好!特种兵白志刚和他的三位战友,跳了!” 话音未落,白熙果断按下跳伞键,带着三位坐着花枝招展飞行器的队友直扑下方那片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钢铁丛林。 “白志刚成功落地!嘿!运气不错,捡到一把野牛冲锋枪!” 他视角一转,正好看到一个敌人刚捡起s686,“只见他化身一头愤怒的野牛,对着敌人脸上就是一顿突突突!”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野牛冲锋枪击倒了懂手法吗小菜】 “就像这样!” 白熙语气铿锵,仿佛真在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 弹幕瞬间乐了: 【???打到哪里讲哪里?】 【哈哈哈哈神TM特种兵传奇!】 【我爷让我把声音调大点,说这白志刚是个人物】 【熙宝今天是被夺舍了还是打通任督二脉了?讲单口相声天赋点满啊!】 【主播你搁这儿搞实况评书呢?笑死我了!】 各种吐槽和“哈哈哈”刷屏。 白熙顾不上看弹幕,注意力高度集中:“白志刚一个闪身躲过侧面枪线!反手掏出手雷,拔栓,默数五四三二一……丢!” 他口中描述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使用破片手榴弹击倒了别打我害怕】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小雨转晴】 【使用□□淘汰了猷砟】 落地不到两分钟,白熙左下角击杀信息已经刷了三条。故事讲到哪,他的人头就收到哪。 “白志刚势不可挡!”他刚想继续吹嘘,耳机里却接连传来队友倒地的惨叫。 回头一看,好家伙,三位穿着华丽公主裙、婚纱和洛天依cos服的小姐姐,已经在活动基地外围被两队人马包了饺子,血条瞬间清空,化作三道流光飞向复活航线。 “呃……抱歉姐姐们!” 只顾打架没保护好老板的白熙有点尴尬。 队伍频道里立刻响起回应: 清雪(河南青年口音,毫无新娘气质):“某事!小事儿!俺是嫩哥!不碍事!” 洛洛(四川青年口音,元气洛天依形象碎一地):“哈儿熙宝!你个宝批龙懵逼了吧?莫得事,等俺们坐飞机回来!” 弹幕瞬间被这极致的反差引爆: 【卧槽???】 【救命!河南大哥穿婚纱?哥你是要嫁给谁?!】 【洛天依开口一股折耳根味儿!我裂开!!】 【熙宝直播间今日节目效果爆炸!年度最佳喜剧预定!】 【笑得我肚子疼!这比唱歌有意思多了!】 小柔的声音倒是柔柔弱弱,带着点委屈:“没、没事的熙熙……就是太可怕了这活动区……他们打的好凶。” “没事姐姐,”白熙强忍着笑,咳嗽一声,把注意力拉回战场:“看我给你们报仇!” 注意力回到游戏的白熙眼神一凛,闪身跳拉枪线,预判敌人位置瞬爆丢雷,精准的压枪扫射……军事基地里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特种兵白志刚一个滑步出掩体,哒哒哒!Ak爆头像是在打移动靶~解决一个!” 他的解说越来越快,甚至带上点押韵,跟Rap似的:“瞬狙再把他队友收下~漂亮!拔雷预判位置精准轰炸~太厉害了白志刚!冲脸扫射全部抬走不废话~打完收工!”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深情洋洋】 【使用□□淘汰了敏感易碎心】 【使用DBS□□淘汰了米国伦敦老实人】 …… 击杀数一路飙升到9个,弹幕看得眼花缭乱: 【666!这操作有点东西啊!】 【主播今天打了鸡血?】 【低分虐菜算什么本事,能不能打把高端局看看?[笑哭]】 【继续讲啊熙宝!白志刚后来怎么样了?】 【用户“宝贝”为主播送出“梦幻跑车”x1!】 价值五百的跑车特效华丽地划过屏幕!抽成四分之一后那也是125块进账! 白熙心头一热,立刻送上俏皮感谢:“感谢宝贝的梦幻跑车!宝贝大气!宝贝这格局比白志刚守护的海岛还辽阔!祝宝贝把把空投砸脸!天天吃鸡!” …… 开局不到十分钟,白熙的角色独自一人站在硝烟弥漫的军事基地中央,脚下是几个冒着绿光的盒子。 左上角击杀数:16 等待专属空投补给箱落下的间隙,安全区内一片寂静,白熙忽地想起背包里那颗能让人强制尬舞的手雷。 刚才打架太投入根本用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道具,现在安全了,他玩心顿起,朝着自己脚底下丢出了那颗跳舞手雷。 “砰!” 粉红色的光圈在脚下炸开,他的特种兵角色瞬间僵住,然后不受控制地开始原地扭动,做出各种夸张滑稽的舞蹈动作。 弹幕再次沸腾: 【???自己炸自己可还行?】 【哈哈哈哈嘲讽拉满!站在敌人盒子上跳舞!】 【熙宝:看见没?这就是惹我的下场!直接就是一个坟头蹦迪!】 【这波操作我给满分!太会整活了!】 【666,黄金局乱杀还带嘲讽,主播飘了?】 【讲真,之前菜得抠脚,现在这么猛?不会是开挂了吧?】 质疑的声音也夹杂其中。 白熙淡定回应:“开挂?那必不可能。” “我行得正坐得直!之前那是为了节目效果,懂不懂什么叫装菜?这叫直播的艺术!”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而且打的是黄金局,基操而已。” 说话间专属空投箱“哐当”一声砸在不远处,白熙满怀期待地跑过去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弹鼓硕大的大菠萝——M249轻机枪。 “……”白熙脸上的兴奋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狗砸呢?!他的Groza呢?!他嫌弃地换下DBS□□,把大菠萝背在了背上。 下一个信号圈刷新在大岛,他目前的位置不在圈中。 此时,三位队友开着一个比一个炫酷的载具,鬼鬼祟祟地又摸了回来。 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舔刚才白熙打下的盒子,清雪一边扒拉物资一边夸:“中!嫩这枪法真不赖!跟那电视里演哩特种兵一样!” 洛洛更是豪迈:“熙宝!想哥哥没得?看!这些盒子都是哥哥给你打下来的江山!随便挑!” 弹幕无情拆穿: 【那是他自己打的!你就在天上飞!】 【哈哈哈神TM你打下的江山!】 【河南哥四川哥,你俩是我今天的快乐源泉!】 小柔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熙,声音细细的:“熙熙……那个……能把你的大菠萝给我吗?我、我很喜欢这个枪,还专门抽了他的升级皮肤呢。” 白熙正嫌这枪笨重影响他找狗砸的速度,闻言毫不犹豫就把大菠萝扔在了地上:“给!拿去玩!” 小柔开心地捡起来:“谢谢熙熙!” 弹幕立刻有人不乐意了: 【???空投枪就这么给菜鸟了?】 【她那么菜,拿着也是送,暴殄天物!】 【主播带妹带傻了?这枪给她能打出200伤害算我输![微笑]】 一个ID叫【找差距】的喷子尤为活跃。 白熙眉头一皱,语气严肃起来:“娱乐局图个开心,她喜欢我就给她玩,怎么了?” “还有,谁规定新手不能拿好枪的?玩游戏戾气别那么重。” 【找差距】不依不饶:【呵呵,低分主播带网络公主老板,绝配!】 白熙偷闲查看了一下后台, 这人连关注都没点,纯纯砸场子来。 不能留! “房管在吗?”他下意识学起秦峤的冷酷:“把这个喷子给大家踢出去!” 队伍频道里,小柔弱弱地提醒:“熙熙……你好像……没有房管诶……” 白熙:“……” 糟!光顾着装逼,忘了自己是个连粉丝群都没建的小主播了! 【找差距】仿佛抓到了把柄,更加嚣张:【哈哈哈笑死!连个房管都没有的垃圾主播!装什么蒜!来继续踢我啊??】 白熙脸一黑,二话不说直接手动操作后台,把这个【找差距】踢出了直播间,顺便拉黑。 “好了,小插曲,不要影响大家的下午茶。”他语气恢复轻松,仿佛刚才只是拍死只蚊子,“走,进圈!” 他开上贴了炫酷车衣的玛莎拉蒂轿车,载着三位队友风驰电掣冲过跨海大桥,安全抵达圈内的M城。 这里离复活航线很远,相对安全,适合苟分。 “你们三个就在这城里搜搜物资,苟住别乱跑,等我信号。”白熙把车停在城边,“特种兵白志刚要去执行斩首任务了!” 他得去打架,杀的人越多加分越快,段位升上去才能去接战神单赚大钱。 弹幕又乐了: 【《只想唱歌不打架(反话MAX版)》】 【熙宝:唱歌?不存在的!打架才是我的使命!】 【我爸在旁边听了说白志刚同志犯了极端的个人英雄主义[捂脸笑]】 【主播的下午茶是老兵烧烤吗?】 白熙目标明确,直奔地图上据此最近的活动点——冠军基地。 这里掩体众多,战斗异常激烈。 他凭借着顶尖的枪法和意识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险象环生地解决掉了一整个满编队。 “呼……” 他松了口气,快速舔包补充弹药。 视线划过盒子里的武器,突然被一把熟悉的、泛着冰冷而坚实的金属质感的枪支吸引。 Groza!狗砸! 他的梦中情枪正静静躺在盒子里! 我的狗砸!!!白熙心头狂喜,几乎要喊出声,手指飞快地点击拾取……熟悉的武器入手,仿佛沉睡的血液瞬间沸腾!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他刚把Groza突击步枪握在手里的瞬间,“砰!”,一发冷枪从不远处的奖杯雕塑上射来!血花在他头盔上炸开,视野瞬间变红变暗! 【专业老六King 使用M200狙击枪击倒了你】 “诶我!!!”白熙气得差点把手中的鼠标塞嘴里,“诶!他还嘲讽我!” 刚拿到手的狗砸,还没捂热乎! 弹幕一片“哈哈哈”和“心疼”刷过: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嘚瑟!】 【白志刚乐极生悲!这次战斗是老六の胜利!】 【狗砸:终究是错付了!】 【熙宝不哭,站起来撸!复活去干他!】 白熙憋着一肚子火,复活后目标直指冠军基地!他要报仇!要夺回他的狗砸! 等他杀气腾腾地降落在冠军基地,那个老六早已溜之大吉,连带着他的狗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熙:“……”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小丑。 就在这时,队伍频道里传来小柔惊喜的声音:“熙熙!我找到了一把信号枪!来M城这边的野区!” 柳暗花明! 白熙精神一振,立刻驱车赶往小柔的位置,“打!快打!我来给你保驾护航!” 红色的信号弹呼啸升空,在天空中炸开绚丽的伞花。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附近至少三队人马的注意!战斗瞬间打响! 白熙化身真正的战神,以那辆玛莎拉蒂为临时掩体,一人一枪,硬生生顶住了来自三个方向的猛烈进攻! M416突击步枪在他手中发挥出恐怖的压制力,精准的点射和压枪扫射交替进行,敌人被击倒淘汰的信息不断刷屏。 “左边树后!倒了!右边石头封烟!正面火力车冲过来了!扫驾驶位!”他一边操作一边快速报点指挥小柔他们躲藏,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最终,在付出车辆被打爆、自己血条也几乎见底的代价后,白熙成功击退了所有来犯之敌,守护住了那个冒着红烟的空投箱。 “快!去开!” 白熙一边打急救包一边催促。 小柔兴奋地跑过去打开箱子,耀眼的光芒闪过……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大菠萝M249。 白熙看着那熟悉的硕大弹鼓,眼前一黑:“……行吧,你要喜欢,这个也给你。” 接下来的整局游戏他仿佛被诅咒了,无论如何努力厮杀,舔了多少盒子,空投开了几个,就是再也碰不到一把Groza。 直到决赛圈,打到场上只剩下最后五人,他才在一个厕所角落的盒子里摸到了一把。 他刚把心爱的狗砸握在手里,子弹上膛,还没来得及寻找最后那个独狼的身影…… 【玩家“就不给你分”在安全区外倒地】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金色的胜利标志占满屏幕……最后那个敌人,被毒圈毒死了? 白熙:“……” 他看着手里那把没开一枪的Groza,感觉浑身像有蚂蚁花呗。 弹幕纷纷恭喜吃鸡,小刷了一波礼物。 在胜利庆祝碰杯的动画里,小柔的声音带着期待响起:“熙熙,那个……我可以当你的房管吗?以后看到乱说话的人,我帮你管!” 白熙这才从“没爽到”的郁闷中回神,退出庆祝界面。 结算页面弹出:SSS评分!段位积分“+267”! 他原本的黄金三段位瞬间跳到了铂金五! 并且直播间人数不知何时破了1000大关,还挣到了900块钱的礼物流水!虽然要分一半给公司…… “YES!” 白熙忍不住挥了下拳头!离接单要求和要还的债又近了一大步! “当然可以!谢谢小柔老板!” 他立刻给小柔设置了房管权限。 小柔显然也很开心,立刻又刷了一个价值200块的“星光八音盒”,粉丝等级也升到了8级。 【用户“想上车”:主播,现在能刷礼物上车吗?】 白熙还没回答,队伍里的河南哥清雪开口了:“中!你们耍吧!俺还得下播去地里薅花生哩!回聊!” 说罢,穿着华丽婚纱的新娘角色直接退出了队伍和游戏。 那位【想上车】的观众立刻刷了一个99块的“心动玩具熊”,并发送了好友申请。 白熙一看,对方ID【高冷范】,形象是个白色微卷发、穿着黑丝袜和包臀裙的性感御姐。 “行,老板上车!”白熙通过申请,把她拉进队伍。 听小柔在队伍频道小声介绍,这是她现实里的闺蜜。 “特种兵的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新的征程!” 白熙重整旗鼓,带着小柔、洛洛和新老板范姐,继续一边激情解说,一边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时间在激烈的枪声和弹幕的欢笑声中飞快流逝。等白熙口干舌燥地结束最后一局,段位升到钻石一,赛季KD24。 直播间最高人数1582,比历史最高739人高了一倍不止。 这一场收到的礼物足足有快1千6!几乎要抵得过一个战神单! ……净赚400,如果往后直播都有这个热度,再加上代练接单……月底还2万3好像真的可以! “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们今晚九点不见不散!” 关掉电脑,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高强度集中精神外加不停解说四个小时,白熙感觉嗓子冒烟,脑袋也有点发懵。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拿起桌角那个印着酷猫LOGO、边缘有点磕碰的玻璃杯,准备去饮水机接点水润润几乎要冒火的喉咙。 刚走出两步,旁边工位一个染着黄毛的男同事正巧也起身。 两人擦肩而过时,黄毛的肩膀“不经意”地、重重撞在了白熙的手臂上。 “哐当——哗啦!” 玻璃杯脱手,狠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晶莹的碎片和没喝到的清水溅了一地。 “哎哟!”黄毛夸张地叫了一声,斜睨着白熙,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同事听见:“走路不长眼啊?” “也是,只有眼瞎脑残的人才借高利贷……啧啧,欠了那么多钱怕是连饭都吃不起咯?” “还学人打游戏当主播?省省吧,别等下个月连这破工位都没得坐喽!” 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像针一样扎了过来。 第6章 过来给哥道歉 黄毛幸灾乐祸的声音很大,瞬间打破了工作室里平静的空气。 窃窃私语声嗡嗡地响了起来,带着探究、鄙夷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熙身上。 借了高利贷……这可不是小事。 黄毛更得意了,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白熙脸上:“唱歌挣不了钱就学我打游戏圈粉?省省吧!就你那破技术,播到死也还不上!” “下个月趁早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白熙没吭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的催债怎么会传到公司?以黄毛这种底层小主播的能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事……除非…… 正当他念头急转时,工作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经纪人朱俊那颗油光锃亮的地中海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点难得的喜色:“柏熙!你小子今天这下午场数据可以啊!给我保持住……嗯?” 他目光扫到白熙脚边那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水渍,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这怎么回事?谁干的?弄一地水摔着人算谁的?” 空气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在朱俊、白熙和黄毛之间来回逡巡。 黄毛抱着胳膊,下巴微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是料定柏熙这个闷葫芦不敢吱声。 白熙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黄毛那张写满“你奈我何”的脸,然后转向朱俊,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俊哥,他撞的。” 简单五个字,像块石头砸在黄毛脑袋上。 黄毛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着白熙:“你他妈血口喷人!” “哦?”朱俊拖长了调子,那张胖脸上的喜色瞬间被阴云取代,绿豆眼刀子似的剜向黄毛,“以为我不知道?你挺闲啊?” “就你那直播间一天天死水一潭,业绩垫底还有脸在这蹦跶?给我滚过来!”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砸得黄毛晕头转向,他张着嘴还想辩解,朱俊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少废话!跟我去办公室!今天这事没完!” 黄毛被朱俊像拎小鸡崽一样拽走了,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把白熙生吞活剥。 “真是狗仗人势!!” 白熙食指拉下嘴角冲他略略略。 狗仗人势? 没错,这感觉还不赖。 尤其是在下午场业绩飙升的加持下,朱俊这势借得格外顺手。 工作室里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但气氛明显有些不同了。 白熙没空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食堂免费供应的馒头白粥才是他的重头戏。 “吃饭吃饭~” * 晚上九点,直播准时开启。 “大家晚上好呀~” 白熙调整好摄像头位置,依旧是那个吓死人的美颜效果。他努力让有些哑的声音听起来元气满满,“都吃宵夜了吗?” 弹幕很热情,然而热情方向有点歪: 【熙宝晚上好!快点来首歌开场!】 【《学猫叫》!《学猫叫》!】 【主播唱个李白也行啊!】 【别打游戏了,先唱一个!喜欢听你唱歌~】 下午场“白志刚特种兵传奇”的余热未消,加上新涌进来的观众,唱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白熙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拖:“先打一局热热身嘛,打完再唱好不好?” 他火速拉上小柔和晚上场新上车的两位老板,开了一把海岛图。 落地钢枪,转移,进圈……白熙操作依旧犀利,解说也努力保持风趣,但“唱歌”的弹幕始终像幽灵一样飘在屏幕上。 第二局打到一半,眼看实在拖不过去了,白熙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行行行!唱!唱个小星星!”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调子,开口: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声音甫一出口,直播间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调子……仿佛脱缰的野马在五线谱的草原上疯狂奔跑,跑得亲妈都不认识。 每一个音符都倔强地偏离了它应有的位置,组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的……噪音。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卧槽!我的耳朵!】 【熙熙你是认真的吗?!】 【小星星:我他妈跑掉了!!!】 【妈的吓我一跳!主播长得别致就算了,声音咋还别致成这样?!】 【以前以为是尬黑,没想到是真的】 【哈哈哈哈救命!工伤!这算工伤吗?!】 就在这时,直播间顶端猛地炸开一片极其华丽、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的礼物特效! 【“XK-青椒”为主播送出“漫天星海”!】 无数颗闪闪发光的虚拟星星从天而降,伴随着“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碰撞音效,铺满了整个直播画面!价值一千元! 白熙:“???” 秦峤?他凌晨才把自己踢出直播间永久封禁,晚上跑来刷星星?什么意思?内涵自己唱歌难听?! 这礼物就像一盆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来看死喷子道歉!】 【青椒大气!】 【内涵!绝对是内涵![愤怒]】 【不许说我椒神!他明明是在用行动表示主播唱歌唱得好!】 【666纯废物罢了,唱歌难听还开播?】 【X□□丝滚出去!别来小主播这里撒野!】 秦峤的粉丝、看热闹的路人、维护白熙的水友、纯粹讨厌XK的黑子……各种成分混杂在一起,弹幕瞬间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污言秽语和阴阳怪气齐飞,房管小柔设置的几条“请遵守弹幕礼仪”的提示瞬间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主播“XK-青椒”请求与您连麦】 一个连麦申请突兀地跳了出来。 白熙看着那个ID,心脏猛地一跳,但犹豫一瞬还是点了接受。 视频窗口弹出。 画面里,秦峤那张带着疤痕的帅脸出现在镜头前,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充满了十万分的不情愿。 他穿着XK战队的黑蓝色队服,背景似乎是训练室的一角。 在无数弹幕的注视下,秦峤极其僵硬地站直身体,对着镜头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声音干巴巴地从耳机里传来:“对不起。” 白熙:“……” 他彻底懵圈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 “态度诚恳些。” 一个低沉悦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磁性嗓音从秦峤身后传来,有点耳熟。 接着,一个身影走到了秦峤旁边,进入了视频画面。 是那个男人! 那个在破旧街角遇到的、开着劳斯莱斯幻影把小橘猫捡走的男人! 他今天换了身剪裁合体的灰蓝色衬衫,领口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挂在修长脖颈上的一条造型简洁却质感非凡的铂金细链…… 面容英俊,气质矜贵。 弹幕瞬间爆炸: 【苗总!!!!】 【卧槽!活的苗苗老板!!!】 【苗总看我!我宣你!】 【苗总我要告状!青椒刷小星星就是为了内涵主播唱歌难听!!】 【老板好帅!老板贴贴!】 【XK大BOSS亲自下场了?!】 被称作“苗总”的男人无奈地回头瞥了秦峤一眼,修长的手指曲起,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怎么这么小气。” 秦峤瞬间炸毛,梗着脖子:“我他妈……!” 但在老板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后面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我真是服了!!” “这个月的训练室你来打扫。” 苗总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补充,“还有我办公室。” 秦峤:“……” 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崽,脸涨得通红,敢怒不敢言,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屏幕,仿佛要把白熙生吞了。 老板没再理会他,转而看向摄像头。 他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撑上桌面,白熙能看到他腕间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几秒后,直播间再次被前所未有的礼物特效彻底淹没! 【“XK-青椒”为主播送出“超级火箭”x10!】 十枚燃烧着烈焰、拖着长长尾迹的超级火箭伴随着震撼人心的播报特效接连升空! 【卧槽!!!】 【十发超火??一万块??】 【老板糊涂啊!!!(但请继续!)】 【苗总大气!!!!!!】 【这才是道歉的态度!!!青椒学着点!】 【主播这是要原地起飞啊!!!】 白熙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几乎要烧穿屏幕的火箭特效。 语音里传来小柔激动又带着催促的声音:“熙熙!快!快谢谢老板啊!” 白熙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一万块……就算平台和公司抽走75%那也是两千五!再加上秦峤的和晚上场零零散散的礼物……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感谢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看着屏幕上大老板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小猫……还好吗?” 视频那头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冰冷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嗯,很好。” 不过立刻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姿态,大老板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我代表秦峤和XK俱乐部为他直播时的不当言行和刚才可能造成的困扰向你正式道歉,希望没有影响你的直播。” “没事没事没事!!”白熙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真的没事!谢谢老板!谢谢青椒大神!谢谢大家!” 真的没事了,因为有这些礼物,再加上这场风波带来的巨大流量——粉丝涨了1300,直播间人数一度冲到两万。 虽然现在极速回落,但也稳定在五千左右,是他开播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后台显示本场礼物分成3275元!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视频画面里,秦峤臭着脸被大老板按着肩膀坐回电竞椅,后者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连麦。 屏幕恢复了游戏画面,只剩下满屏还在狂欢和讨论的弹幕。 白熙看着那消失的画面,心头那点因为巨额礼物而升腾的狂喜渐渐沉淀下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悄然爬上心头。 老板……XK的老板,所有人都叫他苗总。 肯定不会是薛景寒了。 想想也是……隐秘的期待落空,白熙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那时候的景寒已经十六岁,还瘦得跟棵没长开的豆芽菜似的,身体不好训练久一点都会栽倒在键盘上。 白熙总看不下去,总一把将他从电竞椅上“薅”起来,像拎小鸡崽似的举高高,惹得那孩子苍白的小脸瞬间涨红,又羞又恼地小声抗议: “队长!放我下来!” 那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像道没什么存在感的影子,只有趴在狙击点位时,那双眼睛才锐利得惊人。 他吃得少,总说没胃口,白熙就变着法儿哄他多吃点,想着这孩子要是能多吃点饭,说不定就能长高高,壮实一点…… 唉。 白熙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那时也能像这个大老板一样这么有钱就好了,队友弟弟们想吃什么吃什么,都把身体养得棒棒的,长得又高又结实…… 可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甩甩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甩开,对着麦克风重新扬起声音,努力驱散那点突如其来的低落: “好了好了!感谢老板们的厚爱!也感谢所有新老朋友的支持!” “插曲结束,我们继续战斗!特种兵白志刚的故事,还没完呢!” 他必须抓住这波流量,必须赚到更多的钱。 活下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弹幕还在为刚才的“豪门驾临”而兴奋不已,新的游戏对局已经开始。 没有老板上车,匹配了三个路人。 白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屏幕中。 落地,捡枪,下一秒他就被耳机中爆发的响亮男声吓了一跳:“我他妈怎么就排到你这个低分臭傻逼了?!” 第7章 恶人自有恶人打脸 白熙刚把最后一口公司食堂顺出来的免费馒头塞进嘴里,耳机中就炸开一声尖锐的咒骂:“柏熙你他妈在搞什么鬼?!” “啊?!” 他被这平地惊雷吼得手一抖,视线刚从地图上移开半秒,屏幕就骤然灰暗——“砰!” 【鲤鱼 使用AMR狙击枪淘汰了你】 航班甚至还没飞到航线尽头! 白熙盯着灰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三秒后他的角色复活在活动区域上空,开始自由落体。 旁边工位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黄毛的声音透过隔板,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 “哎哟喂!不是吧哥们儿?落地成盒啊?我就说低分仔怎么会排到我们钻石局……诶?” 黄毛的声音卡了壳。 他就在Z城边缘的小厕所旁、 被一个同样想苟分的伏地魔给阴死了? 【快乐小菜鸡使用S1897□□淘汰了就染黄毛咋滴】 白熙眼皮都懒得抬,角色落地瞬间,AKM突击步枪“哒哒哒”喷出火舌! 【你击倒了可乐罐】 【你击倒了你还活着干啥】 干脆利落,双杀加补刀!白熙这才慢悠悠地开麦,声音不大,刚好够隔壁听见:“总比某些人跳Z城边角旮旯,落地就送快递强。” 黄毛:“失误了懂吗?” “噗……”白熙没忍住,乐出了声,对着麦克风模仿着刚才黄毛的语气:“哎哟喂!太厉害了哥们儿,下一班飞机,您先请?” “柏熙!我丢你大爷!”隔壁工位传来黄毛恼羞成怒的咆哮,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显然破防了,对着白熙的方向就是一顿输出,声音又急又尖,响彻整个办公室: “你他妈狂什么狂?欠一屁股高利贷的穷鬼!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抄袭都火不了,只能靠哗众取宠装疯卖傻!是不是还跟朱俊那死胖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没被……” “抄袭”、“潜规则”几个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白熙的耳朵,也扎进了所有观众的耳朵里! 白熙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抖,角色正卡在窗口准备狙人,这突如其来的分心,让他瞬间暴露在另一队枪线下! “砰!砰!” 【鲤鱼 使用AMR狙击枪击倒了你】 【鲤鱼 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你】 得,又交代了。 白熙啧了一声,这鲤鱼是跟自己杠上了? 但此刻他直播间里的风暴远比游戏里更猛烈……黄毛那几句没遮没拦的辱骂,像在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傻逼谁啊?嘴这么臭?】 【抄袭?潜规则?有瓜?!】 【我们熙熙萌萌的像个小蛋糕一样,是怎么忍心骂他的!!!】 【妈的忍不了了!兄弟们开盒!!】 【叫毛毛是吧?等着!】 【毛小涛,身份证号XXXXXX,家住XXXXXX,初三因为打群架被开除】 【涛子你完了!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兄弟们冲了他直播间!举报走起!】 无数条带着黄毛真实姓名、住址、甚至黑历史的弹幕疯狂刷屏——互联网的“福尔摩斯”们行动力惊人,眨眼间就把毛小涛扒了个底朝天。 毛小涛那边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直播间汹涌而来的“开盒”弹幕和举报提示,他那边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椅子被猛地推开、慌乱的脚步声。 白熙刚摘下耳机想看看怎么回事,毛小涛那张煞白的脸就出现在他工位后面,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 他点头哈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熙、熙哥!对不起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嘴贱!我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 白熙这边的弹幕立刻被“哈哈哈”和嘲讽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涛子你膝盖挺软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涛子膝下有弹簧[狗头]】 【去四川吧,他们那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后继有人了属于是[鼓掌]】 【涛子:哥,我错了,我给您表演个滑跪!】 【昨儿青椒骂得没你狠都得鞠躬+砸一万,涛子你这不得磕一个?[滑稽]】 白熙看着眼前吓得快尿裤子的毛小涛,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独立直播房。 门缝里,染着粉色头发的云知晓正看似专注地盯着屏幕唱歌,但其实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这边。 记得不错的话,原主刚签约时有一个绝妙的直播点子—— 虽说还是刷礼物点歌的模式,但内容他会随机挑选弹幕接的歌词来唱,刷任意礼物可以直接被选上。 譬如《水手》这首歌,他们共创的歌曲是这样的: “总是幻想海的尽头有一群蓝精灵,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五杀赵怀真,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品如的样子,在手刃继父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他说星星点灯,照亮我家门……” 很有创意,可惜被云知晓“借鉴”,等火起来圈了20万粉丝之后又反踩一脚说他是抄袭。 之后还一直明里暗里带着办公室的人孤立排挤原主,试图让他自动离职。 白熙心里冷笑一声。 借刀杀人?想利用毛小涛这蠢货把自己这个“隐患”彻底踩死? 云知晓,你算盘打得挺响啊。 不过,他看了眼面前的毛小涛。 这黄毛虽然又蠢又坏,但攻击力却强,与其让他被冲烂后彻底仇视自己,不如…… 白熙眼珠一转,一个绝妙且缺德的点子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自己直播间的麦克风,也对着惶恐不安的毛小涛,慢悠悠地说:“道歉的态度要真诚啊小涛。” “真诚!绝对真诚!”毛小涛点头如捣蒜,“哥您说,让我干啥我干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弹幕瞬间刷起一片问号,都在猜白熙要怎么整他。 白熙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电脑屏幕上还在刷“涛子磕一个”“涛子叫爸爸”的弹幕,又指了指黄毛的工位,活像一只找到靠山的小猫。 “真的吗?那……你来当我的房管吧。” “啊?” 毛小涛懵了。 “你看,”白熙一脸为他着想的表情,“你这么会骂人,口才这么好,火力这么猛,当房管专业对口啊!反正咱俩工位挨着,多方便。” “以后我直播要是有喷子或者搞事的,我一喊‘涛子!上!’,你就立刻切过来帮我喷回去!怎么样?” “我的房管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喷那么多人,太为难她了。” 直播间瞬间被巨大的“?”和“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卧槽!这什么神展开???】 【天才!绝顶天才!主播你是懂废物利用的!】 【把敌人变成自己最忠诚的猎犬?熙宝这波在大气层![笑死]】 【黄·人形自走喷子·房管·小涛!启动!】 【涛子:我骂我自己???[裂开]】 【熙熙:小涛,以后你就是我的嘴替(物理)】 毛小涛脸都绿了:“柏熙你个死小……唔!” 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白熙屏幕上又飘过几条精准定位他老家街道的弹幕。 白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屏幕上的弹幕:“嗯?叫我什么?” 毛小涛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洪亮: “哥!您是我永远的哥!房管是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哪个不长眼的敢喷您,我喷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 这掷地有声的“效忠宣言”一出,两个直播间的热度都蹭蹭往上涨。 原本在新秀组垫底的白熙和黄毛,实时热度竟然一路冲到了中游位置。 一场闹剧硬生生被他玩成了流量密码!! 毛小涛坐回自己位置,看右边的白熙冲自己歪了歪嘴角,不解挠头:“哥你有什么吩咐?” 白熙摇头笑笑。 “……” 刚刚那一波又添了两千块钱礼物流水,开播第一天就开门红,收到打赏16000+,分成之后四千。 小涛,收拾收拾准备升咖了。 * 午夜十二点,白熙下播时段位已经稳稳停在皇冠二,4035分。 赛季初的皇冠局对手开始难缠,但离全国前五百的战神门槛(定榜4620分)也不算遥远。 希望就在眼前。 关掉电脑,白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旁边工位的毛小涛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这次脸上的表情真诚了不少。 “熙哥……”他挠了挠头,“那个……刚才……真对不住。” “朱……俊哥刚在微信里骂死我了,也跟我分析了……谢谢你啊哥,没让他们真把我冲烂,还……还让我蹭了点热度。” 经纪人朱俊显然也看到了这场闹剧的流量价值,点醒了这个一根筋的蠢货。 白熙摆摆手:“行了,过去了。” “真的谢谢您!”毛小涛一脸感激,拍着胸脯,“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有啥事您吩咐!” 白熙看着他这副性情中人的模样,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和空空如也的口袋,一个朴实无华的念头冒了出来:“小涛,那你现在能再帮我个忙吗?” “您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白熙:“借我一百块钱?” 毛小涛:“……啊?” “好、好的哥!”虽然满脑子问号,但毛小涛还是麻利地掏出手机给白熙转了一百块。 白熙揣着这“巨款”,目标明确地走向公司大厅角落的自助售卖机。 他盯着花花绿绿的饮料看了半天,选中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然后……对着支付二维码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怎么用来着?好像是要打开那个蓝色的……还是绿色的APP扫它? 他拿着手机在二维码前比划了半天,屏幕亮了又灭,愣是没扫成功。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毛小涛目瞪口呆:“哥……你……你是原始人吗?没扫过码?” 白熙:“……” 十年科技鸿沟,伤不起。 毛小涛认命地掏出自己手机:“我来吧我来吧!” “滴”的一声,矿泉水滚落下来。 白熙拧开瓶盖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总算压下了喉咙的干渴和直播后的疲惫。 他看看时间,离计划中早上六点的睡觉时间还远着。 “小涛,你刚才说你有电车?” “对啊哥!我的‘宝马’很拉风的!” 毛小涛立刻来了精神。 白熙点点头:“行,送我一趟,去离这儿最近的网吧。” 他得抓紧时间把账号打上战神,月底那两万三像座山一样压着呢。 “得嘞!哥您坐稳!” 深夜的室外凉风习习,白熙坐在小电车的后座,手里攥着那瓶两块钱的矿泉水,感觉比坐劳斯莱斯还踏实——至少不用心疼剐蹭。 不是因为葡萄酸。 电驴“突突突”地驶出星空传媒气派的大门。 就在路过门口时,白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停在路边的一辆在夜色中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半降,后座似乎有人。 毛小涛也看到了,忍不住咂咂嘴小声感慨:“嚯!苗总的车!原来他今晚就在公司啊?真够低调的,都没从VIP通道走。” 白熙一愣:“苗总?他不是XK战队的老板吗?” “哥你是真土包子还是装傻啊?”毛小涛乐了,“XK就是咱们星空传媒旗下的啊!苗总是咱们整个公司的大BOSS!” 白熙:“……” 好家伙!原来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在给这位捡猫大佬打工!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他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迈巴赫。 就在这一瞥间,他似乎对上了后座车窗内一道沉静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 白熙心头莫名一跳,赶紧把头扭了回来,催促道:“别看了,快走快走!” 电驴加速,“突突突”地载着两人汇入了深夜稀疏的车流,朝着手机定位的网吧的方向驶去。 * 迈巴赫车内。 薛景寒刚刚结束一个高层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司机正准备启动车子,他无意间抬眼,正好看到公司门口,一辆小电驴载着两个少年驶过。 后座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似乎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车窗和夜色,薛景寒其实看不太清那少年的具体样貌。 但就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那双眼睛……那回头时脖颈与侧脸转过的弧度…… 薛景寒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太像了。 像一位……早已沉眠于冰冷记忆深处的故人。 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掠过心头……车窗倒影里,薛景寒那张常年如冰山般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慌乱。 “老板?”司机轻声询问。 薛景寒收回目光,眸中的波澜瞬间平息,恢复了一贯的深邃平静:“没事,走吧。” 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入夜色,与那辆载着白熙的、突突作响的小电驴方向相反,背道而驰。 第8章 咦?我怎么被绑了? 毛小涛那辆小电驴刚在“极速追猎”网吧炫彩夺目的霓虹招牌下停稳,白熙口袋里的旧手机就“嗡嗡嗡”地疯狂震动起来。 掏出,屏幕亮得刺眼。 来电显示:【债主王彪】 白熙心里咯噔一下,点击接通,光头暴躁的声音瞬间炸了出来:“柏熙!你他妈死哪儿去了?!我们的人在你出租屋楼下等半天!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我……” “嘟——嘟——嘟——” 根本没给白熙解释的机会,电话被粗暴挂断。 “草!” 白熙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忘了这茬!原主为了寻死微信都设了免打扰,他忘了改……可这俩蠢货不会打电话吗?!非要微信留言? “哥,咋了?” 毛小涛锁好车,回过头问。 “债主上门了。”白熙言简意赅,脸色有点沉,“得回去一趟。” “啊?那……那网吧……”毛小涛看着近在咫尺的“极速风暴”,一脸失落,“说好带我上大分呢。” “下次。”白熙跨上后座,“走,送我回去。” 深夜的街道空荡冷清,小电驴“突突突”地载着两人,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悲壮感,驶向白熙那个位于破旧城区的出租屋。 凌晨一点,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接触不良似的闪烁着,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白熙刚下车,脚还没站稳,两道黑影就从单元门旁的阴影里猛地蹿了出来! 正是前天见过的壮汉和鹰钩鼻! “死哪里去了!让我们好等!” 壮汉骂骂咧咧,带着一股子被夜风吹透的戾气,看都没看,挥起醋钵大的拳头就朝着白熙旁边、刚停好车的毛小涛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哎哟卧槽!”毛小涛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眼前金星乱冒,鼻血“唰”地流了下来。 “我……我成挡灾的了?” 他捂着鼻子,又痛又懵,声音都带了哭腔。 白熙:“……” “搞错了!他是我同事!”白熙赶紧把眼冒金星的毛小涛拉到身后护住。 鹰钩鼻男人眯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瞅了瞅毛小涛那张流着鼻血的脸,又看了看白熙,这才“啧”了一声,显然也意识到壮汉打错人了。 但他脸上毫无歉意,反而更不耐烦。 壮汉也没有道歉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蒲扇般的大手伸到白熙面前,瓮声瓮气:“少废话!钱呢?今天直播挣了不少啊,都拿出来!” 白熙皱眉:“礼物是次日结。” “现在已经是次日了。” 旁边的毛小涛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补充科普:“那也领不出来啊,财务明天早上九点才上班呢。” 鹰钩鼻男人冷笑一声,三角眼里闪着精光:“我们现在就要。” “这……” 白熙无语,这要求简直不讲理。 但他看着眼前两个明显不耐烦的煞神,还有身后捂着鼻子一脸惊恐的毛小涛,知道硬扛没好果子吃。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硬着头皮拨通了经纪人朱俊的电话。 深夜被吵醒,朱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起床气:“谁啊?!大半夜的找死啊?!” “俊哥,是我,柏熙。” 白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又可怜,“实在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那个……我这边遇到点急事,急需用钱……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提前把我今天的礼物分成支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朱俊似乎在查后台数据。 很快,他带着点惊讶的声音传来:“哟?今天数据可以啊?分成……4022块5?行吧,看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这钱我先垫给你,支付宝账号发我!” 白熙连声道谢,赶紧在毛小涛的指导下把支付宝账号发了过去。 不到两分钟,手机“叮”一声提示:4022.50元到账。 白熙刚想松口气,旁边的壮汉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叮!” 4000元整瞬间划走。 手机被塞回白熙手里,屏幕亮着,余额显示:22.50元。 白熙:“……” 好歹给我留一百啊喂!网费没了!宵夜也没了! 两个男人拿到钱脸色稍霁,看都没再看捂着鼻子的毛小涛一眼,转身钻进停在阴影里的一辆破旧面包车,“轰”一声开走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白熙看着手机里可怜巴巴的22.5,又看看身边惊魂未定、鼻血还没完全止住的毛小涛,感觉这夜风更凉了。 毛小涛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血糊了一脸,看起来更惨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声音都在抖:“哥……你、你是怎么惹到这群人的啊?太吓人了!” 白熙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给我妈治病,肝癌晚期……可惜……钱花了,人没留住。” 毛小涛猛地瞪大眼睛:“什么?!云知晓那家伙骗我!他说你……他说你是赌博欠的钱!” “我爹就是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逼得我妈……我妈最后喝药自杀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哽咽,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清脆响亮,力道之大让白熙都替他脸疼。 “我还那样对你!我还跟着他们孤立你、骂你!我真他妈不是人!!”毛小涛情绪激动,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淌,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太性情了……白熙心里感叹一句。 他抬手,没什么力度地拍了拍毛小涛那乱糟糟的黄毛脑袋,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大型犬。 “我知道是云知晓带头孤立我,可是我打不过他。” 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本就清秀苍白的脸在昏暗路灯下更显得脆弱易碎,声音也带上点恰到好处的低落和无奈: “他还抄袭了我之前想好的直播创意,现在他火了,我更拿他没办法了……” 性情中人毛小涛哪里受得了这个!瞬间,愧疚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爆发! “什么?!他竟然这样颠倒黑白!抄袭狗!不要脸!!” 小黄毛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拳头捏得咯咯响,“哥!你放心!我要去曝光他!拆穿他的假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狗逼玩意儿!” 白熙立刻摇头,拉住义愤填膺的毛小涛,语气无奈:“别冲动!他现在20万粉丝,我们加起来才多少?而且还没证据……还是忍一忍,慢慢来吧。” “可是……”毛小涛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那辆刚刚离开的破旧面包车,竟去而复返,“嘎吱”一声,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又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门“哗啦”拉开,壮汉和鹰钩鼻再次下车,眼神不善地盯住白熙。 白熙心里一紧,下意识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毛小涛往自己身后又拽了拽,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又要干什么!!” 鹰钩鼻男人没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贼笑,下巴朝白熙一点:“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九爷点名了,想看看你呢。” 九爷?白熙眉头紧锁,完全不认识这号人物。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我不认识什么九爷,钱我已经……” 话没说完,壮汉已经不耐烦地一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白熙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往车上拽! 白熙感觉自己胳膊都快被捏碎了! “哥!!” 毛小涛吓得魂飞魄散,想冲上来阻拦,却被鹰钩鼻男人一把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 “滚开!没你事!” 白熙被粗暴地塞进面包车后座,车门“砰”地关上!他想呼救,刚张开嘴,一块带着刺鼻化学味道的宽胶带就狠狠贴了上来,封得严严实实! 在混乱挣扎中,他的手指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凭借着肌肉记忆,他盲操作着解锁屏幕——指纹解锁成功! 背过身去指尖快速划过屏幕,在绑匪没注意的瞬间,他精准点开了酷猫TV的后台设置,开启了“主播实时定位”权限。 这个功能原本是为了让粉丝能查看主播线下活动的定位,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滴——” 一声微弱的提示音响起,手机屏幕上闪过“定位权限已开启”的字样。 但下一秒,手机就被粗暴地夺走,摔在了车厢角落。 “他妈的臭小子。” 接着一个黑色的头套罩了下来,他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钱都交了!这是要搞哪一出啊?! 难道他们反悔了?还是要挖心挖肺?!!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白熙,他奋力挣扎,但双手被反剪按住,动弹不得。 面包车引擎轰鸣,像一头怪兽,载着他冲向了未知的前路。 而在酷猫TV的后台服务器上,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第9章 救命啊!!! 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终于停下。 时间和空间感在黑暗中完全丧失,白熙只觉得浑身僵硬麻木。 他被粗暴地拽下车,踉踉跄跄地被推搡着往前走。 脚下似乎是台阶,然后是木质的地板。 头套被猛地扯下,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歌声和一阵令人不适到起鸡皮疙瘩的酒味,适应了好一会儿白熙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一个装修得极其奢华、金碧辉煌到近乎庸俗的巨大包间。 水晶吊灯折射着炫目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酒气和甜腻的香水味。 真皮沙发上,坐着几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中间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捏肩捶腿。 那老头穿着丝绸唐装,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浑浊却透着股精明的算计,手里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 这就是“九爷”? 白熙心里发沉。 更让他眼皮一跳的是,包间中央那张巨大的K歌幕布亮着,上面播放的赫然是原主柏熙直播唱歌的片段剪辑! 嗓音清澈的《学猫叫》在包间里突兀地回荡着,与这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白熙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老东西……到底想干嘛? 九爷慢悠悠地吸了口雪茄,浑浊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白熙。 从他那张清秀却难掩憔悴的脸,到他洗得泛灰的黑色T恤包裹着的单薄身板。 “啧,果然还得见真人……”九爷吐出一口烟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脸,这身段……虽然瘦了点,但底子好,清秀得……别有一番风味。” 旁边那几个陪酒女立刻娇笑着附和: “九爷好眼光!” “这小弟弟是挺俊的!” “看着就嫩,肯定干净!” 白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阵恶心翻涌…… 这死老鬼年纪大的都能当他舅爷了!居然居然存着这种龌龊心思?!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强烈的呕吐感,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九爷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受惊小鹿的模样,挥了挥手,其他所有人都识趣地退出了包间。 厚重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白熙和这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头。 “你叫柏熙是吧?”九爷放下雪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白熙,“我查过了,你那笔债,本金加利息,还有23万挂在账上……” 他顿了顿,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笑容更深了,带着施舍般的口吻:“这样吧,你陪我玩玩,伺候得我高兴了……一晚上给你抵一万,怎么样?比你直播还债轻松多了吧?” 白熙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砸在九爷的老脸上。 “别了吧。”他强迫自己放软姿态,带上一点恳求的意味,“九爷,我会自己还的。” “自己还?”九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就靠你直播间那仨瓜俩枣?别给脸不要脸!”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跨到白熙面前,带着浓重烟味和老人味的手像枯树枝一样,直接朝着白熙的脸摸了过来。 “装什么清高小白花?跟了九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而白熙则凭着前世在无数赛场高压下锻炼出的本能反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脚下迅捷无比地一个错步侧滑…… 滑铲! 九爷那只枯瘦的手擦着他的脸颊掠过,抓了个空! “小兔崽子!还敢躲?!”九爷勃然大怒,脸上伪装的和蔼瞬间撕碎,露出狰狞的本相。 他再次扑上来,这次用了狠劲,一把掐住了白熙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倒在冰凉坚硬的水晶茶几上。 “砰!” 后背撞上坚硬的桌面,剧痛传来,白熙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九爷狞笑着,空出的另一只手抄起茶几上一瓶刚开的的伏特加,“老子今天让你开开荤!” 烈性酒精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白熙瞳孔骤缩,拼命挣扎,冰冷的玻璃瓶口硌得他嘴唇生疼,辛辣的酒液泼到了他脸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不能喝!一口都不能喝!这具身体对酒精严重过敏!这瓶灌下去他可能真得再死一次! 巨大的危机感和求生欲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身体的控制力和爆发力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就在九爷因为用力而身体前倾、重心略有不稳的瞬间,白熙被压在身下的右腿猛地屈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九爷的□□要害狠狠一顶! “呃啊——!” 九爷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掐着白熙脖子的手瞬间脱力,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痛苦地在地上蜷缩起来。 白熙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身体如同弹簧般从茶几上弹起,顾不上后背的剧痛,也顾不上被酒液浸湿的狼狈,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包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小……小畜生……你……你给我站住……”九爷捂着□□,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熙冲到窗边。 白熙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发现窗户是能开的!他毫不犹豫地拉开窗户锁扣,夜风瞬间灌了进来! 楼下似乎是条僻静的后巷,不算太高,但跳下去也得冒风险。 九爷挣扎着爬起来,嘴里还在嘶吼:“抓住他!外面的人!给我进来抓住他!!” 白熙回头看了一眼面容扭曲的九爷,又看看那瓶倒在茶几上汩汩流淌的伏特加,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很想冲回去把这老梆菜推到地上狠狠踹几脚,踹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但理智瞬间拉住了他。 踹死了要偿命,踹残了也得坐牢。 为了这么个老垃圾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对着疼得直抽气的九爷语速极快地说道: “对不住啊九爷!我真不是那盘菜!您想吃鸭子可以去全聚德!味道正宗还安全!” “我老婆快生了!我先回家了!告辞!!” 说完,不等九爷反应,他双手撑住窗框,干净利落地向外一跃。 “哗啦——!” 人影消失在窗口,只剩下被夜风吹动的微动的窗帘,以及包间里九爷痛苦又暴怒的咆哮。 “柏熙!!老子要弄死你!!” 夜风呼啸着灌进白熙的耳朵,短暂的自由落体后,他屈膝落地,就势一个前滚翻卸去大部分冲击力……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还能动。 他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身后那栋灯火通明的销金窟,忍着脚痛,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漆黑曲折的小巷深处。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炸开一般。 后背的疼痛,脚踝的刺痛,还有残留的恐惧和恶心感交织在一起,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远离那个恶心的老鬼! …… 白熙在迷宫般的巷子里跌跌撞撞地狂奔,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就是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拐过一个急弯,他猛地刹住脚步—— 面前赫然是一堵三米多高的砖墙! “草!” 他咒骂一声,回头望去,巷口已经亮起手电筒的强光。 九爷手下粗哑的叫骂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小贱人,看你能往哪儿跑!” 白熙咬紧牙关,后退几步,猛地冲向高墙。 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顾不上了,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攀爬。 就在他勉强翻上墙头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车灯突然从下方直射而来。 白熙下意识抬手遮挡,透过指缝,他看到墙下停着一辆漆黑的迈巴赫。 车门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抬头望来,冷峻的面容在车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娘啊!!!” 第10章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 “老板,我们还有五分钟就能赶到了。” 薛景寒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压下那份毫无来由的心慌。 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在XK基地和徐若羽一起盯着秦峤加训。 结果一个叫【毛毛海岛苟分】的小主播突然闯进秦峤的直播间,语无伦次地刷屏求救: 【椒神!老板!救命啊!救救柏熙!就是那个你晚上还去道歉的熙熙会唱歌!他在家门口被绑架了!被塞进面包车带走了!!】 秦峤当时正烦躁地打着冲国服前十的对局,看后语气冷漠:“那你打110啊,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警察!” 毛毛急得打了很多错别字:【我报警了!我饱了!可是那破地方没监控!经常说在查了!可我怕等找到人都凉透了啊!老板你神通广大,求求你了!】 不会有人敢做假起号到自己面前的……薛景寒皱紧了眉,忽地想起了少年在街角路灯下递猫时的情景。 麻烦。 他退出了秦峤的直播间,用自己的账号后台联系上了毛毛,言简意赅:【等我消息。】 之后他让技术部门紧急调取了柏熙主播账号的后台实时定位信息——这个功能通常用于线下活动粉丝追踪,此刻却成了唯一的线索。 地图上,那个代表柏熙的小红点,正以一种不正常的轨迹快速移动,最终停在了城西那片鱼龙混杂、声名狼藉的区域中心。 薛景寒的心猛地一沉。 九爷的地盘。 那个放贷起家、手底下不干净、专爱玩些上不得台面把戏的老狐狸。 他是怎么惹上这种人物的? * 车载大屏的导航地图上,小红点正以一种无规则的轨迹在代表会所后巷的复杂线条里快速移动,并且越来越接近自己当前这条路的边缘。 “停车。” 薛景寒的声音低沉而突兀,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司机立刻靠边,稳稳停下。 薛景寒推开车门,清冷的夜风瞬间涌入。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向路边那堵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的围墙—— 然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墙头上,少年正狼狈地骑跨在那里,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尘和干涸的污渍,裸露的手臂和脖颈能看到明显的擦伤和淤青……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正焦急地回头不知在看什么。 “……!” 就在少年转回头,准备孤注一掷跳下的瞬间,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墙下那双深邃、冷峻,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熙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被逼到绝境的委屈猛地冲上眼眶。 他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那句带着喘息,和一丝不自觉依赖的恳求就脱口而出: “老板!能不能……接我一下?” * 薛景寒愣住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狠狠捅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了整整十年的闸门。 汹涌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队长,白熙。 那个永远像个太阳一样耀眼、仿佛有用不完精力的突击手。 熙哥也是这样,总喜欢爬高上低,训练基地后院那棵老槐树,是他最爱。 那时才十六岁的薛景寒,身体还弱得像棵豆芽菜,每次都急得不行,固执地伸着细细的胳膊站在树下,仰着小脸焦急地喊: “队长!危险!我来接你!” 而墙头或树杈上的队长总是笑得肆意张扬,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会嫌弃地摆摆手,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理所当然。 “得了吧小景寒!就你这小身板,接我?别被我砸扁喽!我自己跳下来,稳得很!” 然后,就在薛景寒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像只矫健的豹子,轻盈落地,拍拍身上的灰,再揉一把他细软的头发:“走!哥请你吃冰棍儿去!” …… 薛景寒整个人僵在原地,灵魂像是被那熟悉又遥远的语调狠狠抽离了躯壳,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墙上少年狼狈的身影,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烈的痛楚,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撕裂的荒谬感。 为什么看到他……会想起熙哥? “……” * 就在薛景寒失神的一两秒里,墙头上的人将他瞬间的僵硬和眼底的复杂情绪清清楚楚地解读成了两个字——拒绝。 少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紧抿的唇线透出一丝决绝。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身体猛地向墙外倾斜。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 白熙没能完美落地。 受伤的脚踝在触地瞬间传来钻心的剧痛,他没能完全卸掉冲击力,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侧摔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脚踝的剧痛和脱力而再次跌坐回去。 墙那边,追兵的叫骂声和手电筒的光柱已经逼近墙根。 白熙也顾不上狼狈了,他朝着大老板仰起脸,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喘息和真切的恳求: “老板!救人救到底!我被□□威胁了!现在情况真的很紧急!你就把我带的远远的,离开这儿就行!求你了!” 墙内,传来壮汉粗哑的吼叫和用力攀爬的窸窣声,威胁的话语清晰可闻:“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抓住你非扒了你的皮!” “……” 薛景寒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地上仰着脸急切望着自己的少年身上。 那张沾着污迹的清秀脸庞,那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那双在绝望中又燃起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与脑海中那个阳光下肆意飞扬的身影重叠、撕裂,再重叠。 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他强行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他眸色沉冷如冰,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光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句话,像是在问白熙,又像是在问那堵墙后穷凶极恶的追兵,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墙内的攀爬声似乎顿了一下。 “嗯!”白熙用力点头,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薛景寒不再看他,转向司机吩咐:“带他上车,送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立刻上前,小心地去搀扶白熙:“先生,您这脚……” “我不用去医院!” 白熙试图拒绝。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去医院太显眼了。 “看你这脚都扭肿了,不处理不行。”司机不由分说架起他的胳膊,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先上车,离开这里再说。” 白熙拗不过,也实在没力气再争辩,被半扶半拖着塞进了迈巴赫宽大舒适的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冰冷的夜风和墙内越来越清晰的叫骂。 “请系好安全带,我们现在出发。” * 就在迈巴赫消失不到一分钟,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终于翻过了高墙,骂骂咧咧地跳了下来。 “妈的!人呢?!” “跑哪去了?!” “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 他们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街道,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 就在这时,一辆低调却奢华的白色宾利欧陆缓缓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笔挺西装戴着无框眼镜、面容斯文却难掩疲惫的男人走了下来,正是薛景寒的秘书。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薛景寒身边,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老板……我真的很忙,我已经加了三天班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眼前这个站在路边的男人气质太过冷峻矜贵,一看就不是能惹得起的角色……壮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正僵持着,巷子深处传来一阵轮椅滚动的轱辘声。 九爷被手下推着出来了,他脸色依旧苍白,额上还冒着虚汗,显然刚才那一记“断子绝孙脚”的余威犹在。 当他看清路灯下站着的人时,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呦!什么风把小薛老板给吹到这犄角旮旯来了?稀客啊!” 薛景寒转过身,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疏离与礼貌,微微颔首:“九爷。” “小薛老板这是……?” 九爷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和薛景寒身后的宾利,明知故问。 薛景寒神色平静,语气淡然:“路过,处理一点公司员工的私事。” 九爷干笑两声,三角眼里精光闪烁,开始倒打一耙,阴阳怪气起来:“哎呀,小薛老板可千万别误会。” “我老头子今晚就是在抓猫,一只不听话的小黑猫,欠了点鱼干钱,我想找他收点利息……谁知道这小东西性子太野,挠了人还跑了。” 薛景寒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九爷说完,才淡淡开口:“原来如此……不过,猫我没见到,倒是见到一个小孩,他腿受了伤,我刚让司机送他去医院。”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九爷,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至于欠款和利息……相信他的借款协议上写的清楚。该他还的,让他按协议还便是。只不过……” 薛景寒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冷冽气场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毕竟是我公司的员工,身体是工作的本钱……九爷,您说呢?” 九爷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老狐狸的眼角抽了抽,心里暗骂晦气,脸上却很快堆起更“和善”的笑容,拍了拍手:“哎呀!小薛老板都这么说了,我老头子还能不给你这面子?” 他朝旁边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立刻上前,递过来一个屏幕碎裂、外壳磨损严重的旧手机。 “喏,”九爷指了指手机,语气大度,“这是那小子的东西,刚才跑太急落下了……小薛老板你人好,就替我还给他吧。” “顺便告诉他,年轻人踏踏实实挣钱还债才是正道,别总想着逃跑。” 薛景寒伸手接过那部破旧的手机,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没再多看九爷一眼,只是微微颔首:“告辞。” 说完,转身走向宾利。 韩秘书赶紧拉开后座车门。 薛景寒坐进车里,将那部碎屏手机随意地放在旁边的真皮座椅上。 韩秘书坐进驾驶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老板,现在……去哪里?回公司还是回家?” 薛景寒靠在后座,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眉心,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半晌,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深沉的疲惫与冰冷,声音听不出情绪: “先找个还开门的手机维修店。” 韩秘书一愣:“修手机?现在?” 他看了眼后座座椅上那部破得不像样的手机,这玩意儿还有修的必要? “嗯。”薛景寒的声音不容置疑,“把这手机修好,屏幕换了,功能恢复。明天……” 他顿了顿,“你亲自拿去给柏熙……告诉他,九爷那边不用担心,安心工作,挣钱还债。” 韩秘书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那张冷若冰霜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道: “老板……您……您不亲自去吗?这……这做好事……总得留个名吧?” 话音未落,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 薛景寒缓缓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穿透后视镜,直直钉在韩秘书的脸上。 韩秘书瞬间感觉后颈汗毛倒竖,剩下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赶紧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道路,恨不得把刚才多嘴的自己舌头咬掉。 “开车。” 薛景寒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睛。 白色的宾利欧陆在空旷的街道上加速,朝着24小时手机维修店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在薛景寒紧闭的眼睑上投下明明灭灭、光怪陆离的残影。 车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 韩秘书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总觉得,老板此刻闭眼假寐的平静之下,正压抑着一场足以摧毁一切的、无声的风暴。 他猜不透那风暴因何而起,更不敢问。 第11章 睡了醒,醒了睡 白熙是被窗外刺眼的光线晃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坐起,后背惊出一层薄汗。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宽敞的空间,简约却透着昂贵感的装潢,柔软的夏凉被散发着洁净的清香…… “这是哪儿?!”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宿睡未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惊疑。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冰冷的茶几,刺鼻的酒味,九爷狰狞的脸,高墙,跳下时的剧痛……还有那张在车灯下冷峻的脸。 “哥,你醒啦?” 一个困倦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白熙吓了一跳,低头看去。 只见毛小涛裹着条酒店提供的薄毯,像条大号毛毛虫一样蜷在地毯铺成的“床”上,正揉着眼睛看他。 “我去!你吓死我了!”白熙拍着胸口,“我以为你在地底下呢!” 毛小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身,头发乱得像鸡窝:“这是酒店,五星级的!昨晚苗总的秘书给了我这个地址和房卡,说让我过来照顾你。” “老板安排的?” 白熙更懵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脚踝,一阵钝痛传来,但比昨晚跳墙时好多了。 记忆停留在被塞进那辆迈巴赫后座,司机说要送他去医院,之后……太累了,好像在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没骨折,就是有点扭伤,上了绷带…… 再然后?他好像……直接在检查床上睡着了? “对啊!”毛小涛爬到床边,一脸心有余悸,“哥你都不知道,昨晚吓死我了!我报警后警察叔叔说那片没监控,调查需要时间……” “我当时急疯了,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冲到椒神直播间刷屏喊救命……没想到老板真管了!还把你捞出来了!” 白熙心里一暖,随即又担心起来:“你跑去秦峤直播间?那么多人看着……没惹麻烦吧?万一上热搜……” “没事儿!”毛小涛摆摆手,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椒神直播间几个房管反应快,把我刷屏的都给清了……后来……好像是老板那边出手了吧?” “今天上午公司群里有人传小道消息,说昨晚就是场误会,你跟家里闹了点小矛盾,家里人情绪激动了点,我是因为不认识你家长才误会了。” “反正现在风平浪静,网上有点议论也掀不起浪,还有人夸我忠义呢!”他嘿嘿一笑,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也有说是剧本炒作的,骂咱俩戏精的也不少。” 白熙松了口气:“有热度总比没热度强。” 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就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毛小涛乐了:“饿了吧哥?咱俩都睡到下午五点了!快,点吃的!这家酒店一晚两千多呢,客房服务听说贼好,咱也享受享受!” 说着他兴奋地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递给白熙。 “遭了!上班!” 白熙猛地想起直播,挣扎着要下床。 “别别别!”毛小涛赶紧按住他,“请过假了!我一大早就给朱俊发消息说了情况,他回了个‘知道了,好好养着,不扣全勤’。放心!” 白熙这才放下心,接过平板。触感冰凉,屏幕巨大清晰。 点开餐饮服务页面,琳琅满目的图片和名字看得他眼花缭乱——什么“黑松露鹅肝配波特酒汁”、“低温慢煮和牛肋眼”、“法式焗蜗牛”……价格更是让他咋舌。 他手指划拉着,最后和毛小涛一起小心翼翼地点了看起来最“朴实”也最管饱的:两份豪华海鲜炒饭,两份例汤,外加一大份炸鸡翅。 刚点击确认支付,门铃就“叮咚”响了一声。 “这么快?神速啊!”毛小涛惊讶,趿拉着酒店拖鞋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送餐的服务生。 来人西装革履,戴着无框眼镜,正是白熙见过的那位秘书先生。 “是你?”白熙认了出来。 “柏熙先生,毛先生。”韩秘书轻轻点头,态度专业而疏离,“老板让我把这个还给您。” 他抬手将装着手机的公文袋递给白熙。 白熙掏出一看,愣住了……这正是原主那部屏幕碎裂、外壳磨损的旧手机! 但此刻屏幕不仅换成了全新的,连外壳的划痕似乎都被精心处理过,还换了个新的透明壳套,看起来干净顺眼多了。 “对了,老板说……” 韩秘书刚开口,他口袋里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歉意地朝两人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抱歉,稍等。”他走到房间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白熙还是隐约听到几个词:“……紧急……会议……马上处理……” 不到一分钟,韩秘书快步走回房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我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啊,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谢谢老板!” 白熙和毛小涛连忙道谢。 韩秘书匆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一股被工作压榨到极限的疲惫。 这时,送餐的服务生也推着小车来了。 饥饿感瞬间压倒了所有思绪。 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完。白熙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但脚踝的疼痛和一种莫名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 “小涛,我得回公司。” “啊?哥你疯啦?”毛小涛正啃着最后一根鸡翅,闻言差点噎住,“脚还肿着呢!朱俊都批假了!休息到明天下午再播呗!” 白熙摇摇头,眼神异常坚定:“不行,战神榜在动,大家都在冲分……我现在耽误一天,后面追起来更难。” “月底……那两万三……” 他掀开被子,尝试着把受伤的脚放到地上,慢慢站起来。 脚踝触地的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更糟糕的是,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哥!”毛小涛赶紧扔下鸡骨头,在衣服上擦擦手冲过来扶住他,手碰到白熙的胳膊,惊呼:“我靠!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发烧了! 白熙自己也感觉到了,浑身像被架在火炉上烤,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无力。 他苦笑一声:“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毛小涛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还直播?播个锤子!走,赶紧去医院!” 他不由分说架着白熙往外走,白熙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脚下像踩了棉花。 昨晚被拖上面包车的恐惧,九爷那双浑浊贪婪的眼睛,还有那瓶差点灌进嘴里的伏特加……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钱……月底……九爷……” 白熙喃喃着,意识开始模糊。 紧绷的神经和透支的身体在药物和高烧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彻底崩溃。 刚被毛小涛艰难地架到酒店走廊,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 “哥——!!” 第12章 我为什么要送糖!我被资本做局了!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惨白天花板。 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又酸又沉。 白熙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药,旁边挂着的输液袋已经快空了。 “醒了?” 护士温和的声音响起:“感觉怎么样?” 白熙张了张嘴,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 护士会意,扶他起来喂了点温水。 “你朋友守了你一天一夜,刚被我们劝回去休息了……你烧得太厉害,再加上脚踝扭伤和过度疲劳,还有点精神紧张……医生说需要静养。” “现在是几号?” 护士一边记录体温一边说,“今天是6号上午了。” 6号?! 白熙猛地一个激灵,残余的昏沉瞬间被驱散。 他一把抓过床头柜上那个焕然一新的旧手机按亮屏幕——日期赫然显示:9月6日,上午8:47。 手指颤抖着点开《零区营地》APP,直奔战神榜。 S14第五赛季战神榜(第500名):5400分。 而他自己的账号:4003分。 1400分的鸿沟!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白熙的心脏。 几天?他耽误了差不多两天两夜! 这时间在赛季初足够让顶尖的分数门槛再往上蹿一大截!他少打了多少局?错过了多少上分的机会?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哭没用,哭死在这里九爷也不会放过他,债也不会消失。 “你好……我想出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护士断然拒绝:“不行!你炎症还没完全消下去,至少还要观察一天!” “我没钱。”白熙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住院费我付不起,我必须去工作才能付钱。” 护士看着他苍白憔悴却异常执拗的脸,又看了看他打着绷带的脚踝,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至少等这瓶消炎药打完,我去问问医生。” “还有,出院手续和药费单已经付过了。” “……” * 两个小时后,白熙揣着医生开的几盒消炎药和医用绷带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快中午的阳光刺眼,让他有些眩晕。 家?那个出租屋是绝对不敢回去了。 九爷的人肯定翻了个底朝天,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摸了摸口袋,幸好,最重要的手机和身份证都带在身上。 白熙拖着依旧沉重的身体和隐隐作痛的脚踝,像一抹游魂,在喧嚣的城市里慢慢挪动……最后,在一个看起来招牌有些褪色的大神网吧门口停下。 用毛小涛教的方法生疏地扫码付了押金,开了角落一台最便宜的机子。 冰冷的键盘触感传来,白熙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疲惫与恐惧都强行压进心底最深处。 登录游戏。 没有直播间的喧嚣,没有需要照顾的老板,没有需要解说的压力。 只有冰冷的屏幕,跳动的数字,和必须完成的杀戮。 他仿佛变回了那个S3赛季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突击手Beyxi,眼神锐利如鹰隼,操作精准如手术刀。 意识、预判、身法、枪法……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肌肉记忆被彻底唤醒。 王牌局的对手在他眼中破绽百出。 【使用s686散弹枪淘汰了别狗叫】 【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 5100业务指定】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烦男人哭】 …… 右上角的击杀信息疯狂刷屏,KD和场均伤害直线飙升。 四个小时,把把30+,几乎全胜的战绩,硬生生啃下了400多分! 4417分! 关掉游戏界面时已经是下午快三点,强烈的饥饿感和一阵阵眩晕再次袭来。 白熙扶着桌子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出网吧,被外面燥热的空气一扑,差点吐出来。 网吧旁边正好有一家沙县小吃,他走进去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喝了半杯茶水,点了一碗五元的飘香拌面,外加一笼蒸饺。 拌面酱汁浓郁,蒸饺热气腾腾。 他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胃里有了热乎的食物,身体才感觉找回一点力气。 一碗面一笼蒸饺下肚,感觉像没吃一样……白熙犹豫了一下,看着墙上菜单的价格,又点了一份肉丝炒粉。 他这次吃得慢了些,每一口都仔细咀嚼,仿佛在汲取活下去的能量。 结账时老板娘看他脸色苍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着递给他一把用透明玻璃纸包着的彩色水果硬糖:“送你的,清清口。” 白熙愣了一下,接过那把廉价的糖果,指尖传来塑料纸的轻微摩擦感,像一股微弱的暖流悄然注入心田。 “谢谢姐姐。” 他低声道谢,声音依旧沙哑。 “小孩儿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 白熙再次踏上回公司的路。 糖果的甜味似乎还残留在舌尖,但身体的沉重和脚踝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 回到星空传媒新秀组的工作室,已是下午开播前的时间,工作室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在准备设备。 看到他进来,原本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下来,各种目光——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无声地落在他身上。 角落独立直播间的门关着,云知晓大概在里面。 白熙无视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刚坐下正准备整理一下设备,目光无意间扫过工作室外侧的玻璃幕墙。 只见大老板和韩秘书正从走廊那头经过,似乎要去高层专属电梯。 大老板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侧脸线条冷峻,目不斜视地走着。 就在他即将走过玻璃墙的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进来,恰好与白熙的视线在玻璃的透光中短暂交汇。 大老板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幅度极小地朝白熙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恢复了步伐。 白熙的心跳漏了一拍。 昨晚的救命之恩,修好的手机,垫付的医药费……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连句像样的谢谢都没当面说过。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不顾脚踝的疼痛,快步追了出去。 “老板!苗总!请等一下!” 闻言两人在电梯口停下脚步,转过身。 韩秘书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疑惑,老板则依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平静。 白熙有些局促地站在他们面前,手指紧张地蜷缩着,然后忽地想起兜里那把糖果……虽然廉价,却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表示心意的东西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掌心摊开,露出那把五颜六色、裹着廉价玻璃纸的水果硬糖,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们……昨晚,还有手机,还有医院……真的非常感谢!这个是刚才吃饭老板送的糖,挺……挺好吃的……一点心意,请……请收下。” …… 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秘书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和……也许是同情? 大老板的目光在花花绿绿的廉价糖果上停留了一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白熙却清晰地看到,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沉了下去,甚至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厌恶。 “不用了。”大老板的声音毫无波澜,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白熙,也没有看那把糖,仿佛那是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 说完他径直转身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韩秘书赶紧跟上,在电梯门关闭前对还僵在原地的白熙投来一个复杂而匆忙的眼神。 电梯门无声地合拢,金属门板映出白熙呆滞而茫然的脸。 他……厌恶? 白熙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掌心那把廉价的糖果此刻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 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的心。 他猛地攥紧拳头,塑料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猪脑子!他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 人家是什么身份?一顿饭顶你几个月工资!开的是劳斯莱斯迈巴赫!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一块钱能买一大把的破糖? 你这跟拿垃圾去感谢人家有什么区别?自取其辱!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被彻底轻视的冰冷感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微弱的暖意,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和更加疲惫的心,慢慢挪回工位。 工位附近压抑的窃笑声和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真敢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说昨晚是被金主……” “啧啧,手段可以……” 那些声音嗡嗡作响,白熙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只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累。 身体的累,心里的累,像沉重的淤泥将他一点点淹没。 重生以来的种种:催债的拳头,九爷的狞笑,秦峤的厌恶,队友们的遥不可及,直播的压力,分数的鸿沟,还有此刻这冰冷的轻视和嘲笑……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在那句冰冷的“不用了”面前,似乎都变成了一个苍白可笑的笑话。 白熙默默地把那把攥得有些变形的糖果塞回口袋深处,像藏起一个不堪的秘密。 接着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屏幕亮起,直播登录界面闪烁着。 算了。 还是面对自己的命运吧。 第13章 三号嘉宾前来安慰 直播间的灯光惨白地打在脸上,白熙只觉得头晕目眩。 耳机里小柔细声细气的礼物感谢声此刻像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屏幕上的弹幕稀稀拉拉,偶尔飘过一两条“主播今天状态不行啊”、“白志刚萎了?”的调侃,更添烦躁。 “谢谢…谢谢白开水的荧光棒。” 他勉强挤出声音,嗓子干得发疼,像吞了沙砾。 两天没播,热度断崖式下跌,六号下午和晚上两场直播,扣除平台和公司抽成到他手里竟不足三百块。 看着那可怜的数字,白熙胃里一阵翻搅,分不清是饿得发慌还是药力未消的恶心。 更糟的是游戏。 状态稀烂,反应慢了半拍,预判失误频频。 带着老板们打王牌局时不再有打低分段的摧枯拉朽,反而屡屡陷入苦战。 老板倒地时的惊呼、被围剿时的慌乱、需要他分心照顾的指令……每一个环节都在消耗他仅存的精力。 整整八个小时的鏖战,分数只艰难地爬升了280分。 凌晨关掉电脑下播后查看《零区营地》的战神榜,他的心更是凉了半截——守门线已悄然攀至6039分。 而他,王牌两星,4697分。 一道一千三百多分的鸿沟横亘在眼前。 * “哥,真不回出租屋了?”毛小涛的声音在电话里透着担忧,“要不来我这儿挤挤?就是地方小点……” “不了,很谢谢你。”白熙声音哑得厉害,“我去网吧凑合一晚,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再次挪进上次没有进去的“极速追猎”网吧。 空调开的很低,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你好,包夜。” …… 登录游戏,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胀。 白熙强打精神开了两局,可白天吃的消炎药仿佛在血液里沉淀下来,化作浓稠的睡意,不断拉扯他的眼皮。 操作变形,走位迟钝,意识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 第三局更是一个低级失误撞进满编队脸上,屏幕瞬间灰暗。 分数不升反降,掉了二十多分。 “草……” 白熙低低骂了一声,声音嘶哑无力。 巨大的疲惫感和身体深处隐隐的钝痛让他再也支撑不住,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键盘边缘,蜷缩起身体,像只被雨水淋透后瑟瑟发抖的流浪猫。 昏沉,眩晕,胃里空得难受,却又翻腾着抗拒食物的信号。 意识模糊间,一段刻意压低却依然清晰的对话钻入耳朵。 “……你确定鲤鱼会在这里?” 一个温和清越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徐教练你就别怀疑了,是他说的约我们在这边见面……极限追猎网吧,A区,自己找……喏,鲤鱼原话。”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年轻些,有点无奈。 徐教练……鲤鱼…… 白熙混沌的脑子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艰难地对焦。 几步之外,两个身影正穿过烟雾缭绕、键盘声噼啪作响的网吧过道。 走在前面那人身形颀长,穿着熨帖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解开一粒扣子。 金丝边眼镜后的眉眼温润平和,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干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脑后松松束起的一小撮头发,扎成个两寸长的马尾,几缕发丝不经意垂落鬓角,为他添了几分随性。 徐若羽。 他的医疗兵徐徐,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白熙的呼吸猛地窒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胀。 他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十年光阴的尘埃被这猝不及防的相逢猛地吹散,那个总跟在他身后、打针会哭鼻子的少年的影子,与眼前这个气质温雅沉静的男人重叠。 “……是约了包间吗?” 徐若羽环顾四周喧嚣混乱的环境,微微蹙眉。 “没有。”旁边的墨镜男摇头,“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们从这堆人里把他找出来?玩神秘呢。” “还挺可爱的。”徐若羽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和,带着点包容的纵容。 他们说着,脚步自然地朝着白熙所在的角落区域走来。 一股极淡的茉莉清香随着徐若羽的靠近,幽幽地钻进白熙的鼻腔。 这味道……不是他记忆里徐徐常用的沐浴露的青柠香。 无法言喻的委屈和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白熙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就在徐若羽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白熙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西装衣摆。 布料柔韧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徐若羽脚步一顿,诧异地回过头。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白熙脸上——苍白、憔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 那双眼睛里的无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徐若羽的心口。 太像了。 像那个雨夜里,强撑着笑容对他说“徐徐别怕,战队没了哥再想办法”,眼底深处却藏着同样破碎光芒的人。 徐若羽心头猛地一颤,眼神有瞬间的失焦。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镜片后的目光恢复清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位……同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冰凉的衣料攥在掌心,白熙猛地惊醒,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难堪的苍白。 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徐若羽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对……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XK战队正在冲击夏季总决赛的关键时期,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用一个“死人复活”的荒诞故事去搅乱徐徐的心神? 他不能。 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把翻涌的酸楚和委屈强行咽回去。 徐若羽看着少年惊慌失措又极力隐忍的样子,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包浅青色包装的纸巾,轻轻放在白熙面前的键盘旁。 “拿着吧,擦擦汗。”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带着一种成年人的妥帖距离感。 心相印,茶花清香的。 白熙看着那熟悉的包装,鼻腔猛地一酸。 十几年前,是他总在徐徐哭鼻子时,掏出这种带着茶香的纸巾递过去,笨拙地哄着:“别哭啦徐徐,擦擦,哥带你吃糖去。” 没想到十年过去,小哭包长大了,成了会照顾人的教练,却还是习惯带着这个牌子。 徐若羽和墨镜男没再停留,继续在附近的机位间寻找。 白熙抽出一张纸巾紧紧攥在手心,熟悉的淡淡茶香萦绕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又让心底的酸涩愈发汹涌。 他们找了一圈,毫无头绪。 正当徐若羽拿出手机准备再联系时,网吧的广播喇叭突然“滋啦”响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清朗又带着浓浓戏谑的少年声音响彻整个A区—— “喂喂?徐教练?还有那个戴墨镜的男的?啧啧,太菜了吧!这都找错第五个人了!躲猫猫都没入门啊!今天没兴致陪你们玩了,下次吧,拜拜了您嘞!” 广播结束,留下一片嗡嗡的回音。 徐若羽放下手机和墨镜男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无奈。 “走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墨镜男一起离开了网吧。 白熙下意识地转头,目光扫向自己旁边那个一直空着的机位。 只见一个原本蜷缩在桌子底下、用椅子巧妙遮挡着的高瘦身影,正慢悠悠地从下面钻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穿着粉色T恤黑色短裤,头上戴着绿色的绿头鱼面罩,把整个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 “呼……吓死我了。”男生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声音透过头套有点闷,“不是哥们你刚才拉着那个眼镜干嘛?演苦情戏啊?差点暴露我!” 白熙看着他,疲惫感更深了:“他们……是找你入队的吧?XK,国内顶级豪门,你为什么不去?” 男生耸耸肩,姿态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没兴趣呗。” “可打职业能挣很多钱!能上场跟世界上最强的对手打比赛!能……” 白熙忍不住替他着急,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想到徐徐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下意识就想替徐徐留住这个人才。 “打住打住!”男生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带着点被冒犯的懒散:“我缺那点钱吗?说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打游戏就图个开心,职业选手天天训练复盘,烦不烦?”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然后从白熙身后挤出去,摆摆手,“走了,拜。” 白熙看着他消失在网吧门口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怎么还是改不了这爱操心的毛病? 前世操心队友的身体、训练、前途,操心战队的赞助、成绩……最后操心得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重活一世,拖着这身债务和伤病,什么能力都没有,却还想着替别人铺路。 他苦笑着,目光重新落回灰暗的游戏屏幕上。 穿着寒酸初始装的角色孤零零地站在大厅,眼神空洞,像极了他此刻茫然无措的自己。 还要开下一局吗? 身体沉重得像被钉在椅子上,手指都在发颤……白熙什么都不愿再想,疲惫地闭上眼。 “同学,同学?”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白熙睁开眼,是网管小哥。 他把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放在桌上,“蛋糕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的让我给你的。” 网管指了指那个包装精致的小纸盒,又指了指另一个印着网吧logo的塑料袋,“这袋是吃的,是绿头鱼给你的,他说看你趴着怪可怜,让你垫垫肚子。” “……” 目光落下,白熙先拿起了那个小蛋糕盒。 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巧精致的蓝莓慕斯,深紫色的果酱淋面晶莹剔透,盒盖上还挂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一行清秀隽永的钢笔字: 【吃点甜食,心情会好一些。】 字迹娟秀,温和如他本人。 白熙的指尖轻轻拂过卡片上的字迹,又拿起那袋沉甸甸的零食。 泡面是最好吃的红烧牛肉味,鸡腿和泡椒凤爪是真空包装的速食,火腿肠是双汇的,还有一串原味阿尔卑斯棒棒糖。 周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茶香,心相印纸巾静静躺在键盘旁,还有蓝莓的甜香和火腿肠的肉香。 徐徐和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他跌入谷底、狼狈不堪的时刻,不约而同地递来了这足以燎原的暖意。 强撑了一路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破眼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洇湿了键盘,也洇湿了那张写着“吃点甜食”的卡片。 白熙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泄出,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好想啊。 好想立刻拼了命地挣钱,把身上这23万的高山夷为平地。 好想等到无债一身轻的那天,等到徐徐再次带队拿下世界冠军之后,走到他面前,告诉他: “徐徐,是我,白熙。” “我回来了。” 第14章 是谁在登我的老账号啊? 那张徐若羽写的卡片被白熙珍而重之地夹在了透明的手机壳里。 每打一局就要看一眼。 八号晚上的直播,当屏幕上终于跳出那金灿灿的“无敌战神”标识时,白熙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直播间人数不算爆炸,但稳定在两千人,一天下来扣除分成净收入有时甚至能摸到500块的门槛。 他还在零区营地接了个2888块钻石上战神的单子,连续几个凌晨都在燃烧生命,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困了就灌一口冰水,或者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 然而,看着手机计算器上那个与“230000”相比依旧显得渺小的数字,无力感还是悄然爬上心头。 “要是能多挣点钱就好了。” 十三号傍晚,星空传媒食堂角落,白熙咬着肉夹馍忽然没头没脑地嘟囔了一句。 旁边正跟千层饼奋战的毛小涛闻言,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抬起头,“哥,我说句实在话……你那直播,光自己叭叭叭讲战术,敌人又听不见,多没劲儿啊!” “你要是开全部麦……啧啧,想想那场面!敌人听着你现场指挥怎么围剿他们,那反应不得贼好玩?直播效果肯定炸!” 白熙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小涛油乎乎的嘴角,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可行! 当晚九点,直播准时开启。 “家人们晚上好!今天咱们整点新活儿!” 白熙调整好摄像头,美颜依旧惊悚,声音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上车老板们,都听我指挥——全程开全部麦!” “咱们主打一个精神污染,物理超度!” 三位老板瞬间响应,ID分别是:【近战法师刘海柱】、【洪世贤kk】、【司空震】。 飞机轰鸣声中,特种兵白志刚和他的奇葩队友们开始了表演。 白熙一本正经,字正腔圆:“我是特种兵一号,代号白志刚,本次行动指挥官。” 刘海柱的破锣嗓子带着浓浓的大碴子味儿:“我是二号!黄胶鞋,七分裤,近战法师刘海柱!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洪世贤刻意压低了气泡音:“我是三号洪世贤,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司空震开着变声器:“我是四号司空震!以雷霆、击碎黑暗!!” 全部麦里瞬间炸了锅: “我你大爷!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洪世贤??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柜就来了?” “卧槽!牢大!司空震!你不去峡谷吃中线跑这儿来干啥?!” 司空震回复:“峡谷能量已汲取完毕!此地黑暗,当以雷霆净化!”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问号淹没: 【《关于我坐飞机遇到一群神经病这档事》】 【好家伙,全员恶人!精神攻击拉满了属于是!】 【司空震燃起来了!】 【知其燃,不知其所以燃】 【白志刚同志,组织上对你带的这支队伍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狗头]】 飞机掠过P城上空的主活动区。 “跳!” 白熙一声令下,四人如同下饺子般扎向那片钢铁丛林。 落地,捡枪,战斗瞬间打响。 枪声爆炸声脚步声交织,而更响亮的,是他们无孔不入的嘴炮攻击。 刘海柱边突突边骂:“小崽子搁哪儿猫着呢?出来!让爷看看你长几个脑袋敢跟爷呲牙!哎哟我艹!打老子腚?不讲武德!” 洪世贤对着一个躲在掩体后的敌人深情款款:“宝贝,别躲了,你的心跳声我都听到了~出来吧,让哥哥好好疼你~” 司空震挥舞着能量特效拉满的武器:“吃中线!平A!一技能!闪现大招!以雷霆——击碎黑暗!!” 全部麦里一片鸡飞狗跳: “我是小乔,要努力变强……呜呜呜你们别打我头!” “我是梁志超他奶奶!你们学校老师怎么教的?!梁志超骂我大傻逼!” “妈妈!妈妈救命!这里有变态啊!” “我是妈妈~谁要当我的小狗?汪一声听听?” 弹幕彻底笑疯,礼物特效乱飞: 【梁志超奶奶都来了!典!太典了!】 【小乔:这届对手太强,我选择躺平[安详]】 【妈妈桑收留心碎小狗!汪汪汪!】 【司空震:峡谷吃中线,零区吃枪子儿,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滑稽]】 【白志刚同志请管管你的队员!他们严重扰民了![笑哭]】 这几天伙食改善了些,经纪人朱俊听说白熙上午没地方补觉,甚至在器材仓库角落给他支了张简易行军床,美其名曰“投资潜力股”。 白熙也争气,状态肉眼可见地回升。 更重要的是心态——不再紧绷着神经冲榜保KD,带着老板们怎么快乐怎么打,笑声明显多了起来。 刘海柱第一个英勇就义,坐上复活航班,结果卡了直接被扔到了海里。 “哎呦!你大爷呀!”他在全部麦里发出灵魂呐喊,“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洪世贤紧随其后被打倒,成盒之前不忘深情呼唤:“品如!你在哪里——!” 白熙本想帅气地丢颗反弹跳舞手雷阴人,结果角度没算好,手雷撞墙弹回自己脚下。 “砰!” 粉红光圈炸开,他的角色瞬间僵住,在对面一个穿着炫酷机甲的敌人面前,不受控制地扭起了滑稽的小鸡恰恰舞。 对手都看乐了:“不是老弟你有啥实力啊?自己搁自己坟头蹦迪呢?” 哒哒哒几枪,白熙也上了复活的飞机。 弹幕瞬间爆炸: 【《关于特种兵指挥官当众表演小鸡舞违反军纪被无情处决这回事》】 【白志刚:战术性迷惑敌人!你们懂什么!】 【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反弹雷炸自己】 只有司空震,开着金光闪闪的机甲如同天神下凡,在枪林弹雨中辗转腾挪。 “雷霆万钧!!” 他怒吼着,一个精准的预判雷丢进二楼窗口。 【司空震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逆境诠释肘击】 “恭喜获得最强小队称号!” 他一个人杀到了最后,拿下了最强小队! 弹幕瞬间被“司空震文学”刷屏: 【牢大嫁作商人妇[狗头]】 【阿震一开大招,敌我99人都可窥见其裙下风光】 【少司缘未免觉得惊奇,她从未闻过如此之异香……后面我忘了】 【我不行了,农本卑[滑跪]】 【任务:在弹幕里找出一句人话来】 白熙刚笑着凑近屏幕想看弹幕乐子,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屏幕上赫然飘过一条鲜红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直播间存在违规内容(宣扬暴力、色情、封建迷信等),暂时关闭整改10分钟。】 白熙:“???”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司空震的脚……很香??? “他们在说什么话啊!” 十分钟后直播间重新开启。 信号圈已经缩到第五个,安全区很小了。 粉丝们点进来,看到的就是白熙四人组围在假车库二楼平台,中间地上趴着一个被击倒、穿着花里胡哨手册衣服的小学生。 “不是很会嘲讽吗?” 四人正围着小学生整齐划一地跳着左手指天的舞蹈动作。 小学生在全部麦里嚎得撕心裂肺:“挖制不了了!我要举办你们!告诉你们得挠人处且挠人!呜呜呜呜你们欺负人!等我叫我哥来!” 【放古代你们四个是要被浸猪笼的![狗头]】 【小辣条:我这一生如履薄冰.JPG】 【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白志刚的字典里只有赶尽杀绝!】 突然,一个刻意捏着嗓子的女孩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哥哥们~能让我救一下他吗?他是我弟弟……我爸说他只能玩这一局了,我想让他多玩一会儿,求求你们了~” 白熙动作一顿,看着地上哭唧唧的小学生,又听着那女孩的哀求,恻隐之心微动。 “……行吧,”他叹了口气,“白志刚的AKM不打老弱病残幼,你过来救吧。” 四人停止跳舞翻墙下楼,那个夹子音队友果然从一楼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开始扶人。 就在小学生被扶起的瞬间,两个忘了关全部麦的家伙得意忘形的声音清晰传来:“哈哈!一群傻逼!这都信!” 夹子音也恢复成了粗犷男声:“就是!男的女的都听不出来?一群蠢……” “货”字还没出口。 楼下的白熙一拍大腿:“但是话又说回来,白志刚还有一把AUG。” “我靠哥我错了!” 哒哒哒哒——! 世界清静了。 弹幕瞬间笑喷: 【《关于白志刚同志灵活调整道德底线这回事》】 【我佛慈悲,亦惩奸除恶![合十][机枪]】 【小学生的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我们熙熙的脸上】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腚上!】 此时已是第六个信号圈,场上仅剩10人,五支队伍在狭小的决赛圈厮杀。 白熙冷静狙杀了一个伏地魔独狼。 洪世贤打倒一个草垛后面的“小番茄”,冲过去要补人头,却被其队友“超短裙”连打带补。 刘海柱:“你莽什么?” 洪世贤:“对不起,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以雷霆!击碎黑暗!!” 司空震怒吼着,一颗精准的手雷丢过去,轰隆一声双杀! 远处枪声激烈,存活人数瞬间掉到4人——白熙、司空震、刘海柱VS一个敌人。 三人呈扇形包抄过去。对面那个角色异常灵活,蓝色高马尾,身着修身的粉裙套装,在残垣断壁间闪转腾挪身法飘逸如鬼魅!枪法更是精准狠辣! 突突突突突——! 【XK-Beyxi 使用Groza突击步枪击倒了近战法师刘海柱】 【XK-Beyxi 使用Groza突击步枪淘汰了司空震】 白熙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屏幕左上角那条冰冷的击杀信息攫住—— 【XK-Beyxi 使用Groza突击步枪淘汰了司空震】 XK-Beyxi? 这个几乎成为他自己一部分的ID,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空调冷风呼呼地吹着,游戏中嘈杂的脚步和枪线声仿佛瞬间远去。 白熙僵在椅子上,手指冰凉,死死盯着那个ID,以及ID后面紧跟着的武器——Groza。 他的狗砸。 他的……账号? 第15章 叶耀(设问句) 空调冷风呼呼吹着,血液像是凝固在血管里,白熙冰凉的指尖死死地抠着鼠标边缘,几乎要嵌进里面。 屏幕上那个蓝色高马尾的角色在残破的矮墙后一闪而过。 只留下【XK-beyxi】的ID和【Groza突击步枪】的击杀信息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 他的账号。 他的狗砸。 十年后,顶着这个曾属于他的荣耀代号,穿着如此……醒目的衣服,被另一个人操控着,在海岛里所向披靡。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侵占的刺痛猛地攥紧了心脏。 “哥?哥!发什么呆呢!干他啊!” 耳机里传来刘海柱急吼吼的声音。 白熙猛地回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蓝马尾已经借助掩体逼近!狗砸特有的低沉咆哮撕裂空气,子弹擦着他藏身的巨石边缘飞过,碎石四溅! 秦王绕柱!两人围绕着几块巨石和半塌的草垛展开了极限拉扯。 蓝马尾灵活得不可思议,身法带着职业级的精准预判。 白熙的AMR狙击枪沉重,开镜慢,每一次探头都冒着巨大风险。 砰!砰! 狗砸的子弹狠狠打在他的三级甲上,血线肉眼可见地下降。 白熙咬牙,抓住对方换弹的微小间隙,猛地一个“战神起跳”——角色高高跃起,不开镜! 屏息!预判下坠! 轰——!!!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AMR狙击枪击倒了 XK-Beyxi】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屏幕晃动,白熙没有立刻上前补枪,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看着那个倒地的粉裙身影,对方身上蓝光一闪——自救器启动了。 粉裙子艰难地爬向掩体后面自救。 白熙喉结滚动,终于打开了全部麦,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哑和紧绷:“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几秒,自救进度条快结束时,一个清朗又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年轻男声响起,透过电流传来,竟有几分熟悉。 “你是……熙熙会唱歌?” 他准确地叫出了白熙的直播ID。 白熙一愣:“……现在不是太会了。” 对方似乎被这个回答逗乐了,轻笑出声,声音干净好听:“好的,熙熙不会唱歌。” “我叫叶耀,叶子的叶,闪耀的耀……咱们认识一下?” 叶耀……夜曜Y?! 那个粉丝五千三百万的国民主播?他曾经的指挥官阿耀?! 白熙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自己居然撞车撞到了阿耀?!更关键的是——他为什么在打自己的账号?! 无数疑问在喉咙口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试探:“这个……是你的账号吗?我加这个好友?” 叶耀那边似乎已经自救完毕,血条缓慢回复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抬枪反击,声音透过麦传来,带着一种追忆的温柔。 “不是我的,这是我曾经的队长哥哥的账号。” “他……十年前因病去世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之后每个赛季我都会帮他打上战神,算……算是一种纪念吧。” “……” 阿耀…… 刚才那股被冒犯、被取代的尖锐刺痛瞬间被汹涌的暖流淹没。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从未被遗忘。 “这把打完我用我的账号加你。”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从耳机里传来——叶耀那边掐了颗雷。 【XK-Beyxi 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自己】 白熙:“!!!” “其实不用这样!我不在意分数的!” 白熙急忙道,心里在呐喊:那可是我的账号啊!我要保证它的吃鸡率啊大哥!! “没事,”叶耀的声音带着点无所谓的笑意,“这把算你赢。” 【卧槽自雷???】 【国服第一深情???为了主播???】 【曜哥真是狗改不了吃[笑哭]】 【熙宝!危!跑!快跑!这是陷阱!】 …… 游戏结束,结算画面弹出。 司空震在队伍频道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跑到零度禁区还有x骚扰的?溜了溜了。” 说完光速下线。 洪世贤鼓掌:“观摩大神操作并逐帧学习,笔记已做满三页。” 刘海柱语气复杂:“啧,小瘪犊子怎么这么会撩汉啊。” 白熙还没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完全平复,游戏客户端就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曜】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点击同意。 几乎是同时,白熙的直播间弹幕数量瞬间暴涨!大量顶着叶耀粉丝牌的观众涌入。 【前线记者火速来报!曜哥关注的新嫂子在哪?!】 【卧槽!嫂子这美颜……(瞳孔地震)确实……挺别致![捂眼]】 【前面的别尬黑!去看曜哥录屏切片!嫂子本人长得超乖!像块小蛋糕!】 【诶?你们看没看历史视频?这主播侧脸和说话感觉……跟茜茜姐好像啊!】 【嘴巴更像小秋!尤其是抿嘴的时候!】 【完了完了,曜哥审美宇宙统一了】 【他就爱这一挂清纯小白花!】 【熙熙放心飞!曜粉永相随!(暂时版)】 白熙看着满屏的“嫂子”、“像前女友/前男友”,彻底懵圈:“???” 叶耀那边很快发来了组队邀请。 白熙刚点同意,一个顶着绿色头发大红鼻头,还戴着小丑面具的角色就蹦进了组队大厅,正是【曜】。 “哈喽~” 白熙有点尴尬:“你好……我直播间突然来了好多人,说了好多我看不懂的话。” “嗯?他们说什么了?” 叶耀的语气带着无辜的好奇。 白熙老老实实复述:“他们说我长得像你很多……前女友。” 甚至还有前男友这句他没好意思说。 弹幕瞬间补刀: 【不!格局打开!是像他所有前任![狗头]】 【熙熙别怕!正宫气场拿捏!曜哥后宫你最大!】 【曜哥:风评被害日常(1/1)】 叶耀那边传来一声夸张的倒吸气,小丑角色还配合地做了个捂胸口的动作:“哇!不要信!他们都是放屁的!造谣!纯纯造谣!” “哦,好的。”白熙选择相信弟弟,“对了,你要和我们一起打吗?我们现在战术是开全麦制裁敌人。” 叶耀立刻来了兴致:“听着就很有意思!等等我!” 话音刚落,白熙的直播间猛地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土红色淹没! 【用户“曜”为主播送出“玫瑰花”x9999!】 9999朵老式玫瑰的特效,带着金色的描边和略显俗气的花瓣飘落动画,几乎糊满了整个屏幕,足足持续了十几秒。 “这个是我攒了好久的免费玫瑰,”叶耀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送给你,就当是我的上车费吧。” 白熙看着那价值999块的土味浪漫,哭笑不得:“啊!谢谢你!” 刘海柱:“额真想捶死你。” 洪世贤:“把妹真的是一种天赋。” 弹幕彻底嗨了: 【《攒了好久》,刚刚花钱买的】 【背刺椒神,贴脸开大,曜哥,不愧是你!】 【主播快跑!这是陷阱!他用砸礼物这招骗过87个少男少女了![呐喊]】 【看了主播关美颜的切片……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不太想撮合他和曜渣了……】 白熙看到“骗”、“渣”之类的弹幕,心里咯噔一下。 叶耀那边像是装了弹幕窥屏器,立刻开口,声音带着点委屈:“你别信他们!他们最喜欢造我黄谣了!我超纯情的好不好!” 白熙将信将疑:“呃……那我们开了?” “等等!”叶耀突然提高音量,小丑角色凑近屏幕,“我想跟你连视频!咱们连视频一块儿打好不好?更有趣!” 洪世贤:“大哥说慢点,我记笔记有点跟不上。” 刘海柱沉默两秒,默默使用了改名卡,ID瞬间变成:【魔法少男孙少安】。 白熙挠头:“咱们两个不是一个平台的,没法直接连视频。” “这简单!”叶耀语速飞快,“我用发礼物的小号私信你后台了!你给我发个微信联系方式,我加你!咱们微信视频连,好不好?” 弹幕瞬间爆炸: 【我草了!此男心眼子有800个!层层递进!】 【《关于国服撩神如何一步步套取小主播微信号这档子事》】 【前面的格局小了,这分明是《论顶级猎人如何布置陷阱》和《神豪主播爱上我》】 【熙崽快跑!微信是最后防线![尔康手]】 洪世贤:“熙崽不用管我们,等会儿开局给我吱一声就行。” 孙少安:“我关一下麦,秀莲查岗。” 白熙看着后台私信里发来的空白消息,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犹豫了仅仅一秒,手指便飞快地将自己的微信号发了过去。 理由很清晰,也很复杂。 一是叶耀对“白熙”那份真挚的怀念,让他无法抗拒这份靠近。 哪怕只是以“柏熙”的身份,能和阿耀说说话,看着他鲜活的样子,就足以驱散许多阴霾。 二则……现实冰冷。 叶耀的热度是肉眼可见的东风。抓住它,或许就能离那23万的深渊远一点。 这念头有些卑鄙,像利用故人的情谊,但活下去的渴望总能压倒那点微弱的愧疚。 …… 微信好友秒速通过。 对方立刻发来一个布偶猫瞪大圆眼、闪烁着星星的可爱表情包。 紧接着,视频通话的邀请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白熙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夹着徐若羽写的卡片的旧手机,用支架固定在桌面上。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摄像头,转向后置。 屏幕里,立刻出现了电脑显示器上的画面: 游戏主视角旁,那个下巴尖如锥、眼睛大如铜铃、脸颊粉似猴屁股、头顶猫耳特效闪闪发光的“蛇精脸”小窗,正对着微信视频的镜头。 然后,他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点击了“接听”。 第16章 是熙神!!不是替身!! “噗——!” 视频接通瞬间,叶耀那边传来一声明显的呛咳,随即是毫不掩饰的的轻笑声,“哎呀!这造型……谁家的小猫?” 预料中的夸张反应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种带着调侃的欣赏。 白熙那点恶作剧的心思顿时泄了气,还有点不好意思:“咳……其实是我不太会调美颜参数,瞎弄的。” “这简单!” 叶耀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清晰又亲近,“你点开酷猫直播的美颜设置,左上角有个‘输入分享码’的小按钮,点它。” 白熙依言操作。 “输入这个:YaoYYDS520。” 白熙输入代码,敲下回车。 只见直播小窗里的夸张特效立刻褪去,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略显苍白的皮肤,清秀的眉眼,五官干净柔和,是那种乍一看毫无攻击性的好看。 “这……好像没美颜了?” 白熙看着屏幕里过分真实的自己,有点不习惯。 “对啊,” 叶耀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笑意,透过视频传来,“这就是最美的样子了,还要什么美颜?” 弹幕瞬间被这句直球暴击: 【曜哥!!会说你就多说点!!!】 【《顶级撩术:自然美才是真的美》by渣曜】 【熙宝脸红了!我看到了!耳尖都红了![截图][截图]】 【小蛋糕本糕!又软又甜!曜哥好眼光!】 “来,” 叶耀的声音带着蛊惑,“把视频翻转到前置镜头,让我看看最美的样子?” 白熙被他夸得有点脸热,心里又有点暖,笑了笑,满足了他的要求。 屏幕那头的叶耀也终于露出了全貌: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浅金色头发如同流淌的阳光,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 五官比少年时更加立体精致,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鼻梁高挺,唇形优美。 褪去了十六岁的青涩,长开后的他漂亮得近乎张扬,像一件璀璨夺目的艺术品。 白熙看着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和欣慰…… 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会为战术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如今已成长得如此耀眼夺目,站在了行业的顶峰。 真好。 “咱们开吧?” 白熙刚准备指挥跳伞,叶耀却先开口了:“让少安跟世贤去打主活动区。”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轻快,“你跟我来。” 运输机掠过地图,叶耀标记了航线尽头、地图右上角的山巅——孤零零矗立着的天文台。 两人精准跳伞,如同两只鹰隼俯冲而下。 刚一落地,枪声便响起!一队人显然也看中了这个制高点,紧随其后! “左边两个!右边树后一个!” 叶耀语速飞快,手中M416瞬间开火,精准的点射配合灵活的走位,瞬间放倒一人。 白熙的AKM也咆哮起来,火力压制,默契补枪。 两人如同配合多年的搭档,短短十几秒便将这队意图抢点的敌人清剿干净。 【666!这配合!】 【卧槽!莫名有股夫妻双排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狗头]】 【熙宝枪法原来这么刚?跟曜哥对枪都不虚!】 清点完物资,白熙正打算下山找人打架,却被叶耀拦住。 “不急。” 他操作角色跑到天文台巨大的白色球体建筑旁,“来,站这儿,截图。” “啊?” 白熙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接着是观星平台、巨大的射电望远镜模型、甚至山顶一个孤零零的秋千…… 叶耀像个尽职的导游,带着白熙在各个“景点”前站定,截图留念。 白熙哭笑不得:“我们……不去打人吗?钢枪不好玩吗?” 后半句几乎是习惯性脱口而出。 叶耀那边突然没了声音,角色也停在原地不动了。过了好几秒,他才操作角色原地转了两圈,像是掩饰什么: “咳,那个……少安,世贤,我把你们俩的语音暂时关一下哈?有点吵。” 洪世贤:“啊??” 孙少安:“……” “这把我带你打卡。” 过了会,叶耀的声音恢复正常,甚至还带上了一点雀跃。 他原地站定不动,过了几秒,身上光芒一闪——那套熟悉的粉色裙装、蓝色高马尾、遮住眼睛的红色绑带再次出现。 “你穿上这个。” 叶耀说着走到白熙面前,把那套价值不菲的时装丢在了地上。 【卧槽!定情信物?!】 【曜哥你不对劲!这衣服不是你给熙神打号的战袍吗?!这就给新嫂子穿了??】 【不要大惊小怪,就是单局给穿】 【白志刚同志!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穿不穿!】 白熙看着地上那套粉裙子,再看看自己身上廉价的特种兵训练服,嘴角抽了抽。 震撼依旧,但……似乎也没那么排斥了?花里胡哨是花里胡哨,但设计确实精致,尤其是那飘动的裙摆和发光的绑带。 更何况,这是阿耀的意思。 他点了拾取。 光芒闪过,强悍的特种兵角色瞬间变成了粉裙飘飘、蓝马尾飞扬、眼睛被神秘红绑带遮住的……漂亮少女。 弹幕瞬间爆炸: 【忘本啊白志刚!!!你的军魂呢?!】 【网络男神界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装大佬,零度禁区却永远失去了它顶天立地的特种兵![蜡烛]】 【嘶……你还别说,熙宝穿这个……真挺好看?】 【主播什么时候亲自穿?我刷超火!】 白熙试着操作角色走了两步,裙摆飘动,竟然……还挺轻盈?他刚想说两句感受,看叶耀那边也换回了小丑套装。 “来平台!” 叶耀招呼他跑到天文台最高的露天观星平台。 然后小丑角色开始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掏烟雾弹。 “咻咻咻——” 五颗烟雾弹被精准地投掷在平台不同的位置,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用侦查气球把自己吊起来,看天上!” 叶耀指挥道。 白熙好奇地照做。 角色被侦查气球带着缓缓升空,穿过浓厚的烟雾。 当视野拔高,冲破烟雾层的刹那—— 下方由五颗烟雾弹形成的、一个巨大的、略显歪扭但清晰无比的白色爱心图案,赫然映入眼帘! “哇!” 白熙忍不住惊叹出声,“你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小意思。” 叶耀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你要不要也给我比个心?就在天上,对着下面比?” 白熙:“……我这个号没买比心的动作。” “哎呀,那多没诚意!”叶耀立刻接话,声音带着期待,“你就不能对着视频给我本人比一个吗?” 白熙:“……” 这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知道怎么撒娇能戳中他心窝子……偏偏他还真就吃这套。 看着视频里叶耀那张漂亮脸蛋上期待的眼神,白熙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他大大方方地抬起双手,在脸颊旁边比了一个标准的爱心手势,对着手机摄像头。 “喏,给你。” 微信视频小窗里,白熙清秀的脸庞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双手比心的样子干净又真诚。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叶耀有点飘忽的声音:“……哎呀,好可爱。” 白熙放下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强调:“其实我感觉我很帅的。” “嗯嗯嗯嗯,” 叶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像在哄小孩,“帅的嘞,宇宙第一帅。” 就在这时,队伍频道里传来洪世贤幽幽的声音,带着被电流干扰的滋滋声:“两位哥……我们被打得抱头鼠窜嘞……活动区沦陷了,请求支援啊!” 白熙瞬间从刚才的气氛中清醒过来,责任感爆棚:“不行!咱们别狗在这儿了!” 他操作角色迅速降落,“走走走,钢枪去!钢枪好玩!” “钢枪好玩……” 叶耀那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恍惚。 视频里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凝固了,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像是透过屏幕看到了什么极其遥远又熟悉的东西。 整整两分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操作角色,只是定定地看着视频里的白熙。 白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怎么了?” “……啊?哦!没、没事!” 叶耀猛地回过神,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但那笑容似乎有点勉强,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来不及收起的震动和茫然,“哈哈哈,就是……就是突然想起点事。” “以前……也有个人,总这么跟我说。” 弹幕瞬间飘过一片理解与缅怀: 【懂了……是熙神吧……】 【钢枪好玩……是熙神当年的口头禅啊……[泪目]】 【曜哥:(突然被回忆击中)】 【白月光の杀伤力……[点烟]】 白熙知道弹幕在说谁,他看着视频里叶耀强撑的笑容,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抚和引导: “走吧,今天……让我来这么带你。” 语气里有种自然而然的熟稔。 叶耀再次愣住,看着视频里白熙清亮温和的眼睛,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熙哥”在舌尖滚了滚,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最终化作一个略显仓促的回应:“好、好的……” 他顿了顿,像是寻找合适的称呼,“……柏熙。” 第17章 一见面就是玫瑰? “走!接人去!” 白熙操作角色冲向停机坪刷新的直升机,叶耀的绿色小丑角色紧随其后。 螺旋桨轰鸣声中直升机拔地而起,朝着不远处炮火连天的Y城主活动区疾驰而去。 “世贤少安!坚持住!支援马上就到!” 耳机里传来洪世贤带着哭腔的回应:“指挥官!敌人火力太猛!他们要冲楼了!啊!我的三级甲!” 孙少安则言简意赅:“西侧楼梯口,一队满编。” 白熙眼神一凛,直升机高度骤降,“阿耀!你左我右,高点压制!” “收到!” 叶耀的绿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跃出机舱,精准落在活动区外围一座信号塔顶,手中的M416突击步枪发出低沉而致命的咆哮!瞬间压制住试图冲楼的敌人。 白熙则直扑活动区主楼天台,AKM火力全开,枪线精准点射,将暴露在开阔地带的敌人一一放倒。 两人一高一低,一远一近,配合默契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枪声、爆炸声、敌人倒地的惨叫声混杂一片,弹幕疯狂刷着“666”和“夫妻双打”。 开局十五分钟后,硝烟散尽,金色的“最强小队”标识在屏幕中央亮起,专属空投补给箱“哐当”一声砸在基地中央。 “开箱开箱!” 白熙兴冲冲地跑过去,掀开箱盖。 光芒闪过——一把通体黝黑、枪管粗短的突击步枪静静躺在那里。 Groza!狗砸! 白熙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乎要冒出星星:“狗砸!我的狗砸!!” 他几乎是扑过去点击拾取,熟悉的武器入手,仿佛沉睡的血液瞬间沸腾! 然而下一秒,他“咦”了一声。 屏幕里握在他角色手中的狗砸,枪身黯淡无光,造型朴素,只有冰冷的金属质感。 这跟他记忆里叶耀使用时那流光溢彩、特效拉满的模样天差地别。 “为什么……”白熙有点懵,下意识看向旁边叶耀的角色,“你上局拿着它那么漂亮,我不是穿这个裙子了吗?怎么到我手里还是黑黢黢的?” 弹幕瞬间被问号淹没: 【???主播你什么远古遗民?】 【是人问的???哈哈哈哈是皮肤啊宝!!】 【主播疑似十年网瘾老僵尸复活了】 【熙宝:皮肤?什么皮肤?能吃吗?】 叶耀也被这质朴的问题逗乐了,金发下的桃花眼弯了起来:“噗……是皮肤啊,乖。” “我的账号上有它的升级皮肤,特效比较足,你的号可能没抽到,或者没买。”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宠溺:“等打完出去,我看看最近上线的是什么皮肤,给你抽一个。” “不用不用不用!”白熙头摇得像拨浪鼓,脸有点热,“谢谢!真不用了!这样也挺好,低调!” 他赶紧转移话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屏幕里的狗砸,仿佛找回失散多年的老伙计,“手感还在就行!” 正说着,洪世贤和孙少安开着一台破旧的轿车“突突突”地冲过来:【快上车!】 叶耀在键盘上飞快操作了几下,只见那辆灰扑扑的轿车瞬间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车漆。 轮毂闪闪发光,引擎盖甚至还虚拟地冒起象征强劲动力的蓝色火焰——灿阳金宝马M4! “怎么样?”叶耀操作着小丑角色绕着炫酷的金车转了一圈,语气带着点孔雀开屏的得意,“帅吧?” 他正等着白熙的惊叹,耳机里却传来毛小涛压低的声音:“哥?哥!我给你拿了点冻干,放你桌上了,你饿不?要不要垫垫?” 白熙的注意力瞬间被勾走:“啊?哦!好!谢谢小涛!” 他顺手放下耳机,伸手去够工位旁边那个印着“星空传媒”logo的塑料袋。 弹幕目睹一切: 【曜神你看看你自己的衣服】 【《小丑》】 【小黄毛已经被调成狗了】 【涛子这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 【曜哥:我的满级宝马不如一袋冻干???】 白熙拆开包装,里面是几个独立小袋的冻干水果。 他先撕开一个草莓的,丢进嘴里嚼了嚼,眉头微皱:“……酸唧唧的,没啥味。” 又拆开香蕉片,眼睛一亮:“这个好吃!” 脆脆甜甜,带着浓郁的香蕉香。 喜欢! 白熙一边操作角色坐进金色宝马副驾,一边又塞了几片香蕉干进嘴里。 看到还有个小包装,好奇地撕开:“冻干甘蔗???” 他犹豫地咬了一小口,表情一言难尽,“像在嚼木头渣子……有一点点甘蔗的甜味,但是……它怎么把我嘴里的水分都吸干了。” 叶耀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带着点促狭的意味:“那我怎么办?” 弹幕老司机瞬间秒懂: 【?这破路也能开???】 【我靠!曜狗!放开那个小蛋糕主播!】 【举报了举报了!他妈的这直播间不能要了!】 【甘蔗:这锅我不背!】 白熙却完全没get到点,一脸茫然:“啊?你要吃这个吗?喏,给你尝尝?” 说着还作势要把那袋“木头渣子”递向屏幕。 叶耀被他的直球噎了一下,笑声更明显了:“咳咳,不用了……你不是说它吸水嘛,我不想变‘冻干老鼠人’。” 【来吃完把我身体里的所有水分吸走让我变成冻干老鼠人】 【神TM老鼠人!曜哥你形象呢!】 【哪个春竹灵机一动发明了冻干甘蔗?[微笑]】 【吃不了,像有异食癖】 之后整局游戏,白熙化身仓鼠,只要战况稍缓,就“咔嚓咔嚓”嚼他的冻干香蕉片。 金色宝马载着四人组在各大城区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叶耀的骚话配合白熙精准的枪法和时不时蹦出的耿直发言,节目效果好到爆炸……他的账号直接涨了七八千粉丝,破了一万大关。 这把顺利吃鸡,白熙意犹未尽正准备再开一局。 只听叶耀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紧接着是他略带戏谑的声音: “喂?小青椒?……啧,什么叫我内涵你?玫瑰怎么了?土到极致就是潮懂不懂?”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隐约传来,带着秦峤标志性的暴躁和咬牙切齿:“……叶耀你个狗东西!故意的是吧?!拿玫瑰膈应谁呢?!” 叶耀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语气欠揍:“哎呀,怎么能这么说呢小青椒?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哥哥才对。” “哥哥个屁!我只认徐哥和景寒哥!你他妈就是个狗!”秦峤的声音吼得震天响。 景寒?! 白熙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想听得更清楚些。 但叶耀那边似乎察觉到了,飞快地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行了行了,直播呢,回头说。” 随即闭了麦。 几秒后,白熙的微信收到叶耀的消息:【有点急事,下次再玩!下了!】 看着叶耀的头像瞬间灰暗,白熙心里空落落的,但“景寒”两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阿耀和阿峤都提到了景寒……他还活着!而且似乎和他们有联系! 一丝渺茫却真实的希望在心底燃起。 白熙想。 只要跟阿耀混熟,总能找到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出景寒的下落! * 直播间的灯光熄灭时,白熙看了眼时间——23:07。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后台显示今天的礼物分成是1340元。 经纪人朱俊已经发来消息: 【老规矩,钱转你支付宝了。】 白熙熟练地操作手机,先给自己留了300块零头,剩下的1000转给了债主王彪。 对方回了个冷冰冰的【1】。 他松了口气,重新打开电脑。 登录《零度禁区》,点开游戏界面——那个2888块的单子已经打到前500,但是排名在榜单最后,如果这个小时有人冲上来……不太稳。 “小涛我到十二点再走。” “没事哥,我等你,正好补会儿觉。” 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手指在键盘和鼠标间飞速移动。 经过两局高强度对战,在凌晨之后主页终于跳出金色的【无敌战神】标识,全国排名第496。 “呼......” 他截图发给老板,对方秒确认收货。 2888元到账的提示音几乎是刚发出声音就被他按灭。 白熙没有犹豫直接又转了2500给王彪,然后可怜巴巴地掰了掰手指——14号了,已经还了9000,月底的23000目标似乎触手可及。 但23万的总债务依然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算了,不想了!” 他突然拍桌站起来,把旁边打瞌睡的毛小涛吓一激灵:“我靠!哥你诈尸啊?” “走,”白熙一把拽起他,“今晚我请客,小吃街!” “真的?哥你发财啦?”毛小涛眼睛一亮。 “发什么财,高兴!”白熙笑了笑,拿起那个焕然一新的旧手机,“庆祝今天……嗯,又活了一天。”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工作室大楼,深夜的凉风拂面,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尾气味道。 星空传媒气派的大门就在眼前,毛小涛刚要去推他的小电驴,一辆极其扎眼的跑车“唰”地滑到他们面前停下。 流光溢彩的粉色钻石覆盖了整个车身,在路灯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是一辆极其骚包的玛莎拉蒂MC12。 玛莎拉蒂冲着毛小涛的小电驴闪了两下双跳灯。 毛小涛下意识停住脚步,以为对方要过去。 谁知玛莎拉蒂的车门向上旋开,一条包裹在剪裁精良的黑色休闲西裤里的长腿迈了出来。 浅金色头发在夜色里依旧耀眼,叶耀那张漂亮得近乎妖孽的脸探出车门,臂弯里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他径直走到白熙面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眼神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晚上临时处理了点事,刚忙完。” 叶耀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将那一大捧粉玫瑰不容拒绝地塞进白熙怀里,“正好路过这边,就想着……等你下班。” 馥郁的玫瑰花香瞬间包围了白熙,他抱着那沉甸甸的花束,整个人都懵了:“……等、等我下班?干什么?” 弹幕里那些“嫂子”、“曜哥猎物”的调侃瞬间涌入脑海。 难道……? 白熙心脏砰砰直跳,一个荒谬又带着点隐秘期待的想法冒了出来:难道阿耀真的认出了什么? 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变成什么人,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亲近? 白熙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差点又喊错:“阿……曜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耀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嘴角弧度更深:“你喜欢叫我‘阿耀’就叫,我很喜欢。”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熙,“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今天撞车,跟你并肩作战……感觉特别投缘,一见如故。” “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兜兜风,聊聊天。” 他目光扫向旁边目瞪口呆的毛小涛:“这位朋友也一起?” 毛小涛一个激灵,瞬间展现出极高的求生欲:“不了不了!曜哥!我、我还得骑车回家呢!” 小黄毛飞快地跨上小电驴,冲白熙挤挤眼,“哥!你有空再请我吃夜宵!我先撤了!” 说完一拧电门,“嗖”地一下蹿出去老远,消失在夜色里。 白熙:“……” 叶耀满意地笑了笑,非常绅士地拉开了玛莎拉蒂那酷炫的副驾驶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柏熙。” 第18章 今晚别回家了 引擎发出低沉性感的轰鸣。 车内弥漫着皮革的清香和那捧粉玫瑰的馥郁甜香,与叶耀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微醺的氛围。 “想去哪儿?” 叶耀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芒下轮廓分明,嘴角噙着笑意,“游戏里我带你打卡了天文台,现在轮到你选地方了。” 白熙抱着温凉的花束,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想去看海。” A市东面,紧邻着那片蔚蓝。 十年前,他还是白熙时,最喜欢在休赛期拉着队友们去海边疯跑,赤着脚在沙滩上追逐打闹,比赛谁捡到的贝壳最漂亮…… 那些无忧无虑、被阳光和海风浸透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叶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笑容更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好,去看海。” 车子沿着滨海大道飞驰,咸湿的海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吹乱了白熙的额发…… 半小时后,一片在夜色中显得辽阔而深沉的海域出现在眼前。 海浪拍打着堤岸,发出舒缓的哗哗声。 虽已是凌晨,沙滩上仍有不少游人,远处还有提着塑料小桶和铲子、打着手电筒在浅滩摸索的身影——是些夜游赶海的孩子。 白熙推门下车,站在防波堤上,静静望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粼光的黑色海面。 潮声阵阵,带着亘古不变的节奏。 他想起了曾经并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吹牛皮的队友们,小景寒苍白安静的脸庞在阳光下微微怔神,秦峤咋咋呼呼追着海浪跑结果被卷走了拖鞋…… 回忆汹涌而温暖,带着时光的滤镜。 白熙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叶耀,金发青年也正眺望着大海,侧脸线条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眼神悠远,仿佛也沉入了某个遥远的时空。 他一定也在想那些事,那些人吧? 叶耀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上白熙的视线。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又带着一丝洞察:“你总是让我……想到一个人。” 白熙心头猛地一颤,抱着花束的手指微微收紧。 叶耀抬手,极其自然地帮白熙将被海风吹乱的刘海轻轻拨到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你很亲切,柏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我很想再多了解你一些,成为你真正的朋友。” 不是怀疑他是白熙,只是……朋友?一种源自本能的亲近? 白熙心头涌上一阵暖意,混杂着一点点微妙的失落和释然。 他点点头,声音很轻:“嗯,好。” 果然,还是阿耀。 “这么晚了,”叶耀的目光扫过热闹的海滩和远处闪烁的民宿灯火,语气自然地提议,“我家就在附近不远的海景公寓,要不今晚你别回……” “哥哥!” 一个带着哭腔的童音突兀地打断了他。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站在不远处的滩涂边缘。 男孩一只脚深深陷进了湿软的淤泥里,正徒劳地试图拔出来,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助。 “我的鞋子……鞋子拔不出来了!帮帮我!” 他带着哭腔喊道,眼睛巴巴地望着看起来更温和可亲的白熙。 白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动了。 他把花束往叶耀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几步冲下防波堤,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那个小男孩。 叶耀抱着花站在原地,看白熙蹲下身耐心地安抚着哭泣的孩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脚从泥泞中拔出来…… 甚至不顾自己干净的裤脚沾上污泥,仔细地帮男孩把灌满泥浆的鞋子和小桶冲洗干净。 月光勾勒出他的侧影,专注而温柔。 叶耀漂亮的桃花眼里那点玩味和试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光芒,带着一丝真实的兴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弧度。 “谢谢哥哥!” 男孩破涕为笑,穿好鞋子,蹦跳了两下。 白熙这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点,走回叶耀身边:“抱歉啊,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耀看着他沾染了污泥的裤脚和额角细密的汗珠,眼神软了下来,摇摇头:“没什么,走吧……那边有躺椅,我们坐会儿吹吹风。” 他将花束递还给白熙。 两人在沙滩边的休闲躺椅上坐下。 海风清凉,吹散了夏夜的闷热。 叶耀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根老冰棍,递了一根给白熙。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安静地吃着冰棍,听着海浪声,谁也没再说话,气氛却奇异地融洽。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个小男孩又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小手摊开,掌心躺着两枚小巧精致的贝壳。 “哥哥,这个送给你!” 他把其中一枚有着彩色螺旋纹路的贝壳递给白熙,又把另一枚周身带着细小波浪裙边的白色贝壳递给叶耀。 “妈妈说要谢谢帮助我的人!这是我们刚才找到最好看的!” “哇,好漂亮!谢谢你!”白熙惊喜地接过,那贝壳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叶耀也笑着接过:“谢谢小朋友,真可爱。” 小男孩害羞地笑了笑,跑开了。 白熙爱不释手地看着掌心那枚彩色贝壳。 “这个是猫爪牡蛎。” 叶耀凑过来指着贝壳轻声讲解:“你看它的形状和纹路,是不是像猫的小爪子?” 他又指了指自己手里那枚纯白的,“这个是小蛋糕帘蛤,它的边缘分层卷曲,像不像小蛋糕的蕾丝裙边?” “真的好像!” 白熙惊叹于叶耀的博学,更觉得这两枚贝壳充满了灵性。 叶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将自己那枚小蛋糕帘蛤也放进了白熙手心,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都拿着吧……不管是小猫爪,还是小蛋糕裙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熙清秀的侧脸上,“都像你。” 白熙:? 这话有点太腻味了… “你也拿一个。” 叶耀笑着摇头,眼神深邃:“不了,它们找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白熙:…… 没完没了了是吧。 * 凌晨四点的海风带着沁人的凉意,白熙小心翼翼地将两枚贝壳放进外套口袋,坐回那辆流光溢彩的玛莎拉蒂。 车子启动,叶耀转脸看向副驾上安静的青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某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困吗?还有哪里想去?”他问。 “还好,习惯了。” 白熙摇头,他都是上午蹭公司库房的行军床补觉的。 他摩挲着口袋里的贝壳,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一件压在心头、带着点难堪和愧疚的事。 “阿耀,”他犹豫着开口,“能……帮我个忙吗?可能有点冒昧。” “你说。”叶耀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我想送人一件礼物,大概预算……1000左右。” 白熙斟酌着措辞,耳根微微发热,“是感谢他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我不知道送什么合适,感觉他好像什么都不缺……你品位那么好,能帮我推荐一下吗?” 叶耀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男人还是女人?” “男的,大概……”白熙想起老板那张冷峻却难掩年轻的面孔,“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二十五岁,男性,帮了你大忙……”叶耀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而且让你觉得他什么都不缺,担心礼物太便宜拿不出手?” 白熙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兄弟懂我! 叶耀轻笑一声:“那个人可真不懂得珍惜。” “如果是我的话……”他侧过头,飞快地瞥了白熙一眼,语气半真半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你就算是从路边摘一朵小花送给我,我都会开心好些天。” 白熙下意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讷讷道:“他……跟我们不一样,他不是我的朋友。” 至少现在不是,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是。 叶耀眼中的光芒闪了闪,恢复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嗯,明白了……那,送支钢笔怎么样?实用,体面,寓意也不错。” “好!就钢笔!” 白熙立刻拍板。 叶耀方向盘一转,玛莎拉蒂驶向市中心一家24小时营业的高端购物中心。 * 凌晨的商场空旷寂静,只有少数几个奢侈品店的橱窗还亮着灯。 两人兜兜转转,叶耀熟门熟路地将白熙带到一家以低调奢华著称的德系文具品牌店。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钢笔,金属笔身在射灯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 白熙看着标签上动辄四五千的价格,手心开始冒汗。 “这个太贵了。” 他小声对叶耀说,目光扫过旁边展示的香水、造型前卫的蓝牙音箱,又觉得那些花哨的东西更不搭薛景寒的气质。 叶耀看出他的窘迫,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一个相对朴素的柜台,指着其中一支:“看看这支。” 那是一支深空灰色的金属钢笔,设计极其简约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笔夹线条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冷硬的现代感。 标签价格:1280元。 正好卡在白熙预算的上限。 “Montblanc的星际行者基础款,设计灵感来源于太空探索,低调,但质感很好。” 叶耀拿起笔,递给白熙试握。 笔身触手微凉,沉甸甸的,分量感十足。 白熙想象着这支笔被握在那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表的手中的样子……似乎很合适。 “就它了!” 导购小姐姐微笑着开票、包装。 深蓝色的丝绒礼盒系着银色缎带,简约而高级。 捧着这个小小的礼盒走出商场时,天色已蒙蒙泛亮,凌晨五点半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 “谢谢你,阿耀。”白熙真诚地道谢,心里充满了感激,“麻烦你这么久,带我出来兜风,还帮我挑礼物。” 叶耀为他拉开车门,笑容在熹微的晨光里显得格外耀眼:“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粉钻玛莎拉蒂再次启动,朝着星空传媒大厦驶去。 一路无话,气氛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并肩夜游后的松弛感。 白熙抱着那捧有些困倦的粉玫瑰和装着钢笔的礼袋,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心情是重生以来难得的平静。 车子稳稳停在星空传媒气派的大门口。 白熙推门下车,再次向叶耀道谢。 就在这时,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S680普尔曼悄无声息地滑行过来,紧挨着玛莎拉蒂停下。 流畅冰冷的车身线条,在晨曦中泛着幽暗的光泽,与旁边流光溢彩、贴满粉钻的玛莎拉蒂形成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后车门打开。 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的薛景寒迈步下车。 晨曦微光勾勒出他冷峻如雕塑的侧脸轮廓,眉骨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他似乎刚结束一场通宵工作,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 薛景寒疑惑的目光先是扫过那辆扎眼的粉色玛莎拉蒂,随即看向站在车旁边、笑容灿烂朝他挥手的叶耀的脸。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旁抱着玫瑰和礼袋的白熙身上。 薛景寒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深邃冰冷的眼眸,在看清眼前这一幕的瞬间,瞳孔深处仿佛有极寒的冰川骤然崩裂。 第19章 你在透过哥看十年前的哥吗? 白熙低头盯着脚尖,那盒沉甸甸的钢笔礼盒像块烙铁藏在身后。 他本打算悄悄放在老板办公室门口,此刻却撞个正着,窘迫得只想原地消失。 叶耀却笑嘻嘻地一步上前,胳膊极其自然地搭上他单薄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朝着薛景寒扬了扬下巴: “呦,这不大、忙、人、嘛!大清早来基层视察工作?体察民情?” 薛景寒的视线终于从白熙身上移开,落回叶耀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说的,”叶耀挑眉,搭在白熙肩头的手指故意收紧了些,“不欢迎啊?不过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他侧头,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白熙耳廓,“我是来送我朋友的。” 白熙:“……” 他硬着头皮,声音有点干涩地解释:“我……我最近一直睡在公司仓库,方便……直播。” 薛景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怎么不回家?” 这时,一直跟在薛景寒身后的韩秘书猛地一拍额头,像是才想起来,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哎呀!怪我怪我!这事儿怪我给忙忘了!” “我本来要跟你说的,但是突然有个突发情况我给忘了,就是你不用担心那个……呃,那边的事了。” “老板已经亲自出面处理好了,你就正常工作生活就行。” 白熙:“???” 这是能忘的吗哥?! 他猛地抬头看向韩秘书,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薛景寒冷冷地瞥了一眼不上心的秘书,视线重新转向白熙,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疏离的指令感:“让韩秘书送你回家吧,在家好好休息。” 白熙张了张嘴,那句“其实我家那条件跟仓库也没啥区别”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不劳您费心了!”叶耀搭在白熙肩上的手紧了紧,抢先他一步开口,语气虽绵但锋芒毕露:“我送他回去就行,顺路。” 他特意强调了“顺路”两个字,眼神毫不避讳地迎上薛景寒的目光。 “……”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同样气场强大、却风格迥异的男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无声对峙。 晨曦落在他们身上,一个冷峻如冰峰,一个耀眼似骄阳,无形的火药味在玛莎拉蒂的甜腻花香和迈巴赫的冷冽皮革味之间弥漫开来。 白熙夹在中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再迟钝也嗅出了这两人之间不对付,而且这火药味似乎……还跟自己沾了点边?直觉疯狂报警:这两位的车坐哪一辆都是修罗场!得溜! 他眼珠子一转,视线越过两人,正好看到不远处毛小涛正推着他那辆小电驴一边打哈欠一边慢悠悠地往外走。 白熙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拔高声音:“小涛——!!” 毛小涛被这平地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电驴扔了。 他茫然地循声望来,看到门口这阵仗,尤其是他认得老板和曜神这两尊大神,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哥……咋、咋了?” 他硬着头皮把车骑过来,声音虚得不行。 白熙立刻挣脱叶耀快步走到毛小涛身边,一把抓住小电驴的车把,回头对着两位大佬挤出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那个……正好小涛顺路送我!就不麻烦韩秘书和阿耀了!真的特别感谢老板和阿耀!我先回去了!谢谢谢谢!” 白熙语速飞快,说完还深深鞠了一躬。 叶耀笑笑:“路上注意安全。” 毛小涛看看旁边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再看看流光溢彩的玛莎拉蒂,最后看看自己屁股底下的小电驴,一股“我何德何能”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但他紧接着又被一股奇异的使命感填满——呔!对不住了两位大佬!我哥还是得由我来护送! 小黄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仿佛骑的不是电驴,而是汗血宝马。 “走吧小涛。” “哥,上车!保证安全送达!” 白熙如蒙大赦,先把那捧巨大的粉玫瑰塞进小涛的车筐里,玫瑰娇嫩的花瓣都蹭到了沾灰的车筐边缘。 后面的目光如芒在背,他犹豫了一下,回头,叶耀朝他挥挥手,大老板正沉默地站在原地。 白熙看着那人,心底那点被对方冰冷眼神刺伤的委屈和想要表达谢意的冲动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勇气上前。 “那个……老板……谢谢您帮我解决了那个大麻烦……” 他双手捧着那个深蓝色丝绒礼盒,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个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大老板似乎还在某种失神的状态中,目光落在白熙递过来的礼盒上,又缓缓移到他紧张得微微抿起的嘴唇和那双带着真诚谢意、却又隐含一丝难堪的眼睛上,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的尴尬。 韩秘书立刻上前接过了礼盒,笑着打圆场:“哎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咱们老板知道的,你的心意他领了!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嘛!” 白熙松了口气,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两枚用细细银链串好的贝壳再次递过去,这次是给韩秘书: “这个……麻烦您……是送给小猫的……我们昨晚在海边……拿到……很干净……” 他声音越来越小,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韩秘书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这串朴素却别致的小玩意儿:“行!我替小猫谢谢你!它肯定喜欢!” “那我先走了!再见!” 白熙不敢再看他们所有人,逃也似的跑回毛小涛的小电驴旁,跨上后座。 “坐稳了哥!” 毛小涛一拧电门,小电驴发出“突突突”的欢快声音,在迈巴赫和玛莎拉蒂沉默的注视下灵活地拐弯汇入了清晨逐渐苏醒的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留下原地三人。 “景寒啊,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 叶耀耸耸肩,吹了声口哨,拉开车门坐回玛莎拉蒂,粉钻车身轰鸣着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缕尾气和浓郁的玫瑰香。 薛景寒站在原地,目光依旧停留在白熙消失的方向。 韩秘书捧着那个深蓝礼盒和口袋里的贝壳手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过了几秒,薛景寒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沉默地坐回了迈巴赫的后座。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微凉的晨风,也隔绝了他眼中那抹浓得化不开的迷茫与……痛苦。 “回家。” …… * 车厢里弥漫着顶级皮革的冷香,薛景寒靠在后座,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模糊成流动的光带。 韩秘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苍白冷峻的侧脸,小心地问:“老板……柏熙送的钢笔和贝壳,您看……我等会儿让财务部把钱给他转过去?” “嗯。” 薛景寒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车子驶向A市最繁华的核心地带,最终停在一处安保森严的顶级住宅区。 这里的房价早已突破每平米二十五万的天文数字,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 薛景寒的家是一栋占据着最佳景观位置的独栋大别墅,现代简约的设计风格,线条冷硬,通体以灰白为主色调,透出一股与奢华面积格格不入的、深入骨髓的冷清。 薛景寒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客厅,径直走向一楼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嵌入式恒温恒湿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名表、限量版模型、未拆封的艺术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纤尘不染。 他将礼袋随手放在角落一个堆着类似礼物的柜格里,深蓝的丝绒瞬间淹没在众多华贵的包装中,毫不起眼。 他径直上楼走进主卧浴室,打开花洒,任由水流冲刷自己的胡思乱想…… 水珠顺着壁垒分明的腹肌滚落,穿衣时略显清瘦的身材此刻在蒸腾的水汽中展露出强悍的力量感。 吹干头发,换上舒适的深灰色丝质睡衣,薛景寒没有去卧室那张大到空旷的床,而是走向了走廊深处一扇厚重的黑色房门。 “喵呜~喵~” 脚步被一只毛茸茸的橘色矮脚小猫拦住,他低下头,对方也仰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正是在破旧街角被他收养的那只小流浪。 它如今皮毛油光水滑,圆滚滚的像个小毛球,浑身都透着一股被金钱精心喂养出的贵气。 “饿了?” 薛景寒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根猫条,蹲下身撕开。 小橘猫立刻凑过来满足地舔舐起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薛景寒看着它,忽地想起了韩秘书塞给自己的那串贝壳手链。 他回房把手链拿出来,晃晃,小橘猫立刻被这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吸引了,停下进食,好奇地用鼻子嗅了嗅。 “喜欢吗?” 薛景寒试探性地将手链放到她面前。 小橘猫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又用牙齿轻轻叼住,似乎觉得是个新奇的玩具。 “给你玩吧。” 薛景寒松开手,小橘猫马上叼起它的玩具,心满意足地扭着圆滚滚的身子一颠一颠地跑开了。 他这才再次来到黑门门前。 指纹解锁,轻微的“咔哒”声后,门向内滑开。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桌面上方打着一束柔和的射灯,灯光笼罩着一张被精心装裱起来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穿着黑红色队服的少年笑容灿烂,一只手对着镜头比着“V”字,眼中仿佛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 那是S3赛季出征世界赛前拍的定妆照。 照片中的少年突击手正是——XK-Byexi。 白熙。 第20章 哥能不能来到我梦里? 白熙…… 那是他的队长,也是他整个苍白青春里,唯一不敢宣之于口的……一场仓促开始,又戛然而止的……暗恋。 薛景寒在书桌前坐下,指尖轻轻抚过相框玻璃下那张鲜活的笑脸,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熙哥……”低哑的呼唤在寂静的房间里散开,带着沉重的回响,“你不是说你下辈子要当小猫吗?”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里白熙弯起的眼角,“如果你真的回来了……就来找我吧,我现在有很多很多钱了,我们再也不会……” 后面的话像被无形的巨石堵在喉咙里,沉甸甸地坠着,怎么也吐不出来。 当年白熙病逝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那个刚刚因为世界赛八强成绩而获得些许关注的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冉冉升起的电竞新星,一个带领队伍创造历史的队长,竟然因为贫穷和疾病,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惋惜、质疑、愤怒……各种声音喧嚣尘上。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突然“热心”起来的赞助商和投资意向,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灵牌前,面容枯槁的徐若羽红着眼,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我们不签!这他妈是人血馒头!熙哥用命换来的热度,我们不稀罕!” 曾经的教练苦口婆心:“你们冷静点!白熙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是站在世界之巅!替他捧回那座奖杯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他在天上看着……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软硬兼施,磨破了嘴皮。 最终,徐若羽他们带着刻骨的恨与不甘接过了那沾着血与泪的“馈赠”,重组了XK战队,扛起了熙哥未竟的梦想。 而他选择了离开。 沉默地收拾好白熙留在训练基地那点少得可怜的遗物——几张写满战术分析的皱巴巴的纸,一个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皮卡丘玩偶,一个在魔都打比赛时买的h宝钥匙扣…… 沉默地背着书包回到了那座他曾经逃离的、令人窒息的高中教室。 坐在熟悉的课桌前,眼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长,如同藤蔓般缠绕勒紧——如果当时有足够的钱,熙哥是不是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是不是就不会死掉? 之后他拼了命的存钱,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终于,在十七岁那年的暑假,他第一次没有按部就班地预习高二课程…… 而是揣着父母给的大额生活费、补课费以及攒下的积蓄一头扎进了刚刚兴起、鱼龙混杂的微商圈。 分析模式,筛选产品,小有起色之后薛景寒劝说父母,用近乎孤注一掷的勇气将他们给自己存的老婆本里所有的钱投了进去。 “赔光了也没关系。” 他对自己说,眼神空洞地望着出租屋斑驳的天花板,那里仿佛映着白熙最后苍白的面容,“爸妈有退休金……反正……熙哥也不在了。” …… 命运在给予他致命一击后,似乎又开始重新眷顾他——他押中了。 微商的浪潮将他推上了第一桶金的小小浪尖。 薛景寒没有停歇,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敏锐地捕捉着下一个风口:15年的电商,16年的直播…… 他像一叶精准的扁舟,在汹涌的资本浪潮中穿梭,每一次判断都近乎冷酷的准确,财富如同滚雪球般累积。 钱越来越多,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复杂,名下公司的版图越来越广,这栋位于城市财富之巅的冰冷别墅成了他新的堡垒。 可白熙,却成了他心底最深处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道甜蜜而残忍的烙印。 每一次午夜梦回,每一次触及与“XK”、“白熙”相关的字眼,那道疤就被狠狠撕开,渗出名为“如果当初”的毒血。 “哥……” 照片旁,几颗新鲜的橙子、柠檬和橘子整齐地码放在精致的果盘里,散发着清新酸甜的气息。 熙哥最喜欢这种柑橘类水果,总说不知道会吃到酸的还是甜的,特别刺激,像赛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他喜欢剥开自己先尝一片,酸的话就自己吃,甜的话就分给大家…… 思及此,薛景寒的眼睛和鼻子再也无法控制地泛起酸涩的潮意。 “昨晚处理了很多公务,很忙。” 他对着照片,声音低沉沙哑,像在汇报,又像在自言自语,“跟几个难缠的老家伙周旋,又看了几份海外并购的尽调报告……” “韩炘泡的普洱从来没有泡开过,难喝死了。” 短暂的停顿,像是在积攒勇气,“哥,我跟你说……叶耀那家伙又找了一个像你的人。” 薛景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告状的意味,“他总是这样,真的很……你不要理他好不好?别去他梦里找他……” 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不过……我今天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也愣了一下。”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轻轻触碰冰冷的相框玻璃,仿佛想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我差点以为是你回来了。” 自嘲的苦笑在嘴角化开, “我是不是很傻?” 房间里一片死寂,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那个人眼睛很像你,”薛景寒蹙起眉,试图理清那团乱麻般的情绪,“很奇怪……” “……每次看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瞥见,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你,想得……心口发疼。” 他按住左胸,那里传来真实的闷痛,“我很讨厌这种感觉……除了你,我不想让任何人左右我的情绪。” 带着近乎偏执的决绝。 照片里的白熙笑容灿烂夺目,阳光仿佛凝固在他微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里…… 薛景寒昏昏沉沉地伏在书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任由疲惫和汹涌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真的看到那个穿着黑红队服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的,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笑容温暖得灼人: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人家长得像又不是人家的错!想我了就回来看我不就好了嘛?” 是梦吗? 薛景寒混沌的意识里闪过一丝狂喜。 哪怕是梦……熙哥终于肯来他的梦里了! 巨大的酸楚和渴望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 薛景寒踉跄着扑向那个虚幻的身影,颤抖着伸出手,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哥!我想跟你一起……你别走!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 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眼前那个温暖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最终像被打散的雾气,彻底消散在昏暗的房间里。 只剩下他一个人,伸着手,徒劳地僵立在原地,掌心空无一物,唯有无边的死寂和脸上冰凉的泪痕。 * “我娘啊!!!” 白熙猛地从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他眯起眼。 他破天荒地睡过了头,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心口发堵的梦。 梦里,十六岁的小景寒缩在训练基地那个掉了漆的旧铁架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可怜得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狗。 白熙急得团团转,想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告诉他“哥在呢,别怕”,可他的手却像透明的空气,一次次徒劳地穿过景寒的身体。 “别怕!熙哥在这儿!” 他好不容易用尽力气嘶喊出声,看那个哭泣的小小身影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白熙心中一喜,刚想再靠近些,却见小景寒那张稚嫩的脸上,瞬间浮起一种极其陌生的、冰冷的厌恶。 “我哥叫白熙,”小景寒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像淬了毒的尖针狠狠扎进白熙的心脏,“你才不是我哥!” 白熙:“……”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堵在胸口,他瞪着出租屋斑驳脱皮的天花板,半晌才磨着后槽牙恨恨地咕哝:“小没良心的……” “等着,等见着长大的你,看我不揍你一顿!” 摸过床头的旧手机,屏幕亮起——下午三点十五分。 又该去公司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都透着睡饱的酸爽。 刚想下床,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银行入账通知: 【星空传媒有限公司】向您尾号XXXX账户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500.00,余额1837.27。 备注:韩:老板说心意领了。 “……” 白熙盯着那条备注,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停顿了几秒。 这一次心头没有像上次送糖时那样尖锐的难堪,只剩下一种早已料到的自嘲。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把手机揣回口袋。 又是被嫌弃的一天呢…… 第21章 挑衅,我最在行了 九月十四号下午,阳光透过星空传媒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白熙刚刷开新秀组工作室的门禁,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他走到自己角落的工位坐下,接通电话,压低声音:“喂,阿耀?” “下午好呀!” 叶耀清朗带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似乎有音乐,“下午场开了没?要不要一起双排?我这边刚结束一个商务,正好有空,带你去炸鱼塘!” 白熙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着鼠标垫。 叶耀的热度无疑是巨大的东风,蹭上一次就能带来肉眼可见的流量和收益。 但……他看了眼自己账号后台在昨晚暴涨暴跌、最终稳定在一万的粉丝数,轻轻摇头。 “不了阿耀,谢谢你。”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总靠你带着感觉像在蹭你热度,有点不太好,不过你想的话私下可以来找我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叶耀依旧带着笑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行啊!那你加油!需要我帮忙造势随时说!” “嗯。” 挂断电话,白熙松了口气。 最近直播进入疲软期,弹幕互动没有一开始那么积极,除了昨天外礼物流水也一直卡在500以下……有时甚至只有300。 光靠开全麦打游戏这样,新鲜感维持不了多久,特别是没有老板上车或是上车的老板戏不多的情况。 上午睡觉前,他一直在想等热度颓势之后该怎么把直播间盘活,思来想去觉得可以给“白志刚少尉”身边增添新人物“毛毛下士”——打造“战神+苟佬”的直播模式。 他负责钢枪开路,毛小涛负责苟分捧哏,互相甩锅再带点“背刺”,应该能出节目效果。 不过具体怎么玩还得再琢磨琢磨。 白熙打开电脑准备登录直播平台,然而,工作室里弥漫的低语声就像无数只细小的蚊蚋,不断嗡嗡地钻进他的耳朵。 那些声音刻意压低了,却又能清晰地传递到每个角落: “听说了吗?早上又有人看见他从老板那辆迈巴赫上下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曜神那边不也……估计就是玩玩,腻了直接当破抹布扔了呗……”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靠脸上位……” 声音的来源模糊不清,那份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揣测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延过来,试图将他淹没。 白熙面无表情,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他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足够盖过那些窃窃私语,点开了直播软件。 “下午好!今天继续特种兵白志刚的传奇故事!上车老板们,老规矩,开全麦,主打一个物理超度!” 他枪法依旧犀利,解说依旧带着点冷幽默,直播间数据也还算稳定……但关掉直播后,工作室里的空气似乎更加粘稠冰冷。 那些目光或鄙夷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如同实质般黏在身上。 毛小涛气得脸色发青,好几次攥紧拳头想冲过去跟人理论,都被白熙死死拉住。 “哥!咱们这样太窝囊了!”小涛压低声音,眼睛里喷着火,“就让他们这么泼脏水?” “别急。” 白熙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沉静得像深潭:“狗叫得越凶越容易露出破绽,我们静静等着就行。”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扇紧闭的独立直播间门——云知晓的地盘。 他没打算放过云知晓。 抄袭创意、带头孤立、散布谣言……桩桩件件他都记着。只是对方现在坐拥25万粉丝,又是公司力捧的新秀,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一击毙命的证据,需要一场足以让对方彻底身败名裂的风暴。 什么样的黑料才够分量? 白熙的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门,一个冰冷而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云知晓的霸凌,不再局限于公司内部,而是上升为一场席卷全网的网络暴力呢? 让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让他被捧得高高的,然后……再亲手把他推下去! 当舆论的反噬和抄袭的实锤同时砸下,公司为了自保也绝不会再保他! 饭碗?他云知晓配吗? “呵。” 白熙嘴角勾起一丝漂亮的弧度。 前期被网暴的痛苦是他计划里必须承受的代价,就像小涛说的,黑红也是红。 只要操作得当,这把火,最终烧死的只会是放火的人。 而万事开头的第一步就是激怒云知晓。 让他狗急跳墙,让他迫不及待地动用所有肮脏手段。 …… 九月二十号晚上直播结束,白熙把依旧愤愤不平的毛小涛劝走:“行了,赶紧回去养精蓄锐,明天可是咱俩‘战神苟佬’组合的首秀,必须拿出百分百的状态!” 工作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白熙没有走,他安静地坐在工位上,屏幕上是《零区营地》的界面,手指机械地操作角色打着一个晋级赛的单子,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那扇独立直播间的门。 凌晨两点十五分。 “咔哒。” 门开了。 云知晓端着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直播后的疲惫和精心维持的温和。 看到角落里的白熙他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很快又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柏熙?还没走啊?这么拼?” 白熙关掉电脑起身,脸上也挂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主动走过去:“在等你啊,我们一起走?” 云知晓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眼前这个柏熙眼神平静得让他心里有点发毛,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感觉。 他本能地想拒绝,但为了维持人设只能勉强点头:“……行啊。”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深夜的凉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白熙刻意引着云知晓走向一条他早就踩好点的路——没有停车,没有监控,周围一片寂静。 走到路中间,白熙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出手一把夺过云知晓握在手里的手机。 “你干什么?!” 云知晓大惊失色,伸手就要抢。 白熙动作更快,单手抓住云知晓伸过来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一扭一压! 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瞬间将云知晓的双臂反剪到背后,死死按住! “啊!”云知晓痛呼一声,被按得弓起身子,完全动弹不得,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瞬间碎裂,只剩下惊怒交加,“柏熙!你疯了?!把手机还我!” 白熙将夺来的手机塞进自己外套口袋,确保对方无法录音录像。 他微微俯身,凑近云知晓因挣扎和疼痛而扭曲的侧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反常的狠厉: “造我的谣很好玩吗?嗯?抄袭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知晓不断挣扎,咬牙切齿道:“快把手机给我!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手机我说完自然会还你。”白熙手上加了几分力,痛得云知晓倒抽一口冷气,瞬间老实了不少,“现在,闭嘴,听我说。” 少年脸上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这气场,这眼神,完全不是云知晓认知中那个任人揉捏的柏熙! “我给你七天时间。” 白熙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好好想想,怎么给我公开道歉,怎么给被你煽动的人一个交代。” “你做过什么,我这里——”他用空着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清二楚。” “你……” 看着云知晓骤然收缩的瞳孔,白熙心情大好,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补充说明: “证据我都留着,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保证让你身败名裂,听懂了吗?” 云知晓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和话语中的决绝震慑住了,一时忘了挣扎,脸色煞白。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 这家伙难道真的傍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连“身败名裂”这种话都敢说? 他低头,不敢再看白熙的眼睛,身体微微发抖。 白熙松开钳制,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回云知晓僵硬的手中,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 云知晓握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怔怔地站在原地,后背的衣料都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白熙消失的方向,惊惧过后,一股被羞辱和威胁的暴怒猛地窜了上来! “我靠!!” 牛逼什么啊垃圾!真以为攀上高枝了?就算他真抱上了大老板或者叶耀的大腿那又怎样?能跟自己的靠山相提并论吗?! 云知晓的眼神变得阴鸷而疯狂。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这个柏熙现在就有胆子威胁自己,要是真让他借着热度起来了,以后还得了? 必须趁他羽翼未丰彻底把他踩死!踩进泥里!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手指解锁手机,找到一个备注为“九爷”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那头传来劲爆的背景音乐和一个带着浓重醉意和不耐烦的男声:“喂?谁啊?什么毛病……” 云知晓立刻换上委屈的语调,声音带着哭腔:“九爷!是我,小云啊!” “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我、我被人欺负了!那人还威胁我,说要让我身败名裂……九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哦?叫什么名字?” “他叫柏熙,是我同个公司的主播……” 第22章 狗急了 挑衅完云知晓,白熙没有回那个依旧让他缺乏安全感的出租屋,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极速追猎”网吧。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安心的烟味、泡面味和键盘敲击声。 找个角落附近的机子坐下,登录《零区营地》。 战神榜上前500名的门槛已经悄然爬升到7820分,而他手头接的两个战神单子早已打完,后续的大额单主还没着落。 现在打的都是些零碎单子——帮人打晋级赛或者打几局20+涨涨kd。 一单累死累活最多也就五六十块。 最后一单是个“绝世王牌晋级赛并维持五局前15名”的任务,白熙全神贯注,手指在键盘鼠标上翻飞,预判、拉枪、身法走位……汗水浸湿了额发。 终于,在连续三局惊险刺激的运营与反杀后,结算页面跳出成功的提示。 55块钱到账,加上今天直播收益勉强凑够500,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支付宝,一股脑转给了备注“债主王彪”的账户。 [支付宝]您已向*彪成功转账RM□□0.00 本月累计转款:14000.00 白熙长长吁了口气。 还有九千块钱,还剩十天,压力依然大,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实在不行……他瞥了眼微信里毛小涛的头像,大不了厚着脸皮问小涛先借点应急。 现在最紧要的是抵挡云知晓这条恶犬的反扑。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刚才的挑衅是纯粹的阳谋,如果对方有点脑子,不把事情做绝,自己还真不好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但如果他先动手…… 白熙撇撇嘴,眼神冷冽。 那自己一定会把他踩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叮咚。” 一声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刚才那个老板又发来的十块钱打赏,备注写着:“KD好高啊哥,辛苦了,买个奶茶喝喝” 白熙看着那行字,愣了一下。 重生过来半个多月了,不是在为债务和生存焦头烂额,就是在拼命直播打单子,连口这个时代的“续命快乐水”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他突然很想尝一尝。 点个外卖试试? 这样的念头冒了出来。 白熙打开浏览器,笨拙地搜索“怎么用手机点奶茶外卖”,然后按照教程一步步操作。 选店,选品,看中一杯名字花里胡哨的“芝芝莓莓”,标价14万。 “十四……还行。”他咬咬牙,点击加入购物车。结算页面弹出——总价26元。 配送费:12元。 白熙:“……?” 他盯着那刺眼的“12元配送费”,手指悬在支付按钮上,半天按不下去。 十二块!够他吃两顿食堂了!为了杯奶茶? 他正天人交战,旁边空着的机位“哐当”一声,一个戴着绿头鱼头套的高瘦身影一屁股坐了下来,把背包重重甩在桌上。 正是上次那个“绿头鱼”。 绿头鱼显然也认出了白熙,瞥了一眼他屏幕上那26块的外卖结算页面,又看看他纠结的表情,头套下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你是der啊兄弟?大半夜点这么远的外卖,配送费都快比奶茶贵了。” 白熙被说得有点尴尬,挠挠头:“哦哦,好……不点了。” 绿头鱼自顾自地开机,然后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罐冰镇的可乐,“啪”一声放在白熙的键盘旁边。 “喏,喝这个吧,冰的。” “谢谢。” 眼看他毫无防备要拿,绿头鱼扶额:“谁给的东西都敢喝吗?不怕里面加了料?” 白熙看着那罐冒着寒气的可乐,又看看绿头鱼,犹豫了一下:“……那,那不喝?” 绿头鱼动作一僵,头套转向他,隔着那滑稽的鱼眼睛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无语凝噎的气息:“我的意思是人要有防备心!当然,我的可以喝!爱喝不喝!” 他没好气地说完,扭过头去。 白熙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伸手拿起那罐可乐:“我不客气了。” 拉开拉环仰头灌一大口,冰凉的碳酸气泡瞬间冲上喉咙,带着甜腻的刺激感,驱散了些许熬夜的疲惫。 绿头鱼哼了一声,没再搭话,打开视频软件搜索《小鲤鱼历险记》,点开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白熙也打开微信,给毛小涛发消息讨论明天双排直播的细节。 小涛很快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声音亢奋得像是刚喝完十罐红牛。 “哥!组播那个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咱们每把开局前先搞个‘赛前热身’怎么样?随便比点啥,谁赢这局就跟谁的战术打!” “你钢枪流还是我苟分流全看本事!这样更有悬念,观众也能互动押宝!” 白熙戴上耳机,一边看着游戏界面一边回应:“想法不错……但怎么比?比什么?而且得让直播间里的观众有参与感,不能光咱俩自嗨……” 对面沉默,显然被具体操作难住。 旁边绿头鱼盯着屏幕里笨拙的双面龟,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 “打礼物PK呗,定个3分钟PK时间,各自在直播间里整活,唱歌跳舞讲段子都行……简单粗暴,水友爱看这个。” 一语点醒梦中人! 白熙眼睛一亮,立刻对着话筒说:“小涛!有办法了!打礼物PK!谁赢听谁的!” 他转脸看向绿头鱼,真心实意地道谢:“是的!是的!好主意!谢谢啊兄弟!” 绿头鱼依旧没回头,只是用鼻孔对着屏幕里的赖皮蛇“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动画片放完一集,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随手点开一部新的片子——封面是个狰狞滴血的女鬼脸,赫然是部恐怖片。 白熙继续和小涛热火朝天地讨论首播细节:PK环节的时长、展示才艺的内容、输赢的惩罚……不知不觉时间已悄然滑向凌晨五点。 小涛越说越精神,白熙不得不强行打断他,勒令他立刻去睡觉。 摘下耳机,耳中传来机器风扇的低鸣和恐怖片里刻意营造的阴森音效。 白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无意识地飘向旁边绿头鱼的屏幕。 屏幕上,幽暗的走廊,摇曳的烛光,男人拿着一个老式拨盘电话,神情紧张。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男人猛地回头——一张惨白扭曲、眼窝淌血的女鬼脸瞬间贴满了整个屏幕!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啊——!!” 几乎是同一瞬间,白熙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也猛地亮起!一声尖锐的微信提示音“叮咚!”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惊悚! “我娘啊!!!”白熙被这双重惊吓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倒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卧槽!!!” 旁边的绿头鱼也被他这反应和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得够呛,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可乐罐差点甩飞出去。 他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转向白熙,隔着绿头鱼头套都能看出他的无语。 “你是个人才。” 绿头鱼冲白熙狠狠比了个中指,无声地控诉着这“午夜凶铃”的惊吓。 白熙也吓得够呛,赶紧抓起手机:“抱歉抱歉!我调静音!调静音!”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这才看向屏幕。 是一个头像空白、昵称只有一个“1”的微信号发来的好友申请。 来源是“通过手机号搜索”。 他心头一沉,点了通过。 几乎是瞬间,对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哗啦哗啦”甩过来七八张长截图。 白熙点开第一张。 是微博热搜榜的截图。 实时热搜榜 上升趋势 #7 酷猫TV主播私生活混乱疑涉金钱交易# #19 柏熙 叶耀# #42 星空传媒潜规则# 白熙的手指瞬间冰凉。 点开后面的截图,是几个大V营销号同步发布的“爆料”长文。 文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某酷猫TV新晋小主播B某”如何凭借“清纯外表”周旋于“国民主播Y某”和“公司高层”之间,进行“不可告人的金钱与□□交易”。 文字极尽渲染,充满恶毒的暗示和不堪入目的揣测。 配图则是几张模糊的偷拍照——有他和叶耀在玛莎拉蒂旁说笑的,有他被韩秘书扶着上迈巴赫的侧影。 甚至还有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的、原主很久以前在某个普通饭局上的照片,被恶意解读为“陪酒”。 评论区和转发更是沦为了茅坑,铺天盖地的辱骂、人身攻击……比他想象中还要恶毒千万倍。 他的名字“柏熙”被各种污秽的谐音字替代,和“公车”、“卖的”、“金丝雀”等词汇捆绑在一起。 “动作真快啊。” 白熙喃喃自语,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看来云知晓那边是下了死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关掉图片,屏幕的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云知晓,你的“帮手”就这点儿攻击力? ……看来还要再加把火才行。 第23章 黑红也是红!爆红全网! (一更) 白熙关掉那几张触目惊心的热搜截图和污言秽语的评论, 没有回复那个“1”发来的任何信息。 他冷静地将聊天记录和这个空白账号的基础信息全部截图保存,然后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天快亮了, 该回去养精蓄锐了。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是毛小涛发来的微信:【哥!我一想到下午一起播我就太激动了!根本睡不着!】 还有一张站在极速追猎网吧门口, 在晨曦微光中拍的模糊照片。 白熙扶额,立刻起身走出网吧。 果然,毛小涛正跨坐在他那辆小电驴上远远朝他挥手:“哥!这边!我想去染个头发, 毕竟是跟你一起打游戏的首秀, 我得重视一点打扮打扮!” 白熙直接把那几张热搜截图怼到他眼前, 语气严肃:“醒醒, 看看这个。” “这次真不是闹着玩的,下午开播, 我们会被骂得很惨, 非常惨,比开户还惨……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 “哎呀哥!”毛小涛不等他说完一把推开手机屏幕, 脸上那点亢奋沉淀下来, 眼神异常认真,“我无所谓!真的!” “一开始我对你是愧疚, 觉得你被云知晓那孙子坑惨了……但到现在我是真佩服你!你是个爷们儿!敢想敢干,还带着我一起!这浑水我蹚定了!” 他拍了拍后座,咧嘴一笑,“更何况, 黑红也是红嘛!来,上车!我请你染头!新年新气象!” 白熙看着他眼中毫无作伪的信任和决心,心头一暖, 那点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他跨上后座:“行,陪你去。不过我过去得补觉,就不染了。” “别呀哥!”毛小涛一边拧电门一边嚷嚷,“染头发也能睡!就染一个嘛!换个心情!保证帅翻全场!” …… 小电驴“滴滴奔奔”地驶向城市边缘一家口碑不错的平价理发店。 路过一家早开的奶茶店时,白熙忽然喊停。 那杯夭折的芝芝莓莓像个执念,让“奶茶”这个名词在他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 他下车,在小涛的极力推荐下点了一杯芝士奶盖四季春。 冰凉的茶底混合着咸香浓郁的芝士奶盖,一口下去,清甜与醇厚交织,瞬间俘获了味蕾。 白熙眯起眼,感受着这份简单的快乐。 “好喝!” 他由衷赞叹。 “是吧!”毛小涛得意洋洋,“哥你也不能太辛苦了,得学着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 白熙看着玻璃门上自己苍白憔悴的倒影,又看看手里这杯沁甜的饮料。 或许……小涛说得对? 人生重在体验,体验那些没做过的事,没尝过的滋味,没试过的……颜色? …… “哥你这脸型染浅蓝绝对绝杀!” “对对对!高冷清新!电竞男神!!” 走进理发店,在托尼老师和毛小涛的极力鼓吹、以及自己那点被“人生体验论”和奶茶甜度勾起来的好胜心驱使下…… 他鬼使神差地指向了色板上那个据说“超级难驾驭”的浅冰蓝色。 “就它吧。” “哥!有魄力!”小涛竖起大拇指,“开赌!我赌你帅到爆炸!” 漫长的漂染过程开始,白熙在刺鼻的化学药剂味中昏昏欲睡,任由托尼老师在他头上施展。 漂了足足七遍浅金色的底色才出来,接着是上色、等待、冲洗……整整六个小时过去。 当吹风机的热风停止,白熙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镜子时,自己也愣住了。 镜中的人顶着一头如初雪般清透的浅冰蓝碎发,几缕挑染的粉紫、薄荷绿和亮银色等如同流星般点缀其间,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微分碎盖的造型恰到好处地修饰了脸型,原本那种带着点脆弱感的清秀被这大胆张扬的发色彻底点燃……锋芒毕露,像一把出鞘的寒刃。 “卧槽!绝了哥!”毛小涛顶着一头翻新成功的黄毛,围着白熙啧啧称奇,“这他妈直接出道吧!简直比起夜曜都不虚!” 托尼老师更是激动地拿着手机左拍右拍,嘴里不停念叨:“神作!这绝对是我的神作!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给你免费做造型设计!” 白熙笑着婉拒。 两人在托尼老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出理发店,时间已近中午。 网上早已骂得天翻地覆,#柏熙滚出直播圈#的词条甚至短暂冲上了热搜前三…… 而两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悠哉哉地去吃了碗加麻加辣的东北麻辣烫,仿佛外面的腥风血雨与他们无关。 吃饱喝足白熙回家补觉,结果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是叶耀。 “喂?” 白熙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啧,我看到热搜了,阵仗够大的啊。”叶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慵懒的戏谑,“真不用我出手帮你摆平?就一个电话的事儿。” “谢了阿耀,但是真的不用。” 白熙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语气清醒了些:“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有计划……你可以把对你有影响的负面撤下去,不弄管我,我现在需要这个热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叶耀轻笑一声:“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不过,”他的声音压低了些,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却说着不正经的话:“小心点,玩火容易尿床。” “……挂了,补觉。” 下午三点半白熙没有去公司,只是让小涛过去充当“眼线”,自己熟门熟路地去了“极速追猎”网吧,开了个带稍贵一些的安静包间。 毛小涛那边发来的信息和他预料的一样:公司怕立刻开除他反而坐实传闻,官方账号象征性地发了个“已关注,正核实”的声明,试图洗白降温。 但汹涌的黑热搜和源源不断冒出的“爆料”如同溃堤的洪水,根本不是一纸声明能挡住的。 经纪人朱俊也打来电话,语气焦急:“柏熙!我的祖宗!你人呢?赶紧找个地方开直播!好好解释解释!态度诚恳点,哭一哭也行!千万别乱说话!求你了,先把这波压下去!” 白熙满口答应:“好的俊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四点整,【熙熙会唱歌】的直播间准时开启,背景是网吧包间朴素的墙壁。 开播瞬间,早已守候多时的黑子、路人、吃瓜群众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涌入,在线人数呈几何级数飙升。 弹幕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疯狂滚动,彻底被污言秽语淹没—— 【在外面没卖够吗开播来网上卖?】 【滚啊!污染眼睛!】 【主播开个价?多少钱一晚?】 【实在不行水滴筹吧,多少还能圈点棺材本!】 【去死吧垃圾!】 【XK青椒瞎了眼给你刷火箭!】 …… 白熙仿佛没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慢条斯理地调试着麦克风,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能听到我说话吗?试个麦。” 弹幕骂得更凶了。 他调整好麦克风位置,然后,在满屏的污秽和诅咒中平静地点开了摄像头。 下一秒—— 一张脸毫无预兆地占据了整个直播间画面。 这是一张清俊到极致的脸,彩色挑染的冰蓝碎发如同燃烧的冷焰,张扬地覆在额前。 皮肤在网吧顶灯下显得愈发白皙,眉眼干净,鼻梁挺直,唇形优美。 那双眼睛里也不再是之前的温顺或疲惫,而是近乎锐利的平静,像结了霜的琉璃,通透而冷冽……与之前那个寡淡如白开水的形象判若两人! 【卧槽这谁?我他妈熬夜熬出幻觉了??】 【这主播ID怎么和那个黑料咖一模一样】 【……草,镜头拉近这脸有点好看??等等我是不是该去查查眼科??】 【好帅!!!】 【帅个屁!这蛇精脸看着跟个人妖一样!美颜滤镜开满了吧!】 【换脸了??】 【靠脸洗白?建议查查他银行流水,指不定又傍上哪个金主爸爸了】 【再好看也是卖的!垃圾玩意!!】 ……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极其诡异的凝滞,随即又以更加疯狂的态势喷涌而出,污言秽语中夹杂着震惊和无法掩饰的惊艳。 白熙像是没看见,只是随意地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 这个动作让他锋利的轮廓柔和了一瞬,透出一丝孩子气的慵懒。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无视满屏的“交代”、“去死”,一脸淡定,“人好像还没到齐?那不急,我先和朋友联机打一局游戏,等人齐了再说。” 【这他妈是什么迷惑操作???】 【主播脑子被门夹了?现在还有心情打游戏?】 【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吗?当观众是傻子?】 【赶紧道歉!别转移话题!】 【举报了!兄弟们一起上,让平台封了这个不要脸的!】 【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句话啊!搁这儿演哑剧呢??】 【坐等翻车,待会儿游戏里必有人骂死你!】 白熙对弹幕置若罔闻,直接拉上毛小涛进入游戏组队,两个直播间也连上了视频。 小涛那边立刻出现在副屏,顶着崭新的黄毛,笑嘻嘻地比了个剪刀手:“哈喽!家人们下午好!” 弹幕瞬间转移火力: 【黄毛狗腿子!这么快就赶来护主了?】 【真是物以类聚!一个卖脸一个舔狗,绝配!】 【笑死,这黄毛是刚从发廊打工回来?颜色丑得我眼睛疼!】 【柏熙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现在就退队!】 【还剪刀手?手给你剁了信不信!】 白熙完全进入角色扮演状态:“毛毛下士!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这局就让我看看你的打法,以便取长补短,在以后的战斗中更好地做出配合!” 毛小涛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是!保证完成任务!志刚少尉!!” 他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因极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直播间人数首次破了五千! 五千人!还在往上加! 这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热度!!! “请跟随我来跳伞!志刚少尉!” (二更) 两人在航线尽头才慢悠悠跳伞,精准落向地图左上角最偏远、物资贫瘠的Z城。 搜物资,舔包,连个人机都显得弥足珍贵。 毛小涛对着不远处一个呆呆的人机喊道:“报告少尉!发现敌军落单士兵一名!是否击毙?” 白熙:“毛毛下士,这个敌人就交给你亲手解决,积累实战经验!” 毛小涛:“不了不了!少尉!还是您动手吧!您比我更需要这个军功!” 弹幕一片问号: 【油盐不进啊这俩】 【想靠装疯卖傻转移注意力?做梦!】 【#白熙滚出直播圈# 家人们刷屏刷起来!】 【#黄毛狗腿子# 也别忘了!】 白熙沉吟一秒:“这样,公平起见,我们点单发……你打一枪,我打一枪,谁击倒算谁的军功。” “妙啊!” 毛小涛给自己的野牛冲锋枪换上单发模式。 于是,在Z城寂静的街道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两个装备精良的玩家,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机,开始你一枪、我一枪地点射。 枪声单调而规律,像在玩某种荒诞的仪式。 【可怜人机被俩神经病轮流处刑】 【人机:你们清高,拿我玩俄罗斯轮盘是吧??】 【这俩是懂节目效果的】 【强行整活,尴尬癌犯了!脚趾已经抠出三室一厅了!!!】 【Z城新都市传说,午夜双煞の点射仪式[狗头]】 最终人机在白熙精准的最后一枪下含恨倒地,毛小涛混了个助攻,兴奋地挥拳:“欧耶!少尉威武!” 两人就这么一路“苟”一路“演”,硬生生拖了快半个小时才进决赛圈。 而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在荒诞的节目效果和巨大的争议中已经悄然突破了十万,并且还在持续攀升。 场上剩下五个敌人,白熙眼神一凛,闭上嘴巴,只有手指在键盘鼠标上翻飞。 突袭、绕后、精准爆头……短短一分钟内,右上角击杀信息疯狂刷屏! 【使用Groza突击步枪击倒了心动藏风里】 【使用Groza突击步枪淘汰了干脆面】 …… 五杀!专属空投奖杯砸落在地! 白熙关闭与小涛的连线,并直接退出了游戏。 画面切回他的主摄像头,那张染着冰蓝发色、漂亮又冷冽的脸再次占据整个屏幕…… 背景里嘈杂的游戏音效消失,包间里一片寂静。 “人应该到得差不多了。” 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有什么想问的……加个关注,刷个十块钱的小麦克风再问吧。” 说完,他手指在后台操作,瞬间将直播间发言权限设置为“仅粉丝可发言”。 【你他妈还圈上钱了?臭乞丐穷疯了吧!】 【棺材本都要靠网友施舍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波是穷途末路开始明抢了??】 【建议改成:刷火箭可解锁视频对线功能,航母获得线下PK资格】 【已录屏投稿315,网络诈骗新素材有了】 【主播是不是觉得网友都是ATM成精啊!!!】 【刚进来,请问这里是网络乞丐职业技术培训现场吗???】 弹幕瞬间炸了锅!辱骂和举报刷得更加疯狂! 但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不差钱的。很快,一个价值10块的“小麦克风”礼物特效亮起,附带一条极其恶毒的提问: 【用户“正义使者007”:真恶心,你怎么不去死呢?】 白熙看着那条提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歪了歪头,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回答:“不敢死啊,家里还有七十八个孩子要养呢。” 【建议查查是不是在非洲有部落[战术后仰]】 【嫌弃,吹牛逼呢,你们家买奶粉的钱够买下整个蒙牛集团了吧?】 【没那么少】 【管理员呢?这都不封?传播虚假信息啊!】 【已截图,马上发给人口计生委】 又一个“小麦克风”亮起: 【用户“吃瓜不吐籽”:一股子不正经样!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白熙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堪称无辜的笑容:“我没有不要脸啊……我的脸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不要?” 【我他妈竟无言以对…】 【拳头硬了!!】 【这脸皮厚度建议直接申请吉尼斯纪录】 第三个“小麦克风”: 【用户“看透一切”:你这样做对得起家里那两位吗?】 白熙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哦,都死了。” 【当代带孝子の典范】 【咒爸妈死?牛逼!这波孝出强大!】 【《重生之我的浮木都重开了》】 【这孝心阎王爷看了都落泪】 第四个“小麦克风”: 【用户“真相帝”:你真是出来卖的?】 白熙终于抬眼看向镜头,表情认真:“对啊,我是卖猪头肉的,最近生意太好货都卖空了……老板您那儿有货源吗?能不能找你进点货?量大从优。” 【宁就是菜市场西施?】 【猪头肉:晦气!这代言我不接!】 【熙熙:家人们求求了给我众筹个屠宰场吧[诚恳]】 【我非给你小子送屠宰场】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被噎住的沉默。紧接着,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愤怒和“举报”! 【举报!!!】 【管理员呢!封了他!】 【太恶心了!】 汹涌的举报潮终于起了效果。 直播画面猛地一黑,弹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直播间存在大量违规举报,暂时关闭整改10分钟】 白熙看着黑掉的屏幕,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不到一分钟,直播间神奇地恢复了。 伴随着弹幕上一片“???”和“后台硬”的猜测,白熙像没事人一样重新打开摄像头:“好了,我们继续。” 他继续梦到那句回那句,效果拔群,直播间热度居高不下,在线人数直逼三十万! 但谩骂也达到了顶点——虽然对在远古时期被贴吧老哥爆破过无数次的白熙来说只是毛毛雨。 终于有人气急败坏地叫嚣着要给他开盒,给他寄恐怖快递,打电话辱骂他全家。 然而,当愤怒的“正义使者”们真正行动起来时,却尴尬地发现: 【查了,没爸没妈,孤儿】 【也没亲戚,户籍上就他一个,直播间里骂两句就等于骂他全家了。。】 【小区连个快递站都没有,想寄刀片结果发现要通知那边自提】 【少爷说要冻结他资产,结果银行那边显示账户余额2.38元】 【《无法选中》】 【电话号码?来!爆出来!】 白熙看到弹幕有人爆他号码,直接拿起自己那部旧手机,开了免提,把屏幕对着摄像头:“来,打,我现场接。” 下一秒电话果然响了,白熙淡定接起:“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柏熙我艹你……” 白熙平静打断:“哦,排队吧,我后台排了快五万人了,你刷个航母我给你插队。” 直播间:“……” 打电话的男人:“……” 白熙把手机丢回桌上,对着镜头摊手:“还有吗?下一个。” 【我骂人还要排队取号?】 【五万人的队,排到明年都骂不上吧??】 【举报了!这属于扰乱网暴市场秩序!】 【主播心理素质绝了!建议直接保送地中海特种部队!】 直播间的观众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弥漫开来。 弹幕的辱骂虽然依旧汹涌,但节奏明显被带偏了,甚至出现了一些“虽然但是……有点好笑”和“这主播有点东西”的零星弹幕。 在线人数三十万,活跃人数稳定在一万以上……这热度还远远不够。 白熙轻咬嘴唇,眼睛闪闪烁烁,思索着该怎么再把火添的更大一些。 最好让全网都来骂一骂。 毕竟只有热度上来,自己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和星空传媒那边谈判,使自己从一个随时会被抛弃的棋子变成举足轻重的执棋手,在这场战斗中全胜而退…… 他可不想为了报复一个人渣把自己都赔进去。 “唉……” 他忽然收敛了脸上那点玩世不恭,坐直了身体,对着镜头,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不闹了,大家听我说两句真心话。” 染着冰蓝碎发的少年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脆弱和委屈,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锋利张扬的气场也瞬间切换成了楚楚可怜。 【变脸速度比我家WiFi切换还快!】 【草,这委屈的小表情……我骂人的话在嘴边转了三圈又咽回去了】 【你们清醒一点!这特么是演技啊演技!!】 【但是……他眼眶好像真的红了诶……】 【快说是不是有隐情!我四十米大刀已经收不住了啊!!】 【有金主,但是钱只有那么一点,还住郊区?】 【这剧情走向……感觉有大刀?!】 【全体注意!前方高能虐文剧情预警!!】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慢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屏息凝神,等待着“真相”的揭晓。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寂静时刻,只听白熙带着哽咽的声音悠悠响起:“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嘉年华啊。” 他抬起眼,那双刚刚还泫然欲泣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 “也不贵,就3000块一个的那个。” …… 【嘉年华???????????】 【我他妈!!!!!!!!】 【欺骗感情!!!!!!!!】 【刚掏出的纸巾现在用来擦怒火了】 【嘉年华?给你个大嘴巴子要不要啊???】 【果然狗改不了吃!还是想要钱!】 【取关!永黑!】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核爆般的愤怒!弹幕的辱骂瞬间突破天际,密密麻麻糊满了整个屏幕!甚至有人气疯了,直接在弹幕里扬言要去他住的地方堵他! 白熙看着满屏的“问候”,无所谓地耸耸肩,甚至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哦,友情提醒,我现在不在家,在网吧。” “网吧出门右转两百米就是派出所,出警挺快的。” …… 与此同时,叶耀正靠在自家电竞椅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着柏熙直播间这出荒诞至极的“自爆式公关”。 屏幕上那个漂亮得惊心动魄却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少年正一脸“无辜”地索要着嘉年华。 “操……” 叶耀低骂一声,实在想不通。 一开始他接近柏熙纯粹是因为这张精致漂亮的脸……可那天晚上,少年耐心帮男孩冲洗泥鞋的侧影确实让他心头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生出了一丝真实的疼惜和心动。 虽说这份刚萌芽的心动马上就因为柏熙“巴结”薛景寒那一幕而蒙上了阴影。 “……” 当时他靠在玛莎拉蒂旁边看着,心里没有幻梦破灭的愤怒,反而升起一种强烈的竞争欲——勾引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勾引我啊!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他三番五次暗示,甚至主动创造机会。 可对方全无回应! 甚至主动在直播工作上划清界限,明确表示不蹭他热度!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私下让人查了,柏熙对薛景寒,似乎真的……没有那种心思?送钢笔和贝壳更像是一种纯粹得近乎笨拙的感谢? 像小孩子一样。 叶耀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就在他快要说服自己“管他是什么人,脸好看人干净就行”的时候,柏熙那边突然来了消息。 不是诉苦,不是求助,而是一条看似随意的询问:【阿耀,问你个八卦呗?听说星空传媒管理层要大洗牌?真的假的?】 他当时回复:【是啊,不止星空,酷猫TV背后那个熙和集团也要动一动,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对方很快回: 【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hhh】 叶耀看着直播间里那个在滔天骂声中依旧“稳如泰山”要嘉年华的漂亮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带着探究和一丝被愚弄般怒意的笑容。 真的只是“好奇”和“八卦”吗? 集团大洗牌需要负面舆情作为导火索和转移视线的工具……柏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主动站到了风口浪尖,引爆了这场足以席卷整个熙和集团、甚至波及全直播界的舆论风暴! 他是想干什么? 用自己当枪当棋子去混一个从龙之功? 要名?要利?还是……想要那个冷冰冰的薛景寒对他另眼相看? 怎么什么都是薛景寒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爽和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的憋闷感涌上心头…… 叶耀看着屏幕上柏熙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看着他那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猛地拿起手机,点开置顶那个备注为【薛狗】的微信,手指用力按住屏幕,发送了一条语音。 “薛景寒你这b是真狠啊!阎九那边只是起了个头,你这边就直接火上浇油无法无天了?想一把火烧干净?” 十几秒后,那头回复了,言简意赅,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 【薛:是舆论造势的需要。】 (三更) 冰冷的整改提示在白熙的直播间弹出时,A市另一端的XK战队训练基地小餐厅里,气氛却是难得的松弛。 薛景寒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摆着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饭菜。 徐若羽坐在他对面,姿态优雅地小口喝着汤。 秦峤则像个饿死鬼投胎,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第三碗米饭,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小餐厅墙上的大屏幕正无声播放着酷猫TV的首页推荐,某个角落的小窗里,正是柏熙顶着那冰蓝色炫目发色、在滔天骂声中索要嘉年华的画面。 薛景寒的目光偶尔扫过屏幕,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只有搭在桌沿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夜曜Y】的微信语音信息跳了出来。 薛景寒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 叶耀那带着戏谑、此刻却明显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餐厅里响起,清晰得刺耳: “你这b是真狠啊!想一把火烧干净?” 语音外放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餐桌旁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秦峤扒饭的动作猛地顿住,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粘着饭粒,眼神在薛景寒和手机之间来回切换,显然没完全理解这没头没尾的指控。 徐若羽放下汤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看向薛景寒,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拿起旁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声音温和地像在讨论天气: “这么锋利的刀子,心软可就用不好了。” 薛景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手机屏幕按熄。 他避开徐若羽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盘几乎未动的清炒时蔬上,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利用这场由九爷引爆的舆论风暴清洗酷猫TV内部被竞品公司渗透的管理层,本就是他的既定策略。 柏熙的“配合”……或者说,柏熙不作辩解主动跳进风暴中心成为风暴眼的举动,虽然意外,却意外地契合了他的需求,甚至提供了更猛烈的“燃料”。 他不可能现在收手为这无辜的孩子辩驳。 “今晚可以再投入五成。” 徐若羽点头,转而问道:“集团要洗牌是迫在眉睫,星辰TV的渗透太深,但星空传媒……” “我记得星辰那边并没有直接插手我们子公司的管理层?这次也一起动?” 薛景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旁边还在状况外的秦峤,后者正努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困惑。 “阿峤,”薛景寒开口,声音没什么波澜,“去把我办公室扫一遍。” 秦峤:“……啊?” 他看看景寒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又看看旁边徐哥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虽然满脑子问号,但“扫办公室”这种离谱要求显然比听他们的加密通话更简单。 秦峤立刻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含糊地应了声哦,然后像得了特赦令一样,飞快地起身溜出了小餐厅。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薛景寒才重新看向徐若羽。 小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滞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是叶耀。” 徐若羽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无奈的神色。 “花枝TV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长辈看晚辈闹别扭的复杂,“你和叶耀明明是朋友,却非要斗得你死我活,你们究竟在图什么?” 薛景寒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眸中的温度彻底降至冰点:“是他一直在使绊子。”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感情:“从星空传媒成立初期,他就不断安插眼线试图渗透干扰,甚至想取而代之……” “而我除了正当的商业反击,什么时候主动针对过他?” 薛景寒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这次也不过是正当防卫,正好借着这场舆论的东风把他安插在XK的眼线和内鬼一并拔掉而已。” 徐若羽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再多劝解也是徒劳……他只能将话题转回那个风暴中心的少年。 “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薛景寒沉默了。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啊,有让我自证这闲工夫不如给我刷个嘉年华。” 周围只剩下大屏幕播放的直播里少年清越又带着点胡搅蛮缠的回应声。 薛景寒的目光也落在那小小的直播窗口上。 屏幕里的柏熙,眼神看似平静,深处却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和……孤注一掷的疲惫。 那眼神,莫名地刺了他一下。 徐若羽观察着薛景寒细微的表情变化,镜片后的眸光微微一闪。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平稳,却抛出了一个无情到堪称毒辣的建议: “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不如……让它烧得更彻底些,物尽其用。” “??!” 薛景寒猛地抬眼,看向徐若羽,眼中带着一丝疑问。 徐若羽迎着他的目光,字字清晰:“把你那份需要借这次舆论‘清洗’掉的管理层名单……直接加到柏熙的‘乱搞名单’里去。” 他顿了顿,看着薛景寒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有这样才能让舆论的矛头精准地对准他们,才能让柏熙这场闹剧发挥出最大的余热。” “舆论需要靶子,愤怒需要出口。” “给他一个被迫害者的身份,总好过让他永远背着卖身上位的污名被钉死要好。” “啧,虽然这依旧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但至少烤的方向变了,价值也榨取得更彻底了……之后你可以给他一笔费用作为补偿。” 徐若羽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有点循循善诱的意味,仿佛在讨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商业优化方案。 薛景寒彻底怔住了。 “景寒你好好吃饭,我先去监督青训生训练了。” 徐若羽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为朋友分忧的理所当然。 那份隐藏在儒雅外表下的、属于顶级战术大师的冰冷算计和……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的狠厉,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薛景寒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句“他是无辜的”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在这场他亲手点燃的名为“洗牌”的滔天大火里,柏熙早已不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从他主动踏入风暴中心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棋局上最好用的那颗棋子。 牺牲……余热……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薛景寒的心上。 他眼前似乎又闪过那个在破旧街角路灯下,小心翼翼将流浪猫递给他时的清秀侧脸。 闪过少年在迈巴赫前,捧着钢笔礼盒时紧张又真诚的眼神;也闪过此刻屏幕上,那张在谩骂中强撑平静、却难掩疲惫的漂亮面孔。 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餐厅墙壁上那无声喧嚣的直播画面——冰蓝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薛景寒沉默了。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餐厅里只剩下屏幕中柏熙直播间里那荒诞又带着一丝悲壮的DJ李白背景音,以及薛景寒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24章 哥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一更) “好啦好啦, 大家太客气了,不过我真的得下播了,晚饭还没吃呢。” 晚九点整, 白熙对着摄像头摆摆手, 漂亮的脸上写满疲惫, 声音也软了些,“今天晚上想睡个懒觉,不播了, 明天再见吧。” 说完麻利地按下结束直播的按钮, 将五十万在线人数和近两万活跃观众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接着从包间的零食柜里翻出一桶泡椒拉面, 撕开包装注入热水,任由辛辣的香气在房中弥漫。 之后才拿起被设置成勿扰模式的旧手机点开微信。 红点爆炸。 消息列表被无数条好友申请和未读信息挤得满满当当, 有谩骂的, 有好奇打探的,有自称媒体的……一片乌烟瘴气。 白熙略过那些垃圾信息, 先点开毛小涛的头像:【你这几天别回出租屋了, 不安全, 可以在公司仓库那个休息室凑合,记得反锁门。】 小涛积极回复:【收到哥!你也小心点!有事立刻call我!】 然后点开经纪人朱俊的对话框。 几十条语音轰炸夹杂着文字, 满屏的“祖宗”、“作死”、“赶紧滚回来解释”、“公司要炸了”……白熙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朱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咆哮,声音嘶哑又气急败坏:“柏熙!你他妈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公司来!跟领导去开记者会道歉!不然神仙都保不住你!!” “俊哥,”白熙等他一口气吼完, 才平静开口:“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韩秘书,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和他当面谈,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朱俊似乎被他的冷静噎住了,气急反笑:“韩秘书?你以为你是谁?还想直接对话老板特助?你……” “俊哥,我不是在求你。” 白熙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加重了一丝分量,“事关公司能否顺利度过这场舆论危机,也关系到您的前途……帮我递个话,或者……我自己想办法直接联系老板?” 最后那个名词像根针,瞬间扎破了朱俊膨胀的怒气。 他猛地吸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你手里有什么?” “您递话就行,别的不用管。” 白熙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泡面已经软了,他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 终于,手机震动,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韩秘书那冷静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柏熙。”白熙开门见山,“我有件事想当面跟您聊聊,非常重要,关系到这次舆论风暴的走向和老板想达成的目标……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韩秘书的声音立刻变得警觉严肃:“你现在待在原地不要出门!把定位发给我,我打车过去找你!” …… 定位发过去不到十分钟,急促的敲门声就在包间门外响起。 “开门,是我,韩秘书。” 声音压得很低。 白熙透过猫眼谨慎地向外看,走廊灯光昏暗,韩秘书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他西装革履,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挂着熬夜和奔波后的疲惫,手里只拿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手机,没有其他可疑物品。 确认安全后,白熙才拧开反锁,拉开一条门缝。 韩秘书侧身迅速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好了,说吧。” 白熙没说话,指指凳子让他坐下,又转身从包里自带的小冰箱里摸出一支绿豆冰棒,撕开包装递过去:“先降降火?” 韩秘书愣了一下,看着少年平静递过来的冰棒,少年清澈坦荡,完全不是他预想中惊慌失措或哭诉求饶的样子。 “谢谢。”他接过冰棒咬了一口,目光依旧紧锁着白熙,“现在可以说了?你找我到底想谈什么?” 白熙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也不与他打哑谜,有话直说道:“老板知道我是无辜的,但他一定会把这个事的热度往上推,对吧?” 韩秘书握着冰棒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板自然是希望尽快平息事态……” “韩秘书,”白熙轻轻打断他,“我们时间宝贵,就别绕弯子了。” “老板想清洗星空传媒的管理层,需要一场足够猛烈的负面舆论作为导火索和转移视线的工具。” “而我这个‘私生活混乱、疑似金钱交易’的小主播,还有那些指向公司管理混乱的热搜,简直是天赐良机。” 韩秘书彻底僵住了,看着白熙那双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后背竟渗出了一层冷汗……这绝不是一个小主播该有的眼界和心机! 他都知道多少?! 不单单是星空传媒,更重要的是集团那边。 白熙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继续平静地往下说:“我想的不错的话,剧本大概是这样的……” “让我被全网骂上几天,承受所有火力,等热度达到顶峰,舆论发酵到最顶点,再突然来一个反转——” “抛出证据,证明我其实是受害者,是被公司某些管理层胁迫、威逼利诱,甚至被当成资源交易的牺牲品。” “把我塑造成一个无力反抗资本的可怜形象,这样既能引爆公众对‘潜规则’的愤怒,精准打击你们名单上的目标, 又能把我从‘卖身上位’的耻辱柱上‘拯救’下来,给我一个‘被迫’的身份洗白?一石二鸟,对吧?” 韩秘书:“……!” 他拿着冰棒的手微微颤抖,冰水滴落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 这分析几乎分毫不差地复刻了徐教练的计划核心!这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惊骇了!这个柏熙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韩秘书失态的样子,白熙微微皱起了眉,语气带上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恕我直言,你们这个计划很烂。” “你……!”韩秘书下意识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词句。 “烂在两点,”白熙竖起两根手指,冷静得像在分析游戏战术,“第一,把我塑造成完全的受害者,太假,也抹杀了我直播中展现出的所有反抗和个性,观众未必买账。” “第二,打击面不够精准,火力分散……公众的愤怒需要更具体、更可恨的靶子。” 韩秘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找他不是为了求情,而是带着筹码来谈判的!! (二更) 白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光芒:“我是想跟公司做一个交易。” 他拿起自己的旧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解锁,调出相册和录音文件。 “请看,这个是我为老板准备的靶子。” 其中有云知晓抄袭原主柏熙的调色盘对比图,有毛小涛等人提供的小群聊天记录和偷录的音频片段。 还有一段挑衅云知晓那晚,他提前藏在路边草丛里的手机录下的:“九爷!……我被欺负了!……叫柏熙!……威胁我……为我做主啊!” “……对对对!就是他!……您找人……搞他!往死里搞!就说他卖身!搞烂他!让他滚出直播圈!” 韩秘书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熙:“这……你在他身上装监控了?!” 白熙耸耸肩,笑道:“总有一些被云知晓挡了出路的人想出人头地,也总有人想提前烧烧冷灶推墙倒。” 韩秘书看着白熙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视和公式化的应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等我录个音,或者……我能拍几张关键证据的照片吗?你详细讲讲,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可以。” 白熙配合地将关键证据展示在手机屏幕上,方便韩秘书拍摄,同时清晰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很简单……我继续在直播间讨骂,你们负责维持甚至推高热度,等热度炒到顶点,全网关注度最高、愤怒值最爆棚的时候——” 白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你们再把我手里的这些证据一次性全方位地曝光出来!” “重点不是洗白我,而是坐实云知晓的罪行,然后把矛头和预备的脏水精准地引向你们那份名单上的管理层!” 白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蛊惑力:“这样老板清洗的目标可以更彻底,理由更充分,舆论支持度更高。” “而我也会从一个疑似卖身的争议主播,变成一个被抄袭、被霸凌、被恶意网暴、被公司蛀虫迫害……但是勇敢反抗的完美受害者……” “嗯,反转效果绝对比你们那个‘被迫小白花’的剧本强一百倍!” 韩秘书一边飞快地拍照录音,一边听着白熙条理清晰的计划,后背的冷汗干了又湿。 利用公众的怒火将云知晓和那些管理层一起烧成灰烬……太狠!也太有效了!简直是借刀杀人、釜底抽薪的阳谋! 他看向白熙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忌惮,更带上了一丝寒意——这个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精彩!”韩秘书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随即问道:“那你想从我们这边获得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白熙毫不遮掩,直视着韩秘书的眼睛:“我需要公司动用法律手段正式起诉云知晓,把他告上法庭,让他获得应有的法律惩罚……” “我要他身败名裂,付出代价。” “还有办公室其他人也是,除了毛小涛之外,那些人全都在助纣为虐,我需要公司同样起诉他们。” “没问题,我会让法务部跟进。” 韩秘书试探地问道:“还有呢?你就不要别的东西吗?名气?金钱?或者……” 被白熙打断:“等等,还会给我钱吗?” 韩秘书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当然,你主动帮了老板大忙,按理说是可以给你一笔感谢费的……你想要多少?”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毕竟这计划的价值远非金钱能衡量。 白熙想了想,郑重其事地伸出五根手指,在韩秘书面前晃了晃:“我要这个数。” 韩秘书看着那五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斟酌着开口:“这个数目我需要先跟老板详细汇报,之后看看财务那边能不能特批……” 白熙:“???”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韩秘书:“不是,咱们星空传媒这么大个公司,五万块老板自己都出不起吗?” 韩秘书:“……???” 五万?! 他噎住,看着白熙那张写满“五万块对你们来说很多吗”的真诚脸庞,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可以的!”韩秘书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对方反悔,“完全没问题!加个微信!等到这事儿尘埃落定我立刻给你转!走我个人账都行!” 白熙看着韩秘书爽快得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模样,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说少了? …… (三更) 韩秘书带着满心震撼和一手机的证据匆匆离去,包间里再次只剩下白熙一人。 泡面桶已经凉透,他也没什么胃口了。 刚拿起手机准备清理一下未读,屏幕就亮了起来,是叶耀的微信。 【阿耀:在哪?定位发我,我去接你】 【阿耀:接电话!柏熙!】 【阿耀:看到回话!我很担心!】 【阿耀:别做傻事!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一连串的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焦躁。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 白熙刚敲下【不用了,我很好】还没发送,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比韩秘书来时更加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柏熙!开门!我要跟你谈谈!” 白熙无奈,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叶耀浅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漂亮的脸紧绷着,桃花眼里盛满了焦急…… 他穿着一件略显随意的丝质衬衫,扣子扣错了两颗,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门一开,他根本没给白熙说话的机会,一步跨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 一把将白熙紧紧抱进了怀里! 一股清冽的薄荷洗发水味混合着某种高级木质香水的味道瞬间将白熙包围,力道之大,勒得白熙差点喘不过气。 “你吓死我了!”叶耀的声音闷闷地响在白熙耳边,带着后怕和浓重的责备,“我不知道你替你们公司做这些是要向公司要什么,但你可以跟我说啊!” “名气、资源、钱!我都可以给你!我不需要你站在这种风口浪尖上!” 白熙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话语弄得一愣,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不愧是哥的好兄弟,这么关心哥。 他抬起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叶耀紧绷的后背,声音温和:“不是的阿耀,我没想要那些,我自己来就可以,真的。” 叶耀却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脸深深埋在白熙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们不是朋友吗?但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今天一直在看你的直播,看着那些人骂你……你又不让我处理,我焦虑得什么都做不了!看你下播了才敢联系……你知不知道我快急疯了?”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白熙放软了声音:“其实我只是为了向一个欺负我的主播复仇……” 他试图推开叶耀一点,好看着他的眼睛说。 叶耀顺从地松开了一些力道,但依旧揽着白熙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到床边。 白熙侧过身,面对着叶耀,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将自己的“复仇计划”简化版——主要是针对云知晓的部分——娓娓道来,语气轻松,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所以,等证据甩出来,他就彻底完蛋了。” 白熙笑着总结,眼神清澈明亮,仿佛在期待着恶人伏诛的正义结局。 然而,叶耀看着他说这话时温柔的笑脸,听着他用轻快的语气描述着如何一步步将对手置于死地,心头却猛地窜起一股寒意! 这感觉……太熟悉了! 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阳光刺眼的午后,简陋的训练基地里,熙哥也是挂着这样温和甚至有点懒散的笑容,靠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也是用同样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条理清晰地部署着如何反击、如何设局、如何让恶意泄露自家战术的对方战队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那种隐藏在无害外表下的绝对掌控力和冷酷的算计感……一模一样! “熙……熙哥……”叶耀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眼神有些失焦。 “嗯?”白熙心头猛地一跳,脸上迅速表现出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 叶耀猛地回过神,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混乱的念头赶出脑海。 再看眼前的柏熙,对方正一脸无辜和关切地看着自己,眼神清澈温顺,哪有半分熙哥当年那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隐藏在温和下的狠厉? 这是错觉…… 一定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太想熙哥了。 “没什么。” 叶耀掩饰性地笑了笑,恢复了那副从容慵懒的姿态,手臂一伸,揽住白熙的肩膀,顺势揽着他一起向后倒在了那张宽大的单人床上。 柔软的床垫凹陷下去,两人挨得很近,白熙甚至能感受到叶耀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淡淡的香水味。 “……” “今天还真是累啊。” 那双困倦的眼睛像蒙着水汽的琉璃,亮亮的,配上浅冰蓝色的头发看起来有种毫无防备的纯真感。 而嘴巴……或许是刚吃过泡面和冰棒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微肿,甚至泛着诱人的光泽。 真好看啊,叶耀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一股强烈的冲动从心底升起,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想吻下去,想狠狠佔有这具温软的身体,想让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映着自己……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翻腾的欲念,坐起身来,动作有些僵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试图驱散包间里陡然升高的温度。 “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那这件事做完之后你想干什么?继续直播?还是……” 白熙也跟着坐起来,真诚回答道:“挣钱!然后到处旅游!看看大好河山,吃遍各地美食!” 叶耀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头微动,脱口而出:“到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唐突,补充道,“我是说……结伴旅行,互相有个照应。” 真是问景寒下落的好机会! 白熙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顺着话头,装作很自然地说:“好啊,到时候我可能会带上好朋友一起……” “你要是来的话也可以带上你的好朋友,人多热闹。” 叶耀闻言笑了笑,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徐哥和阿峤忙着后面的世界赛,怕是没空跟我们瞎逛。” 白熙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他强作镇定,状似无意地追问:“那……你们队原先的那个狙击手呢?他现在在做什么?有空吗?” 说罢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期盼已久的名字和下落。 叶耀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里那一丝失落瞬间被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取代,像是怀念,又带着点刻意疏离的冷淡。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不跟他一起。” 白熙的心猛地一沉:“那他……” “好了好了,”叶耀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再次伸手重新把他按倒在床上,“快休息吧,今晚我就在这儿陪你,外面太乱了。” * 平静的后半夜,包间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空调单调的嗡鸣。 叶耀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白熙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淡淡香水味。 白熙望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光斑,无声叹气。 景寒……你到底在哪?你和阿耀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旁叶耀的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呓语着,带着浓重的、无法化解的委屈和依赖,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 “……熙哥……别走……” 那声音太轻,太模糊,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白熙的耳畔! 他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黑暗中,叶耀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梦境,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圈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勒得他肋骨生疼。 带了点湿润潮气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仿佛在梦魇中挣扎。 “……冷……哥……” 带着哭腔的音节再次从叶耀紧抿的唇缝中溢出,像受伤小兽的呜咽,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声“哥”,比刚才那句更加清晰,包含了刻骨的依赖和恐惧,狠狠撞在白熙的心上。 刹那间,那个总会为战术争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比信赖他的少年身影,与此刻怀中这个在梦魇中无助颤抖的金发青年重叠在了一起。 刻入骨髓的保护欲和心疼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理智……白熙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落在叶耀凌乱的浅金色发顶。 一下,一下,轻轻顺毛。 “乖,不怕。” 白熙的声音放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不怕……小宝不怕……熙哥在的……一直都在……” 指尖的动作温柔而坚定,试图驱散那梦魇中的寒意和恐惧。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熙自己都愣住了。 糟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想抽回手,想挣脱这危险的怀抱!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指尖离开叶耀发顶的刹那——怀中原本似乎陷入沉睡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迷茫,没有惺忪。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刺穿的、极其锐利的探究! 他就那样沉沉地、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白熙! 白熙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叶耀眼中倒映着的、自己那张因为极度惊愕和心虚而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冰蓝色的碎发有几缕垂落在额前,更衬得他此刻的慌乱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周围安静的针落可闻,白熙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完蛋了! 叶耀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白熙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瞬间的温柔、抚慰的动作、脱口而出的“小宝”、以及此刻无法掩饰的惊惶和心虚。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只是那双眼睛,越来越沉,越来越深,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终于,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一字一顿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也狠狠砸在白熙的心上: “柏熙……” 他顿了顿,那双紧锁着白熙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你刚才……叫我什么?” 第25章 这孩子怎么这么像白熙?!!! “叫我什么?” 空气凝固成冰, 白熙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疯狂运转—— 不能慌,不能躲, 越是这种时候, 越要理直气壮。 两秒, 他扯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甚至还带点无辜的抱怨:“这么严肃干嘛?” 接着他伸出指尖虚虚点了点叶耀绷紧的下颌线,“我是看你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的, 感觉像小宝宝一样。” “我很喜欢给朋友起昵称。”白熙耸耸肩, 一副“你不领情就算了”的大度模样, “你要是不喜欢, 那我以后还叫你阿耀好了……” “嘿嘿,被叫小宝是有点肉麻哈, 理解理解, 难为情嘛。” 叶耀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放松,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审视、困惑, 还有一丝被这过于“合理”的解释噎住的无措。 他盯着白熙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平静清澈的眼神坦荡得毫无破绽, 甚至还有点被他“小题大做”困扰的无奈。 最终,那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叶耀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 眼神深处的锐利探究被一层薄薄的疲惫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覆盖。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熙躺下,声音有些干涩:“嗯,叫我阿耀就好。” “好嘞,阿耀。” 白熙从善如流, 也翻过身,背对着那片宽阔的脊背。 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这沉默即将蔓延开时,叶耀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转身,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柏熙…我刚才,好像梦到我队长了。” 白熙的心猛地一跳,但这次他稳住了。 叶耀的语气不是试探,而是带着点倾诉的意味,像在分享一个沉重的秘密。 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叶耀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情绪,声音有些沙哑:“……梦很模糊,看不清脸,可就是感觉他在……和以前一样,站在那儿看着我。” 这孩子…… “阿耀,你别太难过了。” 白熙叹了口气:“虽然我没见过你的队长,但想来他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能在你梦里出现……说不定是他其实一直没离开过,还在你心里陪着你呢。” 他斟酌着用词,既要安慰叶耀,又不能流露出过分的熟悉感:“记忆和感情是不会消失的,他肯定也希望看到你好好的,开心点,对吧?” 黑暗中叶耀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嗯”。 “谢谢你,”叶耀的声音轻了许多,那份沉重的怀念似乎暂时被收拢了起来,“……睡吧。” “好,晚安。”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试探氛围被这带着伤感的倾诉和朴素的安慰冲淡,两人躺在床上,之间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深渊。 白熙疲惫地合上双眼。 小景寒的脸,阿耀梦中那句“熙哥别走”,以及他刚才倾诉时那份深沉的怀念…… 无数画面碎片般在脑海中冲撞撕扯,搅得他心口沉甸甸地发闷,像压了一块浸透了水的海绵。 …… * 他几乎一夜未眠,再睁眼时已经快到中午,叶耀提着几个印着高级餐厅logo的纸袋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包间。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常的笑容,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试探从未发生。 “醒啦?快,吃点好吃的补补,看你蔫的。” 叶耀边说边利落地把餐盒在桌上摊开,水晶虾饺晶莹剔透,鲍汁捞饭香气浓郁,还有精致的点心。 白熙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拂他好意,勉强吃了几口。 饭后,叶耀也没提走,反而开了旁边一台机子,熟门熟路地登录了游戏。 “看你接了两个晋级赛的单子?号发我,双排快。” 白熙把账号发过去。两人沉默地打了几个小时。 叶耀枪法意识依旧顶尖,白熙状态虽差,凭着刻在骨子里的配合本能,竟也打得有惊无险,分数稳步上升。 只是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交流仅限于“左边房区”、“车来了”、“补枪”之类。 眼看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离预定的开播时间越来越近。 白熙清了清嗓子,委婉开口:“那个……阿耀,我待会儿要开播了,环境可能有点……吵?” “没事。” 叶耀放下鼠标转过来,漂亮的桃花眼中含着笑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热度,非常高的热度。”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现成最好用的‘助燃剂’,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白熙心头一跳,立刻摇头,态度坚决:“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太脏了,我不能连累你下水!” 他太清楚叶耀现身他直播间的后果——那将是核爆级别的舆论风暴,会把叶耀也卷入这场针对他的恶意漩涡中心。 “连累?”叶耀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我叶耀什么时候怕过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使命啊。” 白熙看着他眼中那点真切的光,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理智立刻占了上风:“谢谢你的好意,阿耀,但这是我的战场,我必须自己打完它。” 叶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盯着白熙看了几秒,像是要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最终肩膀一垮,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拗不过你。那我不出镜,总行了吧?” 他指了指摄像头拍不到的床尾,“你播你的,我就坐那儿,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给你添乱……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白熙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叶耀的性子,真强硬赶人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保证,绝对绝对,不能出现在镜头里,也不能出声!” “我发誓!” 叶耀立刻眉开眼笑,麻溜地搬了把椅子缩进角落阴影里,像个准备看戏的乖宝宝。 …… 四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 汹涌的谩骂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屏幕。 白熙面无表情,直接开启“仅粉丝发言”限制,将那些污言秽语暂时屏蔽在门外。 他熟练地调试设备,点开游戏:“下午好。”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那些刷礼物的人提出的恶毒问题用更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噎回去。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把自己当回事了。” 三个小时高强度对线下来,嗓子干得冒烟。 白熙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角的矿泉水瓶,却摸了个空——水喝完了。 与此同时一瓶新的矿泉水突兀地从镜头外伸了进来,稳稳地递到他面前。 “说了这么久,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叶耀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磁性和慵懒笑意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弹幕彻底核爆! 【我艹!!!这声音???夜曜???】 【曜神??】 【主播和夜曜的传言是真的?!!】 【曜哥你糊涂啊!!】 【作为夜曜十年老粉,我可以证明这颜狗他就是这样的[点烟]】 【渣曜又在等着救风尘了hhh】 【卧槽卧槽卧槽!正主下场???】 【星空传媒高层呢?死了吗?自家主播被这么搞?】 原本一面倒的辱骂狂潮瞬间被撕裂!无数叶耀的粉丝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疯狂涌入直播间! 在线人数呈几何级数疯狂飙升!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白熙整个人僵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瞪着阴影里那个笑吟吟的金发青年。 不是说好不添乱吗?!不是说好不出声吗?! 他眼神里的震惊和无声的控诉几乎要化为实质:哥!求你了!快走吧!别闹了! 叶耀仿佛完全没接收到他的信号,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有点无辜的促狭:“嗯?是拧不开盖子吗?” 他手腕微微一动拧开瓶盖,然后更近地递了递,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喝吧,乖。” 白熙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滚烫。 “谢谢。 他僵硬地接过水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冰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叶耀似乎很满意,手不仅没收回去,反而极其自然地伸过来,用指腹在白熙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指尖触到脸颊的瞬间,白熙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 他的反应取悦了叶耀,他变本加厉地用拇指摩挲对方发烫的耳垂,像逗弄受惊的兔子。 这个动作他曾在无数人身上实践过,却唯独此刻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与记忆里训练赛后拥抱的气息诡异地重合,让他突然怔忡。 虽然不过只是短暂两秒。 …… “这边的人都在欺负你。” 叶耀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直播间,语气漫不经心,但却极具分量:“实在不想在这儿待了就跟我说,花枝TV永远欢迎你来。” 轰——!!! 这句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花枝TV???挖墙脚???】 【我真服了,老鼠TV也要来蹭这口烂流量吗?】 【老鼠:黑红也是红!柏熙: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曜神霸气护妻(暂时版)】 【虽然但是……曜哥审美宇宙统一了,这次的小蛋糕看起来格外合他口味?】 【等等!曜哥都直接下场站队了!是不是说明这边才是清白的?】 【星辰传媒和酷猫TV你们死了吗?!自家主播被这么泼脏水屁都不放一个?】 【细思极恐,曜神背后有花枝的股份,他敢刚正面说明手里有锤啊!】 【笑死,酷猫高层现在怕不是在天台排队】 弹幕瞬间分裂成几大阵营: 依旧疯狂辱骂的键盘侠;为叶耀冲锋陷阵的洗衣粉;被这反转惊呆的吃瓜群众;以及开始动摇、质疑酷猫TV不作为的小部分人。 热度轰然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小小的直播间彻底成为了这场席卷全网风暴无可争议的风暴眼!! 白熙只觉得眼前发黑,下意识想要逃避:“感谢大家关注,今天的直播先到这里,我们明天……” 话未说完,直播画面猛地一黑! 【检测到直播间存在大量异常流量冲击及争议内容,暂时关闭进行技术维护与内容核查。】 * 白熙看着黑掉的屏幕,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是不是很机智帮了你大忙快夸我”表情的叶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 几乎在直播被掐断的同一时间,叶耀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淡了下去,对白熙做了个“接个电话”的口型,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 电话刚一接通,徐若羽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耀,你现在回基地一趟。” 叶耀懒洋洋地“啧”了一声:“徐哥,我……” “阿峤在你楼下,”徐若羽打断他,语气加重,“要么你自己下来,要么他上去‘请’你下来,选一个。” 叶耀走到走廊窗边往下瞥了一眼。 果然,秦峤那辆改装得极其扎眼的墨绿色宝马M8就停在门口路边,秦峤本人正抱着胳膊靠在车边,一脸“你丫再磨蹭老子就上去拆了你”的不耐烦。 “行吧。” 叶耀回到包间,对白熙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你不要乱跑,自己小心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别怕,热度起来了是好事。” 白熙疲惫地点点头,连客套话都懒得说,只盼着他赶紧走。 叶耀刚走出网吧门口,秦峤就大步流星地冲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副驾驶塞。 “轻点!” 叶耀吃痛,挣扎了一下。 秦峤也不理会,砰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墨绿色跑车发出刺耳的咆哮,朝着XK战队训练基地的方向狂飙而去。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开进基地内部停车场,秦峤拽着叶耀下车,几乎是一路拖行穿过空旷的训练大厅,无视青训生们惊愕的目光,径直推开了主教练办公室厚重的木门。 “薛景寒呢?”叶耀甩开秦峤的手,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只看到徐若羽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他说要去处理一些事,先走了。”徐若羽揉了揉眉心,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叶耀拉过转椅大喇喇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们有点太草木皆兵了吧,我只是心疼那小朋友,想替他分担点战火而已……深情又有什么错?” “深情?”秦峤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指着叶耀的鼻子,声音都在抖,“我他妈真是无语!见一个爱一个还给你谈上深情了!” 徐若羽放下揉眉心的手,声音不高,却直击要害:“别把自己的私心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叶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这件事对你,对你背后的花枝TV,确实没什么实质性影响。” 徐若羽缓缓说道,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无非是多几条花边新闻,对你的人设甚至算锦上添花。但是对那个孩子呢?” 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你把他和你彻底绑在了一起,把他架在了一个更高更显眼、也更危险的靶子上。” “你那些‘深情’向来保质期不长,热度过去,你拍拍屁股走了,留给他的是什么?是‘你玩腻的旧情人’?还是‘攀上高枝又摔下来的小丑’?你考虑过吗?” 叶耀沉默了。 他对柏熙的情绪确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那张清秀干净的脸是他一贯偏好的类型,那可爱的性格也让他觉得新鲜有趣,还有……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双酷似熙哥的眼睛里映出薛景寒的影子! 他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薛景寒! 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柏熙偶尔流露出的那种眼神——专注,执着,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劲儿。 像极了当年在赛场上无论顺境逆境都死死咬住眼前对手不放的熙哥…… 叶耀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耀眼的金发,试图理清这团乱麻:“徐哥,我……”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下去,“我这次是真的想认真跟他试试。” 徐若羽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叶耀,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透出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 “谈了这么多,每一个身上都有熙哥的影子。”徐若羽的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阿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熙哥知道……”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秦峤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书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操!老子听不下去了!” 他狠狠剜了叶耀一眼,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默弥漫。 “这是你的个人私事,按理说我不该管,也管不了。” 徐若羽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但这几天是景寒那边收网的关键时刻,牵扯很大,星辰TV,九爷,还有公司内部……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安分一点,等景寒把这档子事彻底处理干净,”他目光扫了一下侧边桌柜上的照片,叹气:“之后你想怎么闹腾都随你。” 叶耀沉默着起身走到那个靠墙摆放的小柜子前,柜子最上层安静地立着一个精致的相框—— 照片里,穿着黑红色队服的少年笑容灿烂,眼神明亮,仿佛盛着永不熄灭的光。 叶耀从桌上那个装奶糖的玻璃罐里抓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摆在相框前面。 “知道了,徐哥。”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快,转身朝门口走去,拉开门,“你相信我,我做事有分寸的。”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徐若羽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柜子上那张定妆照。 那孩子的确太像了。 不只是眉眼轮廓那点模糊的相似,是那种偶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劲儿,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嘴角,被逼到角落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每每看到,都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心底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旧伤疤,带来一阵尖锐绵密的痛楚,和一种他根本不敢深究的恐慌。 他甚至不敢去看柏熙的直播和回放。 徐若羽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好了,景寒。” 片刻后,他睁开眼,对着办公室内侧一扇与墙壁同色的暗门方向说道,“他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暗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谢谢你,徐哥。” 目光扫过相框前那几颗碍眼的奶糖,薛景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伸手将那些红白相间的糖果全部扫落,任由它们滚进柜子下方不起眼的垃圾桶里。 接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边缘镶嵌着极细铂金线的黑色卡片,动作近乎虔诚地将这张黑卡放了上去。 冰冷的黑卡取代了甜腻的奶糖,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某种主权。 “星辰TV和九爷那边已经反应过来了,正在疯狂砸钱压热搜。” 薛景寒隔着玻璃摸了摸照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叶耀他……我只是不想让他把花枝TV也卷进来,把事情搅得更浑。” 徐若羽看了眼相框前的黑卡,感觉自己头更痛了:“先不说阿耀了,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柏熙。” “决定输赢的砝码现在在他手中,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绝不能让他出事。” 薛景寒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昨晚叶耀过去之后我就加派了人手在网吧附近,今天中午又紧急调了一批更专业的过去,三班倒盯着,应该没……” 他冷静的汇报被一阵极其刺耳的急促铃声打断! 薛景寒的话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死寂,那尖锐的铃声像不详的丧钟,狠狠敲在两人心头。 薛景寒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保镖队长的名字。 他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剧烈喘息和电流杂音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薛景寒耳膜上: “不好了,董事长!目标……目标柏熙他……在……在商业街那边,人太多,拐了几个弯……我们……我们把他跟丢了!” 第26章 队友修罗场2.0 “云知晓约我, 说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想当面给我道歉,地点在商业街的‘慢时光’咖啡。” 白熙挂了电话, 对着旁边忧心忡忡的毛小涛扯了扯嘴角, “黄鼠狼给鸡拜年。” 毛小涛急得直跺脚:“哥!这明显是鸿门宴啊!不能去!谁知道那孙子憋的什么坏水!” “我知道他没安好心。” 白熙眼神沉静, 从背包里取出上周买的纽扣定位器和一枚伪装成卡通挂件的微型录音器。 他将定位器连上毛小涛的手机,塞进裤脚内侧特制的暗袋; 又把录音挂件别在不起眼的腰带内侧,指尖在挂件底部一个微小的凸起上用力一按——指示灯亮起微弱的绿光。 “录音开始了。” 他抬头, 对着小涛认真嘱咐, “你这边盯紧定位, 只要我移动速度超过正常步行, 或者定位长时间停留在一个非公共区域,立刻报警, 别犹豫。” “真不跟老板那边透个气?”毛小涛还是不放心, “韩秘书昨天还特意叮嘱……” “试探过了,他们那边不让冒险。” 白熙打断他, 语气急切,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光靠之前的那些料根本不可能把九爷他们彻底钉死。” “如果这次能拿到云知晓亲口承认指使人网暴,甚至威胁人身安全的直接证据……最好能牵扯上九爷那边, 那才是真正的一击毙命。” 毛小涛擦擦额头冷汗:“哥我还是有点害怕。” 白熙站起身,套上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没事的,九爷那边现在焦头烂额忙着压热搜, 只有云知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跳出来搞事。” “一个蠢货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 夜晚的商业街华灯初上,人潮涌动, 喧嚣声浪裹挟着食物的香气和霓虹的光污染扑面而来。 白熙的脚步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利用几个大型广告牌的视觉死角和一个突然涌出的旅游团轻易甩掉了不远处那几个穿着便装的保镖身影。 来到一个僻静的消防通道口,他迅速脱掉外面的黑色T恤,露出里面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 帽子重新压好,他身形一闪,拐进一条飘着烤串油烟味的小巷,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慢时光”咖啡略显冷清的木质招牌下。 玻璃门内光线昏黄,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 白熙推门而入。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几乎是同时,“咔哒”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是门锁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两道黑影从门后和旁边的卡座阴影里猛地扑出,一左一右死死钳制住他的手臂。 风铃清脆的声响还在空气中回荡,白熙只感到脸被一张湿漉漉的毛巾捂上,他下意识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是灌了铅。 “你们——”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视线就开始模糊,咖啡店昏黄的灯光在眼前分裂成无数光点,耳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被。 “动作快点,药效只有十五分钟。” 有人粗暴地抓住他的肩膀,白熙感到一个粗糙的布料袋子套在了自己头上…… 黑暗瞬间笼罩了他的世界,连同最后一丝意识一起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白熙被一阵说话声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在一间废弃仓库内,双手被塑料扎带绑在椅子后。 “呵,他真去了?比我想的还蠢一点。” 云知晓慢悠悠地从外面踱步进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但此刻却挂着一副扭曲的得意,像是终于抓住了猎物的鬣狗。 “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那股劲儿呢?”云知晓凑近一把掀掉白熙的鸭舌帽,得意道:“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怎么样?” 白熙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强迫自己装出一点被欺骗的惊惶和愤怒,声音微微发颤:“你……你不是说要道歉吗?你这是干什么?!” “道歉?哈哈哈!” 云知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刺耳,“你还真信啊?原本看你最近手段挺狠,以为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 他绕着被制住的白熙走了一圈,语气充满恶毒的嘲讽:“被骂得不敢开弹幕了吧?早识相点自己辞职滚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非要跟我争?你配吗?” “为什么我要辞职?!明明是你抄袭我的直播创意!” 白熙继续表演,声情并茂地背诵台词:“你火了之后我找过你麻烦吗?!你为什么要让你的粉丝污蔑我抄袭?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那又怎样?”云知晓满脸不屑,“谁火谁就是王道!这个圈子就这么现实!懂吗,废物!” 白熙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地将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实复述:“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靠这个挣点钱?!” “有钱的话我妈说不定就不会耽误治疗……我也就不用去借那要命的高利贷!都怪你!我现在家破人亡了你知道吗?!” “关我屁事!”云知晓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是你自己没本事!活该穷命!” 白熙沉默。 虽说本来就不信云知晓会“浪子回头”,但他这也太畜生了点。 “哦,差点忘了正事。” 云知晓俯下身凑到白熙耳边,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威胁:“听着,把你背后金主的联系方式给我,让他立刻把你那些黑热搜的热度给我压下去……不然……他就别想见到完整的你了。” 白熙挣扎几下挣脱不开,叹气出声:“你这样是在犯罪,会被抓进去吃牢饭的!” “知不知道我背后靠的是谁?我就算杀了你都没——” 耀武扬威的话戛然而止,云知晓震惊地看着白熙,指着他响起尖锐报警声的裤脚支支吾吾不说一字。 此时的白熙也不再与他装腔,表情嘲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弧度。 “哦?杀了我也没事吗?” 就在这一刹那—— “滴呜——滴呜——滴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惊雷般撕裂了咖啡店的死寂!紧接着是刺目的红蓝警灯透过玻璃门疯狂闪烁!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开人质!双手抱头走出来!” “重复!立刻放开人质!双手抱头走出来!”高音喇叭的喊话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云知晓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填满! “操!!”他猛地扭头看向门口,又惊怒交加地瞪向被绑在椅子上的白熙,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你他妈阴我?!”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朝白熙扑去! “砰!” 咖啡店的门被强力破开! * 警局做笔录的房间灯光惨白。 白熙揉着被麻绳勒出红痕的手腕,将那个不起眼的卡通挂件从腰带扣上解下,轻轻放在负责记录的警官面前: “警官,这是录音。从进门开始,到他们动手绑我,还有他威胁我的话,都在里面。” 警官拿起挂件,仔细看了看,又抬眼看向眼前这个过分年轻也过分镇定的报案人,眼神复杂。 毛小涛在外面走廊急得团团转,看到白熙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哥!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伤着哪儿没有?” 他上上下下地检查,声音都带着后怕的颤音。 白熙拍拍他的肩:“没事,小场面。” 走出警局大门,清冷的夜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两束极其刺眼的车灯就直直打了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停在警局正前方。 旁边,一辆嚣张跋扈的紫色兰博基尼Sian,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张扬,以一个极其挑衅的角度斜插着,几乎要蹭到劳斯莱斯的车头。 车门几乎同时打开。 劳斯莱斯后座,大老板迈步下车。 蓝黑与浅蓝的叠搭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冷峻,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韩秘书紧跟在他身后,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兰博基尼那边,叶耀像一阵风般冲了过来。 浅金色的头发在警局门口惨白的灯光下有些凌乱,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和后怕。 他冲到白熙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将人狠狠搂进怀里! 那力道大得惊人,勒得白熙肋骨生疼。 “你真的是吓死我了!”叶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灼热的呼吸喷在白熙颈侧,身体甚至还在微微发抖,“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韩秘书也终于挤了过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小祖宗!!!你这孩子!!!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大老板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看着被叶耀紧紧抱在怀里的白熙。 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白熙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艰难地侧过头,视线越过叶耀的肩膀,撞上老板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头皮一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旁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毛小涛的胳膊,用力把他拽到自己身前。 毛小涛:“……???” 又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修罗场气氛即将凝固成冰时,大老板低沉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沉默: “上车,直接回公司,有要事。” 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白熙立刻如蒙大赦,赶紧从叶耀怀里挣脱出来,指了指被当盾牌的毛小涛:“……能带上他吗?” 老板的目光在毛小涛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颔首:“嗯。” 韩秘书赶紧拉开后排的车门示意他们上车。 “那阿耀我先走了……” 白熙拖着还在状况外的毛小涛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劳斯莱斯宽敞的后座。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叶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和那辆紫色兰博基尼不甘的引擎轰鸣声。 * 车厢内死寂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细微气流声,车载香薰的冷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毛小涛缩在宽大的座椅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出。 白熙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尚未消退的红痕。 “你为了什么这么冒险?” 副驾驶那边大老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毛小涛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立刻挺直腰板坐得笔直。 白熙抬起头,对上大老板从后视镜里投来的深不见底的目光,抿了抿唇解释道: “我拿到了他们犯罪的直接录音证据,有了这个,加上之前搜集的,我们就能……” 他斟酌着用词,“……更彻底地打赢这场仗,指控也能更有力。” 他没直接点出九爷的名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老板沉默了几秒,镜片中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每一个字。 他大概想说,胡闹。 仅凭云知晓这种小角色的口供,很难直接撼动九爷这样的老狐狸,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还有这以身犯险的行为也是蠢得没边。 但看着少年眼中那近乎执拗的亮光,以及手腕上刺目的红痕,那些权衡利弊的冰冷话语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出口。 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语气听不出喜怒:“录音证据呢?” 白熙:“……给警察了。” 大老板:“……” 他极轻地“呵”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街景渐渐熟悉又变得陌生。白熙看着掠过高耸入云的大楼,愣了一下:“等等,公司楼区刚刚已经过了啊?” 韩秘书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我们现在去熙和集团总部……关于你这件事的澄清发布会会安排在总部进行,规模更大,影响力更强。” 大老板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淡淡补充:“集团公关部会接手后续。” 白熙:? 毛小涛:? 两人目瞪口呆。 熙和……集团?! 那个运营着酷猫TV和零度禁区国服等一众热门软件的大型财阀企业?!! “我把事情闹大了吗……” 韩秘书叹气:“不是的,星空传媒属于熙和集团的一部分,公司那边是小事,老板借你这个东风主要清洗的是集团的蛀虫。” 白熙:。。 小事?!!! 白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说的话有多可笑——自己居然在和掌控了小半个互联网帝国的熙和集团做交易?而且只要了区区五万块钱?! 脑海中闪过谈判时韩秘书爽快答应的表情,那完全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宽容……白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亏大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上来,错失良机的懊悔感让他胃部绞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成功人士总说“格局决定结局”——他输就输在根本想象不到对方的手笔能有多大。 …… * 熙和集团总部大厦楼群泛着凌冽的冷光,矗立在A市最繁华的核心地带。 劳斯莱斯直接驶入地下专属通道,停稳时,车门外早已等候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 “公关预案已就位!” “法务部已收到警方同步的证据链!” “直播平台技术保障已确认!” “星辰TV那边几个关键间谍的动向……” 七嘴八舌的汇报瞬间将大老板包围,他神色冷峻,步伐沉稳地走在最前面,不时简短地发出指令或点头示意。 白熙和毛小涛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措,站在原地。 大老板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在一片恭敬的注视中回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白熙身上。 少年站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身形单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和惊魂未定的疲惫,手腕的红痕在明亮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先发集团官方通告,”大老板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通知媒体,发布会晚上十点准时开始。” 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刚过八点半,他转向韩秘书:“你带他们去休息。” 韩秘书立刻应声:“好的,安排去十九楼?” 大老板正被一个法务总监急切地汇报着某个项目流程的合法性,眉头微蹙,有些不耐地挥了下手:“嗯,你看着办。” 说完便被众人簇拥着,走向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韩秘书松了口气,转身对白熙和毛小涛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跟我来吧。” * 十九楼,电梯门无声滑开,给人一种与楼下繁忙截然不同的安静冷清之感。 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味。 韩秘书将他们带到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门口,刷开厚重的实木门:“两位请在这里休息。” “桌上有内线电话,需要什么随时叫我……发布会前半个小时我来接你们。” 他交代完,便匆匆离开。 大门关闭的瞬间,毛小涛长长地“哇”了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惊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一个低调奢华的私人会客厅。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灰蓝色的布艺沙发触感柔软得像云朵,角落里的恒温酒柜陈列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和看不出年份的洋酒。 巨大的曲面电视屏幕嵌在墙里,旁边还有一个设计感十足的小型吧台。 “熙哥……这……这得多少钱啊……”毛小涛摸着光可鉴人的黑胡桃木桌面,声音都飘了。 白熙也有些恍惚。 前世打比赛最好的待遇也就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跟眼前这种透着权力与财富气息的私密空间比起来,显得格外寒酸。 白熙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星河般流淌的车流,沉默不语。 毛小涛在房间里好奇地转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走到靠墙的一个简约置物架前,目光被上面摆放的几个相框吸引。 其中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相框里,嵌着一张色彩略显陈旧的照片。 “诶,熙哥,你看这个人……” 第27章 你居然是景寒?!!! “这个人还有点像你嘞。” 毛小涛话音未落, 只听落地窗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他猛地扭头,只见白熙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玻璃滑倒在地, 额头磕在厚重的地毯边缘, 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哥——!!!” *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白熙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周围围了一圈模糊的人影,见他醒来, 几道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同时响起。 “醒了醒了!” “还有十分钟发布会开始, 时间刚好!” “快把温水拿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俯身, 用手电筒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 语气平静: “身体没有器质性损伤,初步判断是吸入性麻醉剂□□的后续反应, 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和低血糖导致的短暂晕厥。” “补充点电解质水, 这几天注意休息观察。” 他正说着,周围人群自觉分开一条缝隙, 让老板走了进来, 停在沙发床边。 他换了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黑色双排扣西装, 雪白的衬衫领口系着银灰色领带,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大老板看着白熙, 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思:“如果身体撑不住,发布会可以不出席。” 白熙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眩晕感阵阵袭来,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不……我一定要去。” “哥你不要……” 他的目光越过薛景寒的肩膀投向门口焦急张望的毛小涛,嘴角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事。” * 熙和集团总部顶层, 巨大的环形会议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山雨欲来的凝重……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从各个角度对准偏左的发言席,冰冷的镜头反射着刺目的光。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神情各异的记者,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在肃穆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白熙被韩秘书和毛小涛一左一右扶着坐上了发言席最左侧的位置。 他换上了一套韩秘书临时准备的深灰色修身西装,略有些宽松,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大老板神情严肃地坐在他旁边。 十点整,秒针归位。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同步开启的线上直播间,在线人数如同失控的火箭,瞬间冲破百万大关,数字还在疯狂跳动! 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屏幕一侧的实时反馈区: 【来了来了!世纪大戏开场!】 【前排出售瓜子饮料,看戏养生两不误】 【洗白大会?坐等打脸!】 【刚从热搜滚进来!谁能告诉我第几章剧情了?!】 【这波是真的资本博弈现场直播啊!这可比商战剧刺激多了!】 【熙宝脸色好差啊!手腕怎么了?!心疼!】 【云狗死不死啊!能不能给个准话!】 【弹幕刷慢点啊家人们!我特么要看不清熙宝的脸了!】 熙和集团首席执行官陆知白起身走到位于右侧的主持台,他面容儒雅,语调平稳,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 他简要陈述了集团调查结果: 确认旗下主播柏熙遭受了有组织的网络暴力、名誉侵害及人身威胁,始作俑者云知晓已被警方刑事拘留,集团法务部将以诽谤、寻衅滋事及故意伤害等罪名正式对其提起诉讼。 话音一落,台下哗然!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实锤了???】 【笑死,之前洗地的云腿毛呢?出来走两步啊!】 【云狗进去吃牢饭吧!普天同庆!】 【只有云狗?怎么可能?糊弄鬼呢?!】 【就是!这么大的网暴规模是一个小主播能搞出来的?骗傻子呢!】 【呵呵,就抓一个云知晓?背后资本当网友瞎?】 【熙和集团粉饰太平也要讲基本法吧?】 【求公开完整调查报告!我们要真相!】 【楼上水军味儿太冲,叉出去!】 【熙宝快看妈妈!妈妈就知道你是清白的!!![大哭][大哭]】 陆知白双手虚按,压下现场的骚动,目光扫过台下:“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关于此次事件的后续处理及责任认定,由星空传媒总负责人为大家答疑解惑。” 话音未落,台下前排一个神情激动的年轻男记者“唰”地站了起来,抢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声音带着明显的质问: “陆总!这么大的集团性丑闻,涉及旗下核心子公司和主播的严重名誉侵害,为什么只让一个子公司负责人出来回应?” “熙和集团的董事长呢?他难道不应该亲自出面给公众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吗?这是不是代表集团对此事不够重视,打算轻拿轻放?!” 他的问题尖锐,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 镜头瞬间聚焦到他身上,也扫过白熙。 白熙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大老板,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同情涌了上来——难道苗总现在是被推出来为集团顶锅的? 这简直是过河拆桥啊!! 弹幕风向和他一样瞬间被记者带偏: 【问得好!董事长人呢?】 【这么大个集团连个正经回应都没有?坟头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轻拿轻放实锤了呗?资本护资本!】 【呵呵,果然还是高高在上,主播死活算什么?】 【不是……上面的几位……你们真的不查一下的吗?[笑哭]】 【现在做记者都不需要做背调的吗?】 【科普君来了:薛景寒,26岁,熙和集团董事长,同时是旗下星空传媒有限公司最大股东及实际控制人】 【苗总年少有为(指掌控千亿帝国)】 【不懂就问,为啥都叫他苗总?】 【因为他爱捡流浪猫,公司里都喊喵总,传开了hhh】 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随即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几声低笑。 那年轻记者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不安,但仍梗着脖子不依不饶:“董事长本人为什么不露面?是心虚吗?” 薛景寒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手刚准备示意,结果韩秘书已快步从侧后方推着一个接近两米高的精致立牌走了出来。 那立牌上的人物正是他本人! “大家安静!” 韩秘书动作麻利地将立牌稳稳地立在薛景寒原本的空座位旁,然后调整好耳麦一本正经地对着全场宣布:“我们熙和集团董事长——到了!” “噗——” “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后,台下爆发出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连线上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被“哈哈哈”刷屏: 【韩秘书:这活我熟![墨镜]】 【立牌:本董事长将保持沉默直到散会】 【年度最佳公关(物理)!】 【这操作太骚了哈哈哈哈!熙和集团人均喜剧人吗?!】 【求问立牌同款链接!想get霸总周边!】 【记者小哥: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站起来?[裂开]】 气氛瞬间从凝重转向一种荒诞的轻松,韩秘书憋着笑走到薛景寒身边,对着话筒煞有介事地问:“老板,董事长来了,您要不要……给他让个位置?” 满场笑声更大了。 老板,是董事长? 白熙呆滞的靠着椅背,这段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他的还在晕眩的脑袋根本处理不动。 “……” 薛景寒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无数镜头和全场目光的聚焦下绕过发言席,径直走到了没有任何遮挡的舞台正中央。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最后落在那位已经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年轻记者身上,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也透过直播传到每一个角落: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记者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坐了下去。 台下瞬间安静,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集中在舞台中央那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年轻男人身上。 白熙坐在发言席,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聚光灯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举手投足间那份掌控全局的从容与威仪,听着他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三个字—— “我是熙和集团董事长,薛景寒。”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白熙的天灵盖上! 薛景寒……景寒……薛景寒! 剧烈的眩晕感再次凶猛袭来,眼前薛景寒的身影变得模糊、晃动、分裂…… 他的景寒……那个在训练室里沉默寡言、眼神却总是追随着他的苍白少年…… 竟然是他?! 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他收养了他喂过的小橘猫,在他被九爷拖走时精准定位救下他,在他被网暴时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只为清洗集团毒瘤……还被他傻乎乎地送过廉价的糖果和钢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排山倒海的酸楚和荒谬感瞬间将他淹没…… 白熙眼前阵阵发黑,薛景寒沉稳有力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今晚,我将代表熙和集团,对社会关切的所有问题做出负责任的回应。” 白熙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就在这时,台下一位气质干练的棕发女记者起身提问,声音清晰有力:薛董,我们质疑云知晓的个人能力……如此大规模、有组织的网络暴力,绝不可能凭他一己之力完成。” “这背后是否涉及星空传媒乃至熙和集团内部的管理失职,甚至其他更深层次的势力干预?集团是否已掌握相关证据?” 薛景寒微微颔首:“你的质疑非常关键。” 他抬手,对着控制台方向做了个手势。 唰——! 他身后巨大的环形屏幕瞬间切换画面,五页密密麻麻的PPT清晰呈现! 上面罗列着二十几个姓名、职位,以及旁边标注的“泄露内部信息”、“收受贿赂引导舆论”、“滥用权限打压异己”、“与竞品公司存在不正当往来”等详细指控! “经集团监察审计部及法务部联合调查取证,”薛景寒的声音冰冷如刃,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厅,“现已查明,酷猫TV以及星空传媒内部部分管理层及员工存在严重失职及违法违规行为。”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熙和集团的态度是严肃的,也是坚决的……对于名单上的人员,集团将根据其违规情节及造成的后果,予以降职、开除、移交司法机关等不同层级的处理,绝不姑息!” “同时,我们已向相关执法部门提交了星辰TV及其关联方涉嫌不正当竞争、商业贿赂及组织网络暴力的完整证据链!” 全场哗然!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五页PPT!真是一网打尽!】 【这名单……好几个都是星空的高管啊!薛董狠起来自己人都杀!】 【熙和法务部:今年奖金稳了[墨镜]】 【雷霆手段!这才叫肃清!薛董牛逼!】 【法务部集体加班警告!快来接一下这泼天的富贵!】 【移交司法机关=查得太深不能公开说】 【居然还有死鸭子在嘴硬】 【洗啊继续洗!看看是你们键盘快还是警方手铐快!】 又一位记者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语气带着质疑:“薛董!既然集团早已掌握这些情况,为何昨天和今天白天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舆论发酵,让柏熙先生承受如此巨大的网络暴力?” “这是否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薛景寒的目光转向发言席左侧的白熙,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声音低沉了些许: “收集足以将整个利益链条彻底摧毁的证据需要时间和周密的部署,在这个过程中,柏熙先生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气和智慧……” “他主动配合,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为最终揭露真相、清除集团毒瘤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聚光灯和镜头随着薛景寒的话语,瞬间聚焦到白熙身上。 高清特写镜头下,少年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在强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他紧抿着唇,身体因为强忍不适而微微颤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旁人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过后的茫然,面对旧识的酸楚,看到对方如今成就的欣慰,更有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愧疚。 弹幕瞬间被心疼淹没: 【熙熙!!![爆哭][爆哭][爆哭]】 【天啊脸色太吓人了!快叫医生啊!!!】 【他还在发抖……手腕还有伤……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为了配合集团抓坏人独自承受了所有火力……我的熙熙啊![心碎]】 【别拦我我要爬进屏幕抱走熙宝!】 【导播死了吗?这时候还拍什么全景!】 薛景寒的目光落在白熙毫无血色的脸上,眉头骤然锁紧,立刻对着麦克风沉声道:“叫医生上来……” “不用了!董事长!” 白熙猛地站起身! 动作快得让旁边的毛小涛和韩秘书都来不及反应! 他朝着舞台中央的薛景寒,标准地鞠了一躬。 头颅低垂的瞬间,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地冲出眼眶,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两小片透明的水渍。 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不至于崩溃颤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我……我没事……谢谢董事长,谢谢集团为我主持公道……熙和集团公正严明,薛董您……雷厉风行,令人敬佩。” “能……能为集团肃清环境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白熙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官方又漂亮的场面话。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他自己的心上。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聚光灯下那个耀眼夺目的身影。 他的小孩……如今已长成了如此光芒万丈、足以撑起一片商业帝国的参天大树。 他应该欣慰的。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高清镜头将他强忍泪水的脆弱模样、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身体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观看直播的人。 弹幕彻底失控: 【他在哭啊!!!我的天!!!】 【心疼到无法呼吸了!熙宝别说了!快坐下!】 【这鞠躬太心酸了!他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是我的荣幸……这句话听得我眼泪掉下来!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保安呢!医生呢!快把他带下去啊!别让他硬撑了!】 薛景寒回以一个深深地九十度鞠躬:“是集团要谢谢您,柏熙先生,请您先坐下吧。” 白熙直起身坐下,眼前已是天旋地转。 薛景寒的身影在强光下模糊成一片耀眼的光晕,台下记者后续的提问声、薛景寒沉稳有力的回应声都变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的世界在崩塌,在沉沦。 “……”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十年前那昏暗破败的画面,如同老旧电影般一帧帧回放,带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 简陋的训练室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气息,徐徐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无声哭泣,眼泪浸湿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阿耀红着眼睛,一遍遍徒劳地打着赞助商的电话,声音嘶哑;年纪最小的阿峤像头暴怒的小狮子,狠狠踹着吱呀作响的铁皮柜,发出刺耳的噪音。 小景寒坐在掉漆木桌旁,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影里。 自己呢? 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肝区磨人的钝痛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 …… 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坠入深渊。 “走,景寒,我先送你回家。” 从A市到东省老家八百多公里,他租了一辆快要散架的面包车,用口袋里仅剩的钱加了油。 小景寒沉默地坐在副驾驶,脸一直朝着窗外。 白熙忍着腹腔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他偷偷吞下大把的止痛药,药瓶在颠簸中滚落到脚垫上,空了。 十七个小时,仿佛十七年那么漫长。 窗外景色从城市的钢筋水泥,变成灰蒙蒙的工业区,再变成荒凉的田野,只有发动机不堪重负的嘶吼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噪音作伴。 终于,车停在东省某个小县城一条破败的巷子口,夕阳将斑驳的墙壁染成一片凄凉的橘红。 小景寒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踉跄,他站在车边,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哥你拉到赞助一定要找我,我……我永远会跟着你。” 白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猛地推开车门冲下去,死死抓住景寒单薄的肩膀,嘶吼的声音因为剧痛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不!打比赛是没有出路的!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下场!我要你发誓!发誓以后好好上学!好好读书!这辈子都不要再碰这个游戏!!!” 景寒被他摇得站立不稳,却固执地仰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盛满破碎的光和不肯熄灭的执念:“我不!我就要打!就要跟你一起!” 看着少年眼中那不顾一切的信任和依赖,白熙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不行!必须断了他的念想!必须让他恨自己!必须让他离开这个没有希望的泥潭! 一个无比残忍的念头在绝望中滋生。 他猛地扬起手!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如同惊雷炸响! 景寒的头被打得狠狠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他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他视若神祇、亦兄亦师的队长。 白熙强迫自己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恶毒的不像话: “滚啊!废物!这次全球总决赛都是因为你打的菜才失利的!如果不是你拖后腿我们早就拿冠军了!战队就不会解散!大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 “都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脸说要跟我一起打职业?!” 他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腹腔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死死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那句足以将他彻底击垮的诅咒: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和你这种人一起!!!” 吼完这句话,他不敢再看景寒瞬间死寂的眼神,猛地转身拉开车门上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踩下油门。 破旧的面包车发出垂死的咆哮,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的瘦弱身影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僵立在巷口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里,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一语成谶。 他真的死了。 死在了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至死都没能再见到他的小孩一面。 “……集团将持续推动行业自律,营造公平、健康的竞争环境……” 薛景寒沉稳有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白熙如梦初醒般猛地睁开眼。 舞台中央,聚光灯下,那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年轻男人正冷静而强势地回应着质疑。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举手投足间是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仿佛天生的王者,光芒万丈。 他的景寒再也不需要他保护了。 真好。 可紧随其后的,是更汹涌、更尖锐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愧疚!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灵魂的最深处! 他对不起他!他当年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了他的梦想,推开了他伸出的手……他有什么资格再去相认?有什么资格去享受他如今的荣光? 心脏再次疯狂地抽紧、绞痛!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眼前薛景寒耀眼的身影开始剧烈地晃动、旋转、破碎……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白熙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 在无数惊呼声和闪光灯的疯狂闪烁中,他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落叶,猝不及防连人带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柏熙——!!!” 第28章 聪明的孩子已经开始试探哥哥了 急救车的蓝光撕裂了发布会现场的混乱, 尖锐的鸣笛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白熙被迅速抬上担架,那张在聚光灯下骤然惨白如纸的脸,深深烙进薛景寒紧缩的瞳孔里…… 他下意识向前一步, 却被集团监事徐若羽不动声色地抬手拦住。 “他交给我处理, 你必须留下来稳住局面。” 徐若羽沉声说,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迅速扫过台下骚动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 发布会不能中断。” 薛景寒的脚步钉在原地。 他看着救护车的门关上, 隔绝了里面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徐若羽立刻接过韩秘书递来的麦克风,步伐沉稳地走向舞台中央。 温和而极具掌控力的声音瞬间安抚了现场的惊惶, 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那场尚未落幕的资本风暴之中。 “接下来交给你了, 景寒。” …… “吸入性□□中毒后续反应,严重应激反应叠加低血压、低血糖导致的晕厥……先补液观察, 之后……” 冰冷的点滴针头刺入手背青色的血管, 透明的液体无声滴落……白熙安静躺在病床上, 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而灼热。 没过多久, 低烧悄然攀上,体温计的水银柱固执地停在38.5℃的刻度线上。 护士刚换上一袋新的退烧药,病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叶耀几乎是撞进来的,往里几步冲到床边。 看到白熙烧得通红的双颊和手腕上刺目的红痕,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猛地扭头瞪向紧随其后进来的薛景寒。 “看看!薛景寒你他妈看看!” 叶耀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指责, “为了你那破集团的大局,为了清洗几个蛀虫,就把人推到风口浪尖当靶子!你他妈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啊?!” 薛景寒沉默地站在病床另一侧,目光沉甸甸地落在白熙痛苦蜷缩的脸上。 叶耀的每一句质问都像鞭子抽在他心口,他无法反驳…… 那些冰冷的算计,那些“余热”、“牺牲”的字眼,此刻在少年病弱的躯体前,显得如此卑劣而苍白。 “……滚出去。” 薛景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是对叶耀,也像是对自己内心翻腾的某种情绪。 “该滚的是你!”叶耀寸步不让。 病床上的人似乎被这压抑的争执声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烧得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断断续续,像溺水者的挣扎: “……阿许……阿许我好累……回家……想……爷爷奶奶……” “阿许?” 叶耀的怒火被这陌生的称呼打断,下意识看向薛景寒,对方同样眉头紧锁。 “够了。”徐若羽起身挡在两人之间,“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景寒你回去吧,集团后续公关需要你去主持。” 叶耀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你也先去冷静一下。” 薛景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转身沉默地离开了病房,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叶耀狠狠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甘心地跟着出去。 “……” 病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徐若羽回到床边,小心地将一条湿毛巾敷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一丝慰藉,白熙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没有输液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徐若羽正要收回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病中脆弱的执拗。 “阿许……”白熙的声音带着高烧的黏腻和浓重的委屈,“……你为什么……不用青柠味道了……我好难过啊……” “什么?!” 徐若羽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着白熙烧得通红的脸颊。 这张脸年轻、清秀,带着瓷娃娃般的脆弱和精致,可此刻,在这昏暗的病房灯光中,在那因痛苦而轻微颤抖的眼睫上,一丝模糊却足以撼动灵魂的熟悉感从记忆的深海轰然上浮! 阿许……是阿栩吗? 徐若栩,这是他刻在老家族谱上的名字,是他十六岁以前扎根在穷困山村里的印记。 可这个名字在跟着熙哥走出村庄那年就已经被他自己改掉,除了熙哥…这世上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才是…… 一股夹杂着剧烈痛苦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徐若羽的心脏,他反手紧紧握住白熙那只滚烫的手,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手背上冰凉的肌肤,试图传递一点安稳的力量。 “不怕,”徐若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哄人睡觉一般,“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安心睡吧。” …… 仿佛听到了这些来自故人的温柔承诺,白熙紧绷的身体奇迹般松弛下来,抓着他的手也缓缓卸了力。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安稳,沉入了药物带来的昏睡深渊。 可徐若羽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握着那只手,目光沉沉地锁在白熙脸上。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不可能——人死岂能复生?可“阿栩”、“青柠味沐浴露”、“后山”…… 这些少年在梦话中无意识吐露出的细节如同菟丝子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是烧糊涂了?是巧合?还是…… 病房外隐约传来叶耀压低的争执声和薛景寒冰冷的回应,徐若羽充耳不闻,轻轻抽回手走到窗边,凌晨的夜色浓稠如墨。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欲,输入关键词“柏熙 直播切片”。 综合排序的第一条视频标题跳入眼帘: 【特种兵白志刚在线整活!蛇精脸主播竟是隐藏战神?】 “白志刚?!” 徐若羽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甚至有点滑稽的小名,是白熙小时候跟着爷爷看战争片时自己给自己封的“官衔”,除了他和几个在村里一起掏鸟窝滚泥潭的发小,谁会用这种称呼?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瞬间窜过脊椎,他点开视频,直接拉到白熙开全麦的片段。 “大家好!我是特种兵白志刚少尉!今天带大家体验战场的残酷!都给我精神点!” 徐若羽死死地盯着屏幕,盯着那双漂亮眼睛里偶尔会一闪而过的带着不耐烦却又强压着去配合的眼神……这绝不是资料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主播柏熙会有的眼神!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 徐若羽手指发颤,又点开柏熙更早期的直播录像。 画面里的少年唱歌声音轻柔,说话细声细气,眼神躲闪,带着浓重的怯懦和疲惫,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时间线跳到他“因病”断播两天后复播的第一场游戏……那个坐在电脑前,眼神沉静、枪法精准、偶尔蹦出冷幽默解说词的少年,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精气神已判若云泥! 那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嘴角,那面对困境时眼底闪烁的破釜沉舟般的亮光……像!太像了! 荒谬的猜想在心中疯狂滋长,徐若羽猛地关掉手机屏幕,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死死锁住病床上沉睡的人,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模糊,似乎要与记忆深处那个永远带着爽朗笑容的队长重叠。 这怎么可能?! 理智与情感在脑中激烈厮杀,徐若羽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冷的决断。 ——他不能仅凭直觉和几个称呼就下结论,这太疯狂,也太危险。 他需要证据,需要更确凿的东西。 窗外,天色已泛起灰白。 徐若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陈知遇”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徐若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给你发了一个加密包,看过后帮我查几件事,越细越好,尤其是他断播那两天前后的所有动向……” * 三天后。 持续的低烧终于在体内偃旗息鼓,白熙费力地掀开眼帘,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病房里一片寂静。 他稍稍转动沉重的脑袋,看到徐若羽就趴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但眉头依旧微蹙着,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白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想开口叫“徐徐”,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干涩的一句:“谢……谢谢。” “醒了?”徐若羽瞬间直起身,动作自然地伸手探了探白熙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感觉怎么样?头晕想吐吗?先别动。” 白熙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徐若羽没再多问,拿出电子体温计动作熟稔地在他耳后测了一下:“37.2℃,还有点低烧,但比之前好多了。” 医生很快被叫来,一番检查后,确认各项指标趋于平稳:“需要再观察半天,下午没什么反复就能出院,回去注意休息,补充营养,情绪别太激动。” “好的。”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白熙靠在升起的床头,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薛景寒……景寒……那个在聚光灯下冷峻威严的男人与记忆中苍白沉默的少年重叠,重逢的冲击远未平息,愧疚与无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徐若羽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半个小时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徐若羽起身开门,之后拎着两个外卖袋回来。 他走到床边的小桌板前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两个精致的打包盒,盖子掀开,浓郁的香气顿时在消毒水味中弥漫开来。 一盒是点缀着鲜虾仁和蟹柳的海鲜粥,另一盒是散发着红枣莲子清甜的八宝粥。 徐若羽将八宝粥的盖子打开,拿起木制勺子用纸巾仔细擦干净,然后连同粥盒一起递到白熙面前,声音温和:“喝点热粥垫垫肚子,胃会舒服些。” 白熙心头微暖,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确实缓解了胃里的空乏。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病房里只有细微的碗勺碰撞声。 徐若羽则打开了那盒海鲜粥,拿起勺子随意地搅动了一下,浓郁的海鲜气息瞬间扩散开。 白熙正喝着八宝粥,眼角余光瞥见徐若羽的动作,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见徐若羽已经舀起一勺混着虾仁和蟹柳的粥,正要往自己嘴边送! “你干什么?!” 白熙的声音因为惊骇瞬间拔高,他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伸出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力气,“啪”地一声狠狠打在徐若羽的手腕上! 勺子脱手飞出,带着那勺海鲜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 白熙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惊恐未定地看着徐若羽手背上的红痕,大脑一片空白。 徐若羽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缓缓地抬头看向白熙,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寒潭,真实地映照出白熙现在惊慌失措的脸。 “为什么这么做?” 白熙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巨大的恐慌和后怕让他语无伦次:“因……因为……” 他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因为……你在战队官方健康档案里……有、有标注!你对海鲜严重过敏!我在公司内网看到的!” 徐若羽静静地听着,之后轻笑,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 然后,他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看白熙的眼睛,目光落在少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紧抓着被单的手上。 那只手纤细,骨节分明,指节因用力泛起苍白。 “这样会受伤的,放轻松。” 徐若羽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无比坚定地抚上了白熙滚烫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白熙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徐若羽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档案里没有过敏记录,一直都没有。” 徐若羽温和的目光穿透镜片直直刺入白熙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恐惧、愧疚、无法言说的秘密,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茫然。 他的一切全部无处遁形。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交错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徐若羽微微倾身拉近距离,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白熙的耳廓……他的指腹在白熙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 “柏熙……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 “我想听你说实话。” 第29章 哥,我们回家 “你是谁?” “你是谁?” 病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白熙看着徐若羽镜片后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辩解、伪装、仓促编造的借口,都在那目光下土崩瓦解。 最终,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倾身向前, 伸出手臂抱住了病床边坐着的徐若羽。 这个拥抱很轻, 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却让前一秒还镇定自若的徐若羽身体一僵,之后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十年的悲痛、迷茫、刻骨的思念和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破所有堤坝!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滚烫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 浸湿了白熙病号服的肩头。 徐若羽死死攥住白熙后背的衣料, 像个终于找到家的迷路孩子, 哭得撕心裂肺, 泣不成声。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体面, 在确认的这一刻荡然无存。 白熙只觉得鼻子发酸, 眼眶发热,但他强忍着没有落泪, 只是更紧地回抱住怀里颤抖的身体, 一只手笨拙却坚定地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 不哭了……徐徐不哭……”他放低声音轻哄,努力挤出一点笑意, “本来是想等你夏季总决赛打完主动找你的……怕影响你状态。” 徐若羽在他肩窝里拼命摇头,哽咽着:“不影响的……一点都不……哥……你这段时间受这么多苦……都怪我!我还……我还出主意让景寒利用你那件事……” “说什么傻话。” 白熙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骄傲,“我们的徐徐小哭包现在可不得了, 这手腕,这魄力,啧啧, 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一点没给我丢脸!” “乖,没事的,都过去了,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摸索着从旁边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小心地给徐若羽擦拭糊了满脸的泪水。 徐若羽被他笨拙又认真的擦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情绪稍稍平复,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成小花猫了。” 白熙笑着伸手用纸巾的边角轻轻沾掉。 徐若羽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透着熟悉神采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急切地抓住白熙为他擦泪的手腕, “哥!你……你告诉阿耀了吗?或者景寒他……” 白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轻轻摇头:“没有,只有你认出我了……景寒他……”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是发布会那天才知道他是谁。” 徐若羽沉默了几秒,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在白熙的手背上洇开一点微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地开口:“哥……你能不能……先别告诉他们?谁都别说……尤其是景寒。” 白熙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苦涩:“是因为……当年战队解散,我不辞而别的事?他们还恨我吗?” “不是!没有人恨你!”徐若羽立刻摇头,急切地解释,“真的!大家……都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但是……” 他欲言又止,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带着忧虑低声道:“阿耀他……做事太过狂悖,随心所欲,我怕他知道了……会不管不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景寒他……” 提到这个名字,徐若羽的忧虑更深。 “他太极端,太偏执,这些年他把所有东西都抓得太紧,我怕他承受不住……也怕他会把你锁起来,关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那对你……不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阿峤,他性子太直藏不住事,得先瞒住他。” 白熙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看着那张尚带泪痕却已恢复冷静、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年轻脸庞,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 他伸手揉了揉徐若羽柔软的头发,语气轻松下来: “好,听你的……其实我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打扰他们的,现在这样……能跟你相认,已经很好了。” 看徐若羽似乎又要被愧疚和心疼淹没,眼眶泛红,白熙连忙端起那碗还温热的八宝粥塞进他手里: “别哭,再哭又要变成小花猫了……来喝点甜的压压惊,喝完咱们就出院,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说着,他自己也捧起那碗海鲜粥,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连连赞叹好吃,试图用行动驱散这悲情的氛围。 徐若羽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头暖融融的。他依言低头喝粥,刚咽下一口温热的甜粥——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叶耀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浅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扬起。 “你终于醒了!”他几步冲到床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关切,目光在白熙脸上逡巡,“头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感觉怎么样?” 白熙放下粥碗,笑着摇摇头:“没事了没事了,真没事了。” 叶耀松了口气,立刻顺势坐在了白熙床边,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是他的专属位置,“你那件事的热搜撤了个干净,舆论也彻底反转……且放宽心,后续有任何麻烦我都会给你处理好。”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白熙,“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来花枝TV吧,别在他们这黑心公司待着了,我保证给你最好的资源和待遇!” 一旁的徐若羽:“……” 他默默放下粥碗,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无声的谴责: 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他话音未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薛景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抱着一个大果篮和几个精致礼盒的韩秘书。 他穿着一件灰棕色的半袖衬衫,面容依旧冷峻,只是在看到叶耀几乎贴着白熙坐下的姿态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叶耀,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韩秘书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用汇报公事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柏熙先生,关于您之前的债务问题,集团已经为您一次性结清。您要求的五万元补偿金也已全额汇入您预留的个人银行账户,请注意查收。”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他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得近乎小心翼翼。 “对于您在本次事件中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我们深感歉意……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我们会尽力满足,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救。” “五万?” 叶耀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将身体又往白熙那边靠了靠,几乎是贴着他耳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病房的人听清。 “熙熙,你这生意做得也太亏本了!你知道你帮他们挽回了多少吗?保守估计市值至少稳住了两百个亿!” “两百亿!他们就给你五万?哈哈,薛董,您这资本家当得可真够‘厚道’啊!” 薛景寒的目光终于从白熙脸上移开,看向叶耀,眼神依旧深不见底,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稳: “是我们考虑不周,柏熙先生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请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 白熙看着眼前这两人无形的针锋相对,一个热切地要把他拉走,一个冷静地试图弥补,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闷闷地发痛。 他看着薛景寒那张轮廓分明、却毫无表情的脸,看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那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他的小孩儿的痕迹。 巨大的失落和酸楚瞬间淹没心房…… 白熙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微微垂下眼睑,避开那令人心碎的目光,声音平静:“不用了,薛董,这样就很好……我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些。” 韩秘书连忙接话,试图缓和气氛:“云知晓和其他人的案子已经正式移交司法机关,正在等待开庭审理……星辰TV及其关联方因不正当竞争和商业贿赂等行为,也受到了相关部门的严厉查处。” “原本计划与星辰TV进行深度合作的WET集团,已主动终止合作,并表达了与我们熙和集团接洽的意向……” 白熙点点头,对这些资本层面的博弈显得意兴阑珊,只抓住自己关心的重点:“别的我也不太懂,云知晓恶人有恶报我就很满意了。” “谢谢薛董,谢谢韩秘书。” 薛景寒看着白熙平静的侧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能开口。 “……” 徐若羽适时地放下粥碗,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阎九那边虽然暂时受挫,但毕竟根基未动,他们狗急跳墙之下不知道会使什么腌臜手段。” “为了柏熙的安全着想,在彻底尘埃落定之前,我建议他不要单独行动,最好有人能提供一段时间的保护。” “来我家!”叶耀立刻举手,像课堂上抢答问题的学生,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白熙,“我家安保绝对顶级,环境也好,保证你住得舒舒服服!” 薛景寒和徐若羽同时看向他,眼神里的含义复杂得难以言喻——是嫌弃,是警告,还带着一丝“你认真的吗”的无语。 薛景寒轻咳一声,目光转向白熙,“柏熙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和徐教练一起更为稳妥……当然,如果您有其他顾虑,集团会立刻加派专业安保人员,二十四小时在您附近提供保护。” 白熙和徐若羽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压下的那点小小的“得逞”的雀跃。 白熙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嗯,这段时间就麻烦徐教练了,住在您那里应该不会太打扰您吧。” 徐若羽立刻摆出他一贯的温和礼貌的样子:“不麻烦,正好我上班会路过星空传媒,接送你也方便。” 叶耀夸张的扶着额头,一脸受伤:“去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家里住哪有去朋友家住安全舒心啊?熙熙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白熙不动声色地避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主要是想和徐教练多聊聊游戏战术的事,你也知道他是XK的首席教练嘛,机会难得。” 徐若羽也适时地打圆场:“是啊,今天上午他醒来精神还不错,我们就随便聊了会儿《零度禁区》新版本的战术思路,发现还挺投缘的。” “一见如故啊哈哈哈!” 白熙赶紧补充,一脸灿烂的笑着,试图掩饰脸上藏不住的心虚。 薛景寒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笑容温和的白熙,再看看坐在床边一脸无奈又宠溺的徐若羽,最后扫过被排除在外、明显有些吃味的叶耀…… 他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堵得厉害,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闷闷地透不过气。 熙哥……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他混乱的思绪,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薛景寒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刺眼的和谐,转身,声音冷硬地告辞:“既然柏熙先生已有安排,我就不打扰了。后续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韩秘书。” 说完他不等回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背影挺直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 韩秘书连忙将带来的昂贵补品堆放在墙角,对着他们恭敬地欠了欠身,也快步跟了出去。 叶耀看着薛景寒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转回头,又伸手揉了揉白熙柔软的发顶,语气认真:“行吧,既然你决定了……” “不过记住啊,要是那姓薛的狗东西敢威胁你,或者让你受半点委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白熙哭笑不得:“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薛董他……人挺好的。” 徐若羽轻咳一声,站起身:“阿耀,你先回去忙吧,我待会儿要带柏熙去做个详细点的检查,没事的话就带他回家认一下路。” 叶耀歪歪头,笑着问:“徐哥,我们之前说的还算吗?” 还惦记…… 徐若羽无奈抬手揉揉眉心,语气凝重:“那些你暂时先不要乱想了,他现在很危险,阎九一天不倒台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叶耀脸上的嬉笑淡了些,他看了看白熙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徐若羽认真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他。” 他站起身,又用力揉了揉白熙的头发,“好好休息,有事随时call我!走了!” ……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人,白熙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好笑地伸出手,像揉面团一样报复性地揉了揉徐若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语气带着久违的调侃。 “行啊,我们徐徐真长大了!刚才那话术,啧啧,滴水不漏!” 徐若羽被他揉乱了发型,也不生气,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着,耳根微微泛红。 他知道白熙看出来了——他故意点出阎九的威胁,就是在给叶耀和薛景寒之间制造一个不得不暂时合作的“共同目标”。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能放下隔阂,最好和好如初不要让熙哥操心了。 “走吧!” 徐若羽站起身,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不管他们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家!” * 办完出院手续走出医院大门时已经正午,天气不错,阳光有些晃眼。 白熙坐在徐若羽那辆丁香紫色的帕拉梅拉副驾上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眼睛亮晶晶的。 “哇!好酷好酷!这颜色帅炸了!这内饰!这手感!徐徐,我也有驾照的!等我好了能不能给我开开?就开一小段!我保证小心!” 看着他瞬间焕发的神采,徐若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发动车子,宠溺地应道:“好,没问题。” “等你把身体彻底养好,车钥匙就归你保管,想开多久开多久。” “好耶!徐徐万岁!” 白熙开心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风景。 虽然心底深处关于景寒的失落和酸楚依旧沉甸甸的,但他向来是个擅长向前看的人。 毕竟现在最大的仇人倒了,压死人的债务没了,还和最重要的发小重逢了…… 阳光正好,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新的生活,似乎真的可以开始了! “午饭我们去吃火锅吧?”白熙兴致勃勃地提议,“重生……啊不是,住院这么久,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超想吃麻辣火锅!” 徐若羽想到医生“饮食清淡”的叮嘱,有点犹豫,但看着白熙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 他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超市买点新鲜的食材,回家自己做?” “好!”白熙眼睛更亮了,双手举过头顶表示双手双脚赞成,“走走走!我们出发去超市!” 两人先去了一家大型精品超市,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 白熙看到什么都想拿,徐若羽则一边把他拿的膨化食品和碳酸饮料悄悄放回去,一边往车里塞各种新鲜的蔬菜、菌菇,和他指名的肉卷虾滑。 “应该可以了,等我再拿一个冬瓜!” “……” 回到徐若羽位于北郊的独栋小别墅,公寓是开阔的大平层,装修风格简约大气,视野极佳。 洗菜、切菜、调蘸料……两人在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说说笑笑,气氛轻松又温馨。 白熙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放松,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和食物的纯粹快乐。 热气腾腾的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他胃口大开,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星期亏欠的都补回来,筷子几乎没停过。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徐若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见他摸着肚子直哼哼,赶紧去翻药箱,“来,吃点消食片。” 白熙接过徐若羽递来的消食片,像吃糖果似的嘎嘣嘎嘣嚼碎了一板,“这个也好吃!嗝儿!” 徐若羽无奈,看他确实撑得难受,提议道:“走吧,带你到小花园散散步,消消食。” “好!” 别墅的后花园被打理得精致而生机勃勃,小鸟叽叽喳喳,几棵满枝金黄的橙子树散发着清新的果香……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占据了花园大半空间的、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 它们齐刷刷地朝着太阳的方向,硕大的花盘在午后阳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哇!你种这么多向日葵干嘛?” 白熙走进花丛,惊讶地问。 他记得徐若羽小时候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怎么热衷。 跟在他身后的徐若羽脚步顿了一下。 阳光穿过橙子树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若羽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说别人故事的语调开口: “当年……我一直找不到你,最后接到医院电话,让我去……给你签字。” 他省略了“处理后事”这几个字,声音有些发涩。 “房东也催我去整理你的东西……出租屋很小,很空,窗台上就孤零零地种了两株向日葵花苗,蔫蔫的,但还活着。” 徐若羽轻轻抚过身边一株向日葵宽大的叶片,目光悠远:“我想着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就把它们挖出来带走了。” “……后来它们结了籽,我就一轮一轮地种下去……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 “徐徐……” 白熙站在那片灿烂得有些灼目的金色花海里,看着徐若羽凝视着花盘时那专注而哀伤的眼神,一股迟来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向日葵,每一株,每一片叶子,每一颗种子,都浸透了徐若羽找不到他、失去他后,那漫长十年里的孤独、绝望,和无声的思念。 他又想起了阿耀那总带着玩世不恭笑容下偶尔流露的落寞,想起了阿峤咋咋呼呼背后可能藏着的遗憾,更想起了……景寒。 想起发布会上那个光芒万丈却无比陌生的薛董事长,想起当年那个巷口被打了一耳光后,僵立在暮色里、眼神彻底死寂的苍白少年。 他的小孩们啊……在他缺席的十年里,各自长成了参天大树,却也各自背负着他留下的沉重过往。 “大家都辛苦了。” “对不起……” 第30章 董事长你来了?(心虚) 沉默在向日葵花田里弥漫, 带着阳光烘烤叶片和泥土的暖烘烘气息。 黑金似的花盘沉甸甸地低垂着,饱满的籽粒在阳光下排列得整齐又诱人。 白熙盯着其中一株出神。 忽然,他伸出手, 干脆利落地“咔吧”一声, 折断了那株向日葵硕大的花盘。 徐若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 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看白熙熟练地用手指抠下几粒饱满的葵花籽,放在门牙上一嗑,“咔嚓”一声, 两片深褐色的壳应声而开。 “愣着干嘛?”白熙扬了扬手里分量不轻的花盘, 阳光落在他挑染的像烟花炸开一般的冰蓝色发梢上, 跳跃着细碎的光, “我种这个就是为了嗑瓜子啊!” 徐若羽看着他那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 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最终化作一声释然的轻笑。 他学着白熙的样子也挑了一株饱满的花盘折断,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在茂盛的橙子树下, 背靠着身后那片生机勃勃的金色花海, 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 “这十年你变化可真大啊。” “哪里……” “哪里都变了啊, 变帅了,变成熟了, 还变得更招人喜欢了哈哈哈。” 阳光透过树缝暖融融地晒着脊背,微风拂过花田,带来沙沙的轻响……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周围是嗑瓜子的细碎声响和偶尔吹过的风声。 白熙的身体终究还没完全恢复元气, 没过一会儿一阵熟悉的的疲惫感就卷土重来,眼皮也开始打架。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困了?” 徐若羽立刻察觉。 白熙揉揉眼睛,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嗯,有点顶不住了。” “走吧,”徐若羽利落地把两人手里啃了一半的花盘放在旁边干净的石头上,扶着他站起身,“我带你回去休息。” …… 主卧空调开到凉爽的二十二度,机身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冲澡,吹干头发。 穿了白色居家T恤的徐若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葡萄汽水递给白熙,玻璃瓶身沁出薄薄的水雾,握在手里冰凉舒爽。 白熙贪婪地喝了一大口,酸甜冰凉的汽水裹挟着细密的气泡滑过喉咙,驱散了最后一点燥热,“舒服……”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踢掉拖鞋飞扑进柔软的水波纹大床里,顺便拉过夏凉被盖到腰间。 旁边徐若羽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熙脸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生怕再次弄丢的专注,靠坐在床边安静地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还有微微泛白的嘴唇。 白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皮沉重得打架,但还是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懒洋洋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含混: “看我干嘛?睡啊……喏,胳膊给你当枕头。” 徐若羽顺从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头枕在白熙伸出的手臂上。 白熙另一条胳膊自然地环过来,松松地搭在他的腰侧,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那样,将他圈进一个安全的领地。 “乖,睡吧。” 白熙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不可闻,带着浓浓的睡意,下巴蹭了蹭徐若羽柔软的发顶。 徐若羽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自己埋进这久违的温暖怀抱里。 耳畔响起均匀的呼吸,鼻尖萦绕着青柠沐浴露和香皂混合的味道。 十年辗转难眠的夜,仿佛在这一下午终于找到了归处。 “叮叮叮叮叮——” 可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逸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 徐若羽的身体瞬间绷紧,尽量不惊动白熙小心地抽出身子,接着飞快抓起床头柜上震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副教练的名字,他皱眉,起身走到卧室外的客厅接通。 “喂?徐教练!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电话那头副教练的声音充满焦灼和歉意,“训练营这边出事了!青训生那边几个刺头不服管,跟教练组顶起来,差点动手!” “现场有点失控,我实在压不住场子了……能不能请您……” 徐若羽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卧室门口,白熙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门框上,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被打扰的不悦,只有理解。 “吵醒你了?” 徐若羽捂着话筒,低声问。 白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所谓地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工作要紧。” 看着徐若羽脸上明显的犹豫和不放心,他又补充道:“我保证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等你回来,真的,困死了,你走我就去睡觉。” 徐若羽看着他确实困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又看看电话那头火烧眉毛的催促,最终只得妥协,对着电话那头快速应道:“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又不放心的对着白熙交代:“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就自己拿,但是要热一热,吃太凉的东西不好……或者也可以点外卖,不会的发消息问我……我尽快回来。” “知道了。” 白熙笑着答应。 徐若羽换完衣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玄关换鞋,直到大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隔绝了他最后担忧的一瞥…… 白熙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重新倒回柔软的被褥里。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变了,炽烈的阳光被温柔的暮色取代,橙红色的霞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给室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白熙拥着被子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混沌的思绪才慢慢回笼。 他抓过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旧手机,屏幕解锁,未读信息提示灯闪烁不停。 【小涛:哥你那边怎么样?出院了吗?安全不?】 白熙回复:【已出院,安全得很,在徐教练家猫着呢,别担心。】 毛小涛几乎是秒回:【太好了哥!韩秘书给我在公司腾了间临时宿舍,环境还行,让我这段时间就住公司,安全第一!你安心养着!有事叫我!】 白熙看着信息,心头一暖:【好,你也注意安全。】 接着是房管小柔发来的好几条关心:【熙熙你还好吗?看到新闻吓死了!那些人太坏了!你身体怎么样?我们都好想你!![大哭][大哭]】 白熙嘴角弯了弯,指尖敲击回复:【没事啦,小伤,睡一觉满血复活!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复播!等我!】 小柔也回得飞快:【明天?!不行不行!太早了!再歇两天!听话![生气]】 白熙回了个可爱的[没事.jpg]表情包,一个Q版小人拍着胸脯打包票。 他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 窗外,徐若羽那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燃烧起来,壮丽又温暖。 “人活一世,挣大钱!” 白熙对着窗外的晚霞无声地宣言,眼底重新燃起斗志。 虽然身边有徐徐可以依靠,但他白熙从来不是靠兄弟养的废物点心。 流量就是钱,风口就在眼前。 躺平?不存在的! 精神松懈下来倒有点饿了,白熙快步走到冰箱前,打算随便吃点等徐若羽回来。 结果刚打开还没伸手,一阵清脆悦耳却的门铃声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徐徐说他要忙到凌晨……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食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白熙几乎是屏着呼吸,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挪到玄关墙壁内嵌的智能门禁显示屏前,轻轻点开屏幕。 高清的夜视画面立刻显现。 一辆通体纯白的宾利欧陆GT静静地停在别墅门口,车身在路灯灯光下泛着昂贵而冰冷的光泽。 车旁站着一个挺拔冷峻的身影—— 薛景寒。 他今天穿着棕色系衬衫叠穿白衣打底,下身是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长裤,老钱风的穿搭将他衬托得愈发矜贵沉稳,英俊得无可挑剔。 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隔着冰冷的屏幕,仿佛能穿透这层障碍,直直地刺进来。 轰——! 白熙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肋骨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 他来了!他怎么会来?他来这里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重逢发布会那天的冲击、心底深处不可言说的愧疚、还有对故人如今陌生又强大的敬畏…… 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拧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显示屏上,薛景寒修长的手指再次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声音在寂静的玄关里回荡,如同催命的符咒。 白熙像被钉在地上一般移动不得,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开门!不能见他!……绝对不能!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隐形,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祈祷着薛景寒以为家里没人,快点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的薛景寒等待了片刻,似乎有些疑惑。 他微微蹙眉,抬手,指尖在门禁系统下方一个不太起眼的通话按钮上轻轻按了下去。 “柏熙先生?”低沉平稳的声音清晰地通过门禁系统内置的扬声器传进了安静的玄关,“你好,很抱歉没有预约就前来叨扰。” 白熙猛地一颤,冷汗瞬间爬满了背脊。 薛景寒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那份克制下极力压抑的某种情绪隐约可闻:“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当面问您。” 很重要的事?什么事?! 白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要点击屏蔽接听但却戳偏了位置——按到了旁边一个标注着“迎宾灯光”的触控键!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下一秒,原本投射在宾利车身上和薛景寒脚下的冷白色灯光瞬间切换成了暖黄色! 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白熙像被那暖黄的光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整个人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 人怎么可以这么蠢啊…… 门外的薛景寒显然也看到了灯光的变化,他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凝,目光锐利地投向门禁摄像头的位置,仿佛隔着屏幕与门内惊慌失措的白熙对视。 避无可避。 白熙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冰凉的指尖带颤抖,抬起,放下,最终还是按在了沉重的门把手锁扣上。 “咔哒。” 一声轻响,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夏夜闷热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门外薛景寒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的视野……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雪松木质调的气息无声地侵袭而来,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薛董……”白熙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您……有事?” 薛景寒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白熙脸上。 少年低垂着眼睑,冰蓝色的碎发遮住了部分额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病后的苍白,唇色很淡,整个人像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脆弱又倔强。 “……” 薛景寒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积攒某种巨大的勇气,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最终,他开口了。 如同在冰层下奔涌多年的暗河终于寻到一丝裂缝,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和……某种不敢深究的希冀,穿透了寂静的夜色: “熙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轰然炸响在白熙耳边! “……你回来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静止。 白熙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声“熙哥”在耳边疯狂回荡。 他不敢抬头,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惨白! 薛景寒……他知道了?!他认出他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关上门逃离这让他无所遁形的目光,然而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他又记起了前世那个阴暗破败的巷口,记起了少年死寂绝望的眼神和他自己恶毒刻薄的诅咒…… ——都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脸说要跟我一起打职业?!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和你这种人一起!!! 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自己当年那么决绝地推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了他的梦想和依赖……现在哪有资格以这样一副落魄的姿态再次闯入他早已截然不同的人生? 白熙猛地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终于让他找回了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茫然、甚至带着点困惑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声音因为强行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惶恐。 “薛、薛董……” 他顿了顿,像是被这个称呼烫了一下,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薛景寒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 “虽然……虽然这件事确实对集团挺有用的……但我真的……真的担不起您这声‘哥’。” 白熙艰难说完后飞快地低下头去,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真实的局促和卑微,像极了被突如其来的大人物垂青而惶恐不安的小主播。 薛景寒脸上的表情在听到他那句“担不起您这声哥”时,瞬间凝固了。 他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白熙的脸,试图从那茫然无措的表情里,从那双低垂着的剧烈颤抖的眼睫下,找出一丝一毫属于那个人的、哪怕最微小的痕迹。 然而,没有。 少年身上只有纯粹的被上位者突兀“亲近”所带来的惶恐和不解。 时间被这份沉默拉得无限漫长,夜风吹拂着庭院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薛景寒眼底那丝微弱的希冀如同风中残烛,在白熙惶恐的拒绝下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洞,还有一丝立刻散发出的疏离。 “……对不起。”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是我冒昧了。” “因为先生您……” 薛景寒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白熙苍白的脸,擦了调色板似的冰蓝色头发在门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最终落回那双低垂的、透着惶恐的眼睛上。 “您很像一位我失去很久的故人,一时恍惚……今晚失态找来实在抱歉,还请您见谅。” 他解释得清晰而疏离,仿佛刚才那声带着颤抖的“熙哥”真的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误认。 白熙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下,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只能强撑着,顺着他的话,努力挤出一个理解又带着点尴尬的笑容,声音干涩: “没、没关系……这话阿耀也说过,”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试图化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可能就是……长得都很帅吧?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在寂静的门口显得格外突兀和苍白。 薛景寒没有再回应这拙劣的解释,最后深深地看了白熙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像要穿透这层脆弱的伪装,看到更深的地方。 但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薄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告辞。” 他利落转身,没有任何留恋。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启动声,车灯划破夜色,白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别墅区幽静的道路尽头,只留下两道渐渐淡去的红色尾灯光晕。 “咔哒。”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白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合上、反锁。 当最后一道机械锁扣落下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玄关里回荡时,白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啪”地一声断裂。 他转身想回房间里去,眼前却猛地一昏,接着只感觉天旋地转……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坚硬的实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身体沿着光滑的木纹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白熙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般,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霞光透过院墙斜斜地照射进来,将玄关地段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 柔和的夕阳光辉泼洒在身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白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却像被这窒息一般的痛苦扼住,感觉不到丝毫氧气。 视野一片模糊,滚烫的液体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滚落。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又一小片透明的水渍。 “景寒……” 刚才……差一点……只差一点…… 白熙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但却压不住喉咙深处那破碎的呜咽。 当年那个巷口,夕阳如血,少年苍白死寂的脸,红肿脸颊上清晰的指痕,还有那双盛满了破碎星光、最终彻底熄灭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闪现。 是自己亲手推开了他!是自己用最恶毒的语言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和依赖!是自己在他最需要信任和依靠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那句死也不会一起的恶毒诅咒如今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狠狠回刺,扎得他心口血肉模糊。 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脸面? 在十年之后,在对方已经走出深渊,成长为足以俯瞰众生的参天大树时,再突然出现去打扰他早已平静的生活? 去揭开那早已结痂……或许依旧鲜血淋漓的伤疤? 自己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抛弃,哪怕是重生了,自己这幅普通平凡的样子也不能帮助他什么……除了再次的混乱和可能的伤害,一无所有。 …… “资料发给你了,去给我查一个人。” 第31章 两个阴湿男鬼 凌晨三点。 冷汗浸透真丝衬衫的瞬间, 薛景寒猛地从书桌上弹起,心如擂鼓,久久不能平复。 窗外浓稠的夜色无声地压下, 将偌大的书房包裹得密不透风, 只有角落那盏孤零零的阅读灯在冰冷的黑胡桃木桌面上投下一小圈惨淡昏黄的光晕。 又做噩梦了。 场景依旧是在老家的巷口, 夕阳像泼洒的脏血,浸染着斑驳的墙壁…… 青年的脸色苍白死寂,自己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看到那只大手猛地扬起扇了过来。 打过之后……不!不要走! 双手抓住的衣角从指缝中溜走, 薛景寒咬牙, 拖着沉重的步伐想要去追, 可最终还是被车尾带起的尘土淹没。 “熙哥——” 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茫…… 他下意识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桌面上那个沉甸甸的银质相框。 相框里, 穿着黑红色队服的少年笑容灿烂,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永不熄灭的光。 可现实中, 那束光早已熄灭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只剩下一捧无人认领的骨灰, 和他心底那个十年都无法填补、甚至越凿越深的黑洞。 心乱如麻。 傍晚那场失控的试探此刻像滚烫的烙铁般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那个叫柏熙的少年…… 那张脸在暮色下惶恐不安的神情, 那声疏离又惶恐的“薛董”……像,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他记忆里的熙哥,是永远站在前方,意气风发扛起一切的人, 即使病骨支离,眼底的光也从不会熄灭成那般卑微惶恐的模样。 徐若羽今天下午那股藏不住的、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点亮了的精气神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让他误以为是那道光终于穿透了十年的阴霾, 重新落回了人间……那一刻的冲动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几乎压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结果呢? 一句“担不起”,将他重新打回冰冷的现实。 薛景寒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抬手,食指关节用力地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力按压。 十年了,前三年是锥心刺骨的生长痛,硬生生将他拔节成如今这副比熙哥还高,还冷硬疏离的模样。 而后事业版图疯狂扩张,财富堆砌至云端顶峰,熙和集团富贵至极,XK战队再也不会出现没钱没资源的情况。 可就是近两年,当喧嚣稍稍沉淀,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便如同深渊巨口,日夜吞噬着他。 越是空闲,越是清晰地想起那年熙哥日渐苍白的脸色,想起他强打精神却掩不住的疲惫,想起他瞒着所有人独自扎针的痛苦,和那张冰冷的死亡通知单。 眼泪早就熬干了。 只剩下一种浸透骨髓的疲惫和无处着落的思念。 “咪呜——” 一声细细软软的猫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房间厚重的黑木门外传来小爪子坚持不懈抓挠门板的窸窣声。 薛景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起身走过去拧开沉重的门锁。 门外,小橘猫正端坐着,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见他开门,立刻亲昵地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接着身子一歪,十分信任地在他脚边翻出了柔软的肚皮。 薛景寒无声地叹了口气,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搔刮着猫咪温热的下巴。 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 然而这样的乖巧只维持了片刻,趁薛景寒一个不留神,它敏捷地一扭身,像一道橘色的闪电般“嗖”地从他腿边溜进了书房。 它目标明确,直奔那张宽大的书桌。 “快下来!” 薛景寒心头一紧,低喝出声。 还是晚了一步。 小橘猫轻盈地跃上书桌,鼻尖好奇的凑近了那个它无数次看到主人凝望的银相框,嗅嗅,然后伸出粉嫩的爪子试探性扒拉了两下。 “啪嗒!” 相框被从桌沿推落,本身没有碎裂,但扣合的背板却被作用力震开。 几张边缘微微卷曲、画质明显模糊的旧照片,从相框与背板的夹层里滑了出来,散落在地毯上。 薛景寒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呼吸瞬间凝滞。 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带着不知情激动还是恐惧的轻颤,捡起了那些散落的旧照。 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人。 是白熙。 比展示在相框里那张定妆照更早、更鲜活、也更私密的瞬间。 一张是训练间隙,熙哥趴在电脑前睡着了,侧脸压在手臂上,几缕黑发垂落额前,眼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睡得毫无防备。 这张薛景寒记得,是他偷偷用像素极低的旧手机拍下的。 另一张是吃饭时,熙哥正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专注地盯着餐盘,就连吃饭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还有几张是和队友的合影,但照片上的其他面孔——徐若羽、叶耀、秦峤——都被他用剪刀粗暴地从照片上彻底剪掉,只留下白熙一个人突兀地站在照片中央,笑容依旧,背景却变得残缺而怪异。 照片里的白熙,或安静,或专注,或笑得眉眼弯弯,是他这十年间独自舔舐伤口时,唯一能汲取到的一点虚幻温暖的毒药。 薛景寒一张张翻看着,深邃的眼眸翻涌着极其复杂黏腻的情绪。 刻骨的思念,病态的占有欲,被抛弃的怨怼,求而不得的阴郁……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偏执。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白熙沉睡的脸颊,指尖冰凉。 做了坏事的小猫一溜烟跑了出去,周围只剩下他细微的呼吸声,压抑,沉重,肆无忌惮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 * 同一片深沉的夜色下,城市的另一端,气氛却截然不同。 徐若羽推开家门时已经凌晨一点,别墅里灯火通明,一股温暖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熨帖了他奔波整晚的疲惫神经。 “回来了?”白熙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罐从厨房端到餐厅的餐桌上,眼睛亮晶晶的,“冬瓜排骨汤,炖得刚好,快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四道家常菜:色泽诱人的可乐鸡翅泛着油亮的焦糖色,香煎豆腐金黄微焦,西红柿炒蛋汁水饱满,还有一小锅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分量不多不少,恰好够两个人吃。 徐若羽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有哥在真好。” 他脱掉外套挂在玄关,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和依赖,“下班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感觉像做梦。” “说什么傻话,”白熙把汤罐放下,随手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没有我也要好好吃饭。” “吃饭吃饭!” 徐若羽绕到白熙对面坐下,拿起碗,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排骨炖得软烂脱骨,冬瓜入口即化,汤头清甜不腻,可乐鸡翅甜咸适中,香煎豆腐外酥里嫩…… 两人都饿了,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音,气氛温馨而安宁。 吃到一半,白熙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划拉了几下,抬头看向徐若羽:“我跟经纪人那边说了,明天下午就回去上班。” 徐若羽夹菜的动作一顿:“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再休息两天吧,晚几天复播粉丝能理解的。” “真没事的,这几天我已经睡够了。” 白熙笑着跟他解释:“而且……其实想想现在这份工作感觉还不错。” 徐若羽抬眼看他,示意在听。 “以前只觉得是个糊口的营生,直播时一直想着怎么从观众口袋里掏点钱出来还债。” 白熙舀了一勺汤,慢慢吹着热气,“可这次出事,看着那些明明不认识我、却替我着急上火、刷礼物帮我骂黑子的观众……” 他笑了笑,眼底有真切的暖意,“其实屏幕那头也不全是冷冰冰的数据……有人信我,有人愿意为我说句话,我挺开心的。” “是,是。” 徐若羽连连赞同。 白熙放下勺子点开酷猫TV后台递给他,“你看,虽然这三十万粉来得有点戏剧性,但好歹是实打实的关注。” “平台S级主播的门槛是一百万粉吧?”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还差七十万,我觉得我努努力能行。” 徐若羽看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赛场上无论顺境逆境都死死咬住对手不放的熙哥。 “好,你想做就做。” “不过上下班必须由我接送,没得商量。” 白熙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痛快点头:“行,徐教练牌专车,求之不得!” 饭后两人挤在不算大的厨房水槽前刷碗,水流哗哗,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收拾停当,徐若羽拉开冰箱从冷藏室里摸出两根包装朴素的绿豆雪糕,“消消食?” 白熙的目光却被另一盒包装华丽得多的雪糕吸引,深蓝色的盒身上印着饱满的蓝莓和诱人的白巧克力脆皮图案,在一众朴素的食材里显得格外扎眼。 “那个……我能不能尝尝那个?” 徐若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笨的!” 他立刻拿出那盒蓝莓白巧脆筒,利落地拆开包装递到白熙手里,“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尝尝新口味了。” “嘿嘿。” 冰凉甜美的脆筒入口,浓郁的蓝莓果酱混合着丝滑的奶油和微苦的白巧克力脆皮瞬间在舌尖炸开。 白熙给出至高评价:“嗯!好吃!比绿豆的香!” 徐若羽自己也拆了根绿豆雪糕咬着,看他吃得开心,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两人拿着雪糕走到宽敞的客厅外连接的大阳台上,夜风带着凌晨的微凉拂过,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 是难得的宁静安逸。 白熙的目光落在远处闪烁的霓虹上,有些失焦,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哥?”徐若羽轻声唤他,带着关切,“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熙回过神,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有点迷茫,嗯,我好像不太清楚以后该怎么过……除了上班之外,其他的都还没有规划。” 重生以来,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挣扎求生和复仇上,目标清晰明确。 可如今尘埃落定,前路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徐若羽思索片刻,认真地看向他:“那先就好好工作,但不要太累着自己……等你的事业稳定了,碰到喜欢的姑娘,就认认真真谈个恋爱,结婚,成家。” 他说得自然而然,带着对亲人最朴实也最温暖的期许,“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才十九就要被催婚了吗…… 白熙撇撇嘴,反驳道:“你别光说我,也看看你自己,都二十八了还打着光棍,我过来前还以为你这会儿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呢!” “老实交代,谈过几个了?” 徐若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像是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握着雪糕棍的手指都紧了些,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 “我……我……” 平日里在战队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首席教练,此刻竟像个被老师突然提问的笨拙学生,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态,白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看把你紧张的,跟你开玩笑呢!” “……这种事嘛,也急不得,得看缘分,缘分到了那简直挡都挡不住。” 徐若羽这才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看缘分,看缘分……”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夜风渐凉,白熙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花。 “困了?”徐若羽问。 “嗯,吃饱喝足,困劲儿上来了。”白熙揉揉眼睛,“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转身往客厅走,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时,脚步顿住,指了指旁边另一扇虚掩着门的房间。 “对了,我看这间像是客房的样子,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这段时间睡这里。” 徐若羽脸上表情猛地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跨前一步,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那个……你打开了?” 白熙被他突然的紧张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又指了指那扇门:“它本来就没有关啊,我晚上推开看了一眼,里面挺整洁的,想着应该是客房……怎么了?” 徐若羽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他所指的客房,又猛地瞥向旁边另一扇紧闭的、门把手上方还挂着一把小巧黄铜锁的房间…… 紧绷的神经这才像被骤然剪断的弦,猛地松弛下来。 他抬手掩饰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后怕,随即露出一个略显歉意的笑容: “没事没事,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说的是旁边那间书房。” “那里面最近刚重新刷了漆,还有点味道,我怕甲醛超标,所以把它锁起来了,这几天一直用空气净化器在里面换气透风呢。” “哦,这样啊。” 白熙恍然大悟,随即笑道,“那等它透完气,我得进去看看书,对了徐徐,你这儿有《莫欺少年穷》和《复活吧爱人》吗?我当年没追完就……诶嘿……” 徐若羽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好,等气味散干净了,你想待多久都行。” “晚安。” 白熙摆摆手,推开那间准备好的客房,走了进去。 “晚安,哥。” 徐若羽站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目送着房门轻轻合拢。 直到门锁落下的轻微“咔哒”声传来,徐若羽脸上那温和的笑意才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水流声,脚步声,最后是床铺轻微的吱呀和归于平静的呼吸声。 确认白熙已经睡熟,徐若羽脸上的表情彻底沉静下来,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眸深处,沉淀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冷静和专注。 他走到那扇挂着黄铜小锁的书房门前,从绑着后发的发带中翻出一把同样小巧的古铜色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而顺滑的一声脆响。 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里面的景象与他口中“刚刷完漆”的描述截然不同。 “……” 柔和而恰到好处的壁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整个空间。 房间很大,风格是沉稳内敛的古朴中式。 深色的实木书架顶天立地,占据了两面墙壁,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类书籍和资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陈旧纸张和檀木混合的香气。 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摆在窗边,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摆放得井井有条;地上铺着厚实的深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新装修的痕迹,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油漆气味……空气净化器静静地立在角落,指示灯是熄灭的。 徐若羽的目光掠过书架——那里除了书籍,还零星摆放着几个相框。 其中一个是XK战队S3赛季的官方合影,照片里五个人穿着黑红队服,表情严肃。 剩下的则全都是他与白熙两人的合照,一岁、两岁、五岁、十二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靠墙放着的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深棕色大木箱上,箱体是厚重的实木,边缘包着磨损出温润光泽的黄铜角,正面挂着一把同样古旧的黄铜大锁。 徐若羽走到木箱前,从墙壁的暗格里摸出一把更小巧的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徐若羽轻轻掀开沉重的箱盖。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满满当当、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笔记本。 厚厚薄薄,封面材质颜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岁月摩挲的痕迹。 这些都是白熙的遗物。 或者说,是徐若羽在过去十年里,一点一滴回忆记录下来的关于白熙的一切。 喜欢小动物、打游戏时偏爱7.62的枪械、有句很土的口头禅、喜欢柑橘类水果、讨厌剪寸头、看小说的时候会被感动哭、想成为像陈浩南那样的人…… 等等等等。 把熙哥短暂的人生写完,他又开始在日记里给他写信,汇报自己一天干了什么事,以及想对他说的话。 终于,老天开眼,真的又把他送回到他的身边。 徐若羽拿起顶层尚未写完的黑色笔记本到书桌前坐下,点亮一盏光线柔和的复古台灯,暖黄色的光晕瞬间笼罩上他沉静的侧脸。 前面厚厚的大半本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他直接卡住书签翻到最新的空白页,然后拿起桌上那支笔尖极细的黑色钢笔。 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一滴浓黑的墨珠凝聚,最终无声地坠落,在纸面上晕开一小点深色。 徐若羽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落笔,字迹十年如一日,却比平时更加用力,仿佛要将某种滚烫的情绪深深镌刻进去: 2024年9月26日,晴。 他顿了顿,笔尖在日期下方短暂停留,似乎在汲取某种力量。 片刻后,流畅的字迹继续延伸: 熙哥…… 仅仅写下这两个字,他的呼吸就难以抑制地变得微微急促,握着钢笔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某种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独占欲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徐若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右手用力操控笔尖继续移动,字迹工整,内容却分外出格: …… 你终于回家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把你弄丢,我会保护好你。 谁也不能再把你带走。 谁也不能。 最后一个字落下,笔尖重重一顿,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如同一个无声的、不容置疑的句号。 第32章 熙妃回宫 下午三点半的阳光带着暮夏的毒辣, 透过星空传媒大厦高耸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 “时间刚好。” 徐若羽把车子稳稳停在公司正门口的路边。 白熙解开安全带,冰蓝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着细碎的光,他刚推开车门, 一个微胖的身影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哎哟!您可算来了!” 经纪人朱俊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 额头上一层薄汗在阳光下反着光。 他一边点头哈腰, 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驾驶座上徐若羽的脸色,“办公室都收拾妥当了!按徐教练的吩咐换到了三楼!” “环境绝对清静!都是搞手工、聊情感、还有吃播的同事,性子好, 事儿少, 氛围绝对跟您之前那边不一样!” 徐若羽目光平静地扫过朱俊那张写满讨好和紧张的脸, 没说话, 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去吧,安心工作, 我这边训练结束就过来接你下班。” 白熙朝他摆摆手, “嗯,您开车慢点。” 话音刚落, 一阵“滴滴奔奔”的电动车喇叭声由远及近传来。 毛小涛顶着一头在阳光下格外扎眼的黄毛, 骑着他那辆小电驴灵活地穿过几辆豪车, 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白熙身边。 “哥!这边!”他咧着嘴笑,拍了拍后座, “东西我都给你搬过去了!咱俩工位还挨着呢!开心不?” 白熙看着小涛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心头最后一点要转换环境带来的紧张感也消散了。 他利落地跨上后座,朝徐若羽又挥了挥手:“走啦!” 徐若羽看着小电驴载着白熙进入公司,这才升起车窗, 保时捷帕美无声地滑入车道,留下一道优雅的紫色流光。 * 小电驴熟门熟路地绕到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入口,电梯直上三楼, 门一开,一股清爽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 空气中漂浮着各种食物的气息—— 浓郁辛辣的辣条味、带着海腥气的鱿鱼干香、还有一股甜腻得发齁的奶油蛋糕香,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工作氛围”。 “欢迎来到美食与艺术之家!简称美宜家!” 毛小涛夸张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压低声音,“里面味儿是杂了点,但人都特好!” 走廊两边是半封闭的小隔间,靠门口是吃播带货区,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零食, 几个主播正对着镜头大快朵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吃一边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口感。 再往里走,空间变得安静些,有人专注地用黏土捏着小人,有人在细声细语地对着麦克风讲情感故事,背景是舒缓的轻音乐。 “哥!这边!” 毛小涛领着白熙走到靠里的位置。 他的工位桌面上除了电脑设备,还堆着几个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子和小卡片,旁边立着一个巴掌大小、手工捏制的Q版黏土娃娃。 娃娃顶着一头标志性的彩色挑染的浅冰蓝碎发,穿着迷彩小马甲,表情酷酷的,衣服上还歪歪扭扭地刻着“特种兵白志刚”几个字。 “喏,”毛小涛指着这些嘿嘿一笑,“新同事送的见面礼!辣条姐、海鲜哥、蛋糕妹……还有那个捏娃娃贼厉害的手工大佬‘指尖有魔法’。” “听说你要过来,大家都贼热情!但我说你身体刚好,就只让他们塞了这些。” 白熙拿起那个小巧的黏土娃娃,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黏土表面,看着娃娃酷似自己又带着点萌态的脸,一股暖意悄然涌上心头。 这种温柔纯粹的善意,和他之前那个充斥着恶意揣测和勾心斗角的办公室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放在显示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笑着对毛小涛说:“等下班要好好谢谢他们。” 朱俊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小熙,小涛,出来一下,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出门后,他清了清嗓子先看向白熙: “小熙啊,你现在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三十万大关了,热度也够,平台那边评估过,说月底可以跟你正式签订A级主播合同!资源和推荐位都会给你提升一些档次!” 他又转向毛小涛:“小涛也不错!粉丝快三万了,等这个月数据结算稳稳能升C类主播!” “A级?!”毛小涛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激动地抓住白熙的胳膊,“哥!牛逼啊!这才多久!A级啊!” 白熙心里也小小地雀跃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嗯,挺好。” “我的目标是B级!”毛小涛立刻挺起胸膛,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还差七万粉!冲!” 朱俊看着他俩干劲十足的样子,脸上也挤出点笑意:“行,好好干!平台看好你们!加油!!” 说完便匆匆离开,背影带着一丝解脱。 “哥!”毛小涛搓着手,眼睛放光,“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下午正式补上‘战神苟佬’组合的首秀怎么样?” 白熙看着小涛那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笑着拍板:“行!开整!” * 下午四点整,【熙熙会唱歌】直播间准时开启。 当白熙那张顶着冰蓝烟火发色精神奕奕地出现在镜头里时,早已等候多时的观众瞬间沸腾。 【熙宝!!!你终于回来了!!!】 【卧槽这发色是直接把北极光焊头上了?帅得我手机烫手!】 【民政局:白熙同志请停止散发魅力,这是违规操作】 【熙熙受苦了!抱抱!】 【特种兵白志刚!恭迎少尉归队![敬礼]】 【主播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千万别硬撑啊![爆哭][爆哭][爆哭]】 【云狗进去了普天同庆!熙宝大仇得报!】 【哇!这新办公室看着不错啊!】 密密麻麻的弹幕全是关心、庆祝和欢迎,经历过那场腥风血雨的网暴,此刻屏幕另一端涌来的暖意就像无数双温暖的手,呵护着将他托举起来。 “谢谢大家的关心!” 白熙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清亮有活力,“真的没事了,休息得特别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嘿嘿嘿。” 他熟练地调试着摄像头角度,目光扫过飞速滚动的弹幕,忽然看到几条扎眼的提问夹杂在暖流中: 【所以和夜曜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他为你冲冠一怒下凡尘了都!】 【曜神昨天直播还暗示有人让他牵肠挂肚呢~】 【快给个准话吧急死我了!】 【正主不官宣?无所谓,民政局会自己连夜搬过来】 白熙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平静下来,语气坦然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我和阿耀当然是朋友啊。” “他人很仗义,这次的事我很感激他站出来替我说话……但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大家别乱猜了。” 【弹幕别问!问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狗头)】 【不是吧阿sir,都为你正面硬刚酷猫TV高层了,还只是朋友?】 【CP粉别急!让正主先狡辩三分钟!】 【熙宝:吃嘛嘛香 曜神:想嘛嘛熙(嗑到了)】 【懂了,跟曜神一样的说辞,朋友卡已发!】 【熙宝说朋友就是朋友!别刷屏了影响直播!】 【我真服了,某些人别硬按头嗑了,尊重下主播行不行】 【适可而止,别影响其他观众体验】 白熙看着弹幕里越演越烈的CP党,哭笑不得,直接选择战略性无视。 他点开《零区营地》,语气轻快地转移话题:“好啦好啦,今天不发老板车了,今天主要是和我的毛毛下士一起双排,巩固一下革命友谊!” 他刚登录游戏,好友列表里一个ID为【曜】的伤感动漫头像就疯狂闪烁起来——叶耀的组队邀请像连珠炮一样接连不断地弹出,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弹幕瞬间高潮: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曜】已开启“死缠烂打”技能】 【盯妻雷达启动!】 【这波啊,这波是特种兵遭遇痴汉伏击[苦笑]】 【建议下个版本更新好友系统:增加“这人太烦了”屏蔽邀请选项】 【熙宝现在就像被班主任盯上的逃课学生,拒绝键都快按烂了】 【真是姓叶的出痴情种啊】 【让我想起隔壁娱乐圈那个叶姓男歌手,最近也这样,追一个跳舞的妹妹追得可紧了……】 白熙看着那锲而不舍的邀请,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接受。 队伍频道里瞬间响起叶耀带着磁性笑意的声音:“刚上号就看到你在线,打游戏吗?” 白熙扶额:“我说好要带毛毛玩了。” 叶耀从善如流地接话:“不是可以四排嘛,带我一个呗吉吉国王。” 【神特么吉吉国王!曜神你是懂谐音的!】 【熙宝:你礼貌吗?】 【志刚少尉风评被害!】 【建议主播下个《巅峰战纪》去玩孙悟空,直接坐实吉吉国王称号】 白熙被气笑了:“是白志刚少尉,你不要随便给一个铁骨铮铮的特种兵取外号。” “好的好的,志刚少尉!” 叶耀从善如流,声音里的笑意更浓,“我是海绵宝宝,申请加入你的海底小纵队,走吧,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好不好?” 【不,曜哥你是花心超人,字面意思的那种[狗头]】 【曜曜你是一个甜甜的小熊□□】 【你是黄毛洪世贤hhh】 【叶师傅别抓水母了,开班教撩妹吧!】 毛小涛这时也被白熙拉进了队伍,一开麦就听到叶耀的声音,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诶,我k……曜神?!您也在啊?” 【又来一个黄毛!】 【毛毛下士来找吉吉国王了hhh!】 【黄毛开会!】 【主播你这队伍不能要了,建议改行开个马戏团】 “毛毛下士!” 叶耀立刻无缝切换目标,声音带着十足的蛊惑力,“带我一个呗?你看,你哥一个人钢枪多累啊,多个人多份力量……我保证乱杀,让你安心苟分,怎么样?” “想想看,两个无敌战神给你当保镖,你岂不是能在活动区横着走?” 毛小涛瞬间被他所描绘的美好蓝图击中,脑子一热,开麦对着白熙就喊: “哥!带上曜神吧!求你了!你俩带我钢枪好不好!我还没活着走出过主活动区呢!!” 白熙:“……” 他看着队伍列表里叶耀那个深沉伤感的头像,又听着小涛在那边鬼哭狼嚎,额角青筋跳了跳。 “行吧行吧……”白熙无奈妥协,“那还差一个人,阿耀你那边有朋友在线吗?” “有啊!等着!” 叶耀答应得飞快,队伍列表里瞬间又多了一个ID——【XK-青椒】。 下一秒,秦峤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就在队伍频道里炸开:“叶耀你他妈有病啊?!老子训练呢!拉我干嘛?!” 说完,那边退出了队伍。 【椒神本色出演!这暴躁老哥人设永不崩塌!】 【他不骂人我反而不习惯了!建议曜哥每天一拉,保持秦队骂人KPI!】 【这是把青椒当水母抓了[笑哭]】 【曜哥:志刚少尉你等我给你拉个炸药包】 “啧。” 白熙听着秦峤那火药味十足的声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虽然也倔,但嘴可没这么臭,这些年真是被惯坏了。 叶耀愣了一下,扶额:“咳,那啥,手滑拉错了……他们还有六天就要打总决赛,训练强度大压力也大,难免上火一点。” “等我把真正想拉的吉祥物拉过来!” “保证人畜无害,治愈心灵!” 语毕,队伍列表一闪,一个ID叫【月色朦胧】的玩家被拉了进来。 游戏角色是个扎着棕色双马尾、穿着毛茸茸白色兔子玩偶服的小萝莉,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叶叔叔我来啦!” 一个清脆甜美的童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这是……”白熙一愣。 “隆重介绍一下!”叶耀语气带着宠溺,“这是我以前战队的林教练家的小公主,林胧月!月月,快叫人,这是小柏哥哥,那是小毛哥哥!” “小柏哥哥好!小毛哥哥好!” 胧月乖乖听话叫人。 白熙握着鼠标的手指猛地一紧,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这应该是林教练和盈盈姐的孩子…… “月月……应该十岁了吧?” 战队解散前盈盈姐刚查出身孕不久,他和盈盈姐一起窝在基地那台破旧的小电视前追古装剧,剧里那个聪慧漂亮的小公主封号就是“胧月”。 那时盈盈姐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着说:“要是生个女儿也叫胧月好不好,像那个小公主一样。” 他还笑着打趣:“行啊,那我就是咱们月月的干爹了!” 干爹……他终究是错过了她十年的成长。 “是哒,胧月今年十岁啦!” 小女孩大大方方地回答。 白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温柔:“嗯,月月真乖,叶叔叔要和我们一起打游戏,月月想玩吗?” “想!”胧月的声音充满期待,“但是我跟妈妈说好啦,只能打两局哦,打完要去练钢琴的。” “好,放心,”白熙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更柔,他郑重的对她承诺,“哥哥们一定带你玩得开心,保证安全!” “嗯!”胧月开心地应着,随即又好奇地问,“小柏哥哥,你要不要也穿裙子呀?我进大厅可以把我的兔子衣服给你穿哦!可好看啦!” 白熙被这童言无忌逗笑了,耐心解释:“哥哥是特种兵,要打仗的,不能穿裙子哦。” “哦,那好吧。”胧月有点小失望,但很快又兴致勃勃,“那叶叔叔和小毛哥哥穿吗?” 白熙还没来得及回答。 “穿!当然穿!”叶耀的声音立刻响起,“月月公主发话,必须安排!等着!” 毛小涛紧随其后:“遵命!公主殿下!” 只见队伍列表里,叶耀的小丑角色瞬间换上了一身墨黑色的盘发旗袍。 毛小涛也套上了一套水手服配蓝格子短裙的JK装,扎着金色高马尾,配上他游戏里故意的丑脸,视觉效果极其……震撼。 【哈哈哈哈哈哈!!!背刺!赤裸裸的背刺!】 【吉吉国王被偷家了!】 【白志刚少尉!看看!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吗?!临阵投敌!】 【曜神:为了公主!】 【我看涛子这一身也是风韵犹存】 弹幕彻底笑疯了,满屏的“哈哈哈”和各种调侃刷得飞起。 白熙看着屏幕上那两个“花枝招展”的身影,额角的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话不多说,准备,开局!” * 航线由南向北,斜切过地图,白熙标记了位于地图中心、资源丰富但也是战场的P城主活动区。 “月月公主,毛毛下士,你们落地后直接找最高的那栋红楼,上顶层小房间躲好,关好门,除非我叫你们,否则千万别出来,也别发出声音。” 白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和平时直播的跳脱判若两人。 “收到!志刚少尉!” 毛小涛立刻进入角色。 “知道啦,小柏哥哥!” 胧月也乖巧应答。 飞机掠过P城上空,四人如同下饺子般跳伞,白熙和叶耀精准落向最激烈的空投区,而毛小涛则带着胧月一头扎向边缘那栋孤零零的红楼。 落地瞬间,激烈的枪声便如同爆豆般响起! “左边矮房二楼窗口,一个,Groza!” “右边厕所门口,两个,喷子加UMP!” “楼顶!楼顶还有一个狙!小心!” 白熙和叶耀的报点声在队伍频道里快速交替,两人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在混乱的P城街道上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Groza的咆哮声和狙击枪的闷响此起彼伏,右上角的击杀信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AKM突击步枪击倒了夜雨故人来】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Groza突击步枪击倒了爱我你是否寂寞】 【曜 使用M24狙击枪淘汰了燃烬】 …… 两人一边清剿敌人,一边还不忘关注红楼那边的情况。 “月月,你们那边安全吗?有没有人靠近?” 白熙的声音透过激烈的枪声传来,依旧温和。 “没有呢小柏哥哥,我和小毛哥哥藏得好好的!”胧月的声音带着点小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很好,别怕,我们马上清完这边就过去。” 白熙说着,一枪精准点掉远处一个试图摸向红楼的独狼。 【熙宝这声音温柔的……我化了!】 【怕枪声太响吓着孩子吧?】 【熙熙真的好喜欢小孩儿啊!这耐心绝了!】 【我靠!细节控狂喜!熙妃回宫既视感!对上了!都对上了!】 【太搞了,曜神穿旗袍乱杀!封他为叶答应!赐居圆明园!】 【那我封涛子为小允子?】 【小允子是有些‘涛’气在身上的![狗头]】 弹幕玩着《甄嬛传》的梗,气氛轻松欢乐。 P城的战斗接近尾声,白熙和叶耀几乎清空了半个主活动区。 白熙操控角色,几个灵活的跳跃攀爬,直接占据了红楼对面一栋视野绝佳的三层小楼楼顶。 他架起他的AWM狙击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红楼唯一的入口和几个可能被偷袭的窗口。 “安全了,出来透透气吧。”白熙对着麦克风说。 毛小涛和胧月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的顶层小房间钻出来,站在红楼的天台上。 “哇!小柏哥哥你在保护我们吗?” 胧月惊喜地叫道。 “嗯,站岗。” 白熙简短回答,狙击镜里的视野纹丝不动。 “这里好漂亮啊!” 然而,就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白熙心神稍稍放松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狙击枪响,撕裂了P城短暂的宁静! 白熙只看到自己游戏角色的头盔上猛地爆开一团血花,血条瞬间清空。 【鲤鱼 使用M200狙击枪击倒了只想唱歌不打架】 白熙低骂一声,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红楼那边,完全没注意到侧翼高点对自己的威胁。 “哥!”“小柏哥哥!” 毛小涛和胧月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别慌!封烟!阿耀……” 白熙话还没说完就被鲤鱼补掉。 接着又是两声狙击枪响! 【鲤鱼 使用M200狙击枪击倒了月色朦胧】 【鲤鱼 使用M200狙击枪淘汰了月色朦胧】 胧月的小兔子角色刚惊慌地跑动了两步,就直接化作了一道青烟消失——她被对方穿烟精准地连打带补了! “啊!” 胧月在麦克风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月月!” 白熙的心猛地揪紧。 紧接着,毛小涛的JK角色也趴在了地上。 【鲤鱼 使用M200狙击枪击倒了就染黄毛咋滴】 “卧槽!!” 坐上复活航班的白熙看着瞬间灰掉的两个队友头像,尤其是胧月那个ID,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 怎么又是这个“鲤鱼”?! 第33章 小鲤鱼你是个出生 飞机引擎的轰鸣在耳边鼓噪, 屏幕上灰掉的队友头像刺得白熙眼睛疼,尤其是那个扎着棕色双马尾的小兔子——月色朦胧。 “小柏哥哥……” 胧月害怕的声音还残留在他耳机里,“我、我不想回去了……那里人太多了, 好可怕……” 白熙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声音放得又轻又稳:“好, 不回去,月月想去哪里哥哥都陪你。” “Z城!”胧月的声音立刻扬起一点,“那里没什么人的, 很安全!而且……而且还有海!” “同道中人啊妹妹!”毛小涛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 激动得破了音, “Z城是我老家!苟分圣地!少尉, 听公主的,咱们转移!” “行, Z城。” 白熙率先跳伞, 精准落向城边公路旁一辆刷新的蓝色轿车,接上随后下来的毛小涛和胧月, 灵活地拐进Z城边缘一片稀疏的房区。 这里远离航线, 安静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海浪隐约的拍岸声, 阳光透过高大的阔叶树洒下斑驳光影,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哇!”胧月操纵着她的小兔子角色蹦蹦跳跳地在一栋蓝顶白墙的度假风小屋前停下, “还是这里好!” 小屋旁的空地上,一个孤零零的木质秋千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月月公主请上座!”毛小涛立刻狗腿地跑过去,操作他的JK角色做了个“请”的动作。 胧月咯咯笑着,小兔子角色轻盈地坐上秋千, 随着毛小涛笨拙地推动在屏幕里荡来荡去。 白熙看着秋千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盈盈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打开背包,把刚搜到的跳舞手雷、侦查气球和滑行泳圈一股脑全掏了出来, 郑重地摆在胧月身边。 “玩吧,哥哥给你守着。” 【呜呜呜熙宝这个眼神!老父亲の慈爱光芒!】 【志刚少尉真是铁汉柔情】 【Z城岁月静好组,建议改行旅游主播】 【快看熙熙嘴角那抹姨母笑!我截图了要表情包的私我![玫瑰]】 毛小涛拿起跳舞手雷炸自己,随即跳了一段机械舞:“哥你看我跳的漂亮不。” 白熙刚想点头,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远处山脊线上一个蓝白色的身影。 “趴下——!” 他厉声嘶吼,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按下了趴伏键! 然而还是晚了。 砰!砰! 两声穿透力极强的狙击枪响如同死神的丧钟撕裂了Z城虚假的宁静! 第一枪精准地命中了还在秋千上微微晃荡的小兔子头部! 【鲤鱼 使用SVD狙击枪击倒了月色朦胧】 “啊——!” 耳机里传来胧月短促尖锐的惊叫。 紧接着第二枪几乎毫无间隙地响起! 【鲤鱼 使用SVD狙击枪淘汰了月色朦胧】 “卧槽!!!” 毛小涛的骂声和烟雾弹弥漫开的“嗤嗤”声混在一起。 白熙眼睁睁看着胧月的小兔子角色在烟雾边缘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变成了一个镶嵌着金龙的盒子。 又是他! 又是这个“鲤鱼”! “月月别怕!哥哥给你报仇!” 白熙猛地从地上弹起,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使用道具“侦查气球”。 “嗤——!” 气球快速充气完毕,巨大的球囊猛地膨胀,带着他呼啸着升空! 白熙在急速上升的吊篮中稳稳站定,反手直接抄起AKM突击步枪,“咔嚓”一声,将背包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六倍镜利落地装了上去! 【??????AK装六倍????】 【主播疯了?这玩意儿能压?】 【鲤鱼:还有这种好事?移动靶送上门?】 【草,这后坐力怕不是要把主播震出大气层[笑哭]】 【这枪声一响整个地图的玩家都得抬头看天】 侦查气球越升越高,视野瞬间开阔,远处山脊线那块突兀的岩石后面,一个穿着流光溢彩“小白龙”套装的玩家身影暴露无遗。 白熙眼神锐利如鹰隼,屏息,开镜! 六倍镜的视野瞬间拉近,鲤鱼的身影在镜中清晰无比,甚至能看到他收枪时微微晃动的动作。 压枪?不存在的。 白熙的右手稳得如同焊死在鼠标垫上,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小幅度高速抖动,带动着鼠标精准地向下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轨迹! “哒哒哒哒哒——!” AKM狂暴如惊雷的枪声在Z城上空炸响!六倍镜下本该夸张到如同脱缰野马的枪口此刻却被他死死地摁住! 子弹如同被无形的线精准牵引,泼水般朝着山脊上那个白色身影倾泻而去! 鲤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攻击打懵了!他下意识地操控角色左右扭动,身法飘忽,试图规避这泼天弹雨! 但奈何白熙太准,他根本无力回天。 【使用AKM突击步枪击倒了鲤鱼】 “弹幕老师们!有挂!” 鲤鱼的惊怒骂声透过全部麦炸了出来。 侦查气球缓缓飘向山脊,白熙面无表情地操控角色跳伞,精准落在穿着小白龙套装的鲤鱼旁边。 鲤鱼趴在地上徒劳地扭动。 “哥们!哥!别补!别补!” 鲤鱼的声音瞬间从嚣张变得谄媚,带着哭腔:“错了错了!真错了!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再也不敢了!给个机会!” 白熙的枪口稳稳指着他角色的头部,声音冷得掉渣:“你怎么把我妹妹打了?你知不知道她只能玩两局?还把她吓到了?” 鲤鱼那边明显卡壳了一下,他没想到那是个真小孩,声音顿时蔫了下去:“……哥,我真不知道啊!” “对不住!对不住妹妹了!那……那这样,你把我拳补了吧!就当给妹妹道歉!我认栽!” 白熙还没说话,队伍频道里就响起了胧月异常响亮的声音:“小柏哥哥不要打他!他好帅!我好喜欢这个小白龙哥哥!” 白熙:“……” 毛小涛:“???” 弹幕瞬间笑疯: 【哈哈哈哈神转折!小公主颜控晚期!】 【鲤鱼:靠脸捡回一条狗命!】 【出生哥凭借皮肤特效完成惊天翻盘!】 【《关于我差点被狙杀但因为太帅被敌方奶妈保下这件事》by出生小鲤鱼】 【熙熙:6,这游戏现在看脸是吧?】 【毛小涛:兄弟萌把公屏打在破防上!】 白熙看着鲤鱼那身帅气的小白龙套装,再看看队伍列表里胧月灰掉的头像,无奈地收了枪:“自救起来跟着我们,把这局快点打完。” “得嘞!哥!保证听话!指哪打哪!” 鲤鱼的声音瞬间满血复活,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狗腿劲儿,“OK啊弹幕老师,这波咱们也是交涉成功了!”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关了半天的毛小涛打开麦克风,他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嘈杂:“哥!等等我!我也抓了一个!” 只见他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冲了过来,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穿得像个人机一样的角色。 “大哥们好!大哥们好!”人机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广东腔和显而易见的紧张,“我就想苟个分……涛哥说跟着你们安全……” 鲤鱼刚打满血,看着这新成员,啧啧两声:“嚯,你这抓壮丁的手艺可以啊!” 四人挤上吉普车,浩浩荡荡地朝着主活动区信号圈的方向杀去,目标直指正在大杀四方的叶耀。 找到叶耀时他正蹲在一栋三层小楼的窗口,p90还没装好子弹,脚下倒着两个盒子。 “解决干净了。” 叶耀清越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传来,随即看到白熙身后跟着的鲤鱼和小涛车斗里的人机哥,语调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就关听筒操作了一会儿,你们就……拉了个观光团?” 白熙言简意赅:“人多力量大嘛。” 叶耀噎住。 【曜神:我单排,你们组队?】 【非法组队观光团,目标:祸害主活动区】 【小白龙+特种兵+JK+人机+曜神,这阵容放马戏团都算顶配了】 【叶耀: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主活动区此刻正是决赛圈,枪声密集如雷阵雨。 “少尉我去找个风水宝地架枪!” 毛小涛喊着,一溜烟钻进假车库一楼一个堆放杂物的狭窄小隔间。 “兄弟,挤挤!挤挤!” 人机哥紧随其后,像条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鲤鱼扛着他刚舔的M200狙击枪,左看右看,也挤到小隔间的门口:“哥们让让我也来!这位置绝了!!” 狭窄的小隔间门口瞬间挤了三个脑袋,画面滑稽得像沙丁鱼罐头。 白熙看着那三个叠罗汉似的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额角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你们……” 【哈哈哈哈年度最佳苟分点位诞生!】 【敌方扔雷过来直接三杀,团灭发动机了属于是】 【叠罗汉战术!申请专利!】 【熙熙:带不动,真的带不动.jpg】 【666,建议下次直接四人叠,把门堵死,谁都别想活】 叶耀倒是没废话,和白熙对视一眼,默契顿生。 两人如同出闸猛虎,一左一右枪线交叉,瞬间撕开了活动区边缘一个小队仓促组成的防线。 p90的咆哮和Mk14精准的点射配合得天衣无缝,右上角击杀信息疯狂刷屏。 “哇!叶叔叔!这个小柏哥哥好厉害呀!” 观战的胧月忍不住在队伍频道里惊叹,声音满是崇拜,“可以让徐叔叔带他打比赛嘛!肯定比电视里那些还厉害!” 叶耀那边传来一声轻笑:“那要看哥哥自己怎么想喽,还有……徐叔叔的战队,门槛可是很高的哦。” 他说话时狙击镜的准星稳稳套住远处一个露头的敌人,扣动扳机。 【曜神这暗示???保送XK?】 【卧槽!主播要一步登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职业门槛多高心里没数?】 【主播操作是顶,但职业是另一个维度!】 【前面的,想想他那手六倍AK压侦查气球……这特么是地球人操作?】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强是真理!熙宝够格!】 弹幕瞬间炸锅,猜测与质疑齐飞。 白熙刚换好弹匣,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直播间:“哥哥要先好好直播,给大家带来快乐呀,比赛……以后再说。” 【泪目!熙熙你好温柔!】 【白志刚!不忘初心!】 【格局!什么叫格局!(战术后仰)】 【赚钱不忘家人们!主播我下辈子还粉你!】 【主播:打职业?打职业哪有直播噶韭菜香![狗头]】 开局27分20秒,信号圈出现第六圈。 场上存活:10人。 除了白熙他们外还有五敌人,分属两个队伍。 鲤鱼蹲在二楼的窗沿上,M200狙击枪的枪口微微调整着角度,楼下,白熙和叶耀正被一个四人满编队死死咬住,枪声和爆炸声震耳欲聋。 “呼——!” 一个□□划着优美的弧线,精准地从楼下小隔间的方向飞了上来,“啪嚓”一声在他脚边炸开!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将穿着小白龙套装的鲤鱼完全吞噬! 【就染黄毛咋滴使用□□淘汰了鲤鱼】 “啊——!卧槽!……” 鲤鱼凄厉的惨叫和怒骂瞬间被火焰吞噬。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毛小涛得意洋洋的声音在小队频道响起,“想背后放冷枪?没门儿!” “我、我不背刺,我就想苟个第二名就好……”缩在角落的人机哥声音都在抖,显然被这“队友”互殴吓得不轻。 黑屏观战的鲤鱼气得差点砸键盘:“……不是!!!我是想帮他们架枪!架那个独狼!!!” “他位置刁钻,不先弄死他等会儿他偷屁股你们全得完蛋!我真是好人啊这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鲤·好不容易想当一次人·鱼:卒】 【涛子: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主要他平时太畜生了,信誉分透支严重!】 【给我机哥都吓成结巴了!】 【出生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小出生安息吧[点蜡]】 “额……” 看着对面楼顶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毛小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大概、也许……错杀友军了? 他有点心虚,但还是嘴硬:“架枪是吧?行!本下士给你证明!” 毛小涛操控角色跑过去捡起鲤鱼的M200,笨拙地架到刚才鲤鱼所在的窗口。 “独狼已经架上了!毛毛小心!” 白熙的声音急促传来。 晚了。 砰! 一声沉闷的AMR巨响! 【BLX-Wild 使用AMR狙击枪爆头击倒了就染黄毛咋滴】 毛小涛的JK角色应声而倒。 “我艹!这么准?!” “我架、架他!兄弟!” 人机哥鼓起勇气捡起毛小涛扔地上的M200,哆哆嗦嗦地挪到窗口,还没来得及开镜—— 砰! 又是一声AMR的咆哮! 【BLX-Wild 使用AMR狙击枪淘汰了苟分吴彦祖】 【完了!涛子和机哥白给!】 【野王笑嘻了,一枪一个小朋友!】 【不是哥们,你们这架枪架了个寂寞啊!】 【我们只会苟分有什么错……】 但这短暂的混乱和两条命的代价,为楼下的白熙和叶耀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们抓住对方被独狼枪声短暂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果断冲上前将四人团灭,然后迅速躲进一栋位置不错的二层小楼。 “那个人,”白熙一边打药一边看向独狼藏身的那栋楼,眼神锐利,“很有东西。” 叶耀笑了笑:“人家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 弹幕立刻跟上: 【对面是秦纵野!野王哥哥啊!主播你出息了!】 【卧槽S13的冠军突击手?!】 【熙宝你要不要过去单挑碰一碰?】 【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这波要是能拿下可以吹半辈子!】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钢枪技术了白志刚少尉!】 白熙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股久违的战意在血液里沸腾。 “好,”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自信,“我自己过去碰碰。”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主武器Mk14射手步枪,副武器M200狙击枪。 “小心点。” 叶耀没阻拦,只是架好了自己的M416,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白熙像一道无声的幽灵,借助房屋和树木的掩护快速而隐蔽地向独狼藏身的二层小楼摸去……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靠近,AMR那极具威慑力的枪口从窗口探出,冷冷地指向他可能突进的方向。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远程对狙时—— 白熙动了! 他猛地从掩体后闪身而出,没有开镜!没有寻找狙击点!而是直接端着那把装着红点瞄准镜的Mk14,朝着小楼发起了悍不畏死的正面冲锋! “哒哒哒!哒哒哒!” Mk14在连发模式下爆发出不逊于突击步枪的凶猛火力!子弹泼水般射向窗口!压制得对方抬不起头! wild显然被这粗暴到极点的打法惊到了,被迫缩回掩体后匆忙切换出副武器AUG突击步枪。 此时白熙已经冲到了楼下,他没有走楼梯,而是利用墙角的几个叠放木箱一个流畅的攀爬跳跃直接翻上了二楼阳台。 “砰!” AUG的子弹擦着他的身侧飞过! 白熙落地瞬间一个战术滑铲,Mk14的枪口已然抬起,红点稳稳套住刚从掩体后探身射击的wild! “哒哒哒哒——!” 近距离的Mk14火力全开!狂暴的子弹瞬间撕碎了wild的三级头! 【使用Mk14射手步枪淘汰了 BLX-Wild】 整个直播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弹幕如同火山般爆发: 【卧槽!!!!近战妹控骑脸????】 【邪修!这绝对是钢枪邪修!】 【主播在中世纪肯定很火,周围一堆人还得喊添柴添柴!】 【建议严查主播成分,这打法太邪门了】 【这波操作看得我手汗都出来了】 【这操作太逆天了,建议录入FPS迷惑行为大赏】 【wild:我预判了你的走位,但没预判到你是个神经病啊】 【下把可以挑战用平底锅打远程狙击】 “打得好!哥!” 毛小涛激动地吼了出来。 “小柏哥哥太帅啦!” 胧月也兴奋地拍手。 白熙挠挠头:“没有,是人家打着玩让我了。” “……” 当象征着胜利的金色空投奖杯“哐当”一声砸落在活动区中心时,胧月的小兔子角色被召唤回来,站在奖杯旁开心地比了个“V”字手势。 “耶!吃鸡啦!” 第34章 吃我一记瞬爆雷!!! 第二局开始, 航线偏北,胧月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点——远离航线、孤悬海外的N港。 “这里!”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这里药多!我们搜药打药!” 白熙他们看着地图上那个几乎与信号圈相隔3000m的绿点, 集体沉默了一秒。 “……行, 听公主的。” 白熙认命地点了跟随。 四人落在寂静无人的N港, 果然,药品资源丰富得令人发指:急救包、止痛药、能量饮料、肾上腺素……塞满了每个人的背包。 信号圈开始收缩,每次都朝着远离N港的方向刷。 “缩圈了!快!上车!”毛小涛招呼着。 四人挤上一辆吉普车, 每次都在毒圈即将合拢的最后几秒, 惊险万分地贴着毒圈边缘冲进安全区。 如此反复, 像四只在毒圈边缘反复横跳的惊弓之鸟。 “……” 又一次成功卡边进圈后, 四人蹲在一个小小的厕所里,画面拥挤又滑稽。 白熙看着自己背包里满配的M416和AUG, 再看看这逼仄的空间, 终于忍不住了:“……我能不能去打一打?老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好呀!”胧月立刻响应,在地图上标了个不远处的假车库, “去这里!这个地方打!” 白熙精神一振:“好!” 车子开到假车库停下, 四人刚进去, 胧月就跑到一楼大厅中央,开心地说:“看月月给你们跳舞!” 说着就操控小兔子角色, 用背包里的跳舞手雷,开始笨拙又可爱地跳起了系统自带的摇摆舞。 白熙:“……” 毛小涛立刻捧场:“跳得好!公主殿下跳得真棒!” 【公主说的打是这个大啊?(指房子)】 【熙熙:我堂堂无敌战神你让我在厕所陪你苟分?】 【小涛:回到舒适区(安心)】 【回到熟食区(饿了)】 【拿了舒肤佳(想洗手)】 【想吃舒芙蕾(馋了)】 白熙实在忍无可忍,端着枪就往外冲:“我出去透透气!看看周围情况!” “哥!别冲动啊!”毛小涛的喊声被甩在身后。 三分钟后。 【鲤鱼 使用M762突击步枪淘汰了只想唱歌不打架】 屏幕上弹出提示,白熙的角色变成了一个小鸡仔, 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自动跑回了假车库…… 毛小涛看着那个顶着“只想唱歌不打架”ID的小鸡仔跑进房间,幽幽地叹了口气, 语气沧桑:“那年,你说你要出去闯闯,说这小小的假车库困不住你……” 小鸡仔·白熙:“……” 【哈哈哈哈吉吉国王驾崩!】 【主播又撞车鲤鱼这个小出生了,请帮我们揍他】 【搏一搏单车变棺材】 【熙熙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也可以是个软乎乎的小碎花枕头】 【涛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哥[点烟]】 叶耀忍着笑,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信号枪,枪身是醒目的荧光绿,“叫声哥哥给你救回来,怎么样?” 白熙看着自己那丢人的小鸡仔形象,再听着叶耀那声“哥哥”,脸皮一阵发烫。 笑话!让他叫以前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熙哥熙哥”的小屁孩“哥哥”?打死也不可能! 他梗着脖子,小鸡仔倔强地站在墙角,一言不发。 叶耀看他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行吧,算你狠。” 他走到门外空地,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咻——砰! 绿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升空炸开。 很快,一架运输机轰鸣着把白熙扔了下来。 叶耀把自己的满配AUG丢给他:“拿着,防身。” 白熙捡起AUG掂量了一下,眼神重新燃起斗志——耻辱!必须洗刷! 他端着枪再次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假车库,目标直指刚才灭掉他的鲤鱼所在的房区! “报仇!” …… 四分钟后。 【鲤鱼 使用Groza突击步枪淘汰了只想唱歌不打架】 熟悉的小鸡仔,迈着熟悉的步伐,吭哧吭哧地再次跑回了假车库…… 毛小涛默默地看着他,然后默默地从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里,也掏出了一把……绿色的召回信号枪。 他伸出手,把信号枪递到小鸡仔·白熙面前晃晃,眼神充满了真挚的关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哥,别灰心,我还有。” 弹幕彻底笑癫: 【哈哈哈涛子你是懂补刀的!】 【熙熙の不屈の魂!】 【家人们,我就切了下屏回来主播怎么从AUG换成了AK了?】 【因为不喜欢打AUG(战术换枪)】 【熙宝:AK才是我的本体!(恼羞成怒)】 白熙看着那把绿油油的信号枪,再看看毛小涛那张写满“我懂你”的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咻——砰! 白熙再次复活。 这次他落地二话不说老老实实地蹲到了胧月身边,看她的小兔子跳舞……钢枪?不存在的,这世界太危险了。 然而刚才灭了他两次的鲤鱼显然尝到了甜头,见他复活,直接开车带着满编队大摇大摆地朝假车库这边杀了过来! 鲤鱼嚣张的全麦语音瞬间炸响在所有人耳机里: “君子报仇,就在片刻之间!” “上局我不是知错了,我只是没招了,但这局,小子,你鲤鱼爷爷我——来!找!你!报!仇!了!” 【草!我就知道!这出生的道歉保质期只有一局!】 【《知错》=《下把继续》】 【《没招了》=《这把摇人》】 【感觉鲤鱼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会骑着老太太不走斑马线闯红灯的人……】 【电竞带恶人,人菜瘾大,摇人最快】 鲤鱼的声音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我们这边三个全国前50的顶级战神哥,赶紧出来求饶吧,知道你那里面有小孩有废物,除了曜神和你没有能打的。” “不说话老弟?等着我来真实你!”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别打那个兔子,那个是小孩。” 气氛瞬间紧绷,空气中弥漫着大战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叶耀的声音在队伍频道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但也跃跃欲试的兴奋:“试试吧熙熙,咱们能打下来的几率……大概有三成。” 白熙没有回应叶耀的估算。 他沉默地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快步走上了假车库二楼的露天平台。 外面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滴滴的喇叭声更是吵的人心烦意乱。 没有架枪,没有探头观察,在叶耀他们乃至所有观众的不解的注视下,白熙异常冷静地切出了背包里的破片手榴弹。 他站在平台边缘,目光沉静地锁定着轿车冲来的路径和速度,右手拇指稳稳按住R键。 嗤——! 手雷引信被拉开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地响起。 白熙没有立刻扔出,他紧紧握住那颗已经开始预热的破片手榴弹,心中默数着时间,计算着车辆的速度、距离以及手雷的爆炸倒计时。 三……二……一…… 就在吉普车一个急刹甩尾,嚣张地停在假车库楼下,车上四人还没来得及跳下车的那个瞬间! 白熙的手臂如同拉满的弓弦,猛地挥出! 那颗预热到极限的破片手榴弹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抛物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越过栏杆,穿过轿车敞开的车窗,稳稳砸进了车内! 轰隆——!!! 刺目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整辆吉普车! 屏幕上的击杀信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鲤鱼】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手法诠释一切】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乐子别叫】 【只想唱歌不打架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每天多爱你一点】 四杀!灭队!一气呵成! “卧——槽——!!!”鲤鱼彻底破防,“桂!!!绝对是桂!!!桂!!!这个入他有桂啊!!!” 白熙看着楼下那团还在燃烧的汽车残骸和四个泛着幽幽绿光的盒子,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无视鲤鱼的聒噪,对着全部麦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菜。”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核爆: 【《君子报仇,片刻成盒》】 【一雷四响!熙熙老师开班教学吧!】 【鲤鱼:这游戏有挂 熙宝:不,这游戏有菜】 【电子厂质检员今天质检了自己的骨灰盒![点蜡]】 【哈哈哈哈桂都喊出来了!主播这波属实是给鲤鱼打破防了!】 【四个盒子整整齐齐,强迫症表示极度舒适】 “太帅了哥!!!” 毛小涛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胧月也开心地拍手:“小柏哥哥好棒!” 瞬爆雷!完美的时机把控和落点预判! 叶耀看着另一台设备里白熙冷静的侧脸,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 这个操作……这个艺高人胆大的预判和投掷手法…… 十年前,S3那场至关重要的资格赛上。 撞到韩国强队GX时,他们被对方压制在废墟死角。 那时熙哥用了和眼前的一模一样的瞬爆雷手法,一颗雷丢进对方四人藏身的旋转楼窗口。 一雷四响,为战局造就惊天逆转……也为他们打开了通往总决赛的大门…… 他还记得那时熙哥一边给自己打绷带,一边笑着对他们说:“看到没?这叫艺术!雷要捏在手里,让它烫手,等敌人觉得安全了,挤在一起了……boom!” “当然,把自己炸死了当我没说。”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与屏幕里这张年轻却透着无比熟悉神韵的脸庞重叠在一起! 叶耀的眼神死死锁住白熙,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困惑,几乎是脱口而出: “熙熙……你这个……能教教我吗?”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这个……投掷手法,很特别。” 第35章 你俩小学生打架呢?! 屏幕里, 顶着浅蓝加彩色挑染的少年正专注讲解:“瞬爆雷的关键是预判引信燃烧时间,让它在敌人头顶或脚边刚好炸开……” 薛景寒坐在电脑前,目光沉沉锁住屏幕上那张过分年轻的脸,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太像了——那讲解时下意识微微扬起的下巴, 那说到关键处习惯性用食指关节轻叩桌面的小动作, 甚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儿。 “当然,把自己炸死了当我没说”——这混不吝的补充,简直和记忆深处那个人的调侃口吻一模一样! 荒谬。 他猛地闭了闭眼, 强行按下翻腾的思绪。 技术部的报告还摊开在桌角, 白纸黑字冰冷清晰:【柏熙, 19岁, 豫省小城出身,单亲家庭, 由母亲抚养长大……】 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唯一的问题在于, 他之前的所有直播切片,恰好在之前那场铺天盖地的网暴举报狂潮里被平台系统判定违规, 永久删除了。 干干净净, 一条不留。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趁乱抹去了所有可供回溯的痕迹。 “……除了瞬爆雷之外, 我们也可以借屋檐的‘势’丢□□,这样不会漏身位, 在实战中往往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屏幕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薛景寒关掉直播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次次把相似的身影投射到这个叫柏熙的少年身上,不过是溺水者绝望地抓住一根稻草, 眷恋过后会变得更加憎恶,这样对谁都不好。 熙哥…… 若真有一丝可能,他怎么会不来? 笃笃笃—— 敲门声适时响起, 打断了他一团乱麻的思绪。 韩秘书推门进来,步履沉稳,“老板,集团内部最后的钉子都拔干净了,该降职的降职,该边缘化的边缘化,暂时掀不起风浪。” 他将一份电子报告投射到薛景寒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清晰滚动。 “还有三个人需要特别留心。” 薛景寒没抬眼,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韩秘书手中的平板立刻接收到两份档案。 是阎九爷手下的三个得力打手。 照片中的刘亮耳朵长胳膊长,整个人像个长臂猿,孙瑜尖嘴猴腮像只老鼠,曹嘉则是个络腮胡壮汉。 “三分天下?他们不是早就没消息了吗?” 第二份档案加载出来的瞬间,韩秘书的无框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嘶……这……□□……转行颜值主播?” 他指尖飞快划过平板,将那三张堪称改头换面的脸放大细看,语气充满震惊:“这……这是组团去韩国回炉重造了吧?!这头发染的,红黄绿搁这儿凑红绿灯呢?” 刘亮染了绿发,五官被重塑得棱角分明,孙瑜染了黄发,变成了尖下巴高鼻梁的韩系帅哥,曹嘉红发,络腮胡消失,下颌线清晰利落。 三人穿着时尚,对着镜头摆出标准爱豆姿势,笑容阳光灿烂,背景是星辰TV炫目的logo。 薛景寒脸上带着一抹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静:“星辰TV正在倾力给他们造势,砸钱买热搜,推综艺。” “阎九刚丢了熙和内部的眼线,现在怎么会有心情造星捞钱……盯紧点,查清楚他们具体想搞什么名堂。” * “今天特种兵白志刚的突击教学就到这里!明天下午四点,我们不见不散!晚安大家!” 晚上十一点整,白熙对着镜头挥手告别,笑容清爽,冰蓝偏彩色的发梢在补光灯下跳跃。 屏幕暗下去,隔绝了满屏依依不舍的弹幕。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懈下来,他长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下班~” 刚摘下耳机,一股混合着辣味、和甜腻奶油的气息就热情地包围了他。 同事们已经围了过来。 “熙熙辛苦了!嗓子还好吧?”辣条姐嗓门洪亮,塞过来一大包刚拆封的魔鬼椒口味辣条,“润润喉!” 海鲜哥不甘落后,递上一小盒即食炭烤鱿鱼丝:“来,好吃的!!” “哎呀你们别吓着熙熙!” 蛋糕妹嗔怪地挤开两人,将一小块包装精致的提拉米苏推到白熙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尝尝这个!我自己烤的,低糖的,吃了不怕胖!” 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手工大佬“指尖有魔法”大叔,也默默递过来一个新鲜出炉的黏土小挂件——是Q版的小狸花猫。 “谢谢!谢谢大家!”白熙接过小挂件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过两天我请大家吃饭吧!就当是咱们美宜家第一次正式联谊!” “哇哦——!熙宝万岁!” “我要吃烧烤!” “烧烤!必须再整点碳酸啊!” …… 下班时,白熙脚步轻快坐进了徐若羽那辆低调奢华的帕拉梅拉副驾,车内青柠味道的香氛立刻驱散了身上沾染的复杂食物气味。 “这么开心?” 徐若羽打着方向盘,瞥见他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唇角也微微勾起。 “嗯!”白熙用力点头,“今天带月月打游戏了,她叫我哥哥……还夸我帅,操作厉害呢。” 徐若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镜片后的目光柔软下来:“小丫头眼光随盈盈姐,一直很好。”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听小涛说你和同事们约好联谊了?想好去哪儿没?需要我推荐餐厅吗?” “正愁这个呢!”白熙立刻来了精神,“我们要去吃烧烤,要味道好,环境也干净的,徐徐你有好地方推荐吗?” 徐若羽沉吟片刻,报出一个店名:“去城东那家吧,味道跟咱们训练基地门口那个老张烧烤摊有七八分像……食材新鲜,价位也合适。” “老张烧烤……” 白熙低声重复,眼前仿佛浮现出昏黄路灯下,烟雾缭绕的简陋摊位,孜然和辣椒面混合的霸道香气,还有队友们抢肉串时咋咋呼呼的笑闹声。 一股强烈的怀念涌上心头,“行!就它了!” * 两天后的深夜,30号凌晨零点刚过。 星空传媒大楼侧门陆续涌出下播的人群,白熙和毛小涛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辣条姐、海鲜哥、蛋糕妹和做手工的叔叔。 情感姐竟然也提前结束了她的午夜情感场,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一甩长发:“为了熙宝的联谊,我专门请了假!今晚谁也别拦着我吃!” 一行人嘻嘻哈哈,在凌晨微凉的夜风里拦了两辆出租车,直奔城东的“老地方烧烤”。 店如其名,门脸不大,透着股经年的烟火气。店内一共有两层,店外还支着几顶红色大遮阳棚,棚下摆着简单的折叠桌椅。 此刻已近凌晨一点,依旧人声鼎沸,炭火炙烤油脂的滋啦声和食客的喧哗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烧烤香气。 “嚯!这味儿!地道!” 海鲜哥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 辣条姐眼疾手快占了个一楼靠里的位置,招呼大家落座。 很快,烤得焦香四溢的羊肉串、滋滋冒油的五花肉、金黄的烤馒头片、裹满蒜蓉的茄子……种种烤串堆满了小方桌。 “来来来,庆祝我们熙哥大仇得报,事业腾飞!”毛小涛举起可乐瓶,咋咋呼呼地喊:“也庆祝我们美宜家首次团建!朋友们!干杯!” “干杯——!” 玻璃瓶之间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冰凉的汽水滑入喉咙,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情感姐撸着串,绘声绘色讲着今天直播遇到的奇葩观众,海鲜哥也分享了他新关注的一个梗很密的宝藏赶海博主…… 蛋糕妹小口咬着烤玉米,毛小涛和辣条姐斗着嘴,笑声不断。 白熙坐在中间,被这热腾腾的烟火气和纯粹的善意包裹着,脸上一直带着笑,偶尔插几句话。 更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拿起纸巾擦擦沾了油渍的嘴角。 “真的吗?真有这样的人?” 他手边放着一杯金黄色的鲜榨橙汁,聊到兴起处,端起来仰头就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酸甜的液体沁入心脾。 叔叔话不多,只是笑着听大家说,手里拿着根烤土豆片,慢条斯理地吃着。 “几位帅哥美女,喝点不?咱们店有冰镇的啤酒白酒,还有自酿的杨梅酒,解腻又助兴!”一个系着围裙的服务员小哥热情地凑过来询问。 “不用不用!”白熙连忙摆手,“我对酒精过敏,沾一点就头晕,麻烦给我们多拿几罐饮料就行!” 蛋糕妹立刻接话:“我要青苹果味的芬达!” “好嘞!” 服务员应声而去。 “我想要冰红茶!” “哥你不喝我可以喝啊!能不能给我和叔拿一件啤酒啊呜呜呜!!” * 二楼的木质楼梯拐角处,光线相对昏暗。 叶耀独自坐在一张靠栏杆的小桌旁,桌上摆着几盘几乎没动过的凉菜,一瓶开了封的高度白酒已经下去小半。 他手中攥着酒杯,目光却穿透栏杆的间隙死死锁在楼下热闹人群中心那个穿着白T恤的身影上。 这两天柏熙都没怎么说话,他今天特意开车找了过来,本想来个“偶遇”的惊喜。 结果呢? 那没心没肺的家伙下播后跟同事们有说有笑,连个眼风都没扫过路边,径直就上了出租车! 他一路尾随,看着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这家店门口时,一股茫然涌上心头。 “老地方烧烤”。 这是熙哥走后,他们XK战队几个人打完比赛或是训练到深夜时常来聚餐的地方。 徐若羽推荐的? 徐若羽那种表面温和实则疏离,界限感强到近乎孤僻的人,会随便把自己有特殊回忆的地方推荐给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主播? 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了? 叶耀仰头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楼下,柏熙正端起那杯橙汁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抽出纸巾仔细把嘴角擦拭干净……是他很熟悉的样子。 “……” “你今天吹的哪门子风。” 一个带着明显诧异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叶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飘忽的笑,晃了晃手里的空杯:“是小青椒啊,真巧。” “来都来了,坐下陪我喝一杯?” 秦峤皱眉看着叶耀明显有些发直的眼神和桌上的酒瓶,眉头拧得更紧:“比赛前有禁酒令……算了,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拿起一双干净筷子夹了粒花生米。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楼下笑语声隐隐传来,秦峤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身影。 看着柏熙又一次拿起纸巾擦嘴,然后拿起烤五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 “徐哥以前总吐槽,说熙哥那点洁癖全用嘴上了,吃几口就得擦擦,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点怀念,“还有那橙汁……他说我是小孩不能喝,结果自己喝了整整两升!” 叶耀没接话,只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视线牢牢黏在楼下那个起身划拳的少年身上。 辛辣的酒液入喉,眼前的景象却仿佛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又鲜明的影子重叠。 真像啊…… 像得让他心慌,像得让他……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贪婪。 他端起新满上的白酒,指尖微微发颤,仰头,又是一杯见底。 酒精在血液里奔涌,烧灼着理智。 “像……” 叶耀喃喃出声,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心底的恐慌,“怎么能这么像……” * 凌晨两点半,夜风更凉了,带着潮湿的水汽沉沉地压在皮肤上。 天幕漆黑如墨,头顶浓云低垂,像是在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拜拜!路上小心!” “到家群里报平安啊!” “下次再聚!” 白熙站在烧烤店门口昏黄的路灯下,笑着挥手送走了最后一位同事——被蛋糕妹拉走还想再聊会儿的辣条姐。 刚给徐若羽发了定位,对方秒回: 【徐徐:好的,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他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带着炭火余烬和湿润泥土气息的空气,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穹。 乌云像浸透了墨汁的厚重棉絮,沉甸甸地覆盖在整座城市上空,空气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熙……柏熙……” 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 白熙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叶耀不知何时已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却有些摇晃的身影,浅金色的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蒙着一层浓重的水雾,直勾勾地盯着他。 平日里的慵懒风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失魂落魄的狼狈和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炽热。 “阿耀?你怎么……”白熙话未说完,叶耀已经踉跄着扑了过来! 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将白熙淹没,两条滚烫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猛地将他死死抱住,力道大得惊人,勒得他肋骨生疼,几乎喘不过气。 “放手!阿耀!你放开我!” 白熙大惊失色,奋力挣扎。 酒精过敏带来的本能恐惧让他头皮发麻,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上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用力去推搡叶耀坚实的胸膛,却如同蚍蜉撼树,“我过敏!会死的!快放开!” “别走……别推开我……”叶耀仿佛完全听不见,将滚烫的脸颊埋在白熙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 他把手臂收得更紧,含糊不清地呓语着,“我是真心的……这次是真的……你别看他……看我……看我好不好……” “叶耀你他妈有病吧?!放开他!” 秦峤刚从店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柏熙被叶耀强行禁锢在怀里,少年脸色涨红,挣扎的胳膊上赫然印着几道被大力攥出的刺目红痕! “平时找替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在大街上拉扯,XK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叶耀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拽! “滚开!” 叶耀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抱着白熙的手不由得松开。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醉眼朦胧地看向怒气勃发的秦峤,又看看被他护在身后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的白熙…… 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随即被更汹涌的怒意和委屈淹没。 “……你凭什么?”叶耀指着秦峤,手指都在发抖,声音嘶哑地控诉,“我就是想熙哥而已……我犯什么事了?!嗯?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多打几场训练……” 他含混不清地接着说:“熙哥当年是全国第一,你是他教出来的,结果连他的位置都守不住……” “我****叶耀!” 秦峤彻底被他激怒,挥起拳头就朝着叶耀那张俊脸狠狠砸了过去! 叶耀虽然醉酒,但本能反应还在,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秦峤的拳头擦着他颧骨划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叶耀踉跄着站稳,抹了把脸,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他控制着情绪反手揪住秦峤的衣领一把把他推开。 “回去吧,回去多练几把游戏,别在这儿胡闹了。” 秦峤又上前使劲推了他一下:“到底是谁他妈在胡闹?!!” “你是小孩吗推你一下你就要还一下?” “你他妈才是小孩……我他妈跟你这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快给我滚啊!” 然后,这俩突然就像十年前一样,小学生打架似的互相推搡起来。 这两个倒霉孩子!!! 白熙急得眼前发黑,酒精过敏的眩晕感混合着眼前的混乱让他心慌意乱。 “别打了!住手!快给我住手啊!” 他强忍着不适冲上去,试图插入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中间。 “滚开!别碍事!” 打红了眼的秦峤正被叶耀扯了一把刘海,痛得闷哼一声,怒火更炽,下意识地狠狠一甩胳膊——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白熙胸口! “靠——!” 白熙只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重重摔倒在地……手心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狠狠擦过,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熙熙!” “柏熙!” 两声惊怒交加的呼喊同时响起来叶耀和秦峤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看着摔倒在地疼得蜷缩起身体的少年,脸上狰狞的怒意瞬间被错愕和恐慌取代。 就在这时——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将三人狼狈的身影映照得纤毫毕现。 紧接着滚雷轰鸣,暴雨终于挣脱了乌云的束缚,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打湿了地面,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衣服,也打湿了地上少年擦破的手心渗出的、刺目的鲜红。 雨水混着尘土黏腻地贴在火辣辣的伤口上,白熙撑着湿滑的地面想站起来,手腕的剧痛却让他吸了口冷气,又跌坐回去。 叶耀和秦峤僵立在滂沱大雨中,像两尊被雷劈过的石像,脸上的暴怒和酒意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惶失措的空白。 “……”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密集的雨幕中晕染,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流淌,白熙抬起没受伤的手抹了把脸,感受到一片湿冷和手肘处鲜明的痛感。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前一秒还恨不得撕碎对方、此刻却只剩下无措的男人,忽然有种想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感觉。 “阿耀,阿峤,其实我……” 他张开嘴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这时,一道刺目的车灯穿透厚重的雨幕,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把宽大的黑伞撑开,伞下,徐若羽清瘦挺拔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走来。 “熙……你怎么样?” 他用大伞盖住白熙,蹲下身子轻轻把他扶起,在看到白熙手心的血迹时眉头深深皱起,二话不说立即带他返回烧烤店仔仔细细包扎起来。 手腕还有点痛,但是能忍,应该是没有骨折。 白熙有些心虚:“我没事的。” 徐若羽沉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后面慢悠悠跟着进来的两人。 他无奈叹气。 “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胡闹什么?” 第36章 我要想清楚怎么和景寒他们坦白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街面, 在昏黄路灯下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 徐若羽撑着那把宽大的黑伞,伞面严严实实地将白熙罩住,隔绝了瓢泼的冷雨。 “先上车。” 白熙浑身湿透, 手心包好的擦伤处泛着火辣辣地疼, “我身上全湿了, 会弄脏……” “没那么讲究。”徐若羽直接给他塞进温暖干燥的车内,然后从后座取出一套干净柔软的黑色夏衣递给他:“去后面换上,小心伤口。” 他的目光扫过白熙擦破的手肘上渗出的殷红,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趁着白熙在后排换衣服的空档, 徐若羽撑着伞, 重新走回店门口那两个僵立的身影前。 雨点击打在伞面上, 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阿峤。”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清晰地砸在秦峤耳中, “职业选手的拳头该砸在赛场上, 而不是凌晨在街头斗殴,更不是推搡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扫过秦峤青肿的颧骨和依旧残留着暴怒余烬的眼睛, “回去好好反省, 明天下午四点到我办公室一趟。” 秦峤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 但在徐若羽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最终只是紧抿着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提起折叠伞, 转身踉跄着消失在雨幕深处。 徐若羽的目光转向叶耀。 后者浑身湿透,浅金色的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蒙着一层水雾,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正直勾勾地、带着点茫然的醉意看着他。 “至于你,阿耀。” 徐若羽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那份沉甸甸的告诫却更加清晰,“柏熙他是个正直的男生,有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 “你的那些……”他顿了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情绪、过往、未竟的念想……不该投射到他身上……这不公平,对他,对你,都不公平。” 叶耀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刻意回避,只是含混地嘟囔了一句:“徐哥……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后车床被打开,换好干净衣服的白熙朝他们晃了晃手。 湿漉漉的发梢被胡乱擦过,依旧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叶耀的目光瞬间像被磁石吸住,猛地亮了起来,踉跄着就要扑过去:“熙熙……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配合着落汤鸡般的造型,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白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呜咽”弄得浑身一僵,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看向徐若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控诉和无声的询问——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若羽接收到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习惯就好”的无奈。 白熙重重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对叶耀说:“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现在你快点回家睡觉,OK?” 刚刚被酒精熏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这两人之前为什么突然就吵得那么凶,现在他只觉莫名其妙又心力交瘁。 “我不回去……”叶耀立刻摇头,湿漉漉的脑袋甩出几滴雨水,他往前凑了凑,隔着车窗可怜兮兮地望着白熙,“家里没人……冷……空荡荡的……” “我跟你回家好不好?我保证不吵你……我就想……跟你道个歉……” 白熙看着他这副惨兮兮又赖皮的样子,心终究还是软了一下,转头问徐若羽:“他家住哪?我给他叫个车送回去?” 徐若羽刚要张口,就被叶耀急切地打断:“我不回去!我要跟着熙熙!我要道歉!我……我混蛋!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跟秦峤打架!更不该……不该吓到你……” 白熙被他吵得脑仁嗡嗡作响,刚刚压下去的眩晕感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算了,他醉成这样……放他一个人回去确实不太放心,要不先带他回你那儿?总比丢大街上强。” 徐若羽看着叶耀那副“你不答应我就立刻躺地上”的架势,又看看白熙疲惫苍白的脸,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拉开后车门:“上车。” 叶耀眼睛瞬间亮了,麻溜地钻了进去,紧紧挨着白熙坐下,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谢谢徐哥……谢谢熙熙……” 徐若羽坐回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紧挨着的两人,白熙一脸生无可恋地往车窗边缩,叶耀则像块牛皮糖似的试图靠过去。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划开连绵的水幕,车厢弥漫着淡淡的青柠香氛,静谧又舒适。 白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加上之前的惊吓和体力消耗,眼皮越来越沉。 叶耀也安静下来,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只是身体依旧固执地偏向白熙的方向。 回到别墅,徐若羽指挥着半梦半醒的叶耀去一楼的客卫洗漱。 白熙则回到二楼客房,洗漱之后重新处理了一下擦伤,徐若羽仔细为他换过药后把吹风机递给他,“我去看一下阿耀。” “去吧。” 刚走下二楼,就看见叶耀像只迷路的大型犬一样晕乎乎地站在客房门口。 他眼神迷蒙,脸颊因为酒意和热水澡泛着红晕,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撒娇的意味:“徐哥……我睡哪里啊?” 徐若羽刚想指指楼下收拾好的客房,叶耀的目光却越过他,精准地落在白熙身上,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期盼:“熙熙……我能跟你住一起吗?我头好晕……还有点不舒服……” 白熙眼皮都没抬,干脆利落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你让徐教练安排吧,他管你。” 说完直接回身推开自己客房的门,“我睡了,困死了。”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徐若羽:“……” 他认命地下楼把叶耀塞进一楼收拾好的客房里,看着叶耀慢吞吞地钻进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别装了,阿耀。”徐若羽疲惫地说:“就算是真上头,折腾了这一路,淋了雨,洗了澡,现在也该清醒得差不多了。” 被窝里的叶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慢慢转过身,脸上的醉态和迷糊褪去了大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闪烁着一种清醒而复杂的光。 他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徐若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徐哥,我很不理解一件事。” 叶耀见他在听,继续说:“就是我是不是真心的暂且不论,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性格。” 徐若羽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管闲事了?” “不是的,”叶耀立刻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对柏熙怎么样……毕竟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他刻意加重了“任务”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飘向天花板的方向——那是白熙客房的位置,“暂时,还不会‘威胁’到他。” 轰隆——! 恰在此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是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刺目的白光瞬间照亮房间,也照亮了徐若羽骤然凝滞的脸庞! 雷声的余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徐若羽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叶耀话里的暗示……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在试探?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知道自己绝不能顺着叶耀的话深入下去——电光火石间,他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个绝对能牵制住叶耀的名字。 “我的重点是,你不要再给景寒添乱,”徐若羽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集团内部刚肃清,星辰TV那边又蠢蠢欲动,这不是小打小闹。” 叶耀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添乱?徐哥,你得先让他别给我添乱才是啊。” 徐若羽皱眉:“怎么这么说?” “我今晚不过是去城西吃个烧烤,秦峤就那么‘巧’也跟去了?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薛景寒这不摆明了在监控我的行踪?” 叶耀撇撇嘴,再次开口:“麻烦徐哥转告他,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被别人盯着隐私换谁都不舒服吧?” 监控叶耀?徐若羽的呼吸微微一窒,景寒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担心叶耀会捣乱?不……这不像景寒的行事风格。 除非……除非景寒的目标根本不是叶耀,而是…… 徐若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强行稳住心神,脸上没有泄露半分惊慌,“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说完转身反手带上门快步离开了客房。 * 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偶尔滚过的闷雷。 徐若羽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回到二楼自己的书房,他反手锁上门,背靠冰凉的门板撑住身体时心脏还在狂跳。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装着日记本的沉重木箱早已被他谨慎地转移到了别墅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 现在书桌带锁的抽屉里只有记录着白熙归来后点滴的黑色笔记本。 他颤抖着手打开抽屉取出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钢笔吸饱了墨水,却悬停在纸面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职业病的分析模式在极度焦虑下自动启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日记中梳理: 景寒绝对不是在监视叶耀、 叶耀的行踪对他而言并无特殊价值、 除非他真正关注的是我和叶耀最近异常的频繁接触的人——柏熙!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难道真的是自己……把熙哥暴露了吗?! 带他去老地方……面对他时那些无法完全掩饰的熟稔和纵容……在景寒那双洞察力惊人的眼睛里,这些蛛丝马迹是否早已拼凑出了指向真相的拼图? 焦虑感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不可以!绝对不能让景寒现在就确认! 他太了解景寒了,那孩子……不,那个城府深沉到近乎偏执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沉默苍白的少年。 如果他知道熙哥以这种方式回来,他会怎么做?将熙哥牢牢锁在他认为安全的羽翼之下?隔绝所有可能的“威胁”,包括自己,包括叶耀? 他会用他如今庞大的权势,为白熙编织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徐若羽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行……必须更谨慎……必须保护好熙哥…… 强烈的焦虑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担忧驱使着他,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又悄无声息地走向白熙的客房。 客房门没有反锁,徐若羽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微弱天光慢慢走到床边。 白熙呈一个“大”字摊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 他睡得很沉,大概是累极了,连他进来都毫无察觉。 徐若羽静静地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这张在睡梦中卸下所有防备的脸…… 十年生死茫茫,失而复得的亲人就在眼前,可他此刻心中却充满了沉重与不安。 “哥,我做的真的对吗?” ……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又一道闷雷在远处低吼,徐若羽叹了口气,转身,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徐徐?” 白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眼神朦胧,像蒙着一层水汽。 徐若羽的身体瞬间僵住。 白熙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开口:“是怕打雷吗?” 他说着往里挪了挪身子,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如同从小到大无数个雷雨夜那样。 “你以前就害怕打雷……不用不好意思,过来吧,床上还有一条夏凉被。” 徐若羽喉结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依言脱掉拖鞋,动作极其小心地躺到了白熙身边。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时不时还会传来闷闷的雷声。 “徐徐……” 半晌,白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刚才是想问我什么吗?关于……景寒?或者阿耀他们?” 徐若羽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低声“嗯”了一下。 白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阿耀那小子现在没个正形,疯疯癫癫的……阿峤又好像很厌恶过去的事,尤其是跟我有关的。” “至于景寒……他……变化太大了,大到我有点不敢认。” 黑暗中,徐若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你还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吗?” “应该会告诉他们的吧。” 白熙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郑重:“但不是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徐若羽的方向,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也需要想清楚,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他们,还有……现在的我自己。”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浓浓的困倦,最后一个字几乎含在了喉咙里,呼吸再次缓慢下来。 “嗯,好。” 窗外的雨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徐若羽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至少今晚,熙哥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至于明天……还有时间。 * 【您有7条未读消息】 【未接来电 景寒】 第37章 这是不易察觉的阴谋!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XK战队训练基地。 徐若羽刷开感应门锁,门禁系统发出清脆的“滴”声,屏幕上跳出绿色的【教练徐若羽】姓名条, 旁边缀着一个小小的“全勤”红章。 来到办公室楼层, 秦峤正背靠着门边的墙壁, 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像只被主人罚在角落的大型犬。 他脸上还带着点昨天打架留下的淤青, 此刻蔫头耷脑, 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怎么不进去?” 徐若羽声音平静, 听不出情绪。 秦峤肩膀动了动, 没抬头,也没吭声。 “徐监事来了?” 陆知白从里面走出, 朝徐若羽点点头, 又用下巴点了点地上蹲着的秦峤,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薛董让他在这儿蹲着, 说一会儿有他好果子吃。” 徐若羽:“……” 集团CEO都亲自跑教练办公室来了?薛景寒……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股不妙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他定了定神, 面无表情地绕过地上的秦峤,走进办公室。 薛景寒穿着熨帖的灰蓝色衬衫, 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坐他工位对面低头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快速批注着什么。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有些疲惫, “徐哥来了。” 徐若羽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一边给电脑开机,一边斟酌着开口:“阿耀和阿峤昨晚的事……动静是不小, 但好在没闹到外面去,也没造成什么实质影响。” “罚肯定要罚,但……下手轻点?毕竟三天后就是总决赛了,状态要紧。” 他刻意回避了“柏熙”这个名字,努力表现出一种“只是关心自家队员”的教练姿态。 薛景寒“嗯”了一声,笔尖在文件上利落地签下最后一个名字,合上文件夹,抬手将另外两份装订整齐的A4纸推到了徐若羽面前。 “那是小事,棘手的是这些。” “这个是星辰TV力推的‘三分天下’组合的详细资料,”薛景寒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左边的文件,“陆知白那边查了,除了铺天盖地的营销和水军造势,暂时没发现其他异常动作。” “他们这边似乎是想在娱乐赛道捞快钱。” 他的手指移到右边明显薄了许多的文件上,声音沉了下去,脸色凝重: “右边这份是关于星空传媒主播柏熙的……能动用的渠道都用了,只能搜到这么多。” 徐若羽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伸手拿起那份关于柏熙的资料快速翻阅,之后抬眼看向薛景寒,眉头微蹙,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是查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薛景寒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徐若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严肃:“徐哥,我怀疑我被人耍了。” 徐若羽握着资料的手指猛地收紧,“景寒,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有点疑神疑鬼了?” “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本身就很可疑……” 薛景寒像是没听见他的劝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豫省乡村出身,但直播情绪激动或下意识脱口而出时会带出极其自然的川渝口音——这不是刻意模仿能达到的程度。” “最后是游戏,他展现出的操作意识和某些特定习惯……徐哥,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太像了,像得让人害怕。” 徐若羽听着薛景寒一条条抽丝剥茧的分析,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喉咙发干,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轻颤:“所以……你……你的意思是……” 完了。 薛景寒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抛出了他的结论:“所以我认为,柏熙,就是阎九精心策划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一个针对我们所有人的陷阱!” 徐若羽:“……?”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刻意模仿熙哥的样子。” “从操作习惯,到偶尔流露的口音,甚至可能连他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方式,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那场所谓的网暴很可能也是他和阎九里应外合演的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博取我们的同情和信任,取得接近我们的机会。” 薛景寒越说越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比顺畅:“想想看,为什么他一出现,阎九在集团内部的眼线就被我们连根拔起?这很可能也是苦肉计的一部分!” “阎九故意露出破绽,牺牲掉那些马上就要被集团清除的棋子,就是为了把这个更隐蔽的卧底送到我们身边……”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顿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等等……阎九真的会下这么大血本,自毁臂膀,只为了送一个“替身”卧底? 而且,如果柏熙真是精心培养的赝品,面对自己时那副惶恐疏离、甚至偶尔带着点抗拒的样子……似乎又和“刻意模仿熙哥以博取亲近”的目的背道而驰? 他笃定的推论里出现了一条裂缝。 “……额,”薛景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罕见的尴尬和自省,“刚才听完陆知白的汇报有点上头,分析得可能……有点极端了。”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找回更理性的判断:“但是,就算他不是阎九派来的卧底,他身上这些疑点也绝对说明他来历不简单,接近集团这边必然有所图谋。” 徐若羽悬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赝品”、“卧底”这几个字时,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全身,面上却迅速调整,露出一副适当的无语表情:“实话告诉我,你几天没睡觉了?” 薛景寒垂下头,闷闷道:“这两天太忙。” 三天没合眼,难怪这么不清醒。 好机会! 徐若羽顺势为自己亲近“柏熙”的行为开解,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压力反向移加给对方: “阿耀觉得那孩子像熙哥,大概是移情作用,想跟他发展点什么……我是觉得他某些地方看着顺眼,不免爱屋及乌照顾些。”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而你是感觉他是赝品,是亵渎,所以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很恶心,很不舒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景寒立刻否认。 但徐若羽的话确实戳中了他,每次看到柏熙那张神似熙哥的脸,以及偶尔相像的神态……强烈的割裂感和被冒犯的感觉……确实存在。 他有些烦躁,立刻将矛头重新转向徐若羽身上那点“异常”:“因为徐哥你最近的状态有点反常,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所以我担心你是中了这个替身的计了。” 徐若羽:“……” 他看着薛景寒那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带着点固执和担忧的神情……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训练室里,因为自己提出的战术思路被熙哥否决而闷闷不乐、却还倔强地试图用自己逻辑说服所有人的苍白少年。 这先入为主的执拗劲儿真是一点没变。 “你想太多了,景寒。” “他是个好孩子,但我的开心不是因为他。” 徐若羽深吸一口气,这是个打消景寒对于熙哥身份猜测、同时解释自己异常情绪的好机会,必须把握住。 他看着薛景寒满是担忧的眼睛,语气坦诚而平静,甚至演出了一种属于“恋爱中人”的柔和光芒:“……我开心是因为,最近好像在谈恋爱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薛景寒维持着那个前倾倾听的姿势,足足过了两三秒,才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 “你……你……” 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半天才挤出两个干涩的音节,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 徐若羽看着对面那张震惊到空白的脸,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歉意。 对不起,景寒,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但这是为了保护熙哥,也为了……让你安心。 他压下心底的愧疚,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平静,甚至微微垂下了眼睑,似乎在默认这个事实。 “这、这样啊。” 薛景寒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徐若羽忽地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齐腰的黑发带着阳光和茉莉的香气,身形轮廓温暖而模糊……总是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声音温软慈爱地叫他“阿栩”,说他是她最爱的孩子……那个人。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嘴角也牵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带着怀念和依恋的浅笑。 “嗯,我很爱她。” 这爱意是真的,只是对象并非薛景寒此刻理解的“恋人”。 …… 薛景寒彻底失语了。 徐若羽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变化——震惊、茫然、最终归于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自嘲。 “好了景寒,现在集团也没有那么多事,你说的那个主播组合我会替你盯着……你面色不太好,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吧。” 薛景寒沉默了几秒,看着徐若羽脸上不容置疑的关切,再看看对方眼中那份因“恋爱”而焕发的光彩,最终所有的疑虑和固执都化作了无声的妥协。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后靠,肩膀也垮塌下来,显露出被强行压制了太久的倦怠。 “……好。” * “阿嚏——” 星空传媒大楼三楼,刚签完A级主播合同的白熙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擦掉指尖沾染的一点墨迹,将签好名字的合同推回给经纪人朱俊。 “俊哥,我和小涛今天休假。” 通知过后白熙利落地起身,对等在外面的毛小涛打了个招呼。 毛小涛笑嘻嘻地甩着手中的电驴钥匙串,钥匙扣上的小挂件叮当作响,“咱俩今天去哪里潇洒?网吧?美食街?还是去新开的那家某创优品?” 白熙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还是很疼。 雨夜摔倒时擦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手腕的韧带似乎扭伤了,活动时牵扯着钝痛,连带着整个手掌都使不上力气,连鼠标都握不稳。 “陪我去趟医院吧。” 第38章 哥抱你了以后偷着乐吧 医院特有的某种冰冷而空旷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沉甸甸地钻进鼻腔, 薛景寒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胃里一阵翻搅。 他不想听那些絮絮叨叨的关切,所以刻意支开了韩秘书和司机王叔, 自己打了个里程碑过来。 挂号是提前让主治医生安排好的, 此刻只需乘电梯上到六楼。 电梯平稳上升, 轻微的失重感让他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昏沉,像是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薛景寒缓缓走出电梯,抬手挡了下眼睛。 走廊的光线似乎过于明亮, 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 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视线便开始模糊, 不远处的尽头也在不断扭曲、拉长。 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 虚浮无力。 世界旋转起来,刺眼的白光吞噬了所有轮廓。 几秒后,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身体的控制力瞬间被抽离殆尽,最终无意识地向后仰了过去。 完了……薛景寒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却连抬手支撑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 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面并未到来。 他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那怀抱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力度, 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重量。 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传来的、先是迟滞了一瞬、随即骤然变得狂乱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如同密集的战鼓, 震得他头疼。 “你没事吧,你……”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惶在他头顶响起。 薛景寒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继而艰难地聚焦。 一个看不清的人影映入眼帘。 此刻正是傍晚,夕阳的金辉从未远处巨大的窗口斜斜涌入, 勾勒出抱着他的人的轮廓。 逆光之下,对方的脸庞大半隐在阴影里,线条却异常清晰流畅。 鼻梁挺直, 唇线紧抿,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介于青涩与锐利之间的俊朗。 夕阳的光晕模糊了他发梢和肩头的边缘,仿佛给他整个人打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金色光晕,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熟悉感。 是熙哥吗? 薛景寒的思维在眩晕和钝痛中迟缓地运转,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轮廓,这瞬间的感觉…… 不,不对。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冰面,撞碎了刹那的幻觉。 是柏熙。 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真实的焦急,正仰着头,对着旁边的人急促地喊道:“快找个医生或者护士过来!快点!” 薛景寒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 他几乎是立刻绷紧了身体,手臂用力,撑着自己从那温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不用了。” 他后退两步,声音有些沙哑,不过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平稳,好像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谢谢,我没什么事的。” 白熙的手还维持着半环抱的姿势,空落落地悬着。他看着薛景寒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茫然,但更多的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一股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白熙下意识上前一步:“真的吗?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你要去哪里?要不我送你去吧?” 薛景寒无言,审视着眼前这张忧切的脸。 如此巧合?偏偏在他独自来医院的时候,偏偏在他晕倒的瞬间……出现在这里?虽说知道他不可能是阎九的人,但这“偶遇”未免太过戏剧化…… 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薛景寒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开一小步,拉开了更远的距离,仿佛白熙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不用了,谢谢。” 他说完径直转身,迈着依旧有些虚浮却极力维持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 白熙怔怔地站在原地,手和胳膊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人身上微凉的触感和衣料的质感… 他看着薛景寒消失的方向,走廊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消毒水味和远处隐约的嘈杂。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沉又闷。 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之余又是一阵浓重的失落。 景寒他……真的没有一点点认出我吗?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可当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如此近距离地、带着纯粹的陌生和审视看着他时,心脏还是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明明近在咫尺啊、 …… “哥?哥你没事吧?” 毛小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显然刚才也被董事长那拒人千里的气场冻得不轻,“我看手机上已经叫到我们的号了。” 白熙猛地回过神,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个空无一人的拐角,声音有些发紧:“没事。走吧。” * 诊室里,头发花白的医生先仔细摸了摸白熙左手手腕的骨头,又问了摔跤时的姿势和现在的痛感,白熙一一答过,接着被护士带去拍X光片。 拿着片子回来,老医生对着灯光仔细看了半晌,推了推眼镜。 “骨头没事,没骨折……但是韧带扭伤了,软组织也有挫伤,需要静养半个月,这段时间左手不要太过劳累。” 白熙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能打游戏吗?” “不能!绝对不行!”老医生皱起眉头,语气严肃:“打游戏伤手!鼠标键盘都是精细操作,你现在需要的是制动休息!” 他顿了顿,看着白熙僵住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试图给点“正面引导”:“但是可以拿笔写写作业,你右手不是没事吗?” 白熙:“……”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学生,但看着老医生那副“为你好”的认真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解释不清。 “还是得好好学习啊。” 老医生龙飞凤舞地开了张处方单:“去拿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每天喷三到五次。” “再买个护腕,带硬支撑的那种,平时戴着,固定一下关节,防止二次损伤。” “好。” “不要打游戏,至少这十天都不要碰。” “……” * 走出诊室,白熙手里拎着装药的塑料袋,一路气压低得吓人。 手痛是其一,套在手腕上的带着硬质支撑条的黑色护腕感觉又笨重又碍事是其二,但烦的主要还是——不打游戏怎么直播? 毛小涛察言观色,提议道:“哥,这几天你要不还直播唱歌?你不是熙熙会唱歌嘛!大家又都爱听!” 白熙脚步一顿,神情复杂地看了毛小涛一眼,眼神里写满“你认真的吗?”。 “我不想唱。”他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语气更沉了,“而且,我今天签新合同的时候,把主播名和游戏ID都改了,以后不会再唱歌了。” 毛小涛:“啊?改的啥?” 白熙:“白志刚同志。” 这个在毛小涛意料之中,他笑道:“游戏呢,改了个不再唱歌只打架吗。” “不是,游戏ID叫,我剑未尝不利!” 白熙努力想找回点气势,叉了叉腰,结果扯到左手手腕,疼得“嘶”了一声,气势瞬间垮掉。 “可以可以!这个ID好帅!” “唉……”白熙看着手腕上的护腕,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惜刚改完剑还没出鞘呢,手就先折了,这几天可怎么办啊。” 毛小涛眼珠一转,试图活跃气氛:“别唉声叹气了哥!咱们今天可是休假!走,换个心情,去某创优品拆盲盒去!解解压!说不定手气爆棚呢!” 白熙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 来到这个时代,除了吃喝工作打游戏,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拆各种盲盒。那种未知的期待和揭开谜底的瞬间,总能让他暂时忘掉烦恼。 毕竟,本质上他一直是个赌狗。 …… “我服了!怎么又是航海家?!我想抽瑶姬啊!!!!” 某创优品明亮的灯光下,白熙和毛小涛并排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拿着双枪、造型酷炫的AD英雄“航海家”手办。 这是他们刚花了150块钱从《巅峰战纪》联名盲盒里抽出来的“战利品”。 两人脸上写满了同款的生无可恋。 “还来吗哥?” 毛小涛看着白熙懊恼的神色,试探着问。 白熙感慨道:“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绝对是大风刮走的!” 说罢猛地站起身,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来!我再选一个!” 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售货员实在看不下去,抱着一整盒未开封的新盒放到了货架上: “哎呀,帅哥,你们刚才抽的那几个盒子都是被挑剩下的了,肯定难出货……来,给你们换套新的。” “网上有那种挑盒教程,你们要不搜搜看,我感觉可以学学手感再挑。” 白熙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哦,他们说里面最重的那个是明盒,肯定是辅助英雄庄周,因为他带了个大鱼坐骑!” “说上下摇晃感觉特别强、里面东西撞盒厉害的,很有可能是那几个小短腿英雄……” “瑶姬的话,比较轻,上下左右都能感觉到一点晃动,但幅度不大……” “教程说得好听,”毛小涛拿起一个盒子使劲晃了晃,脸都憋红了,“但我晃不出来啊!感觉都差不多!” 两人埋着头对着新盒子研究了半天,按照教程各种掂量、摇晃,手都快摇酸了,才终于各自挑中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希望出瑶姬的。 “下士!” 白熙表情严肃,举起自己选中的盒子。 “上尉!” 毛小涛也举起自己挑的,一脸凝重。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两人怀着虔诚又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拆开内盒—— 白熙:“……诗仙。” 是一个穿着飘逸汉服、叼着草叶、持剑佩酒葫芦的棕发帅气手办。 他撇撇嘴,“还行吧,挺帅,但不是瑶姬。” 毛小涛:“我抽了个……你。” 他表情复杂地拿出一个手办——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吉吉国王。” 白熙:“哈哈哈哈我服了!” 两人看着桌上花费总计250元抽出来的五个手办,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买教训”。 “我们两个是二百五。” 两人相视苦笑,化悲愤为食欲,提起大包小包跑去了附近一家评分很高的东北麻辣烫店。 *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端上来,毛小涛习惯性地刷着短视频里的电影解说,外放的声音在嘈杂的小店里并不显眼。 白熙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食物,听着解说员激情四溢的声音,一个念头突然像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知道我可以直播什么了!”白熙猛地放下筷子,眼睛亮得惊人。 毛小涛被他吓了一跳,嗦到一半的方便面差点呛住:“咳咳……啥?你要直播啥?” 白熙语速飞快:“我下个月可以先不去打游戏,先转行解说别人打游戏!分析战术,点评操作!” “正好三号开始还有为期三天的夏季赛总决赛,也可以解说!” 毛小涛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泼了盆现实的冷水:“哥,这想法是挺好,但是这得要有授权的啊……解说素人没流量,可要是去找有名气的主播或者选手搞不好会被骂蹭热度,惹一身骚。” “不过夏季赛倒还可以。” 白熙的热情被浇熄了一半,眉头也拧了起来。 毛小涛看他沉默,脑子里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问:“哥……你不会是想去找曜神吧?让他给你授权他的直播录像?”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你要想清楚啊哥!如果你真这样做了,从此以后你在网上就跟他深度绑定了!” “你知道CP粉的威力吗?他们会把你俩绑得死死的!哪怕你压根不喜欢他,以后在直播里、在公共场合,你都得跟他装得很暧昧的样子才能满足那些粉丝!才能圈住流量!” 毛小涛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战神哥被迫和国民大主播“卖腐营业”的悲惨未来: “玩得好这样圈钱就算了,但是曜神对你……哥,他看你的眼神,那绝对不只是想合作营业啊!他图谋不轨!我觉得最好还是别……” “不是他!” 白熙果断地打断了他。 想起叶耀他心里就一阵别扭,烦死了,他把叶耀当弟弟,可这小兔崽子没认出他不说居然还想泡他…… 白熙烦躁地推了推刘海,“他人是很好,但我不会找他的。” “那就行!”毛小涛明显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奇地问:“那哥你要找谁?谁愿意让你解说?还得有流量基础……” 白熙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头戴绿色丑鱼头套的瘦高身形。 绿头鱼。 第一次,他在网吧坐着,心情不好,对方陪着聊了两句天,走的时候默默让人送来了一袋零食。 第二次见面时对方给了他一瓶冰可乐,和他聊了天,还跟他提了关于直播的建议。 第三次是在复播后带月月打游戏那局,也是对方在对局里带节奏、玩梗,把气氛炒热,无形中帮他造了势…… 是一个愿意一次又一次、至少目前看来不求回报地释放善意的人。 白熙心里自有一套简单却笃定的逻辑: 愿意帮助你的往往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并且这种人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还会帮助你。 这种善意就像一笔无形的财富。 绿头鱼看起来这么“善良”,那他白熙就要在这份善意上开始“啃老”了——借用对方的“势”,开启自己解说生涯的第一步。 “先吃饭吧。” 白熙拿起筷子,重新搅动碗里的食物,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 “吃完跟我去公司附近那个网吧一趟。” 第39章 你不经意的举动温暖了我很多年 等到晚上八点, 一个瘦高的身影迈着轻松愉悦的步伐晃到网吧角落。 他弯腰刚准备放下书包,只见两条人影猛地从旁边卡座里扑出来,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了他的胳膊。 “我艹!”绿头鱼头套下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骂声, “谁?!有病啊!撒开!” 他奋力挣扎, 但架不住对方有备而来, 力量悬殊。 “放开我!!” 混乱中,他努力仰起脸,透过头套鼻孔那两个滑稽的圆孔, 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外貌——冰蓝色加彩色挑染的发梢, 清秀的脸上带着狡黠的表情。 “老弟你也不行啊, ”白熙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手上力道却没松,甚至还学着他游戏里撞车时那欠揍的语气, “线上打了也就算了, 你还来线下真实?” 绿头鱼——鲤鱼——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架势气笑了:“放屁!现在是谁真实谁?松手!我报警了啊!” “报呗,”白熙满不在乎, 朝毛小涛一扬下巴, “小涛, 走!架过去!” 毛小涛应了一声,和白熙一人架起鲤鱼一条胳膊, 半拖半拽地把人弄进了包间里。 门“咔哒”一声关上,他很自觉地守在了外面。 鲤鱼踉跄着被推到包间中央,惊魂未定地瞪着白熙,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干嘛啊?!我警告你别乱来!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说着下意识地往后退, 背脊撞到电脑椅背才停下,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 白熙“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刚才被鲤鱼挣扎时撞痛的手腕, 轻声埋怨道:“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我手都要被你挣断了。” 鲤鱼一愣,语气里的警惕被困惑取代:“你手怎么了?” 隔着绿头鱼头套,声音有点闷闷的。 “不小心摔着了。” 白熙随口道。 “我弄的?” 鲤鱼下意识追问。 白熙无语:“啊?关你什么事?” 鲤鱼立刻理直气壮地顶回去:“对啊!关我什么事?那你抓我干嘛?!” 白熙:“……” 他决定跳过这个毫无营养的互相推诿环节,直接切入主题。 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他走到鲤鱼面前站定,脸上换上一副真诚的表情: “我这段时间打不了游戏了,医生说得静养……但直播还得继续,饭碗不能丢啊。” 鲤鱼抱着胳膊,头套上的黑色鱼眼直勾勾对着他,没吭声,一副“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姿态。 白熙深吸一口气,抛出他的计划:“所以,我想转播讲解你打游戏。” 包间里安静了一秒。 “你疯了?”鲤鱼的声音透过头套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讲解我?你知不知道我直播间里一半都是骂我畜生的?你蹭我热度?嫌自己命长?” “我没有疯,我感觉这想法很天才!” 白熙立刻反驳,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就两天!第三天我就去解说夏季总决赛,之后随便找点事做,基本上能熬过恢复期。” 他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那个滑稽的绿鱼头,仿佛在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鲤鱼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过于离谱的提议。 然后,这小子慢悠悠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臂,二郎腿也翘了起来。 滑稽的绿鱼头套对着白熙,透着一股无声的审视和拒绝。 “我不答应,”鲤鱼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你能怎么着?” 白熙脸上浮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往前凑近一步,微微歪头,冰蓝色的发梢扫过光洁的额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网吧包间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竟透出几分无辜又勾人的神采。 “那……”白熙拖长了调子,“我就只能把你的头套摘下来,拍张高清照片,然后发给你那250万粉丝看看庐山真面目了。” “你不是主打不露脸神秘人设嘛?” 话是在威胁,但任谁来听都是在开玩笑。 鲤鱼:“……” 不是主打不露脸,而是露脸之后会随时随地被线下多人强制暴打。 “不是啊,人怎么能畜生到这种地步?” 白熙呲着牙,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鲤鱼无语:“再笑牙给你掰掉信不信?” 白熙立刻抿住嘴,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亮得惊人。 两人隔着滑稽的绿鱼头套无声对峙了几秒,鲤鱼像是被那亮得晃眼的笑容烫到了,泄气般仰头躺在床上,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妥协: “为什么是我?那么多主播,那么多职业选手,你非逮着我祸害?” 白熙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些,他看着鲤鱼,眼神坦率而真诚:“因为我觉得你人很好,应该不会拒绝我。” 年轻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信任和期待,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鲤鱼隔着头套孔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不是五官有多像,而是那种神态,那种坦荡又带点狡黠的眼神,那种仿佛能穿透一切阴霾的明亮笑容……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又温暖的身影。 很多年前,在他还是孤儿院一个没人要的小崽子,翘课跑到网吧门口苦哈哈的捡别人丢的烟盒玩时,有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大哥哥蹲在了他的身边。 他笑着问他饿不饿,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了那个他从来不敢进去的温暖地方,给他买了一桶热腾腾的泡面和一大袋零食,还用电脑给他放了《小鲤鱼历险记》看。 他看得入迷,连泡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临走时,那个大哥哥揉了揉他脏兮兮的头发,又塞把一叠零钱塞进他口袋。 “小孩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挣很多很多钱。” 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哥哥叫白熙,是华国第一的传奇突击手,是他只能在比赛录像里远远仰望的星辰。 可惜早在他知道之前星辰就已坠落。 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里给予他泡面与温暖的人,那个笑着告诫他好好学习的人……竟作为电竞比赛史上最大的痛点,永远地停留在了死寂之中。 “……” 鲤鱼隔着绿鱼头套失神地看着白熙的脸,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属于冰冷孤儿院外的唯一暖色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你答应了?” 白熙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将他从恍惚中拉回。 鲤鱼猛地回过神,心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点无奈和认命:“你他妈……就仗着你长得好看了。” “嘿嘿。” 鲤鱼见他这么开心,语气轻松了些,“那你还要拍我的脸吗?怕我反悔的话……现在给你个机会。” 白熙眼睛一亮,随即又迟疑地摇摇头:“不拍,但是我确实很好奇。” 鲤鱼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头套有些闷闷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行,满足你的好奇心。” 他抬起手,干脆利落地抓住绿头鱼头套的下沿,往上一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头套被随意地扔在旁边的电脑椅上,露出一张完全出乎白熙意料的脸。 不是想象中的缺陷或普通,而是一张相当干净俊秀的年轻脸庞。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修剪得很有型的空气感刘海下,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异瞳。 左眼是深邃浓郁的紫色,如同熟透的葡萄,右眼的紫色却要浅淡许多,像阳光下剔透的水晶,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更奇特的是,在右眼的下眼睑靠近眼尾的位置,点缀着两颗鲜红欲滴的泪痣,如同点睛之笔,给这张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异又勾人的美感。 白熙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被攫住了心神似的,微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没跟你正式介绍过,”对方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声音清朗了许多,“我叫喻黎,比喻的喻,太阳初生的黎。” 白熙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有点发热,赶紧伸出手:“我……” “我知道你,”喻黎打断他,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点常年握鼠标的薄茧,干燥而温暖。 他看着白熙,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白熙浅色挑染的发梢,“志刚嘛。” 白熙被他叫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笑了:“嗯……柏熙也行。” 他忽然想起正事,立刻松开手,转身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喻黎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干嘛?反悔了要拍照?” “不是!” 白熙从包里抽出两张折叠整齐的A4纸,脸上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灿烂笑容,把纸笔一起递到喻黎面前,“既然你答应了,那咱们走个流程!签个字吧!” 喻黎疑惑地接过纸,展开一看,只见标题赫然写着:《游戏直播内容转播授权与免责声明》。 条款列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甲方(——)授权乙方(柏熙)在指定时间内对其《零度禁区》游戏直播内容进行实时转播、画面截取及解说评论; 乙方承诺解说内容积极健康,不恶意歪曲甲方形象; 因乙方解说内容产生的所有法律责任及舆论风险由乙方自行承担,与甲方无关…… 喻黎一目十行地看完,简直哭笑不得。 “你小子……”他捏着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看着白熙眼里闪烁的狡黠光芒,无奈地摇头,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支笔。 笔尖落在纸页下方甲方签名处时,喻黎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白熙一眼,语气带着点认栽的喟叹,又仿佛藏着点别的什么: “我这次啊,是真的栽你手里了。” 他手腕一动,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喻黎。 第40章 哥成了全网白月光?! 九月一日下午四点整, 【白志刚同志】的直播间准时亮起。 屏幕中央贴着一张异常醒目的公告截图——正是昨天喻黎签下的免责声明。 白熙甚至把它缩小尺寸牢牢固定在直播画面的左下角,红框标注,生怕观众看不到。 “各位观众朋友下午好!” 他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头挥手, “今天, 我们将进行一项非常严肃的学术活动——深度赏析鲤鱼老师的顶尖操作艺术!” “大家记得遵守课堂纪律, 文明观‘鲤’!” 【好家伙,左下角那玩意儿是护身符吗?】 【学术活动可还行?】 【未曾设想的道路,真是活久了居然还能看到鲤鱼当教学案例】 【《顶尖艺术》, 指落地成盒的108种姿势】 【保护我方志刚少尉!出生哥的粉丝冲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左下角免责声明加大加粗好评!】 白熙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 满意地点点头, 觉得气氛预热得差不多了, 他移动鼠标熟练地点开直播平台的搜索框,输入“鲤鱼”, 敲下回车—— 页面刷新。 空空如也。 白熙:“……?” 他以为自己眼花, 又仔细输入一遍“鲤鱼”。 搜索结果依旧是一片空白。 仿佛这个拥有两百五十万粉丝、以“出生”闻名的头部主播,从未在这个平台存在过。 弹幕也懵了,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问号浪潮: 【???主播你搜了个寂寞?】 【鱼呢?我那么大一条金龙鱼呢?!】 【平台把鱼塘抽干了?】 【该不会出生哥因为过于出生被平台人道毁灭了吧?[惊恐]】 【主播别慌!试试搜‘出生主播’‘电竞带恶人’‘泡泡成精’?说不定有奇效!】 【出生哥是不是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毕竟昨天被wild当场超度……】 白熙皱起眉, 下意识摸出手机想给喻黎发个微信问问,指尖刚划开屏幕, 动作却顿住了——没加好友。 昨天签完字喻黎接了个电话,之后匆匆丢下一句“有事”就风一样冲出了网吧包间。 等白熙追出去,只看到一辆造型极其嚣张、排气筒轰鸣如鬼火般的重型摩托车载着那个高瘦身影绝尘而去,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叹了口气, 切回直播平台的账号消息界面,列表里还躺着前几天撞车后喻黎发来的几条“友好问候”: 【鲤鱼:挂!你他妈绝对是挂!一个手雷灭队?演都不演了是吧?】 【鲤鱼:等着!老子这就去举报!不把你号封了老子跟你姓!】 【鲤鱼:操!举报失败?平台瞎了?你等着!线下真实你!】 白熙看着这几条充满“战意”的消息,嘴角抽了抽, 点开对话框,打字发送: 【白志刚同志:为什么我搜不到你直播?】 消息发送的瞬间,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系统提示:【消息发送失败,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无法发送消息。】 白熙:“啊?” 他盯着那个鲜红的感叹号足足愣了三秒,然后,慢慢地,对着镜头,扯出一个极其标准的营业式微笑。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核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笑不活了家人们!小出生的报复虽迟但到!直接拉黑可还行!】 【微笑里藏着三分凉薄四分讥笑和九十三分的想杀人】 【熙熙:我合同签了,公告发了,观众喊来了,你告诉我主播没了???】 【《关于我合作对象在签完免责声明后第一时间把我拉黑这件事》】 【鲤鱼:授权给你转播,没授权你搜我啊】 就在这时,白熙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房管小柔发来的微信。 【小柔:熙熙!我去鲤鱼直播间帮你问了!他说上次打完太生气,顺手把你拉黑忘了拉回来……他还说让你开连麦!】 几乎是消息跳出来的同时,直播平台的连麦申请提示音“叮咚”响起。 发起人:鲤鱼。 是一个顶着Q版奶牛猫头像的申请框,奶牛猫还贱兮兮地竖着一根毛茸茸的中指。 白熙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 连麦接通,对面没开摄像头,只有那个中指奶牛猫头像在屏幕一角晃悠。 “咳,”喻黎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强装镇定的尴尬,“那个……好了好了,给你解除拉黑了!搜得到我了!你讲吧!” 白熙面无表情:“我不想讲了。” “别啊!”喻黎的声音立刻拔高,透着一股“我都低头了你还要怎样”的急切:“讲讲呗!我感觉我打的还是很棒的!真的!今天状态神勇!你看着!” 鲤鱼水友:【《状态神勇》】【《真的很棒》】【Flag已立,坐等翻车!】 “好好好。” 白熙笑着切到喻黎的直播间画面,开始转播。 第一局,航线刚过主活动区,单人四排的喻黎就自信满满地跳伞直扎中心点。 “看到没,这就叫魄力!富贵险中求!” 话音未落,四把枪从不同角度同时开火,穿着小白龙套装的喻黎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就被打成了筛子,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化作一个闪着绿光的盒子。 落地成盒。 用时:38秒。 喻黎:“……网卡了。” 【哈哈哈神TM网卡!38秒够你卡几个来回?】 【《险中求》——求到了骨灰盒】 【电子厂质检员001鲤鱼今天准时上班!】 第二局,喻黎吸取教训,落地苟到野区一个小厕所。 “看到没?这叫战术转移!猥琐发育!” 他刚搜到一把小手枪,厕所门被“砰”地踹开。 一个手持大砍刀的猛男冲进来,在狭小空间里把喻黎堵在墙角,如同砍瓜切菜。 喻黎(盒):“……预判错了!这把我的!再来!” 【《猥琐发育》——发育到阴间是吧?】 【落地成盒×2】 【厕所战神惨遭滑铁卢】 【建议主播改行玩开心消消乐,比较适合你】 第三局,喻黎跳了相对安全的Z城边缘,刚落地捡了把UZI正猫着腰想摸进房区。 砰! 远处一声98K脆响。 喻黎(盒):“……刚刚是我表弟玩的!不算!重来!” 弹幕瞬间被各种“理由”刷屏,堪称电竞圈《错题本》: 【《没带耳机》《屏幕太滑》《手太脏》《手冷》《没状态》《没手感》】 【《今天第一把》《刚睡醒》《没按到开火键》《马枪了》】 【《好久没玩了》《瞎打的》《随便打的》《没带配件》《按错键位了》】 【《断网了》《瓶顶期》《有人打电话给我》《有人发消息》《不小心点错了》】 【《刚换的灵敏度》《磕到甲沟炎了》《边吃东西边打的》】 喻黎更是:“不是,水友全在狙我。” 【笑死,小出生想表现自己,但奈何实力不允许】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装逼遭雷劈!】 【你表弟知道你替他背了三口锅吗?】 【主播你好,电子厂招工热线我私信发你了[打call][打call]】 喻黎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椅子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生无可恋的哀嚎:“……艹!我不想播了!下播!今天不吉利!” “求求你了,好歹让我讲两句。” 白熙笑着地拿起手边毛小涛赞助的冻干香蕉片,“咔嚓”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两个直播间。 喻黎:…… 世界清净了。 * 就在这时,办公室隔间外传来“哐当”一声闷响,打断了白熙生无可恋的放空。 他推开隔间门探头一看,只见海鲜哥正手忙脚乱地扶起一个掉在地上的直播补光灯,幸好没摔坏。 “怎么了这是?” 白熙走过去帮忙。 海鲜哥抹了把额头的汗,憨厚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收拾东西呢,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白熙好奇。 “嗨,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嘛!” 海鲜哥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就那个赶海特别厉害的‘浪里白条’张哥!我跟他联系上了,约好今天一起去东滩那边搞个联合直播!体验真正的海鲜直采!”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白熙看着海鲜哥兴奋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自己直播间里满屏的“心疼主播”“今日直播事故”“要不咱也下播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个主意瞬间成型。 “哥!”白熙脸上立刻堆起灿烂又乖巧的笑容,“能带我一个吗?我也想去赶海!给观众们换换口味!” 海鲜哥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哎哟!那敢情好啊!欢迎欢迎!太欢迎了!走走走,车就在楼下!” 弹幕瞬间沸腾: 【主播要转行当渔民了?《零度禁区》变《海鲜市场》?】 【特种兵白志刚申请加入海军战队!】 【从钢枪王到海王の华丽转身】 【哈哈哈哈今日直播峰回路转!赶海可比看鲤鱼下饭有意思多了!】 【快!我要看主播被螃蟹夹手!被贝壳扎脚!被浪拍一脸!(恶魔低语)】 【主播手伤未愈,请海鲜们轻点夹】 【熙宝冲鸭!把鲤鱼带给你的怨气都撒在海滩上!】 …… 傍晚六点,东滩。 夕阳的余晖将辽阔的海面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潮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退去,露出大片湿漉漉的黑色滩涂。 咸腥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独属于海洋的蓬勃生命力。 白熙套着张哥友情赞助的黑色防水背带裤,裤腿高高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绵软冰凉的淤泥里,手里举着自拍杆,镜头有些摇晃地记录着眼前充满野趣的景象。 “大家快看!真正的赶海现场!”白熙的声音被海风送出去老远,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这空气!这视野!” 他身边是装备齐全的“浪里白条”张哥,以及同样换了行头、拎着水桶和耙子的经纪人海鲜哥。 三人组成了一支画风清奇的海鲜小分队。 “小熙,来看这儿。”张哥指着不远处一片微微鼓起、还冒着细小水泡的沙地,“就这种地形,下面肯定有货。” 他拿着小铲子熟练地挖了几下,一只挥舞着大钳子的肥硕青蟹就被刨了出来,瞬间被张哥眼疾手快地捏住背壳丢进了桶里。 “哇!好大!”白熙凑过去,镜头对准桶里张牙舞爪的螃蟹,引来弹幕一片【666】和【想吃】。 海鲜哥也不甘示弱,拿着耙子在浅水洼里扒拉,很快翻出几个吐着水花的蛤蜊和一只缩头缩脑的寄居蟹。 “小熙,这个好玩,给你拿着直播。” 小东西在掌心惊慌地爬动,痒痒的触感让白熙忍不住笑出声,他刚想凑近镜头展示,脚下却突然一滑——“哎哟!” 扑通! 白熙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进了旁边一个浅浅的水坑里,泥水四溅。那只寄居蟹趁机从他手里溜走,飞快地钻进泥里不见了踪影。 【不像赶海的,像救助搁浅小动物的[狗头]】 【熙熙怎么把自己当海鲜献祭了】 【寄居蟹: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溜了溜了!】 【俺们志刚是飞行兵!不擅长沿海作战怎么了!!】 【虽然但是,摔得还挺可爱(小声)】 白熙抹了把脸上的泥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在两位“老师傅”的带领下笨拙又认真地投入了“战斗”—— 学着辨认螃蟹洞,差点被突然窜出的小沙蟹夹到手,吓得哇哇叫; 把一块伪装极好的石头蟹当成石头踩了一脚,差点又摔一跤; 又在张哥的指导下成功在一片礁石缝隙里抓到了一只漂亮的凤尾鱼,对着镜头显摆了二十分钟。 夕阳沉入海平线,只留下漫天瑰丽的晚霞,潮水退得更远,滩涂显得更加辽阔宁静。 三人收获颇丰,两个塑料桶里装满了青蟹蛤蜊之类,还有几条倒霉的小鱼。 海鲜哥和张哥一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桶,沿着被海水冲刷得光滑平实的海岸线悠闲地往回走。 白熙走在最前面,依旧举着自拍杆,镜头里是洒满霞光的海面、归巢的海鸟,以及他沾着泥点却笑容明亮的脸。 海风温柔地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涛声。 直播间的氛围也变得格外宁静美好: 【唱一个!熙熙唱一个!】 【此情此景怎能没有BGM?主播来首应景的!】 【对啊对啊!我们爱播可是唱歌起家的!】 【不唱取关了!(bushi)】 【夕阳,大海,少年,氛围都烘托到这了,不唱不合适吧?】 白熙看着滚动的弹幕,又望了望眼前波光粼粼、延伸到天际的宁静海面,那些关于手伤的糟心事似乎也被这海风吹散了。 “行,那就……唱个应景的老歌吧。”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也对着这片温柔暮色,轻轻哼唱起来。 依旧是带着点天然跑调的嗓音,却意外地契合此刻的氛围,唱出了一种舒缓又温柔的感觉。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开……” 他的声音不大,被海风裹着飘散在空旷的海滩上。 唱到后面,歌词被无意识地做了小小的改动: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却已不再来,原来嘛你随那浪花,漂向远方外……” 这一句的调子依旧跑着,却莫名揉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的哀伤……仿佛在透过这海风与浪花,向某个早已远去的时光或身影无声告别。 歌声停歇,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沙沙作响。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仿佛被这片刻的宁静与那丝若有若无的感伤攫住了心神。 十几秒后,弹幕才如同解冻的潮水般汹涌起来: 【哭了,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跑调,但这次跑得我心都揪了一下】 【最后那句改词……主播你想起了谁?】 【海上的浪花开,我却已不再来,呜呜呜好刀!】 【氛围感绝了!主播你赔我眼泪!】 【你心里是不是也装着一段回不去的远方?】 就在这淡淡的愁绪弥漫开来时,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意再次响起,瞬间冲散了那片阴霾: “浪花轻轻地拍啊,我等你在未来,希望你平安顺遂……” 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单纯地被前方海鲜哥招呼他的声音打断。 白熙转过头,望向通往岸边公路的方向,侧脸在晚霞的余晖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笑容干净而明亮。 “我们要回家啦!” 【啊啊啊最后那句没唱完!卡在我心巴上了![大哭]】 【平安顺遂,然后呢?等谁啊主播!你说清楚!】 【这个笑!这个侧脸!这个氛围!我宣布此刻熙宝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截图!干嘛愣着啊!这妥妥的名场面!】 【少年与海!破碎感与温暖感交织!这画面我能记一辈子!】 【刚才那瞬间感觉主播好像在发光】 【好像大家青春里都会出现的那个惊鸿一瞥的人】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这颜值!这氛围!这歌声!直接封神!】 【快看热搜!炸了!!!】 …… 这场直播到最后意外地引爆了网络。 没有公司刻意买热搜推波助澜,纯粹靠着无数被触动心弦的网友自发截图、录屏、转发、讨论,热度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深夜,#白月光柏熙#这个词条,带着一个“爆”字,稳稳地登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热搜榜的榜首。 点进去,置顶的是一张被疯狂转发的截图—— 暮色沉沉的海滩,霞光将海面染成暖金色。 穿着黑色背带裤的的少年侧身而立,举着自拍杆,微微仰头望着远方。 他脸上还沾着一点泥痕,发梢被海风吹乱,浅蓝和彩色的挑染在余晖中跳跃。 少年嘴角噙着的温柔又带着点怅惘的笑意被一张张截图定格,美好得如同每个人记忆深处都有的,那个在青春里惊鸿一瞥,却再也寻不回的“白月光”。 第41章 古有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薛董300万嘉年…… 热搜榜首那个#白月光柏熙#的词条, 像焊死在榜单上一样,整整挂了三天。 热度非但没降,反而随着各种角度的海边视频、截图、二创剪辑的疯狂传播, 愈演愈烈。 那张暮色海滩少年回眸的侧影, 也成了无数人社交软件的新头像和背景图。 * 星空传媒顶层, 老板办公室。 集团董秘和首席执行官并排挤在沙发里,对着平板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压低声音交流两句。 “啧, 这小孩儿可太有意思了, ”陆知白摸着下巴, 屏幕上正播放着白熙在泥坑里扑腾的片段, “综艺感浑然天成,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确实, ”韩秘书推了推无框眼镜, 镜片上反射着白熙沾着泥点却笑容灿烂的特写,“长得也真是……干净漂亮, 难怪能被夸成白月光。” “……” 批阅文件的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突兀的、长长的一道墨痕。 宽大办公桌后, 薛景寒眉头紧锁, 连日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安静点。” 韩秘书和陆知白瞬间噤声,互相递了个“老板今天气压超低”的眼神, 默默把平板音量又调低了两格。 薛景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那份关于酷猫TV上个月营收的分析报告上…… 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跳动,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跑调跑得九曲十八弯的哼唱声, 顽强地从平板里钻了出来,飘进他的耳朵。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却已不再来……” 是《踏浪》。 薛景寒握着钢笔的手指猛地一僵, 笔尖悬停在半空,一滴浓黑的墨珠无声地坠落,在文件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污迹。 这跑调的方式……这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莫名温柔的腔调…… 紧接着,是那句被改动的歌词: “原来嘛你随那浪花,漂向远方外……”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薛景寒脑中炸开!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他猛地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沉重的椅子向后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老板?”韩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差点把平板扔出去,和同样惊愕的陆知白一起站了起来,“我们……我们这就出去!” “不是!”薛景寒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怪异的沙哑和急迫,甚至微微发颤。 他伸出手,指向韩秘书手中的平板,“你看的什么?拿过来!” 韩秘书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平板放在薛景寒面前的桌上。 手指在音量键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声音调到了最大。 屏幕上的视频已经接近尾声,瑰丽的晚霞余晖下,少年站在湿漉漉的滩涂上,侧对着镜头,任由海风拂乱他浅色挑染的发梢。 清朗的声音被海风裹挟着,清晰地传入办公室所有人的耳中: “浪花轻轻的拍啊,我等你在未来,希望你平安顺遂……” 薛景寒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 是柏熙的脸。 是柏熙的声音。 但这首歌!这跑调的旋律!这独一无二的改词!尤其是最后那句戛然而止的尾音! “还把我深爱……” 薛景寒的脑子里,那个被尘封了十年的、属于白熙的声音,无比清晰地接上了这后半句! 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版本!是他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宝藏! 他收藏的白熙遗物里,就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是白熙用他那并不好看的字迹歪歪扭扭写下的这段改词,和视频里唱的一字不差。 真的是……熙哥?! 这个念头如同铺天盖地的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理智的堤坝! 怎么会是柏熙?! 他回来了?以这种方式?一个负债累累的小主播?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为什么要骗我?! 薛景寒眉头微皱,被他向来不愿提及的记忆碎片狠狠扎进脑海—— S2赛季末,那个同样被晚霞染红的海滩。 彼时他们刚刚确认进入顶级联赛,一群半大少年在烧烤摊上喝得东倒西歪,又疯跑到海边发泄过剩的精力。 他落在队伍最后,时不时心神不宁地回头,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熙慢悠悠地走在沙滩边缘,低着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轻轻哼着什么。 薛景寒停住脚步等他,可是他没注意,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哎哟!”白熙揉着额头,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傻气,“怎么了景寒?” 薛景寒当时只觉得脸上发烫,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挺好听的。” 白熙愣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薛景寒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一种被人认可的开心点亮,嘴角大大地咧开:“那我继续?” 那晚的海风似乎也带着此刻屏幕里的咸腥,白熙就是这样哼唱着,一样的跑调,一样的温柔腔调,一样带着无人理解的、隐秘哀伤的改词。 “哥,你在想什么?” 那时的薛景寒忍不住问。 白熙的笑容淡了些,望向漆黑涌动的海面,声音轻飘飘的:“想家了。” “那……回家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问。 白熙沉默了很久,久到薛景寒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出口便被海风吹散: “不了,他们都……不在了。” …… “我们要回家啦。” 薛景寒死死盯着视频最后定格的那张笑脸——沾着泥点,冰蓝发梢跳跃,眼神明亮又复杂。 巨大的冲击过后,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上来。 熙哥回来了。 但选择隐瞒身份。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徐若羽!那个他无比信任的徐哥!也跟着熙哥一起,把他瞒得死死的! 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无数线索在薛景寒混乱的脑中疯狂串联: 徐若羽近期反常的“开心”、对柏熙超乎寻常的照顾和保护、甚至不惜编造“谈恋爱”这种拙劣借口来搪塞自己关于柏熙身份的试探…… 不是移情!不是照顾后辈! 是认出来了!是重逢的狂喜!是失而复得的守护! 而自己则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还在徐若羽面前分析什么“赝品”、“阎九的阴谋”! 一股被最亲近之人联手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被刻意疏远的委屈,以及对自己眼瞎心盲的懊恼,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腾冲撞!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一拳砸在桌上的冲动。 半晌,薛景寒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回了椅子里,声音疲惫沙哑到了极点:“……出去,把门带上。” 韩秘书和陆知白大气不敢出,连忙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办公室里只剩下薛景寒粗重的呼吸和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 他需要冷静。 巨大的震惊和情绪风暴过后,理智艰难地开始回笼。 熙哥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认?为什么宁愿当一个挣扎求生的小主播?是有什么必须隐藏身份才能去做的事情吗? 和阎九有关?还是……和自己有关? 是了……当年巷口,自己那样的不听话……熙哥是带着对自己的失望和怨愤离开的吗?所以重生归来也不愿再与自己有任何瓜葛? 这个念头像匕首一般狠狠捅进了薛景寒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 “熙哥……” 铺天盖地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扑到电脑前,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动作却快得惊人。 他先申请了一个全新的空白小号,然后登录酷猫TV平台,在搜索框里输入那个此刻牵动他全部心神的名字——柏熙。 点进【白志刚同志】直播间。 画面加载出来的一瞬,薛景寒的呼吸再次停滞。 直播间人气爆炸,在线人数稳稳停在二十万+(比较水不要骂我),弹幕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几乎淹没了整个屏幕。 而屏幕中央,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夜夜不能好眠的少年正慵懒地靠在电竞椅上,左手腕上戴着个显眼的黑色硬支撑护腕,右手在抓着薯片往嘴里塞。 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一边咀嚼,一边对着麦克风清晰流畅地分析着比赛局势。 “……现在场上局势很微妙啊,ZTG这个四人满编队卡在圈边,位置很好,但XK和BLX这两支独狼队……” “哦不,BLX现在是两人残编,都在圈内高点,形成了暂时的僵持。” “关键就看下一个圈怎么刷,以及……哎,导播给到青椒视角了!他动了!” 画面里,代表秦峤的黑色机甲正借助烟雾弹的掩护,极其大胆地从侧面拉枪线,试图寻找角度对BLX的侧翼进行压制。 这个位置极其刁钻,但也非常危险。 白熙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笃定: “青椒这个位置选得相当有想法!如果能压住BLX的枪线,给队友创造机会,是有可能撕开一道口子的!” “但风险很大,一旦被高点的BLX发现,两人集火……” 话音未落,屏幕右上角击杀信息猛然跳出! 【BLX-wild 使用M24狙击枪击倒了 XK-青椒】 秦峤的角色应声倒地! “哎哟!”白熙惋惜地一拍大腿,“被Wild逮到了!Wild这枪……有点东西,但运气成分也不小。” “青椒这波操作思路是没问题的,就是……嗯……细节处理上,可能因为太想打开局面,稍微急躁了一点点,身位没控死,多露了那么零点几秒。” “Wild的操作其实已经有点变形了,但就是歪打正着……” 弹幕瞬间爆炸: 【青椒就是白给,别捧臭脚了】 【完了完了,XK这把寄了!青椒在干嘛啊!梦游呢?】 【野王牛逼!一枪定乾坤!这波预判绝了!】 【主播你懂什么?李南解说都说了是青椒失误!野王实力压制![打call]】 【就是!一个主播也敢点评职业选手失误?飘了?】 【笑死,真当自己是战术大师了?你打过职业吗?你知道赛场上怎么打的吗?】 【青铜理解指点王者操作?省省吧!】 【蹭热度没完了是吧?逮着职业选手失误就猛踩?】 【白月光滤镜碎了?嘴这么毒?】 【人家李南是官方解说,你是啥?也配质疑野王?[笑哭]】 【菜就多练,别找借口!青椒就是菜了!】 看着满屏刺眼的质疑和嘲讽,薛景寒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屏幕里,白熙还在试图解释他看到的细节和战术意图,语气平和,但那些充满戾气的弹幕依旧像刀子一样刷过。 这一幕……何其熟悉! 当年在XK基地的训练室里,自己,还有叶耀,不也是这样吗?固执地、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不服气,质疑着熙哥那些看似冒险、实则精妙无比的战术安排。 那时的熙哥也是这样,一遍遍地解释,耐心地分析利弊,从不以队长的身份强压…… 羞愧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烧得薛景寒脸颊发烫。 虽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集团董事长,可面对屏幕里这个重获新生的熙哥……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需要被引导、被包容的小孩子。 “哎呀,我说的只是个人看法。” 看着那些还在刷屏嘲讽白熙“不懂装懂”、“蹭热度”的弹幕,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薛景寒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直播间的礼物栏,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那个最顶端、象征着平台最高打赏规格的礼物图标上——嘉年华! 3000元一个。 他眼神冰冷,带着一股近乎发泄般的决绝,手指在鼠标左键上……疯狂连点! 一个! 十个! 一百个! …… 价值3000元的嘉年华如同最绚烂也最不讲道理的流星雨,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在【白志刚同志】的直播间里轰然炸开! 金红色的华丽特效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激昂恢弘的系统音效震耳欲聋! 全平台所有直播间顶端直接同时拉起了金光闪闪的横幅公告: 【用户 “用户5193771” 在 “白志刚同志” 的直播间送出嘉年华× 1000!普天同庆,豪气冲天!】 1000个! 300万元!!! 整个酷猫TV平台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所有正在直播的主播,无论大小,无论什么分区,屏幕瞬间被这史无前例的超级礼物风暴刷屏! 公告横幅如同永不熄灭的金色浪潮,一遍遍在所有直播间顶端滚动播放! 【我艹!!!1000个嘉年华???】 【300万??????】 【疯了吧!!!】 【爸爸!!您还缺腿部挂件吗!!】 【用户哥糊涂啊!!(破音)】 【刚才骂主播的都滚出来!看看什么叫实力打脸!】 【大佬用300万告诉我们:主播说得对!】 【柏月光牛逼!!!!】 【这他妈是直接把银河系刷给主播了吧???】 【全平台通告!排面拉满!熙宝牛逼!】 【热搜预定!不!热搜已经炸了!!!#神秘土豪怒砸300万力挺柏熙#】 整个互联网再次被白月光柏熙的词条以及这石破天惊的300万打赏彻底点燃!社交平台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热搜榜瞬间被相关词条屠版!! …… 直播间里。 正捏着一片薯片准备继续分析战局的白熙,整个人彻底石化。 他看着屏幕上那如同核爆般持续不断、将一切画面和弹幕都彻底吞噬淹没的嘉年华特效海洋,听着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的系统音效和全平台通告…… 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手里的薯片“啪嗒”一声掉在键盘上。 大脑一片空白。 足足过了五秒钟,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破了音的惊呼才猛地从麦克风里炸了出来,响彻直播间: “我娘啊——?!!” 第42章 褒姒笑没笑不知道,白熙笑了 屏幕上嘉年华的特效如同永不落幕的盛大烟花, 一个接一个,足足霸屏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金红交织的华丽动画、震耳欲聋的激昂音效、全平台滚动的金色横幅……将【白志刚同志】的直播间彻底变成了一个被金钱洪流冲刷的孤岛。 总决赛最后几局的激烈厮杀在史无前例的300万礼物海啸面前统统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弹幕池彻底爆炸,服务器数次濒临崩溃, 无数闻讯而来的吃瓜群众挤爆了直播间, 所有人的话题只有一个—— 这从天而降的“用户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熙感觉自己像坐在一艘被巨浪抛来抛去的小船上, 头晕目眩。 他看着那持续不断、仿佛永无止境的特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着麦克风, 声音都有点飘忽: “呃……谢谢老板, 谢谢您……太破费了……” 那个名叫【用户5193771】的崭新小号在礼物风暴的间隙极其高冷地飘过一条弹幕: 【不用管我, 你继续。】 言简意赅, 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这一句话瞬间引爆了新一轮的弹幕狂欢: 【余生哥哥!我也想要爱马仕限定包包!康康我!】 【这是俺们熙熙的用户哥】 【爱马仕包包算啥!用户哥直接给你把专柜盘下来当更衣室![崇拜]】 【恭迎·移动ATM·人间印钞机·三百万只是零花钱の神】 【他妈的刚点进来还以为是欢乐豆模式】 【笑死了,我巅峰战纪里的金币都没这么多】 【三百万就听一声谢谢?】 【用户哥:三百万听个响怎么了, 我家微波炉加热食材都这个声儿】 【老板糊涂啊!这钱给我我能给你表演个原地起飞!】 【用户哥, 性别别卡太死,我可以!】 【主播还愣着干嘛?快给用户哥整个花活啊!】 无论弹幕如何疯狂猜测、玩梗、扒皮, 那个名为【用户5193771】的新号始终沉默, 在丢下那句“不用管我”后便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 再无声息。 只剩下满屏的“用户哥”传说和无数试图解码其真实身份的福尔摩斯。 白熙在这片喧嚣的金色海洋和满屏的“用户哥”弹幕中硬着头皮努力将注意力拉回比赛,磕磕绊绊地解说完总决赛的最后阶段。 当象征着冠军的金色雨在ZTG战队选手席落下时,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光速下播。 “啪嗒。” 直播画面暗下去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嘭!嘭!嘭!” 几支手持小礼炮被同时拉响,五彩缤纷的亮片彩带如同天女散花,劈头盖脸地洒了刚摘下耳机的白熙一身。 “恭喜熙哥!!!” “300万啊我的天!!!” “白月光牛逼!用户哥牛逼!” “请客!必须请客!吃最贵的!” 朱俊、毛小涛、辣条姐、海鲜哥……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大叔都挤在门口, 脸上洋溢着激动和与有荣焉的笑容,七嘴八舌地欢呼着。 办公室瞬间变成了小型庆功宴现场。 白熙被这阵仗弄得哭笑不得,摘掉头发上的彩带,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整个蜂巢。 300万的冲击力后劲太大,加上手腕隐隐作痛和强行集中精神解说比赛的消耗,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行行行,”他举起没受伤的右手,做出投降状,脸上带着无奈又真诚的笑意,“等过段时间,我缓过劲儿来,地方你们挑,挑贵的!我请!” …… 好不容易打发走热情洋溢的同事们,白熙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出公司大楼。 夜风带着凉意吹来,稍微驱散了些许混沌。 今晚徐若羽要带队打夏季赛最后一场关键战,无法来接他,特意安排了XK战队的副教练小杨开车过来。 坐进副驾驶,白熙疲惫地叹了口气,整个身体陷进座椅里。 “嚯,”年轻的小杨教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着打趣,“今晚挣了那么多还叹气啊?这得是幸福的烦恼吧?” 白熙闭着眼,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声音闷闷的:“钱是挺震撼……但我更担心徐教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忧虑,“你们这几天……状态好像不太好?” 车内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小杨脸上的笑容淡去,也跟着叹了口气,方向盘在他手中似乎都沉重了几分,“是啊……团队配合一直没找到最佳节奏。” “今天这场……唉,最后只拿了第四。” 他语气低沉,但随即又强打起精神,“不过万幸,算上之前的积分,总排名勉强挤进前三,拿到了世界赛的门票。” “今晚是第四?” 白熙睁开眼,有些意外。 这个成绩对于志在夺冠的XK来说,确实不理想。 “嗯,队里问题不少。” 小杨点点头,眉头紧锁,“突击手金哥手伤太严重了,打完世界赛估计就得退役。” “总指挥小路是新人,想法多,但决断太拖沓,临场指挥经常慢半拍,队伍脱节严重……” “教练组已经在考虑换人,可现在青训营里……哪里有能顶上这个位置的苗子……唉,青黄不接啊。” 白熙想起徐若羽之前提过想找喻黎试训:“徐教练不是说想找鲤鱼试试吗?他狙击枪玩得那么……” “不是狙击位,”小杨打断他,语气无奈,“教练是看中了鲤鱼的大局观和临场应变能力!想让他来打突击手,或者……直接让他试试总指挥!” “啊?”白熙彻底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总指挥?鲤鱼?他……他不是……” 那个在游戏里花式成盒、因为各种骚操作被弹幕追着骂“出生”的喻黎?让他去指挥XK这样的顶级战队打世界赛?这想法也太……天马行空了!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小杨苦笑了一下,似乎预料到白熙的反应,“教练说他是在装菜,他真正的实力……深不可测。” “具体怎么看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教练看人的眼光我们一向是服的,只是……”他无奈地耸耸肩,“人家鲤鱼压根不鸟我们,邀请发了好几次,石沉大海。” 白熙张了张嘴,感觉信息量太大,本就昏沉的脑子更成了一团浆糊。 他含糊地“哦”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这样啊……”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白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小杨轻轻唤醒:“小熙,到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徐若羽的别墅,白熙瘫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魂魄归位。 300万的巨款带来的不真实感依旧萦绕心头,他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搜了一下“主播打赏收入个税”。 “十万以上礼物报酬所得……适用税率……20%?” 白熙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平台分成后到我手是75万,这75万就是应纳税所得额了?75万的五分之一……”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圆:“我要交15万的税?!” 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又飞快地算出了余额:“75减15……还剩90万!” 巨大的肉痛感瞬间被“还剩六十万!”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冲淡,白熙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还好还好!还有六十万呢!” 这笔钱足够带着徐徐吃遍山珍海味,过上好长一段滋润日子了! 不过当务之急…… 白熙的目光投向厨房。 徐徐今晚比赛没打好,压力肯定巨大,他得煮点清热去火的绿豆汤让徐徐喝点泄泄火,顺顺气。 说干就干,他起身走进厨房,找出绿豆仔细淘洗干净,再加上足量的清水打开火慢慢熬煮……厨房里很快弥漫开绿豆特有的清香,带着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就在绿豆汤熬得软烂、汤色碧绿诱人,白熙关火准备找碗盛出来放凉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哥,我回来了。” 徐若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但在看到厨房门口探出头的白熙时,他黯淡的眼底还是瞬间亮起光彩,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煮什么呢?好香。” “绿豆汤,给你败败火。”白熙走过去,接过徐若羽脱下的外套挂好,敏锐地察觉到他笑容下的勉强和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这几天辛苦你了。” 两人坐到客厅,白熙把XK目前队员的问题——小鹿指挥的拖沓、青椒状态的起伏、Meniscus作为狙击手虽稳但独木难支的困境。 他结合自己看比赛时的观察把这些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一遍,又提了几个可能的训练调整方向。 徐若羽安静地听着,眼底的疲惫渐渐被一种专注的、带着欣慰的光芒取代。 熙哥……即使换了个身份,他对游戏的理解,对团队的洞察,依旧如此犀利深刻。 说完白熙顿了一下,拿起茶几上微温的绿豆汤递给徐若羽,“喝点吧,刚晾好的。” 徐若羽接过碗,喝了一口,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熙,“熙哥……要不……你来试训打突击手吧?” “试训……突击手?” 白熙重复着,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 那些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翻涌上来——训练室里挥汗如雨却甘之如饴的日日夜夜;赛场上生死时速的激烈交锋;捧起奖杯时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泪水…… 紧接着,是病床上日渐沉重的身体,针头刺入皮肤的冰冷痛楚,队友们强颜欢笑却难掩担忧的眼神,还有……最后那份冰冷的、宣告一切的病危通知单。 重生以来他只想换个活法,远离那个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和生命的战场……直播、挣钱、和徐徐一起安稳度日……这才是他为自己规划的新生。 打职业?重新回到那个高压、残酷、将天赋和健康都放在赌桌上的漩涡中心? 白熙下意识地往后靠进沙发里,脸色微微发白,“我……”他喉咙有些发干,艰难地开口,“我再考虑考虑……” 他几乎是慌乱地转移了话题,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对了徐徐!跟你说个离谱的事!今晚我直播,有个神秘土豪直接给我刷了1000个嘉年华!” “整整300万!平台分完再扣税,我还能拿六十万呢!你说这人是不是……” 他语速飞快,带着兴奋和分享八卦的意味。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徐若羽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300万……嘉年华?” 徐若羽喃喃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个名字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瞬间炸响在他脑海中——薛景寒! 只有他!只有他能如此疯狂! 景寒知道了?!他认出熙哥了?!什么时候?怎么认出来的?熙哥暴露了?!那自己苦苦维持的隐瞒……还有什么意义?! 之后要怎么办?!! 这几天压在心头的所有重担——战队失利、队员困境、未来渺茫的压力,加上此刻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带来的极致恐慌和自责——如同无数座大山轰然压下! 徐若羽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鸣作响,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在瞬间扭曲、拉远!他想张口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气音。 下一秒,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向旁边一歪! “哐当!” 精致的瓷碗脱手摔在地毯上,碧绿的汤汁泼洒开来,洇湿了一大片。 “徐徐?!!!” 白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徐若羽软倒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徐徐!徐若羽!你怎么了?!醒醒!”白熙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 微弱,但还有!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白熙,他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指尖因为颤抖几乎按不准屏幕,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120!快!这里是……” 第43章 明争暗…景寒你这已经是明抢了!! 医院的走廊冰冷漫长, 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白熙蹲在手术室门口,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肩膀微微颤抖。 那一声闷响, 徐徐倒下的身影, 泼洒的绿豆汤,还有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 他用力抠着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汹涌的眼泪, 却无济于事。 视野里模糊的地面, 突然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白熙猛地抬头。 是薛景寒。 他来得极快, 呼吸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额发被夜风吹得微乱。 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怒、担忧, 还有一丝……白熙看不懂的沉痛。 看到白熙红着眼眶无助地蹲在地板上, 薛景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喉结滚动, 想说点什么, 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手术室的门“唰”地一声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还算轻松:“抢救很成功, 是急性应激反应导致的短暂性休克和低血压,加上近期疲劳过度,身体透支得很厉害,心脏负荷太大。” “万幸的是没有器质性病变, 但病人非常虚弱,需要静养观察一段时间。” 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一声落回了肚子里,白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踉跄着扑到移动病床边。 徐若羽脸色苍白得像纸,闭着眼,但胸膛已经有了平稳的起伏…… 白熙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他紧紧抓住徐若羽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徐……徐教练你吓死我了……” 薛景寒站在稍后一步,看着白熙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泪水,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徐哥!!” 医护人员才将徐若羽移入VIP病房,秦峤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看到薛景寒和白熙脚步顿了一下,站在门口梗着脖子问:“徐哥怎么样了?!” 薛景寒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托你的福,暂时没事。” 秦峤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又想到自己决赛的发挥……终究没再吭声,只是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叶耀随后赶到,一看到病床上虚弱的徐若羽,他眼圈立刻就红了:“徐哥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 “安静。”薛景寒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病房里所有的嘈杂,“病人需要休息,都出去。” 他目光沉沉地掠过秦峤和叶耀,最终落在紧握着徐若羽手的白熙身上,停顿了一秒,才移开。 秦峤不甘心地看了看病床,最终还是被薛景寒的气势慑住,烦躁地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开。 叶耀还想说什么,薛景寒已经先一步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也先回去。” 叶耀深深看了一眼徐若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作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薛景寒走到病床边,看着徐若羽苍白的面容,眼神复杂难辨。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安的恳求:“徐哥,你要好好休养身体。” 徐若羽似乎听到了,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睁开。 薛景寒转身,示意白熙跟他出去。 走廊里灯光惨白,秦峤和叶耀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显然在等他们。 薛景寒敲了几下手机,叹气:“徐哥这个情况需要静养,我已经给他联系了最好的医疗团队……需要去外地进行一段时间的深度疗养和……” 秦峤没等他说完打断道:“我陪徐哥一起去,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徐哥吗?” “他还没醒。” 薛景寒拍拍他肩膀,“阿峤你走吧,这里你帮不上忙,你要是真想让他安心就回去认真训练,在世界赛赛场上发挥好一点。” 秦峤:…… 叶耀点头,把他拉去一边耳语:“徐哥要在哪里治疗,把地址发给我,我今晚陪护,明天跟着一起去。” 薛景寒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一下,叶耀的手机很快收到一个定位信息。 他点开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像是想笑又像是想骂人,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行,行,行。” 叶耀深深地看了薛景寒一眼,又瞥了白熙一眼,没再多说,转身进入病房,背影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 两人走后,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 白熙还沉浸在对徐若羽病情的担忧之中,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猫蔫蔫地蹲回墙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薛景寒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的背影,心头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乎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走到白熙身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徐教练离开治疗期间,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薛景寒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阎九那边虽然暂时消停,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你之前好像暴露过住处。” 白熙身体一僵,没有抬头。 “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到我那里,”薛景寒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排意味,“客房都是现成的,安保也周全。” 白熙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和抗拒:“我……我能照顾自己!而且徐教练他……” 他越说声音越小,在薛景寒平静无波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怕了。 他怕薛景寒会问:才认识多久?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他需要你来操心他的安危和照顾问题吗? 白熙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担忧,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合理一些:“我……我是担心徐教练没人照顾,他病得这么重……” 薛景寒打断他,语气笃定:“叶耀会全程陪护,医疗团队也是顶级的,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是不受打扰地休养。” 言之有理,白熙点点头,又问:“那我可以来看他吗……徐教练很照顾我,我想回报……” 薛景寒摇头,神情凝重:“他要去的地方很远,你应该不方便过去。” “不能留在A市吗?这里不是很发达吗?” 白熙讷讷地问。 “徐教练这是长期疲劳积累爆发的心源性问题,往严重了说,是心脏功能代偿失调的前兆……” “外面的专家团队在这方面经验更丰富,疗养环境也更适合他彻底恢复。” 薛景寒刻意加重了“严重”和“前兆”这几个字。 白熙的心又揪紧了。 心脏问题……这绝不是小事!他看着薛景寒严肃认真的表情,丝毫没有怀疑其中的水分。 薛景寒顿了顿,目光落在白熙依旧泛红的眼眶上,补充道,“你留在这里好好工作,别让他再为你操心,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病房里待太多人不合适,我们先走吧。” 白熙沉默。 现在确实没有比去景寒家更合适的办法了……不过他必须藏好自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引起任何怀疑。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 * 回到薛景寒那座如同堡垒般森严又奢华的别墅,已是深夜。 长毛矮脚的小橘猫听到动静,迈着小短腿“喵呜喵呜”地蹭了过来,亲昵地围着白熙的裤脚一边打转,还一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 白熙心头一暖,又酸又涩的情绪交织翻涌。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进怀里,脸颊贴着它温暖柔软的皮毛,汲取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薛景寒换下西装外套,看着白熙抱着猫失魂落魄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又想到病房里的徐若羽,心中一阵酸涩。 “它的疫苗打全了,很健康。” 白熙抱着猫,没说话。 薛景寒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用一种近乎刻意的平淡语气补充道:“你不用担心徐教练,他的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外地疗养主要是为了让他彻底远离工作压力……” 白熙抱着猫的手顿住了,愕然地抬头看向薛景寒:“……?” 他眼中是纯粹的困惑:你在医院明明说得很严重啊?心脏问题,前兆…… 薛景寒被他清澈又带着点控诉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 “你的房间在三楼,左手第一间……都已经收拾好了,洗漱用品也都是新的。” “明天下午韩炘会过来送你上班,之后你需要从原住处搬什么东西或者要去哪里都可以让他陪你去。” “韩信?”白熙下意识重复,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位精明干练的韩秘书,配上这个名字,莫名的滑稽感冲淡了一点沉重。 他没忍住嘴角极其短暂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抿紧,低下头掩饰,“……嗯,知道了。” 薛景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转瞬即逝的笑意,虽然不明所以,但心底莫名地松了一下。 言多必失,薛景寒不再多言,只是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质地考究的黑底名片递给白熙:“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白熙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和一串数字,彰显着持有者的地位和界限。 “好的,谢谢您。” “……” 薛景寒不再停留,转身上楼,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白熙才放下小猫,自己一人乘坐高级精致的透明电梯前往三楼楼层。 缓缓走进薛景寒分给他的客房,房间很大,布置简洁而奢华,看起来一尘不染,确实像刚收拾好的样子。 他拍拍屁股小心翼翼地抽了几张纸巾垫着坐在柔软的大床边缘,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徐徐】。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良久,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几句简单又沉重的话: 【徐徐,我没事,别担心我。】 【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安心养病,什么都别想。】 【快点好起来,快点回来。】 …… 第44章 跨越大半个地球的流放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陌生感觉。 徐若羽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简洁明亮, 窗外阳光明媚, 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 茫然。 大脑一片混沌,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泼洒的绿豆汤、白熙惊恐的脸,还有……心脏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紧的窒息感。 “醒了?” 叶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手里摆弄着一个医院宣传册, 试图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感觉怎么样徐哥?” 徐若羽微微侧头, 视线扫过叶耀,最终落在身旁的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杯插着吸管的清水, 旁边是英文标识的药瓶和一台正在平稳运行的、显示着心率和血压的心电监护仪。 “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像砂纸摩擦。 “加州啊,”叶耀放下册子走到床边, 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薛狗联系的顶尖医疗团队, 给你专机送过来的。” 美国?加州? 徐若羽的心猛地一沉,那点残余的眩晕感瞬间被冰冷的现实驱散。 不是“外地疗养”, 是“流放”! 景寒把他和叶耀直接流放到了大洋彼岸!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在他最虚弱、最无法反抗的时候! 熙哥……熙哥还在景寒的眼皮底下! 景寒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用“治疗”的名义将他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唯一的“障碍”远远隔开! 他到底在防备什么?! 一股强烈的恐慌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让他想立刻坐起来, 想拔掉身上的监护导线,想立刻飞回A市! “我要回去。” 徐若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他试图撑起身体, 但虚弱感和监护仪的束缚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而徒劳。 “徐哥你别激动!”叶耀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医生说了你这次必须静养!绝对不能情绪激动,更不能劳累奔波!薛狗这次是下了死命令的!” “是啊,徐先生。” 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华裔医生闻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护士。 医生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告诉他: “我是您的主治医师Dr.Chen,您的情况虽然抢救及时没有器质性损伤,但心脏负荷非常大,需要一段时间的深度休养和严密监测……请您务必配合治疗。” 护士也微笑着点头,用带着口音的英文补充道:“您只需要安心在这里休养一周左右,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安排稳妥的方式回国,不会耽误您任何重要事情的。” 她的目光扫过叶耀英俊的脸庞时,明显多停留了一瞬。 “你就安心养着吧,不会耽误事的。” 叶耀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甚至不忘对护士小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放心,我们徐教练最听医嘱了。” 徐若羽看着叶耀浑然不觉、甚至带着点度假般轻松的神情,再看看医生护士脸上职业化的安抚和笃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们都不懂!他们以为他着急的是比赛,是工作!是XK的世界赛安排!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急如焚的是那个留在A市、身份随时可能暴露、正被一头压抑了十年终于嗅到血腥味的猛兽死死盯住的——白熙! 尴尬,又急火攻心。 他像被困在透明玻璃罩里的人,看着外面世界即将天翻地覆,又无法发出有效的警报……还要忍受旁人善意却完全偏离重点的安慰。 “……” 徐若羽强迫自己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不能失控。 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重新靠回枕头上,闭上眼,金丝眼镜后的眉头紧锁,胸腔里那颗脆弱的心脏还在不规律地悸动,提醒着他此刻的艰难处境。 怎么办? 薛景寒……他不怨他,甚至能理解那份压抑了十年的思念。 他只是害怕,害怕景寒那份早已扭曲变质的、混合着执念、占有欲和巨大愧疚的情感洪流,会彻底淹没甚至伤害到刚刚重获新生的熙哥…… 熙哥好不容易才摆脱死亡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他承受不起景寒那种毁灭性的、不顾一切的爱! “徐哥?” 叶耀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凑近了些,脸上带着无语的笑意,“你这一脸……啧,不会是也看上我家熙熙了吧?这么愁眉苦脸的?放心,兄弟我很大度……” 徐若羽猛地睁开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冷冷地扫了叶耀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叶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放心,”徐若羽的声音平缓而冰冷,“我对‘柏熙’,没有那种兴趣。” 他知道叶耀说的是那个叫“柏熙”的小主播,他对那个壳子确实无感。 但里面的灵魂……那可是白熙!是他失而复得的、在这世上仅存的、如同血亲一般的哥哥! 他对白熙的感情,是守护,是失而复得的珍视,是本能想要将他护在羽翼下的占有欲! 那绝非叶耀口中的欢愉情爱,也绝非薛景寒眼中那炽热到令人恐惧的偏执。 “啊,这样。” 就在病房内气氛因徐若羽冰冷的否认而陷入短暂凝滞,叶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再次和旁边的护士搭讪时—— “嗡……嗡……” 徐若羽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景寒。 徐若羽的心脏像是被那震动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剧烈地搏动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瞬间拉高,发出轻微的警示音。 陈医生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叶耀也看到了名字,挑了挑眉:“哟,薛狗?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打电话问问。” 徐若羽没理会他们,他盯着那个名字,仿佛盯着一条蛰伏的毒蛇。 几秒钟的凝滞后,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将声音调到了听筒模式。 “喂。” “徐哥……” 电话那头传来薛景寒低沉平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感觉身体怎么样?”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不需要寒暄,徐若羽单刀直入,冷峭开口:“准备拿什么赔罪?”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轻笑。 “听您的,”薛景寒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顺的服从,甚至能听出笑音,“只要能让您消气,怎么罚都行。” 徐若羽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耳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动,也听到了监护仪那令人烦躁的提示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抛出了他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我罚你——不许对他说出你的感情。” “无论你猜到了什么,无论你有多确定……” “在他主动走向你之前,你一步都不许靠近,一个字都不许透露……更不许……以任何方式伤害到他,哪怕是一根头发。” 这是他能想到的,在无法立刻回到白熙身边的情况下,唯一能设下的保护熙哥的屏障。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流的微音在滋滋作响。 徐若羽能想象到薛景寒此刻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薄唇紧抿,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压抑在那副完美的冷硬面具之下。 终于,薛景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近乎虔诚:“这就是我原本的打算。” 徐若羽瞳孔猛地一缩。 “我比您更害怕惊扰到他。” 薛景寒的声音里第一次泄露出近乎脆弱的颤音。 那是一个压抑了十年,终于看到一丝渺茫希望却又害怕是镜花水月的人才会有的惶恐。 “我不敢问,不敢逼他……我怕得到的答案不是我可以承受得起的,更怕……把他再次吓跑。” “我能做的只是等,”薛景寒的声音恢复了平缓,语气分外沉重,“等他愿意回头,愿意再看我一眼……在此之前我会守好我的界限,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您的。” “记住你说的话,景寒。” 徐若羽的声音依旧冷硬,但紧绷的神经却微微放松了些,“照顾好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丝……” “您放心。” 薛景寒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在我身边只会比在您身边更安全,阎九剩下的爪牙,还有星辰TV那边的跳梁小丑我会处理干净……” “您安心养病,我会定期让韩炘向您汇报他的情况。” “好。” 现在人在国外手伸不过去,徐若羽不愿与他多说,只应了一声他交代好好休息的关切便切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缓缓放回床头柜,指尖冰凉,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以及外面走廊上叶耀和护士低低的交谈声。 窗外的加州阳光依旧明媚灿烂,但徐若羽的心却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熙哥……你现在,在做什么? 薛景寒他真的能忍住吗? 他疲惫地闭上眼,身体依旧虚弱,但思绪却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汹涌未平。 自己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快点回到A市。 在那之前他只能寄希望于薛景寒的承诺和这厮在某人面前那不堪一击的自制力。 以及……祈祷熙哥,希望他暂时不会主动走向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的漩涡。 …… 华国,A市,熙和集团环形主楼。 薛景寒独自站在顶层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垂眸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 那双仿佛揉碎了星光的眼中翻涌着痛苦、渴望、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被强行压抑的执念。 “熙哥……”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手机屏幕上——那是韩炘刚刚发来的照片。 躺在迈巴赫后座座椅上安逸地流着口水睡觉的那位,正是他失而复得、却又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他答应徐若羽的,他会做到。 等待…… 这种等待是如此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烈火上煎熬。 薛景寒抿唇,目光热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他真的好想,好想在他所掌握的无人可见的阴影里,用尽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让那片月光只能笼罩在他自己的领地之中。 第45章 监控是阴湿男鬼的好朋友(我们凌晨见!) 十月十一日, 凌晨一点,白熙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了薛景寒那座堡垒般的别墅。 玄关感应灯无声亮起,惨白的光线映照着空旷得能听见心跳声的大厅。 冷清, 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冷清。 他只在那天被带回来时匆匆见过薛景寒一面, 此后连着三天, 这座巨大的房子里除了他,就只剩下那只神出鬼没的小橘猫。 白熙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空调的冷气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累。 这几天的工作……或者说, 直播, 进展得异常艰难。 手腕的伤虽然好了大半, 但高强度对局之后韧带依旧会隐隐作痛。 更糟心的是弹幕, 他不过是解说夏季赛复盘时客观地点评了Wild的不当操作,没成想直接捅了马蜂窝。 Wild的狂热粉丝——“野人”们瞬间涌入他的直播间, 铺天盖地的弹幕如同淬毒的箭矢: 【青铜理解指点王者操作?省省吧主播!】 【碰瓷野王?你打过职业吗?你配吗?】 【酸鸡跳脚了?嫉妒我们野王比你强百倍?[捂脸笑][OK]】 【解说席上李南老师都没说什么, 用你个半吊子娱乐主播跳出来显摆?】 【蹭热度没完了是吧?逮着职业选手失误就猛踩?】 【这波可真是青椒妈给青椒儿子贴脸找补了】 【青椒菜就多练!别找借口!】 【Wild就是敢打敢拼!】 那些充满戾气的文字像苍蝇一样在屏幕上嗡嗡作响,无论他如何试图解释战术意图和风险点, 都会被瞬间淹没在“酸鸡”“蹭热度”“不懂装懂”的声浪中。 小柔和小涛封号封到手软, 依旧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恶意。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网暴, 但被如此大规模的质疑技术还是第一次。 虽说那边的正主第一时间认可了他的评价,并且指引粉丝不要伤害无辜, 但耐不住还是会有一些偏激的……和浑水摸鱼的反串黑。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客厅里散开,白熙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慢慢走到餐桌旁,把从夜市小摊上带回来的烤冷面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路上耽搁太久, 现在面饼已经凉了。 辣油和酱汁都凝在一起,葱花也蔫蔫的,让人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但他还是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一次性筷子, 挑了一口塞进嘴里。 又冷又硬,味同嚼蜡。 “咪!” 小橘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迈着优雅的小短腿蹭到白熙脚边,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墨绿色眼睛望着他……手里的烤冷面。 白熙看着它渴望的小眼神,心头那点烦躁奇异地被驱散了些。 “小猫?”他蹲下身来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好笑地问:“你饿了吗?” “咪呜~” 碗中还有半碗猫粮,应该只是馋的,白熙在一旁贴着小猫卡贴的抽屉里翻了根猫条喂了小猫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还没给徐徐报平安。 “……”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几句简单又沉重的话: 【徐徐,我没事,最近过得很好。】 【你在那边也要多吃些饭,安心休养,不用担心我。】 消息发送出去,石沉大海。 这个点美国那边应该是白天,但徐徐可能在治疗,也可能在休息。 白熙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复,便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小橘猫吃饱喝足,正趴在不远处舔毛。 他叫了两声对方不应,只好转换思路,拿起放在桌角的贝壳手链当做逗猫棒引它。 “小猫,来,快过来。” 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小橘猫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小耳朵抖了抖,眼睛瞪得溜圆。 它敏捷地跑过来一下跳到他腿上,接着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够那晃动的贝壳,还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咪呜”声。 “你好可爱啊哈哈。” “咪!” 玩了一会儿,小猫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意兴阑珊地收回爪子,舔了舔粉嫩的肉垫。 白熙也觉得无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结果就这几秒的工夫被小猫灵巧地跳上了餐桌。 “下来。” 小猫不语,只是一味地踱着步子,然后伸出小爪子,好奇地一推—— 啪嗒。 一个放在桌沿的白瓷小茶杯被推了下去,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在是地毯,杯子没碎。 白熙立即起身把杯子捡起来放回桌上。 小猫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似乎觉得这个反应很有趣,于是又伸出爪子,目标明确地推向另一个茶杯—— 啪嗒! “哎!” 白熙眼疾手快,在杯子落地前一把将其捞起。 他无奈地把这个捣蛋鬼抱起来,轻轻点了点它湿润的小鼻尖,故作严肃地训斥道:“小坏蛋,乱推东西是不对的,我们不可以这样做知道吗?” 小猫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傲娇地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歪,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然后趁白熙不备猛地一蹬腿挣脱了他的怀抱,落地,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方向狂奔而去! “诶!你等等!” 白熙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这小祖宗要是跑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打碎了景寒的什么贵重东西,他可赔不起,也不想惹麻烦。 小猫的速度飞快,橘色的小身影在旋转楼梯上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拐角。 白熙紧跟着跑上二楼,昏暗的壁灯下,走廊尽头那扇颜色异常突兀的黑色大门前,小橘猫正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这是……” 白熙放缓脚步,慢慢走近。 整座别墅的装潢是冷淡而高级的灰白米三色色调,线条简洁流畅,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然而眼前这扇门却通体漆黑,材质像是某种厚重的哑光檀木,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简洁到极致的线条和一个同样漆黑的把手。 它沉默地矗立在走廊尽头,像一块吸光的磁石,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重而隐秘的气息。 小猫似乎对这门很感兴趣,舔完爪子,又开始用前爪轻轻挠着厚重的门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声软软的“喵喵”叫,仿佛门后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白熙停在门前几步远的地方,沉沉地看着这扇神秘的黑门。 薛景寒的……书房?收藏室?还是别的什么珍贵特别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小猫挠门的声音和他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混合着强烈的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驱使着他,让他缓缓抬起右手,朝着那冰凉漆黑的金属门把手上伸去。 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手臂,白熙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 与此同时,熙和集团总部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霓虹洪流,薛景寒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分割着别墅内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分屏上。 点击,放大。 屏幕里,白熙站在那扇他再熟悉不过的黑门前,手指正缓缓伸向门把手。 薛景寒的身体瞬间绷紧,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昂贵的真皮里。 开?还是不开? 一股强烈的、近乎病态的渴望在心底疯狂叫嚣—— 快打开!快看看里面!看看那些对他融入骨血的思念! 看看那些早已泛黄却依旧被他视若珍宝的训练笔记和照片!看看他薛景寒这十年是如何在深渊里挣扎,又如何靠着这一点点虚幻的念想爬出来的!! 但另一个更冰冷、更恐惧的声音同时在脑中炸响—— 不能开!他会吓跑的!他看到那些东西会怎么想?会觉得他是个疯子!是个阴魂不散的变态! 他会像十年前那样毫不犹豫厌恶地转身离开,再次把他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两种情绪如同两条毒蛇在他脑中疯狂撕咬,让他英俊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 薛景寒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墨色,像一尊被遗忘在阴影里的雕塑,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到极致的气息。 屏幕里,白熙的手,终于按了下去。 薛景寒的呼吸瞬间停滞。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被监控麦克风清晰捕捉到的锁舌弹动声传来。 没开。 门是锁着的。 薛景寒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猛地一松,随即涌上来的是巨大的失落和自嘲。 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门早就被锁死了,钥匙又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监控屏幕里,一直挠门的小橘猫似乎被门把手按下去的声音惊动,停止了挠门的动作,转而开始在门框旁边光滑的墙面上嗅来嗅去。 小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墙根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与墙面同色的暗格装饰线。 那个暗格设计得非常巧妙,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只在边缘处有一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猫爪印形状的凹痕。 ——那是小猫第一次发现这里时留下的“杰作”,薛景寒索性保留了这个痕迹。 “咪呜?” 小猫似乎对这个凹痕很感兴趣,甚至伸出了爪子去抠弄。 屏幕前的薛景寒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他看到白熙的目光果然被小猫的动作吸引,疑惑地蹲下身去。 只见白熙修长的手指在那个猫爪印凹痕附近摸索了几下,然后指尖微微用力一按—— “咔。” 一声轻响,那个隐蔽的暗格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钥匙环上挂着一个褪色得厉害、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起毛的……h宝挂件。 那曾经鲜亮的蓝色绒毛如今已蒙上一层灰败的暗沉,塑料眼睛也失去了光泽。 白熙显然很意外,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和那个破旧的挂件一起拿了出来。 薛景寒死死盯着屏幕,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那个挂件…… * S3赛年,世界总决赛前夕—— “景寒景寒!你看这个!” 少年白熙兴奋地举着一个刚买的蓝色h宝挂件冲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可爱吧?送你的!预祝我们世界赛旗开得胜!” 后面十六岁的叶耀拿着他送自己的红色福娃欢欢,另一只手拿着徐若羽和秦峤收到的蓝色贝贝和绿色晶晶,“我们也有哦!” 那时薛景寒还是苍白沉默的少年,接过挂件,看着h宝上面傻乎乎的咧嘴笑,他耳根微红:“……谢谢熙哥。” “这个还能录音呢!”白熙一把抢过挂件,按了按它圆滚滚的肚子,凑到薛景寒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来,让哥给你录个悄悄话!” 薛景寒有些局促地看着白熙近在咫尺的笑脸,心跳如鼓。 “……你真棒!” “哈哈!搞定!”白熙得意地按掉录音键,松开了他拿着挂件的手,“收好了!这可是未来的世界第一突击手给你的鼓励!赛前紧张了就拿出来听听!” …… 监控里,白熙凝重地按下了挂件腹部的按钮,一个带着明显电流杂音、有些失真、却又无比熟悉的少年嗓音突兀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你真棒!” 那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了两秒,随即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电流杂音,最终归于沉寂。 白熙捏着那个褪色冰冷的挂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冰凉的齿痕,似乎在感受那上面残留的、早已模糊不清的温度和时光的重量。 他缓缓站起身。 就在薛景寒以为他会拿着钥匙再次尝试去开那扇门,或者至少会仔细研究一下这把钥匙和那个意义非凡的挂件时—— 屏幕里的白熙,却突然抬起头。 那双带着疲惫和困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屏幕和遥远的空间距离,精准,又毫无预兆地,望向了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薛景寒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看到了? 第46章 好想把他死死抱在怀里…… 白熙放下钥匙将暗格小心地推回原位, 之后抱起还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小橘猫,转身快步下楼。 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现在算什么?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罢了。 景寒收留他是看在“徐教练”的面子上,他有什么资格去八卦主人家的隐私? 走到楼梯口时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然后心虚地在心里默默祈祷: 景寒这几天最好忙得脚不沾地, 根本没时间看这些无聊的监控回放。 “走吧, 小祖宗,”他把脸埋在小猫温热的绒毛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带你去看会儿电视。” * “……” 薛景寒看到这里, 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 接着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间。 屏幕里白熙抱着猫匆匆离开的背影像一根细小的针, 在他心头轻轻刺了一下,留下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隐痛。 哥不想了解我。 哥不想窥探我的隐私。 哥……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他把监控画面切换到三楼客厅, 白熙正盘腿坐在沙发上, 怀里抱着小橘猫,墙上正投影着他们曾经最喜欢的小说改编的动漫《我就是海神》。 少年偶尔被无厘头的桥段逗得肩膀轻颤, 冰蓝色的发梢在屏幕光线下跳跃。 薛景寒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眼底翻涌的墨色沉淀下去, 只剩下一点近乎宠溺的无奈。 他确实……晾了他太久了。 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今晚, 回去吧。 …… 迈巴赫驶入别墅车库时,电子时钟跳到了02:17。 整栋房子陷入沉睡般的寂静,薛景寒放轻脚步上楼,几无声息地停在三楼那扇紧闭的客房门前。 他伸手握住门把, 试探性地往下压了压。 纹丝不动。 锁了。 薛景寒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熙哥这防范意识真是进步了。 他摇摇头, 没有用备用钥匙开门,只是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平板,熟练地调出客房内部的隐藏监控画面。 屏幕里,白熙呈一个豪放的“大”字趴在床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 他睡得正沉,两只脚都不安分地悬出床外,夏凉被也被踢得歪歪扭扭,只有一角堆在腰际。 薛景寒的目光在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上流连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屏幕的轮廓。 如果……如果熙哥真的只剩下三个月…… 不,哪怕剩下三年,他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破开这扇门,将他死死地箍在怀里……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他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再也无法离开半步。 但现在……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那危险的躁动重新压抑回心底。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智能家居控制界面,将客房的空调温度悄然上调了两度。 没事的。 他现在有的是耐心,等他的熙哥,一步一步,自己走到他身边来。 来日方长。 * 第二天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白熙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在景寒家里睡的异常舒服,以至于生物钟彻底放飞,说好的早起又泡了汤。 他打着哈欠洗漱完下楼,餐厅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负责做饭的阿姨正在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看到他,立刻笑着招呼: “小柏起来啦?快来,喝点温水润润,准备吃饭了。” 白熙走到餐桌旁,脚步顿住。 今天的菜……也太多了吧? 硕大的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白灼大虾、松鼠鳜鱼、清蒸东星斑、仙人跳、毛血旺…… 林林总总十六道硬菜,中间甚至还有一个点缀着新鲜草莓的奶油蛋糕。 更让他眼皮一跳的是,旁边还摆着几盘明显是小孩口味的东西:金黄酥脆的炸鸡块、淋着番茄酱的薯条、色彩缤纷的水果沙拉…… (这段没有刻板印象的意思,只是13年的白熙这么觉得,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了QAQ) 这阵仗……白熙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阿姨:“景……薛董中午要回来吃饭吗?” 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一个清脆得像铃铛的童声: “耶!终于到啦!又有蛋糕吃啦!!!” 白熙循声望去,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像只快乐的小鹿般蹦跳着进来。 她穿着浅粉色的荷叶吊带裙,小脸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是林胧月! 她身后跟着气质温婉、比记忆里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的盈盈姐,以及笑容爽朗的林教练。 最后进来的薛景寒轻轻带上房门,他回身,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白熙身上。 四目相对。 白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手脚瞬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完了完了,现在必须装不认识!装不认识!至于胧月……虽然带她打过游戏,但毕竟没见过真人…… 就当不认识吧……能这样看着她开开心心的,就很好了…… “唔……” 胧月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他。 小姑娘眼睛一亮,松开盈盈姐的手,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甜甜地叫了一声小柏哥哥。 白熙:“!!!” 她……她认得自己?! 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心底炸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他赶紧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一个疑惑又礼貌的表情:“是……月月吗?” “嗯!”胧月用力点头,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叶叔叔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哥哥真好看!嘿嘿!” 她笑得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喜欢。 林教练也走了过来,目光在白熙脸上停留片刻,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是小柏啊,阿耀也给我看过你直播的切片,技术挺不错的,意识也好。” “虽然我现在不是XK的主教练了,但你如果有兴趣,我也可以跟那边举荐一下,让你来试训看看。” 白熙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挠挠头,含糊地应道:“再……再说吧,谢谢林教练。”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除了薛景寒偶尔低声和盈盈姐、林教练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只有胧月时不时会指着离自己远一点的菜,奶声奶气地对白熙说:“小柏哥哥,我想吃那个虾虾/那个玉米粒……” 白熙便小心翼翼地帮她夹到小碗里。 “谢谢哥哥!” 胧月每次都笑得很甜。 白熙发现,桌上那道金黄诱人、点缀着青红椒粒的玉米烙,他和胧月都格外偏爱,一人一勺,很快就下去了一大半。 阿姨过来添水时看到了,笑着说:“我再去做一份玉米烙吧。” 林教练看着两个埋头苦吃的“小孩”,忍不住打趣:“行,再做一份,都还是小孩子呢。” 盈盈姐也笑着对阿姨说:“麻烦再做个可乐鸡翅吧,小孩儿都爱吃。” “好的。”阿姨应声去了厨房。 白熙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可乐鸡翅……这是他上辈子最喜欢吃的菜之一……是巧合吧? 饭后,胧月立刻提议说要去“猫屋”看猫。 “我要看猫猫!看猫猫!” 胧月兴奋地拉着盈盈姐的手摇晃。 白熙刚想说自己就不去了,下午还得直播,话还没出口,就瞥见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一只毛茸茸的橘色小脑袋正警惕地探出来。 ——那只怕生的小橘猫早被这一屋子人吓得躲起来了。 “小猫好像有点怕生,躲楼上了,”白熙指了指二楼,“我去帮你把它哄下来?” 胧月摇摇头,很懂事:“她不喜欢跟我玩,我要去猫屋找好多好多不怕生的猫猫玩!” 她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白熙,“小柏哥哥,你陪我去嘛?” 还有猫屋吗? 白熙头皮一麻,下意识想拒绝:“我……我下午还要上班……” “月月,”林教练适时开口,语气带着点责备,“不要打扰哥哥工作。” 胧月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垂着,小声嘟囔:“好吧……” 那失落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都软了。 白熙:“……”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我请假。” “耶!!!太好啦!!!” 胧月瞬间多云转晴,一手拉着盈盈姐,一手紧紧抓住白熙的袖子,生怕他跑了,“那我们快点出发吧!!!” * 迈巴赫平稳地驶出别墅区。 后座上的胧月兴奋地扒着车窗看风景,坐在她旁边的白熙又把她揪了回来:“月月不可以这样,很危险的。” 负责开车的韩秘书专注地看着前方。 另一边,副驾驶上的林教练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旁边亲自开着宾利欧陆GT的薛景寒,笑道:“能让熙和集团董事长亲自给我当司机,啧,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薛景寒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林哥,你跟盈盈姐是不是……看出来了?” 林教练脸上的笑容敛去一些,透出几分感慨和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点头。 “之前看阿耀发来的直播切片,就觉得……那眼神,那操作细节,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但又不敢往那方面想,太玄乎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直到今天,你一进门,我看到他站在那儿,那个瞬间……我就确定了。”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盈盈姐温柔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他看我们的眼神,虽然努力在掩饰,但那种感觉……还和当年一模一样……那就是阿熙……错不了。” 林教练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由衷的赞叹:“这小子……还真是……真是跟当年一样有本事啊!总能干出点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来。” 薛景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延伸的道路,没再说话。 * 猫屋! 白熙站在这个巨大的堪比城堡的大别墅前,被彻底震撼了。 阳光透过顶部的玻璃天窗洒下来,里面绿植葱郁,猫爬架林立,各种造型别致的猫窝错落分布。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猫——好多好多猫! 粗略看去,起码有上百只!布偶、英短、美短、暹罗、金渐层…… 更多的是各种花色、品相不那么完美的田园猫,甚至能看到好几只缺了耳朵、少了一条腿或者眼睛有残疾的小家伙。 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被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神态慵懒而满足。 此刻,一群胆大的猫咪正围在玻璃门前,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访客,发出此起彼伏、软糯娇憨的“喵喵”声。 “哇——!!!” 胧月欢呼着冲了进去,瞬间被毛茸茸的海洋淹没。 白熙也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立刻有几只不怕生的小猫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手,用尾巴卷他的手腕。 毛茸茸的触感,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空气中弥漫着猫粮和阳光的味道……这里简直就是毛绒绒的天堂! 他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嘴角也扬起了真心的笑容,陪着胧月喂猫条、玩逗猫棒,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林教练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一旁响起:“阿熙当年也很喜欢这些小动物,猫啦狗啦的,路上见到流浪的都要想办法喂一喂……” “不过他不喜欢大鹅,说是小时候被山里的大鹅追着咬过。” 白熙正撸着一只三花猫的手微微一顿,在心里默默点头:嗯,大鹅是真的凶。 盈盈姐笑着接话:“我记得景寒还养了两只呢。” 薛景寒站在不远处,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补充道:“它们很温顺。” “我要去看大白和小白!” 胧月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白熙就要往外走。 白熙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头皮发麻,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陪猫……” “一起去嘛!小柏哥哥别怕!薛叔叔说它们很乖的!”胧月力气不小,硬是把他拽出了猫屋。 鹅园就在隔壁,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围着。 两只体型健硕、羽毛雪白的大鹅正在一片小水池边悠闲地踱步,确实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昂首挺胸,姿态优雅。 胧月开心地跑过去:“大白!小白!” 两只鹅似乎认得她,嘎嘎叫了两声,踱步过来。 白熙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僵硬地跟在胧月身后,保持着至少三米的“安全距离”,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其中体型较大的大白鹅歪着脑袋,豆大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恐惧”气息的新面孔……踱着方步,慢慢靠近…… 白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是这一步,仿佛触发了某种开关! “嘎——!!!” 大白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战吼,猛地张开翅膀,脖子伸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白熙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啊啊啊——!”白熙魂飞魄散,转身想跑,脚下却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白毫不客气,扑腾着翅膀就跳到了他身上,用坚硬的喙去啄他的头发和衣服,力量大得惊人! “救命——!” 白熙吓得快哭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护着头,狼狈不堪。 薛景寒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大白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这只凶猛的家禽从白熙身上拎了起来,随手扔回了栅栏里面。 “嘎!” 大白不满地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但没再冲过来。 盈盈姐赶紧上前把惊魂未定的白熙扶起来,关切地问:“小柏没事吧?摔痛没?吓坏了吧?” 白熙惊魂未定,脸色发白,拍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和鹅毛,声音还有点抖:“没……没事,谢谢……” 太丢人了!! 林教练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又看看栅栏里昂首挺胸、仿佛打了胜仗的大白,忍不住揶揄薛景寒: “我说景寒,你明知道阿熙……咳,知道有些人怕鹅怕得要死,还特意养这么两只‘温顺’的宝贝。” “怎么?是不想让人家来找你吗?” 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白熙一眼。 薛景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甫定的白熙,语气平淡:“不是,他爱吃。” 两只正在梳理羽毛的大白鹅动作一僵,仿佛听懂了这可怕的宣判:“嘎???” 白熙:“……” 他愣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猛地冲上心头。 原来……还记得吗? 薛景寒没有看他,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目光投向远处嬉戏的胧月,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不经意”地袒露心声: “当年熙哥一番殷切,拳拳心意……我也是到后面,经历了许多,才真正明白他的深意……” 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沉下去,“他当时的本意或许是让我怨他,恨他,好彻底断了念想……可我不怨他,更不恨他。” 薛景寒抬起眼,目光似乎穿过了眼前的鹅园,落在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时空节点上,那里站着一个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影。 “我只是……很想他。” 白熙先是一愣,接着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泪意瞬间冲垮了堤坝…… 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力之大甚至尝到了一丝铁锈味,才勉强将那股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流逼了回去。 “……” 他迅速低下头,装作整理被鹅弄乱的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小柏哥哥?”胧月不知何时跑了回来,仰着小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脸色好白啊?是不是不舒服?被大白吓到了吗?” 白熙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摆摆手:“没……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是不是刚才摔着了?”盈盈姐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屋里休息一下?” 林教练和薛景寒的目光也都落在他身上。 “真没事,”白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一点轻松,“我还可以陪月月去水上乐园呢,答应你的,不能食言。” 不行…… 理智要坚持不住了。 必须要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缓一缓。 …… 晚上的水上乐园之行白熙全程都心不在焉。 他陪着胧月玩各种项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心思却早已飘向天际。 薛景寒那句“很想他”和看穿一切的眼神,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晚上十点,玩尽兴的胧月终于累了,趴在盈盈姐怀里打起了瞌睡…… 薛景寒叫韩秘书开着迈巴赫送林教练一家回去,又叫司机来送白熙,自己则走向了车库深处。 “我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当那辆线条凌厉、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黑色超跑如同蛰伏的猛兽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众人面前时,白熙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西尔贝大蜥蜴(SSC Tuatara)! 他认得! 当年在S3那间简陋得只有桌椅和破旧电脑的训练室里,就是他一边嗦着红烧牛肉面,一边对着电脑屏幕上这辆车的图片流口水,跟队友们感慨: “靠,这玩意,咱们打一辈子比赛也买不起一个轮子吧?” 现在,这辆最低售价7000万人民币、象征着速度与财富顶峰的超级跑车,就这么随意地停在一座郊区别墅的车库里。 薛景寒降下车窗对他们点了点头,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咆哮,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一道炫目的尾灯残影。 白熙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有点凌乱。 原本叶耀那几辆千万级别的玛莎拉蒂、兰博基尼,已经让他深刻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现在他才明白…… 景寒平时坐的劳斯莱斯、宾利,那叫商务低调。 只有他和徐徐……哦不,徐徐本来就低调,只有他自己,是实打实的穷得可怜。 白熙看着迈巴赫载着林教练一家离开,又看了看西尔贝消失的方向,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无奈感涌上心头。 他默默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 一个念头在心里疯狂刷屏: 我活着……是影响你们输出了吗?!! 第47章 景寒……腰疼…… 晚上十一点, 司机将白熙送回中心别墅。 引擎声远去,巨大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喧嚣。 别墅里死寂一片, 灯光系统感应到他的存在后沿着走廊逐一亮起惨白的光线, 将空旷的大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冰冷几何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昂贵香氛也无法掩盖的、无机质的空旷感, 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坟墓。 白熙的脑袋里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各种念头疯狂撕扯…… 薛景寒那句低沉的“很想他”,林教练和盈盈姐洞悉一切的眼神, 还有那辆无声咆哮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西尔贝。 所有画面都裹挟着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 在他脑中嗡嗡作响。 白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三楼, 把自己摔进宽大的沙发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深夜稀疏的灯火,映着他苍白失神的脸。 景寒……真的不恨吗? 可他自己好恨。 恨自己当年的狠心决绝, 恨自己让这个沉默的少年独自背负了十年。 也恨……恨自己此刻这份想要不管不顾冲过去相认的自私和任性。 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躲就躲, 想认就认?景寒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有什么资格任性? 烦躁和自责如同冰冷的藤蔓,不断向上缠绕住心脏, 越收越紧。 “喵……” 小橘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沙发, 挨着他的腿趴下,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白熙下意识地伸手,指尖陷入它温暖柔软的皮毛里, 汲取着一点难得的慰藉。 他打开投影,随手点开一部历史播放的动漫《大帝之姿》,开局就是一局震耳欲聋的“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份沉重。 屏幕的光影在空洞的眼底跳跃, 那些声情并茂的台词全部被白熙当做了背景噪音。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他蜷在沙发里休息,耳朵却竖得笔直, 警惕地捕捉着楼下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风声掠过庭院树叶的沙沙声,中央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甚至远处城市模糊的车流声…… 每一声微小的异响都会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身体瞬间绷紧到几乎要立刻弹起来冲下楼去。 反反复复。 直到窗外墨色天空的边缘泛起鱼肚白。 凌晨五点了。 薛景寒还没回来。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沉沉压下,白熙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粘在一起,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飘摇。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关门声猛地扎进白熙混沌的意识! 是二楼! 白熙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血液冲上头顶,手脚一片冰凉。 心脏控制不住的疯狂擂动,他几乎是滚下沙发,及拉着拖鞋冲下三楼,像一道游魂般飘到二楼那扇疑似声音来源的檀木黑门之前。 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纯粹黑暗……白熙咬牙做了几次深呼吸,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纸张和灰尘的、近乎腐朽的气息。 “景……景寒?” 他颤抖着声音对着那扇冰冷的门板轻轻呼唤,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微弱而干涩。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那股强烈到近乎本能的直觉再次攫住了他——这扇门后一定有他必须面对的东西…… 关于景寒,关于这十年,也关于他自己。 白熙屏住呼吸猫下腰,手指颤抖着伸向墙角那个隐蔽的暗格。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凹痕,用力一按—— 暗格无声地弹开。 里面空空如也。 那把黄铜钥匙……不见了。 白熙的心沉了下去,但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推了一下那扇沉重的黑门—— 吱呀…… 门竟然没有锁!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喵——!” 一道橘黄色的影子如同闪电般从门缝里窜出,擦着他的脚踝瞬间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是小橘猫!! 但白熙此时无暇顾及小猫,他的目光此刻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门后房间的中央。 那里是一张宽大的黑色实木桌子,在房间唯一一盏低垂的、光线昏黄的聚光灯下如同一个祭坛。 在桌子中心,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精致相框,端正地摆放着。 相框里是穿着XK战队S3赛季黑红队服的他——眼神明亮,意气风发,笑容灿烂到仿佛能驱散这房间里的所有阴霾。 白熙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僵硬地走了进去,脚下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死寂中轰鸣。 他走到桌前,颤抖着伸出手。 啪嗒! 没拿稳的相框从手中滑落,装着定妆照相框硬硬地摔在桌面上,一下散开。 “啧……” 白熙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去修复。 可就在他拿起散开的相框时,下面却散落出来一沓厚厚的照片。 全都是他! 训练时的抓拍,比赛现场的定妆照,甚至还有几张私下里和队友们的合影。 但诡异的是,在那些合影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徐若羽、叶耀、秦峤,他们被极其精准地剪掉了,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人形轮廓,簇拥着中间笑容灿烂的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瞬间缠绕上白熙。 他连连后退,后背却“砰”地一声狠狠撞在身后一个结实的胸膛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哥……我是真的很想你……”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白熙猛地转身! 薛景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通红,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思念,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 “我……” 白熙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地否认,“不是的……对不起……我不该私自进来这里……我不是……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 他边说边慌乱地后退,试图拉开距离,直到后腰重重撞在冰冷的桌沿上,尖锐的疼痛传来,退无可退。 “……”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白熙突然笑了出来。 “我服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开心,又难过,像绷紧的弦骤然断裂,“我……” 薛景寒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猛地一步上前,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掠夺的姿态将白熙死死地箍进了怀里。 白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无法控制地颤抖,像压抑到极致终于冲破所有束缚的情感洪流,汹涌而绝望。 “我回来了。” 白熙僵硬的双手缓缓抬起,环住了薛景寒精瘦而紧绷的腰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抚着。 “嗯,好。” “景寒你……”他感觉到颈窝处传来滚烫的湿意,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我对不起……别哭了别哭了啊……” 滚烫的泪水汹涌地落下,灼烧着白熙颈侧的皮肤,薛景寒把他抱得更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我……我就是高兴……哥……” 白熙的腰被身后坚硬的桌沿硌得生疼,但这痛楚此刻被巨大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酸楚完全盖过,他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 “嗯,高兴,我也高兴……这么多年……你吃苦了……” “……”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重的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薛景寒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哽咽。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片昏黄的光影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十年分离的苦涩和此刻相拥的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腰后那沉钝的痛楚越来越难以忽视,白熙才忍不住动了动,声音带着点窘迫的沙哑: “景寒……我们能坐下说吗?腰……有点疼……” 像是突然从某种梦魇中惊醒,薛景寒立刻松开手,力道之大甚至带着点慌乱,接着小心翼翼地扶着白熙让他坐到旁边一张带靠背的椅子上。 他自己却没有坐,而是如同十年前一样,极其自然地扶着白熙的膝盖,顺从地蹲在了他的脚边。 “哥你没事吧?” 白熙看着这个即使蹲着也依旧气势迫人、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男人,心头酸软一片:“没事……你怎么不坐?” 说着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想去揉他的头发。 薛景寒微微偏头,下意识地蹭了蹭他伸过来的掌心,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依恋:“我从小就喜欢这样。” 是的,十年前,在没人的训练室角落,或是深夜无人的街边,那个苍白沉默的少年也总是这样……安静地蹲在他的脚边。 他一直没变。 白熙的指尖穿过薛景寒浓密微凉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心里五味杂陈:“我……我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你,后来认出来了又怕……” 怕什么?怕物是人非?怕怨恨难消?怕自己这具陌生的躯壳承载不起旧日的沉重? 他有点说不下去。 薛景寒仰着脸看他,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他紧紧抓住白熙放在他头顶的手,话里透露出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没事的哥,没事的……你愿意认我,我就很高兴了……真的……” 白熙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摩挲着薛景寒冰凉的脸颊,指尖在那曾经挨过他一记耳光的颧骨位置轻轻停留,声音哽咽: “都十年了……这里……还疼吗?” 薛景寒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轻轻摇头:“不疼的。” …… 房间里依旧昏暗,微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漂浮,空气里弥漫着陈旧阴冷的气息…… 但某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东西,似乎悄然松动了些。 坐了一会儿,白熙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堆散落的照片,和旁边果盘里几个看起来黄澄澄的、品相还不错的橘子上。 于是伸手拿了一个。 薛景寒微微蹙眉:“哥……这……楼下有新鲜的……” 白熙没说话,只是低头,用指甲有些笨拙地抠开略硬的橘皮,剥出一瓣塞进嘴里。 酸。 极其尖锐的酸涩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刺激得他眉头紧锁。 但他却强忍着努力咽了下去,甚至还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 “没事儿,我吃我自己贡品,不寒掺。” 说着,他又掰下一瓣,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蹲在他脚边的薛景寒嘴里。 薛景寒猝不及防,酸涩的汁水在口中爆开,他下意识地深深低下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噗……” 看着他这副狼狈又隐忍的样子,白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 “哗啦啦……” 小橘猫叼着那条贝壳手链叮叮当当地从门缝里跑了进来。 它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悚,把贝壳手链往地上一丢,然后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旁若无人地打起滚来,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白熙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又看看蹲在自己脚边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的薛景寒,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点试探,也带着点久别重逢后想要找回一点熟悉感的轻松,问道:“对了……我上次送你那个钢笔,好用吗?” 话音落下。 房间里刚刚因小猫打滚而松动了一点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薛景寒蹲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扶着白熙膝盖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缓缓垂下眼帘,避开了白熙询问的目光。 白熙:? 第48章 好久没见薛董这么开心了 “喵喵~” 因钢笔问题带来的尴尬沉默被小橘猫打破。 它迈着小短腿溜达过来, 亲昵地用脑袋蹭着白熙另一只没被薛景寒抓住的腿,尾巴尖儿轻轻扫过他的脚踝。 白熙低头看着小猫,又抬眼看向还蹲在自己脚边的薛景寒, 故意拖长了调子:“那可是我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薛董, 你不会……把它给丢了吧?” 薛景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更加不敢与白熙对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中气不足的狡辩:“没有丢, 放在收藏室了。” 白熙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 心里那点小小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决定暂时放过他。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薛景寒紧握的双手中抽出, 顺势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然后弯腰把蹭着自己腿的小橘猫抱到了腿上。 小猫很给面子, 立刻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甚至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白熙的手指,睁着圆溜溜的墨绿色眼睛卖萌。 “真乖。” 白熙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抬眼看向还蹲着的薛景寒, 问道:“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没……” 薛景寒做了错事一样低头, 把额头抵在白熙腿上,但又忍不住悄悄挪开, 抬眼看他。 “那我给你取一个……嗯……” 白熙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想了想,手指点着小猫湿漉漉的鼻尖,“就叫你阳阳吧。” 他的目光落在薛景寒泛红的脸上, 笑意加深,故意拖长了尾音:“阳阳啊~你可得帮我暖暖寒寒~” 虽然顶着染成彩色挑染的浅蓝头发,五官也只有三分相似, 但白熙此刻这吊儿郎当的蔫坏劲儿…… 简直和十年前在训练室里插科打诨的时候一模一样!! 薛景寒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透,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绯色,他猛地低下头,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 白熙心情大好,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阳阳的毛,一边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跟他坦白。 “说起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柏熙的那天晚上,就是上个月三号吧?” “下楼买饭的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结果就遇到了阳阳,和一个……嗯,开劳斯莱斯的好有钱的老板。” “那个老板心肠挺好,提着航空箱就把路边饿得两眼发绿的阳阳带走了。”他挠挠阳阳的下巴,笑着说,“就是可惜,怎么没把旁边的我也一起捎带上。” 薛景寒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慌乱,嘴唇翕动:“哥……我……那天……” 白熙看着他急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眼底的笑意温柔下来:“不过没关系,幸好这位老板现在终于想通了。” “老板也要带我过好日子了,对吧?” “……嗯。” 薛景寒深深地望着白熙,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那专注的目光里,胜过千言万语。 阳阳似乎觉得无聊了,伸了个懒腰轻盈地跳下白熙的膝盖,甩着尾巴又溜达了出去。 白熙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哎……在这等你都等到通宵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腰后传来的酸痛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扶了下后腰。 薛景寒立刻紧张地跟着站起来,目光锁在他扶腰的手上:“是不是刚才撞桌边那下硌着了?很疼吗?” “没事,小意思。” 白熙强撑着面子迈步前走,结果刚走两步腰后的不适感更明显了,只好尴尬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薛景寒,挠挠后脑勺:“那什么……家里有红花油之类的吗?” 薛景寒二话不说把他就近扶进自己卧室,接着从嵌入墙体的隐藏式医药箱里翻出一瓶红花油。 白熙自觉走到那张宽大的床边趴下,顺手把身上宽松T恤的下摆撩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身和清晰的后腰线,以及……后腰上那片被桌沿硌出来的、颇为明显的青紫。 薛景寒看着那片淤痕,眉头立刻拧紧了,眼底满是心疼。 他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用力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那片青紫,力道适中地按揉起来。 “嘶……轻点轻点!” 药油渗透加上按压的酸胀感让白熙忍不住抽气。 “可是都淤青了……”薛景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手上的力道却没放松,“得揉开才好得快。” “哎呀,你哥我哪有那么娇贵,”白熙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随便抹抹就行,过两天自己都好了。” 薛景寒没理会他的抗议,只是专注地继续揉着那片伤处,直到药油被充分吸收,那片皮肤微微发热,他才停手。 “谢啦景寒。”白熙又打了个哈欠,就着趴下的姿势打起瞌睡,“我得睡一会儿,困死了。” 薛景寒点点头,拿上换洗衣物进了主卧浴室。 关门,里面立即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白熙趴在他床上缓了一阵,就出门上楼回了自己的客房。 “哒、哒、哒。” 结果他刚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准备蒙头大睡,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哥,你在吗?” 白熙无奈地叹了口气,爬起来开门。 门口的薛景寒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衣,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一缕一缕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哎呀!我又不会跑了!”白熙扶额,又好气又好笑地把人拉进来,又从浴室柜里翻出吹风机,“头发都不吹干,想感冒啊?” 他站在薛景寒身后动作不算温柔地帮他吹着头发,暖风呼呼作响,薛景寒微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白熙根本没心思去想,帮他吹干头发后立刻翻身躺回床上,顺便裹好被子,“困死了,赶紧睡觉去吧。” 薛景寒却还站在原地,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脚下像生了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熙无奈地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小时候不好意思,长大了还是不好意思啊……来,过来睡。” 薛景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走过去,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雀跃,掀开被子,自觉地躺在了床边最边缘的位置。 十年了,他还是记忆中那副“我很乖我绝不打扰哥哥睡觉”的样子,白熙失笑,扯过另一条备用的夏凉被扔给他,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睡吧。” * 身旁那道灼热的视线透过黑暗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白熙闭着眼装睡了好一会儿,那边依旧固执地一直盯着他的脸。 白熙:“……” 他无奈地睁开眼,借着月光精准地对上薛景寒亮晶晶的眼睛:“你都这么大了……” 薛景寒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那眼神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无辜和……可怜兮兮。 白熙认命地叹了口气,把没受伤的右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摊在两人中间:“喏。” 薛景寒如获至宝,立刻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攥上了白熙的右手,力道大得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白熙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摸过手机摸索着定了个下午两点的闹钟:“好了,快睡吧,下午还得去上班呢。” “嗯。” 薛景寒低低应了一声,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白熙是被自己震天响的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箍得有点发麻…… 低头一看,薛景寒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睡得却很安稳,侧脸在透过窗帘缝隙的微光下显得轮廓柔和,呼吸均匀。 白熙揉了揉眼睛,摸过手机想关掉闹钟,目光扫过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 19:00。 白熙猛地坐起身:“我去!完蛋了!!” 他下午两点的闹钟怎么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直播!工作!! 他这一动把薛景寒也带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惺忪,但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地加重了些许。 “没事的,哥。”薛景寒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我帮你请过假了。” 白熙:“……” 他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咚”地一声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完了完了……这下我彻底不想上班了……就想在家当个姜饼人,天天喝可乐吃糖块,躺到地老天荒……” 薛景寒闻言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改为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那我也是姜饼人。” 白熙看着身边这位穿着高定丝质睡衣、头发睡得微乱却依旧难掩矜贵气质、身价不知多少个亿的熙和集团董事长,对方一脸认真地宣布他也要当“姜饼人”…… “好了,姜饼人弟弟,”他笑着推了推薛景寒的脑袋,“快去给你的姜饼人大哥拿瓶冰可乐来,渴死了。” 薛景寒立即睡意全无,动作利落的起身下床拿了瓶可乐给他,“哥你饿了吧?等会带你出去吃饭?” 白熙接过可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打了个嗝,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家里不是有食材嘛,我给你做点简单的。” 薛景寒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重重点头:“有!什么都有!” 那副期待又雀跃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商界大佬的冷峻,活像个等着投喂的大型犬。 白熙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开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看我给你露一手。” 然而,他在踏入薛董事长家那个设备先进得如同太空舱的开放式厨房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这玩意儿怎么用?! 那个闪着蓝光的触摸屏是控制什么的? 这个像未来武器一样的灶台……开关在哪? 白熙站在流理台前,对着眼前一堆闪烁着冷光的高科技厨具……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他试图回忆自己上辈子那引以为傲的厨艺,感觉好像完全派不上用场。 刚才景寒想跟进来帮忙被他红着脸赶了出去,现在他又拉不下面子让他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研究。 白熙研究半天,最终决定回归原始——只用了最基础的一个看起来像电磁炉的灶眼和一个看起来像炒锅的锅。 还有他翻箱倒柜找到的鸡蛋、隔夜米饭和几根翠绿的小葱。 行吧,蛋炒饭!国民美食!他就不信搞不定! * 二十分钟后—— 两盘勉强能看出是蛋炒饭的东西被端上了餐桌,米粒有些地方还粘在一起,鸡蛋炒得有点老,葱花撒得也颇为豪放,卖相实在……没办法恭维。 白熙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咳……那个……凑合吃吧,今天没手感,没发挥好……” 薛景寒却像是没看见任何瑕疵,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咀嚼得异常认真。 “很好吃……” 他埋头吃起来,速度不快,但每一口都吃得极其专注和珍惜,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白熙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嗯……盐好像放多了点,米好硬啊,还有点糊味……真的好吃吗? 他狐疑地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薛景寒。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和日常采买的阿姨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餐桌上的两盘蛋炒饭,以及正在“大快朵颐”的薛景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哎哟!” 阿姨忍不住发出感叹,脸上满是惊奇的笑容,“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薛董吃饭吃得这么香呢!” 白熙一愣,随即看着薛景寒埋头苦吃的样子,再想想阿姨那句“第一次看薛董吃这么香”,强烈的既视感让他瞬间联想到了某些经典霸总文学桥段,一个没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 阿姨被白熙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一头雾水,但看着这个长得好看又开朗的年轻人,也跟着慈祥地笑起来。 她的目光在薛景寒和白熙之间来回扫视,带着点欣慰。 白熙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自己,对阿姨眨眨眼,试图引导:“阿姨阿姨,我,我啊!” 阿姨被他逗乐了,看着他和薛景寒之间那种自然亲昵的氛围,再看看薛景寒难得放松的样子…… 她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这可是我们薛董第一次带这么帅气又体贴的‘朋友’回家吃饭呢!” “瞧瞧,这饭吃得都香了!” 白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景寒:“……” 他原本只是耳尖微红,此刻被阿姨这句杀伤力巨大的“霸总文配角台词”直接击中,连脖子都红透了。 只能深深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扒拉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蛋炒饭。 白熙笑得喘不过气,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伸手轻轻晃了晃薛景寒的肩膀:“喂,薛董,我笑得肚子有点疼,你的医生朋友呢?” 医生朋友…… 薛景寒终于也绷不住似的低低地笑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纵容。 医生朋友? 那位现在还在美国盯着某人治疗呢。 第49章 哥,再给我唱一遍踏浪吧 晚饭的余温仿佛还留在唇齿间, 但庭院里夜风已带上了初秋的凉意。 笑也笑了,闹也闹了…… 白熙站在别墅门廊下,望着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灰的夜空, 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碌, 不是胆战心惊隐瞒身份就是提心吊胆徐徐的病情……现在终于得了空闲, 心头那件沉甸甸的事便愈发清晰—— 得给柏熙的妈妈选块像样的墓地,让她入土为安。 这也是继惩罚云知晓之后他能替那对苦命的母子做的唯一有用的事了。 “在想什么?” 临时开启董事会视频会议的薛景寒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白熙转过头, 脸上的沉重瞬间被一抹轻松的略显刻意的笑容取代:“好无聊啊景寒。” 他伸手拍了拍薛景寒结实的胳膊, 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一起来花你的钱吧?” 薛景寒微微一怔, 随即眼底也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顺从地点头:“好。” 白熙没选那辆张扬的西尔贝黑蜥蜴, 也没动科尼塞克Regera或者CCX, 而是挑了车库里最“低调”的迈巴赫。 他熟门熟路地坐进驾驶位,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 点火。 车灯划破夜色, 朝着城市另一端那个他曾挣扎求生的老旧小区驶去。 “走吧, 先去拿点必要的东西。” …… 他搬去徐若羽家时曾给了房东大妈一笔钱,请她帮忙照看出租屋。 推开门, 对方果然守信,不仅把地面卫生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空气都少了往日的霉味,透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窗台上那盆他以为早已枯死的茉莉也奇迹般地被大妈养活了过来, 枝叶翠绿,洁白的小花点缀其间。 白熙怔怔地走过去,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十月份的茉莉开得正盛, 普一靠近,沁人心脾的香气便瞬间将他包围。 生命的韧性有时真让人措手不及。 “……” 他没多耽搁,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薄薄的床垫一角,从木板缝隙里摸出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着的小方块。 一层层剥开,里面是一条样式朴素、已经有些泛黑的银项链。 “这是?” 薛景寒的目光落在项链上,带着疑惑。 他不记得白熙有过这样的东西。 白熙握着冰凉的链子,声音轻了些:“是复活我的这孩子……他妈妈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白熙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找出半管快用完的牙膏,挤在旧牙刷上,仔仔细细地刷洗着那条项链。 水流下,污垢褪去,银链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光泽,虽然依旧带着岁月摩挲的痕迹,却不再黯淡。 他用毛巾擦干水珠,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 接着又抱起那盆重获新生的茉莉,窗台上那四枚被他藏起来的硬币还在,冰凉坚硬,硌着掌心。 白熙笑了,给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薛景寒指了指窗台:“喏,去拿着,你们一人一个,到时候分。” 薛景寒的目光扫过那几枚不起眼的硬币,没有多问,只是极其郑重地将它们全部擦拭干净,然后放进自己随身钱夹最里层的一个夹层里。 两人下楼,白熙将茉莉放进了后备箱里的定制储物箱中,拍拍手上的浮土。 “OK了,现在我们出发去善堂。” *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白熙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后视镜里,薛景寒正在调整安全带,修长的手指在金属扣上停顿了三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白熙想起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去比赛时,少年景寒也是这样紧张又克制地系着安全带,只是那时坐的是破旧的大巴车,而现在...… 白熙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车子再次启动,再次驶向了城市更边缘。 夜雾渐浓,他们刚刚停好车,一个缩着脖子的干瘦小老头便从门房里探出头。 他借着车灯看清是白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是你啊?这么晚了……你不是前些天刚来续过一年的寄存费么?” 白熙站在夜风里,声音平静:“嗯,谢谢您记着……这次我是来接我妈的。” “接……接走?” 小老头明显愣住了,上下打量着白熙和他身后那辆即使在夜色里也难掩气派的迈巴赫,还有旁边那个气质冷峻、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你买得起坟地了?” 话一出口,又讪讪地补充,“我是说……这年头,好点的位置可不便宜呐……” 白熙没在意他话里的市侩,只是点了点头:“是的,买好了。” 他顺着老头的视线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景寒,讪讪解释道:“找到亲戚了,我表哥,在城里开公司的。” 薛景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表哥”身份。 老头恍然大悟般“哦”了几声,态度立刻热络殷勤了不少,忙不迭地开门引路,嘴里絮叨着“早该入土为安”“有福气”之类的话。 手续办得很快,在小老头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取出了那个小小的骨灰盒……之后白熙亲手将洗得发亮的银项链放进了盒子的夹层里。 “走吧。” 新买的墓地在近郊一处还算清静的陵园,夜已深沉,园区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很快便将骨灰盒安放妥当。 只不过墓碑是连夜赶工定制,此刻还光秃秃的,只有冰冷的石料。 白熙将一路抱来的茉莉轻轻放在空白的墓碑前。 洁白的花朵在夜色和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甜香,像是无声的陪伴和慰藉。 “我交代过园方了,他们会定期照料这盆花。” 薛景寒低声说。 白熙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顺势在冰凉的石板台阶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薛景寒没有丝毫犹豫地挨着他坐下,将肩膀与他轻轻碰在一起。 夜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响。 “柏熙他们母子活得很苦……”白熙望着那块空白的墓碑,声音像是融进了风里,“其实……你我也都很苦。” “我爸在我出生之前就没了,我是遗腹子。” “我妈生我……也没能挺过来,难产,跟着走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活……乡下地方,日子紧巴巴的。” “后来,十二岁那年,爷爷走了,没过两年,奶奶也……”他吸了口气,夜风似乎更冷了,“就剩我一个了,那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幸好对门还住着你徐哥……”提到徐若羽,白熙的声音里才透出一丝暖意,“他那时候也惨,家里就他一个半大小子,爹没了,亲戚也不管……我们俩相依为命……”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尽了少年时代所有的孤苦与无助。 “再后来就出来打比赛了,想着拼命挣钱,出人头地,让爷爷奶奶在下面能安心……”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关于基地的趣事,训练的辛苦,比赛的紧张,国内赛夺冠的狂喜…… 仿佛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重量,都在这寂静的墓园里,对着这块新立的碑,对着身边这个人,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 薛景寒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将他话语里所有的悲欢都稳稳接住。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专注。 一阵更冷的夜风卷着落叶吹过,白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停住了话头,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薛景寒,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 “光顾着说我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了些,带着点探究,“你呢?这十年……怎么过的?” 薛景寒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他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远处陵园模糊的轮廓和更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值得说的,”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都过去了。” 薛景寒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目光重新落回白熙的脸上。 “人总要向前看。” “以后的日子,和你……才重要。” 白熙望着他,望着那双盛满了自己身影的眼睛,里面没有对过往苦难的沉湎,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覆在薛景寒放在冰凉台阶上的手背上。 薛景寒的手微微一动,随即翻转过来,反手紧紧攥住了白熙的指尖。 “哥,再给我唱一遍踏浪吧。” 夜风依旧萧瑟,吹拂着墓碑前茉莉的枝叶,沙沙作响。 而坐在冰冷台阶上的两个人指尖相扣的温度,却成了这初秋寒夜里……唯一滚烫的锚点。 第50章 十年的宠爱加倍补上! 十月十三号, 早八点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了餐厅。 因为昨天晚上一直说到姜饼人,白熙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地钻进厨房跟着负责做饭的阿姨学着捣鼓了半天。 糖霜甜蜜, 面粉飞扬, 最终一盘歪歪扭扭但努力挤着笑脸的姜饼人饼干新鲜出炉。 小饼干整齐地摆在铺着洁白餐垫的桌面上, 透着一股笨拙的可爱。 此时此刻,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带着点踉跄——薛景寒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衣, 头发睡得微乱, 一脸刚惊醒的惶急冲了下来, 睡衣带子都没系好。 当他的目光触及楼下餐厅里正美滋滋地摆放最后一块姜饼、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的白熙, 以及旁边笑呵呵的阿姨时,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 长长吁了口气。 白熙抬头看见他这副模样, 忍不住乐了,故意拖长了调子揶揄道:“哟, ‘表哥’, 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我又不会跑……快回去把衣服换好, 像什么样子。” 薛景寒耳根微红,低低“嗯”了两声,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身快步上楼。 等他换好熨帖的衬衫西裤,恢复成那个一丝不苟的董事长形象下来时,白熙已经吃到第四块姜饼人, 只见他轻轻张口,“咔嚓”就咬掉了一个脑袋。 “我做的真好吃。” 薛景寒在他对面坐下,也拿起一块。 饼干脆脆甜甜, 带着浓郁的姜香和奶味,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甜腻了…… 但他依旧认真地小口吃着,目光更多地落在对面。 “好吃。” 等白熙心满意足地解决掉大半盘,阿姨收拾好厨房离开后,韩秘书带着六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搬进来好几个沉甸甸的大纸箱,整齐地码放在客厅一角。 “这是什么??” 白熙好奇地探头。 韩秘书利落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印着《巅峰战纪》角色图案的精致小盒子。 “薛总吩咐准备的,”韩秘书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是《巅峰战纪》与某创优品的联动限定盲盒……剩余存货五十套,我都带回来了。” “哇!”白熙几步就蹿了过去,拿起一个盒子翻来覆去地看,“这么多?!” 薛景寒看着白熙惊喜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听说你喜欢抽这个,就多买了点。”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白熙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箱子,有点哭笑不得,“五十套是六百个……我要这么多干嘛……太浪费了!” 他又想起那场直播里砸下的三百个嘉年华,叹了口气:“上次你给我刷的礼物也是,三百万那么多,到我手里就六十万……钱都浪费了……” 韩秘书下意识地严谨纠正:“柏先生,这不能算浪费的……平台抽成部分是运营成本,其余大部分资金流最终通过集团控股结构,还是回到了公司体系内。” “虽然存在一定的税率折损,但整体体量对薛总来说确实微乎其微……” 白熙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了。 酷猫TV抽五成,星辰传媒再抽一部分……合着绕了一大圈,大部分钱又流回了薛景寒自己的口袋? “哦——”他拖长了音调,对着薛景寒故意板起脸,“搞了半天,拿我洗钱呢?” 薛景寒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难得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配合地压低声音:“不能这么说,我可是遵纪守法的纳税人。” “行吧行吧,”白熙被他这难得一见的调笑逗乐了,大手一挥,“那我就不客气了……表哥。” 他又一次促狭地喊出这个称呼,然后迫不及待地扑向了那堆盲盒。 …… “诗仙……庄周……航海家……又是航海家……” 拆盲盒的声音“哗啦哗啦”响了一上午,白熙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很快堆满了拆开的纸盒和重复的普通款手办,抽到最后手都酸了也只抽出了四个隐藏款。 那是一个极其精致的汉服少女——瑶姬。 粉色的衣裙飘逸灵动,面容娇俏可爱,细节处理得栩栩如生。 “哇!瑶姬真的好可爱啊!” 白熙捧着其中一个小瑶姬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 这份喜爱迅速蔓延。 “不行,我得去打两把。” 某职业选手(曾)立刻拉着薛董去了书房,霸占了那张宽大得能跑马的办公桌一角,用薛董那台配置顶级的电脑下载了《巅峰战纪》(一款MOBA游戏)。 他飞快地注册了一个新账号,ID就叫“小瑶神”,然后用送的新手金币兴冲冲地买下了瑶姬这个英雄。 点开英雄皮肤界面,白熙瞬间被琳琅满目、特效华丽的各色皮肤晃花了眼。 “这个婚纱皮肤好好看……我去,这个星元特效也做的漂亮……” 他小声嘀咕着,眼睛黏在屏幕上拔不下来。 薛景寒就坐在旁边的老板椅上处理文件,余光扫到白熙那副“好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纠结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屏幕上的支付二维码“滴”了一声。 紧接着,白熙的电脑屏幕上炸开了无比绚烂的全屏特效——【恭喜召唤师“小瑶神”解锁瑶姬全皮肤图鉴】 白熙:“???” 他猛地转头看向薛景寒:“我……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买那个最想要的婚纱!” 薛景寒放下手机,神色平静无波:“这样比较省事,哥,一点点小钱。” 白熙看着他这副“壕无人性”的样子,扶额叹气:“好吧好吧……薛老板大气。” “我要玩一会儿电脑了,你来吗?” “不了,我在旁边看你就行,顺便办公。” 薛景寒说着,重新拿起一份文件。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办公桌上,一边的白熙操控着皮肤特效拉满的瑶姬在低端局里艰难求生。 他操作生疏,走位僵硬,被对面各种炸鱼的大佬揍得鼻青脸肿,屏幕一次次变灰。 “我服了!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另一边的薛景寒则气定神闲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还在白熙第三次破防后顺手给韩秘书发了条消息。 “熙哥,同意下好友申请,帮你叫了几个分部那边的青训生。” 没过多久“陪玩”上线,打野节奏起飞,中路杀神降临,ADC稳如泰山,上单一夫当关…… 白熙只需要挂在打野头上偶尔丢个技能,莫名其妙跟着一路乱杀,排位星数“噌噌”往上跳。 “小瑶神这个治疗太及时了!” “瑶神您的q(自动锁敌)太准了!简直是职业水平!!” “哥你这简直是瑶姬绝活啊!国服第一的瑶姬都没你的操作厉害!太秀了!” “我们五个配合的真好!” 白熙毫无心理负担地在语音里吹捧,完全忽略了自己几乎零贡献的事实。 他玩得忘乎所以,直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下午3:00,才猛地惊醒:“糟了!下午还要去上班直播!” 他瘫在宽大的电竞椅上,一股巨大的、发自灵魂的抗拒瞬间涌了上来,“好……不……想……去……上……班……啊……” 薛景寒正好签完一份文件,闻言轻笑出声:“我也不想去上班……要不……我们今天都别去了?” 白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三秒钟,然后果断拍板:“好!就这么办!” 小瑶神立刻满血复活,鼠标一点又开了一局排位,“继续继续!今天我要上钻石!” …… * 直到傍晚时分,白熙才被饥饿感召唤回现实,本想随便吃点零食继续鏖战钻石局,但被薛景寒以要好好吃饭的理由拖了出去,去他常去的餐厅吃晚餐。 “服了你了表哥。” “表哥我晚上还能跟小江他们一起玩吗?” “给我买个手机吧表哥!!” “……” 等晚九点回家洗漱完毕,被禁止打巅峰的白熙又窝在客厅沙发上 抱着薛景寒给他新买的顶配手机玩起了一款小柔推荐的名叫《抓大鹅》的休闲小游戏。 玩法类似经典的三消,但角色变成了各种呆萌或搞怪的大鹅,白熙玩得“嘎嘎”直乐,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 “漂亮!又抓到一只泡面鹅!” 他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薛景寒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坐到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玩。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薛景寒看得有些茫然,但并不妨碍他看着白熙全神贯注、时而懊恼时而欢呼的生动表情。 “景寒,你也来玩嘛!可好玩了!” 白熙第N次发出邀请。 薛景寒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白熙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难得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摇头:“……不了。” 这时,白熙的屏幕第三十七次弹出“Game Over”,他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语气带着点痛定思痛: “不行!我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这样下去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去上班!不能再堕落了!” 薛景寒看着他强装严肃的表情,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再玩几天吧,我把这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长白山。” 他顿了顿,看着白熙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补充道:“我们以前看的那本小说……你不是总说想去看看那里的天池和雪吗?” 长白山……天池……雪…… 白熙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那是上辈子在简陋的训练室里,对着破旧电脑屏幕上的风景图片,他曾无数次向往过的地方。 他确实说过很多次“等退役了有钱了一定要去”。 看着薛景寒期待的眼神,白熙差点就要点头,但又想到自己刚刚立下的“上班”flag,想到那间小小的直播隔间,想到那些等着看“白月光”的观众…… 他用力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不行!我有自己的事业啊!等我……等我上几天班!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咱们再去!” 薛景寒没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神干净又专注,带着点无声的……委屈? 白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就要心软改口,却又猛地扭过头去,对着空气义正辞严:“薛景寒同志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你不是祸国妖妃!我也不是昏君!” “朕发誓明天要上早朝!你休想动摇朕的意志!” 薛景寒终于绷不住地轻笑一声。 “白熙大帝”拍案定板,找回场子:“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定闹钟!” 他拿起新手机唤醒语音助手,“你好,帮我定一个十二点的闹钟。” “好的,已为您设置明天中午12:00的闹钟。” 新手机反应迅速,声音甜美。 白熙看着新手机,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好,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白熙。” 几乎是同时,放在茶几上那部旧手机也亮了起来,熟悉的、略显机械的语音助手声音响起: “祝你天天开心,白熙。” 这是之前他无聊时设置的唤醒词回应。 新手机则回应:“好的,很高兴认识你,白熙。” 两个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交织,带着一种奇妙的时空交错感。 薛景寒看着那部旧手机,问道:“这个旧手机你不要的话,我帮你收起来?” 白熙却一把将旧手机也抓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那不行!两个我都要!” 一个装着现在,一个装着过去和那个叫柏熙的少年的痕迹……他都舍不得。 薛景寒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眼底的笑意更深,纵容地点头:“好。” “好了好了,”白熙把两部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心满意足地躺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闹钟定好了,我们两个现在睡觉,明天都要好好上班……” 他像个小领导一样宣布着,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薛景寒也躺了下来,关掉了大灯。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和薛景寒身上的好闻味道,白熙很快就在这温暖宁静的氛围里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薛景寒侧身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冰蓝色的发梢柔软地贴在额角,睫毛微微颤动…… 是他记忆中可以顶天立地的熙哥,但在此刻看来却又显得这么年轻脆弱。 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白熙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拂过一缕不听话的头发。 这份平淡温馨的相守已是世间最珍贵的馈赠。 他不可以再贪心了。 …… 后半夜。 万籁俱寂,连窗外的城市灯火都稀疏暗淡下来。 可偏偏就在此时—— “叮铃铃铃——!!!!” 那部旧手机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接着是一阵极其刺耳的带着强烈震动感的手机铃声—— 白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不止。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薛景寒也在同一时间惊醒,反应极快地伸手按亮了昏黄色的夜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两人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 谁?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白熙以前基本没什么人联系,晚上睡觉也从来没有静音的习惯……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有余悸地看向床头柜上那个还在“嗡嗡”作响、屏幕亮得刺眼的旧手机。 薛景寒也坐起身,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投向那闪烁的屏幕。 刺眼的白光中,来电显示的名字无比清晰—— 叶耀。 第51章 叶耀单膝跪地——叶耀双膝跪地——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白熙看着屏幕上“叶耀”两个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熙熙!”电话那头传来叶耀刻意放得温柔又带着点雀跃的声音, 背景似乎有轻微的风声, “想我了吗?” 白熙无语望天:“……大哥, 凌晨三点半,我在睡觉。” “别睡了嘛,”叶耀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现在就在大门口, 快出来, 我要给你个惊喜!” “惊喜?” 白熙彻底清醒了, 眉头拧紧,“你回来了?徐教练呢?他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薛景寒, 薛景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徐哥他好多了, 放心。” 叶耀的声音轻松愉悦,避重就轻, “是我很想你, 特别特别想, 所以就偷偷提前溜回来了,快出来吧!” “……” 这份“惊喜”在凌晨三点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又任性妄为, 白熙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嗯,知道了。” 随即挂断了电话。 薛景寒问:“徐哥还在疗养期,他就这么把人丢下跑回来了?” “他说你徐哥恢复得不错, ”白熙掀开被子起身,摸索着找衣服:“我出去看看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薛景寒也跟着下床,眉头皱得更紧:“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就这么殷勤……”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语气里的不悦和警惕显而易见。 白熙一边套上T恤,一边叹气:“感觉也该让他知道了,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都怕他突然要跟我表白了……” 他顿了顿,对着穿衣镜扒拉了下自己睡得翘起的冰蓝色发梢,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嘀咕,“都怪我现在这张脸太漂亮……唉,魅力太大也是罪过。” 薛景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暖黄的床头灯光下的他确实清秀得过分,皮肤白皙,眉眼弯弯时带着天然的亲和力,冰蓝加彩色挑染的发色又添了几分张扬…… 但这张脸最致命的吸引力从来不是单纯的“漂亮”,而是那偶尔流露出的、与记忆深处某个身影高度重合的神态——那份狡黠、那份漫不经心下的专注、那份能穿透阴霾的明亮笑意。 但他不能说。 一则是对叶耀的风评不好,二则……他不想让哥因此产生任何膈应。 他只是点了点头,披上自己的外衣:“我陪你一起。” 白熙眼珠一转,突然来了主意,压低声音:“这样,景寒,你悄悄跟在我后面,离远点,别出声。” “我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半夜的折腾人。” 薛景寒看着白熙亮晶晶的眼神,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应下:“好。” * 深夜的别墅区寂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挲的沙沙声,路灯在蜿蜒的道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走在前面的白熙回头看了眼站在景观树阴影里的薛景寒,点点头,回身按下门禁开关。 两秒钟后,沉重的紫铜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外正停着那辆贴满粉钻的玛莎拉蒂,车门旁,一个人影长身玉立。 正是叶耀。 他显然精心打扮过,浅金色的短发在车灯下闪耀着张扬的光泽,身上是一件米白色的夏威夷风情花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下身是卡其色的休闲长裤,衬得他身形挺拔,慵懒中透着刻意营造的帅气。 月光和路灯交织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这么一看,确实像个准备送出惊喜的王子。 白熙:…… 叶耀也没说话,只是转身从主驾驶座里抱出一大捧被精致的黑色包装纸和丝带衬托得妖冶夺目的罗德斯玫瑰。 然后,在薛景寒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白熙瞬间瞪大的眼睛里…… 叶耀抱着那捧几乎将他上半身淹没的、象征着炽热爱恋与永恒誓约的血色玫瑰,在别墅门前的灯光下,极其郑重地——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熙熙……” 叶耀仰起头,金发下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决心。 他将那捧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玫瑰高高举起,献到白熙面前:“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 白熙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架势……远超他的预料! 叶耀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他一手稳稳地抱着那捧巨大的玫瑰,另一只手竟然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方盒。 “咔哒。” 盒盖被他用拇指灵巧地弹开。 门廊灯光下,盒子里的东西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一枚设计简约却极为夺目的钻戒。 主钻硕大,切割完美,周围的碎钻如同众星捧月,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价值不言而喻。 叶耀一手举着玫瑰,一手托着打开的钻戒盒,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白熙,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跟我在一起吧,柏熙。我爱你,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我想和你共度余生,请你……嫁给我,好吗?” 白熙:“??????!!!”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是表白?!是他妈的求婚!!在凌晨三点半的别人家门口?!叶耀这小子疯了吧?! 这冲击力过于巨大,以至于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只剩下纯粹的、被雷劈中的呆滞。 就在这空气凝固、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刻—— “咳。” 一声低沉、清晰、带着绝对存在感的咳嗽声,突兀地从白熙身后几步远的阴影里传来。 白熙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叶耀,脑海中突然闪过十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豆丁。 那时候的叶耀才15岁,训练时总爱偷懒,每次都被他拎着后颈抓回电脑前。 曾经需要他护着的少年,如今竟捧着钻戒说要与他共度余生..……这荒谬感让白熙太阳穴突突直跳。 尤其当余光瞥见藏在树影里薛景寒瞬间阴沉的脸,他简直想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咳咳、” 叶耀脸上深情款款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薛景寒缓缓从庭院一棵高大的景观树阴影下踱步而出。 此刻他的眉头微微蹙着,薄唇紧抿,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但这副神态……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更像是在努力绷紧面部肌肉,防止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叶耀:“???” 他托着钻戒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薛景寒……这个时间点……为什么还跟在他身后?居然还穿着家居服? 徐哥之前那些反常的警告和阻拦…… 薛景寒对柏熙这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三百万打赏…… 还有……柏熙身上那些该死的、让他魂牵梦萦的熟悉感…… 薛景寒此刻这微妙的表情…… 无数碎片瞬间拼凑成一个他从未敢想、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答案! 叶耀的目光猛地转回白熙脸上,不再是看“柏熙”时的爱慕与痴迷,而是充满了惊疑、探寻,以及一种近乎恐惧的审视。 他死死盯着白熙的眼睛,那眼神,那眉宇间的神韵,那此刻因为震惊和无语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弧度…… 轰隆——!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叶耀脑海中炸开! “哥……哥哥?”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恐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熙,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白熙看着叶耀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从深情款款到如遭雷击、再到惊恐万状的剧烈转变。 看着他捧着玫瑰和钻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股子尴尬和荒谬感反而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和“让你小子瞎折腾”的好笑。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像小时候唤他一样,带着点宠溺和调侃的意味,清晰地叫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小名: “小宝,认出我了吗?” 叶耀浑身剧烈地一颤!那捧沉重的红玫瑰再也抱不住,“哗啦”一声掉落在脚边,娇艳的花瓣散落一地。 他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 “噗通!” 另一条腿也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从单膝求婚变成了双膝跪地,姿势标准得如同认错伏法。 他仰着头呆呆地望着白熙,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难怪……难怪自己会情难自禁!那种深入骨髓的亲近感和吸引力……居然是真的! 自己居然对着失而复得的队长哥哥……跪地求婚了?! 一股灭顶的羞耻感让他连眼泪都吓了回去,只剩下满心的冰凉和后怕…… 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居然想泡熙哥?! 白熙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天崩地裂的叶耀,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视线与叶耀齐平,伸手在他那头精心打理过的金发上揉了一把,力道不轻,带着点“算账”的意味: “怎么?吓傻了?” 叶耀被揉得脑袋一歪,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亲昵和一点点惩罚意味的力道,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是委屈,是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更深的窘迫。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那……那你之前还骗我说你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嘛,之前情况复杂,你哥我不得不藏着掖着。”白熙挑眉,理直气壮。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叶耀眼里怎么看怎么危险。 “不过啊,小宝,哥现在有个问题特别特别不理解。” “你刚才这一出……”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玫瑰和钻戒,“你求的,是我这个人呢?还是……”他又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这张脸啊?” 这个问题像把刀子,精准地戳中了叶耀最心虚的地方。 叶耀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心思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无数个深夜里翻来覆去想过无数次…… 他承认,这些年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熙哥的影子——或眉眼相似,或性格跳脱,或枪法凌厉。 他追逐着那些幻影,试图抓住一点逝去的光。 但是……如果,如果真正的、活生生的熙哥真的站在他面前…… 他叶耀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跪地求饶!祈求原谅他这些年浑浑噩噩的荒唐! 他哪敢有半分亵渎的心思?!熙哥在他心里是队长,是兄长,是年少时照亮他前路的光,是绝不容玷污的存在—— 他对他是纯粹的孺慕、依赖和敬畏,与情爱无关。 嗯……虽说现在,他已经以最“虔诚”的姿势跪在地上了。 他撇撇嘴,下意识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白熙身后气场冷峻的薛景寒。 薛景寒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叶耀感觉像被冰锥刺着,充满了无声的警告和……某种他不敢深究的占有意味。 叶耀心头一凛,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我完了”的悲凉涌上心头,带着哭腔,无比诚实地向白熙坦白: “哥……我……我怕你知道了……会打死我……” 白熙看着他这副怂包样,听着这实诚到近乎可爱的回答,一直攥着的拳头终于悄悄松开了,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哪有那么严重……起来吧,地上凉。” “哥!” 叶耀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又像是压抑了十年的委屈和思念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猛地往前一扑,带着巨大的冲劲,一把抱住了蹲着的白熙,将他整个人扑得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哎哟!”白熙猝不及防,被撞得闷哼一声。 “哥!哥!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感觉是你!” 叶耀不管不顾地把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白熙的颈窝里,下巴紧紧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依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想死你了!日日夜夜都想!我做梦都想让你回来!别的……别的我什么都不敢想!真的!你信我!”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手臂收得死紧,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一般。 说着说着,他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示威般地、带着点小得意和小挑衅,飞快地瞥了站在一旁的薛景寒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哥还是最疼我! 薛景寒:“……” 他看着地上抱作一团的两人,尤其是叶耀那只紧紧环在白熙腰上的胳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有什么事先进屋再说。” * 客厅里灯火通明,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的复杂情绪。 白熙窝在宽大的沙发里,叶耀则像块撕不下来的牛皮糖紧紧挨他坐着,半边身体都倚靠在他身上,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一只胳膊。 薛景寒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眼神时不时落在叶耀那只过于“亲密”的手上,姿态紧绷。 ……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成了叶耀的个人“陈情大会”。 他哭哭戚戚,从得知白熙病逝那天世界崩塌讲起,讲到XK如何艰难维持,讲到他和秦峤如何从懵懂少年成长为背负压力的选手,讲到徐若羽如何殚精竭虑…… 讲到后来每次比赛胜利后的空虚,讲到夜深人静时对着旧照片的思念,讲到他这些年浑浑噩噩寻找“影子”的荒唐与痛苦。 讲到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柏熙”时那种灵魂被击中的颤栗…… 他讲得颠三倒四,情绪激动时更是泣不成声,白熙听得心头酸涩不已,他只能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叶耀的后背,低声哄着: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哥回来了……不哭了啊小宝……没事了……” 薛景寒全程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叶耀几乎整个人都赖在白熙怀里,看着他埋在白熙颈窝里哭得稀里哗啦,指尖还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压下心头那丝细微的、名为“占有欲”的不适。 终于,时针指向凌晨五点,窗外的天色透出蒙蒙的灰白。 薛景寒放下水杯,沉声开口:“快五点了……熙哥需要休息,叶耀你也该冷静一下。” 你该适可而止了。 叶耀正枕在白熙的大腿上拿纸巾擤着通红的鼻子,闻言立刻抱紧了白熙的腰,瓮声瓮气地耍赖:“我不要!我就要跟哥哥一起!我要跟哥哥一起睡!”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白熙,满是依赖和祈求,“哥……十年了……让我跟你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白熙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他无奈地笑了笑,拍拍叶耀的脑袋:“行行行,怕了你了。” “哥!” 薛景寒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半度,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跟叶耀一起睡?开什么玩笑! 叶耀立刻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地冲着薛景寒扬了扬下巴,唇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白熙看着这两人之间瞬间升腾起的、熟悉又幼稚的无声硝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小小的训练室。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啊……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叶耀压麻的腿,“走吧,打个通铺挤挤总能睡下。” 叶耀瞬间弹起来,欢呼雀跃:“耶!!” 薛景寒:“……” 看着白熙脸上那带着“纵容”意味的笑容,他能想到的所有反对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 客房宽敞得近乎空旷,定制的海丝腾大床睡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白熙指挥着两个“弟弟”:“景寒你去柜子里再拿一床被子枕头出来,阿耀你先去洗把脸,哭得跟花猫似的。” 叶耀屁颠屁颠地去了。薛景寒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也依言去拿寝具。 就在薛景寒弯腰铺着备用枕头,叶耀拿着湿毛巾擦脸的时候—— “嗡嗡嗡……嗡嗡嗡……” 叶耀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疯狂地亮了起来,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急促得如同催命符,在凌晨五点显得格外刺耳。 白熙正把主被铺平,闻声看了过去,随口问道:“这么早,谁啊?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叶耀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疯狂闪烁的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的名字让他心头一跳。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把毛巾搭在肩上,语气满不在乎:“没事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理他……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陪哥睡觉。” 他话音刚落,那持续不断的消息提示音骤然停下。 紧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屏幕瞬间被来电显示占据,铃声大作。 叶耀心里一慌,刚才的消息他瞥了一眼,不过是徐哥在问自己去了哪里,等会敷衍过去就行……可这是视频电话,万一被看出端倪……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点击挂断,结果因为手上还沾着水,指尖一滑—— 啪嗒。 不仅没挂断,反而接通了,还顺手点开了免提。 “喂?叶耀,你晚上回来帮我买……” 电话那头,徐若羽平静温和的声音瞬间在安静的卧室里炸开,清晰无比。 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猛地顿住了。 徐若羽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或者凭借某种直觉……几秒诡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恐慌: “什么?!” * 下午四点,美国加州疗养中心VIP病房。 徐若羽靠在病床上,窗外加州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却丝毫无法温暖他此刻如坠冰窟的心。 叶耀已经消失一整天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他拿出电脑一查,果然是定了机票已经回国。 联想到之前叶耀对“柏熙”那股子疯魔劲……他瞬间头皮发麻,疯狂地给叶耀发消息,打电话。 好不容易打通了,刚想试探,却从免提里听到了那边异常“熟悉”的背景音——白熙让人噤声时竖起食指发出的气音……还有叶耀那慌乱的、试图掩饰的动静! “……” 徐若羽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厉声质问: “叶耀?!你……你现在在哪?你别告诉我你……你在景寒家???!!!” 第52章 危险的卫生间 “叶耀, 别给我装死,让你旁边的人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似乎是手机被递了出去。 紧接着, 一个带着浓浓困倦、却又无比熟悉、此刻还夹杂着点无奈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 徐徐?是我。” 是白熙!真的是他! 而且这语气……显然已经摊牌了! 徐若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床的护栏, 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窗外加州的阳光正好,可他却感觉浑身发冷。 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那些刻意轻快的语气反而让情况显得更加糟糕。 他早该想到的, 从叶耀反常地离开医院的那一刻起, 事情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你……你们……”徐若羽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来, “你……你怎么就……” 电话那头的白熙似乎听出了他的崩溃,语气反而轻松了些:“哎呀, 徐徐, 别激动别激动!瞒不住了嘛……” “阿耀这小子凌晨三点抱着红玫瑰跪门口求婚,阵仗大得把景寒都惊出来了……这还能瞒得住?” 他顿了顿, 声音里透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至少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他也认出来了, 挺好。” “因祸得福?!”徐若羽差点气笑了,声音拔高, “薛景寒他……叶耀他……” “我知道我知道,”白熙打断他,语气认真了些,“他俩现在情绪还好, 都很能接受这个事实……啊,对了,至于阿峤那边……” “徐徐你先别告诉他, 我想等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个大惊喜!绝对够他记一辈子!” 徐若羽:…… 他捏着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熙哥还是那个熙哥,跟叶耀一样,天塌下来都能想着怎么给别人制造“惊喜”。 “好,我答应你,暂时不告诉阿峤。” 他敏锐地捕捉到白熙声音里的沙哑和困倦,“先不说他了,哥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白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更含糊了:“嗯,陪阿耀说了会儿话,这不刚准备睡嘛。” “我们马上就睡觉了,你也别瞎操心,好好治疗,快点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徐若羽立刻警觉起来:“睡觉?他们俩……薛景寒和叶耀呢?让他们出去睡!别挤在一起打扰你休息!” 他太清楚那两个家伙的德性了,尤其是叶耀,粘起人来简直要命! 电话那头传来薛景寒和叶耀几乎同时发出的、压抑的、带着不满的吸气声:“……” 白熙的声音带着笑意和纵容:“没事,没事,现在可不比当年基地宿舍了,地方够大,都不用打地铺。” “不行!熙哥,你听我说……” 徐若羽还想再叮嘱几句,比如看好薛景寒别让他发疯,比如让叶耀离远点别动手动脚…… “徐先生?” 房门被轻轻推开,陈医生温和地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板,“你该去做今天的理疗和心率监测了……请把手机交给我保管吧,治疗期间需要专注和安静。” 徐若羽看着陈医生伸过来的手,再看看屏幕里的天花板,满肚子的话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对着话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飞快交代:“哥!你……你注意休息!等我回去!手机上交了,回头再说!” “嘟…嘟…嘟……” * 漫长的治疗和一系列精密检查结束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加州时间晚上十点,国内已是十四号的中午。 徐若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护士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瞬间被爆炸的信息淹没——未读消息99+! 他快速扫过,置顶的白熙发来一条几十秒的语音,点开,是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安心养病。 别太累,多吃点,他们在吃午饭了,让他别担心,结尾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徐若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 还好,听起来还算正常。 然而放松只是片刻,当他点开战队工作群和副教练小杨的聊天框时,眉头瞬间拧紧。 【——XK战队教练组——】 【杨副教:@全体成员紧急情况!金哥手腕的核磁结果出来了,医生明确说了必须立刻安排手术!】 【杨副教:管理层已经紧急联系了国内最好的运动医学专家,安排明天住院,金哥这边情绪很低落……唉】 【战术分析师-李:老金的位置……世界赛怎么办?】 【王助教:杨哥!还有小路!】 【王助教:他上午在台阶上踩空了,虽说没骨折,但手腕韧带拉伤,医生让制动休息至少半个月】 【杨副教:祸不单行……小路这边暂时让二队指挥顶一下日常训练,但大赛经验……】 【数据分析师-张:刚刷到BLX战队的官博,说Wild洗澡时在浴室滑倒,左臂桡骨远端骨折,至少要休养三个月,世界赛直接无了】 【王助教:我的天!这还没一致对外呢,盟军先中道崩殂了?!】 【杨副教:……真是魔幻的一天】 下面还有一连串的各种汇报和讨论,关于训练赛调整的,关于媒体应对预案的,关于青训营考察的……信息繁杂,但核心问题赤裸裸地摆在徐若羽面前: 离全球预选赛开打仅剩半个月! 他的王牌突击手老金,废了。 他的新锐总指挥小路,也暂时废了。 XK战队面临着开赛前核心阵容崩塌的巨大危机! 徐若羽靠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手机屏幕。 窗外加州的夜色深沉,他没有立刻回复群里的喧嚣,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信息在脑中快速过筛、分析。 老金绝对赶不上世界赛,小路倒是勉强能……但状态恢复和与队伍的磨合是大问题。 当务之急是突击手位置!找谁? 徐若羽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名字。 鲤鱼——他研究观察了一年,大局观和临场应变能力极强,是理想的突击位人选。 但是对方油盐不进,多次邀请石沉大海,基本上不可能请来。 白熙——曾经的世一刚,雨林地图无敌,等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去说服熙哥上场是最优解。 叶耀——实力毋庸置疑,经验丰富,与队伍有默契。 但他现在的状态、以及……他会不会愿意临时顶替?而且他的风格……徐若羽摇摇头,不行的,叶耀更适合当自由人指挥。 “请帮我冲一杯绿茶,谢谢。” 至于小路的指挥…… 徐若羽眼神微沉,这次意外更像是一个导火索——小路作为新人指挥,想法多但决断拖沓、临场应变慢的问题一直存在,队伍脱节严重,这次正好换人。 预选赛可以让二队顶上,或者……叶耀? 如果熙哥愿意来的话,他们两个再加上秦峤,配合起来确实无懈可击。 再不济还有二队替补,虽说那几个小子大赛经验匮乏,但毕竟风格稳重不会打得太难看,可以确保队伍满员上场。 思路渐渐清晰,徐若羽坐直身体,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将自己的分析和决策思路适当加工整理后,发在了核心教练组群里。 信息发出,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被一片【收到!】和【徐教练英明!】刷屏。 主心骨清晰有力的指令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军心。 很快,副教练小杨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钦佩和一丝兴奋:“还是你稳啊徐教练!” “对了,小路这次意外……虽然没大事,但毕竟临阵出事,对他心态和外界风评可能都有影响。” “就是,我们几个商量,要不就借着Wild这事的风,咱们也对外宣布小路不慎摔伤,需要休养……” “给他个相对体面的台阶下,也避免外界过度解读他能力问题带来的压力。” “嗯。” 徐若羽顺手点开国内的微博热搜榜。 果然! 热搜第一依旧挂着那个魔幻的话题—— #wild被卫生间单杀# 点进去,评论区的画风已经从震惊哀嚎转向了各种玩梗: 【野王以为对手在赛场,没想到敌人在浴室】 【Wild的胳膊:终究是错付了,没能陪你走到世界之巅!】 【#为Wild的胳膊点蜡#话题已创建】 【理性讨论:洗澡时如何有效规避Gank?在线等挺急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已经有厂家联系Wild请他代言防滑拖鞋了[吃瓜]】 而就在Wild热搜下面不远处,一个新的词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已经冲到了第七位: #CMH-爱婷卫生间拿下双杀# 点开一看,是帝都CMH战队官博刚刚发布的公告: 我队狙击位选手爱婷(ID:Aiting)在浴室不慎滑倒,造成手腕挫伤和轻微骨裂,需休养数周,遗憾缺席即将开始的世界预选赛。 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爱婷:Wild哥等等我!黄泉路上有个伴!】 【野王:兄弟你也来了?(握手.jpg)】 【下一个是谁?!!】 【建议电竞选手集体购买沐浴险!】 【#卫生间恐成电竞选手最大杀手#这话题可以上了!】 【爱婷粉丝哭晕在厕所(物理意义上的)[泪][泪]】 【教练!我觉得我们战队的保洁阿姨需要加薪!这地拖得太干净也是罪啊!】 【@BLX-Wild 快来认领你的病友!】 【瓷砖刺客!防不胜防!选手们走路看路啊!】 徐若羽看着这些的热搜和评论,唇角勾起笑意,对着电话那头的小杨说:“已经不用我们特意去宣布了,你看热搜。” 小杨显然也看到了,愣了一下,说:“跟拆盲盒战队想一块儿去了……简直了!那我们接着操作就更容易了!” “是的。”徐若羽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Wild是真的意外,爱婷也是‘意外’,我们只需要顺势而为,简单发个关于小路受伤的公告说明情况即可。” 1+1+1的效果远大于三。 这个‘卫生间三杀’的魔幻联动热度不仅可以助他下放小路,还可以把让熙哥头疼的那个‘三百万嘉年华’的热搜彻底压下去,转移绝大部分公众视线。 一举两得,甚至一石三鸟。 小杨心领神会,语气充满干劲:“明白!我这就去办!” 挂断电话,徐若羽看着窗外加州的夜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战队危机暂时有了应对方案,熙哥那边的麻烦也阴差阳错地被转移了焦点…… 虽然家里那三位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但至少,他可以稍微安心一点,准备回国了。 * 十五号上午,A市国际机场T3航站楼。 人流熙攘,接机口外。 白熙站在最前面张望着通道,彩色挑染的冰蓝头发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十分显眼。 薛景寒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半袖衬衫,身姿挺拔,神色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只是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着抵达出口。 叶耀则挨着白熙另一边,金发耀眼,脸上带着点熬夜后的疲倦,但更多的是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眼神有点飘忽。 当徐若羽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时,白熙立刻扬起手用力挥了挥:“徐徐!这里!” 徐若羽脚步加快,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些许疲惫,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他的目光精准地扫过接机的三人。 当看到薛景寒和叶耀一左一右杵在白熙身边时,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淡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无声地甩过去两个清晰无比的大问号: 你俩还敢来?! 薛景寒接收到徐若羽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两秒,但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他迅速恢复如常,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叶耀就没这份定力了,被徐若羽那洞悉一切又带着谴责的目光一扫,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闪烁。 接着下意识地往白熙身后缩了缩,就差把“我怂了”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白熙没注意到三人之间无声的电光火石,他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徐若羽背着的小挎包,看了看,有点奇怪:“怎么就这点行李?你的东西呢?” 徐若羽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薛景寒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我哪里有行李呢,哥。” 他特意加重了“哥”这个称呼,目光扫过薛景寒,“某些人‘请’我去‘疗养’的时候,可没给我收拾行李的时间。” 薛景寒:“……” 被内涵的薛董脸上那完美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清晰可见的心虚和尴尬飞快掠过。 “先回家再说。” 一行人气氛微妙地走向停车场。 路上,秦峤的视频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背景是训练室:“徐哥你回来去哪了?我马上请假过去!” 徐若羽看着镜头里秦峤急切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身边的白熙,想起那个“生日惊喜”的约定,语气放缓:“阿峤,我刚下飞机,有点累。” “你先安心训练,下午……下午我直接去基地看你们,听话。” * 车子没有开往徐若羽的别墅,而是径直驶向了薛景寒那座堡垒般的家。 巨大的客厅里冷气充足,阳阳好奇地蹲在沙发扶手上打量着新来的客人。 三人——薛景寒、徐若羽、叶耀——呈半包围状,将白熙“拱卫”在中间的单人沙发里。 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讨论的焦点很明确:身份已经公开,那么,熙哥接下来住哪里? 徐若羽率先开口,语气温和但立场坚定:“哥刚回来,需要安静熟悉环境,住我那里最合适……离公司也近,方便他直播工作。” 他刻意强调了“熟悉”和“工作”。 薛景寒立刻接上,声音平稳,理由充分:“我这里安保最完善,阎九的残余势力还未肃清,安全第一。” 他看了一眼正抱着阳阳顺毛的白熙,“而且,哥住这里几天也习惯了。” 他强调了“安全”和“习惯”。 叶耀立刻跳出来帮腔徐若羽:“我感觉还是徐哥那里好!又温馨又方便!薛狗……咳,薛董家这么大这么冷清,哥住着多闷啊!” “而且哥现在需要的是人气儿!不是当山顶洞人!” 他一边说一边蹭到白熙沙发扶手边坐下,试图增加存在感。 薛景寒冷冷地瞥了叶耀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足以表达“你闭嘴”的意思。 白熙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一边撸着猫,一边摸出新买的手机点开了那个魔性的《抓大鹅》小游戏,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头也不抬: “你们说归说,讨论归讨论,不要伤了和气……都是成年人了,成熟点。” 看着白熙这副置身事外专心致志抓鹅的模样,徐若羽和薛景寒都感到一阵无力。 僵持不下。 徐若羽揉了揉眉心:“这样争没有结果,抽签吧,看天意。” 薛景寒沉默两秒,点头:“可以。” 叶耀眼珠一转,也立刻附和:“好!抽签!公平公正!” 白熙终于从手机中抬起头:“抽签?行吧。” 他放下手机,从茶几抽屉里找出便签纸和笔,背对他们唰唰写了四个小纸团,然后当着三人的面把纸团拢在手心像摇骰子一样哗啦啦地摇匀。 “喏,徐徐你抓一个,抓到谁的名字,哥就去谁那儿住一阵子。” 白熙把四个小纸团随意撒在茶几上。 徐若羽和薛景寒都凝神看着那四个一模一样的纸团。 叶耀却突然指着纸团叫道:“等等!哥,怎么有四个纸团?我们不是三个人吗?” 白熙一脸理所当然:“对啊,你们三个的名字,还有一个空白签。抓到空白签,说明天意让我自己住呗……清净!” “不行!”叶耀反应极大,几乎是扑过来按住桌上的纸团,“空白签不行!哥你一个人住太不安全了!不可以!绝对不行!!” “那空白签怎么算?” 白熙挑眉看着叶耀。 叶耀眼睛亮闪闪,一脸“我为大家着想”的表情: “这样!如果谁抽到空白签,那就……那就哥你三天一轮,轮流去我们三个那里住!这样既公平,又能保证你的安全!怎么样?” 他期待地看着白熙,又看看另外两人。 白熙看着叶耀那副“快夸我聪明”的样子,再看看薛景寒和徐若羽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无语表情,扶额长叹: “我真服了你了阿耀!行行行,就按你说的,空白签算轮住……赶紧抓吧!” 叶耀立刻把纸团往徐若羽面前推了推,殷勤无比。 徐若羽汗颜:“哥,还是你来吧。” “也行。” 白熙无所谓地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纸团,慢悠悠地展开。 对面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张小小的便签纸上。 白纸展开,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小宝。 “耶——!!!” 叶耀瞬间从沙发扶手上蹦了起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是我!是我!哥要跟我住!哈哈哈!我就知道!天意!这就是天意!” 他欢呼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茶几上剩下的三个纸团全部扫进掌心,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嗖”地一下精准地投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了!尘埃落定!哥归我了!” 叶耀宣布“胜利”,然后一把抱住还有些懵的白熙,开心得像个八百斤的孩子,下巴搁在白熙肩膀上蹭啊蹭,“我就知道哥哥和我最有缘了!我们天生一对!” 薛景寒和徐若羽看着叶耀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又看看垃圾桶,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清晰地写着“果然如此”和“幼稚”,白熙那点小伎俩——四个纸团全是“叶耀”——简直昭然若揭。 两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陪小朋友演戏”的、极其敷衍的假笑。 算了,计较什么。 只要熙哥安全,住谁那儿……暂时忍了。 叶耀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立刻进入“新家规划”模式,抱着白熙的胳膊就开始滔滔不绝: “哥!那说好了!下午我们就去商场!给你买新的床上用品!要最软的!还有洗漱用品!拖鞋!睡衣!” “啊,对了,你喜欢的那家麻辣烫店旁边新开了个超大的游戏周边店,我们可以……” 白熙被他晃得头晕,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精准地捂住了叶耀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唔……” 叶耀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白熙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今天不行。” “啊?”叶耀扒拉开白熙的手,委屈巴巴,“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一定要开直播!”白熙坐直身体,表情严肃,“旷工四天!直播间都快长草了!粉丝们估计都以为我卷着三百万跑路了!更重要的是……”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博,“那个三百万嘉年华都被网友传成包养了!我得去露个面,给个说法,把这破热搜彻底解决掉!” 他点开热搜榜,之前高居榜首的#神秘用户哥300万嘉年华#词条在经历了“卫生间三杀”的魔幻冲击后,已经跌到了第十八位。 但点进去下面的评论依旧乌烟瘴气: 【主播真行,拿完钱就玩消失?】 【三百万听个响?用户哥图啥?钱多烧的?】 【懂的都懂,这钱能白拿?指不定签了什么卖身契呢[吃瓜][吃瓜]】 【包养实锤了吧?不然哪个冤大头这么撒钱?】 【主播这脸确实值这个价[舔屏]】 【坐等扒皮,这主播背景不简单!】 【用户哥到底是谁啊?不会是夜曜小号吧?】 薛景寒看着那些不堪的评论,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问道:“你准备怎么解释?” 白熙的目光在薛景寒和叶耀脸上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沉吟道:“嗯……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推到阿耀头上。” “就说那天是阿耀喝多了,或者跟人打赌输了,开小号来给我刷着玩的……反正他有钱任性的人设深入人心,这样解释也最容易让人接受。” 薛景寒沉默。 这个方案确实能把他摘出去,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公关麻烦和对他个人及集团形象的牵连。 徐若羽却皱起了眉头:“推到阿耀头上是最直接,但这岂不是坐实了他疯狂追求你,啧……这种绯闻恐怕会越炒越热,这样更麻烦。” 白熙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的自信笑容。 “让哥来给你演示一把。” “把黑热搜变成流量密码这事儿,哥可是专业的。” 第53章 我好想看分手了过年还要坐一桌吃饭的修罗场 下午四点整, 酷猫TV平台,【白志刚同志】的直播间标题悄然亮起——“消失人口回归!重大事件说明!” 黑屏。 几秒钟后,麦克风里传出白熙困惑的声音, 似乎在摸索什么:“哎?等等……我摄像头呢?这新设备……开关在哪来着?” 紧接着, 一个带着笑意的、辨识度极高的男声清晰地响起, 带着点宠溺和无奈:“你点一下屏幕右下角那个小相机图标……对,就那个!点一下!” 弹幕池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炸了: 【我幻听了?这声音??】 【夜曜?!是夜曜的声音![鼓掌]】 【卧槽?曜神?】 【背景音?还是连麦?不对啊!这语气!】 【摄像头!我们要看摄像头!!!】 【熙宝?熙宝是你吗?你和曜神在一起???】 【失踪人口回归带彩蛋?!】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摄像头终于亮起。 画面里, 白熙那张清秀帅气的脸清晰呈现, 彩色挑染的冰蓝色头发在精心打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背景也不再是公司那熟悉的格子间, 而是一个充满电竞氛围、设备顶级的房间—— 巨大的曲面屏显示器, 炫酷的机械键盘,专业麦克风, 还有墙上挂着的XK战队签名队服和叶耀的个人海报。 白熙对着镜头, 露出一个招牌的呲牙笑容,挥了挥手:“哈喽!大家下午好!你们的志刚少尉今天正式归队!四天不见, 甚是想念啊!” 弹幕如同海啸般涌来: 【啊啊啊啊熙宝!!想死妈妈了!】 【背景!这背景绝对不是公司!这设备壕无人性!】 【熙宝你被曜神金屋藏娇了?】 【说!这四天你们干什么去了![狗头][狗头]】 【用户哥呢?三百万呢?出来走两步!】 【背景后面那个影子!是曜神吧?!绝对是!】 【包养实锤了???】 白熙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 清了清嗓子, 脸上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 “咳咳!安静安静!同志们!” “今天开播呢,主要任务就一个——针对近期网络上关于我的不实传闻, 我,白熙,代表我个人及……嗯,相关人员, 在此做出正式、官方、唯一的说明!”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掷地有声地说道:“首先!那1000个嘉年华, 也就是大家关心的三百万!是我们曜哥刷的!!” 镜头适时地微微偏移,叶耀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带着温和的笑容,闪身进入了摄像范围。 他极其自然地站在座椅后面,一只手亲昵地搭在白熙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凑近麦克风:“嗯,没错,是我刷的。” 叶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熙肩头的衣料,直播间暖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光。 他微微低头时,金色发丝扫过白熙的耳际,这个亲昵的距离让弹幕瞬间沸腾。 “我们之间是非常正当的关系。” 【啊啊啊啊啊同框了!还搂肩!】 【正当关系???这姿势你跟我说正当??】 【曜神你之前直播说要半个月拿下呢?脸疼不?】 【是不是已经拿下了啊曜神!别怂啊!】 【呜呜呜我的曜熙CP…正当关系我不信![大哭]】 【楼上别造谣!曜神都说了是正当关系!】 【这氛围……你说你俩刚领证了我都信!】 【正当?有多正当?细说![滑稽]】 整个弹幕池瞬间被彩虹弹幕淹没,高级特效礼物接连炸开,直播间人气值以每秒上万的速度飙升。 平台超管紧急加开了三组服务器,后台数据显示同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开站记录。 白熙的直播间标题在推荐位疯狂闪烁,连其他大主播的观众都被吸引过来围观这场世纪同框。 “……” 白熙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抬手随意地拍了拍叶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 差不多可以解释了。 叶耀接收到信号,立刻收敛了过于灿烂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好笑和一点点“天意弄人”的复杂表情。 他微微直起身,对着镜头真诚的解释道:“咳……那个,大家先别激动。”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呢……我确实对柏熙……呃,很有好感,也说过一些……嗯,比较冲动的话。” “但是!命运它就是这么奇妙!就在前几天,我妈打电话过来把我骂了一顿……好家伙!谁敢想啊!” 叶耀故意拖长了调子,卖足了关子,才在弹幕一片【快说!】的催促中,掷地有声地宣布: “柏熙他……他是我不出五服的表弟……对,没错,亲的!!” “噗——” 白熙终于没忍住,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努力把笑声憋回去:“是啊,感觉世界好小啊!哈哈哈!” 弹幕陷入了长达三秒的绝对寂静。 仿佛服务器都卡顿了。 紧接着,更猛烈的、足以掀翻直播间的弹幕洪流轰然爆发: 【表……表弟?】 【神TM不出五服的表弟!编剧都不敢这么写![点赞]】 【哈哈哈哈我笑到方圆十里声控灯为我闪耀!】 【所以之前曜神追的是自己表弟?大型伦理现场?】 【没事没事!表弟而已!又不是亲的!你们俩又不生孩子!怕啥!】 【格局打开!支持恋爱自由!骨科赛高!】 【要是这俩的颜值生一个……我的天!那得是什么神仙宝宝!】 【生!给我生十个!别浪费优秀基因!】 【《关于我粉的主播突然变成我推的表弟这件事》】 【电竞周萍与电竞鲁四凤的爱恨情仇】 【求求你们谈一个吧!我好想看分手了过年还要坐一桌吃饭的修罗场!】 叶耀看着弹幕里那些疯狂支持他们“在一起”甚至讨论“生孩子”的言论,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他有些慌乱地挠了挠自己耀眼的金发,眼神飘忽,声音都结巴了:“不……不是!你们别瞎起哄!是表弟!我叶耀是那种……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他努力想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但那红透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白熙看着叶耀这副窘迫的样子,乐不可支:“好啦好啦,我郑重声明一下哈,我对表哥这样的没兴趣。” 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对着镜头大大方方的比了个心,“我喜欢的是富婆姐姐~温柔体贴的富婆姐姐~” 弹幕瞬间被【富婆姐姐在此!】、【熙宝看我!姐姐养你!】、【性别别卡太死!富婆哥哥也行!】、【曜神哭晕在厕所】刷屏。 “好了好了,解释就到这里!” 白熙拍了拍手,成功把话题拉回正轨,“谣言止于智者!大家吃瓜吃明白了就好!那么接下来,进入今天的正题——”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我跟我的表哥,叶耀同志,来给大家表演几局双排!看看这‘血缘羁绊’能不能带来点默契加成!” …… 时间在激烈的枪声和两人默契配合中飞快流逝,晚上的场次毛小涛也加入了队伍,三人四排,直播效果拉满,欢声笑语不断。 转眼到了深夜十一点十分,最后一局惊险吃鸡,结算页面弹出。 毛小涛一边退出游戏,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点憨憨的好奇心,在语音里发出灵魂质问: “哎,熙哥,话说回来……曜神表哥给你砸那300万嘉年华,平台抽五成,公司再抽点,到你手里好像……也就六十多万了吧?” “感觉曜神血亏啊!好大一笔钱呢!” 白熙刚摘下耳机,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叶耀慵懒带笑的声音已经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一点小钱而已,况且是给自家弟弟撑场面,有什么亏不亏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那股子“壕无人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弹幕立刻跟上: 【听听!一点小钱!洒洒水!】 【呜呜呜国家欠我一个这样的表哥!】 【表哥!你还缺表弟吗?上过大学会喊666的那种!】 【表哥看我!我比熙宝还会喊哥哥!】 【这兄弟情我慕了!】 【所以这钱曜神出得心甘情愿?总觉得哪里不对……】 【楼上别阴谋论了!骨科の深情!你懂不懂!】 【熙宝:表哥真好(数钱数到手软版)】 叶耀看着弹幕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虽然这钱其实是薛景寒那厮出的,但花薛狗的钱,给自己脸上贴金,给熙哥解决麻烦,还能享受弹幕的追捧……这感觉简直不能太爽!开心心! 白熙这边今天的直播效果也堪称完美。 借着“夜曜表弟”这个爆炸性身份和后续的欢乐互动,之前“三百万”带来的所有负面猜疑和污言秽语几乎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直播间人气爆棚,礼物刷得飞起,关注订阅数更是一路飙升直接突破了百万大关—— 这远远超过了他之前定下的目标! “……啧。” 然而,看着屏幕上那个象征着“S级主播”门槛的百万粉丝数,白熙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股巨大的空虚和……索然无味。 曾经为了十块钱奶茶配送费犹豫的日子,为了战神段位通宵打单的日子,为了还清债务精打细算的日子…… 那些充满烟火气的挣扎和奋斗,似乎都随着身份的揭晓和队友们的“保驾护航”,变得遥远而模糊。 跟队友弟弟们相认之后,钱不再是问题,麻烦有人解决,热度唾手可得……好像,真的没有多少需要他自己去“发挥”的空间了? 人生……突然变得好没挑战性,好……无聊啊。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和虚无感席卷上来。 白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好了朋友们,今天播了快七个小时,扛不住了。” “大家也早点休息,明天……呃,看情况吧,晚安晚安。” 说罢,也不管弹幕里一片【别走!再聊五毛钱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富婆姐姐在这儿等你!】的挽留,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直播和电脑。 叶耀也同步关掉了自己的直播设备,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 叶耀伸了个懒腰,凑到白熙身边,语气殷勤:“哥哥,累坏了吧?想吃什么宵夜?我点外卖!龙虾?烧烤?还是粥?” 白熙瘫在电竞椅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随口道:“想吃小龙虾,还有方便面。” “得令!”叶耀立刻掏出手机,脸上洋溢着“终于能投喂哥哥”的幸福感,“我知道一家超好吃……” 他话音未落—— “叮咚——!” 清脆响亮的门铃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白熙和叶耀同时一愣,疑惑地对视一眼。 白熙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这么快?神速外卖?” 叶耀低头看着自己刚解锁、还没来得及打开外卖APP的手机屏幕,一脸茫然:“我……我还没下单呢啊?”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玄关处,看向墙上嵌入式的智能门禁屏幕。 高清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门外来客的身影。 那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即使在深夜也一丝不苟。 他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高级的保温食盒? 屏幕的光线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正透过摄像头精准地“看”向门内的两人。 “景寒?” 第54章 心理阴影 深夜的门铃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突兀感。 白熙看着门禁屏幕上薛景寒, 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按下开门键,又手忙脚乱地解开防盗链。 厚重的实木门被拉开, 裹挟着初秋热气的夜风灌进来一丝, 又被屋内凉爽的空气迅速吞噬。 薛景寒手中提着保温食盒, 目光越过开门的白熙,在叶耀瞬间拉下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回白熙带着惊讶的脸上。 “怎么现在过来?有什么事吗?” “看你从下午播到现在, 怕你饿。” 薛景寒将手中的食盒递向白熙, 声音低沉平缓, 听不出太多情绪, “煲了点酸萝卜老鸭汤,听说你们川渝那边都喜欢喝这个。” 白熙接过递到面前的食盒, 保温层触手温热, “谢谢……景寒,你……” “送来了就走吧。” 叶耀抱着胳膊靠在玄关柜上, 语气不善地打断了白熙的话, 金发下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大晚上的,薛董那么多要忙的事, 就别在我这儿杵着了。” 薛景寒没看叶耀,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熙,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白熙的身影,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丝不舍。 白熙被薛景寒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软, 又看看旁边马上炸毛的叶耀,叹了口气,尝试着打圆场:“那个……景寒, 要不,今晚你也留下来?反正地方够大……”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果然,叶耀嗤笑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和笃定:“熙哥你别费劲了,薛大老板金贵着呢,就我这小庙……” 他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他都三四年没踏进过我家门……” “好。” 一个清晰、平静、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叶耀:“……了……” 他最后一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薛景寒。 薛景寒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对着白熙微微颔首:“打扰了。” 说完极其自然地弯腰,从旁边的鞋柜里准确无误地拿出了一双崭新的、明显是为客人准备的拖鞋,换上了。 叶耀:“……” 他看着薛景寒那副熟门熟路、反客为主的样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连他家拖鞋放哪儿都摸清了?! * 客厅里,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凝滞。 三人围着茶几如同一个诡异的直角三角形。 白熙坐在中间的单人沙发上,兴致勃勃地打开那个保温食盒。盖子掀开,浓郁的、带着酸萝卜独特清香和鸭肉醇厚鲜香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哇!好香!”白熙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拿出配套的汤碗和勺子盛了一小碗。 乳白色的汤底,炖得软烂的鸭肉,爽脆的酸萝卜,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他顾不上烫,小心地吹了吹,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酸鲜开胃,鸭肉的鲜美和萝卜的爽脆完美融合,瞬间抚慰了工作后的疲惫肠胃。 “好好喝!”白熙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景寒,你这手艺绝了!” 薛景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也喝啊!” 白熙边喝边招呼两个木头人似的“弟弟”。 叶耀抱着胳膊,赌气道:“我不喝!我给你点了小龙虾,马上就到!” 薛景寒则摇摇头,目光依旧落在白熙身上:“没事,哥你喝就好,我专门给你煲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也让人给徐哥那边送了一份过去。” 白熙闻言,心里更是熨帖,放下汤碗,伸手在薛景寒肩膀上拍了拍,语气带着长辈般的欣慰:“好,好!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关心人了!” 薛景寒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声音低沉:“都是以前跟哥学的。” 叶耀在旁边看得牙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属鳄鱼的吗这么会奉承。” 薛景寒仿佛没听见,白熙则哭笑不得。 “你啊……”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真正的外卖到了——叶耀点的十斤小龙虾,麻辣、五香、蒜蓉各一盒,红彤彤油汪汪,霸道地盖过了老鸭汤的香气。 “吃吧!这个很好吃的!”叶耀把三大盒虾“哐当”放在茶几上,豪气干云:“我去给你煮面!” 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买面条!我出去买点方便面回来!” “哥哥你先吃~不用等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熙无奈摇头,这家伙,戏真多。 他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次性手套准备开干,却被薛景寒拦住了。 “哥,等等。” 薛景寒说完,极其自然地拉过白熙的手,动作轻柔地抽出纸巾把他的十根手指仔细包住。 确认每一根手指都被妥帖保护后,他才拿起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套在了白熙手上。 “这样不会辣到手,也不会弄脏。” 如果可以,他更想把所有虾都剥好放对方碗里,但他太了解白熙的脾气了——享受过程,喜欢亲力亲为。 非要帮他剥的话他或许会生气的。 “行了行了,”白熙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好笑:“景寒你也快吃,别光顾着我。” 他箍了箍手套,拿起一只红艳艳的麻辣小龙虾开始投入战斗。 薛景寒也戴上手套,但他剥虾的动作明显更快……修长有力的手指灵巧地拧掉虾头,剥开虾壳,完整的虾肉便弹了出来。 他没有自己吃,而是将剥好的虾肉一只只整齐地码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不用不用,景寒你自己吃啊!” 白熙看他剥了一小堆自己都没动,说着剥好一只完整的虾肉,下意识地想递到薛景寒嘴边——就像十年前他总把好吃的分给他们一样。 但手伸到一半,白熙顿住了。 眼前的薛景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而是一个气势迫人的集团董事长。 这个动作……似乎过于亲昵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手腕一转,把那只虾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薛景寒将白熙那一瞬间的犹豫尽收眼底,眼睛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低声道:“没事,我剥一些给你放面里。” “好。” 白熙点点头,继续投入剥虾大业。 很快,薛景寒面前的盘子里就堆起了一座晶莹剔透的虾肉小山。 这时叶耀也提着一个大购物袋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看到那碟虾肉,撇撇嘴没说什么,钻进厨房开始煮面。 不一会儿,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出来。 叶耀先把其中一碗放到白熙面前,然后将薛景寒剥的那碟虾肉一股脑倒进面里,再浇上几大勺麻辣小龙虾浓郁鲜香的汤汁,搅拌均匀。 红油裹着面条,虾肉点缀其中,香气扑鼻。 “尝尝!”叶耀期待地看着白熙。 白熙挑起一筷子裹满汤汁的面条送入口中,麻辣鲜香瞬间在口腔炸开,虾肉的Q弹和面条的筋道完美结合,他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 “阿耀你这面煮的可以啊!” 叶耀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瞥了薛景寒一眼。 薛景寒:…… “幼稚。” * 正当三人埋头苦干,享受着这难得的宵夜时光时,白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是徐若羽的视频通话请求。 白熙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接通:“喂,徐徐?” 屏幕那头的徐若羽背景似乎是训练基地的办公室,灯光有些昏暗,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的青黑在屏幕光下格外清晰。 “就知道你还没睡。” “刚下播,吃点东西。”白熙看着他的脸色,皱了皱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还在忙战队的事?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徐若羽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没办法,突发状况太多,老金赶不上世界赛,我们还在找突击手……唉。” 他突然停下,目光透过屏幕,带着一丝期待和试探地看向白熙。 “哥,”徐若羽的声音放轻了些,“现在突击手的位置缺口很大,二队的小赵实力和经验都还差些火候,临阵磨枪效果也有限……” “鲤鱼那边我又联系了几次,还是没回应,估计希望渺茫……” 他观察着白熙的表情,缓缓说道:“所以……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回来打几天?训练两周,预选赛加上总决赛也就一个月……” “我去打比赛?” 白熙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在听到徐若羽的话的瞬间他热血沸腾,但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却跟着汹涌而至,像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把他浇了个透…… 他怎么可以呢? 记忆飘回十年前,S3赛年。 震耳欲聋的赛场欢呼声,冰冷刺目的聚光灯,敲击键盘时指尖的微麻,吃鸡时与队友相拥的狂喜…… 紧接着,是更尖锐、更沉重的画面——世界总决赛的舞台上,那个ID叫Gin的米国顶尖突击手那如同梦魇般的身影。 精准到恐怖的枪法,冷酷无情的收割,还有…… 那一次次在将他击倒后,毫不留情地切换成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他倒地不起的游戏角色,进行着极具侮辱性的“拳补”鞭尸! “砰!砰!砰!” 虚拟的拳头砸在虚拟角色身上的音效,混合着对方队伍区域传来的、模糊却充满恶意的哄笑和口哨声,透过隔音效果不佳的耳机,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更砸在他的自尊心上! 还有赛后通道里,那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Gin带着几个队友,故意堵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嘴里飞快地说着什么,表情轻蔑,语速极快,夹杂着他听不懂的俚语和脏话。 白熙只看到对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最后甚至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鄙夷…… 那种被全方位碾压、被肆意羞辱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历历在目……白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得一次性筷子微微变形。 屏幕那头的徐若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和眼底闪过的痛苦阴影,他心头一紧,立刻放缓了语气,带着安抚:“哥,没事的!我就这么一问,不强求!” “真的!你别有压力!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小赵上,就当锻炼新人了!你安心直播就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薛景寒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徐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签韩援。” 徐若羽立刻点头:“这点你放心。” 他话音刚落,视频那头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办公室门被“哐”地一声推开,秦峤怒气冲冲的侧脸挤进镜头。 “徐哥!韩队那帮狗崽子又在论坛放屁了!”秦峤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他们说我们赛区这次预选赛就是去给他们送分的玩具!还说什么……” “阿峤!”徐若羽厉声打断他,对着镜头匆匆说道,“哥,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客厅里面一片死寂。 茶几上香气四溢的小龙虾拌面和老鸭汤似乎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白熙怔怔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秦峤那句“送分的玩具”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屈辱、不甘、愤怒……还有对徐若羽和XK深深的担忧,混杂着十年前被Gin支配的恐惧,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帮徐徐,想帮XK,想为国争光…… 可另一方面,那深入骨髓的阴影和对自己能否适应如今版本、能否扛起这份重担的巨大不自信,像冰冷的锁链,牢牢捆住了他的脚步。 他……真的还有勇气,重新站上那个赛场吗? * 凌晨三点。 万籁俱寂。 叶耀他们安心的在两边睡着,而白熙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起身,赤着脚,像一抹游魂般走出卧室,来到了空旷冰冷的客厅。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稀疏的灯火和电子设备微弱的指示灯提供着一点幽暗的光源。 白熙蜷缩在宽大的沙发角落,摸出手机,指尖在搜索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输入了那个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深处的名字——Gin。 搜索结果瞬间弹出。 Gin(本名:Damon·Wolfe) 《零度禁区》传奇选手 【职业生涯荣誉】 S3、S5、S6世界总决赛冠军 三次全球总决赛FMVP 七次北美赛区冠军…… 退役后转型教练。 执教成绩: S8、S10全球总决赛冠军 培养出新一代世界顶尖突击手:Geek,被誉为“Gin的完美继承人”。 资料下面还附着一张Geek的定妆照,年轻,锐利,眼神充满攻击性。 旁边是他获得冠军后推出的专属Groza皮肤展示——黑红交织的冷酷色调,枪身上缠绕着如同荆棘般的暗纹,散发着不祥而强大的气息。 白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辉煌得刺眼的战绩和荣誉,看着那个继承了Gin衣钵、气势更盛的Geek……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闷痛得让他几乎窒息。 十年前,他没能跨过那座名为Gin的大山。 十年后,那座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巍峨,甚至衍生出了新的、更年轻的山峰。 而他……只是一个侥幸重活一次,连自己都不敢确信的……“老古董”。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客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他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身边柔软的沙发微微下陷。 白熙没有抬头。 薛景寒无声无息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没有开灯,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峦,将他笼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白熙依旧埋着头,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无尽苦涩的叹息。 “当年……总决赛的时候,我真的打不过他。” “每一次……每一次我认真打游戏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像鬼一样。” 薛景寒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把温热而干燥的掌心轻轻覆盖在白熙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坚定的暖意。 客厅里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 只有两人交叠的手,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微弱地交织。 白熙不再说话,只是放任自己疲惫的身心,在薛景寒沉默却强大的陪伴中,一点点沉沦下去。 …… 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灯光刺眼的赛场。 沙漠地图,熟悉的跳点。 遭遇! 枪声爆响! 屏幕瞬间变灰! 那个穿着迷彩作战服的角色冷酷地走到他“尸体”旁,切换出拳头。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羞辱音效。 耳机里传来模糊却刺耳的英文嘲讽和哄笑。 赛后的走廊,那个高大的身影带着队友堵住去路,金发碧眼,表情轻蔑,嘴里飞快地说着什么,唾沫横飞,然后伸出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疯狂地摇晃……摇晃…… “华国的第一突击手,不过如此……” “玩具……” “送分……” “唔!”白熙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 原来是梦…… 他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脚被什么东西牢牢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什么啊?”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去—— 只见薛景寒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滑坐到了冰凉的地板上,他背靠着沙发底座,头微微歪向一边,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而他的一双手臂,正以一种绝对守护的姿态,紧紧地环抱着他的双腿和脚踝,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分毫。 白熙:“……” 看着薛景寒沉睡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即使坐着睡也依旧挺直的脊背,再回想梦里那令人窒息的屈辱和秦峤愤怒的呐喊、徐若羽疲惫的脸…… 一股强烈的不甘猛地在他心底窜起! 不行! 即使……即使自己克服不了恐惧,无法亲自上场。 那也绝不能让XK、让华国赛区,再次沦为别人口中的“玩具”和“送分机器”! 必须为徐徐,为XK,为华国赛区,找来一个真正的猛将! 一个足以抗衡Geek、甚至超越Gin的顶尖突击手! 一个名字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白熙的脑海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就决定是你了! 小鲤鱼!!! 第55章 我是不是特别帅?有没有爱上我? 不出所料, 十月十六号,“白志刚同志”的酷猫TV直播间依旧挂着那张熟悉的请假条: “家中有事,归期未定。” 不过请假归请假, 白志刚同志可没忘记自己“抓壮丁”的初心——他只是将战场从线上的直播间转移到了线下的现实世界。 白熙的执行力一向是行动派的标杆。 上午在叶耀家客厅里盯着那个Geek的黑红狗砸皮肤看了半晌, 刚下定决心要把喻黎这尾滑不留手的“鲤鱼”捞进XK的鱼塘, 马上一条微信就甩了过去: 【中午有空没?请你吃麻辣烫!】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过了十几分钟,喻黎才慢悠悠地回了一条, 态度欠揍依旧: 【我好你这碗麻辣烫吗?[抠鼻]】 又补充一句: 【至少得是海底捞。】 白熙看着手机屏幕, 嘴角抽了抽。 “什么家庭条件啊张口就海底捞……” 他小声嘟囔, 但想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手握大几十万存款、还有俩“壕无人性”弟弟的“小富翁”了, 一咬牙,痛快回复: 【行!海底捞就海底捞!地址发你!】 喻黎那边秒回: 【我还要喝星巴克!超大杯抹茶星冰乐!加双份奶油!】 白熙:“……” 他深吸一口气, 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手指用力戳着键盘:【好!买!】 * 下午一点半,市中心某大型商场海底捞门口。 白熙拎着两杯堆满奶油、绿得晃眼的抹茶星冰乐, 在人来人往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戴着标志性绿头鱼头套的身影。 喻黎也看到了他, 晃悠着走了过来, 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一点半……我们等半个小时再进去。” 绿头鱼头套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白熙一愣:“啊?为什么?” 喻黎理所当然地回答:“下午两点大学生六九折啊!能省不少呢!” 白熙:“……”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戴着滑稽头套的家伙,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你……还是大学生?” 喻黎似乎被噎了一下, 头套晃了晃,才闷声闷气地补充:“……哦,忘了,之前老跟大学生来吃, 习惯了。” 白熙:“行吧。” 两人勾肩搭背走到海底捞门口,白熙特意要了个小包间,点完单后, 非常郑重地对服务员交代: “麻烦菜放门口敲敲门就可以了,我们自己会弄,不需要服务哈!谢谢!” 服务员小姐姐带着职业微笑点头离开。 门关上,包间里只剩下火锅底料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和浓郁的牛油香气。 喻黎终于伸手摘掉了那个硕大的绿头鱼头套,一张年轻俊秀的脸露了出来,紫色的瞳孔在蒸汽氤氲中显得格外妖异。 只是……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白熙刚把一杯星冰乐推到他面前,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切入正题—— “我失恋了。”喻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 白熙:“???” 他差点被刚喝进去的星冰乐呛到,一脸懵逼:“啥?失恋?跟谁?” 喻黎拿起星冰乐泄愤似的猛吸了一大口,冰得龇牙咧嘴,才恹恹地说:“叶璟……就是那个歌手,你知道吧?我之前在网上……呃,挺喜欢他的声音的……结果……”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怨念,“他追那个跳舞的网红妹妹成功了!官宣了!呜呜呜……我的单方面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白熙一边把毛肚鸭肠往翻滚的红油锅里下,一边忍不住问:“那……那叶璟不是个男的吗?” 喻黎抬起头,漂亮的紫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废话!我就喜欢男的啊!有什么问题?” 白熙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没,没问题。” 喻黎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撇撇嘴:“放心,你这样的不是我喜欢的款,别自作多情。” 白熙哭笑不得:“谁自作多情了!我是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唉……” 喻黎又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开始捞锅里的肉,化悲愤为食欲,边吃边含糊地问: “对了,你那事,该不会真是高利贷没还完,□□把你家九族都扒出来,结果发现你失散多年的亲戚是夜曜吧?” “哈哈哈!前途亮得睡不着了吧?!” 白熙被他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气得想笑:“你真的是……能不能盼我点好!” * 一顿海底捞吃得七七八八,话题东拉西扯,就是没进入白熙预想的“招安”节奏。 结完账两人走出商场,外面天色阴沉沉的,飘起了蒙蒙细雨。 带着墨镜的喻黎站在商场门口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突然转头对白熙说:“陪我出去走走吧,心里堵得慌,想散散心。” 白熙看着他有些落寞的侧脸,想想自己还有求于人,便点头:“行啊,去哪?” “我们先伪装一下。” 喻黎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看似普通的双肩包里掏出了一个……腮红皮卡丘头套?!然后不由分说地套在了白熙头上! 白熙:“!!!” 视野瞬间被黄色的皮卡丘占据,他手忙脚乱地想摘下来:“不是!你干嘛!这样岂不是更显眼了吗?!” 喻黎耸耸肩,又从包里摸索着:“那我还有两个黑丝头套,咱俩一人一个?” 白熙看着他从包里掏出的黑色丝袜,头皮发麻:“你!你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的啊喂?!” “哎呀,我有好多呢!”喻黎作势还要继续掏,“蜘蛛侠的?奥特曼的?哆啦A梦的?……” “停停停!”白熙赶紧制止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皮卡丘,心累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大大方方出去!戴那玩意儿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喻黎嘿嘿一笑,也没坚持,只是把那个黑丝袜头套塞回包里,转而拿出一个普通的黑色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帽檐压得很低。 “跟我来。” 他带着白熙熟门熟路地绕到商场背后的大型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空气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喻黎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辆被黑色车罩严实盖住的摩托车。 “帮我掀一下。” 喻黎把钥匙递给白熙。 白熙不明所以,依言掀开车罩—— 嗡! 一辆线条凌厉、充满力量感与未来科技感的摩托车暴露在眼前。 宝马的标志熠熠生辉,车身是极其纯粹、极具攻击性的碳纤维黑与蓝色涂装,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顶级工艺和澎湃动力。 白熙的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是那台鬼火! 是宝马HP4 Race! 他的梦中情车!传说中的赛道猛兽!现在价格都炒到百万以上了! 这喻黎……到底是什么来头?!一天天只会直播、吃饭还要等大学生折扣的家伙,骑着一辆百万级别的顶级摩托?! 喻黎似乎没注意到白熙的震惊,自顾自地打开侧箱,拿出两个专业赛车头盔,将其中一个递给白熙:“戴上。” 白熙还沉浸在HP4 Race带来的震撼中,木然地接过头盔戴上。 “抱紧我。” 喻黎跨上摩托发动引擎,低沉而雄浑的咆哮声瞬间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炸响。 白熙连忙跨上后座,双手紧紧环住喻黎劲瘦却充满力量的腰身。 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和……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 引擎轰鸣,HP4 Race如同一道黑蓝色的闪电,瞬间窜出停车场,汇入下午略显稀疏的车流。 雨丝渐渐变密,打在头盔面罩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白熙刚适应了速度,就感觉身下的摩托再次加速!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 “我靠!喻黎!你慢点!” 白熙吓得抱得更紧了,声音在头盔里闷闷地喊。 喻黎的声音透过头盔通讯系统传来:“慢什么!这样才爽!!” 白熙:“……” 爽个鬼啊!他只想活着回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是薛景寒和叶耀不放心跟来了。 喻黎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紫色的瞳孔微微一眯:“啧,居然有人跟踪?” 只见他猛地一拧油门,HP4 Race爆发出更恐怖的咆哮,瞬间提速!紧接着,一个灵巧的甩尾,直接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只容一车通过的小巷!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银链般的水花,后视镜里闪过菜市场褪色的遮阳棚、五金店卷帘门上的涂鸦、晾在阳台的校服裤子正滴着水。 七拐八绕!穿街过巷! HP4 Race在喻黎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在雨中的城市巷道里上演着极限穿梭!几个漂亮的穿插变向,便将迈巴赫彻底甩得没了踪影! 白熙被颠得七荤八素,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好不容易冲出小巷,回到主路,雨却下得更大了。 喻黎刚松了口气,从后视镜里又瞥见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再次跟了上来,咬得很紧。 “阴魂不散!” 喻黎低骂一声,眼神一厉,车头猛地一转,直接冲上了通往郊区的城际快速公路! 车速瞬间飙升!码表指针毫不犹豫地指向三位数!雨水被疾驰的车身劈开,在两侧形成两道模糊的水幕! 白熙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模糊景象和越来越大的雨势,魂都快吓飞了:“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太快了!慢点!!!” 喻黎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雨和引擎咆哮中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畅快:“回我老家!” “啊????回老家???”白熙彻底懵了,“现在?!下着大雨?!” “对!现在!” 喻黎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在疾风骤雨中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奇异的亢奋,“这样是不是很浪漫!迎着风雨,奔向远方!我靠了!为什么是跟你啊!!!” 白熙已经顾不上吐槽了,只能死死抱住喻黎的腰,把脸埋在他被雨水打湿的后背上,闭紧双眼,在心里疯狂祈祷各路神仙保佑。 “我想活着……” * 迈巴赫被甩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彻底失去了HP4的踪影。 叶耀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笛:“靠!这小子属泥鳅的吗?!” 副驾驶上的薛景寒脸色也有些阴沉,但他迅速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韩秘书的电话,声音低沉: “查一下鲤鱼名下车辆,一辆宝马HP4 Race,车牌号XXXXX,追踪其可能去向。” 几分钟后,韩秘书的信息发了过来。 薛景寒看完,长舒一口气:“他老家在鲁镇,本来买了今天下午回鲁镇的高铁票,因为熙哥的邀约退掉了……现在他们是去鲁镇的方向。” 叶耀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追上去?” 薛景寒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代表白熙位置的小红点正在快速移动,果断摇头:“不追了,保持安全距离,看定位就好。” “现在雨大,你追太紧,他只会开得更快,更危险。” 叶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薛景寒说得对,只能强压下焦躁,控制着车速,远远地跟着手机地图上的那个小红点。 也是熙哥的朋友啊…… 薛景寒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唉……” *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头盔上,视线变得极其模糊。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缝隙往里钻,白熙紧紧抱着喻黎的腰,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 隔着湿透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喻黎背部肌肉的紧绷,以及……两人胸腔里那同样疯狂擂动的心跳。 咚咚咚!如同密集的鼓点,在风雨呼啸和引擎咆哮的交响中,显得格外清晰。 喻黎的车速依旧很快,但似乎比刚才在快速路上已经收敛了很多。 “很快就能到了!”喻黎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风雨的杂音,“我再快一点,不然一会儿雨更大,路更难走!” 白熙一听“再快一点”,魂儿都快吓没了,连忙大喊:“别!别快了!没事!咱们可以慢点!安全第一!下雨的话,咱们也可以找个地方躲雨啊!不用这么急的!!!” 喻黎似乎轻笑了一声,突然松开了握着车把的左手! 那只手向后摸索着,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白熙紧紧环在他腰间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没事的,相信我,我很稳的。” 然而这份“自信”只维持了三秒。 过水坑时HP4猛地颠簸了一下,喻黎立刻松开了白熙的手,双手稳稳地抓住车把,同时低喝一声:“抱紧!” 白熙被颠得差点飞出去,闻言立刻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喻黎,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喻黎似乎也受了点惊吓,嘟囔了一句,车速终于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还是……慢点好……” 白熙惊魂未定,声音都在抖。 “嗯……” 喻黎难得地老实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风雨依旧,但车速总算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 …… 一个多小时后,雨势渐小。 HP4 Race终于驶入了一个宁静的江南小镇——鲁镇。 喻黎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连锁酒店停车场里。 熄火,下车。 喻黎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他看着惊魂甫定的白熙,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又有点自嘲的笑容: “都说这样会有吊桥效应,会彼此心动……怎么样,志刚同志,现在看我是不是特别帅?有没有爱上我?” 白熙腿脚发软地跨下车,摘掉头盔,深呼吸了好几口带着雨后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听到喻黎这话,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伸出两只手死死掐住喻黎的脖子:“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差点被你吓死!!!” 喻黎被他掐得直缩脖子,笑着讨饶:“哎呀哎呀!都说了我可是老司机!这不是平安到达了嘛!” 办理好入住,白熙先洗了个热水澡,驱散了一身的寒意和惊吓。 出来时看到薛景寒发来的消息:【我们在隔壁两边,安心。】他松了口气,回复了个【好】。 等喻黎也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白熙看他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叹了口气,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过吹风机:“过来,坐下。” 喻黎愣了一下,倒也没拒绝,乖乖在床边坐下。 吹风机嗡嗡作响,温热的风拂过喻黎柔软的黑发。白熙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动作轻柔。 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总是翘着,白熙用食指轻轻压了压,发现指腹沾了点亮晶晶的东西——是酒店洗发露里的云母闪粉。 “诶……”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星空灯,那些在黑暗里会发光的塑料星星。 “怎么了?” “没事。”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噪音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所以……”白熙一边吹着,一边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我们大老远跑到鲁镇来,到底干嘛?” 喻黎低着头,任由白熙摆弄他的头发,声音有些闷:“明天是我爸的祭日,我来给他扫墓,顺便……跟他汇报一下我这糟心的感情状况。” 白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的只是出来散散心,怎么变成陪你回乡祭祖了?” 喻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白熙,嘴角扯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这不也算是散心嘛,换个环境,远离城市喧嚣。” “你就当……你请我吃海底捞,我请你鲁镇一日游了。包吃包住,不亏。” 白熙看着他镜子里那双带着疲惫和悲伤的紫色眸子,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认命地继续给他吹头发。 头发吹干了,蓬松柔软。 两人并排躺在各自的床上,房间陷入短暂的安静。 “对了,”喻黎突然侧过身,面朝白熙,“你中午请我吃饭,到底什么事儿?现在能说了吧?” 终于切入正题了! 白熙也转过身,面对着他,表情认真起来:“我想请你去XK战队打突击手!打预选赛,打世界赛!” 喻黎静静地看着白熙,几秒后,才轻笑一声:“不想去。” “为什么?”白熙急切地坐起身,“你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老金伤了,急需一个顶尖突击手!你去就是解决燃眉之急!” “你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也算是为国争光啊!世界赛的舞台……” “打住。”喻黎打断他,语气平淡却透着坚决,“第一,我打得这么菜,天天落地成盒,他们敢用我才是会被粉丝骂死。第二,为国争光?” 他扯了扯嘴角,“不见得我上场就能打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直视着白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你自己打得不也挺好的吗?意识、操作、经验,哪样差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白熙:“……” 喻黎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极力想要回避的锁。 Gin的阴影,Geek的狗砸皮肤,赛场上被拳补的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喻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紫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盯着白熙的脸,眉头渐渐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和辨认着什么,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等等……白熙……” “你这个样子……” “你刚才那个表情……” 喻黎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瞳孔微微放大,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 “好像……” 第56章 想要获得新生 “你刚才……” 喻黎努力回忆, 艰难地说:“那个表情,那个眼神……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微微蹙着眉,似乎还没能完全抓住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子, 最终只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可能我们都长得比较帅吧。” 白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暖黄色的吸顶灯, 眼神有些放空。 短暂的沉默后,喻黎也躺了回去,但他没有放弃前面的话题, 侧过身, 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熙的侧脸, 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穿透力: “柏熙, 你在说谎。” “你其实……是想上场的。” 白熙猛地转过头:“?” 喻黎的眼神很亮,像能看透人心:“我之前想吃某个零食的时候, 也会问我朋友‘你要不要吃这个’, 但其实是我自己想吃。” “你就是这样的,你问我为什么不去XK, 问我能不能帮这个忙, 其实都是在问你自己……你想去, 但你不敢承认……你在怕什么?” 白熙被他直白的话语刺得一怔,像是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被骤然照亮。 他猛地坐了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半天才发出声音:“我, 我不行的。”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白熙抓着自己身上那件喻黎友情提供的纯粉色T恤下摆,布料被他无意识地揉搓得皱巴巴。 他低头看着自己穿着黑色大裤衩,和踩在酒店一次性拖鞋里的脚, 久久没有回答。 喻黎也坐了起来,目光顺着白熙低垂的视线落在他腿上,突然语出惊人:“哪里不行?” 白熙瞬间炸毛,抬起头瞪他:“那里行!!!” “噗……”喻黎被他激烈的反应逗乐了,摆摆手,“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 “所以你到底在不自信什么?”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说真的,我看过你直播,也跟你打过,你的意识、枪感、临场判断跟巅峰时期的老金都能碰碰,也比青椒强太多。” “很多人根本不懂,看不出门道……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人……很准的。” 白熙依旧沉默,只是抓着衣服的手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喻黎看着他挣扎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声音放得很轻:“你可以跟我讲讲,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你可以把我的照片曝光出去。” 白熙被他这“毒誓”弄得哭笑不得,心里的沉重感倒是消散了一点点。 “不是这个意思……”他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你等我想想……怎么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鲁镇夜晚特有的、模糊而遥远的虫鸣。 白熙斟酌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提重生,没有提十年前,只是用一种极其简略、仿佛在说别人故事的语气,低低地开口: “我……以前也参加过一些比赛,小比赛……嗯,业余的那种。”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克服某种障碍,“然后……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对手。” “他……不仅技术碾压,还很会……搞人心态。”白熙的声音艰涩起来,“在比赛里,把我击倒后,不补枪……拳补……很多次……” 喻黎的眉头瞬间拧紧了,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 “当着很多人的面……” 白熙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赛后还堵着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当时心态彻底崩了,从那以后……就有了阴影……看到赛场……就会想起……那种感觉。” 喻黎沉默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等白熙说完,他才沉声问道:“那个人……现在在打职业?” “嗯。”白熙艰难地点点头,“而且……更强了。” 他的眼前闪过Geek那张年轻锐利的脸和那把黑红的Groza皮肤。 喻黎猛地一拳砸在柔软的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你就更应该打回去啊!草!” “这TM能忍?!复仇啊!把他加诸在你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在赛场上堂堂正正地打爆他!!”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白熙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当时……那已经是我最好的状态了。遭遇了六把……被拳补了五次……我……” “五次?!”喻黎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你这遭遇……跟我偶像好像啊!” 白熙的心猛地一跳:“?” 喻黎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深切的惋惜和崇敬取代,看向白熙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知道S3的熙神吗?白熙!华国第一突击手!他当年……也是在世界总决赛上,被Gin那个杂种……用同样的方式羞辱……妈的,想想就气死我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难过,声音低沉下去:“可惜熙神后来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不然……以他的性格,以他的骄傲和韧性……他肯定会咬着牙,拼了命也要打回去的!” “他绝不会让那个杂种和那个杂种培养的小杂种Geek那么嚣张!!” 白熙:“……” 他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浑身僵硬,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羞愧、感动、震撼、还有一股被深深刺痛的不甘…… 喻黎口中的“熙神”,那个被惋惜的、本该复仇的偶像……就是他自己啊! 他确实想去!他比任何人都想站在那个赛场上,亲手洗刷当年的耻辱!可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不自信,像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脚步。 喻黎没有察觉白熙内心的滔天巨浪,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白熙,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柏熙。” “你是我的朋友。” “我能不能……反过来求你一件事?” 白熙怔怔地看着他。 喻黎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你去打这次预选赛!去打世界赛!” “去赛场上……” “帮我的熙神……” “把Gin养的那个小杂种Geek……” “给我杀穿!!!” “求你了。” …… * 这一夜,白熙睡得昏昏沉沉。 震耳欲聋的赛场欢呼,冰冷刺目的聚光灯,Gin冷酷的拳头砸下,Geek那柄黑红Groza喷射的火舌,喻黎那双燃烧着愤怒和恳求的紫瞳,还有徐若羽疲惫却充满期待的脸,秦峤愤怒的呐喊…… 他像一叶扁舟,在记忆和情绪的惊涛骇浪中沉浮。 醒来时刺目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满了房间,白熙眯着眼适应着光线,意识还有些模糊。 下一秒,他猛地发现床边坐着两个人影! 薛景寒和叶耀一左一右,正静静地、专注地看着他。 白熙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你们这是干嘛?” “哥你醒啦?”叶耀立刻凑过来,“睡得好吗?做噩梦了吗?我看你眉头一直皱着……” 薛景寒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杯温水。 白熙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鲤鱼呢?” 薛景寒平静地回答:“他说有事先走了。给你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白熙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他拿起来展开。 纸条上是喻黎那手略显潦草却很有个性的字迹: 【柏熙同志: 我就当你答应了(别想赖账!) 你要穿着我这身战袍去打爆Geek那个小崽子! 加油!等你打完世界赛再带你来我老家玩! ——鲤鱼】 纸条末尾还画了一只极其贱兮兮的奶牛猫,爪子竖起,但那模糊的线条让人实在分不清它竖的到底是拇指……还是中指。 白熙看着纸条,再看看自己身上醒目的粉色T恤,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薛景寒看着他复杂的神色,以为他是在为喻黎的拒绝而失落,低声安慰道: “他不愿意就算了,徐哥说二队的小赵状态还可以,虽然大赛经验不足,但稳扎稳打,未必不能顶一顶……你别有太大压力。” 叶耀则兴致勃勃地看向窗外水乡明媚的景色:“哥!既然都来了,我们就在这鲁镇玩一玩吧?就当散散心!这里风景可好了!” 白熙的目光也投向窗外。 阳光正好。 “好。” * 鲁镇不愧为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雨后初晴,空气格外清新。 只是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 出门,薛景寒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西装外套,不容分说地披在了只穿着短袖T恤的白熙肩上。 “穿着,别着凉。” 白熙感受着外套上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属于薛景寒的清冽气息,心头微暖,刚想说“不用”,薛景寒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要不我们先去买套衣服换上?” 白熙拢了拢宽大的外套,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 三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河岸漫步。 叶耀像个好奇宝宝,拉着白熙看这看那——竹编的小鱼、木雕的帆船、绣着莲花的香囊……他兴致勃勃地给大家买了一大堆,塞满了自己的背包。 白熙有些心不在焉,任由叶耀把一个小巧的竹编平安扣挂在他脖子上。 走到一处临水的石栏边,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清澈的河面。 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彩色挑染的冰蓝头发,年轻清秀却带着迷茫的脸,还有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属于薛景寒的昂贵西装外套。 以及……倒映在水底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穿着黑红色队服的、眼神桀骜的自己。 白熙猛地闭眼再睁开,却看到几条锦鲤正从倒影中游过——其中一条紫鳞的鱼儿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脸颊。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思绪纷乱。 喻黎的话,纸条上的奶牛猫,薛景寒的安慰,叶耀的没心没肺……还有Gin、Geek……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在他脑中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和追逐打闹声。 是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一个手里拿着根树枝,挥舞着大喊:“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妖怪哪里逃!” 另一个则双手合十,装模作样:“我乃如来佛祖!妖猴!看我把你压在我的五指山下面!” “俺老孙绝不屈服!!” “压你五百年!看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俺齐天大圣永远都不可能屈服!!” 两个小家伙演得投入,稚嫩的童音在安静的古镇里格外清晰。 白熙怔怔地看着他们,那无忧无虑的打闹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 曾几何时……在破旧的小巷里,他和徐若羽也是这样。他总爱扮演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而胆小安静的徐若羽则被迫扮演法力无边的二郎显圣真君…… “孙悟空是真牛啊!” 叶耀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那两个孩子,由衷地发出感慨:“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暗无天日!风吹雨打!” “那么惨!结果一出来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照样敢大闹天宫!敢挑战一切!这心气儿!绝了!” 被压五百年……暗无天日……风吹雨打……天不怕地不怕!!! 叶耀无心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猛地拨开了白熙混沌脑海中的雾气。 自己被Gin“压”在心理的“五指山”下……那种屈辱、那种无力感,何尝不是一种暗无天日的囚禁?! 可是……自己重生了啊!挣脱了死亡的枷锁,获得了新生!这难道不是和孙悟空破山而出一样的奇迹吗?! 自己有了新的身体,新的起点,甚至……有了比当年更成熟的心智和经验! 身边还有一群愿意付出一切的队友和兄弟! 自己还在怕什么?!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真要像喻黎说的那样,等到像“熙神”一样抱憾离去,才让后人唏嘘“他本该打回去”吗?! 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白熙猛地转过身! 动作之大,带得薛景寒披在他肩上的西装外套都滑落了一半! 他脸上迷茫和挣扎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坚定! 冰蓝色的发梢在阳光下跳跃,眼神亮得惊人! “走!”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河岸边。 “我们回去!” 第57章 猫猫蹲名场面 夜幕低垂, XK战队训练基地灯火通明,映照着门前肃穆的轮廓。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薛景寒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白熙拉开了车门。 “哥哥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叶耀也麻溜地钻了出来, 握拳比了个打气的姿势, 金发在基地门口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薛景寒没理会叶耀的聒噪, 目光落在白熙身上。 青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长裤,冰蓝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清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眼神却异常专注, 仿佛穿透了基地大门看到了里面的战场。 薛景寒心头微紧, 低声叮嘱:“徐哥在里面等你……别紧张, 正常发挥。” “好。” 白熙深吸一口气, 转身, 带着叶耀走向那扇象征着职业道路起点的玻璃门。 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倒影, 恍惚间竟与十二年前第一次去老基地试训时的身影重叠。 白熙下意识摸了摸左耳——那里本该有个因长期戴耳机形成的小茧,如今却是光滑的皮肤。 …… 训练基地的玻璃门缓缓闭合, 将白熙的身影切割成碎片的光影。 薛景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叹气。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进入车中处理起一个比较重要的视频会议…… 屏幕上的数据和汇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的神情专注而冷峻, 与车窗外基地的喧嚣形成两个世界。 “……” 会议结束,屏幕暗下去。 薛景寒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抬眼望向基地大门的方向。 目光所及,他的心猛地一跳。 台阶下, 靠近花坛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抱着膝盖蹲在那里。 夜露悄悄浸湿了花岗岩台阶,几只飞蛾在安全灯下盘旋。 冰蓝色的发顶在基地门厅溢出的光线下微微反光, 整个人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臂弯里,像一只被雨淋湿后找不到家、委屈巴巴的小猫。 是白熙。 薛景寒心头一滞。 这么快就出来了?是试训不顺利?还是……徐若羽那边临时又有了变故? 他几乎在瞬间预演了所有坏的可能:技术被质疑、风格不匹配、甚至被嘲讽是关系户…… 如果熙哥真的想打……薛景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 也许可以在总决赛后的转会期,为XK建立一支全新的分队,再买下联赛席位……无论如何,不能让哥的期待落空。 他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过去,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蹲着的白熙完全覆盖。 白熙似乎被惊动,慢半拍地抬起头。 看清是薛景寒,他脸上挤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眼底的失落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 薛景寒在他面前蹲下,尽量放轻了声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不顺利?” 哪知白熙看着他,眨了眨眼,脸上那点失落忽然化开,变成了一种带着点懊恼和自嘲的笑意,他挠了挠头,声音闷闷的: “不是试训的事……徐徐让我明天直接来签青训合同,跟二队合练。” 薛景寒一愣:“那这是?” 白熙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孩子气的纠结:“是我差点忘了,职业选手好像……不能接代练单子了吧?” 薛景寒:“……” 他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看着白熙那副“损失了一个亿”的认真表情,薛景寒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笑意:“是啊,不能的。” 白熙撇撇嘴,像是终于想通了,又带着点释然:“我刚刚真是糊涂了,还有点……嗯,舍不得这个老本行。” 毕竟那曾是他死前半年,和重生后赖以生存、一点点挣回尊严的起点。 薛景寒眼中的笑意更深,伸出手:“没事,咱们以后不用代练了,哥,我扶你起来吧。” 白熙点点头,本想借着薛景寒手臂的力量站起来,然而蹲的时间确实有点久,加上刚才心绪起伏,双腿骤然发力,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如同千万根细针猛地刺入神经,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我去!” 他低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毛茸茸的、带着体温的温暖,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薛景寒怀里! 薛景寒猝不及防被撞得微微后仰,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人牢牢环住。 那冰蓝的发顶抵着他的下颌,带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衬衫熨帖在胸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薛景寒的四肢百骸,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骤然松开,狂跳起来。 “嘶……对、对不起!”白熙尴尬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慌乱,“腿……腿麻了!景寒你扶我站好就行!” 薛景寒如梦初醒,仿佛被烫到般,手臂的力道猛地一松,却又在对方身体微微摇晃时再次本能地扶稳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自己怀里“剥离”出来。 “站稳了?” 白熙被他抓着两个胳膊,姿势有点别扭,脸上也泛起一丝微红,动了动手臂示意:“嗯,能站好了。” 薛景寒这才像是真正回过神来,指尖残留着对方手臂的温度和衣料的触感,他眷恋不舍地缓缓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基地的玻璃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伴随着一阵喧哗。 叶耀被一个左臂打着石膏的年轻人半推半劝地“送”了出来,嘴里还在嚷嚷:“诶诶诶,我真是来送温暖的!徐哥!徐教练!你再考虑考虑我嘛!我也是很强的!” 紧接着,满脸怒容的秦峤大步流星地跟了出来,声音如同炸雷: “叶耀!你以为这里是让你胡闹的地方吗?!别太过分了!赶紧滚蛋!” 叶耀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立刻回身,指着自己:“我怎么就胡闹了?我是真心的!” 秦峤被他气笑了,目光凌厉地扫过站在台阶下的薛景寒,以及……站在对方身边的白熙。 秦峤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呵,怎么?你们现在是把XK当垃圾回收站了?还是觉得咱们战队门槛太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白熙身上,像刀子一样刮过,“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跟中了邪似的!” 白熙刚想开口解释,秦峤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猛地一挥手打断,指着训练基地的大门,对着白熙,语气斩钉截铁:“少废话!想进队试训?行啊!” “靠实力说话!” “跟我对掏,三局两胜!地图任你挑,枪械任你选!” “赢了我,大门为你敞开!” “输了……” 秦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如刀,“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眼中折射出冰冷的锋芒。 十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Gin羞辱白熙的直播画面,如今历史重演。 但这次他攥紧的拳头不是为了抗议,而是要亲手检验这个“赝品”是否配得上XK的队徽。 夜风拂过,带着基地里隐约传出的键盘敲击声和秦峤掷地有声的挑衅,空气瞬间凝固。 薛景寒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叶耀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吹了声口哨。 白熙迎着秦峤充满敌意和审视的目光,脸上那点因腿麻带来的窘迫和刚才的失落彻底消失不见。 冰蓝色的发梢下,那双眼睛缓缓抬起,清澈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沉寂已久的火焰,被这毫不留情的挑战,倏地点燃。 “我接受。” 第58章 来啊,龙脊山对掏 晚上十点的XK基地, 灯火通明的首发训练室成了临时的角斗场。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键盘鼠标的低语取代了战鼓。 两台顶级配置的电脑前,白熙和秦峤各自落座, 神情专注。 白熙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三厘米处, 这是他的习惯性起手姿势。 指尖下的键帽泛着冷光, 他突然意识到——前世最后一次坐在这里时,自己用的也是这种炫彩灯效的键盘。 …就连秦峤此刻紧绷的下颌线,都和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少年如出一辙。 时空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 让他恍惚听见十年前的自己说:“这把都好好打, 打完哥就带你们去吃火锅。” “……” 围观的人群挤满了训练室门口和过道, 连巅峰战纪分部的一帮青训生, 尤其是之前带白熙打瑶姬上分的江柳时等人,也都闻讯赶来。 “哇靠!苗总也来了!” 不知谁低呼一声,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隙, 薛景寒神色平静地站在稍远处,目光锁在中央的两人身上。 “曜神!!!” 又有人喊, 叶耀笑嘻嘻地挤到前面, 对着白熙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瑶神加油~” 江柳时几个也小声起哄, 气氛紧张中透着一丝兴奋。 地图是白熙选的,中规中矩的海岛龙脊山山顶, 视野开阔,掩体稀少,拼的就是枪法和临场反应。 白熙率先开口:“枪的话,除了空投枪之外随便用吧。” 秦峤冷哼一声。 “再缩一个范围, 7.62枪械。” 第一局。 秦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AKM,金闪闪的皮肤在他手中如同臂膀延伸,充满压迫感。 白熙则出乎意料地拿起了M762——同样7.62口径, 射速更快,但后坐力也更难控制,人称“猛男枪Pro Max”。 倒计时结束。 两人几乎同时冲出初始掩体。 秦峤枪法老辣,预瞄点精准,AKM的子弹泼水般扫向白熙的走位路线。 白熙没有硬刚,利用山顶几块凸起的岩石和坡度差,蛇皮走位规避,M762短促有力的点射还击,子弹打在秦峤身侧的岩石上溅起火星。 “好快的反应!” 围观人群中有人低语。 秦峤眉头微皱,白熙的走位和身法比他预想的更滑溜,更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 他压枪扫射,试图用火力压制逼迫白熙犯错。 白熙被压制在一块矮石后,血量掉了一小截。 他迅速切换视角,看到秦峤正试图拉枪线,准备包抄。 就是现在! 白熙猛地探身,却不是开枪,而是将手中唯一的一颗闪光弹朝着秦峤预判的移动路线上方精准投掷,同时他立刻缩回往侧向转移。 “砰!” 刺目的白光瞬间爆开,即使隔着屏幕,围观的人都下意识眯了下眼。 秦峤的屏幕一片惨白,耳机里全是嗡鸣,他暗骂一声,本能地后退并下意识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盲扫。 然而白熙早已不在原地,他利用闪光弹制造的短暂致盲和秦峤后退的瞬间一个极限的滑步从矮石另一侧滑出,身形暴露在秦峤侧翼。 M762的枪口早已预瞄到位。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子弹如同怒龙出匣,7.62的枪线瞬间撕裂了秦峤暴露的侧身!血花在屏幕上炸开! 【我剑未尝不利使用M762突击步枪击倒了 XK-青椒】 训练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喝彩! “漂亮!” “这闪光弹时机绝了!” “身法秀啊!” 白熙面无表情迅速补枪。 “第一局,柏熙胜!” 秦峤看着变灰的屏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甩开耳机,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地看向对面那个冰蓝头发的青年。 …… 第二局。 依旧是龙脊山顶。 秦峤这次没有选AKM,而是拿出了新版本加强后稳定性极佳的国产枪械——ACE32。 白熙的选择再次让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选择任何自动步枪,而是拿起了一把MK20-H射手步枪! 这枪单点伤害高,但射速慢,容错率极低,在顶尖突击手近身缠斗中几乎等同于自杀。 “他疯了吗?” “拿连狙对突击步枪?还是ACE?” 人群哗然,连叶耀都挑了挑眉。 薛景寒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秦峤眼中闪过一丝被轻视的怒火,开局便如同下山猛虎,朝着白熙的刷新点狂冲而去。 白熙没有退! 他站在原地,MK20-H的枪口异常稳定。 “砰!砰!砰!” 三发点射!节奏快得惊人! 第一枪打在秦峤胸口,第二枪命中手臂,第三枪擦着头皮飞过!秦峤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大截! 秦峤心头剧震,这准度?! 他立刻改变策略,利用一个凸起作为掩体,与白熙展开中距离对枪。 子弹呼啸!岩石被打得火花纷飞! 两人都在极限拉扯走位,寻找对方破绽。 秦峤经验老道,试图用假动作骗枪;白熙则异常冷静,每一次开火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双方血量都在飞速下降。 秦峤眼神一狠,摸出自己唯一的燃.烧瓶朝着白熙可能藏身的区域奋力掷去。 熊熊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封锁了一片区域。 白熙被逼得后撤。 机会! 秦峤猛地从掩体后闪身而出,ACE32的枪口锁定白熙后撤的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熙仿佛预判了他的预判,在秦峤闪身的瞬间,他非但没有继续后退,反而一个极限反跑,迎着秦峤的枪口斜向冲刺。 同时,他手中唯一的烟雾弹脱手而出,精准地砸在自己和秦峤之间的空地上。 “嗤——”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开,遮蔽了双方视线。 秦峤的子弹大部分落空。 他暗叫不好,下意识想要退回掩体。 晚了! 浓烟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 白熙竟在扔出烟雾弹的同时就冲进了烟雾边缘,视野模糊,但枪口却凭借着惊人的空间感和预判,朝着秦峤最后的位置悍然开火。 “砰!砰!砰!” 射手步枪沉稳有力的点射声在烟雾中格外清晰! 秦峤的屏幕瞬间变灰! 【我剑未尝不利使用MK20-H射手步枪淘汰了 XK-青椒】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训练室里爆发出比刚才更剧烈、更狂热的掌声和呐喊! “卧槽!!!!” “这都行?!!” “神预判!神反跑!!” “威力枪近战点死ACE?!我他妈看傻了!” “牛逼——!!!” 白熙松开鼠标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眼神复杂难明的秦峤,站起身,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谦逊: “谢谢您放水了……如果是您状态好的话,我是打不过的。” 秦峤:“……” 他张了张嘴,那句“谁放水了”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他死死盯着白熙,眼神里有不甘,有震惊,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熟悉感。 刚才那极限反跑和烟雾中预判点射的果决……太像了…… “好了!都别闹了!” 徐若羽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推开人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阿峤柏熙你们跟我来办公室,其他人去吃宵夜,半小时后晚练!” 人群意犹未尽地作鸟兽散,议论声嗡嗡不绝。 白熙、秦峤、叶耀以及被徐若羽点名的薛景寒,四人跟着他走进了基地的教练办公室。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徐若羽看着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秦峤,语重心长地打圆场:“阿峤,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什么,担心突然选进来一个人和队伍磨合不好,担心磨合时间不够影响世界赛。” “但是你也看到了,柏熙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他的应变、意识、包括刚才展现出来的战斗智慧,都非常出色。” 徐若羽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白熙一眼:“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跟二队合练试试,也跟你们首发组打打训练赛看看化学反应。” 办公室里气氛微妙,除了依旧满心不爽的秦峤,另外四个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白熙…… 叶耀立刻笑嘻嘻地接茬,开始他的表演:“就是就是!教练说得对!我表弟多好啊!实力强,人又帅,刚才那两把打得,啧啧啧,颇有一番我的风范!” “叶耀你!”秦峤下意识想反驳,但“才不像你”后面那句“像熙哥”却像根鱼刺,死死卡在了喉咙里,让他脸色憋得更加难看。 薛景寒适时开口,一锤定音。 “让他试试吧。” …… 试训风波暂时平息,白熙跟着叶耀回了他的住处。 高强度对战加上心绪起伏,两人都累得够呛,几乎是沾床倒头就睡。 然而,互联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中午,白熙揉着眼睛醒来,他习惯性摸过手机刷微博,却看到一个刺眼的热搜词条赫然挂在娱乐榜前列: #XK试训神秘新人# 点进去,热门全是昨晚训练室对战的片段和照片,配着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 【XK世界赛前大动作?神秘蓝发帅哥深夜试训,正面击败青椒!】【关系户空降?曜神表弟柏熙现身XK基地,疑似顶替老金位置!】 下面涌入的评论句句扎心: 【XK是准备出道男团吗?[吃瓜]】 【MK20点死ACE?剧本痕迹也太重了吧!为了捧关系户脸都不要了?】 【柏熙?那个靠夜曜带火的小主播?XK管理层脑子被驴踢了?世界赛让他上?】 【懂了,老金受伤是假,给太子爷腾位置是真】 【世界赛名额不是给你们拿来镀金玩的!求求了,放过XK吧!】 【@XK电子竞技俱乐部出来解释!是不是准备让新人上去背锅?】 【椒宝昨晚那表情明显就是被硬塞了个拖油瓶的无奈啊!心疼椒宝!】 【说剧本的省省吧,青椒那表情演不出来,是真被气到了[笑哭]】 【是啊,先别急着喷,看看训练赛效果呗?万一真香了呢?】 【香个P!世界赛是给你练兵的地方?】 【@夜曜 管管你表弟!别让他祸害XK了!】 虽然也有零星支持的评论,但质疑和辱骂的声音还是如同滔天巨浪,将“关系户”、“炒作”、“儿戏世界赛”的标签狠狠钉在了白熙和XK战队这边。 竞粉的嘴比任何圈外人的攻击都更精准、更刻薄、也更懂如何戳人肺管子。 白熙:…… * 薛景寒处理了一整晚的紧急公务,早上才合眼,结果醒来时舆论早已发酵得不成样子。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立刻拨通韩秘书的电话。 韩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热搜我们是监测到了,但之前您明确指示过,关于叶耀先生以及与他相关的网络动向,只要不涉及重大原则问题,暂时无需集团公关部介入处理,由花枝TV自行负责……所以……” 薛景寒捏了捏眉心:“……”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他低估了叶耀那边“自行负责”的效率,或者说,是低估了舆论对“关系户”的天然恶意。 “立刻处理掉。” 薛景寒的声音冰冷,“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相关信息打扰到他。” “是,薛总!” …… 热搜被强势压下,但掀起的波澜和留下的刻板印象却难以瞬间抹平。 “不要让这些影响到你。”薛景寒直接驱车来到叶耀家,对刚起床还带着点迷糊的白熙说道,“我带你去置办一些需要的设备,跟我走吧。” 叶耀正焦头烂额地跟花枝TV的公关团队开视频会议,看到薛景寒要带人走,连忙喊道:“熙……表弟!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啊!” 白熙:…… “知道了。” * 车窗外的阳光掠过薛景寒紧绷的侧脸,白熙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指节因攥方向盘太紧而泛白。 “其实……那些评论我无所谓。”白熙试着开口,“打职业的,谁没被骂过。” 薛景寒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车速忽然加快,轮胎碾过减速带时猛地颠簸了一下。 薛景寒的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乎。” 白熙怔住。 气氛瞬间凝重下来,薛景寒似乎也意识到失态,没再说话。 * 白熙跟着薛景寒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堡垒般的别墅。 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是客厅或卧室,而是他口中四楼那间神秘的“收藏室”。 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白熙呼吸一滞。 巨大的房间更像一个高科技装备库。靠墙的透明展柜里,整整齐齐地陈列着……键盘!各式各样、顶级品牌、限量定制、闪烁着不同灯效的键盘! 从经典的Cherry轴到最新的光轴、静电容,从沉稳的黑白配色到炫酷的RGB灯效……琳琅满目,几乎涵盖了近十年所有顶尖外设的迭代。 每一套设备旁都有配套的鼠标和耳机,展柜上还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标注着年份。 “你喜欢的都拿走吧。” 薛景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熙的目光流连,最终落在一套设计简洁却充满力量感的设备上。 键盘是纯黑色的,键帽材质温润,只有边缘透出沉稳的暗红色呼吸灯,如同沉睡巨兽的脉搏。 配套的鼠标线条流畅,耳机则包裹着细腻的蛋白皮耳罩,同样点缀着暗红的光晕。 低调,内敛,却蕴含着澎湃的力量感。 “就这套吧。” 白熙指着它。 薛景寒立刻上前,小心地将那套设备从展柜中取出,“别的也可以再看看。” “好。” 接着白熙又走到另一侧,这次挑了一套截然不同的:键盘鼠标是亮眼的白金色,耳机则是半透明的冰蓝色,充满了张扬的科技感。 “这套给阿耀。” 薛景寒默默记下。 白熙抱着自己选中的黑色套装,转身看向薛景寒,被他问到电脑配置的事:“电脑就不用了,那边训练室……”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薛景寒并没有在看设备,而是怔怔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自己。 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太多白熙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珍视、怀念、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白熙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朝他走去:“景寒?你怎么……” “喵~” 脚边传来一声软糯的叫声。 白熙低头,只见阳阳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献宝似的把嘴里叼着的一个毛线绒球放在他脚边。 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小猫吸引,完全没留意脚下,鞋底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那圆滚滚的绒球上! “啊!” 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控! 白熙整个人惊呼着向后仰倒去! 电光火石间!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揽住了他的腰! 薛景寒反应快到了极致,胳膊一伸,稳稳地将向后倒去的白熙捞了回来! 巨大的惯性让白熙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薛景寒的怀里!额头甚至轻轻磕到了对方的下颌! 隔着薄薄的衣物,温热的体温和坚实胸膛的触感无比清晰地传来,薛景寒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白熙包围。 他的一只手还紧紧箍在白熙的腰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收藏室里只剩下两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和阳阳不明所以的“喵?”。 白熙的脸颊紧贴着薛景寒的颈窝,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咚咚咚,敲打着他的耳膜,也敲乱了他自己的心跳节奏。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窜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脸颊发烫,呼吸都乱了。 白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腰间那只手臂传来的、不容忽视的灼热温度,和鼻尖萦绕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 这……这是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一定是刚才差点摔倒吓的…… “景寒……我……” 白熙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他想挣脱,身体却有些发软。 “喵~”阳阳又好奇地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这声猫叫如同一个开关,让薛景寒猛地从失神中惊醒……箍在白熙腰间的手如同触电般瞬间松开! 他扶着白熙的肩膀,动作有些慌乱地将人推离自己怀抱,扶稳站好。 白熙踉跄一步站稳,脸颊绯红,眼神飘忽,不敢看薛景寒。 薛景寒的脸更是红得彻底,连白皙的耳尖都染上了浓重的绯色,一直蔓延到脖颈。 他眼神躲闪,呼吸急促,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我……” 薛景寒的声音干涩低哑,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白熙,像是要掩饰自己爆红的脸和失控的心跳,语速飞快地、前言不搭后语地找着借口: “我突然想到了!我……我得去把你送我的那支钢笔找出来……对,找钢笔!” 白熙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早就找到了吗?” 薛景寒:…… 两人沉默。 过了几分钟,白熙的目光忽然被展柜最底层的一道反光吸引——那是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黑色保险箱,表面磨砂质地,在RGB灯效泛滥的收藏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是……?” 他蹲下身,指尖无意识贴上冰冷的箱体。 薛景寒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白熙抬头时正捕捉到对方喉结的细微滚动,像在吞咽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三秒的沉默被阳阳扒拉绒球的声响打破,薛景寒终于单膝点地跪在他身旁,输入密码时投影键盘映出“0726”的数字光晕。 “是你的东西,”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本来打算……我自己藏起来的……” 保险箱开启的机械声截断了后半句话。 箱内静静躺着一套老旧的PBT键帽,原本的纯白色早已泛黄,WASD四个键的磨砂纹路被抚得发亮,显然曾被某人长久地、反复地摩挲过。 白熙拾起空格键,突然被底部刻着的小字刺痛眼睛—— 【2013.7.26】 【景寒,世界赛见】 笔迹稚嫩却用力,最后一笔甚至刻穿了涂层。 他忽然想到记忆中一年前的深夜,训练室的台灯下,自己偷偷地用笔刀刻字,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把未完成的键帽塞进抽屉,却不知道景寒其实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他直到东方既白…… “呃!” 太阳穴突来的剧痛让白熙蜷缩起来,手中的键帽当啷落地。 薛景寒的手臂立刻环住他后仰的身体,温热的掌心护住他后脑勺,两人以近乎拥抱的姿势凝固在展柜前。 白熙在眩晕中闻到对方领口传来的青柠气息,恍惚听见十六岁的景寒在哭:“熙哥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 他仿佛看见景寒蜷缩在储物间,流着泪一片片拼凑这些带着血迹的键帽。 但那幻听和幻象转瞬即逝。 此刻真实的薛景寒只是沉默地捡起键帽,用袖口擦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再轻轻放回他颤抖的掌心。 白熙突然注意到箱子里的那些键帽的侧面还有更小的日期刻痕——2012.4.15,他第一次教景寒压枪的日子;2012.10.22,他和叶耀吵得最凶那次;2013.1.22… “这些日期…” “喵嗷~” 白熙的感慨被阳阳打断。 小猫不知何时叼来了一张挂着红绳的泛黄卡片,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小字: 【白熙的】 【谁都不许乱放乱用】 第59章 压抑渴求的烙印 指尖拂过泛黄纸片粗糙的边缘, 那句“谁都不许乱放乱用”的稚嫩笔迹仿佛带着十年前训练室里的喧闹气息扑面而来。 白熙捏着这张小卡片,有些失神地笑了:“这个还留着啊。” “哥的东西我都留着,”薛景寒的声音低低的, 目光黏在白熙身上, “不过有一些在徐哥他们那里。” 白熙把卡片小心地放在键盘旁边,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格键上那道刻穿涂层的“见”字,心底泛起一丝赧然:“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主要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当时啊, 特别是你, 喜欢和我用一样的东西, 偏偏记性还差, 碗筷、枕头、毛巾,连键盘都总是换着用。” “杯子你也总认错, 害我老喝你的口水。” 薛景寒没说话, 只是默默拿起茶几上白熙喝了一半的可乐罐,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喂, ”白熙挑眉, 指了指他手里的罐子,“那个就是我的。” 薛景寒的动作顿住, 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微微收紧,金属罐身发出细微的变形声。 他慢慢低下头,浓密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只留下一小片沉默的阴影,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 白熙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伸出手, 带着点安抚的力道揉了揉薛景寒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发丝意外的柔软。 “行了,这么看着你们,”他声音放轻了些,语气轻松愉悦,“感觉你们真是都长大了,虽然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们的十年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铺满了客厅,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动。 收藏室里炫目的RGB灯效被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古董座钟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流淌的、带着岁月尘埃的静谧。 薛景寒没有动,任由那只带着体温的手停留在自己头顶,像一座被阳光晒暖的礁石,沉默地承接海浪的抚慰。 “没事,”白熙收回手,语气轻松却坚定,“我会适应的。” …… 略显凝滞的气氛被薛景寒递过来的平板打破。 屏幕亮起,展示着几套设计稿。 “战队为世界赛定制的新队服,”薛景寒的声音恢复了平稳,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定稿是这个。” 白熙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设计稿上,一改XK战队往日的沉稳黑蓝主调,大胆采用了夺目的中国红作为底色,线条流畅硬朗,金色滚边勾勒出肩线与袖口,左胸心脏位置绣着XK的队徽。 而右胸上方赫然是两颗用金线精心绣制的五角星——那是属于S9和S11的华国电竞的至高荣耀,象征着世界冠军的辉煌。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白熙屏息了一瞬,脱口而出:“好!好看!!” 薛景寒的目光却从屏幕移开,落在白熙身上。 他今天穿着件宽松的红色连帽卫衣,内搭一件清爽的白衬衫,下身是卡其色工装裤配着干干净净的小白鞋。 那抹亮眼的红衬得他冰蓝的发梢都跳跃起来,皮肤在光线下白得晃眼。 “嗯,”薛景寒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声音低沉而肯定,“哥穿红色……特别好看。” 白熙被他看得莫名脸上一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上划拉了一下,屏幕切换到另一张队服背面设计图,强行岔开话题。 “下午我该去基地报到了。” 薛景寒眼底那点柔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可不可以明天再去?” 他身体微微倾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恋,轻轻将额头靠在了白熙的肩膀上,发丝蹭过卫衣柔软的布料,“哥,我想跟你待一会儿。” 白熙侧头看着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睡个午觉?” “好。” …… 午餐简单而迅速,两碗清汤挂面,卧着溏心蛋和几片翠绿的小白菜。 饭后回到主卧,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午后过于热烈的阳光,只留下满室宜人的暖意。 薛景寒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乳白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 “助眠的。” 他解释道,自己手里也端着一杯。 白熙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喝光。 牛奶带着淡淡的甜香滑入喉咙,留下温润的暖意。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薛景寒准备的舒适家居服,掀开被子躺进了大床靠窗的那一侧。 薛景寒在他身边躺下,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初秋的风透过窗纱缝隙溜进来,带着草木的微香,暖洋洋地拂过皮肤…… 前几天还需要空调驱散的燥热此刻被这恰到好处的自然风取代,舒服得让人骨头缝都发酥。 白熙本以为自己昨晚睡得够饱,此刻应该没什么睡意,还想跟景寒说一会话,然而躺下不久,一股奇异的、难以抗拒的倦怠感便悄然弥漫开来。 整个人像是陷进了一团巨大而温暖的棉花里,四肢百骸都变得绵软无力,连带着大脑的运转也迟钝下来,意识如同漂浮在温水中,缓慢下沉。 耳边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擦声,鼻尖萦绕着被阳光晒过的被子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柠香气。 远处隐约有水流声,可能是厨房没关紧的水龙头,也可能是幻听。 眼皮越来越沉,连指尖都重得抬不起来,恍惚间感觉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有人悄悄靠近了几厘米。 他努力想保持清醒,眼皮却重若千钧。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半梦半醒之间,一个极轻极低的声音如同耳语般拂过他的耳廓。 “哥……” 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吐息,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响起,若有似无地擦过闵感的耳廓肌肤。 白熙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酥痒感瞬间从耳根炸开,迅速窜遍全身,像是过了一道微弱的电流。 他想回应,想睁开眼看看,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沉重得无法动弹分毫。 眼皮黏在一起,嘴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薛景寒的气息就在很近的地方,温热的,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又干净的味道,还有那特意喷洒的青柠味香水气味。 接着,微凉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触碰了他的额头。 那指尖温柔地拨开他额前散落的冰蓝色碎发,动作轻柔,指腹的薄茧擦过皮肤,留下细微而真实的触感。 然后,离开了。 世界仿佛又沉入一片混沌的暖洋。 正当那强烈的麻痹感和混沌感再次要将他彻底吞噬时,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温热触感落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 那是薛景寒的掌心,干燥、宽厚,带着灼人的温度,完全覆盖住了他戴着护腕的手腕下方。 紧接着,一种更柔软、更湿润的温热,带着无法言喻的虔诚和滚烫的呼吸,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个吻。 轻柔得如同蝶翼降落,却又重得仿佛能烙进灵魂深处。 白熙能感觉到对方在微微颤抖着…… 手背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加速的脉搏,通过相贴的血管传来共振。 他想睁眼确认,却连睫毛都重得掀不开。 那灼热的气息持续不断地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像细小的火星在跳跃。 只是手背,只是轻轻亲吻了手背。 薛景寒动作很轻,透出一种虔诚,和怕扰人安眠的小心翼翼。 白熙感觉自己要融化了,大脑彻底变成了一锅粘稠滚烫的浆糊。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被触碰的手背上,麻、痒、烫……飘飘忽忽,又沉重得无法挣脱。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暖洋里沉沉浮浮,只剩下薛景寒身上他最喜欢的好闻的青柠味道,以及错乱的呼吸声音。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轻柔地托起,胳膊上似乎也承受了同样的、虔诚又压抑的亲吻。 一下,又一下。 ……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白熙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主卧天花板,柔和的米白色。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斜斜的金色光带,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他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下午三点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些许慵懒的暖金色。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沉,也出乎意料的舒服。 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充满了电,神清气爽,连之前心头沉甸甸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他掀开被子下床,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突然发现左手手背还有靠近手肘内侧的皮肤上赫然多了几个淡红色的印痕。 不痛,也不痒,形状还有点不规则。 他皱了皱眉,走到客厅。薛景寒正坐在沙发上看平板,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探寻。 “醒了?”薛景寒放下平板,起身,“睡得还好吗?” “嗯,特别好。”白熙伸展了一下胳膊,指着自己臂弯内侧,“就是你家这蚊子也太毒了,看看,给我咬的,一串儿包。” 他语气带着点抱怨,又有点好笑,“你晚上记得点蚊香啊,这蚊子……” 薛景寒的视线在那几处淡红上飞快地掠过,眸光深处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极幽暗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平静。 他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地应道:“嗯,知道了,是我疏忽。” “哥你头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景寒走近几步,目光带着审视。 白熙甩甩头,又原地蹦了两下,感觉身轻如燕:“没啊,一点感觉都没有,舒服得很。” “那就好。”薛景寒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来,喝点水,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战队基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新的队服……应该也送到了。” 白熙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玻璃杯壁传来。 他看着薛景寒走向玄关拿车钥匙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几处淡红,心里莫名地滑过一丝极细微的、抓不住的异样感。 像羽毛掠过心湖,涟漪未起,便已消散。 他仰头,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第60章 你好!我叫帝城! 迈巴赫平稳地停靠在XK战队基地门前时, 夕阳已将整片天空染成了熔金般的橘红。 徐若羽早已带着手腕打着石膏的小路等在门口,两人沐浴在暖色调的光线里。 “抱歉啊,”小路有些局促地开口, “椒哥和月牙他们正带着二队在打训练赛, 复盘走不开, 所以……” 白熙不在意地摆摆手,脸上是干净的笑容:“没事,理解!你好, 我是柏熙。” “你好你好, 我是路锦帛, 叫我小路就行。”小路连忙回应。 徐若羽的目光越过白熙看向驾驶座上纹丝不动的薛景寒, 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向白熙:“阿耀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表哥他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白熙解释道, 朝车里挥了挥手,“说晚上训练前一定赶过来。” 车窗无声滑下, 露出薛景寒线条冷峻的侧脸。 深邃的目光在白熙身上停留了片刻, 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才升起车窗,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汇入车流。 徐若羽和白熙并肩走进基地大门, 玻璃门在身后自动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明亮宽敞的大厅里,墙上巨大的XK队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小路,”徐若羽侧头对跟在旁边的小路吩咐, “去训练室通知青椒他们,半小时后结束训练,在一号会议室集合, 有新队员见面和战术会议。” “好的徐教练!” 小路应了一声,快步朝训练室方向走去。 走廊里只剩下徐若羽和白熙两人。 刚推开教练办公室的门,徐若羽的目光就敏锐地锁定了白熙的左手,他一把抓过白熙的手腕,眉头瞬间拧紧。 “哥,你这只手……”他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拂过白熙手背上那几个淡得快要消失的红痕,眼神锐利,“怎么回事?” 白熙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抽回手,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哎呀,就是在景寒家睡午觉,结果他家里有蚊子,给我咬了好几个包……已经没事了,不痒。” 徐若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最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之后你就住战队宿舍吧,房间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了,东西也搬过来了。” 白熙眼睛瞬间亮了,带着久违的雀跃:“真的?可以跟队友一起睡集体宿舍了?!” 徐若羽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是,现在条件好了,都是单人单间。” 白熙:“……” 徐若羽看着他耷拉下去的脑袋,失笑地抬手揉了揉他漂亮的头发:“单人单间不好吗?清静,不过……” 他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记住,晚上睡觉一定要反锁门,知道吗?” 白熙被他揉得晃了晃脑袋,无奈点头:“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过无数次了。” 徐若羽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三份装订好的文件,神色也随之郑重起来:“好了,说正事。” “这是你的签约合同,一式三份。” 他将合同推到白熙面前:“薪资待遇这块,按战队首发新人的标准,月薪一万五……你在酷猫TV那边的主播合同景寒也已经帮你调整过了。” 他顿了顿,看着白熙的眼睛,说出一个足以让普通人晕过去的数字,“你每个月只需完成二十个小时的直播时长,底薪二十万,奖金是星空传媒月收益的一成。” “本来他要把五成全部给你,但考虑到舆论……所以先收敛了。” 白熙:“……?”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徐若羽笑了笑,说:“平台看好你的潜力,战队也需要你专注比赛,双赢。” 他手指点了点合同签名页上方的一处空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想一个选手ID。” “ID啊……” 白熙摩挲着下巴,眼神亮起,不能用上辈子的“Byexi”,这次可以换一个酷炫的。 他脑子飞快转动,“天劫!怎么样?听着就很有威慑力!” 徐若羽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委婉道:“这个……感觉有点太负面了,不太好。” “那……弑神?” 白熙再接再厉。 “重名了,隔壁战队教练就叫这个。” 徐若羽无情驳回。 “岳临!这个我超满意!够大气!” 白熙双眼放光。 徐若羽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那是隔壁《巅峰战纪》S8的冠军上单ID,人家还没退役呢。” 白熙:“……” 他简直要抓狂了,“怎么回事!!!取个名字这么难吗?!烦死了,干脆叫狗砸得了!!” 徐若羽憋着笑,艰难地维持着教练的威严:“咳……狗砸……是帝都CMH战队主力突击手的ID。” 白熙彻底无语,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瘫在椅子上:“……算了,你帮我想一个吧。要求就三点,霸气!酷炫!让人过目不忘!” 徐若羽听到的: 要中二,要XXS,要让人一看就脚趾抠地。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毕生文学素养,绞尽脑汁,试探性地开口:“嗯……雷霆战尊?” 白熙:“???” “你在逗我吗?” 徐若羽讪讪一笑,终于搬出他铺垫已久的方案:“要不……就叫‘帝城’吧?白帝城的‘帝城’。” 他看着白熙瞬间怔住的表情,声音放轻:“虽然那年……我们没能一起走到最后。” “但是,哥,你在雨林地图训练基地打出的名号……从S3之后,那个地方,在所有玩家和选手心里,就叫‘白帝城’了。” 雨林地图的训练基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跳伞点密集如雨,七成以上的队伍都会选择这里作为起点。 能从这片绞肉机般的炼狱里活着走出来的,无一不是顶尖的强者。 S3全球总决赛,六把雨林图,场均20杀…… 在那个名为“训练基地”的钢铁丛林里,一个ID为“Byexi”的突击手,用最狂暴的枪法和最冷静的头脑杀出了一条血路,也杀出了一个让所有对手胆寒的威名——白帝城。 白熙当然知道。 只是后来……病魔缠身,手指颤抖,就连在路人局,那片象征着他巅峰的“白帝城”……他都走不出了…… “熙哥……” 徐若羽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将他从骤然翻涌的记忆潮水中拉回。 白熙眨了眨眼,眼底那丝恍惚迅速褪去,化作一抹清澈的笑意。 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白熙提笔,在合同ID栏那处空白,一笔一划,郑重其事地写下两个字—— 帝城。 徐若羽看着他签下名字,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小心收好,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欢迎正式归队,帝城。” * 推开一号会议室厚重的门,训练室特有的、混合了电子元件、能量饮料和年轻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XK首发和替补队员,连同教练组核心成员,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的白熙身上。 徐若羽带着白熙走到主位旁,声音清晰地介绍:“这位是我们战队的新成员,柏熙,游戏ID——帝城。从今天起,担任首发突击手位置,填补老金的空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秦峤抱着胳膊靠在电竞椅上,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脸上写满了“关系户”三个字的不屑。 狙击手Meniscus则维持着一贯的扑克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白熙,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只有手腕受伤的小路和替补突击手小赵比较给面子,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只是掌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单薄。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带着风风火火的气息。 “我没来晚吧?”叶耀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出现在门口,脸上是灿烂得晃眼的笑容,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锁定了白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正好赶上晚上吃饭!” 他径直走到白熙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对着满屋子的人,尤其是对着秦峤的方向: “都认识了吧?我表弟!以后在队里,大家多多关照啊!” 秦峤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徐若羽清了清嗓子,打断这无形的交锋:“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夜曜也归队了……” 叶耀立刻举手,笑嘻嘻地保证:“徐哥放心!晚上训练赛我保证认真打,绝不划水!” 说完,他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质感极佳的黑卡,指尖夹着,极其潇洒地在空中晃了晃。 “为了庆祝我表弟正式入队,也为了欢迎我这个暂时归队的‘老人’……”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壕无人性”的豪气,“今晚我请客!所有人!运营部、教练组、巅峰分部那帮小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跑!地方我订好了,走起!” …… 叶耀选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以低调奢华和高昂价格闻名的粤菜馆。 他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整个顶层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精致的青瓷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 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流水般穿梭,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送上餐桌。 帝王蟹的蟹钳红艳饱满,清蒸东星斑的鱼肉雪白细腻,金汤海参羹散发着诱人的鲜香……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轻松热烈的谈笑声。 白熙坐在主桌,左手边是徐若羽,右手边是叶耀。 杯盏交错间,叶耀像个最称职的主人,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个人,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和十年前一样,他永远都是人群的中心。 秦峤坐在稍远的位置,虽然依旧板着脸,但在这种气氛下,也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偶尔和旁边的Meniscus低声交谈几句。 白熙认真吃饭,但耐不过四面八方的寒暄和叶耀的“过度热情”,杯里的椰汁添了又添。 “我们可乐代酒!喝!!” 喧闹中,他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悸动,像是被无形的丝线轻轻扯了一下。 白熙下意识地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 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白色宾利欧陆GT,安静地停在街角梧桐树的阴影下,与周围川流不息的车流格格不入。 是景寒吗?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跳出来。 白熙借口去洗手间,悄然离席。 电梯平稳下行,走出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瞬间吹散了身上的暖气和喧嚣。 他快步走向那个街角,然而走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薛景寒的车牌号。 一丝淡淡的失望还没来得及弥漫开,白熙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酒店门口暖黄色的廊灯光晕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深灰色的大衣衬得他肩线平直,气质清冷,与身后酒店的金碧辉煌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白熙,深邃的眼眸像沉静的夜空,清晰地映着白熙带着惊讶走近的身影。 楼上喧嚣的庆功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车水马龙的街道也成了模糊的背景。 白熙的脚步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从寂静中走来的人,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扬起唇角,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景寒!” 第61章 你可以留在宿舍等我 夜风穿过两人之间, 卷起几片梧桐落叶。 久久无言。 白熙抓了抓后脑勺,冰蓝发梢在酒店廊灯下跳跃:“要不我先给阿耀发个消息,我们先回基地?” “那边太热闹了, 我有点……不太适应。” 薛景寒的目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尖上, 声音平稳:“好。” …… 价值一个多小目标的亮白色帕加尼Zonda平稳地滑入XK基地的地下车库, 引擎的低鸣熄灭后,周遭只剩下地库特有的空旷回音和通风管道的细微嗡鸣。 白熙推开车门,冰凉的空气夹杂着混凝土和机油的味道涌进来。 手机屏幕亮起, 是叶耀的回复: “哥!这么快就溜啦?行行行!我们这边刚上甜点, 还得闹会儿!九点半准时杀回基地!等我哈!” “他们九点半回。” 白熙把手机屏幕侧向驾驶座给薛景寒看了一眼, “还有一个小时。” 薛景寒点头, 拔下钥匙下车。 他跟在白熙身后半步的距离,两人沉默地穿过空旷的地库, 走向通往生活区的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子显示屏跳动的楼层数字。 白熙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他清了清嗓子, 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那个……人都去吃饭了, 还挺安静的。” “嗯。”薛景寒应了一声, 目光落在光滑的电梯门上,那里模糊地映着两人的身影。 “叮”的一声轻响, 电梯门滑开。走廊里亮着柔和的壁灯,铺着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白熙拿出房卡刷开自己的宿舍门,侧身让薛景寒先进去。 房间不大, 标准的单人宿舍配置。 一张大床靠墙放着,铺着崭新的深蓝色床品,旁边是衣柜和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旁边散落着几份训练资料。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 房间里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和地板上。 又是沉默。 薛景寒站在门边,身形挺拔,像一棵沉静的松。 白熙走到书桌旁,无意识地翻动了一下桌面散开的资料纸页,发出哗啦的轻响。 这安静比刚才在车里、在电梯里更让人心头发紧,白熙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薛景寒的声音才在昏暗中响起,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 “哥……我很想你。” 白熙翻动纸页的手指顿住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发酸,又有点麻。 他转过身,背靠着书桌边缘,冰蓝的头发在昏黄的光线下失去了白日里的张扬,显得有些柔软。 他看着几步之外那个轮廓深邃的男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我这不是就在这里吗?” 薛景寒抬起眼,目光穿过昏昧的光线,沉沉地落在他脸上,“可我就是想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微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就是……很想你。” 声音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吞没。 白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那些插科打诨、试图活跃气氛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太熟悉这副样子了,十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只敢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的苍白少年,也曾这样看着他,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小心翼翼的祈求。 他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嗯,我得换身队服,马上要去训练室了。” 白熙拉开靠墙的柜门,里面挂着几件他带来的常服,还有两套崭新的、叠放整齐的XK战队队服外套—— 正是薛景寒下午给他看过的那套以中国红为主调、绣着金色冠军星的队服。 白熙脱下身上那件宽松的红色连帽卫衣,将卫衣随意地搭在衣柜里的晾衣杆上,然后拿起队服外套利落地套在身上。 红底金边的队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冰蓝为主的发色与热烈的红色碰撞出奇异的和谐。 他低头系着拉链,金属拉链头发出轻微的“呲啦”声。 “我要训练到凌晨两点。” 白熙系好拉链转身,看向依旧坐在床沿沉默不语的薛景寒,顿了下,目光扫过那张不算宽大的单人床,心里某个念头冒了出来: “景寒,你……你如果没事的话,其实可以留在这里等我。” 薛景寒猛地抬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白熙清晰地看到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冰层瞬间碎裂,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灼热的光亮。 薛景寒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目光。 “这……不太好吧?” 白熙看着他这副明明期待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酸软和好笑又涌了上来。 他挥挥手,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说了算……你愿意待着就待着,愿意躺着就躺着,想干什么都行。” 他看着薛景寒,强调道:“别拘束。” 薛景寒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他脸上,那深邃的眼底沉淀着某种复杂而滚烫的东西。 “……好。” * 书桌前的椅子被白熙坐得还带着余温,薛景寒却并没有坐过去。 他静静地坐在床沿,维持着白熙离开时的姿势,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以及他自己平稳却异常清晰的心跳声。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流淌得缓慢而粘稠。 直到那轻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又过了许久,薛景寒才仿佛被解除了某种无形的禁锢,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目光投向靠墙的衣柜。 那扇柜门没有关严,虚掩着,透进一线室内昏黄的光。 薛景寒起身来到衣柜前,修长的手指搭上冰凉的柜门边缘,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然后,他拉开了柜门。 衣柜里空间不大,那件红色的连帽卫衣被主人随意地搭在中间的晾衣杆上,柔软的棉质布料自然垂落,袖子还保持着被脱下时的形状。 薛景寒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柔软的布料前停顿了半秒,过了十几秒,才终于捏住了卫衣的肩线,将它从衣架上轻轻取了下来。 动作小心得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卫衣还带着主人身体留下的、极其微弱的余温,更多的是洗衣液清爽的柠檬草和阳光混合的香气。 薛景寒垂着眼,双手托着卫衣,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布料,接着缓缓地将卫衣对折,动作轻柔而仔细,抚平每一道褶皱,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块。 叠好的卫衣托在掌心,他低下头,鼻尖凑近那叠好的衣物,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清爽的柠檬草香气率先涌入鼻腔。 紧接着,在那人工合成的洁净气息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味道,如同沉入水底的宝藏,被他小心翼翼地探寻、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更私人、更温暖的气息。 像是阳光晒过的棉絮,带着一点点干净的汗意,一点点青年特有的蓬勃生气,混合着属于白熙的、独一无二的体温感。 这味道太淡了,淡得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却又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薛景寒记忆深处最隐秘的闸门。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十年蚀骨的等待、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患得患失的惶恐…… 所有激烈到足以将他撕裂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掌心这件残留着主人气息的衣物奇异地抚平了。 像漂泊了太久的孤舟,终于触碰到了坚实温暖的岸。 薛景寒闭上眼,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将整张脸,深深地、毫无保留地埋进了那叠得方正的卫衣之中。 他贪婪地汲取着那缕微弱却真实的气息。 宽阔的肩膀紧绷着,微微耸动。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在昏黄的灯光下,诉说着一个十年也无法磨灭的烙印。 * 海岛地图,主活动区。 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钢铁建筑群拔地而起,冰冷的光滑金属表面反射着虚拟天幕投下的幽蓝光芒。 悬浮轨道纵横交错,发出低沉的嗡鸣。 “跳!” 叶耀冷静的声音在队伍语音里响起。 四道身影如同流星一般从运输机上急速下坠,精准地朝着主活动区中央最庞大的那座合金堡垒顶端落去。 “落地青椒跟我清左翼高台!月牙架住右翼连接桥!表弟……自由发挥!” 白熙操控的角色稳稳落在堡垒顶层边缘,落地瞬间一个翻滚,瞬间锁定不远处一个闪着蓝光的武器箱。 “砰!砰!砰!”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另一队人也落在了同一层平台,枪声瞬间炸响。 白熙没有半分犹豫,一个Z字抖动避开擦身而过的子弹,同时冲向武器箱,在打开箱子的瞬间,一把AKM突击步枪和配套的7.62子弹已然落入手中。 “高台那边有两个压过来了,大家都小心一点,不要脱节。” 叶耀急促的声音响起,他正和一个敌人近距离缠斗,散弹枪的轰鸣震耳欲聋。 枪口猛地抬起,白熙朝着他侧后方一个正准备偷袭的敌人悍然开火。 “哒哒哒哒哒——!” 【使用AKM突击步枪击倒了别打我队友】 “漂亮!” 叶耀压力骤减,反手一喷子解决了面前的敌人。 “连接桥!一个狙!” Meniscus冷静报点,他手中的Mini14射手步枪已经架好,但敌人狡猾地利用悬浮轨道的支架作为掩体,只露出极小部分身体。 “压住他!别让他露头!” 青椒的声音响起,他正在清理着另一侧平台。 白熙击倒一人后立刻冲向连接桥方向,途中顺手掏出烟雾弹朝着Meniscus架枪的方向前方猛地投掷出去。 “嗤——!”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在连接桥中央爆开。 “他要封烟强冲!” Meniscus立刻判断。 就在烟雾弥漫开的同时,白熙一个极限的滑铲,竟从紧贴着悬浮轨道的下方阴影区域直接切入了敌人所在的平台下方! 视角切换! 敌人果然被烟雾吸引了注意力,枪口对着烟雾方向! 白熙的AKM枪口自下而上,如同毒蛇昂首! “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轮精准到恐怖的压枪扫射!子弹几乎尽数灌入敌人毫无防备的腰腹和头部!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专业打野三十年】 “连接桥清空。” 白熙的声音在队伍语音里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漂亮!”叶耀赞道,“青椒跟我压过去,清掉他们最后一个!” “收到。” …… 拿下最强小队,在空投箱里开出一把狗砸,叶耀让白熙拿着,之后下达指令:“舔包,补给,三十秒后转移,去下个信号圈中心的活动区!”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成了白熙个人意识的完美演绎。 圈缩向地图中部的工业区。 他们从地图闪送进去时,里面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白熙总能精准地捕捉到战场最关键的节点,报点简洁高效。 “东南二楼窗口狙,残血。”“仓库后门两个,准备摸出来。”“围墙缺口,架枪的倒了,可以压!” 他的枪法更是凌厉得令人胆寒。 Groza在他手中如同臂膀延伸,中近距离的泼水压枪稳如磐石,子弹几乎连成一条致命的火线。 接下来的一次遭遇战,秦峤被远处高坡的敌人用六倍M416连续点射压制在掩体后,血量岌岌可危。 “青椒架住他正面!” 白熙的声音冷静传来。 秦峤咬牙刚想探头还击,只见一道身影从他侧翼闪电般冲出…… 是白熙! 他手中赫然端着一把刚刚切出的、装着六倍镜的AKM! “砰!砰!砰!砰!砰!” 沉稳有力的点射声节奏快得惊人!在秦峤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白熙一边高速无规则移动规避子弹,一边稳稳地压着那夸张的六倍镜AKM后坐力! 每一枪都精准地落在高坡敌人露出的头盔和肩膀上!血花飞溅! 【使用AKM突击步枪淘汰了别惹我我很强】 “……操。” 秦峤看着那行跳出的击杀信息,又看看前方那个收枪转身、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滞的背影……握着鼠标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这一幕……太熟悉了。 十年前训练室里,那个顶着“Byexi”ID的身影,也曾用一把压得稳到令人绝望的AKM,无数次在危机关头撕裂对手的火线。 第三局,第四局……第七局。 圈越缩越小,对手越来越强,但XK四人组的配合却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越来越默契。 白熙的意识如同灯塔,总能照亮战场迷雾,指出最正确的方向…… 叶耀的枪法依旧凶猛华丽,秦峤的突破稳扎稳打,Menicus的狙击也渐入佳境,枪枪致命。 七局,七连鸡! 当第七局决赛圈最后一个敌人倒在Meniscus的AWM枪口下,“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金色字样第七次在四人屏幕上同时亮起时,训练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Nice——!!” 叶耀第一个摘下耳机,激动地拍桌而起,金发都兴奋地翘了起来,“七连鸡!兄弟们!无敌!!” 小赵和几个观战的二队队员也激动地鼓掌:“太强了!哥哥们牛啊!!” 徐若羽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拍了拍手:“好了好了,都收收心,一点半了,我们简单复盘一下!” 众人重新戴上耳机。 徐若羽调出刚才几局的录像和数据面板:“整体打得非常好,配合流畅度远超预期,特别是中后期的遭遇拉扯……决策果断,执行到位……” 他话锋一转,看向Meniscus:“月牙,你前两局进入状态还是偏慢,架枪点选择有几处可以更优化,导致我们前期压力有点大……后面几局调整过来了,很好。” Meniscus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嗯,我的问题,之后会注意的。” “没事没事,后面几局月牙哥狙得超准的!”小路连忙打圆场,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小赵。 “对对对!曜哥指挥得也特别好,感觉椒哥和帝城跟着思路打的特别顺畅!”小赵也赶紧附和。 秦峤沉默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胸,脸上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只是目光偶尔扫过白熙的屏幕,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探究。 徐若羽的目光在秦峤脸上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转向白熙:“帝城,你今天手感很热,但有几波近身缠斗走位可以再细腻一点,避免不必要的血量损耗。” “明天训练赛,重点练一下不同掩体下的身法和压枪稳定性。” 白熙点点头:“明白,教练。”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徐若羽合上手中的战术板,“所有设备关机,手机统一交到杨教练那里保管……明早十一点前起床,下午两点准时训练室集合,不许迟到!” “收到!” 众人纷纷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外设。 秦峤第一个站起来,动作利落地拔掉键鼠线,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背影透着生硬的疏离。 Meniscus也沉默地起身,将耳机线绕好,一瘸一拐地跟在秦峤后面离开了训练室。 白熙看着Meniscus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初来乍到,还是把到嘴边的关心咽了回去。 徐若羽走到白熙身边,抬手很自然地揉了揉他冰蓝色的发顶,语气温和下来:“今晚辛苦了,打得很好……回去早点休息。” “嗯,教练晚安。” 白熙笑了笑。 “哥哥!等等我!”叶耀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几步就蹿了过来,一把揽住白熙的肩膀,“走走走!饿不饿?要不要去我那儿搞点夜宵?我藏了泡面!” 白熙被他带得一个趔趄,无奈地挣开:“不了不了,累死了,只想回去睡觉。” “哎呀,就一会儿嘛!聊聊天也行!” 叶耀不依不饶,黏着白熙往宿舍方向走。 “……” 白熙好不容易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叶耀还想跟着进去:“哥,让我进去坐会儿呗?就五分钟!” 白熙哭笑不得,挡在门口,双手合十做求饶状:“阿耀,真不行了,我眼皮都在打架了!明天,明天再说好不好?让我睡觉!” 他好说歹说,连哄带推,终于把一步三回头、满脸写着“委屈”的叶耀打发走了。 看着叶耀消失在走廊拐角,白熙才松了口气,拿出房卡刷开门。 “嘀。” 门开了。 房间里只开着书桌那盏小台灯,光线昏黄而温暖。薛景寒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战队战术分析资料在看。 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指节在纸页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显然早已等待多时。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柔和的像寒冰消融的春水。 “回来了。” 白熙反锁上门,看着灯光下那个安静等待的人,一路紧绷的神经和训练的疲惫仿佛瞬间找到了归宿。 他扬起唇角,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嗯,我回来啦。” 桌角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杯底沉着两片柠檬——自己十年前熬夜打游戏后总爱喝这个。 “居然还有蜂蜜水!” “温度正好,可以直接喝。” “太爱你了!” 薛景寒看着他脸上放松的笑意,眼底也漾开极浅的笑意:“训练怎么样?” “挺好的。”白熙一边脱着队服外套,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我们配合得……嗯,出乎意料的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是阿峤和阿耀,意识底子都在……就是和月牙还得再多磨合磨合,他前两局有点慢热。” “嗯,慢慢来。”薛景寒他的目光落在白熙略显疲惫的脸上,“时候不早了,累吗?要不要休息?” 白熙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感觉下午那场深度睡眠的后劲还在,精神头反而比刚训练完时更足了些。 “其实我下午睡够了,现在倒不怎么困。” 白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薛景寒,“这样,景寒,咱们两个来玩抓大鹅吧?我教你!特别解压!” 薛景寒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了摇头:“我看你玩就好。” “也行!”白熙来了兴致,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裤兜,却摸了个空……他一拍脑门,“哎!忘了手机被杨教练收走了!” “用我的。” 薛景寒没有丝毫犹豫,拿起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白熙接过来指纹解锁,屏幕还停留在之前的页面,是集团某个项目的财务报表,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他手指滑动,准备退出去找微信小程序。 消息列表瞬间展开。 置顶的联系人只有一个。 备注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字:哥。 白熙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方,看着那孤零零却又无比醒目的两个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的置顶……一片空白。 鹅…… 等明天手机拿回来一定要把景寒他们都置顶了! 他定了定神,手指轻点打开微信搜索框,在里面输入“抓大鹅”。 小程序很快跳了出来,他点开,熟悉的花花绿绿的带着魔性音效的界面瞬间占满了屏幕。 “来来来,看我的!” 白熙盘腿坐到了床上,背靠着床头,兴致勃勃地开始滑动屏幕,寻找那些藏在各种杂物堆里的呆头呆脑的卡通大鹅,“这只泡面鹅藏得够深啊……嘿!” 他玩得投入,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时而懊恼地“啧”一声,时而得意地嘿嘿直笑。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冰蓝的发梢柔软地搭在额角,整个人透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放松。 薛景寒坐在他旁边侧身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而专注。 房间里只剩下游戏里“嘎嘎”的鹅叫和魔性的背景音乐。 突然——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这温馨的宁静。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温和带笑的男声,带着点例行公事的轻松: “Hello?睡了吗?我来查个房。” 第62章 开门啊!我知道你在! “帝城?”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一遍, 这句温和的催促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白熙心头猛地一跳,倏地看向薛景寒:“怎么办?” 薛景寒刚想开口,白熙已经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靠墙的衣柜方向去, 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胳膊, 力气大得惊人。 “进去!” “来不及解释了!快藏起来!!” 薛景寒:“……?” 他被白熙半推半搡地塞进了衣柜。 衣柜空间对于薛景寒来说实在有些逼仄, 他只能微微弓着背,膝盖抵在柜内隔板上,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样子有点好笑, 又有点心酸。 “哥……” 白熙顾不上看他, 手忙脚乱地一把拉上了柜门。 木质柜门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却没能完全关严, 留下了一道细细的、透出外面昏黄灯光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白熙才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 快步走到门边,拧开了反锁。 门外站着的正是小杨教练。 他脸上挂着一副没什么攻击性的笑, 手里端着一盒酸奶, 探头往房间里瞧:“这是例行查房, 顺便给你送杯助眠的酸奶。” “杨教练晚上好。”白熙侧身让开,脸上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 心却悬到了嗓子眼,“麻烦您了。” 小杨教练把酸奶放在桌上,视线习惯性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书桌上台灯还亮着,光线昏黄。 一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手机正大剌剌地躺在白熙的枕头边上, 屏幕还停留在一个花花绿绿的胜利界面。 小杨教练的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一瞬,嘴角的笑意似乎微妙地加深了一点。 紧接着,他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自然而然、又带着点探究地,落在了靠墙的衣柜上。 那道没关严的门缝像一条刺眼的提示线,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去一点点,恰好能隐约勾勒出里面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极其模糊的轮廓影子。 白熙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下意识地顺着小杨教练的目光也看向衣柜,心口咚咚直跳,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条缝堵死。 小杨教练脸上的笑容没变,他慢悠悠地把酸奶放在书桌上,然后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白熙瞬间绷紧的身体,径直朝着衣柜走了过去。 “咱们战队呢,是有规定的。” 小杨教练一边走,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说着,手指已经搭在了衣柜门把手上,“队员宿舍可不能留宿外人的呀,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和管理考虑,对吧?” 白熙喉头发干,想解释,却一时词穷:“杨教练,我……” “咔哒。” 小杨教练手上微微用力,那扇虚掩的衣柜门被他轻松地拉开了。 下一秒,小杨教练脸上那副轻松随意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眼睛猛地瞪圆,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衣柜里,熙和集团的董事长,他们整个俱乐部背后真正的大老板,薛景寒,正略显局促地微微弓着背,站在那狭小的空间里。 昂贵的衬衫被挤得有些褶皱,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小杨教练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死一般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秒。 “薛……薛董?!”小杨教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唰”地一下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裤缝,腰杆挺得如同标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军姿! “我……我不知道是您!对不起薛董!打扰了!” 白熙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歉意和尴尬:“杨教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遵守规定,我……” 小杨教练猛地转头看向白熙,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的惶恐瞬间被一种“我懂我懂”的、极其夸张的理解神情取代,语气斩钉截铁: “不不不!帝城!你没错!你绝对没错!你这哪儿是带外人进来啊?薛董能是外人吗?薛董这是……这是深入基层!体察民情!关心队员生活!” 他语速飞快,仿佛生怕说慢了就会惹祸上身,“你做得对!严格遵守战队规定!非常好!”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僵硬地、同手同脚地向门口撤退,目光都不敢再往衣柜里瞟一眼。 “那个……我嘴巴很严的!你们……好好休息!晚安薛董!晚安帝城!”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动作极轻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关上了。 薛景寒从衣柜里迈步出来,动作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衬衫袖口,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门内侧的反锁重新扣上。 白熙尴尬得脚趾抠地:“那个……景寒,我还能玩会儿手机吗?” 薛景寒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白熙如蒙大赦,赶紧拿起薛景寒的手机,重新爬上床盘腿坐好,再次点开了那个魔性的抓大鹅游戏。 这一次他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那只狡猾的、藏在酱油瓶后面的“老干妈辣酱鹅”。 看着屏幕上弹出“通关成功”的字样和那只贱兮兮的鹅的庆祝动画,白熙长长舒了口气,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唔……”他背对着薛景寒的方向,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薛景寒把手机放到书桌上,声音低沉温和:“哥,该睡觉了。” “好。” 白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顺从地滑进被子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合上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就在薛景寒以为他已经睡着时,白熙带着浓浓睡意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在昏暗寂静中轻轻响起,像梦呓,又像迟来的倾诉: “景寒……” “嗯?”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基地宿舍的时候……”白熙的声音断断续续,“徐徐胆子小,总爱抱着枕头过来找我挤一张床……” “我那时候……看你好像也很想的样子……但你总是不说,就自己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看我们……”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绵长了一些,仿佛陷入了更深的记忆里。 “现在……我才明白……你是真的……很想和我一起睡觉吧?”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迟来的、混着歉疚的恍然,“对不起啊景寒……我好像……明白得有点晚了……” 话音渐渐低不可闻,最终被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取代。 他彻底沉入了梦乡。 薛景寒躺在白熙身侧,听着耳边传来的、安稳的呼吸声,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黑暗中,他侧过脸,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白熙在微弱光线下安静的睡颜。 心跳在胸腔内疯狂跳动……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臂,想要环住身边人那温热而真实的腰身。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熙腰侧衣料的瞬间—— 睡梦中的白熙似乎觉得不舒服,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薛景寒的姿势。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薛景寒如同被灼伤般将手臂迅速缩了回来,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白熙似乎并没有醒。 他只是在睡梦中调整姿势,先是蜷起了双腿,膝盖不轻不重地抵在了对方身上。 接着,像是寻找热源或者支撑,他的一条胳膊又自然而然地伸了过来。 揽住薛景寒的脖领,将半张脸无意识地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代练好累……药好贵……” 温热的呼吸带着清浅的、属于白熙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薛景寒颈侧的皮肤上。 “唔……好痛……” 一声模糊不清、带着痛苦呓语的梦呓,从白熙紧贴着薛景寒颈窝的唇间逸出。 薛景寒浑身一震。 这声无意识的痛呼…… 不是现在。 不是这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十九岁身体。 是十年前,是那个在病痛折磨下日渐消瘦、手指因为神经损伤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却依旧强撑着笑容安慰他们的熙哥。 是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忍受着身体崩溃般剧痛的熙哥。 对于他们来说,是漫长的十年思念与煎熬。 但对于从死亡中归来的熙哥而言,那蚀骨的病痛,或许只是……昨天? 巨大的酸楚和心疼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薛景寒心头那点旖旎的悸动和慌乱。 他所有的紧绷和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再犹豫。 这一次,他动作轻柔却坚定地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白熙,将那个似乎承受着某种痛苦的身体温柔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白熙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真实的重量和温度,声音低哑: “哥哥不怕……” “景寒在。”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金色的光带。 白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舒服的咔吧声……昨晚那场深度睡眠的效果极好,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景寒已经离开了,他洗漱完毕也精神抖擞地拉开了宿舍门。 几乎是同时,对面宿舍的门也开了。 陆知白——熙和集团的CEO,薛景寒的左膀右臂——顶着一对极其醒目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白熙,他像是被吓了一跳,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啪”一声把一副硕大的墨镜架在了鼻梁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咳……”陆知白的声音带着点干涩和不自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上午好,我……公司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朝着电梯口走去。 白熙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Meniscus紧跟着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这位XK战队的首席狙击手平日如同万年冰山,脸上永远挂着生人勿近的淡漠。 此刻,却带着一丝……柔和? 更让白熙惊掉下巴的是,Meniscus极其自然地快走两步,赶上了略显狼狈的陆知白。 他伸出手,动作熟稔而细致地替陆知白整理了一下刚才匆忙间弄歪了的领带结。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调整着领带的松紧和角度,眼神专注,甚至……带着点白熙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可以称之为“柔情”的东西? 白熙站在自己门口,嘴巴微张,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冰山……月牙……柔情似水?对象还是……陆总?! Meniscus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石化的白熙,替陆知白整理好领带后,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影子,护送着还有些脚步虚浮的副总裁走向电梯。 两人交错的目光在晨光中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夜晚永远封存在镜片后的阴影里。 …… “嘿!表弟!发什么呆呢?” 叶耀活力四射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他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揽住白熙的肩膀,“走走走!吃饭去!!” 白熙被他带着往餐厅走,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刚才Meniscus给陆知白整理领带的那一幕,眼神呆滞地喃喃道: “……信息量有点大……” 叶耀不明所以:“啊?什么信息量?食堂今天有蟹黄包?走走走!晚了就抢不到了!” “哦哦。” * 接下来的三天高强度路人局训练,白熙如鱼得水。 他顶级的意识和十年沉淀的战斗本能,在与秦峤、叶耀这些老队友的配合中迅速被唤醒。 枪法依旧凌厉,走位更加老辣……他仿佛天生就该属于这片战场,每一个决策都精准得令人叹服。 秦峤看他的眼神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从一开始的抗拒、审视,到后来的复杂难辨,再到如今…… 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子不爽”的臭表情,但在战斗中他对白熙的指令和执行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没有犹豫。 那是一种在残酷赛场上被实力彻底征服后,不得不接受的妥协。 只是薛景寒,除了每天几条简洁的问候信息,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熙偶尔在训练间隙盯着手机,心里会莫名地空落一下。 十月二十一号,徐若羽的训练计划正式进入第二阶段:实战演练。 “今天训练雨林地图。” 徐若羽站在训练室白板前,声音沉稳有力,“国际赛事每天六局比赛,两局雨林,重要性不用我多说。” “今天的目标就是找回在雨林图打硬仗、啃硬骨头的感觉!” 他目光扫过首发四人:“对手是魔都BLX、帝都CMH等七支队伍的主队加二队,加上我们自己的二队,总计十六支满编队伍……强度会很高,做好心理准备。” 白熙深吸一口气,摘下左手腕上的黑色护腕,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关节。 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着屏幕上登录的职业账号ID——XK-帝城,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 久违了。 他的指尖落在冰凉的鼠标上,竟有轻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不是恐惧,是一种混杂着兴奋、怀念和巨大压力的战栗。 S14赛年,他终于再次以职业选手的身份,站上了这片象征着他巅峰与耻辱的虚拟战场。 “第一局,”叶耀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清晰果断,“全员跟我,跳训练基地!” 运输机巨大的轰鸣声在耳机里响起。 机舱下方,那片由钢筋水泥和废弃工厂构成的、被无数玩家敬畏地称为“白帝城”的巨大建筑群,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跳!” 四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训练基地最核心、厮杀最惨烈的中心厂房顶端俯冲而下! 风声呼啸,夹杂着其他队伍降落伞打开的“噗噗”声。 白熙操控的角色精准地落在厂房顶部的巨型通风管道旁……视线所及,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下饺子般砸落在周围的平台、天桥和巨大的钢铁支架上! 枪声!瞬间!如同爆豆般炸响!四面八方! 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打在脚下的金属板上迸溅出火星! 白熙落地捡起脚边一把UMP45冲锋枪,刚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两个敌人已经锁定了落单的Meniscus! “月牙!九点钟高台!两个!” 白熙的声音在队伍语音里急促响起。 Meniscus反应极快,一个侧滑躲到掩体后,但敌人的火力太猛,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他藏身的集装箱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Meniscus血量瞬间掉了半截,被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 “表弟你去打压一下!” 叶耀的声音响起,他和秦峤正在清理另一侧的敌人。 白熙眼神一厉,UMP45枪口抬起,正准备开火支援—— 就在这一瞬间!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更远处,一个敌人手中的SKS射手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反射下闪过一道冷光!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自己避无可避!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白熙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训练基地嘈杂的枪声、队友的呼喊、耳机的嗡鸣……所有的声音都潮水般退去。 视野里只剩下那个致命的枪口……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十年前,S3总决赛,沙漠地图的幸福村……Gin那把MG3的枪口,也是这样,在混乱的战场中,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毫无防备的侧翼…… 绝望!无力!冰冷的屈辱感! 白熙的心脏狠狠收紧! 他的手指僵硬在鼠标上,大脑一片空白! “小心——!!!” Meniscus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猛地将白熙从梦魇般的恍惚中炸醒! 但已经晚了! 砰!砰! SKS沉稳有力的点射声响起! 然而,预想中屏幕变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利落地从旁边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横移而出! 是Meniscus! 他竟然强行放弃了掩体,以一个极限的滑步飞扑,用身体挡在了白熙和那道致命枪线之间! 噗!噗! 血花在Meniscus操控的角色身上炸开! 【CMH-老炮击倒(并淘汰)了 XK-Meniscus】 “月牙!” 秦峤的惊呼声响起。 Meniscus的角色重重地倒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血条瞬间清空,屏幕变灰。 他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在倒地瞬间,冷静地报出了敌人的精确位置:“主控塔楼三层,西侧窗口。” 叶耀:“我来处理。” 那毫无情绪起伏的报点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白熙心头那层名为“恐惧”的坚冰!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怒意和滔天的战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迟疑和阴影! 十年了! 他躲了十年! 他怕了十年! 可他的队友,为了他,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挡下那颗致命的子弹! 去他妈的Gin! 去他妈的阴影! 这里是白帝城!是他白熙曾经用血与火杀出来的威名之地!! “……” 白熙稳定心神,操控的角色猛地从通风管道后暴起,手中的UMP45如同苏醒的怒龙,朝着压制Meniscus的那两个敌人疯狂扫射!子弹泼水般倾泻而出! “哒哒哒哒哒——!” 【XK-帝城击倒了 BLX-百里】 【XK-帝城击倒了 BLX-uu】 没有丝毫停顿!UMP45子弹打空的瞬间,白熙已经闪电般切换出背上那把刚刚舔到的M762!枪口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甩向主控塔楼三层的西侧窗口! 那个刚刚淘汰Meniscus的敌人,正得意地准备探头打他! “砰!砰!砰!砰!砰!” M762狂暴的7.62子弹,在六倍镜的极限放大下,被白熙以恐怖的手速和难以置信的稳定性,精准地泼洒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之内! 【XK-帝城击倒了 CMH-老炮】 “主控塔楼!清!” 白熙的声音在队伍语音里响起,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伐决断! 这一刻,那个被S3阴影缠绕的白熙暂时消失了。 那个在训练基地里杀穿了六场、让所有对手胆寒的“白帝城”之主,回来了! 接下来的战斗,彻底进入了“帝城”时间。 他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在训练基地错综复杂的钢铁丛林里穿梭。 枪声是他唯一的语言,死亡是他送出的唯一礼物。 每一次闪身,每一次开火,都精准、高效、冷酷无情。 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是整个战场的幽灵,是死亡的具象化。 报点、指挥、火力压制、精准狙杀……所有的一切在他手中浑然天成。 “B区仓库,两人残编,封烟了,青椒架住东口!” “高架狙倒了!夜曜压上去!别让他队友扶!” “西侧楼梯摸上来三个!手雷准备!三、二、一!扔!” …… 十五分钟后。 当最后一个试图从通风管道逃走的敌人被白熙用一颗精准的瞬爆雷炸成碎片时,整个训练基地彻底安静了下来。 尸横遍野,硝烟弥漫。 屏幕上,“白帝城”的钢铁丛林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冰冷的阴影。 只有一道身影,孤独地站在中心厂房的最高处。 他手中的M762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脚下的金属平台被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 XK-帝城。 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走出了这座绞肉机般的“白帝城”。 队伍语音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连续五局高强度、高烈度的雨林地图厮杀! 白熙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每一局都冲杀在最前线,用最狂暴的枪法和最冷静的头脑,一次次撕裂对手的防线,一次次将队伍从绝境中拉回! XK的积分如同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 当第五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金色字样再次在屏幕上亮起时,训练室里没有欢呼。 只有一片沉重的、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白熙的方向。 他摘下了耳机,动作有些僵硬。 那张清秀帅气的脸上此刻血色褪尽,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几乎失去血色。 “打得很漂亮,”徐若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帝城,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白熙猛地从电竞椅上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看也没看任何人,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踉踉跄跄地朝着训练室外冲去! “帝城!”徐若羽脸色一变,立刻追了出去。 叶耀、秦峤、小赵,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起身跟上。 卫生间里。 白熙几乎是扑到了洗手台前,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的液体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他弯着腰,手死死撑着冰冷的陶瓷台面,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脊背弓起,像一张拉满到极限的弓。 当第五次把胃液吐进洗手池时,白熙在扭曲的镜面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像在撕裂。 指尖无意识抽搐的节奏精准复刻着S3决赛后药物过量反应,就像这具年轻的躯体突然回忆起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事实。 门外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哥!” 徐若羽和叶耀冲了进来,看到白熙这副痛苦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徐若羽立刻上前扶住白熙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焦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胃疼?还是头晕?” 他转头就对跟进来的小杨教练吩咐道:“快去开车!送医院!” “不……不用……”白熙吐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声音嘶哑虚弱,“我……没事……就是……有点……透支……” 他喘息着,用冷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让……让小赵上吧……”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翻腾的胃部和眩晕感,“我……我在旁边……看着……” 小赵一脸担忧地凑过来:“帝城哥,你真的没事吗?你这脸色……” “没……” 白熙虚弱地摇摇头,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冰蓝的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训练服的后背也被冷汗濡湿了一大片。 身体仿佛被彻底掏空,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无力,胃里更是火烧火燎地翻腾着。 徐若羽紧锁着眉头,叶耀急得眼圈都红了,秦峤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地看着。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关切和担忧之中,白熙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焦急的脸—— 不知为什么,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委屈,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镇定。 鼻子猛地一酸。 视线瞬间被涌上来的水汽模糊。 他想开口说“我真的没事”,喉咙却哽得厉害。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白熙微微低下头,抬手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睛。 他突然很想见薛景寒。 第63章 景寒我想你…… 训练室里, 键盘鼠标的低语取代了震天的厮杀。 小赵坐在白熙的位置上操作角色在掩体后探头射击,压枪的弹道有些飘忽,被对面精准的反击打掉了小半管血, 狼狈地缩了回来。 “别急, ”白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比划着, “刚才那个点,对面卡的是反斜死角,你露半个身子出去, 他打你的角度比你打他舒服多了。” 他顿了顿, 凑近些, 声音更轻, 带着点引导:“下次遇到这种,试试快速peek(探头)骗枪, 或者……看到你左手边那个矮墙没?” “提前封个烟, 从烟边缘拉出去打他侧身,他准星没那么快跟过来。” “来, 放轻松。” 小赵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点, 依言操作。 果然, 虽然动作依旧生涩,但效果好了不少, 成功逼退了对面架枪的敌人。 “漂亮!”白熙适时地给予肯定,脸上带着鼓励的笑意,“就这样,打得更自信点, 你枪法不差的。” 一局结束,小赵长舒一口气,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着白熙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动作标准得如同训练过:“帝城欧巴!康桑斯密达!” 这突如其来的韩式感谢把白熙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坐在Meniscus身后观战的小路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毫不客气地用没受伤的右手“啪”地敲在小赵后脑勺上。 “欧你个头啊欧!再这样搞等会儿出门要被巅峰战纪那边当棒子抓走了!” 训练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白熙也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心意领了,后面三局我来吧。” 他接过小赵递过来的键鼠,重新坐回了那个属于“帝城”的位置。 登入账号,熟悉的ID亮起。 虽然身体还有些疲惫的余韵,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接下来的对局中,他不再像下午那样燃烧生命般搏杀,而是以一种更加圆融流畅的打法来操作。 精准的预判,刁钻的走位,关键时刻的冷枪……依旧秀得让人眼花缭乱。 积分榜上,XK的名字依旧稳居前列。 * 凌晨一点半,训练室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 徐若羽宣布解散的声音带着疲惫后的沙哑:“都回去睡觉!明早……不,今天下午一点集合!不许迟到!” 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鱼贯而出。 白熙走在最后,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回到宿舍,他刚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敲门声就响起了。 是徐若羽。 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安神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白熙床头柜上。 “今天辛苦了。” 徐若羽的声音温和。 他看着白熙有些恹恹的神色,眉头微蹙。 白熙靠在床头,接过那杯温度正好的茶,氤氲的热气熏着他的眼睫,带来一丝暖意。 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小口地啜饮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徐若羽在床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放得更轻:“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 没有询问,更像是一种陈述。 白熙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抬眼看了看徐若羽,对方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担忧和坚持。 他心头一暖,又有些说不出的疲惫,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好。” 徐若羽去简单洗漱了下,回来时白熙已经缩进了被子里……他关了顶灯,只留下书桌那盏昏黄的小台灯,然后掀开被子在白熙身边躺下。 没有多余的言语,徐若羽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地将白熙揽进了怀里。 白熙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在那熟悉的、带着徐若羽身上淡淡青柠香气的怀抱里,彻底放松下来。 鼻尖莫名地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涩,他下意识地把脸更深地埋进徐若羽温热的颈窝。 “以前……”徐若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温柔,带着遥远的怀念,“都是哥这样揽着我睡,哄我别怕打雷……现在,好像终于轮到我保护哥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白熙心头所有强撑的闸门。 那些积压的疲惫、重生后的惶恐、赛场阴影的挣扎、身体极限的痛苦……所有复杂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去,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徐若羽收紧了手臂,像小时候白熙安抚他那样,轻轻地、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 “睡吧,哥。” “我在呢。” ……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柔软地依偎着……徐若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他。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条朦胧的光带。 不知过了多久。 怀里的人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境,身体无意识地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寻找着更温暖舒适的位置。 接着,一声模糊不清、带着浓浓依恋的梦呓,如同羽毛般拂过徐若羽的耳廓。 “景寒……” 那两个字,含糊却又无比清晰。 徐若羽的身体瞬间僵住。 揽着白熙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失落。 原来在哥最疲惫、最无防备的梦里,下意识呼唤的……是景寒吗? 他垂眼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冰蓝的发梢蹭着自己的下巴,带来细微的痒意。 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奈和一丝丝委屈的情绪,悄然弥漫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滋味,用比刚才更轻、更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应着那无意识的梦呓:“哥,我在呢。” 他轻轻拍了拍白熙的背,声音低哑,“你找我……做什么?” 睡梦中的白熙似乎真的听到了回应,或者只是梦境的延续。 他又往温暖的怀抱深处蹭了蹭,发出一声更模糊、更依赖的呓语,像是呓语,又像是破碎的叹息: “我……我想……你……” 徐若羽彻底怔住了。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手臂却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哥。”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白熙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承诺的坚定,“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他哄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地、持续地拍着白熙的背,直到怀中那细微的不安彻底平息,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安稳。 确认白熙再次沉沉睡去,徐若羽才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他替白熙掖好被角,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年轻而无害的脸庞,几秒后,才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拿起手机,走进带有隔音效果的独立卫生间。 狭小的空间里,手机屏幕泛起的冷光映着他沉静而疲惫的脸,徐若羽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被他设置了“禁止踏入基地”特殊备注的联系人上——薛景寒。 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点开了语音通话请求。 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怎么了,徐哥?” 电话那头,薛景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被深夜打扰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显然,这个时间的来电本身就意味着不同寻常。 徐若羽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薛景寒。” “你现在有空的话……来基地一趟。” * …… 白熙是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想伸个懒腰,手臂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视线聚焦。 书桌旁,那个背对着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的身影,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一下。 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帅气的三七分刘海…… 是薛景寒。 白熙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薛景寒立刻合上笔记本转身。 看到白熙醒了,他深邃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极其自然地俯下身,双手搭在床沿,下巴轻轻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微微仰起脸看着白熙。 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温顺的大型犬。 “哥,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异常柔和,“我来看看你。” 白熙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刚睡醒的、有些呆滞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涌起一股暖流,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不好意思。 “景寒?”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薛景寒维持着趴在床头的姿势,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更多。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白熙理了理睡乱翘起的几缕发梢。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白熙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忍不住问道,“都没见你。” 薛景寒的动作微微一顿。 徐若羽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禁止踏入基地”命令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抬眼看了看白熙带着关切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最终,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集团有几个重要的项目在收尾,事情比较多。” 他避重就轻,决定暂时不告状。 毕竟徐哥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让哥能心无旁骛地训练…… 只是他没想到哥会一直挂念着自己。 他看着白熙,眼神柔软下来:“现在基本忙完了……我听徐哥说你们今晚没有训练安排,所以……”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一点期待,“我能不能提前邀请你,今晚跟我回家看看阳阳?她……很想你。” 阳阳!那只橘黄色的小毛球! 白熙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点不好意思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雀跃:“好!我也想她了!” 薛景寒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开心,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难得的、近乎自嘲的调侃:“我不方便经常出入生活区,每次来都得……嗯,有点偷偷摸摸的。” 他学着白熙前几天晚上把他塞进衣柜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像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白熙被他逗乐了,伸出手,报复性地揉了揉薛景寒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把他顺滑的发型揉乱了些:“那我不就成了抓老鼠的大花猫?” 两人相视,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气息。 笃笃。 敲门声响起,是徐若羽。 “午饭放门口了。”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一点训练室集合。” 门外传来餐盘放下的轻微磕碰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熙下床打开门,门口果然放着两个保温餐盒。 打开一看,除了营养搭配的饭菜,还有一小碟烤得金黄诱人的小熊形状饼干,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 “咦?小熊饼干?”白熙拿起一块,看着那憨态可掬的造型和饼干中心隐约可见的巧克力流心,有些惊奇,“徐徐什么时候开始搞这种可爱东西了?” 他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包裹着温热流淌的巧克力酱,甜度适中,意外地好吃。 “嗯,味道还不错!”白熙递给薛景寒一块,“尝尝?” 薛景寒接过,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点点头:“嗯,好吃。” 白熙又拿起一块,看着那精致的小熊造型,忍不住笑着感慨:“以后谁要是嫁给徐徐,那可就有福气了,又帅又会做饭。” “咳……” 薛景寒猝不及防被饼干屑呛了一下,偏过头低咳了几声。 白熙立刻把话题转向他,带着点促狭的好奇:“你呢景寒?有谈女朋友了吗?” 薛景寒平复了咳嗽,摇摇头,眼神坦荡地看着白熙:“没有。” “哦,”白熙点点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事,你还小,不急。” 薛景寒:“……” 他默默咽下那句“我快二十七了”。 白熙像是又想到什么,一边扒拉着餐盒里的米饭,一边随口问:“对了,我看队里好多选手都抽烟,连阿峤那小子好像也……不过我暂时没法说他,得先把他打服了再说。” “你呢?抽烟吗?” “不抽。” 薛景寒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孩子。”白熙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那喝酒呢?总免不了应酬吧?” 薛景寒:“偶尔,很少。” 白熙“嗯”了一声,语气认真起来:“记住了啊,喝了酒离我远一点……我现在这身体对酒精严重过敏,闻到味儿都不舒服。” 薛景寒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郑重,立刻表态:“知道了,哥,那我以后都不喝了。” 回去就把酒窖里那些收藏全部打包送人! 一滴不留! 白熙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倒也不用那么绝对……好了,快吃饭吧,吃完我得去训练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午饭,时间指向十二点半。 白熙换上队服外套,整理了一下衣领。 薛景寒也站起身。 “走了,”白熙走到门口,回头对薛景寒笑了笑,冰蓝的发梢在额前跳跃,“我们晚上见。” * 下午的训练赛是随机地图轮换。 第四局是海岛地图,战况正酣,第五圈缩在一片复杂的房区,激烈的交火声在耳机里此起彼伏。 突然,一直沉默专注的Meniscus在队伍语音里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异样:“教练,让小赵替我顶一会儿,我……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Meniscus已经迅速摘下耳机,猛地从电竞椅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不适。 他甚至没等徐若羽回答,就脚步有些虚浮地、踉跄着冲出了训练室,直奔旁边的卫生间。 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只剩下激烈的游戏音效。 十几分钟后,Meniscus回来了。 他的样子比离开时更糟。 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但眼尾和脸颊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异样的滟虹。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更别扭了,队服外套被他脱了下来随意地系在腰间,像是为了遮挡什么。 “教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虚弱,“我请半小时假……得去……洗个澡。” 他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低着头,声音很轻。 徐若羽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在他腰间的队服外套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去吧,小赵继续。” Meniscus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训练室。 训练继续,但气氛明显有些微妙。 徐若羽让大家先自行复盘刚才的失误点,他自己则拿起手机,起身走向训练室外连接的小阳台,并关上了玻璃门。 阳台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 玻璃门这边,大家虽然听不清具体的通话内容,但那压抑着怒火的、属于徐若羽的温雅嗓音却清晰地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畜生!” “你还是不是人?!” “真该死……” “他明天还要训练!你……” “如果不是你……威胁……他……” 后面的话被刻意压低了,听不真切,但那咬牙切齿的愤怒和冰冷的斥责,隔着玻璃门都让人心头一凛。 白熙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录像回放,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满心疑惑。 他看看旁边一脸“我懂但我不能说”表情的叶耀,又看看和他一样不解的秦峤和小赵,忍不住小声问叶耀:“徐教练这是……在骂谁?” 叶耀冲他挤挤眼,做了个口型:陆、总。 白熙恍然。 是陆知白?可陆总看起来那么斯文儒雅……到底做了什么让徐徐气成这样?还骂他“畜生”?! 难道是……两人吵架了?所以月牙今天才这么虚弱无助的样子? 他脑子里瞬间脑补了一出情侣闹别扭的大戏,越想越觉得合理。 毕竟月牙今天的状态,确实很像……嗯,被欺负狠了? 晚上,薛景寒如约开车来接他。 黑色的西尔贝Tuatara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白熙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忍不住把下午Meniscus的异常和徐若羽打电话骂陆知白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月牙他……到底怎么了?” 白熙语气带着关切和不解,“我看他那样子挺可怜的,可是陆总……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欺负人的人啊?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顿了顿,想到薛景寒是陆知白的顶头上司,说不定能说上话:“景寒,你跟陆总熟,要不你回头委婉地问问?” “要是真有什么误会也能劝劝陆总,让他对月牙好一点,毕竟月牙我们还要打比赛呢……就算不打比赛也不能这样啊。” 薛景寒安静地开着车,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他听着白熙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们?在谈恋爱?” 白熙:? “合着您知道的还没我多呢?” “……”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白熙以为他在头脑风暴,便没再追问。 车子驶入薛景寒别墅的地下车库,稳稳停好。 引擎熄灭,车内的顶灯自动亮起,洒下柔和的光晕。 薛景寒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而是侧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白熙脸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白熙被他看得有点莫名:“怎么了?” 薛景寒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在安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哥。” “你对这个……是怎么想的?” 第64章 熙哥别装睡了 “啥?” 他问得没头没脑, 白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梯平稳上行,薛景寒侧过脸,目光沉静地落在白熙脸上, 又问了一遍。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事很私人。” “我只是想知道……哥, 你对这种感情, 是怎么想的?”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暖黄的廊灯光线流泻进来。 阳阳听到动静立刻从猫爬架上跳下,“喵喵”叫着, 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尾巴高高翘起, 亲昵地蹭着白熙的裤腿。 白熙弯腰把橘色的小毛球捞进怀里, 下巴蹭了蹭阳阳柔软温暖的头顶, 一边顺着毛,一边思考薛景寒的问题。 两人走到一楼客厅, 在柔软的沙发里坐下。 “他们啊……”白熙斟酌着措辞, 手指无意识地挠着阳阳的下巴,小猫舒服得直打呼噜, “我觉得你说得对, 挺私人的事。” “感情嘛……” “是他们的自由, 外人不好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麻烦事, 眉头微蹙,语气带上点无奈:“倒是阿耀那家伙……唉,我都托人帮他打听偏方了……专门治他这个‘毛病’的。”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以为薛景寒是在隐晦地替叶耀那个“见一个爱一个、尤其爱找像他的人”的毛病发愁。 薛景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 快得如同错觉。 但随即,一个更清晰、更“实用”的念头浮了上来——一个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恶整叶耀的好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语气认真:“阿耀是有点……嗯, 哥,你把那个药方发给我看看?” “好啊!” 白熙立刻翻找聊天记录。 很快,一张拍得有些模糊的中药方子图片发到了薛景寒微信上。 薛景寒接收图片,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转发给了一个备注为“陈医生”的联系人。 他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略一停顿,迅速打下一行字: 【陈,麻烦帮我看下这个方子具体什么功效。】 想想又补充一句: 【若对身体无碍,劳烦再往里添几味药材,务必把它弄得越苦越好。】 发送。 几乎是秒回,一个简洁的【OK】表情弹了出来。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跟到: 【薛董放心,虽然工序略繁琐,但人在做好事的时候,是不会嫌累的。】 薛景寒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熄灭屏幕。 “中药这个倒不急。” 白熙放下手机,挠着阳阳的耳朵根,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当务之急是后天阿峤生日,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薛景寒颔首,神色恢复一贯的沉稳:“嗯,已经和林教练沟通好,他会找个合适的由头把阿峤引去原来的老基地,一切按我们之前商定的计划走就可以。” 白熙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那就好。” “这次非得让那小子……嗯,记忆深刻不可。” * “我先去洗澡了。” “……” 夜深,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呼。 薛景寒心头一紧,几乎是瞬间冲到浴室门外,克制着没有直接推门:“哥?怎么了?” 门内传来白熙有点尴尬又强装镇定的声音:“没、没事!地滑……嘶!” 门开了条缝,白熙探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红,眼神飘忽:“真没事!就……不小心碰了那么一下……” “一点都不严重!” 薛景寒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他明显吃痛的表情:“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白熙瞬间涨红了脸,“砰”地关上门,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羞恼异常,“说了没事!真是的!” 他匆匆冲洗完套上睡衣出来,走路姿势明显有点别扭。 薛景寒皱着眉,手里拿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喷雾:“摔哪了?我看看,得上点药。” “不用不用!” 白熙的脸又腾地红了,他连连摆手,无奈解释:“就……就屁股墩了一下,青了点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上药太……太那啥了!” 薛景寒看他窘迫得耳根都红了,抿了抿唇,没再坚持。 他转身去外面倒了杯温水,递给白熙:“那……喝点水润润喉咙再睡吧。” 白熙愣了一下,接过杯子:“谢了。” 薛景寒看着他喝水的动作,眼神微闪,说了句“我去把阳台门关一下”,便转身走向客厅另一头。 白熙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实在不想喝,但又不想拂了景寒的心意,只能趁着景寒背对着他摆弄阳台门锁的功夫迅速走到窗边那盆茂盛的绿萝旁。 手腕一倾,将大半杯水悄无声息地浇了进去。 他走回床边,把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大床里,脸埋进枕头。 “舒服。” * 确认阳台门锁好,薛景寒走回卧室。 看到床头柜上的空杯子,他眼神微凝,又瞥了一眼窗边那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水润的绿萝叶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床上的人趴着,冰蓝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深色的枕头上,呼吸似乎已经变得均匀绵长,像是睡着了。 只是那趴着的姿势……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僵硬。 薛景寒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白熙腰间的睡裤松紧带上,停顿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最终,对哥哥伤势的担心压过了那点被拒绝的尴尬和微妙的界限感。 他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将白熙的T恤往上撩了一小截。 匀称紧实的腰线暴露在温暖的灯光下,薛景寒的呼吸瞬间屏住。 视线像是被烫到般飞快地掠过那片肌肤,只落在尾椎骨下方那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痕上。 果然摔得不轻。 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惜。 他拧开红花油的瓶盖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热,然后覆上那片淤青。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细腻,带着青年特有的弹性和生命力。 薛景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专注,用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沿着淤痕的边缘,对着伤处由轻到重地揉按起来。 药油辛辣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揉散了表层的淤血后,他又拿起云南白药喷雾,对着那片青紫“呲呲”喷了几下。 冰凉的水雾激得睡梦中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 薛景寒的手停在半空,等药液慢慢吸收、挥发。 灯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的侧脸,眼底翻涌着深沉而复杂的情愫。 ——是心疼,是担忧,是十年等待后失而复得的珍视,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在理智堤坝下的、汹涌的复杂感情。 薛景寒克制地移开目光,只盯着那片伤处……直到皮肤上的药液彻底干爽,才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 接着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褪下的衣物拉回原位,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额角竟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哥……” 薛景寒抬手抹去,目光重新落回白熙身上,眼神深邃如海。 * 白熙趴在枕头里,心跳快得像擂鼓,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他根本没睡着! 从薛景寒蹲在床边开始,他就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当那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腰间的布料时,他差点惊叫出声,全靠死死咬住枕头才忍住。 褪下衣服的瞬间,羞耻感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他死死闭着眼,祈祷薛景寒只是看看就好。 然而,温热带着药油气息的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白熙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那揉按的力道透过皮肉,仿佛直接按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 这关心的程度也太过了吧?! 徐若羽的话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响——“景寒他太偏执了”、“他对你的执念太深了”、“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白熙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薛景寒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烧灼着他的皮肤,也烧灼着他混乱的思绪。 就在他快要装不下去,考虑要不要“适时醒来”化解这尴尬到极致的气氛时—— 一声极轻、极低,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的轻笑,在他头顶响起。 紧接着,是薛景寒那低沉悦耳、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边的声音: “别装睡了。” 第65章 零点了,生日快乐啊 薛景寒那句带着了然笑意的“别装睡了”, 像根羽毛轻轻搔在白熙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猛地从枕头里弹起来,动作快得差点扭到刚摔着的腰,脸涨得通红, 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就是憋着想上厕所!” 薛景寒看着他烧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 眼底的笑意更深, 却体贴地没有戳穿,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嗯。” 白熙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了卫生间,“砰”地关上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他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太丢人了!被看穿了! 更要命的是……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体不听话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躁动, 挫败地哀嚎一声, 把脸埋进手心。 * 二十分钟后,卫生间的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 白熙做贼似的探出头, 发现薛景寒已经不在卧室, 大概是去了书房。 他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溜回床边, 飞快地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点冰蓝色的发顶。 “睡觉!” 薛景寒又端着一杯温水回来时, 只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他放下水杯,站在床边, 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微微起伏,眼神复杂而温柔,“是肚子痛吗?去了那么久?” 被子团猛地一僵,随即传来沉闷的声音:“没有, 我困了,晚安。” 灯被熄灭,房间里陷入黑暗。 薛景寒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 …… 黑暗中,白熙却久久无法入眠。 身体的躁动虽然平息,心绪却更加纷乱。 闭上眼,各种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交织。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瑰丽又迷离的梦境,脚下是柔软的玫瑰花瓣铺成的路,藤蔓缠绕住闪烁着RGB灯效的电竞椅向上蔓延,开出虚幻的光之花。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青柠香,与玫瑰的馥郁奇异地混合。 叶耀的金发在星光下闪闪发亮,笑容灿烂,手里却捧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恐怖苦味的汤药,非要他喝下去。 Meniscus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冰山般的面容融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他身旁站着陆知白,领带依旧歪斜…… 而薛景寒…… 少年的景寒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队服,眼神清澈又倔强,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熙哥,别丢下我……” 画面一转,又成了如今这个西装革履、气势深沉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拂过他的手背,所过之处,像是点燃了细小的火星,燎原般烧遍全身。 珍珠般的汗珠顺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滴在玫瑰藤蔓上,折射出暧昧的光…… 是噩梦?还是……好梦? 白熙在冰与火、过去与现在的夹缝中沉浮,意识模糊不清,只觉得心跳失序,呼吸滚烫。 * 第二天清晨,白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冰蓝头发和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醒来,浑身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般疲惫,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昨晚那些光怪陆离、带着强烈暗示的梦境碎片让他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直视薛景寒。 他匆匆扒拉了几口早饭,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景寒,快,送我回基地!今天训练不能迟到!” 薛景寒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深了深,终究没说什么,拿起车钥匙。 …… 西尔贝Tuatara平稳地停在XK基地门口。 薛景寒下车,替白熙拉开车门:“我和徐哥他们都说过了,晚上会过来。” “嗯嗯,知道了!” 白熙胡乱点头,脚步还有些虚浮地踉跄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基地大门。 * 推开训练室的门,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哟,表弟,今天挺准时啊。” 叶耀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揶揄道。 徐若羽的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多问,直接切入主题。 “今天训练重点是沙漠地图,对手有BLX、CMH、ZTG主队,加上我们和他们的二队,一共八支满编。” 沙漠…… 这两个字像冰锥,瞬间刺穿了白熙强装的镇定。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训练赛开始。 第一局,航线经过皮卡多。 激烈的跳伞抢点,枪声瞬间炸响。 白熙努力集中精神,但动作总比思维慢了半拍。 一次对枪失误,被远处抽冷枪打残,幸得Meniscus及时补枪。 队伍磕磕绊绊,最终止步第三。 第二局,圈缩向幸福村外围。 熟悉的黄沙,熟悉的断壁残垣。 白熙操控角色蹲在一堵矮墙后架枪,瞄准镜里,一个敌人从残破的窗口闪过,动作迅捷,枪法刁钻。 像!太像了! 那种压迫感,那种精准到冷酷的节奏……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巨大的冲击力让屏幕猛地一晃! 白熙心脏一颤,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鼠标几乎要从汗湿的掌心滑脱。 视野边缘仿佛又出现了那把黑洞洞的、属于Gin的MG3枪口…… “表弟!架枪!左边摸上来了!” 叶耀急促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 白熙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 第三局,中期遭遇战。 白熙操控角色在沙丘后探头,可就在他准备开火的瞬间,对面敌人一个极其流畅的“拜佛枪法”接起身爆头线的操作,行云流水,狠辣精准! Gin的影子瞬间与屏幕上的身影重叠! “呕……” 白熙猛地从电竞椅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如纸。 “小赵!” 徐若羽立刻喊道。 替补突击手小赵早已准备好,立刻接替了他的位置。 白熙看也没看其他人,捂着嘴,踉跄着再次冲向了隔壁的卫生间。 * 接下来的四局训练赛成了白熙的噩梦循环。 他强撑着打完半局,或者仅仅开局十几分钟,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恶心就会翻江倒海地涌上来。 他吐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狼狈。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涩的胆汁。 最后一次从卫生间回来,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虚脱地瘫在训练室角落的休息椅上,面色灰败,额发被冷汗浸透,一缕缕贴在额角。 徐若羽强行终止了他今天的训练,让小赵全程顶上。 白熙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胸口依旧时不时传来一阵心悸般的抽痛。 汗水浸湿了队服的后背,黏腻冰凉。 * 晚上十一点,训练赛终于结束。 结果并不理想,但此刻没人关注积分。 “帝城哥你还好吧?” 小赵第一个冲过来,满脸担忧。 “要不要喝点温水?” 小路递过来一个一次性纸杯。 叶耀把一包没拆封的苏打饼干塞进他手里,叹气:“胃里没东西更难受,垫垫。” 连平日里冰山一样的Meniscus也默默递过来一包纸巾。 更让白熙意外的是,巅峰战纪分部的几个青训生,包括之前带他打瑶姬上分的江柳时也凑了过来。 小江有点腼腆,把手心里攥得死紧的一盒薄荷糖轻轻放在白熙旁边的桌子上:“小瑶神……这个,含着可能会舒服点……” 白熙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众星捧月”般的关怀包围,一时间有些无措。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谢谢大家……我、我真的没事了,就是……有点累。” 秦峤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围,冷眼看着被围在中心、脸色苍白却强撑笑容的白熙,再看看周围队友们毫不掩饰的担忧,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至于吗?打个沙漠图吓成这样?” 这话像根针,扎得白熙心头一刺,也引得叶耀等人不满地看向他。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推开。 薛景寒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角落里虚弱苍白的白熙,眉头瞬间拧紧,快步走了过去。 “熙……表弟,”他蹲下身,与白熙平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你现在怎么样?脸色这么差?” 这声“表弟”叫得极其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秦峤:“……?” 他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薛景寒——这个他敬畏又疏离的哥哥,此刻竟也像叶耀、徐若羽他们一样,围着那个柏熙,用着如此亲昵的称呼? 甚至眼神里的担忧做不得假! 荒谬!太荒谬了! 秦峤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刺眼。 仿佛所有人,连薛景寒都包括在内,都被这个长得像熙哥的家伙迷了心窍,在玩一场他无法理解、更无法融入的荒诞游戏!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手撞开挡路的椅子,带着满身的戾气和失望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训练室。 …… 门关上的巨响让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 白熙看着秦峤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围在自己身边、脸上写满关切和不解的众人,轻轻吸了口气。 刚才那副虚弱到极点的样子瞬间收敛了大半,眼神也清明了些。 “我真的没事了,”他坐直身体,语气认真了许多,带着点歉然,“刚才……让大家担心了。” 徐若羽、叶耀、薛景寒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没事就好。” 徐若羽拍了拍白熙的肩膀,“今天辛苦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下午一点集合复盘。” 众人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教练发话,便也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 白熙对剩下的三人点点头。 走吧。 好戏,该开场了。 * “算什么东西啊?!” 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在秦峤滚烫的脸上,却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只想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远点。 刚走下基地门口的台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阿峤?” 秦峤抬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林教练正从车窗探出头来。 “林教练?您怎么来了?找徐哥?” 秦峤勉强压下情绪。 林教练笑了笑,推开车门下来:“不,我找你。” “看你这两天训练时闷闷不乐的,正好今晚闲着没事,就想着带你出去透透气。” 秦峤现在哪有心情散心,下意识就想拒绝:“教练,不用了,我……”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上车!”林教练不由分说,半拉半劝地把秦峤塞进了副驾驶,“带你去个能让你静下心的地方!” 奥迪平稳地驶离繁华的市区,朝着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郊区方向开去。 秦峤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稀疏的灯火,心头那股烦躁被一种莫名的预感取代。 当车子最终停在那片被精心维护、却依旧透着岁月痕迹的老旧建筑群前时,秦峤的心猛地一跳。 目的地果然是他已经三年没有来过的老训练基地。 基地外墙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院里那棵老槐树似乎比记忆中更高大了些,在夜色里静静伫立。 “喏,到了。”林教练熄了火,指了指基地大门,“钥匙在门垫下面……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自己进去转转,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奥迪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秦峤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弯腰摸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沉甸甸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铁门。 吱呀—— 门轴发出熟悉的、带着岁月锈迹的摩擦声。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质、灰尘和柠檬味道的、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线下,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时光倒流的按钮。 墙皮的颜色,地砖的花纹,甚至墙角的消防栓位置……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脚步沉重地穿过安静的走廊,推开那扇熟悉的、贴着早已褪色变形“训练重地”贴纸的门。 开灯—— 训练室里空无一人。 几台老旧的电脑蒙着防尘罩安静地待在原位,秦峤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靠窗那个位置上——那是属于“Byexi”的位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他像着了魔般,一步一步走过去。 像十一年前那个刚入队、总是怯生生的小替补一样,静静地站在那张空置的电竞椅后面。 回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他仿佛看到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正坐在那里,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阿峤,右边拉枪线!别怂!” “漂亮!这波压枪有哥的三分风范了!”“徐徐你丫奶瓶呢?!哥要没了!” 看到自己操作失误被熙哥笑着揉乱头发,“没事,下次注意”……看到训练到深夜,熙哥偷偷给他泡面,两人缩在椅子上分吃,被林教练抓包时一起呲牙笑出声…… 那些鲜活的、滚烫的、带着汗水和泡面香气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可如今,椅子空了。 那个会笑着叫他“小青椒”,会拍着他的肩膀说“未来都是你的”的人,永远不在了。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秦峤再也支撑不住,他像少年时受了委屈一样,从旁边拖过一张矮矮的小板凳,默默地坐在了那张空荡荡的电竞椅旁边。 他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委屈、不甘、愤怒,还有那深藏心底、从未消散的自责和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知道熙哥是扎在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碰一下都疼。 可他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叶耀他们对着一个长相相似的替身献殷勤,看不惯他们仿佛找到了某种慰藉,甚至……连薛景寒都加入了进去!这算什么?自欺欺人吗? 而他呢?他秦峤算什么? 他是熙哥亲手带出来的替补,是熙哥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可熙哥走后,他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真正扛起“华国第一突击手”的旗帜。 他没有守住熙哥打下的荣耀,没能带着XK登上更高的巅峰。 世界冠军拿过,但那感觉……不一样。 十年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无法与自己和解的痛楚。 “……熙哥……”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防线,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蒙尘的地板上。 寂静的老训练室里,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 就在这悲伤几乎将他吞噬的时刻,一个无比熟悉、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在他头顶响起: “零点了,阿峤——”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直观的温柔和怀念。 “生日快乐啊。” 第66章 我会用枪管子让他闭嘴 秦峤猛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野里,门口站着的不止是林教练一家,还有徐若羽、薛景寒、以及叶耀。 而站在最前面的…… 昏黄的白炽灯光下, 那人穿着十年前一样的黑红色的队服外套, 冰蓝色的发梢在光线下跳跃, 手里捧着一个插着六根细细蜡烛的奶油蛋糕。 烛火摇曳,映亮了那张清秀帅气的脸庞,和那双令他无比熟悉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笑容明媚, 带着点促狭, 带着点久别重逢的感慨, 还有一丝属于长辈的纵容。 秦峤张着嘴, 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泪水更加汹涌地滚落。 不是像! 不是替身! 那眼神, 那笑容,那捧着蛋糕微微歪头的姿势……就是他! 一个荒谬又狂喜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所有的委屈、愤怒和迷茫, 瞬间照亮了整个混沌的世界! “熙哥……?” 他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白熙捧着蛋糕一步步走近,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笑容温暖而真实:“都过了零点了。” 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带着秦峤记忆中特有的爽朗和一丝调侃,“二十六岁生日快乐啊。” “呜……” 秦峤再也控制不住地从矮凳上猛地弹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后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不管不顾地一头撞进白熙怀里! 白熙赶紧用单手端住蛋糕, 另一只手稳稳地回抱住了怀里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青年。 “熙哥!熙哥……真的是你!呜……” 秦峤把脸深深埋在白熙的肩膀上,压抑了十年的委屈、思念、自责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部化作了最原始、最汹涌的呜咽。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双手死死攥着白熙背后的衣服,仿佛生怕这只是一个梦,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白熙没有说话,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一下下,轻柔而有力地拍着秦峤剧烈起伏的背脊。 叶耀在旁边看得眼圈也红了,用力吸了吸鼻子。 徐若羽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意,眼神温柔。 薛景寒站在稍后的位置,目光沉静地落在白熙身上,看着他安抚秦峤的动作,眼底深处流淌着无人察觉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林教练一家安静地看着,胧月抱着小熊,大眼睛好奇地眨呀眨。 “叔叔为什么要哭啊?” “……” 老旧的训练室里只剩下秦峤压抑不住的哭声和白熙低低的安抚声,这些合着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迟到了十年的生日序曲。 * 不知过了多久,秦峤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他不好意思地从白熙怀里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又无比释然的笑容。 “好了好了,蜡烛都烧灭了。”白熙笑着把蛋糕放到旁边的旧书桌上,重新摆了蜡烛点燃,“来,许愿,吹蜡烛!” 秦峤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看着跳跃的六簇火苗,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无比虔诚。 几秒后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呼——”地一口气,将六根蜡烛全部吹灭。 “生日快乐!” 众人齐声笑着祝福。 “谢谢……谢谢大家。” 秦峤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笑容无比灿烂。 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死而复生的熙哥,一直守护着大家的徐哥,虽然欠揍但始终关心他的叶耀,沉默却可靠的薛景寒—— 还有像家人一样的林教练一家……心头被巨大的暖流和幸福感填满。 “蛋糕还是老规矩,让阿熙分吧。” 林教练这么说,于是白熙拿起塑料刀开始分蛋糕。 第一块最大最完整的自然给了今晚的主角秦峤,接着是胧月,小姑娘开心地接过点缀着草莓的小块,甜甜地说了声:“秦叔叔生日快乐!” 然后是盈盈姐、林教练、徐若羽、叶耀…… 分到薛景寒时,白熙切了一块奶油比较多的递过去。 薛景寒默默接过,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熙的手背,两人目光短暂交汇,薛景寒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白熙则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耳根有些发热。 最后才是他自己。 白熙切了一小块,随意地靠在书桌旁,用小叉子戳着绵软的蛋糕胚,看着秦峤被盈盈姐和林教练围着祝福,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 蛋糕吃得差不多了,林教练也带着妻女回去,老队友们相聚,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即将到来的预选赛上。 轻松的氛围渐渐沉淀下来,带上了几分凝重。 “熙哥,”秦峤舔掉嘴角的奶油,看向白熙,眼神带着担忧,“沙漠图……你……” 提到沙漠图,白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拿着叉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薛景寒立刻开口,声音沉稳:“这个问题我有想过,我认为在比赛中遇到沙漠地图时可以让替补顶替熙哥上场。” “那个替补的沙漠图基础不错,这几天重点跟二队加强沙漠图的针对性训练,融入首发配合……熙哥专注打好其他地图。” 徐若羽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纸碟,语气严肃地反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沙漠图恐惧的根源是对Gin的恐惧,这种恐惧如果不克服,它会像毒素一样蔓延……” “之后熙哥在赛场上看到Geek,看到他身上Gin的影子,看到他同样冷酷精准的枪法,这种恐惧会不会瞬间爆发?会不会影响熙哥在其他地图上的发挥?” “它会变成一根刺扎在熙哥心里,影响他的每一次判断,每一次操作!”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白熙。 “熙哥,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当你在决赛圈,面对Geek那把指向你的枪时,你脑子里闪过的,是必胜的信念,还是S3沙漠幸福村里那个冰冷的枪口?” 白熙不语,握着叉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薛景寒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你也看到他今天的样子了!强行让他面对只会适得其反!” “熙哥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预选赛抽签,我会确保XK和美国G3分到不同组!我们有时间……” “时间?”徐若羽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景寒,你能确保总决赛也避开吗?我们能躲一辈子吗?这是心魔!不拔除,它永远都在!” “现在只是沙漠图,以后呢?难道每次遇到Geek,每次遇到风格像Gin的突击手,熙哥都要下场吗?这是世界赛!不是儿戏!” 旧训练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叶耀和秦峤面面相觑,不敢插话。 薛景寒下颌线绷紧,眼神如同寒潭,与徐若羽毫不退让地对视着。 最终,是白熙略显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好了,别争了。” 他抬起头,看向徐若羽,深吸一口气:“徐徐说得对,心魔不除,后患无穷。” 他又看了看一脸担忧和坚持的薛景寒,“但是景寒的担心也没错,硬来可能真的会崩。” 白熙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做出了决定:“这样吧,预选赛还有一周时间,我……试着慢慢接触沙漠图训练,不强求,量力而行。” “同时让小赵按照景寒说的,跟着二队重点强化沙漠图战术,并和首发多磨合。” “双线准备……至于到时候上谁……看训练效果和我自己的状态再定,可以吗?” …… 这个折中的方案暂时平息了争论。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基地的氛围紧张而有序。 白熙按照计划开始尝试接触沙漠图,他不再强求自己打满整局,而是从单排、从熟悉点位开始,一点点重新建立与这张地图的联系。 过程依旧痛苦,手抖、心悸、甚至偶尔的反胃感依然存在,但他不再逃避。 每次不适,他会停下来,深呼吸,或者切换到其他地图调整。 小赵则在徐若羽的亲自指导下,和二队进行着高强度的沙漠图特训。 他的天赋不错,学习能力也强,加上有秦峤、叶耀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带着磨合,进步显著。 虽然暂时和白熙无法相比,但作为战术轮换点,已经足够可靠。 白熙的状态在缓慢回升中…… * 10月31日,魔都,国际电竞中心。 《零度禁区》全球冠军杯预选赛抽签仪式在此举行。 巨大的场馆内座无虚席,灯光璀璨,巨大的环形屏幕上轮流展示着所有参赛队伍的队徽。 来自全球48支顶尖强队的代表、教练、联盟官员以及各大媒体齐聚一堂,气氛庄重而热烈。 西装革履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声音洪亮地介绍着赛制:“……本届全球冠军杯预选赛,48支队伍将被分为红、黄、绿三组,每组16支队伍!” “预选赛为期三周,每周三天比赛日,一组一天,每天进行六局对决……每组积分排名前4的队伍,将直接晋级最终的总决赛!” “而第5名至第10名的队伍,将与其他两组的同位一起进入残酷的复活赛,争夺最后三个总决赛名额!” 赛制公布,场下响起一片议论声。 抽签环节正式开始。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一个个战队LOGO在虚拟的签池中滚动。 XK战队的代表徐若羽坐在台下选手席,身边是白熙、秦峤、叶耀和Meniscus。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屏幕,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黄组绿组的抽签相对平稳,强队分布还算均匀。 轮到红组。 第一个被抽出的队伍:法兰西豪门,TAN! 第二个:韩国劲旅,SKY! 第三个:东南亚黑马,RIVER! 场下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 红组的死亡气息初现端倪。 第四个……大屏幕上,一个狰狞的鲨鱼LOGO缓缓定格——北美霸主,SHARK! “嘶……”观众席响起一片抽气声。 前面两组滚动之后,来到红组第五个……当那个简洁冷酷的“G3”LOGO出现在大屏幕上时,XK战队这边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美国G3!Geek所在的队伍! 徐若羽的拳头瞬间握紧。 秦峤和叶耀的脸色也变了变。 白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胃部微微抽搐,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还没完! 过了一会儿,红组第六个抽出的队伍……鲜红的XK队徽,赫然出现在“G3”旁边! “哗——!”全场一片哗然! 红组死亡之组已成定局!TAN、SKY、SHARK、G3、XK……几乎汇聚了除卫冕冠军(魔都BLX战队)外最顶尖的队伍! 争夺四个直接出线名额,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徐若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薛景寒坐在不远处的嘉宾席,隔着人群看向XK战队的方向,眼神深邃,带着担忧。 白熙看着屏幕上紧挨着的“XK”与“G3”,最初的寒意过后,一股久违的、混杂着战意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心底翻涌起来。 Geek……Gin的徒弟…… 避无可避,那就来吧! * 抽签结果尘埃落定的同时,官方也发布了所有参赛队伍的选手定妆照和信息。 当XK战队的名单和定妆照出现在官网和各大电竞媒体头条时,整个《零度禁区》的圈子瞬间炸开了锅! 【XK电子竞技俱乐部出征全球冠军杯预选赛名单】 教练:徐若羽(徐徐) 队员: 突击手:秦峤(青椒) 突击手:柏熙(帝城) 总指挥:叶耀(夜曜) 狙击手:越故明(Meniscus) 定妆照上,白熙身穿崭新的XK中国红队服,冰蓝色的头发在专业的打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眼神锐利,身姿挺拔。 帅是帅得惊心动魄,但…… 问题在于,这个“柏熙”是谁?! 除了零星看过他直播、知道他“夜曜表弟”身份的粉丝和黑子,绝大多数观众和电竞圈内人,对这个名字都无比陌生! 一个毫无职业联赛经验、甚至查不到任何次级联赛记录的新人,直接空降XK首发,顶替了因伤退赛的老金,出征世界赛预选赛?! 质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帝城??这谁啊???】 【卧槽XK疯了?世界赛预选赛带个纯新人?还是突击位?】 【关系户实锤了吧?夜曜表弟了不起?这是去打世界赛又不是去旅游!】 【青椒状态下滑了?需要找个花瓶吸引火力?】 【查了,酷猫TV一个小主播,最高打到战神段位……就这?职业门槛这么低了?】 【XK管理层脑子进水了?老金受伤就自暴自弃了?】 【心疼椒宝,要带这么个拖油瓶打死亡之组……】 一时间,#XK新突击手帝城#、#夜曜表弟打职业#、#XK自暴自弃#等话题迅速冲上热搜。 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上,近期活跃于各大选秀和颜值区、号称“三分天下”组合的星辰TV主播,也纷纷在各自的直播和社交媒体上“不经意”地发表了看法。 曹嘉在直播间弹幕提问时,故作惊讶:“啊?XK的新突击手?哦,那个小主播啊……技术嘛…嗯…娱乐效果不错,打职业?呵呵,勇气可嘉。” 孙瑜微博转发抽签新闻,并配文:【死亡之组配神秘新人?XK这波操作是准备剑走偏锋,还是破罐破摔?[吃瓜][吃瓜]】 刘亮则是在某个电竞八卦号下评论: 【理解俱乐部想培养新人、制造话题的心情,但世界赛预选赛让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首发上场……是不是对队友、对支持战队的粉丝,都太不负责任了点?[叹气]】 他们的言论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更多不明真相的观众和黑粉的怒火。 针对柏熙的质疑、嘲讽、甚至恶毒的谩骂,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疯狂蔓延。 XK战队和那个名为“帝城”的新人突击手,尚未踏上国际赛场的土地,便已置身于舆论的狂风暴雨之中。 …… “需要处理掉吗?” 薛景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低沉平稳,“那些声音,我可以让它们消失。” 彼时白熙正盘腿坐在基地训练室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观看国外赛事录屏时得出的对手习惯和心得。 他闻言笑了笑,指尖在木质地板上无意识地敲了敲,语气轻松:“不用,景寒……这热度不是挺好的嘛?黑红也是红,省了咱们宣发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点无奈和纵容:“……随你,但别让那些话影响到你。” “放心,”白熙合上笔记本,眼睛里跳动着久违的战意,“我等着用枪管子让他们闭嘴。” 第67章 我会找到他 11月1日、2日, 绿、黄组的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XK全员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集体前往现场观战,沉浸在紧张激烈的比赛氛围中, 汲取着其他强队的战术细节和版本理解。 白熙尤其专注。 他拿着笔记本, 像个最最好学的学生, 飞快地记录着: “蒙古队转移路线偏好西南侧山地,避战意识强…” “俄联邦的突击手‘鹰眼’近身缠斗喜欢提前枪预判走位,破绽在左侧身…” “岛国指挥喜欢卡毒边打靶, 后期运营偏保守…”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淹没在场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解说激昂的呐喊中。 薛景寒坐在不远处的VIP席, 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个低着头、神情无比专注的冰蓝发青年身上, 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复杂的光。 * 11月3日,周日。 魔都的秋日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场馆内, 将选手通道映照得如同荣耀殿堂。 观众席上早已座无虚席, 各国旗帜在人群中翻涌。 红组死亡之组的首战,即将打响!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 《零度禁区》的标志闪烁着冷冽的蓝光。 选手入场通道打开, 聚光灯瞬间聚焦! XK战队四人身着崭新的中国红队服, 踏着激昂的战歌步入赛场。 走在中间的秦峤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叶耀则扬起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朝着观众席挥手,引爆一片尖叫;Meniscus依旧面无表情,步伐沉稳。 走在Meniscus身侧的白熙微微抿着唇,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XK!XK!XK!” 现场属于XK的粉丝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助威声,瞬间压过了那些因“帝城”而起的零星嘘声。 选手就位, 设备调试完毕。 巨大的屏幕上,运输机轰鸣着划过碧蓝如洗的天空。 第一局,地图:雨林。 “跳!” 叶耀冷静的声音在队伍语音中响起。 四道身影如同流星,朝着地图最核心的区域——训练基地,俯冲而下! “我的天!红组首局就这么刺激吗?”解说台上,激情派解说天蓝的声音陡然拔高,“训练基地!超过十支队伍选择了这里!真正的绞肉机开局!” “XK也跳了!很刚!看来新阵容首战就要亮剑!”搭档李南语速飞快。 白熙的视角急速下坠,风声呼啸。 下方,那片由钢铁丛林和废弃工厂构成的、曾被他用鲜血和荣耀打上“白帝城”烙印的区域,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平台, 只是对手已经换了不止一代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窜起,却不是恐惧,而是沉寂已久的血液被彻底点燃的沸腾! “落地跟我!清厂房!” 叶耀精准报点。 白熙稳稳落在厂房顶部的通风管道旁,落地瞬间一个翻滚,UMP45冲锋枪到手!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另一队两人也落在了同一平台!枪声瞬间炸响! “砰!砰!” 子弹擦身而过!白熙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极限的Z字抖动规避,同时枪口悍然抬起! “哒哒哒哒——!” 【XK-帝城击倒了韩国SKY-飞鸟】 击倒信息跳出的瞬间,他脚步未停,一个滑铲侧滑到一根巨大的钢梁后。 视野中,一个敌人正试图翻越平台边缘的矮墙! 预判落点!提前枪! “哒哒哒!” 【XK-帝城击倒了韩国SKY-阿哲】 【补枪】 “漂亮!帝城落地双杀!手感火热!” 天蓝激动地喊道。 通风管道残留的余温透过作战服传来,白熙侧耳捕捉着钢板下方细微的脚步声。 十一年前他曾在同样的位置完成过极限一穿三,如今地图细节已更新,但金属接缝处的射击角度依然刻在肌肉记忆里。 远处秦峤的喷子声与叶耀的狙响微妙重叠,时空仿佛在此刻折叠。 “清理左侧高台!有狙架我们!” 秦峤急促的声音响起,他正和一个手持散弹枪的敌人近距离缠斗。 白熙立刻调转枪口,UMP45子弹泼水般扫向高台方向,压制住试图探头偷袭秦峤的狙击手。 解说李南:“青椒压力减了!反打!” 解说天蓝:“漂亮!喷子教做人!” 混乱的战场,枪声、爆炸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白熙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钢铁丛林的缝隙中穿梭。 每一次闪身,每一次开火,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火热的手感。 毕竟…… 在他记忆中病逝前的半年,他每天接单要打14个小时战神局,比训练还累。 “仓库后门!摸出来两个!” Menicus清冷报点。 白熙立刻切换视角,看到敌人身影的瞬间,手中刚舔到的M762已经咆哮起来!7.62子弹精准地穿过狭窄的门缝,灌入敌人身体! 【XK-帝城击倒了菲国RIVER-石头】 【XK-帝城击倒了菲国RIVER-河马】 天蓝声音拔高:“双杀!又是帝城!这波穿门扫射太自信了!” “八分钟!帝城已经拿下……我的天!第九个淘汰了!”李南看着屏幕侧边的实时数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一个初次登上国际赛场的新人吗?!” 训练基地的枪声渐渐稀疏,满地狼藉的盒子和闪烁的装备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XK四人组在付出了秦峤黑屏的代价后,成功清空了整个中心厂房区域! 白熙站在厂房最高处,脚下是染血的金属平台,他迅速舔包补给,换上一把满配的Groza(狗砸)和足够的投掷物。 “转移!下个圈在采石场!” 指挥官叶耀下达指令。 四人迅速集结,朝着圈内进发。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厂房平台,进入下方相对开阔但掩体稀少的装卸区时—— 异变陡生! “小心!” Meniscus的惊呼声刚起! “砰!” 一声沉闷的98K枪响,从侧面一个极其刁钻、被废弃集装箱半掩着的角落传来! 白熙的屏幕猛地一红!血条瞬间消失大半! 他反应快到了极致,立刻一个战术卧倒!然而—— “嗤!” 两颗早已预判了他躲避路线的破片手雷,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轰然爆炸! 轰——! 刺目的火光和硝烟瞬间吞噬了“帝城”的身影! 【墨西哥SHARK-Six 淘汰了 XK-帝城】 “啊?!”训练室里,观战的小路和小赵同时惊呼出声! 现场观众席也是一片哗然! “我去!老六!这你嗯是哪里钻出来的?!”天蓝气得差点拍桌子。 “太阴了!SHARK这边根本没参与中心厂房的战斗,一直就猫在那个集装箱夹角!就等着胜者转移时打伏击!” 李南说着,语气充满了惋惜:“帝城……唉,可惜了!刚拿了九杀就……” 白熙看着瞬间变灰的屏幕和那个刺眼的“老六”ID,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松开鼠标键盘,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兴奋和专注瞬间被憋闷取代……十年了,还是被老六阴了!这老六可以去和鲤鱼一桌了! 失去了主力突击手,XK剩下的两人很快也在SHARK和另一支队伍的夹击下相继倒地。 第一局结束。 XK凭借白熙的九杀和队伍排名分,最终拿下16个积分,暂列中游。 * 解说台上,气氛微妙。 “好了,让我们回顾一下红组首局。” “XK战队开局选择强跳训练基地,新晋突击手‘帝城’表现堪称惊艳,落地八分钟豪取九杀!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帮助队伍肃清了核心区域!” 李南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专业的肯定,“无论是枪法、身法还是战斗意识,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准,完全不像一个新人。” “没错!”天蓝接口,依旧难掩激动,“特别是那波穿门双杀和厂房高台的压制,打得非常有灵性!敢打敢拼!爱了爱了!” 这时,特邀嘉宾、前职业选手童谣拿起话筒,她的声音甜美,但观点却带着审视:“帝城选手的个人能力确实在首局给我们带来了巨大惊喜,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她话锋一转,“作为突击手,而且是首次登上如此高压的国际赛场,他的打法是否过于激进和个人主义了?” 她指着屏幕上的回放,重点定格在“帝城”被淘汰前的画面:“看这里,队伍转移时,帝城的位置有些脱节,而且明显对侧翼的警惕性不够。” “SHARK的Six选手经验非常老道,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这波暴毙直接导致了XK本局节奏的崩盘。” “年轻选手有冲劲是好事,但如何将个人能力完美融入团队,如何保持全程的警惕和稳定性,可能是帝城和XK教练组接下来需要重点思考的问题。” 童谣的分析相对客观,但也立刻被网络舆论放大、曲解。 官方直播间和各大论坛的弹幕瞬间爆炸: 【666!九杀!帝城牛逼!(破音)】 【帅是真的帅,死也是真的快!昙花一现?】 【笑死,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被老六一颗雷送走?就这?】 【童谣女神说得对!太独了!只顾着自己杀人爽,完全不看队友位置!团队毒瘤!】 【九杀又怎样?暴毙导致队伍团灭!积分才16分!有用?】 【果然关系户就是不行!关键时刻掉链子!心疼我椒宝!】 【啧啧,训练基地杀得欢,出来就被教做人,世界赛的水深着呢!】 【三分天下说得没错,娱乐主播就别来碰瓷职业了!丢人!】 “三分天下”组合也适时跳出来刷存在感: 【曹嘉: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差点就天神下凡一打四了呢~】 【孙瑜:事实证明,rank战神和世界赛选手之间,隔着一百个老六[抠鼻]】 【刘亮: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敬畏赛场,敬畏对手,希望这次教训能让他沉下心来吧】 质疑和嘲讽的声浪,似乎要将白熙首局那惊艳的九杀彻底淹没。 * 比赛间隙,徐若羽走到白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过多安慰,只是沉声道:“打得很棒……对了,白帝城里的老六点位,还都记得吗?” 白熙抬起头,眼中的憋闷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他点点头,声音平静: “下一局,我会找到他。” 第68章 帝城之名,响彻寰宇! 第一局被老六阴死的憋屈感还未完全散去, 第二局运输机的轰鸣已然响起。 白熙的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节奏,那是他三年前直播时习惯的热手动作。 冰蓝色刘海下的眼眸紧盯着屏幕上的航线图,瞳孔里跳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点。 训练基地的立体地图在他脑海中自动展开, 每个转角都可能藏着上局那个老六的同类。 耳机里传来叶耀调整呼吸的细微声响, 他忽然意识到——此刻队友的呼吸频率正与自己逐渐同步, 像精密咬合的齿轮开始运转。 航线依旧经过雨林训练基地上空。 “跳!”叶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还是训练基地!把场子找回来!” 四道身影再次如同利箭般射向那片钢铁丛林。 这一次, 气氛更加凝重, 带着一种复仇的肃杀。 “小心点, 别太冒进。” 叶耀沉稳的声音在耳机里提醒。 “嗯, 大家别跟我脱节。” 白熙落地捡起脚边的M416,扫视一圈四周密密麻麻的降落伞, 和落地后立刻爆发交火的敌人。 枪声比上一局更加密集, 每一秒都有生命被吞噬。 “青椒,九点钟高台两个!压过来了!” 白熙快速报点, 同时闪身将一个试图偷袭Meniscus的敌人击倒在地。 秦峤那边□□轰鸣, 配合着Meniscus冷静的Mini14点射, 瞬间化解危机。 白熙在废墟和钢铁支架间游走,枪法依旧凌厉, 但多了几分谨慎和协同。 他不再如孤狼一般冲杀,而是时刻注意着队友的位置和战场信息。 “仓库后门摸出来一个!残血!” Meniscus清冷的声音报点。 白熙立刻调转枪口,预判走位。 【XK-帝城淘汰了法兰西TAN-河马】 “漂亮!帝城这波补枪快准狠!” 解说天蓝赞道。 “没错,比上一局更稳了。”解说李南点头, “十分钟,帝城个人拿下五杀!全队总淘汰达到九个!” “训练基地现在还有三支满编队和三支残编在混战,战斗烈度非常高!” 然而, 就在XK四人组占据中心厂房高点,准备进一步清剿时,新的信号圈刷新了! 第三圈赫然刷在了地图东南角的坎邦和采石场区域!训练基地被无情地刷在了圈外! “啧!天谴圈!”叶耀低骂一声,迅速做出判断,“不能硬刚了!找车,我们偷偷转移进圈!” “不行!” 白熙立刻否定:“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枪线,我们出去就是移动的靶子!出去就是送!” 他顿了顿,枪口指向下方仍在激烈交火的区域,声音冰冷而充满战意:“与其出去被人当靶子打,不如在这里把他们全杀了!清干净再走!” 秦峤立刻附和:“我同意帝城!!” Menicus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战术:“我觉得夜曜你可以开车出去,故意暴露位置吸引火力。” “我们三个在高点架枪,负责清理所有被吸引出来或者试图打靶你的敌人。” 叶耀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在队伍语音里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撩拨:“哟~既然月牙这么信任我~那我愿意当你的诱饵~” Meniscus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没听出任何弦外之音:“你最好别死。” “就这么说定了!” 白熙端起刚刚舔到的Groza,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走!各自架好位置!” “阿耀,看你的了!” * 战术瞬间执行! 叶耀跳下高台,找到一辆还算完好的吉普车,故意轰着油门,大摇大摆地朝着训练基地外围驶去! 引擎的轰鸣在枪声渐歇的基地里格外刺耳! “有车!有人要跑!” 立刻有队伍发现了动向。 “打他!” “快架枪!别让他们溜了!” 几支残编队伍和一支满编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枪口纷纷指向那辆疾驰的吉普! “砰砰砰!” “哒哒哒!” 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向吉普车!车身火星四溅! “靠!真热情啊!” 叶耀笑了一声,方向盘猛打,吉普车在空旷地带疯狂蛇皮走位,惊险万分地规避着子弹! 就在敌人暴露身位的瞬间! 厂房高点上,三道冰冷的枪口同时爆发出致命的火焰! 白熙手中的狗砸发出低沉狂暴的咆哮,7.62子弹连成一条炽热的火线,瞬间撕裂了一个躲在集装箱后疯狂扫射的敌人! 【XK-帝城淘汰了丹麦DN-球球】 【XK-青椒击倒了韩国SKY-鹰眼】 【XK-Meniscus 击倒了墨西哥SHARK-武功】 …… “漂亮!!!XK这波钓鱼执法太绝了!!” 天蓝激动得几乎破音,“曜神这个诱饵当得惊险万分!队友们的架枪也稳如泰山!瞬间融化三个!” 这仅仅是开始! 被击倒的敌人需要队友扶,位置暴露!试图压制吉普车的火力点也被XK三人组精准锁定! “左侧矮墙!两个在扶人!” 白熙报点,手中投掷物精掷出。 “砰!” 秦峤跟上补枪! 【XK-帝城淘汰了丹麦DN-小车】 【XK-青椒淘汰了丹麦DN-大楼】 【灭队!】 如同摧枯拉朽!在高点完美的视野和火力压制下,暴露在空旷地带的敌人成了活靶子! 信息被XK三人牢牢掌控,每一次集火都精准致命! 训练基地剩余的几支队伍,无论是满编还是残编,在这套精妙绝伦的“钓鱼执法+高地围猎”战术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被清除! 击杀提示疯狂刷屏! ……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白熙的枪口下,整个训练基地彻底陷入死寂。 硝烟弥漫,满地狼藉的盒子闪烁着光芒。 “清……清空了?!” 李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我的天!XK!XK直接把剩下的五支队伍全部清掉了!这一局仅在训练基地,他们就拿下了整整十八个淘汰分!” 现场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直播间弹幕瞬间被“666”和“XK牛逼”刷屏! 【卧槽!22杀!还是在训练基地天谴圈打出来的?!】 【钓鱼执法!这战术太骚了!曜神艺高人胆大!】 【帝城压枪稳如磐石!青椒月牙补枪快准狠!】 【这才叫配合!这才叫团队!】 【谁说帝城是毒瘤?站出来挨打!】 * 然而,白熙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战场信息。 他看到了一个ID:【SHARK-Six】。 正是上一局用98K阴了他、又配合队友用手雷补掉他的那个“老六”! 这家伙很狡猾,刚才的混战中似乎一直躲在最外围,没有被集火掉。 此刻,他操控的角色正猥琐地缩在基地边缘的一个极其刁钻的、半埋在地下的废弃管道入口处,只露出小半个头盔和枪口,显然是打算等XK转移时再故技重施。 白熙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复仇的机会来了。 他故意没有跟随叶耀他们立刻去开车,而是装作在舔包,动作似乎慢了一拍。 然后“不经意”地朝着Viper藏身的管道方向走了几步,甚至故意在一个掩体后停顿了一下,侧身露了一个极小的破绽给管道方向。 “帝城在干嘛?有点脱节了?” 解说台上的童谣敏锐地发现了异常。 果然!Six上钩了! 他以为抓到了XK转移时的破绽,那个让他上一局拿到高光的破绽! 98K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探出管道,锁定了白熙露出的那点身影! “砰!” 98K的枪声响起! 然而,就在他开枪的瞬间,白熙以一个极限的反向滑步躲开了子弹! 子弹擦着他的残影飞过,打在他身后的铁皮箱上,溅起火星! “没中?!” Six心头一惊,下意识想缩回去。 但已经晚了! 解说天蓝拍桌而起:“帝城根本不是为了躲子弹才滑步!” 解说李南随后跟上:“他的滑步方向正好拉近了自己与管道的距离,并且获得了一个完美的投掷角度!” 在滑步结束的瞬间,一个□□掷出,如同长了眼睛般,不偏不倚,正正砸进了那个狭窄的管道入口! “嗤——!” 刺目的火光伴随着燃油猛烈燃烧的爆响,瞬间从管道口喷涌而出! Six藏身的空间彻底化作一片炼狱火海! 【XK-帝城淘汰了墨西哥SHARK-Six】 “Nice——!!!” 叶耀第一个吼了出来! “干得漂亮!” 秦峤也忍不住赞道。 连Meniscus的嘴角都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漂亮!太漂亮了!!!”解说天蓝激动得拍案而起,“帝城这波简直是完美的复仇!!” “上一局你喂我吃雷?这一局我喂你喝□□!礼尚往来!!” 【啊啊啊燃起来了!帝城牛逼!】 【这波复仇看得我热血沸腾!太爽了!】 【教学局!什么叫顶级钓鱼!!】 【帝城:听说你喜欢阴人?尝尝我的□□!】 【格局打开!帝城不仅枪刚,心还脏!(褒义)】 【这预判!这投掷!这心理博弈!神了!】 【熙熙妈妈出息了[流泪]】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狂,给XK战队赠送的礼物特效如同瀑布般刷过屏幕! 几乎现场和线上的所有观众! 都被这波充满戏剧性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复仇点燃了!! * 带着训练基地十九杀的恐怖气势和复仇成功的畅快,XK四人组驾车驶向信号圈。 此刻的他们。 气势如虹,装备精良! 圈内剩余的队伍仿佛都能感受到从“白帝城”杀出来的这支队伍的滔天煞气! 遭遇战,碾压! 卡点战,突破! 决赛圈,绞杀! 白熙手中的狗砸化身死神的镰刀,在秦峤的策应、叶耀的指挥和Meniscus的精准狙击下,所向披靡! 他的操作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流畅,仿佛找回了当年在雨林地图主宰一切的感觉! 最终,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白熙的枪口下,“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金色字样在四人屏幕上亮起时,XK在本局拿下了恐怖的28个淘汰分! 加上排名第一的10分,单局豪取38分! 总积分榜上,XK以54分的恐怖分数,瞬间从第一局的中游飙升至榜首! 将原本领先的G3战队远远甩在身后! “让我们恭喜XK!!” “真是不可思议的逆转!!” “帝城!”解说李南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我必须重点说一下帝城!第一局拿下九杀却遗憾被阴,第二局立刻调整!” “这种强大的心态调整能力和恐怖的赛场统治力!童谣老师,这真的是新人吗?!” “太难以置信了!”童谣脸上也带着震撼和欣赏的笑容,“第一局暴露的问题在第二局立刻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甚至打出了教科书级别的战术执行和团队配合!” “他的内核太强大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新人能拥有的气质和实力!” “XK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 【XK牛逼!帝城牛逼!】 【谁说关系户?这TM是战神下凡!】 【黑子们脸疼吗?】 【我是黑粉,今晚看了帝城比赛气得我睡不着,明天去打螺丝都没有精神[狗头]】 【帝城:质疑我的排队来领子弹!】 【泪目了呜呜呜!白帝城还是我们华国的!熙神你看到了吗?[流泪]】 全网振奋! 热搜榜上,#XK单局38分#、#帝城复仇□□#、#帝城十五杀#等话题迅速攀升! 之前质疑嘲讽的声音被海啸般的赞誉彻底淹没! “三分天下”组合的微博和直播间瞬间安静如鸡。 曹嘉默默删掉了之前那条阴阳怪气的弹幕截图微博;孙瑜装死;刘亮则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恭喜XK,年轻选手发挥出色”,试图挽回点颜面。 当然,总有不死心的黑子还在犄角旮旯嘴硬: 【才打两局,狂什么?】 【运气好罢了,等着后面拉胯吧!】 【□□报仇?哗众取宠!有本事正面刚枪啊!】 但这些微弱的声音,此刻已无人理会。 * 第三局,海岛地图。或许是第二局消耗过大,或许是圈型实在不利,XK在转移途中遭遇多队夹击,最终拼掉两队后拿到第七名,收获11分。 第四局,雪地地图。 XK稳扎稳打,凭借Meniscus的关键狙杀和叶耀的灵性指挥,成功挺进决赛圈,拿下第三名,收获15分。 前四局战罢,XK总积分80分,依旧牢牢占据榜首,但领先优势被紧追不舍的米国G3战队缩小了一些。 * 第五局,地图随机刷新! 当雨林地图的图标再次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整个场馆爆发出巨大的声浪!又是雨林!又是训练基地! “又是雨林!又是训练基地!” 李南的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凝重,“这是首日的倒数第二局比赛!所有队伍,尤其是积分靠后、急需追分的队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答案几乎是瞬间揭晓! 运输机飞临训练基地上空,密密麻麻的降落伞如同下饺子一般倾泻而下! 导播切出全景视角—— 训练基地上空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 “我的天!!!!” 天蓝的惊呼响彻解说台:“疯了!都疯了!全员训练基地!六十四个人!地狱开局!” 所有选手全部选择了钢枪! “ALL IN!真正的终极绞肉场!!” 李南的声音也带着震撼。 白熙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密集的降落伞,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第二局找回的手感和自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跳!” 叶耀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落地!混战!瞬间爆发! 枪声、爆炸声、脚步声、被击倒的惨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 屏幕上击杀信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杀了谁! 白熙落在厂房最顶层的边缘,落地瞬间捡起一把AKM,一个敌人已经挥舞着平底锅冲到了面前! 白熙一个贴脸滑铲避开对方攻击。 “哒哒哒哒——!” 【击倒了法兰西TAN-蛮牛】 击杀提示刚跳出,侧翼子弹呼啸而至!白熙极限趴下,子弹擦着头皮飞过!他看也不看,手中刚舔到的破片手雷拉环,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预判投掷! “轰!”爆炸声伴随着击倒提示! 【击倒了法兰西TAN-猎犬】 没有喘息!正面三个敌人呈品字形包抄过来! 白熙眼神一厉,AKM悍然开火! “帝城配合队友一打三!AKM压枪稳如磐石!我的天!全扫倒了!!”天蓝的声音已经嘶哑! 【击倒了韩国SKY-水鬼】 【击倒了韩国SKY-影子】 【淘汰了韩国SKY-暗刃】 三杀! 但这仅仅是开始!白熙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在混乱的战场中心疯狂杀戮!AKM子弹打空,瞬间切换背上另一把M762!枪声再次咆哮! 他时而利用复杂的地形秦王绕柱,戏耍追击的敌人; 时而如同猛虎下山,悍然冲入敌群,用狂暴的火力撕开缺口; 时而精准投掷,用□□和手雷制造混乱,收割残局! “帝城又冲上去了!M762猛男突击步枪!一梭子直接融化两个!!” “我的天!这个闪身枪太秀了!” “□□封路!逼出掩体!漂亮!又是他!” 导播的镜头几乎锁死在了白熙身上! 他每一个惊险的规避,每一次精准的爆头,每一次力挽狂澜的击杀,都通过大屏幕清晰地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白熙冰蓝的发色在大屏幕中格外醒目,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绝对的专注和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汗水顺着额角滴在桌面上,他浑然不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屏幕和手中的枪! 秦峤在他侧翼疯狂策应,叶耀的指挥声在激烈的枪声中依旧清晰,Meniscus的冷枪如同死神点名,不断为白熙解除后顾之忧! 四人组在炼狱般的训练基地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白熙用最后一颗7.62口径子弹将一名躲在楼梯拐角的敌人爆头时,整个训练基地终于……安静了下来。 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屏幕右上角的存活人数,从64人,锐减至……1人!仅仅一个训练基地,就吞噬了全部的选手! 而白熙的角色如同浴血的修罗,孤独地站在中心厂房的最高处,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盒子。 他的ID旁边,击杀数字赫然显示着:【18】! 十八杀!! “结……结束了?” 解说李南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颤抖。 “结束了……” 解说天蓝看着屏幕上那个孤独而强大的身影,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和感慨。 他深吸一口气,爆发出一句注定载入《零度禁区》解说史册的名言: “帝城!!!” “他一个人——走出了白帝城!!!” * “轰——!!!” 整个电竞中心彻底沸腾!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无数观众激动地站了起来,挥舞着XK的应援物! 导播将特写镜头牢牢锁定在XK选手席上的白熙。 他缓缓摘下耳机,冰蓝色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抬起手,拿起桌上的心相印纸巾仔细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眼神平静,嘴角带笑, 带着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稳与强大。 这个特写镜头被无数摄像头捕捉,瞬间传遍了网络! #帝城一人走出了白帝城# 这个词条如同坐火箭般空降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紧随其后的是: #不是哥们你南宫问天啊?#(爆) #帝城十八杀#(热) #白帝城的新主人#(热) 而几个带着浓浓情怀和感动的词条也在悄然攀升: #传承熙神遗志#(爆) #十年了,终于有人替你再次闯出了白帝城#(爆) 直播间弹幕彻底疯狂,只剩下对神迹的膜拜: 【一人屠城!!!帝城封神!!!】 【一人走出白帝城!!!天蓝老师牛逼!帝城牛逼!】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不是哥们你南宫问天啊?# 这冰蓝头发,这战力,真·问天附体!】 【南宫问天本天!这发色这战力!实锤了!】 【这特写帅得我腿软!】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白帝城的新传说开始了!】 【熙神你看到了吗!有人接过了你的枪!】 【从质疑到理解到成为信徒!熙门!(战术后仰)】 XK战队后台,徐若羽看着屏幕上白熙平静而坚毅的侧脸,眼圈微红,用力握紧了拳头。 薛景寒坐在VIP室,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个身影上,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骄傲、心疼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愫。 秦峤激动地拍着白熙的肩膀,叶耀则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帝城的新主,用最硬核的方式,最滚烫的枪火,亲手打破了所有的质疑,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 质疑声? 此刻已被滔天的赞誉彻底淹没! 帝城之名,响彻寰宇! 第69章 庆功宴(高糖) 第六局, 沙漠地图。 赵芸顶替白熙上场,坐在了首发突击手的位置上。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 眼神带着紧张和坚定……徐若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声叮嘱了几句。 比赛开始。 沙漠地图的广袤与雨林的逼仄截然不同。 小赵打得异常谨慎, 稳扎稳打,严格执行着叶耀的指令。 他没有白熙那种一往无前、撕裂战线的恐怖统治力,但胜在听话、稳定, 枪法在线, 与团队的配合也在快速磨合。 最终, XK在沙漠图拿下第七名, 收获12分。 小赵个人贡献了2个淘汰,中规中矩, 完成了战术轮换的任务。 * 六局战罢, 红组首日比赛尘埃落定。 巨大的积分榜显示在中央屏幕上: 1.XK电子竞技俱乐部(华国)-120分 2.G3电子竞技俱乐部(美国)-72分 3.SKY电子竞技俱乐部(韩国)-58分 巨大的分差! XK以近乎碾压的姿态高居榜首,将死亡之组的其他豪强远远甩在身后! 尤其是第二局单局38分, 和第五局雨林一人屠城的壮举, 彻底点燃了整个电竞圈! “断层领先!XK用实力宣告, 死亡之组?他们才是真正的死神!” “一战封神!白帝城的新传说!” “DPL赛区的希望!今年好像又有戏了!!” * 庆功宴选在一家环境雅致的高档餐厅。 巨大的包厢里灯火辉煌,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徐若羽早有安排, 将年轻爱闹、吵着要喝酒庆祝的队员们,以及部分热情过头的赞助商代表,都安排到了隔壁更大的包厢。 这边的主包厢则留给了“老XK”的核心成员们:白熙、薛景寒、叶耀、秦峤。 和“新XK”的:Meniscus、小赵、还有手腕刚拆了石膏的小路。 气氛轻松而愉悦。 就连平日里冰山脸的Meniscus眉宇间也柔和了些许。 “表弟你尝尝这个!”叶耀殷勤地给白熙夹了一块脆皮烧鹅,“今天你最辛苦!” “帝城哥!这个龙虾也好吃!” 小赵也连忙道。 “谢谢谢谢。” 白熙确实饿了, 不过高强度比赛后的疲惫也确实被美食抚慰了不少。 他的筷子频频伸向一盘外焦里嫩的烤蘑菇……菌菇特有的鲜美混合着炭火的焦香,让人胃口大开。 “服务员,这个烤蘑菇, 再来一份。” 吃光一盘后白熙意犹未尽,又追加了一盘。 “我也觉得这个好吃!” 小赵附和道。 很快,第二盘烤蘑菇上桌。 白熙吃得开心,不知不觉又消灭了大半盘。 另一边,Meniscus面前的小碟子里堆着几只剥好的、晶莹剔透的清蒸大虾。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蘸着一点姜醋和酱油送入口中。 旁边的小路刚拆了石膏,右手还有些不灵活,但剥虾的动作却极其认真和……殷勤。 他小心翼翼地剔掉虾线,剥出完整的虾肉,然后轻轻放到Meniscus的碟子里。 Meniscus也不拒绝,偶尔会低声说一句“谢谢”,或者在小路动作太慢时,自己也会动手剥一两只。 “看来有人比我会照顾人。”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和男声在门口响起。 众人抬头,只见熙和集团CEO陆知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今晚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儒雅斯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吧?” 陆知白的目光精准地落在Meniscus这边,以及他碟子里那些剥好的虾肉上,话语里的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Meniscus剥虾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似乎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小路则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陆总……我、我就是看月牙哥手不方便……” 陆知白轻笑一声,没再逗小路,很自然地走到Meniscus另一边空着的座位坐下。 “开个玩笑。” 他陪着坐了一会儿,和薛景寒、徐若羽聊了几句集团和俱乐部后续的安排,又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放下茶杯,侧过头,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亲昵和不容拒绝:“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有训练,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手指状似无意地在桌下轻轻碰了碰Meniscus的裤腿。 Meniscus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抬眼看了看陆知白,对方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却也蕴含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 陆知白也随之起身,对众人歉然一笑:“各位继续,我先带月牙回去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在众人“陆总慢走”、“好好休息”的道别声中,陆知白极其自然地揽过Meniscus略显清瘦却挺拔的肩膀,以一种保护又占有的姿态,带着他离开了包厢。 两人背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张力——像是掌控者与猎物之间无声的博弈。 …… * 庆功宴继续,但白熙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是觉得包厢里有些闷热,接着脑袋开始晕晕乎乎,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眼前的灯光似乎也有些晃眼,看人都有点重影。 胃里倒是没什么不适,就是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点像……喝醉了? 可他酒精过敏滴酒未沾啊! 他努力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那种晕眩感反而更重了,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煰动。 “怎么了?不舒服吗?” 坐在旁边的薛景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声询问。 白熙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点飘:“有点晕……感觉像喝多了,但我没喝……” 薛景寒眉头立刻蹙起,他看了一眼桌上,白熙确实只喝了水和鲜榨果汁。 “是不是太累了?” 徐若羽也关切地问。 白熙强撑着精神摆摆手:“可能吧……你们继续,我……我有点撑不住,想先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 薛景寒立刻站起身,又转头对徐若羽说:“后续的应酬就麻烦徐哥你们了,他今天消耗太大,状态不对。” 徐若羽看着白熙确实脸色不太好,点了点头:“好,景寒你带他先回去,好好休息。” 薛景寒不再多言,小心地扶起有些脚步虚浮的白熙,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离开了包厢。 * 回到薛景寒那栋熟悉的别墅,白熙感觉晕眩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烦炤和轻飘感。 他先去冲了个澡,但没能洗掉那种怪异的感觉。 出来时,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白熙靠在浴室门框上,有点看不清前路。 薛景寒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正拿着吹风机等他。 “把头发吹干,别着凉。” 白熙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薛景寒在他身后缓缓调整着吹风机的温度与风速。 温暖的风和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穿过他冰蓝色的发丝,带来一阵阵舒适的疏麻感。 白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无意识地往薛景寒的方向靠了靠。 “……” 吹风机的噪音停止,房间里恢复安静。 薛景寒刚要把吹风机放回浴室,一直安静萎靡的白熙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薛景寒一怔,低头看向他:“怎么了?” 白熙仰起脸,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困惑:“景寒……我还是晕……跟喝醉了一样……还有点头疼……但我真的没喝酒……” 薛景寒的心沉了下去。 他扶着白熙坐到床边,让他靠好,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医生的电话,打开了免提。 “抱歉这么晚打扰……” 薛景寒快速而清晰地描述了白熙的症状:没喝酒但出现类似醉酒的头晕、发热。 电话那头问道:“他今天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我记得有些香料,或者处理不当的食材就可能会引起类似反应。” 薛景寒立刻看向白熙。 白熙晕乎乎地摇头:“没有……就那个烤蘑菇,特别好吃……我吃了……嗯……两盘?还是三盘?” “烤蘑菇?”陈医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具体是什么蘑菇?描述一下样子?或者餐厅名字?” 薛景寒报上了餐厅名字。 陈医生似乎在快速查询着什么,几分钟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哭笑不得:“薛董啊,那家店……他们的招牌烤蘑菇,用的是苗疆空运的一种野生菌,叫‘红葱菌’。” “这种菌如果烹饪火候稍有不足,或者食用过量,会含有微量的神经毒素,导致……嗯,轻微的致幻和类醉酒状态。” “致幻?!” 薛景寒脸色一变。 “别紧张,剂量很小,而且看描述症状很轻微,就是有点飘,不会有严重危险。” 陈医生连忙解释:“就像……嗯,比平时更‘放飞自我’一点,类似醉酒后的‘胡作非为’,就耍酒疯……睡一觉代谢掉就好了。” “不过,”他语气严肃了一些,“今晚最好有人一直看着他,确保他安全,别磕着碰着,也别让他做出什么过于出格的事自己醒来后悔。” “好的,明白了。” 薛景寒挂了电话,看着靠在床上无意识揪着被角的青年,心情复杂。 “医生怎么说?” 白熙努力聚焦视线。 “没事,”薛景寒放柔声音,“睡一觉就好了,今晚我陪着你。” “哦……”白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可是……睡不着……景寒,我睡不着……”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一下:“让阳阳来陪我睡!阳阳在我就能睡着!” 薛景寒无奈,只能起身去猫屋把睡得正香的小橘猫抱了过来。 阳阳被从温暖的猫窝里提溜起来,不满地“喵呜”一声,睡眼惺忪。 白熙把软乎乎的小猫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躺下。 阳阳挣脱出去,在两人枕头中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蜷成一团,很快又发出了咕噜声。 薛景寒也跟着躺下。 关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房间里安静下来, 阳阳均匀的咕噜声萦绕耳畔。 …… 白熙闭着眼睛努力酝酿睡意,但那股莫名的烦炤却不断袭来,脑子里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 他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几分钟后,他突然坐了起来,轻轻推了推枕头中间睡得正香的阳阳。 “阳阳?阳阳?起来,换个姿势睡。” 阳阳:“……喵?” 白熙把迷迷糊糊的小猫抱起来,调整了一下方向,重新放好。 阳阳无语地甩了甩尾巴,再次蜷好。 白熙再次躺下。 没过两分钟,他又觉得不行,再次坐起,把阳阳抱起来:“还是不对,阳阳,你得这样睡……” 阳阳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从白熙手里挣脱,轻盈地跳下床,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飘窗上自己的软垫上,背对着床,用屁股表达了它最大的不满和抗议: 【愚蠢的人类!烦死了!!自己折腾去吧!本喵不奉陪了!!】 看着阳阳决绝的背影,白熙有点委屈地撇撇嘴,继续躺回床上翻来覆去。 他侧过身,看向旁边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薛景寒。 昏黄的壁灯光线下,薛景寒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景寒……”白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你也睡不着啊?” 薛景寒转过头,看着白熙在昏暗光线下亮晶晶的、带着水汽的眼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嗯,我和你一样。” 话音未落,不曾想白熙突然探了过来! “啵~” 一个极快、极轻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薛景寒:“!!!!” 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 大脑一片空白! 白熙偷袭成功,缩回去嘿嘿嘿地傻笑起来,眼神朦胧,里面透出纯粹的开心:“嘿嘿嘿……你的脸……是软软的。” 薛景寒猛地坐了起来。 他难置以信地看着身边那个笑得一脸无又辜惑人的青年,邃深的眼眸里翻涌着涛惊浪骇——震惊、狂喜、以及拼命压抑的复杂情绪…… “哥……你……”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 然而,白熙此刻的意识早已一片混沌,他只觉得眼前的薛景寒好看得不像话,那微微张开的的薄唇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遵循着本能再次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捧住了薛景寒的脸。 动作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认真和好奇,指尖描绘着薛景寒紧绷的下颌线。 然后,在薛景寒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的僵硬中,白熙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唇,轻轻地、试探性地,印在了薛景寒的唇上。 一触即离。 如同蜻蜓点水。 “嘴巴……”白熙退开一点点,歪着头,眼神迷蒙地评价道,“也软软的……小景寒。” “小景寒”三个字,带着亲昵的鼻音,如同钩子一般瞬间勾走了薛景寒仅存的、摇摇欲坠的理智! 轰——! 薛景寒脑海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了! 白熙似乎还嫌不够,他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像是陷入了某种巨大的苦恼,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嘟囔:“我真的很苦恼……” “你说,我是一个这么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动作有些孩子气,“我为什么会梦到和你……” 后面的话糊含不清,但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薛景寒,里面翻涌着薛景寒未从见过的、直而白滚烫的情绪。 薛景寒的呼吸瞬间停滞! 梦到?熙哥梦到……什么?! 白熙苦恼地晃了晃脑袋,冰蓝的发丝拂过光洁的额头:“我可能……也该喝中药了……”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然后,他再次捧住薛景寒的脸。 双手带着灼人的温度,带着无所顾忌的勇气,坚定地而急切地覆上了他的脸颊。 “让我看看你……景寒……” * 像引燃荒原的星火,在顷刻间燎原万里。 白熙感觉自己像被抛入了无垠的星空,又像沉溺在温暖的深海。 眼前炸开无数绚烂的光点,如同夏夜最璀璨的星河,又如同被惊飞的、闪烁着磷光的蝶群。 空气里弥漫倾动着的气息,混合着白熙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露和薛景寒清冽的青柠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醉人的甜香。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疯狂交织、共鸣。 眼前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瞬间炸裂、湮灭。 白熙感觉自己在下沉。 水波晃动的光影在天花板上浮动,像极了童年那条淹没他的小河。 冰凉的水流漫过脚踝时,他恍惚看见十岁的自己站在后山的松林边缘,捕虫网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蓝闪蝶翅膀上的磷粉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引领着他不断深入树林。 “别跑…” 小白熙气喘吁吁地跟着。 走了一会儿,路旁的松树愈发高大密集,阳光被茂密的树冠遮蔽,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昏暗。 这不是他熟悉的区域。 一阵冷风吹过,小白熙打了个寒颤,手臂上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有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白熙握紧捕虫网,决定按原路返回,但每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就会变得更加陌生。 忽然,他闻到一股焚烧纸张的特殊气味,混合着某种水果腐烂的甜腻。 绕过一棵歪脖子松树,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一片荒废的坟地突兀地出现在林间空地上。 十几个坟包杂乱无章地排列着,墓碑歪斜,有些已经断裂。 坟前散落着纸钱、纸元宝,还有干瘪的橘子和苹果,显然是很久以前的贡品。 更可怕的是,每个坟前都站着一个披麻戴孝的人。 他们背对着白熙,身形僵硬,一动不动。 白熙屏住呼吸,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一声脆响。 所有披麻戴孝的人同时转过头来。 白熙的瞳孔骤然收缩——没有脸?!!! 那些人……麻布头巾下本该是面孔的地方,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 白熙转身就跑,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手臂上,留下细小的血痕,但他不敢停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在枯叶上拖行。 “救命啊!” 他带着哭腔喊道,肺部因剧烈奔跑而灼痛。 树林仿佛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跑,都找不到下山的路。 直到一条小河横亘在面前。 河水清澈见底,对岸站着一个人影,正向他招手。 “白熙…过来…” 白熙顾不得多想,脱下鞋子就要渡河。 初秋的河水冰凉刺骨,刚没过脚踝就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咬着牙继续向前,水渐渐漫到膝盖、腰间。 河水突然变得湍急,白熙一个踉跄,踩到了河底的青苔。 他惊恐地挥舞双臂,却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 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鼻腔、口腔,窒息感如铁钳般扼住他的喉咙。 水底的光线扭曲变幻,他看见无数气泡向上飘去,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咳咳咳!” 现实中的白熙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仿佛真的呛了水。 薛景寒立刻扶住他,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一手端来温水。 “喝点水。” 薛景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将杯沿贴近白熙干裂的嘴唇。 白熙迷迷糊糊地啜了一口,却因咳嗽又吐了出来,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睡衣前襟。 他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 看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单上投下的银蓝的光带,恍惚又看见了河面碎银般的波纹。 白熙忽然抓住薛景寒的手腕,感受到皮肤下脉搏剧烈的跳动。 “景寒……救救我……” 薛景寒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他拨开白熙额前汗湿的碎发,掌心贴住发烫的脸颊:“没事的,哥,没有人能伤害你。” 但白熙摇摇头。 菌菇的毒素在他血管里歌唱,将记忆与幻想搅拌成漩涡,他看见十岁的自己沉入河底,而十九岁的他抓住了薛景寒的衣襟——这是唯一的浮木。 当他的唇贴上薛景寒的嘴角时,尝到了河水的咸涩与柠檬沐浴露的清香。 这个认知让他困惑地皱眉,却被对方突然收紧的手臂带入更深的接触。 薛景寒的吻像是对溺水者的渡气,将他肺叶里淤积的河水一点点置换为氧气。 “呼吸。” “冷……” 但是皮肤已经烫得惊人。 白熙在眩晕中仰头,后颈陷入柔软的枕头,如同当年差点陷入的河底的淤泥。 但这次有人托住了他。 薛景寒的手掌垫在他脑后,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枕边。 “看着我。” 他命令道,声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强势。 白熙努力聚焦视线,在薛景寒瞳孔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羞耻地别过脸,却被捏着下巴转回来。 当薛景寒的膝盖跪在他身边时,白熙突然想起童年那个捕虫网——现在他成了被网住的蝴蝶。 “哥,没事的,不怕。” “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你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 月光偏移到床头柜上,照亮半杯晃荡的水。 白熙盯着水面折射的光斑,恍惚又看见河底的阳光。 但这次没有窒息感——薛景寒正贴在他心口,隔着衣料聆听他失控的心跳。 “数心跳。” 薛景寒突然说,“数吧,数到一百噩梦就会结束。” 白熙摇头,指甲陷入对方肩膀:“不要数…” 他宁可永远沉溺在这片温暖的深海里。 陷在枕头里的脸偏过一侧,看见窗帘缝隙外的月亮——和他十岁那年迷路时一样的弯月。 但不同的是,此刻有人会紧紧把他拥住,唇贴在他心上低语: “我抓住你了。” 第70章 昨晚发生了什么? 白熙是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意识回笼, 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又有些空泛的钝痛。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景寒在洗澡。 白熙撑着身体坐起来,只觉得腰背酸痛得厉害, 尤其是后腰和手腕, 有种过度拉伸后的疲惫感。 他甩了甩手腕, 疑惑地皱眉,自己昨晚也没做什么剧烈运动啊?不就是吃了顿饭,然后…… 然后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 氤氲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清冽香气涌了出来。 白熙的目光下意识地追过去, 瞬间定格—— 在薛景寒的小臂内侧, 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印着几道清晰的红痕。 白熙心头一跳, 一丝模糊又混乱的画面碎片猛地撞进脑海:昏暗的灯光,噩梦, 自己似乎……失控地抓紧了什么……是景寒的手臂? 没等他细想, 薛景寒已经抬起头来。 他的眼眶有些异样的红。 不是睡眠不足的疲惫,倒像是哭过, 或者强忍着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后留下的痕迹。 在对上白熙视线时, 薛景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垂下眼帘,掩饰般地继续擦头发。 “景寒?”白熙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你……没事吧?” 说着指了指薛景寒的手腕,“这里……” 薛景寒的动作顿住,浴袍的袖子滑下来,遮住了那几道刺眼的红痕。 “没事。” 他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白熙的眼睛里写满担忧和……赧然。 “你感觉怎么样?还晕吗?” “不晕了,就是浑身疼,特别累。”白熙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和肩膀, 困惑地看着薛景寒,“我这是怎么了?” 薛景寒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他移开目光,盯着飘窗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阳阳,语气尽量平静地解释: “……你吃了太多红葱菌中毒了。” “红葱菌?”白熙更懵了,“什么东西?比见手青还厉害吗?我吃了很多吗?” “咳……”薛景寒的脸更红了,似乎这个话题让他极其难为情,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你……吃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我让医生来看过了,他说没什么事,已经抽了血回去化验……” 阳阳似乎被他们的对话吵醒,在飘窗的软垫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喵~” 它看到白熙醒了,立刻轻盈地跳下飘窗,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床边。 “阳阳~” 白熙习惯性地朝它伸出手。 阳阳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前爪搭在床沿,后腿一蹬,熟练地跳进了白熙怀里。 它仰起小脑袋,湿漉漉的鼻子在白熙的颈窝处嗅了嗅,然后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粉嫩舌头……轻轻地、一下下地舔舐着他颈侧一处微微泛红的皮肤。 “哈哈哈,好痒啊阳阳!” 白熙被舔得缩起脖子,笑着躲避。 薛景寒看着这一幕,忽地有些心虚。 阳阳昨晚就在飘窗上! 虽然背对着床,但它……它肯定听到了!甚至……可能看到了某些它不该看到的画面? 小橘猫不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它只是单纯地闻到白熙颈侧有自己熟悉的人类留下的浓烈气息,还有一点点……类似受伤后渗出的味道。 “咪呜…” 它想给白熙舔舔,舔舔就不痛了。 “哥,”薛景寒猛地站起来,声音干涩,“徐哥刚才发信息了,说……说吃了午饭让我送你回基地训练。” “你先洗漱,我……我去做早餐。”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 送白熙回基地的路上,气氛微妙地沉默着。 白熙看着窗外,努力想要拼凑昨晚模糊的记忆碎片。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薛景寒那红红的眼眶和躲闪的眼神。 薛景寒则全程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得很紧,指节微微泛白,车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帕加尼Zonda在基地门口停稳, 薛景寒飞快地说:“到了哥,训练加油!” 白熙下车,刚甩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薛景寒就已经一脚油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嗖”地蹿了出去。 只留下一溜淡淡的尾气。 白熙:“……?” 他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满头雾水。 景寒这是……怎么了?赶着去挣大钱? * 白熙带着满腹疑惑走进训练室,里面弥漫着一股放松的慵懒气息。 时间还早,大部分人都没到。 秦峤端着杯咖啡正靠在窗边刷手机,看他过来立刻就想找他聊天,被他摆摆手婉拒。 这几天实在是说了太多,他想歇歇。 之后白熙看向另一边。 Meniscus侧躺在角落的躺椅里面补觉,几缕墨黑的碎发柔顺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前。 他和秦峤是同样的中分刘海,却和秦峤那种带着锋芒的俊朗不同,而是散发出一种静谧和冷清的美感……美得让人不忍打扰。 “……” 突然,Meniscus放在旁边小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显示出一条新信息: 【陆总:药记得吃[玫瑰]】 端着水杯路过的小路瞥见了这条信息,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了看熟睡的Meniscus,又看了看那条信息,沉默两秒,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轻柔地盖在了Meniscus身上。 白熙刚走到自己座位前放下包,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躺椅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他正好是居高临下。 Meniscus为了睡得舒服,微微侧了侧头,外套滑落一些,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那上面赫然点缀着几处… 星星点点的红痕。 像是不小心被虫子叮咬了,又像是… 白熙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一股莫名的热意瞬间涌上他自己的耳根和脸颊… 他昨晚……颈侧好像也有点痒?被阳阳舔过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 不久,胳膊里夹着文件夹的徐若羽推门进来。 训练室里只有秦峤在刷视频,白熙在发呆,Meniscus在补觉,叶耀还没影儿…… 就连向来勤奋的小路和小赵也懒洋洋的。 “看来昨天都累坏了。” 徐若羽笑了笑,语气温和,“这样吧,今天下午大家自由活动,恢复一下精神。” “晚上七点再开始复盘和针对性训练。” 众人自然没意见。 白熙松了口气,窝进自己的电竞椅里。 明明身体感觉特别累,但精神上却有种莫名的亢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轻轻跳跃。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徐若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少年懒洋洋地蜷在宽大的椅子里,彩色挑染的冰蓝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没睡醒的倦意? 揉着脖子的动作间,宽松的队服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点锁骨……这副慵懒又带着点餍足的模样,活脱脱像是…… 徐若羽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了然又促狭的弧度。 熙哥这是…… 真长大了啊,都知道自己…… 白熙敏锐地捕捉到了徐若羽脸上的笑意,有些莫名:“……笑什么?” “咳,没什么。” 徐若羽立刻收敛笑容,摆出教练的严肃脸,“就是觉得……大家状态恢复得不错。” 但那眼底残留的笑意,却让白熙觉得他分明是在笑话自己! 白熙郁闷地拿起桌上的橙汁灌了一大口。 那边的Meniscus还在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着,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白熙看着他,又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红痕,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升腾起来。 他起身,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轻轻地放在Meniscus躺椅旁边的小茶几上。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训练室。 * 训练基地很大,除了首发和替补训练室,还有青训生和数据分析等部门。 白熙闲着没事,漫无目的地溜达到了青训生的训练区域。 这里比首发那边热闹多了,大部分青训生都在直播,键盘鼠标敲得噼啪作响,夹杂着各种报点和交流的声音。 白熙转了一圈,不少人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帝城哥!”“熙哥好!” 他的目光则是被角落里一个染着醒目黄毛的青训生吸引了。 那发色让他瞬间想起了毛小涛。 白熙笑了笑,走过去,在那黄毛少年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帝城哥!” 黄毛少年看到首发大神坐自己旁边,激动得差点按错键,“您……您怎么来了?” “随便看看,你打你的。” 白熙摆摆手,目光落在他的屏幕上。 少年正在打战神局,技术还行,但有些细节处理得比较毛躁。 少年受宠若惊,更加紧张了,操作频频失误。 白熙看着着急,忍不住开口指点:“刚才那个点,对面卡的是反斜死角,你露半个身子出去,他打你的角度比你打他舒服多了……下次试试先骗枪……” “啊?哦哦!”少年连忙应道。 “或者,”白熙凑近了些,指着屏幕,“看到你左手边那个矮墙没?” “提前封个烟,从烟边缘拉出去打他侧身,他准星没那么快跟过来。” 少年依言操作,虽然动作依旧生涩,但效果好了不少,成功逼退了对面架枪的敌人。 “漂亮!”白熙适时给予鼓励,脸上带着笑意,“就这样,打得更自信点,你枪法不差的。”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覆在少年握着鼠标的手背上,想帮他微调一下压枪的手感和节奏。 就在指尖触碰到少年温热的皮肤,感受到对方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骨节和跳动的脉搏时—— 嗡!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猛地窜过白熙的神经! 眼前仿佛闪过模糊的片段。 昏暗的光线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也是这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滚烫的温度,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白熙的手指猛地一颤!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瞬间缩了回来! 而就在他下意识缩手的瞬间,因为凑得太近,他的下巴无意间蹭过了黄毛少年柔软的发顶。 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洗发水味道钻入鼻腔。 …… 为什么会想到景寒?! 白熙触电般后退一步,接着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帝城哥?” 黄毛少年不明所以,疑惑地回头看他。 “嗯……嗯!”白熙强自镇定,声音却有点飘,“你……你继续打吧,挺好的!” 就在这时,他对面那排机子里传来一阵懊恼的骂声:“艹!又特么被阴了!这孙子提前枪也太准了吧!” 白熙脚步一顿。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耳机的青训生正烦躁地拍着鼠标,屏幕上显示着“淘汰”的灰色画面。 白熙走了过去,站在耳机哥身后看死亡回放。 画面里,耳机哥在攻楼时预判对方位置提前开枪,但明显慢了一拍,而且开枪瞬间没有配合移动身位,被对方抓住破绽反打。 “你提前枪的时机晚了两秒,”白熙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而且开枪的时候身体是僵直的,没有配合脚步移动或者下蹲。” “这种固定靶,对面稍微会玩点的,反打你很容易。” 耳机哥正沉浸在失败的懊恼中,头也没回,下意识地就怼了一句:“你懂个毛线!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转过头,当看清身后站着的是谁时,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卧……卧槽!帝城哥!!” 耳机哥的脸瞬间由怒转喜,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您……您太懂了!!再教我两句!刚才那波到底该怎么打?求求了!!” 他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附近几个青训生的注意,大家纷纷摘下耳机看了过来。 只见少年的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帝城!活的帝城!】 【刚才那个声音是帝城?!他说啥了?!】 【主播快开麦!我们要听帝城教学!】 【曲有误,周郎顾!】 【枪有误,帝城顾!】 【66666,这边是枪法失误,帝城亲自下场指导!】 【主播好福气!快拜师!】 …… 白熙看着少年瞬间变脸的滑稽模样和满屏的弹幕,刚才的尴尬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他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耐着性子,结合死亡回放,给少年详细讲解了一下攻楼时的身法配合和提前枪的节奏把握。 少年听得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 指点完,白熙在青训生们崇拜的目光和弹幕的疯狂刷屏中离开了训练室。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外面透透气,顺便去那个离主楼稍远,但是环境更好的独立卫生间一趟。 …… 那算是一座精致的小洋房,环境清幽。 白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争执的声音,说着“不行还要训练”“没事我会注意分寸”之类。 他还以为是选手拌嘴,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直接愣住—— 装修考究的洗手台前…… 陆知白正将Meniscus半圈在怀里! 陆总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儒雅的微笑,但身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Meniscus困在他和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之间。 Meniscus则微微侧着头,眉头紧蹙,清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放开我……” 两人的衣服都还整齐,但姿态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张力。 “住手!”白熙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一把抓住陆知白那只试图碰触Meniscus的手腕,语气带着急切,“陆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陆知白:“……?” Meniscus看到白熙冲进来也是一愣,随即像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趁机挣脱开陆知白的束缚,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声音恢复平静:“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知白轻笑:“我们只是有些分歧。” Meniscus径直走向门口,对白熙说:“走吧,回训练室。” 白熙看看一脸无辜的陆知白,又看看神色平静的Meniscus,还没上厕所就一头雾水地被拉走了。 “这几天先不要来找我。” “看情况吧。” 他们逃也似的离开,只留陆知白一个人站在空旷华丽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揉了揉被白熙抓过的手腕,表情似笑非笑。 最终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 “……” 傍晚的训练营走廊,空气里还残留着咖啡的微苦与能量饮料的甜腻。 白熙心神不宁,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模糊的片段……以及今早薛景寒的反常、月牙脖子上的红痕和刚才卫生间里那极具冲击性的一幕。 他跟在Meniscus身后,脚步都有些虚浮。 “月牙,陆总他……”白熙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和后怕,“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要是……” Meniscus脚步顿住,转过身。 晚霞在他清冷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他眼神平静地看着白熙,无奈叹气:“没事的,这是我的私事。” 说完,他不再解释,继续朝训练室走去,把拉链严严实实地拉到下巴。 白熙一下被这句话给噎住。 “好吧。” 回到训练室,气氛依旧慵懒。 小路和小赵不知道去哪里了,秦峤也找了个角落的懒人沙发瘫着打手游,徐若羽则对着电脑屏幕研究着什么数据图。 Meniscus重新裹紧小路放下的外套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卫生间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白熙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想喝口水压压惊,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来自置顶的薛景寒。 【景寒:哥,现在忙吗?】 白熙心头一跳,这家伙早上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又主动发信息?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回复:【不忙,怎么了?】 信息几乎是秒回。 【景寒:我过来一趟,给你送个东西。】 这神神秘秘的…… 白熙盯着屏幕,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脖子,目光瞟向对面沙发上安静补觉的Meniscus,对方那被外套遮掩的脖颈仿佛也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什么。 没过多久,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薛景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硬质长盒。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白熙身上,那眼神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烧得白熙刚压下去的痒意又冒了头,手指不由自主地又往脖子上挠。 “景寒?”徐若羽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有事?” “嗯,”薛景寒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平稳,视线却黏在白熙那只挠脖子的手上,“给表弟送点东西。” 他停在白熙座位旁,将那个精致的黑盒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哒”。 白熙被这声响惊得一缩手,指尖划过颈侧那片敏感的皮肤,又是一阵刺痒,忍不住“嘶”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又想去抓。 “熙……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徐若羽的眉头彻底拧成了疙瘩,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从下午开始就挠个不停,手拿开,让我看看。”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痒……” 白熙想躲,可徐若羽的手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伸了过来,一把攥住了他队服外套的领口。 另一只手利落地“唰啦”两下,解开了他里面那件浅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冰凉的空气猛地灌入脖颈,白熙打了个激灵。 同时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的,还有他颈侧那片蔓延开的、异常刺目的红痕! 从锁骨边缘一直延伸到下方,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暧昧的薄红,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像是雪地里落下的红梅,灼眼得过分。 有几处颜色格外深些,边缘甚至带着点细微的破皮和肿胀。 训练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角落闭目养神的Meniscus都睁开了眼,清冷的目光扫过那片痕迹,又飞快地垂落,长长的睫毛掩去了所有情绪。 “我操——!!!” 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 秦峤从懒人沙发里弹射而起,额角青筋暴跳,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几步冲到白熙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那片红痕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 “这他妈是什么?!哪个畜生干的?!老子弄死他!!!” 第71章 薛景寒,你最好什么都没做 巨大的吼声震得白熙耳膜嗡嗡作响。 他脑子一片空白, 被秦峤这反应吓懵了,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往后缩,语无伦次地辩解: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这是过敏!真的!” “过敏?”徐若羽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死死盯着那片红痕,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什么样的过敏,能‘过’成这样?”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立在旁边的薛景寒, 那眼神里翻涌着惊怒、质问, 还有一丝珍爱被糟践的痛楚——薛景寒!你敢?! 薛景寒的背脊挺得笔直, 在徐若羽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下,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 伸手拿起了那个刚放在桌上的黑色长盒。 “这是陈医生开的过敏药,一天外敷三次。” 他修长的手指“啪”地一声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崭新的药膏, 锡管上印着清晰的抗组胺药物成分说明,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印着医院抬头和医生签名的处方单。 白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把抢过药膏和处方单高高举起,“看!看啊!我就说是过敏!” “昨天那……那红葱菌!医生都说了会这样!处方单!药膏!” 秦峤的怒火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狐疑地凑近,眯着眼仔细辨认处方单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和药膏的成分说明。 “盐酸西替利嗪软膏……抗过敏……” 红章和签名看着像那么回事,可熙哥脖子上……边缘带着点细微的破皮,颜色也深得过分, 不像寻常过敏的均匀发红,倒像是…… “不对!”秦峤的目光精准地钉在角落里刚被吵醒、正揉着额角试图重新进入待机状态的Meniscus身上,“月牙!你过来!” Meniscus脸上带着被强行开机的茫然, 还没完全理解状况,就被秦峤几步跨过去,一把攥住了胳膊。 “阿峤你干什么?” 徐若羽皱眉呵斥。 “看参照物!” 秦峤头也不回,语气斩钉截铁,手上力道不容拒绝地把Meniscus拖到白熙旁边,“唰啦”一声,猛地将对方拉到下巴的外套拉链扯开。 动作快得Meniscus都来不及反应。 “诶?” 冷白的皮肤暴露在训练室明亮的灯光下。 线条优美的脖颈侧面,锁骨处,以及靠近耳根下方,赫然印着几处与白熙截然不同的痕迹。 那是几枚深深的红痕,边缘甚至透着点淤青的紫色,深深嵌入肌肤纹理。 和白熙脖子上那片只是颜色偏深的过敏红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 训练室再次陷入死寂。 徐若羽推眼镜的手顿住了,镜片后的目光在Meniscus那刺眼的吻痕和白熙慌乱捂脖子的动作间扫了个来回,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 白熙更是彻底傻眼,嘴巴微张,看着Meniscus脖子上那堪称“惨烈”的痕迹,连自己脖子上的痒都忘了挠。 被强行“展示”的Meniscus本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僵硬和茫然之后,终于彻底回神。 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还抓着自己衣领的秦峤,又缓缓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扯得歪斜、暴露着私密痕迹的领口。 没有愤怒的呵斥,没有羞窘的遮掩。 精致漂亮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秦峤还抓着他衣领的手指。 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被扯开的领口整理好,重新拉上外套拉链,一直严严实实地拉到下巴尖,遮住所有不该露出的风景。 做完这一切,Meniscus才抬起眼睫,他平静地扫过呆若木鸡的秦峤,又掠过一脸复杂盯着薛景寒的徐若羽,最后在表情空白的白熙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不是微笑。 那是一种极度无语、极度荒谬、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愚蠢行为后,神经末梢被强行触动而引发的、近乎失控的生理性抽动。 毕竟是秦峤…… 他和他认识三年,他能干出来这种事。 “……我服了。” 清冷的声线毫无波澜地吐出三个字。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迈着和来时一样有些虚浮却依旧优雅的步子,径直走向训练室门口。 “你们忙吧,”门被拉开,他清瘦的背影顿了一下,声音飘进来,“我去吃个晚饭。” 门轻轻合上。 白熙:…… “阿峤,你这,啧。” “呃……真、真是过敏啊?” 秦峤讪讪地后退一步,脸上有些挂不住,“哥你下次别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或者吃之前我帮你问问百度!” 白熙忙不迭地点头,赶紧拧开药膏盖子,挤出一点冰凉的膏体就往脖子上抹,动作急切得像是要立刻擦掉什么罪证。 徐若羽没说话。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他扫过白熙慌乱的动作,又缓缓移向薛景寒。 薛景寒正垂着眼,目光落在白熙涂抹药膏的手指上,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在欣赏什么宝物。 他察觉到徐若羽的目光,抬起眼皮,平静地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 薛景寒的眼神坦荡得近乎刻意,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们过度反应的无奈。 然而,徐若羽的目光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他微微发红的耳廓——那抹红,在冷白的皮肤上,突兀得如同雪地里的一滴血。 徐若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凑到白熙旁边温声细语:“哥,我来帮你。” 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荧光,他垂着眼睫,动作轻缓地涂抹在白熙泛红的颈侧,指腹下的皮肤因为过敏而微微发烫,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药膏化开的瞬间,他闻到淡淡的薄荷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和薛景寒常用的那款须后水如出一辙。 他的手指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沉了沉,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 药膏在皮肤上晕开,像是要覆盖什么不该存在的痕迹,可越是涂抹,那片红晕反而在对比下显得更加鲜明。 徐若羽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平稳,动作依旧轻柔,像是怕弄疼对方,可眼底的冷意却愈发深重。 “别动。” 他低声说,声音平静,可指尖的力道却微妙地加重了一分。 怀疑的种子带着尖锐的棱角深深扎进了他的眼底。 薛景寒…… 你最好真的什么都没做。 * 时间无声滑过。 11月9号傍晚,魔都国际电竞中心再次被狂热的声浪点燃。 红组第二日的比赛拉开帷幕。 XK延续了上周的强势。 前两局雨林,白熙如同出闸猛虎,枪火所向披靡,队伍把把豪取18分以上。 第三局沙漠,小赵顶住压力稳扎稳打,队伍也拿下13分。 第四局海岛,堪称天谴圈教学局,XK被各路人马围追堵截,白熙愣是凭着一匹抢来的战马,在枪林弹雨中上演孤狼突围,硬生生闯进第四名,再添16分。 积分榜上,XK依旧以巨大优势领跑。 短暂的局间休息,现场巨大的环形屏幕没有播放广告,而是突然切出了一段精心剪辑的集锦视频! 画面里,是白熙(帝城)自开赛以来所有的高光击杀瞬间:极限反杀、穿烟爆头、一穿三、□□复仇…… 镜头切换凌厉,配合着卡点的枪声特效。 BGM赫然是当下火爆全网的《美周郎》Remix DJ版! “一樽青骓亭江月上,谁轻抚凤求凰,江山如画如痴作响,怎独往……” 激昂的电音旋律混合着古风戏腔,瞬间点燃全场! 画面最后定格在白熙上周白帝城屠城后,摘下耳机擦汗的侧脸特写。 冰蓝发丝,锐利眼神,汗珠沿着下颌线滚落,带着一种浴血归来的战损美感。 “轰——!!!” 场馆彻底沸腾! “帝城!帝城!帝城!”的呼喊山呼海啸!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瞬间被刷爆: 【卧槽官方会玩!美周郎本郎!】 【枪有误,帝城顾!第一个把帝城和周瑜联系起来的简直是天才!】 【卧槽!这剪辑!这卡点!燃爆了!】 【帝城就是当代电竞周瑜!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周郎妙计安天下,帝城钢枪定乾坤!】 【江东双璧,周郎顾曲!帝城顾枪!】 【啊啊啊老公帅死我了!这剪辑配上这BGM绝了!】 【导播加鸡腿!!!】 解说席上,天蓝和李南看着这效果,相视一笑。 “看来官方也认可了观众们给帝城的新称号啊,”嘉宾童谣笑道,“美周郎,智勇双全,风华绝代,确实很贴切!” “没错,”李南接口,语气带着调侃,“那么第五局即将开始,随机地图刷新……哦?又是海岛!让我们看看这位‘周公瑾’,今天能否再演一场火烧赤壁!” “哦呦。” 天蓝注意到选手镜头里XK队员在笑着交流什么:“曜神指着自己,又指指椒神,口型是……好好学习?” 导播很懂地把镜头切近了XK的比赛席。 李南和天蓝两个活宝解说心有灵犀,一开口就是给他们“配音”。 “曜神说,我去,表弟是周瑜,那我不得是孙策……不行,我是孙权吧,孙策走太早了。” “青椒说,那我呢?我这么猛不得是吕布?” “曜神说拉倒吧!你最多算个吕蒙!” 【《孙权劝学》】 【青椒九年义务教育上完没有?】 【别想了,老XK就没有一个上完的,五个人凑不出一个高中生[狗头]】 …… 画面里,叶耀无视秦峤抗议,指向旁边安静检查设备的Meniscus。 导播镜头立刻给了Meniscus一个特写——中分刘海下,眉眼如画,鼻梁高挺,皮肤冷白,在比赛灯光下漂亮的惊人。 解说天蓝和李南异口同声:“大乔!” 全场爆笑!弹幕更是瞬间被【大乔!】【国色天香!】【月牙美人当之无愧!】刷屏。 VIP包厢里,正端着酒杯的陆知白看到这个特写和称呼,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第五局海岛赛正式开始! 航线偏南。 XK选择跳资源丰富的N港集装箱区。 落地有惊无险,搜索十分钟后装备初步成型。 中期转移时好运眷顾,一个鲜红的空投箱冒着醒目的红烟,精准地砸在了他们行进路线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 “空投!追梦!” 叶耀一声令下,吉普车咆哮着冲了过去。 空投箱稳稳落地,Meniscus动作最快,一把将里面那把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AUG突击步枪抓在手中。 “好枪!” 叶耀赞道。 就在这时,白熙的声音响起:“月牙,把你的枪借我玩玩吧,一会就还你。” Meniscus连眼皮都没抬,似乎早已习惯,手腕一翻,那把崭新的AUG就被他稳稳地抛给了白熙。 白熙换上AUG,手感极佳,配合队伍一路推进,顺风顺水。 很快第四个信号圈刷新,大小岛各占一半的阴阳圈消失,刷成了有利于XK战队的小岛圈。 XK驱车赶往跨海大桥,抢占制高点。 此时,桥下海面上,正有两艘快艇载着满编队试图强行跨海登陆! “都有□□吧!” 秦峤笑道。 白熙和叶耀立刻会意,掏出□□,居高临下地朝着那两艘快艇的必经之路狠狠砸去! “嗤啦——!”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在海面上猛烈爆燃,一艘快艇躲闪不及,一头撞进火海,瞬间化作燃烧的铁棺材! 另一艘也被逼得狼狈转向,暴露在XK的枪线下,很快被打成筛子。 【XK-帝城使用□□击倒了芬兰AZ-aza】 【XK-青椒淘汰了芬兰AZ-azb】 …… 击杀提示疯狂刷屏! 弹幕齐刷刷跟上: 【火烧赤壁2.0!】 【曹丞相:这集我看过!】 【东风不与周郎便,我们还有□□!】 【神金啊哈哈哈】 “漂亮!!” 李南激动大喊,“□□封海路!这战术!这配合!大家想到了什么?” 天蓝捧哏:“周瑜的火烧赤壁啊!曹操的战船就是这么没的!” 童谣直接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 * 欢乐的弹幕还没飘完,场上风云突变! 叶耀为了获取更精确的圈内信息,决定开车冒险前探。 他驾驶着吉普车刚冲下一个斜坡,侧面山坡后瞬间冒出三四个枪口!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而来! “有埋伏!!” 叶耀在语音里只来得及喊出一声。 吉普车瞬间冒烟!叶耀试图蛇皮走位规避,但对方火力太猛,预判精准! 轰——! 吉普车炸成一团火球! 【韩国SKY-影子淘汰了 XK-夜曜】 “哎呀!” 天蓝痛心疾首,“曜神探点心切!这波……这波真是‘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李南秒懂,长叹一声接道:“奈何‘合肥十万送人头’!曜神这波……唉!” 弹幕彻底笑疯: 【孙权:我再解释下,八百那是三国演义,历史是9000!】 【张辽:所以呢?】 【夜曜打S6的时候也经常四打一送温暖】 【黑子说话!】 【来了,俺们说的不是曜神,是曜四一[狗头]】 【死去的黑历史突然开始攻击我!】 【曜神: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失去指挥,XK阵脚微乱。 很快,他们占据的房区被闻声而来的多支队伍包围。 混战中,秦峤被压制在一处矮墙后,血量见底。 他咬牙掏出一颗破片手雷,算好角度,奋力将手雷朝墙面掷去! 然而,手雷在墙壁上反弹的角度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偏差……它没有飞向墙后,而是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朝着秦峤自己的头顶落了下来! 秦峤的瞳孔瞬间放大! 轰——!!! 【XK-青椒击倒了 XK-青椒】 “噗——!”李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强行忍住,“这……关羽温酒斩华雄,青椒这波是……温雷炸自己?!” 【???】 【我杀我自己?】 【椒宝你在干什么啊椒宝!】 【温雷斩青椒!名场面诞生!】 【关羽:风评被害!】 接连损失两员大将,XK形势急转直下! Meniscus和白熙被压缩在房区角落,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帝城,你走,保排名分。” Meniscus清冷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响起,异常清晰。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M200狙击枪发出沉闷的咆哮,将远处一个试图摸过来的敌人爆头! 同时,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快过来!”白熙急喊,“我能带上你!” “别管我!走!” Meniscus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一边快速拉动枪栓,一边将身上仅剩的两颗烟雾弹朝着敌人的方向丢去。 白色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敌人的视线。 他自己则如同扑火的飞蛾,抱着M416突击步枪冲向另一个方向,用身体和枪火吸引着绝大部分火力! 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他藏身的掩体上,碎屑纷飞! 最终,在击倒并补掉第二人后,Meniscus的身影在密集的集火下化作了盒子。 【泰国MITH-Max 淘汰了 XK-Meniscus】 “嫂子……一路走好……” 天蓝的声音带着沉痛和惋惜。 …… 浓密的烟雾中,白熙牙关紧咬,眼底一片血红,他最后看了一眼Meniscus倒下的方向,猛地转身,骑上了刚才藏匿在烟雾边缘的一匹白色战马! “驾!” 他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烟雾,向着远离战场的圈边方向狂奔。 子弹呼啸着从身侧掠过,打在泥土和岩石上溅起烟尘。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李南看着那决绝突围的背影,忍不住引用了曹老板的名言,“帝城这是要单骑救主……不,是单骑求生!带着全队的希望!” 白熙策马狂奔,利用复杂的海岛地形不断迂回甩掉身后的追兵,接着如同鬼魅般在战场边缘游走。 决赛圈刷在了岛屿中心的一片废弃雷达站。 白熙如同幽灵般潜入,凭借超强的个人能力和对地形的理解连续淘汰三人,硬生生将排名杀到了第二! 最后的1V4! 对方占据雷达站制高点以逸待劳。 白熙血量不满,子弹也所剩无几。 他没有选择强攻,而是极其大胆地绕到雷达站背面陡峭的山坡下,下马,将身上最后一颗烟雾弹和□□奋力掷向雷达站底部的木质支撑结构! 火焰瞬间升腾!浓烟滚滚! 就在对方被火焰和浓烟干扰视线的瞬间,白熙翻身上马,他竟然沿着那近乎垂直的陡坡,逆着火势,朝着雷达站顶部发起了决死冲锋! 马蹄踏碎燃烧的木板,火星四溅! 白熙的身影在火光与浓烟中时隐时现,如同浴火而生一般,他手中的AUG喷吐出最后的火焰,子弹精准地穿过烟雾的缝隙,打在对方露出的半个身位上。 对方显然没料到有人能从这种绝地发起冲锋,慌乱中开枪还击! 子弹擦着白熙的头皮飞过! 最终,白熙以残血之躯策马冲上了雷达站顶部,在对方惊恐回身的瞬间,他手中的AUG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 【XK-帝城淘汰了岛国GZM-南方】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没有出现。 屏幕上跳出的,是第二名。 白熙的血条在对方倒下的同时被其队友彻底清空。 他和他身下的战马,在雷达站的顶端,在尚未熄灭的火焰背景中,同时化作了闪着微光的盒子。 虽败犹荣! “帝城——!!!” 天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震撼和惋惜,“我的天!策马冲火海,单骑破重围!这波……这波真是周郎策马入江东!虽千万人吾往矣!太帅了!太悲壮了!” 导播立刻给了一个史诗级的慢镜头回放: 燃烧的雷达站下,一人一马逆火冲锋,马蹄踏碎烈焰,身影在浓烟与火光中坚定如磐石,最终定格在跃上高台、举枪怒射的瞬间!! 《美周郎》DJ版的激昂旋律适时再次响起!! 整个场馆陷入了疯狂! 掌声、尖叫、跺脚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无数观众激动地站了起来,挥舞着一切能挥舞的东西!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淹没屏幕: 【周郎在世!!!】 【江东子弟今犹在,卷土重来未可知!】 【虽败犹荣!帝城牛逼!】 【第一个想到帝城可以周郎塑的人简直是天才!】 【这波策马冲锋我能吹一辈子!】 【美洲狼!最后这波帅得我腿软!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老公!!!(破音)】 “单局20分!XK今日总积分再次大幅领先!红组榜首,稳如泰山!” 李南的声音也带着激动:“帝城尽力了!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队伍从崩溃的边缘拉回,带回了宝贵的第二名!” “是的,”天蓝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屏幕上白熙摘下耳机后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侧脸,“他就像周瑜,漂亮,有顶尖的智谋和枪法,更有燃烧的野心和不屈的斗志!” “XK能拥有他,何其有幸!” 镜头扫过XK选手席。 秦峤用力拍着白熙的肩膀,叶耀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边激动地说着什么。 Meniscus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被簇拥的白熙,眼底也掠过一丝暖意。 “周瑜有了,”李南笑着总结,“赵芸有了,小路……就当是敦厚稳健的鲁肃也有了……XK的配置真是越来越有孙刘联军的气象了!” 天蓝也笑:“是啊,就是不知道……”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和期许,“帝城这位‘周郎’,他的‘诸葛亮’在哪里啊?” 李南会意一笑,语气认真了几分:“就算真有‘诸葛亮’,我想,在面对如此激烈的国际赛事,群雄逐鹿。” “为了共同的目标和荣耀,‘周瑜’与‘诸葛亮’也必然会摒弃前嫌,精诚团结的!” “毕竟,这里可是世界级的战场!” * VIP包厢内,激昂的《美周郎》Remix渐渐淡去,现场山呼海啸般的“帝城”呐喊声透过玻璃隐隐传来。 薛景寒的目光紧紧锁在大屏幕上那个摘下耳机、略显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冰蓝发青年身上,仿佛要将那道浴火冲锋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一旁,陆知白姿态慵懒地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了然的笑意,扫过薛景寒专注的侧脸,又落回屏幕上被队友簇拥的白熙。 他抿了口酒,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感慨:“薛董,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就别琢磨着去当什么运筹帷幄的‘诸葛亮’了吧?” “格局打开点,当个坐拥天下的‘曹操’,看他们这些小年轻在台上打生打死,岂不快哉?” 薛景寒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依旧胶着在屏幕上白熙汗湿的额角。 陆知白也不在意,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轻轻“啊”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哦,是我想岔了。” “你哪里需要当什么曹操……”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戏谑。 “你分明是那个……‘愿打’的黄盖啊。” 第72章 哥,开门 冰冷的矿泉水滑过喉咙, 却浇不熄胃里翻搅的灼热感。 白熙仰头灌下大半瓶,喉结艰难地滚动,额角一层细密的冷汗在休息室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矿泉水瓶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白熙盯着自己倒映在瓶身上的扭曲面容。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 努力压下那股自第五局结束就盘旋不去的恶心。 “表弟?” 外面通道的嘈杂被薛景寒推门的动作带进, 又迅速被厚重的门板隔绝。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醒了顶灯,薛景寒的剪影在地面投下锐利的阴影。 他目光落在白熙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瞬间拧紧, 几步走到他面前, 沉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胃不舒服?” 白熙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一个“没事”的笑, 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还好,可能刚才打得太投入, 有点反胃。” “下一局雪地让小赵上, 你休息。” “真不用。” 白熙直起身,冰蓝的刘海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额角, 眼神却倔强地亮着, “最后一场了, 我能撑住。” “赵芸的雪地图经验还差点火候,这时候换他……压力太大。” 薛景寒没说话, 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浸透了担忧的墨。 白熙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几乎要动摇。 他别开脸, 拿起桌上的队服外套:“走了,该上场了。” 薛景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门重新合上。 那股萦绕心头的不安…… 如同冰原上悄然弥漫的雾霭, 越来越浓。 * 雪地图地图“凛冬要塞”的寒风似乎穿透了屏幕,吹进了比赛席。 开局二十分钟,XK四人如同雪原上经验丰富的猎手,稳扎稳打,配合默契。 白熙的枪依旧快、狠、准,几次遭遇战都处理得干净利落,积分稳步上升。 导播镜头偶尔扫过他,那张年轻清秀的脸上除了专注,看不出太多异样。 然而,就在一个关键的切角圈刷新,XK被迫进行大范围转移时,蛰伏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 “东北方向!两台吉普车!满编!” 叶耀的声音在耳机里急促响起。 几乎是同时,引擎的轰鸣撕裂了雪原的寂静。 两辆深绿色的吉普车从侧翼的山坡后咆哮着冲出,车顶架着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单独扎点的叶耀瞬间被集火秒掉。 是米国G3! 叶耀冷静指挥房区中的三人:“你们小心一点!卡好身位准备反打!” 话音未落,枪声瞬间爆豆般炸响,子弹在冰冷的空气中呼啸穿梭,将洁白的雪地撕扯得千疮百孔。 白熙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淹没了所有的不适。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的M416精准点射,压制着试图绕侧的敌人。 视野的余光里, 捧着QBZ突击步枪的身影在吉普车后一闪而逝。 “Geek在车后!小心他拉枪线!” 白熙嘶声预警,手指在鼠标上压得更紧,枪口死死咬住那个方向。 就在他全神贯注预判Geek下一步动作的瞬间,岩石另一侧,一个G3队员悍然探身!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抬枪就是一波极其迅猛的提前枪扫射! 子弹刁钻地穿过岩石的缝隙! 白熙的屏幕猛地一红! “帝城倒了!” 解说天蓝的惊呼撕裂了直播间的平静。 “糟糕!位置完全暴露!” 李南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致命的破绽! 引擎的轰鸣骤然放大!吉普车轮胎卷起漫天雪沫,毫不迟疑地朝着白熙倒地的位置,狠狠碾压过来! 太快了!太果决了! 白熙瞳孔骤缩,手指下意识地疯狂按动键盘,试图爬开。 然而角色的受击僵直让他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透过耳机传来,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骨头碎裂般的质感。 屏幕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灰白。 【米国G3-Bill 使用载具淘汰了 XK-帝城】 冰冷的提示文字狠狠捅进了白熙的视野中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场馆里巨大的喧哗声、队友在耳机里焦急的呼喊声、甚至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所有的声音都像被隔音棉吸收掉了,变得模糊而遥远。 胃里那股一直压抑着的翻江倒海,此刻再也遏制不住,猛地顶到了喉咙口。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硬生生将那阵剧烈的恶心咽了回去。 额角的冷汗瞬间变得冰冷,顺着鬓角滑落,砸在紧握鼠标的手背上。 视野边缘,那个属于Geek的角色收了枪,对着他这边使劲挥了两下拳头。 像。 太像了。 那种精准到冷酷的节奏,那种不择手段的嘲讽……与记忆深处那个在S3沙漠幸福村,用拳头一次次将他尊严砸碎的黑色身影重叠。 白熙猛地闭上眼,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冰凉的汗水浸湿了后背衣料。 …… 失去两人,XK的阵脚大乱。 秦峤拼死反击,为Meniscus争取了逃走的时间。 “苟排名!月牙,靠你了!” Meniscus没有回应。 他操控着角色避战转移,利用每一个地形优势,为队伍争取着宝贵的生存积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存活的队伍越来越少。 当第四个信号圈刷新时,场上仅剩六支队伍,Meniscus凭借高超的潜行技巧,奇迹般地存活到了现在。 然而,命运似乎执意要将绝望贯彻到底。 “东北方向!脚步!不止一个!他们摸过来了!是G3!” 上帝视角的大家全部为他捏了一把汗。 导播镜头瞬间切到Meniscus藏身的小木屋。 屋外,四个穿着美式迷彩服的身影,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鬣狗,已经完成了合围。 脚步声密集地响起,子弹“噗噗”地打在木屋的墙壁和门板上,木屑纷飞。 突击手Geek甚至调戏似的沿着窗户往里面扔进了几个烟雾弹。 “完了……” 天蓝的声音充满惋惜。 木屋内,Meniscus的角色安静地蹲在角落。 他没有试图反击,也没有徒劳地寻找出路,只是默默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然后,在所有观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开始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把自己背包里所有的高级医疗包、止痛药、能量饮料…… 把所有能回复状态的东西,一件接一件,飞快地、毫不犹豫地使用掉。 角色状态瞬间被拉满,血条充盈得近乎溢出。 紧接着,Meniscus切出了一颗破片手雷。 拔环。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轰——! 剧烈的爆炸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木屋内部狭小的空间! 【XK-Meniscus 淘汰了 XK-Meniscus】 “自雷!!!”李南失声惊呼,“月牙选择了自雷!他宁可自雷,也绝不把这个人头分送给G3!绝不让他们从自己身上拿到一点积分!” 导播回放的慢镜头里,屏幕的强光映亮了Meniscus的侧脸,那清冷的眉眼在火光中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决绝的骄傲。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白熙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团尚未散尽的硝烟,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 * 最终积分榜定格,XK凭借前几局积累的巨大优势,依旧牢牢占据红组榜首。 白熙沉默地摘下耳机,沉默地收拾着外设,冰蓝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低垂的眼帘。 手指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暴露出那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 走出隔音比赛房,通道里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那边的徐若羽立刻迎了上来,关切地打量着他:“熙哥你感觉怎么样?脸色还是不太好啊……” “没事。” 白熙抬起头,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嘴角却僵硬得像冻住的冰面,“就是有点困。”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甚至有些轻飘。 这反常的“平静”让徐若羽心头的不安更重了。 他太了解白熙,这种强装的若无其事,比任何崩溃的哭喊都更让人心惊。 “真没事?” 徐若羽不放心地追问,目光锐利地在他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任何一丝裂缝。 “真没事,”白熙避开他的视线,加快了脚步,“就是特别想睡觉……庆功宴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替我多吃点。” “那怎么行!哥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秦峤大大咧咧地揽过他的肩膀,却被白熙身体瞬间的僵硬弄得一愣。 叶耀敏锐地察觉到白熙的不对劲,拉走秦峤,对白熙道:“表弟你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表哥会给你打包好吃的回来。” “嗯,好。” 白熙含糊地应着,只想快点离开这嘈杂的人群,离开那些或探究或担忧的目光。 徐若羽快步追上,将一件厚实的西装外套披在白熙肩上,“一个人回去小心点,有任何不舒服,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指尖一点,一枚比纽扣还小的黑色金属片,悄无声息地吸附在了白熙衬衣的后领内侧。 白熙没有回头,只是裹紧了带着徐若羽体温的外套,低低地“嗯”了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选手通道出口的拐角。 * 夜,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暴雨不知何时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战队基地的窗户玻璃,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 狂风在楼宇间凄厉地呼啸,卷起地上的积水,拍打着紧闭的门窗。 白熙没有开灯。 他摸索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床沿,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恐惧最肆意的温床。 眼前仿佛是刺眼的沙漠阳光,是黄沙漫天的幸福村废墟,和那个ID【Gin】的身影。 一次!两次!三次!……第五次! 拳头砸在屏幕上,发出沉闷的“咚”声,伴随着对方公屏上冰冷嘲弄的字符:“Weak。” “呃……”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队服T恤,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他死死捂住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才勉强压下那股汹涌而上的酸意。 输了。 不是输在积分榜。 是输给了那个深植骨髓的恐惧,输给了十年前那个在沙漠里被打碎的、从未真正愈合的“白熙”。 他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带着顶尖的经验和意识,足以碾压一切。 可当Geek出现,当那熟悉的、源于Gin的冷酷风格扑面而来时,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背叛了他。 那瞬间的僵直,那被载具碾压的无力感……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自以为是的骄傲上。 他怕。 他怕自己永远也走不出那片名为“Gin”的沙漠。 怕自己即使重生,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会被轻易击垮的失败者。 “……” 破碎的哭声带着无助的颤抖,在空寂冰冷的房间里轻飘飘地散开,瞬间被窗外的暴雨声吞没。 就在这自我厌弃的旋涡即将将他彻底吞噬时—— 笃、笃、笃。 白熙猛地一颤,身体瞬间蜷缩得更紧。 是徐若羽不放心又回来了? 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回应。 接着,一个低沉熟悉、带着夜雨寒气的嗓音响起,清晰地穿透门板,如同结实可靠的绳索抛向溺水的他: “哥,是我。” 是薛景寒。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拨动的琴弦,发出濒临断裂的嗡鸣。 白熙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求救。 不能开……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不能…… “开门。” 这句话瞬间穿透了他筑起的脆弱防线。 白熙挣扎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试图抓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隔绝着风雨和……救赎的门。 冰冷的金属门把手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 最终,颤抖的手指还是握住了它,用尽全身力气,向下转动。 咔哒。 门锁轻响。 一道缝隙被拉开。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如同利剑般刺了进来,瞬间刺得白熙下意识地闭上了刺痛的眼睛。 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带着一身室外的凛冽寒气和水汽。 薛景寒一步跨进门内,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将走廊的光亮和外面狂暴的雨声瞬间隔绝在外。 狭小的宿舍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室内,映出白熙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身影。 “景寒……” 白熙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想后退,想把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薛景寒没有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白熙拽进了自己怀里。 力道之大,撞得白熙闷哼一声,额头重重磕在他坚实而冰凉的胸膛上,鼻尖瞬间充斥满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雨水和淡淡青柠须后水的气息。 “别怕。” 低沉的声音贴着白熙冰凉的耳廓响起。 轰——! 苦苦支撑的堤坝,在这两个字和这个坚实怀抱的双重冲击下,彻底崩塌! 一直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骤然爆发出来! 白熙猛地抬起手臂,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回抱住薛景寒的腰背。 手指深深抠进他背后湿冷的大衣布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 “景寒……景寒……” 他一遍遍地、混乱地喊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薛景寒胸前的衬衫。 那滚烫的温度透过湿冷的布料,灼烧着薛景寒的皮肤。 “我输了……我又输了……”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好没用……我是不是……是不是永远都打不过……” 那个在赛场上光芒万丈、一人屠城的“帝城”,那个在队友面前强撑平静的队长,此刻彻底剥落了所有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最脆弱、最鲜血淋漓的恐惧和自卑。 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所有的委屈、不甘、深埋十年的恐惧和耻辱,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薛景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着,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颤抖不止的身体更紧密地、几乎要揉碎般按在自己怀中。 “看着我,哥。” 白熙哭得昏天黑地,只是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仿佛要躲进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 薛景寒不再言语,一只温热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捧住了白熙泪痕交错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温柔却坚定地拂去他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 一个轻柔得如同叹息的吻,珍而重之地落在了白熙不断颤抖的、被泪水濡湿的眼睫上。 如同投入冰湖的第一缕暖阳。 白熙的哭泣骤然一顿,身体僵住。 紧接着,第二个吻落在了他冰凉汗湿的额角,带着同样令人心颤的怜惜。 第三个吻轻轻印在他咬得失去血色、甚至渗出血丝的苍白下唇上…… “别咬自己。” 这温柔的触碰和低语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白熙混乱的神经。 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水光,撞进了薛景寒近在咫尺的眼眸深处。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白熙忘记了哭泣,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双眼睛。 像是迷失在暴风雪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唯一的光源,他抬手,抚上薛景寒的后发,微微用力,主动吻了上去。 …… 一个吻。 带着能止痛的、令人沉溺的温柔。 白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清新的青柠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潮湿,还有一丝属于薛景寒本身的、令人心悸的冷冽,几乎填满了他所有的感知。 身体里那些翻江倒海的恐惧、冰冷的绝望、尖锐的耻辱感…… 在这场深情克制的亲吻中,竟然如同阳光下的坚冰,开始一点点地、缓慢地消融。 窗外,狂风暴雨依旧在肆虐,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夜幕,惨白的光线清晰地映出在昏暗角落里相拥的身影—— 紧随其后有惊雷轰然炸响。 巨大的声浪仿佛要震碎玻璃,穿透墙壁,直直砸进这方小小的天地。 …… 亲吻逐渐变得不再那么强势…… 白熙笨拙而顺从地回应着,微微仰着头,汲取着这足以止痛的温度。 紧闭的眼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在薛景寒的唇离开他、转而轻柔地吻去他脸颊残留的泪痕时,剧烈地颤抖着,又缓缓归于平静。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连绵不断的雨声,敲打着世界,也冲刷着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 薛景寒终于离开了白熙的脸颊,却并未远离……而是用额头轻轻抵着白熙的额头,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黑暗中,白熙能清晰地感觉到薛景寒胸腔里传来的、同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他的耳膜。 这声音奇异地盖过了窗外恼人的雨声,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看着我,哥。” 薛景寒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白熙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 眼底的惊惶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残留着红痕和水汽,却清亮了许多,映着窗外微弱的光,像被雨水洗过的寒星。 “那不是输,”薛景寒的目光牢牢锁住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凿进白熙混乱的心底,“那是十年前的对手留给你的一道伤口。” “伤口会疼,但疼不代表你弱。” 他微微停顿,指腹带着无尽的怜惜,轻轻抚过白熙依旧有些红肿的眼角。 “你的恐惧不是他。” “你是怕那道伤口……怕自己永远走不出那片沙漠,怕辜负了……那些等着你回来的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一般,狠狠砸在白熙心上。 徐若羽隐忍的泪水,秦峤失而复得的狂喜,叶耀如珍似宝的爱护……还有眼前人十年如一日的沉默守望。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心口那道伤疤依旧在隐隐作痛,但一种新的、带着微弱暖意的力量,正从薛景寒紧贴着他的胸膛,从两人交缠的呼吸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一些,不再是狂暴的喧嚣,变成了连绵不断的、冲刷着世界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 白熙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景寒……”他含糊地呢喃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崩溃过后的依赖,“别走……” “嗯,不走。” 薛景寒小心地调整姿势,将怀里几乎脱力的人半抱半扶着,动作轻柔地安置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不要走……” 白熙的意识已经模糊,只是本能地抓住薛景寒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维系他与现实世界的唯一绳索。 薛景寒没有挣脱,顺势在床沿坐下。 “睡吧,哥。” 他拉过被子仔细地将白熙裹好,“我守着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悄然转小,密集的鼓点渐渐稀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如同叹息般的尾声。 厚重云层的缝隙里,透出几缕微弱黯淡的星光,无声地窥探着室内这方小小的静谧。 第73章 找到他,盯死他,把他逼到绝境 意识从深沉的黑暗里一点点上浮, 白熙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宿舍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清晨的天光, 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在寂静中流淌。 首先感知到的, 是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坚实触感。 他有些迟钝地垂下视线。 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攥着另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 那手的主人似乎睡着了, 任由他握着,没有丝毫挣脱的意图。 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下移。 薛景寒正以额头抵着床沿的姿势坐在地板上小憩。 白熙一怔,像是被烫到一般, 猛地松开了与对方紧紧交握的手。 “醒了?” 薛景寒的声音低哑, 带着刚睡醒的磁性, 目光扫过白熙微红的眼角, 没多问。 “嗯……” 白熙应了一声,飞快地移开视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名为“昨夜”的黏稠气息, 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白熙掀开被子坐起身, 试图用行动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几点了?” 薛景寒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九点半。” 两人都没再提昨晚的事。 那场雨夜的崩溃与拥吻, 像被暂时封存在了暴雨的喧嚣里, 成了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 白熙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试图浇灭脸上的热度。 镜子里的人眼尾还带着点未散尽的微红,唇瓣似乎也还残存着异样的肿胀感……他猛地低下头, 不敢再看。 等他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薛景寒已经站在小书桌旁,手里拿着一个密封严实的保温袋。 “这是……叶耀的药。” 薛景寒将保温袋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几个密封的中药袋,深褐色的药液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 白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目光在药袋和薛景寒之间游移了一下, 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看我们都该喝一喝。” 薛景寒的动作顿住了,抬眸看向他。 白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梗着脖子补充:“这是病,我们都有病,要治。” 不是“你”…而是我们吗? 薛景寒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 “好。” * 午后,XK基地那间带小厨房的公共休息室里,几百年没用过的电磁炉上咕嘟咕嘟地热着中药。 深褐色的药汁在瓷罐中翻滚着,散发出足以让空气都凝固的气息。 而薛董事长正神色平静地拿长柄勺搅拌着一个砂锅里的药液。 白熙捏着鼻子离得老远,“等会阿耀先喝。” “不是吧?”叶耀被熏得龇牙咧嘴,“我又没病,为什么非要我喝这玩意儿啊?” 推门而入的秦峤被药味呛了好几声咳嗽,但还是好奇地凑了过来,伸着脖子往锅里看:“这是什么啊,熙哥你为什么只说给叶耀,我也要!” 白熙:…… 薛景寒眼皮都没抬,用勺子舀了小半杯递给他,“喝吧。” 秦峤接过一次性纸杯,看着里面黑漆漆的液体,又看看旁边薛景寒和白熙面前同样黑漆漆的两小杯,豪气地一仰脖—— “噗——!!!” 药汁刚入口,秦峤那张俊脸瞬间皱成了苦瓜,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我艹……这……这什么玩意儿?!”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手指都在抖,“又苦又涩,还有股馊抹布味儿!” 小赵正好溜达进来找吃的,看到秦峤这惨状,又闻到空气中那销魂的味道,也来了兴趣:“欧巴们喝什么呢?这么刺激?给我也尝尝!” 白熙拒绝:“这个不好喝的。” 小赵摆摆手,“哥,你这是哪里的话,好不好喝我喝过之后自有定夺。” “……” 白熙直接把自己那杯递过去。 小赵豪迈地一口闷掉。 下一秒。 “呕——!!!” 少年直接捂着嘴冲向了旁边的垃圾桶,干呕了半天,眼泪都飙出来了。 白熙扶额:“都说了不好喝。” “我就不信了!” 赵芸那股轴劲儿上来,又要一杯,一咬牙,捏着鼻子又灌了一口下去。 这次他强忍着没吐,但整张脸憋成了番茄色,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原地转了两圈才缓过气,哑着嗓子吼: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苦啊?!” “中药。” 薛景寒面不改色地拿起自己面前那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喝完,把纸杯扔进垃圾桶。 白熙看得头皮发麻,但自己提议的“一起喝”,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闭眼,猛灌一大口。 “唔——!”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的苦、涩、腥、酸的恐怖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爆炸。 白熙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他死死捂住嘴才勉强咽了下去,然后倔强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其实也没你们表现那么苦吧,我觉得还行。” 叶耀看着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架势,又看看自己面前那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脸都绿了。 “那个……薛……薛哥,表弟,我觉得吧……我这病……可能也没那么急……” 薛景寒一记眼刀扫过去。 叶耀哭丧着脸,在薛景寒无声的压力下,只得视死如归地拿起纸杯,捏着鼻子像灌毒药一样咕咚咕咚往下灌。 “呕——”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 是Meniscus。 他穿着干净的队服,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微湿,目光淡淡扫过室内群魔乱舞的景象,最后落在炉子上翻滚的药锅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秦峤不语,只一味的往他手里塞纸杯。 小赵配音:“月牙哥你尝尝。”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聚焦在Meniscus身上,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 “……?” Meniscus叹气,很给面子地轻抿一小口,然后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他神色如常地将半杯中药放回桌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旁边一瓶矿泉水,拧开,小口地喝了起来。 “卧槽……月牙哥,真淡定啊!” 小赵目瞪口呆,喃喃道。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味儿?” 秦峤迫不及待地问。 Meniscus喝完水,放下瓶子,清冷的眸光扫过秦峤,淡淡吐出两个字:“很苦。” 众人:“……” “真有那么苦吗?我也尝尝!” 进门的小路一边说着,一边在Meniscus略显错愕的目光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纸杯里已经有些沉淀了的苦药倒进自己嘴里。 “噗——!!!” 小路的脸瞬间皱成了包子,苦得原地跳脚,“我的妈呀!真的好苦!!” 就在这鸡飞狗跳、药味弥漫的时刻,徐若羽紧接着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结束上午的数据分析会议,鼻梁上还架着那副金框眼镜。 徐若羽进门就被这浓烈的苦味和眼前诡异的景象呛得皱紧了眉头,“你们在干什么?” 薛景寒面不改色地收拾着药锅:“叶耀的药,帮他调理一下。” 徐若羽的目光又转向叶耀,叶耀立刻做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徐若羽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午两点,战术室复盘昨天比赛。” * 下午的复盘会气氛凝重。 巨大的屏幕上反复播放着昨天最后一局雪地地图,白熙被载具淘汰的片段,以及最后Meniscus被逼自雷的画面。 每一次慢放,都像是一次无声的鞭挞。 徐若羽拿着激光笔,声音冷静而锐利,条分缕析地指出每一个细节失误和应对不当之处。 他没有点名道姓地指责谁,但那种抽丝剥茧的剖析,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压力。 白熙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下,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 屏幕上自己那瞬间的僵直和无力感,被载具碾压的耻辱,以及Geek那如同Gin附体般的挑衅操作,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强迫自己去听徐若羽的分析,但胃部又开始隐隐抽搐。 …… 复盘结束后,徐若羽单独叫住了白熙:“熙哥你跟我来,我们再详细过一遍G3近期的所有比赛录像。” “尤其是Geek的习惯和他们的转移路线。” 白熙的心猛地一跳。 * 教练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电脑显示屏上正以三倍速播放着G3战队最近几场训练赛的录像片段,各种战术标记和路线分析覆盖在地图上。 徐若羽坐在主位的电脑前,神情专注,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不同的数据面板进行比对。 白熙搬了张椅子紧挨着徐若羽坐下,身体微微前倾,靠得极近。 徐若羽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敏锐地察觉到白熙今天有些异常——有种刻意的、带着点讨好和依赖的亲近。 这不像平时那个插科打诨的熙哥。 “这里,看他们进攻房区的协同……” 徐若羽指着屏幕上一个画面,侧过头想跟白熙讨论,却发现白熙的目光似乎有些飘忽,并没有完全聚焦在战术点上。 “熙哥?” 徐若羽放下鼠标,转过身,正对着白熙。 白熙像是被惊醒,猛地回神:“啊?哦,对,他们的交叉火力配合很默契……” 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但语气里的不自然却更加明显。 徐若羽没接话。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无形的压力。 终于,徐若羽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白熙脸上。 “哥,”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熙瞬间起身,张开嘴巴想否认,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徐若羽跟着站起身,双手轻轻按上肩膀,将他按坐回宽大的教练椅上。 “看着我,告诉我。” 白熙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知道我和景寒……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后面的话挤出来:“昨晚……他来……我…我没控制住……在他面前……很难看…他……他一直在……”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那些崩溃的眼泪,那个带着止痛魔力的吻,那些在绝望中抓住的依靠……这些都让他觉得羞耻,更让他觉得对薛景寒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愧疚。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好像……总是在拖累他,消耗他……” 徐若羽静静地听着,按在白熙肩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紧了力道。 他没有惊讶,没有质问,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波澜。 他早听过了。 “哥……”徐若羽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白熙平齐,目光温和而坚定,“你不用内疚,永远不用觉得对不起他,更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们都想你幸福快乐,这就够了。” 白熙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眸光里。 徐若羽看着他,嘴角努力想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祝福,有守护的决心,也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更深沉的东西。 “如果他……” 徐若羽的声音微微发涩,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如果他能给你我无法给予的”被死死咽了回去,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平稳。 “他可以,那就他吧。” 他放在白熙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也会一直在。” * 眼前的景象模糊褪色。 视线被拉回那个遥远而灰暗的山城小村, 和那座潮湿、阴暗、永远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草药混合气息的老屋。 疯癫的母亲时而歇斯底里地摔打东西,尖叫着“野种!孽障!”,时而又会突然清醒,抱着年幼的他默默垂泪,用布满针孔的细嫩双手笨拙地缝补他被村里孩子撕破的衣裳。 外公外婆佝偻的背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外公沉默地种着贫瘠的土地,外婆则用采草药赚来的微薄收入艰难地维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还要时刻防备着母亲发病伤人。 他的名字,徐若栩,是母亲唯一清醒时,带着对那个负心男人的爱意与执念取的。 齐栩,徐若栩。 …… 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带走了外公外婆,和对门的爷爷。 他跪在泥泞的坟前,雨水和泪水糊了满脸。 旁边同样失去了至亲的白熙用瘦弱的胳膊把他从冰冷的泥地里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阿栩别怕,还有我。” 十五岁,母亲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彻底停止了呼吸。 他处理完后事,站在空荡荡、死寂的屋子里,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感觉自己也被埋葬了。 那时的白熙背着简单的行囊,一脚踹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走,阿栩!跟我出去!我们去混出个名堂来!!” …… 白熙为他改了名字,白熙用他那点微薄的选手津贴给他买了人生第一件崭新的外套,白熙在他被大城市的孩子嘲笑“乡巴佬”时第一个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白熙……白熙会在无数个他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拍着他的背说,“哥在,不怕”。 白熙是他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源。 他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挣扎求存的藤蔓,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这束光的温暖。 这份依赖和眷恋在日复一日的相依为命中早已超越了友情和兄弟情,刻进了骨血里。 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 那个破碎的原生家庭,那个疯狂与清醒交织的母亲,那些刻骨铭心的被抛弃感和不安全感,早已在他灵魂深处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习惯了守护,习惯了付出,习惯了站在阴影里仰望那束光。 他无法想象自己步入一段需要平等交付、需要承诺未来的亲密关系。 他害怕自己会像母亲一样失控,害怕自己会伤害所爱之人。 所以,当看到白熙在薛景寒那里找到了另一种依靠,当他从白熙此刻内疚却又隐约透出依赖的语气里,确认了那份感情的真实性时…… 徐若羽感到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 只要那束光还在,只要他还能仰望,还能守护,就够了。 他的熙哥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如果薛景寒是那个“最好”,那么…… 徐若羽闭了闭眼,将翻涌的心潮强行压下,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澈的温柔。 他对着白熙,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祝福的浅笑。 “哥,你值得最好的。” * 白熙怔怔地看着徐若羽,然后猛地伸出手,紧紧回握住了徐若羽依旧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那手带着常年握鼠标的薄茧,有些凉,却无比可靠。 “你也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徐若羽。” “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他用力握了握徐若羽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也传递过去,“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最可靠的家人。” 就在这时—— 休息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叶耀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夸张的委屈,“那我呢哥哥?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表哥’?” 紧随其后的秦峤也挤了进来,一脸不服气:“我呢哥?!还有我呢?!” 他目光扫过两人紧握的手,又看看徐若羽,最后落在白熙身上,“对了熙哥,你和徐哥刚刚在说什么?景寒哥吗?他是不是又给你开小灶了?” 薛景寒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他迈步走进来,视线在白熙和徐若羽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哥?” 他们都在等待回答。 白熙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听错了,我们在说G3的比赛录屏,还有Geek的事……” * 与此同时,太平洋彼岸。 米国G3战队基地,训练室的光线调得很暗,只有巨大的曲面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屏幕定格在一个画面:XK-帝城的角色被深绿色吉普车无情碾压的瞬间。 视角正是一旁观看的Geek的第一人称。 一只手背上带着明显伤疤的手正随意地搭在昂贵的机械键盘上。 Gin靠在宽大的电竞椅上,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牢牢锁定在现场屏幕上帝城那张在车轮阴影下、被捕捉到的惊愕瞬间的特写。 他伸出手指,用指关节缓慢地、一下下地敲击着暂停键。 哒、哒、哒……声音在寂静的训练室里异常清晰。 “看到了吗,Geek?” Gin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没有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旁边的Geek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是的,教练……他很厉害。” Gin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手指划过触摸板,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帝城在雨林地图大杀四方的精彩集锦。 “看这眼神,看这动作的流畅度……确实有点意思。” Gin以一种评估猎物般的语气评价道:“天赋不错,手速也快,战斗直觉也够野……果然,能在训练基地那种绞肉场杀出来,不是纯粹的运气。” Geek点头:“我很少见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少见,所以才值得‘特别关注’。” Gin的手指再次点回那个被载具碾压的画面,放大帝城那瞬间僵硬、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表情,“真漂亮啊。” 他笑了一声。 “Geek,你给我记住。” “不管是多么锋利的少年,一旦被恐惧攥住,也会变得比豆腐还软。” Gin边说边侧过头,那对碧蓝色眼睛像是亮起的两点幽冷的鬼火,精准地刺向Geek。 “我要你成为那根彻底勒紧他脖子的毒藤。” “找到他,盯死他,把他逼到绝境……尤其是当你近战时击倒他,还不用立刻补掉的时候。”Gin的声音里泄露出一种癫狂的兴奋,“不要急着开枪。” 他用手掌在桌面上做了一个缓慢而有力的“下压”动作——拳补。 “我要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光环被彻底碾碎!” Gin的身体微微前倾,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就像折断漂亮蝴蝶的翅膀……记住,Geek,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比赢得一场比赛有趣一万倍。” 他靠回椅背,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无波。 “我很期待预选赛最后一天你的‘表演’。” 第74章 他想吻上去,但他不能 预选赛第三周, 周五。 魔都国际电竞中心,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红组积分榜高悬: 1.XK电子竞技俱乐部(华国)-206分 2.G3电子竞技俱乐部(美国)-178分 …… 仅剩最后一天, 六局比赛。 28分的差距在《零度禁区》顶级队伍的对抗中, 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每一次击杀提示的刷屏都牵动着观众席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和无数紧盯屏幕的粉丝的心脏。 第一局,雨林地图。 XK四人再次选择了钢枪到底, 他们在训练基地硬生生从超过十一支队伍的绞杀中撕开一条血路, 拿下第四名, 豪取14个淘汰分! 积分+18! 现场“帝城!帝城!”的呼喊几乎掀翻穹顶。 然而, G3战队却避开了训练基地的锋芒,选择在地图边缘资源点发育, 中期稳健运营, 凭借Geek在关键遭遇战中的稳定发挥成功拿下第一名,收获23分。 第二局依旧是雨林, 航线却更加偏僻。 XK落地遭遇两队夹击, Meniscus在混战中率先被集火倒地。 失去狙击手的火力压制, XK阵脚大乱。 白熙和秦峤拼死换掉对方三人,却被闻声赶来的第三支队伍黄雀在后, 止步第十五名,只拿到可怜的3分。 反观G3,他们再次选择了稳妥发育,最终在后期关键的房区争夺战中一串二锁定胜局, 再次成功吃鸡,单局豪取27分。 积分榜瞬间逆转! 1.G3电子竞技俱乐部(美国)-228分 2.XK电子竞技俱乐部(华国)-227分 仅仅1分之差!现场和直播间的气氛瞬间爆炸! 白熙盯着屏幕上刺目的比分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 观众席的声浪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他听见后排有粉丝带着哭腔喊“没关系”…… 休息室的冷气出风口正对后颈,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 第三局,雪地地图。 命运似乎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XK按照徐若羽优化过的路线谨慎转移,前期避战成功,装备逐渐成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向信号圈内进发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覆盖了大半个地图的暴风雪天气系统被触发! 狂风卷起雪沫遮蔽视野!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五十米! “我们被天谴了!!” 几乎在同时,导播切出两个画面: XK战队在暴风雪中试图穿越一处狭窄的冰谷,被早已埋伏在高点的韩国SKY战队精准伏击! 呼啸而来的5.56子弹瞬间融化三人! 仅剩的叶耀试图利用地形反击,却被一颗预判精准的□□封死退路,含恨倒地。 排名:第九名。 另一边,积分榜首的G3战队同样遭遇灭顶之灾! 他们选择的进圈路线需要横跨一片开阔的冰湖,暴风雪中,他们未能及时发现冰面上早已布下的□□陷阱! 雪橇载具触发连环爆炸,四人瞬间化作四团火球! 排名:第十名! 两支夺冠大热门在暴风雪中同时暴毙!! 最终,XK凭借前期积累的人头收获可怜的3分。 G3同样只拿到3分。 1分的差距…… 纹丝不动。 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原上悄然蔓延的寒气,笼罩了XK支持者的心头。 * 第四局,沙漠地图。 赵芸刚一出场就被敌人围追堵截。 开局损失两名突击手,叶耀带领Meniscus坚持到中期才完全崩盘,拿下8分。 第五局,随机地图刷新,依旧是沙漠。 徐若羽深吸一口气看向小赵:“赵芸你继续上,打突击位。” 小赵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教练?我……” “别有压力,”徐若羽拍拍他肩膀,笑着说,“你就按训练的打,稳扎稳打,苟住排名分就行。” 白熙也笑着开口:“没事,拿到前四就能晋级,第四名现在才162分,差我们60多,翻不了天。”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松,目光扫过略显紧张的小赵和眉头紧锁的秦峤:“就当……随便打着玩吧,别有包袱。” “随便玩?”秦峤猛地抬起头,眼睛有点红,“熙哥!已经差10分了!” “所以更要放松,”白熙走过去,用力拍了拍赵芸的肩膀,冰蓝色的发丝在灯光下跳跃,“绷太紧枪会抖的,信我。” 小赵用力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点了点头。 …… 第五局,依旧是广袤而危机四伏的沙漠地图。 XK休息室里,巨大的投屏占据了一整面墙,实时播放着赛况。 徐若羽双手抱胸站在屏幕前,镜片后的目光紧盯着代表G3战队的黑色光标移动。 旁边的白熙强迫自己盯着屏幕,他试图分析G3的战术意图,但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却从屏幕那头传递过来,让他心神不宁。 “徐徐,”白熙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眉头紧锁,“你看Geek他们……是不是打得很急?很……急躁?” 画面中,G3战队刚刚在皮卡多外围清理掉一支试图骚扰的残编。 Geek操控的角色没有立刻跟随队伍转移,反而对着地上一个早已成盒的敌人尸体,泄愤般地又扫了半梭子子弹。 在后续的一次遭遇战中他更是放弃了掩体,近乎鲁莽地拉出身位与对方突击手对枪。 虽然依靠超强个人能力险胜,但血线被压得极低,动作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和……焦躁?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领先队伍应有的稳健心态。 “嗯,感觉到了。” 徐若羽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领先这么多,本该求稳运营,他们却在主动找人打架,感觉Geek有点失控,像是……在发泄什么?” 就在这时,导播的镜头猛地切到了另一片区域——位于狮城外围的一处破败房区。 代表赵芸和Meniscus的光标正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突然! 引擎的轰鸣如同死神的咆哮撕裂了寂静!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沙丘后狂飙而出!! 是G3!! 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在XK两人藏身的房屋的矮墙上,火星四溅,尘土飞扬! “小心!!” 小赵在队伍语音里惊呼。 烟幕弹仓促升起,但吉普车没有丝毫减速,一个野蛮的甩尾漂移,直接碾碎了脆弱的矮墙! 车头狠狠撞在试图躲避的Meniscus身上! 【米国G3-Bill 使用载具击倒了 XK-Meniscus】 “月牙哥!” 小赵手中的枪口刚抬起,瞬间被吉普车后排跳下的两个身影压制。 【米国G3-Geek 使用M762击倒了 XK-赵芸】 屏幕前,白熙的呼吸骤然一窒,胃部猛地抽搐起来。 那种被载具锁定、碾压的冰冷窒息感再次不受控制地席卷而来! 然而,更令人不适的画面出现了。 Geek没有立刻补枪。 他收起枪,在队友警惕四周架枪的掩护下,操控着角色一步一步,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倒地的赵芸身边。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现场观众和解说惊愕的目光注视下—— Geek的角色抬起了拳头!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赵芸”角色的身上! 动作缓慢而刻意,充满了赤裸裸的戏谑和残忍! 【米国G3-Geek 使用拳头淘汰了 XK-赵芸】 紧接着,他又走到倒地的Meniscus身边,同样用拳头一下一下将人“处决”! 【米国G3-Geek 使用拳头淘汰了 XK-Meniscus】 “我的天!Geek他在干什么?!” 解说天蓝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毫无必要的虐杀行为!” “G3已经大比分领先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李南的声音也带着强烈的谴责。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徐若羽的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镜片后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混蛋!!” 而白熙—— 在看到Geek抬起拳头的瞬间,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反胃感和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轰然袭来! S3沙漠幸福村,那个ID【Gin】的身影,那冰冷嘲弄的眼神,那一下下砸碎他尊严和骄傲的拳头……记忆的碎片混合着剧烈的生理厌恶狠狠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呃……” 白熙猛地捂住嘴,脸色在刹那间褪得惨白如纸! 他霍然起身,椅子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熙哥?” 徐若羽惊觉回头。 白熙根本顾不上回答,他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向休息室角落的卫生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紧接着,门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干呕声,伴随着水流冲刷的哗哗声。 徐若羽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听着里面传来的痛苦声音,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休息室的门被再次敲响。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与室内紧绷气氛格格不入的从容。 徐若羽起身走过去,问道:“是谁?”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打扰了。” “帝城……柏熙先生,你好,方便聊一下吗?” * 休息室门被拉开,门外站着的人影让徐若羽紧蹙的眉头下意识松动了半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惑取代。 不是预想中气势汹汹的记者或工作人员。 青年身量很高,却因一条胳膊打着厚厚的白色石膏挂在胸前,显得有些单薄和……狼狈。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鼻梁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小半张脸的黑色大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属于象牙塔的干净和略显局促的认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里抱着的一大束热烈怒放的向日葵。 “呃……打扰了。” 青年的目光瞬间投向刚从卫生间出来、脸色依旧苍白、正用纸巾擦着嘴角水渍的白熙。 “徐教练你好,我是Wild,不落星战队的。” 秦纵野微微欠身,动作因打着石膏而显得有些笨拙,“那个……我们陈教练说让我过来送个花,说祝你们……祝你们一举夺魁!” 他似乎也觉得这花送得有点突兀,耳根微微泛红,递出 花束的手紧了紧。 “Wild?” 白熙认出了他,正是BLX那位因浴室“意外”骨折而遗憾退出世界赛守擂的王牌突击手。 他压下胃里残留的不适,走上前收下花朵,道了句谢。 “不过……你特意过来,应该不只是送花吧?” “是的。” 秦纵野开门见山,清晰地切入主题,“陈教练让我来跟你们聊聊我们近期研究G3战队的发现。” 徐若羽和白熙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们发现Geek有个致命弱点……” “他其实也在害怕,”秦纵野语出惊人,“怕输,更怕赢得不够漂亮,不够碾压,尤其是在他们教练的眼皮子底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扫过休息室里巨大的战术屏幕——上面正显示着第五局沙漠地图的实时战况,G3的光标依旧带着一股焦躁的气息在移动。 “你们看他们现在的打法,”秦纵野用没受伤的手虚指屏幕,“领先这么多,本该稳如泰山,却打得像落后几十分要拼命追分一样四处找人打架。” “去年总决赛时我就意识到了……” “他认为自己必须用最碾压的方式击溃对手,才能证明他完美继承了Gin的‘风格’,才配得上Gin的期待。” 秦纵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白熙脸上,镜片后的眼神里有细碎的光亮:“所以,破局的关键就是把他这层强装的‘无畏’彻底撕碎,把他也拖进恐惧的泥潭里。” “怎么拖?” 徐若羽沉声问,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下一局海岛图,”秦纵野斩钉截铁,“跳一起!去他们的老家——G港集装箱区!和他们硬碰硬!落地就干!” 这个提议过于大胆,连徐若羽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主动跳到对方最熟悉、最强势的资源点? 这简直是自杀式袭击! “此招虽险,胜算却也不大。” 秦纵野坦率承认,但语气异常坚定,“但这是唯一能最快、最直接打乱他们节奏、戳破Geek伪装的办法!” “只要你们能在落地初期给G3造成足够大的麻烦,哪怕只是换掉他们一两个人……当然,击倒之后要把羞辱都还回去。” “总决赛在雨林地图打开优势后继续在海岛这么做,不出五局,Geek必破防。” 秦纵野叹了口气,说:“本来今年该是我们在总决赛跟他碰一碰,亲手为民除害的……” 但是他这胳膊伤筋动骨一百天,队里狙击手旧伤复发,指挥官又扁桃体做了手术——上届世界冠军BLX只能遗憾退出夺冠热门。 他看着白熙和徐若羽脸上凝重的神色,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真诚的尊重:“我知道这决定很难,不用立刻答复,你们好好考虑。” “时间紧迫,我现在先把我们教练组熬夜分析出来、关于G3战队海岛图致命漏洞的情报,跟你们详细说说……” 他态度诚恳,分析一针见血,更带着同仇敌忾的愤怒。 白熙和徐若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和一丝被点亮的希望。 “请讲!” 徐若羽立刻侧身,将秦纵野让到战术屏幕前。 白熙将怀里的向日葵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空桌子上,强打起精神站到徐若羽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 秦纵野拉过键盘点击几下。 屏幕上的画面快速切换,调出了G3战队近期所有海岛图的比赛录像和详细数据面板。 “看这里,海岛图第二圈向第三圈转移时…” 秦纵野的指尖点在屏幕上一条蜿蜒的路径上,那是G港通向内陆的主要通道。 “当第三圈东北切时,G3有超过80%的概率会放弃更近的这条路,选择从龙脊山南边绕一圈过去。” 他调出多个录像片段,三倍速播放,又精准暂停在G3自由人小地图标记的瞬间: “看他们自由人的标记习惯,在这个岔路口,无论是否有敌情,他们的指挥Bill都会下意识地让队伍优先向西南高地移动!这几乎成了他们的肌肉记忆!” “为什么?”白熙立刻追问,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西南高地距离很远,视野也并不好啊。” “赌!”秦纵野用力敲下一个键,屏幕上叠加的地图瞬间被大量红色标记覆盖,集中在几个特定区域——G镇、研究所、秃头山、Y城南部麦田圈! “他们在赌下一个圈大概率会刷在这些他们做过海量针对性训练、拥有绝对地形理解和优势枪线的‘舒适区’!” “这是一种建立在地图极致理解基础上的高风险赌博式运营!他们前期积累的优势往往就是为了支撑这种赌博!” 徐若羽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所以,如果我们能预判到他们这种赌博式的转点意图,提前在那些‘舒适区’的关键隘口设下埋伏……” “对!”秦纵野镜片后的眼睛熠熠生辉,“比如这里!” 他放大龙脊山山脉的一处坡地,“这是他们从西南进入G镇‘舒适区’的必经之路!” 白熙恍然大悟:“是!如果提前卡死这里,配合地形……哪怕只有两三个人也能制造巨大的麻烦,能打乱他们整个运营链条!” “P城南麦田圈也是!”徐若羽的思路完全打开,“那片麦田看似开阔,但有几个反斜坡和谷仓是天然陷阱!如果提前占据高点……” 三人围绕着屏幕和战术板,语速飞快。 秦纵野带来的情报瞬间打开了XK教练组之前未曾完全参透的迷雾,那些G3看似精妙实则依赖路径和赌博的运营模式被清晰地解剖开来…… 每一个被指出的漏洞都迅速被白熙和徐若羽举一反三,转化为可能的反击策略。 时间在键盘敲击、鼠标点击和快速的话语交锋中飞速流逝,休息室内压抑的气氛早已被一种拨云见日般的兴奋和专注所取代。 …… “好了,核心漏洞和应对思路就这些。” 秦纵野最后敲下回车键,将一份整理好的简要文档发送到徐若羽的电脑上,长舒一口气,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具体怎么打,看你们的临场判断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十天后前往迪拜的机票,郑重地递给白熙,“帝城,加油!干掉那群混蛋!替我们不落星,也替所有被他们恶心到的队伍……好好出口气!” 白熙接过,郑重地点头:“一定!” 秦纵野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拉开休息室门的时候,门外正站着匆匆赶来的薛景寒。 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 薛景寒的目光在秦纵野打着石膏的手臂和白熙怀里的向日葵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随即移开,快步走进休息室。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脸色苍白的白熙,眸中瞬间翻涌起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 徐若羽看着薛景寒进来,又看看脸色好转但难掩疲惫的白熙,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出去送一下Wild。” 他拍了拍白熙的肩膀,给了薛景寒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身追了出去。 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 喧嚣与讨论声瞬间消失,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屏幕上无声切换的沙漠地图俯瞰图。 那束明亮的向日葵在白熙怀中,散发出淡淡的、带着阳光气息的清香,成了这方紧张空间里唯一温暖的色彩。 薛景寒几步走到白熙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也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 “哥……”薛景寒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过白熙鬓边凌乱的冰蓝色发丝,“脸色怎么还这么差?” 那冰凉的触感让白熙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微微垂下眼帘,抱着花束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薛景寒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白熙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唇,还有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白熙轻轻摇了摇头。 “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薛景寒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没再多问,转身从旁边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他没有直接递给白熙,而是用带着冷冽水汽的瓶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贴了贴白熙的脸颊和颈侧。 突如其来的冰凉激得白熙微微一缩,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 “凉一下,会舒服点。” 薛景寒低声解释,看着白熙下意识地往他手的方向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猫,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收回水瓶,拧开盖子,这才递到白熙唇边。 “喝一点,慢点。” 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两人靠得极近,薛景寒能清晰地看到白熙吞咽时喉结细微的滚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向日葵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中药苦味。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在交织。 薛景寒抬起手,这一次,指轻轻抚过白熙微蹙的眉心,仿佛要将那里凝结的愁绪和疲惫都揉散。 他的指尖缓缓向下,滑过白熙挺直的鼻梁,最终停顿在被他自己咬出浅浅齿痕的下唇边缘。 指腹下温软细腻的触感让薛景寒的呼吸瞬间沉重了几分,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抹淡色,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加剧烈。 他想吻上去,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他的存在,驱散他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薛景寒的手指在白熙的唇边停顿了数秒,最终极力克制住,缓缓移开。 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哥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崩溃和生理不适,他需要的是安抚,而不是可能带来更多混乱的亲密。 薛景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白熙低垂的眼眸平齐。 他伸出手,轻轻地覆盖上白熙的手背。 “哥,我相信你。” 薛景寒的目光深邃如海,清晰地映着白熙有些茫然的倒影。 “就像你相信你自己手中的枪一样。” “那个在雨林一人屠城,让全世界振奋欢呼的白熙,就在这里。”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将白熙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 那温度透过皮肤,直抵白熙冰冷不安的心底。 “没有什么沙漠,没有什么Geek,更没有什么Gin的阴影……能困住你。” 第75章 举高高 世界预选赛最后一局, 海岛地图。 运输机的轰鸣在巨大的场馆穹顶下回荡,如同战鼓擂响。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清晰地标注着航线: 一条从东向西、略偏北的直线,横贯整张海岛地图。 XK选手席, 白熙戴上耳机, 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划过,“这局跳战地医院。” 频道里静默了一瞬。 战地医院? 这个资源点距离G3的老巢G港集装箱区仅仅隔着一片稀疏的房区和一条公路!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贴脸!! “OK!” 叶耀的声音听起来带了点被点燃的兴奋,“明白!我们……带你们回老家看看!” 秦峤眼中也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好!!” 这个点位对于老XK的每一个人都意味着太多滚烫的记忆——橘子味、泡面香、深夜训练的键盘声、还有那个总是叼着棒棒糖的挺拔身影。 “跳!” 四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座承载着过往荣光与硝烟的小城俯冲而下! 那不是地图上的坐标, 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 * 导播第一时间将镜头切给了战地医院上空。 “XK选择了战地医院!” 解说天蓝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期待, “这个点位离G3的跳点G港非常接近!火药味十足啊!” “没错!”李南接口, “看来XK在最后关头选择主动出击!” “战地医院也是当年老XK的龙兴之地,让我们看看这里能否唤起一些‘白帝城’的余威!” 战地医院的建筑群在晨光中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 破碎的玻璃窗折射着冷冽的光芒, 锈蚀的铁架床横亘在走廊中央,沾血的绷带随风飘荡。 这里每一处掩体都刻着老XK的印记——白熙知道哪个窗口适合架枪, 叶耀记得每扇门的开关方向, 秦峤甚至能闭着眼睛都能把物资搜光。 落地瞬间, 枪声便在战地医院各处零星炸响。 XK四人如同归巢的猎鹰,凭借对这里一砖一瓦的极致熟悉, 迅速分散抢占有利地形。 动作流畅,配合默契。 “教堂顶!一个!” Meniscus第一个报点,手中的M24狙击枪发出清脆的鸣响! 【XK-Meniscus 击倒/淘汰了瑞士RS-xoxo】 瑞士RS其他三人连忙转移。 天蓝赞道:“二倍镜拿下开局首杀!月牙的栓狙还是这么漂亮!” …… 前期发育有惊无险,XK清掉了两股零散敌人, 装备迅速成型。 信号圈开始收缩,覆盖了龙脊山脉和废墟以及P城的第三圈刷新,和前两个圈塑造成了一个逐渐偏稀的同心圆。 正是G3“读博”的舒适区! “G3动了!” 徐若羽的声音在休息室通讯中响起, 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方向……西南!他们要从南边绕龙脊山!” 他和比赛现场的白熙同时握紧了拳头! Wild的情报分毫不差! “按计划!阿耀和月牙卡住垭口高点!” “阿峤跟我绕后!” 叶耀和Meniscus借助复杂山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攀上西南山侧通往G镇区域的必经之路——鹰喙垭口的制高点。 白熙则带着秦峤驾驶着提前准备好的蹦蹦车,轰鸣着从侧翼一条隐秘小路狂飙而出,准备直插G3的侧后方! “……” G3的车队正沿着熟悉的西南高地路线,准备按照“剧本”进入G镇。 Geek坐在副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在他们的两台吉普车即将驶入鹰喙垭口那狭窄通道的瞬间—— “打!” Meniscus清冷的声音如同发令枪! 砰!砰! 两声沉闷的栓狙枪响几乎同时撕裂空气!来自两个不同的刁钻角度! 【XK-Meniscus 击倒了米国G3-Cool】 【XK-夜曜 击倒了米国G3-Polo】 G3的医疗兵和狙击手瞬间从载具上跌落! “有埋伏!” 指挥官Bill在语音里嘶吼,方向盘猛打,试图规避! 然而,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白熙手中的破片手雷如同长了眼睛,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越过岩石,正正砸在G3头车的前轮下! 轰——! 剧烈的爆炸将头车直接掀翻! 【XK-帝城击倒了米国G3-Geek】 烟尘弥漫!G3阵型瞬间大乱! “后面!后面也有车!” “我们被伏击了?!” 电光火石之间!G3四人倒了三个! 仅剩指挥官Bill凭借着超快的反应和地形掩护一个漂移躲掉手雷,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反方向疯狂逃窜! “卧槽!!!” 解说天蓝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声音劈叉:“埋伏!完美的埋伏!XK在鹰喙垭口打出了一波教科书级别的伏击!” “这配合!这执行力!” 弹幕被瞬间刷爆: 【曜神指挥天神下凡!这波绕后绝了!】 【帝城这雷神附体了吧?!】 【Bill:家人们谁懂啊,出门就被一锅端了!】 【G3:说好的世一狂呢?!剧本拿错了?!】 【XK牛逼!这波伏击看得我头皮发麻!】 【竖子休狂?XK教你做人!】 【Geek呢?Geek出来挨打!】 【前面的,Geek在地上趴着呢哈哈哈!】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燃烧载具的噼啪声和三个G3队员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白熙和秦峤如同战神般屹立的身影。 白熙的目光扫了一圈,然后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背着MG3轻机枪的身影——Geek。 他蹲下身,没有补枪,而是做了一个让全场哗然的动作——将倒地的Geek背了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旁边一块相对空旷的空地,像丢弃一件垃圾般将Geek的角色“砰”地一声扔在了地上。 “先别补。” 他看了一眼高坡上架着狙的Meniscus,语气温和:“月牙拿一下那两个的淘汰。” 高坡上的Meniscus似乎顿了一下,随后,六倍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Cool。 砰! “谢谢。” 白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看Meniscus那边,轻咳一声。 叶耀和秦峤心领神会,两人几乎同时从背包里掏出了烟雾弹! 咻!咻!咻!咻! 四颗烟雾弹被两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奋力掷出! 两颗来自叶耀的方向,两颗来自秦峤的方向,目标正是被白熙扔在空地中央的Geek! 紧接着,白熙手腕一抖,一颗烟雾弹精准地补在了Geek脚下那唯一的小小空隙! 嗤——!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升腾、弥漫、交织! 导播的镜头极其敏锐地拉高了视野,一个上帝视角的全景俯瞰呈现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和所有直播画面中! 只见那五颗烟雾弹爆开的白色烟墙,竟然极其巧合地——不,是经过精妙计算的——组成了一个巨大而标准的……爱心形状! 而这个巨大的烟雾爱心正正好好将Geek的角色完全笼罩在了正中间! “噗——!!!” 现场不知道谁先没忍住笑喷了出来,随即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哄笑声、口哨声、惊叹声响成一片! 连解说席上的天蓝和李南都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烟雾爱心???帝城你他妈是什么浪漫鬼才?!】 【曜神后继有人】 【好了,我相信夜曜是你表哥了[笑哭]】 【Geek:我他妈在爱心中央?我谢谢您嘞!】 【杀人诛心!物理意义上的诛心!】 【周瑜:论点火还得是我江东子弟!】 【用兵者,攻心为上——XK-帝城】 【爱的供养!送你上路!】 【Geek无能狂怒.jpg 表情包预定![狗头][狗头]】 被烟雾笼罩的Geek角色疯狂地左右扭动、爬行,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完美的爱心烟墙,动作充满了绝望和……滑稽的愤怒! 就像一只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野兽! 就在这极致的嘲讽达到顶点,全场哄笑声浪最高的瞬间—— 白熙动了。 他优雅地扬起手臂,一个□□划破空气,带着优美的弧线,如同情人投掷的玫瑰,精准无比地落入了烟雾爱心的正中心,落在了Geek角色的身上。 轰——! 橘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白色的烟雾爱心!也吞噬了其中那个疯狂扭动的身影!! 【XK-帝城使用□□淘汰了米国G3-Geek】 火焰熊熊燃烧,映亮了屏幕外白熙平静的脸庞,也映亮了导播特意切给米国线路的镜头—— 那边的Geek脸色铁青,他猛地摘下耳机狠狠砸在桌面上,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如同喷火的野兽! “遥想帝城当年,月牙初嫁了,雄姿英发,妹控狗砸,谈笑间,G3灰飞烟灭!” 解说天蓝激动地改编引用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声音带着无比的畅快:“周公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乃真英雄也!” 解说李南也大笑接道:“没错!用最浪漫的方式,送最讨厌的人上路!” “帝城这波操作必将载入《零度禁区》史册!” …… 灭掉G3核心三人,接下来的比赛他们在叶耀精准的指挥下化身游荡海岛的死神—— 主动出击,四处狩猎! “G镇一队满编!吃掉他们!” “空投在前面……我靠!还有狗砸!” “秃头山房区有人!包过去!” 枪声、爆炸声、 击杀提示疯狂刷屏!积分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 两位解说嗓子都喊哑了—— 天蓝:“XK出征!寸草不生!!” 李南:“帝城他们以无可争议的强势姿态!挺进了最终的决赛圈!!” 决赛圈刷在了废墟靠近河流的位置,那里断壁残垣林立,地形极其复杂。 幸运女神似乎在最后关头打了个盹。 XK在清剿米国G3的独狼时,遭遇了总积分第四名、来自俄联邦的BJX战队的强力狙击! 满编对满编。 但可恶的是这边还有个游击骚扰的Bill。 “草了!北极熊蛮子!!” 这支队伍打法极其刚猛,悍不畏死。 在激烈的交火中,叶耀被冷枪爆头,秦峤为了掩护白熙拉枪线被集火倒地。 白熙极限只一换二把独狼Bill和俄联邦的医疗兵淘汰,但自己也血线见底,被敌人补枪带走! 【俄联邦BJD-达瓦里氏淘汰了 XK-帝城】 【淘汰了 XK-青椒】 【淘汰了 XK-夜曜】 瞬间,XK仅剩Meniscus一人! 而对方还有三个钢枪的猛男! “完了……” 天蓝的声音带着绝望:“只剩下月牙了!一打三!还是北极熊这种钢枪猛男队!太难了!” 李南笑道:“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XK现在的积分已经稳居红组定榜第一了~” * 但是白熙不想放弃。 “月牙!稳住!” “你三点钟方向的矮墙后面是栓狙!他在卡你,别露大身位!” Meniscus身形一矮,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仿佛白熙的指令就是他肢体延伸的一部分。 【卧槽!月牙这位置卡得神了!】 【看起来是帝城在指挥!您的黑屏指挥官已上线!】 【哭了!公瑾倒了还在C!】 【Bear的狙架着呢,月牙千万别出去啊!】 就在这时,对面一个身影终于按捺不住,只见他猛地拉出身位,AUG突击步枪的枪口急切地左右摆动搜索——正是突击手保尔! “打头!就现在!” 白熙指令下达的瞬间,Meniscus的M200狙击枪已经从阴影中探出,他没有一丝犹豫,几乎在保尔头部暴露的同一时间……子弹已至! 【XK-Meniscus 击倒了俄联邦BJX-保尔】 “漂亮!!”白熙在语音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喝彩,随即声音骤然拔高,“快撤!去左边掩体!注意手雷!右边!右边45度!来了!!” 几乎是白熙喊出“手雷”的同时,刺耳的破空声已然撕裂空气! 一颗圆滚滚的致命造物划着弧线,精准地砸向Meniscus刚才开枪的位置! 千钧一发! Meniscus没有丝毫停顿,在白熙喊出“快撤”的瞬间,他身体已经跟着做出了反应——一个极限的滑铲侧扑,身体已然躲到了他说的掩体后面。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石狠狠砸在他刚才藏身的位置,烟尘弥漫。 镜头给到白熙特写: 少年的双手死死按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前倾几乎要将自己嵌入屏幕里。 汗水从鬓角滑落,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火焰,他死死盯着Meniscus的第一视角OB画面,嘴唇快速开合,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有力。 这是战场上另一种形式的冲锋陷阵。 弹幕彻底疯了: 【我滴妈!!!这滑铲!!这预判!!】 【帝城神预警!!!这手雷躲得也太极限了吧?!】 【月牙这服从性我草了!从指令到动作几乎0延迟!人形兵器啊这是!】 【北极熊剩下两个肯定冲脸了!完了完了!】 “他们两个人!夹击!狭缝!”白熙的声音因为高度紧张和快速嘶吼而有些沙哑,“用□□封两边的路!” “开镜!卡住那个窄口!” 烟尘尚未散尽,沉重的脚步声已经从两侧的狭窄缝隙中急速逼近……指挥官达瓦里氏和狙击手格瓦斯一左一右,意图用人数和火力瞬间淹没Meniscus! Meniscus背靠矮墙,侧身,枪口死死指向那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入口。 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 导播分屏! 左边是Meniscus第一视角:狭窄的缝隙入口在晃动,脚步声越来越近,M200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占满半个屏幕,稳定得可怕。 右边是白熙的实时画面:他紧咬着下唇,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极大,仿佛在用全部意志力穿透屏幕锁定敌人。 第一个身影刚飘过缝隙,露出一点脑袋。 “打!!” 白熙的指令如同惊雷炸响! 轰——! M200巨大的后坐力让角色的肩膀猛地一沉,但枪口在极致的肌肉控制下只微微上跳! .408口径子弹瞬间爆了格瓦斯的头! 他甚至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XK-Meniscus 击倒了俄联邦BJX-格瓦斯】 枪响的余音未散,达瓦里氏的身影带着怒气和Groza突击步枪的火光紧跟着冲入缝隙! “压枪!跟!别停!轰他!!” 白熙的嘶吼带上了破音。 Meniscus的手指拉上栓狙,在巨大的后坐力中硬生生将跳起的枪口在电光火石间压了回来! 就在达瓦里氏将他打残即将击杀的下一秒,第二发子弹再次怒吼! 轰——!!! 一声沉闷的枪响,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海岛废墟猎杀画上了冷酷而完美的句号。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金色的字样瞬间点亮了XK四人的屏幕!也点亮了整个魔都国际电竞中心! “赢了!!!XK赢了!!!” 天蓝和李南的嘶吼混合在一起,“绝境翻盘!月牙天神下凡一拖三!极限吃鸡!!!” “让我们恭喜XK!!!以无可争议的姿态,拿下红组死亡之组头名!昂首挺进全球总决赛!!!” 全场沸腾!XK的旗帜疯狂舞动!“XK!XK!XK!”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 直播间弹幕彻底被【月牙牛逼!!!】、【穿三封神!】、【Meniscus是我爹!】、【XK牛逼!】刷爆! 选手席上,Meniscus缓缓摘下耳机。 清冷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急促。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矿泉水瓶,试图用冰冷的液体压下剧烈的心跳。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水瓶的瞬间——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 是白熙! 白熙脸上挂着纯粹到极致的狂喜。 他冲到Meniscus面前,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错愕目光中,猛地伸出双手—— 不是拥抱。 他直接掐住了Meniscus的胳肢窝!像举一只矜贵的猫咪一样,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把清瘦高挑的Meniscus从电竞椅上举了起来! “月牙你懂我!!”白熙的声音响彻选手席,带着巨大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赞赏,“你就是我的第一!!我爱你!!” Meniscus:“……!!!” 时间仿佛凝固了。 Meniscus整个人都僵在了半空中! 那双总是清冷无波、如同寒潭般的漂亮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冷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最后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熟透的樱桃色! 他修长的四肢完全无措地僵直着,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悬在半空,像是不知该往哪里放。 Meniscus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被强行rua了的懵懂感和……巨大的羞窘! 所有人:? 所有人:!!!!!! 解说天蓝:“噗——!!!我的妈呀!!!帝城把月牙举起来了!!举高高了!!!” 解说李南:“哈哈哈哈!这庆祝方式……太有爱了!月牙这表情……大家快截图啊!年度最佳表情包预定!” 导播的反应堪称神速!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瞬间切出了超高清的特写镜头! 白熙带着挑染的冰蓝头发在灯光下跳跃,脸上是灿烂到晃眼的、毫无保留的笑容,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而被举在半空的Meniscus则窘迫到几乎要哭出来,嘴巴翕动,能看出来说的是四个字。 ——你别乱说。 【卧槽槽槽!帝城你是什么牌子的金刚芭比?!】 【月牙宝贝脸红了!好可爱!这个手足无措的小表情我要截图当屏保!!】 【这脸红我能看一年!耳尖也太绝了吧!】 【嗑到了嗑到了!“你别乱说”四个字我都能脑补出八百字小作文!这娇嗔的语气是真实存在的吗?!】 【XK队内氛围也太好了吧!】 【曜神和椒神在后面眼巴巴看着好像落汤小狗,导播快给镜头啊!!】 【帝城这个笑容awsl!】 【导播太懂了!这个仰拍角度绝了!帝城的下颌线和我最后的理智一起消失了...】 …… VIP包厢内。 巨大的落地窗前,薛景寒看着下方选手席那“举高高”的一幕,沉默了两秒,然后抬手,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额角上。 修长的手指遮住了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的眼神,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出一丝无奈。 旁边的韩秘书死死抿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显然憋笑憋得极其辛苦,脸都涨红了。 而另一边的陆知白已经毫不客气地爆发出一阵开朗的笑声。 “哈哈哈!薛董!管管!快管管你家这无法无天的小孩吧!再这么下去,我家月牙的清白和形象可就全毁在你家帝城手里了!哈哈哈!” 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 薛景寒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瞥了陆知白一眼,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听到那句话呢? 不是你懂我,也不是你是我的第一。 而是…… 我爱你。 第76章 我们两个光彩吗? 米国G3战队休息室, 空气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 Geek狠狠一拳砸在合金桌面上,震得几瓶没开的能量饮料哐当乱跳。 他死死瞪着环形大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个巨大的、将他角色牢牢锁在正中的白色烟雾爱心,还有冲天而起的橘红火焰。 “Fuck!Fuck!!”Geek从牙缝里挤出咒骂, 声音嘶哑, “那狗娘养的砸中!他怎么敢?!” 没有回应。 预想中教练冰冷的斥责并未降临。 但这反常的寂静比怒骂更让人心头发毛…… Geek猛地扭头。 Gin靠坐在宽大的电竞椅上, 指关节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冰冷的扶手。 哒、哒、哒。 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盘旋,敲得人心慌。 Gin看着屏幕上白熙最后平静的脸庞特写,以及导播特意切给Geek的、那张因暴怒而铁青的面孔。 队长Bill的脸色比Geek好不了多少。 他站在Gin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指节捏得发白。 屏幕上, 属于他的角色正狼狈地朝着反方向疯狂逃窜的背影, 成了这场完美伏击最刺眼的注脚。 Bill声音低沉:“教练,这不正常……最后这波埋伏太精准了……鹰喙垭口, 两个狙位, 侧翼绕后……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我们的转移路线好像被他们摸透了。” “不是好像。” Gin开口便让房间温度骤降几度,“是肯定。” 他身体微微前倾, 巨大的阴影投在桌面上。 Bill下意识猜测:“徐若羽?” “Xu没这个本事。” Gin嗤笑一声, 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脑子还缠在预选赛的线团里, 没空织这么大一张网。” 他枯瘦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屏幕上瞬间跳出另一个分屏。 左边是微博热搜, 鲜红的“#帝城周瑜#”高居榜首,正是白熙在机场决赛圈策马冲锋的史诗级慢镜视频。 右边则是一条稍显冷清但足够刺眼的电竞资讯—— 【惊!BLX-Cheny携爱徒Wild现身红组观战席![图片]】 图片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陈知遇标志性的银框眼镜和沉稳侧脸,以及他旁边打着醒目白色石膏、神情专注盯着赛场的秦纵野。 Gin的目光在那张图片上停留了几秒,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他的诸葛亮来了。” Gin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还是一个……带着‘姜维’的老诸葛。” “Cheny?!” Bill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Gin的指向。 陈知遇他们居然会帮助不是同一队伍的对手?! “呵。” Gin靠回椅背,碧蓝的眼底燃起两点幽冷的鬼火,那是被彻底激怒、也彻底兴奋的光芒,“有意思。” 他手指猛地收紧,捏得指节咯咯作响。 “Geek。” “在!” Geek条件反射般站直,尽管怒火未消,但对Gin的畏惧早已刻进骨子里。 “记住今天的耻辱,”Gin的声音恢复了金属般的冰冷,一字一句,砸进Geek的耳膜,“也记住那个漂亮的爱心。” “总决赛的舞台上,我要你……亲手把它烧回给那个‘周瑜’。” “用他的血。” * 周一凌晨,魔都“云顶”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吊灯流淌着璀璨的金光,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撞击着耳膜,舞池里人影晃动,笑声、碰杯声、起哄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华国出征全球总决赛的三支队伍——A市的XK、帝都的CMH、江东的ZTG,加上东道主守擂的魔都BLX,难得齐聚一堂。 “来来来!CMH的兄弟们走一个!恭喜出线!” “你们ZTG真是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哈哈!” “XK死亡之组头名!必须吹一瓶!” 紧绷了数周的神经在此刻彻底放松,少年们的意气风发与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徐若羽正被CMH的孙教练拉着交流年末在选秀大会交换青训生的事,陈知遇端着杯香槟踱了过来,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阿嚏——!” 他刚坐下就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银框眼镜滑下来一点。 “感冒了?” 徐若羽递过一张纸巾。 陈知遇接过,擦了擦,语气平淡无波:“估计是哪个输不起的小杂种在背后骂我呢。” 徐若羽了然一笑,两人默契地碰了碰杯。 * 酒店顶层天台。 夜风携了黄浦江微腥的水汽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平台,吹散了下方宴会厅隐约传来的喧嚣,也吹乱了白熙额前的碎发。 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与Meniscus的通话记录上,红色的未接通标识格外刺眼。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白熙没回头,也知道是谁。 “在干什么呢?” 薛景寒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倚在栏杆上,两人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相贴。 “找月牙。” 白熙实话实说,将目光投向远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今晚团建我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薛景寒沉默了几秒,叹气,回答他的问题:“他被他男朋友带走了。” 白熙:“……?” 几秒后白熙猛地回神,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来,手指有些慌乱地轻轻捂住了薛景寒的嘴。 “你小声点!这……这种事难道很光彩吗?” 温热而柔软的手心颤抖地贴在微凉的唇上,薛景寒眼中的墨色此刻翻涌得更加剧烈。 他轻轻抬手,握住了白熙捂在自己唇上的手腕,力道温地将它拉了下来,握在掌心。 白熙的手腕纤细,皮肤温热,脉搏在他指下急促地跳动着。 “他们光不光彩,我不关心。” 薛景寒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白熙心上。 “我只想知道,哥,你觉得我们两个……光彩吗?” 轰——! 白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什么我们……”他眼神闪烁,不敢看薛景寒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跳如擂鼓,“景寒,你别……别瞎说……” 他试图从薛景寒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握得更紧。 天台的风似乎瞬间变得刺骨,雨夜里崩溃的拥抱,唇齿交缠的滚烫气息,黑暗中无声的抚慰……那些被刻意淡忘的记忆被慢慢记起,更深沉的恐惧随之而来—— 不是对感情本身,而是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贴上标签、被拖进某个阴暗角落“矫正”的恐惧。 戒同所。 2013年那个封闭环境里流传的、关于“戒同所”电击和囚禁的恐怖故事。 “我……” 白熙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庆功宴那晚……雨夜里你抱着我哭……” “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吗,哥?” 就在白熙即将被这令人窒息的对话逼疯的时刻,一股莫名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不能再想下去! 他需要堵住这个源头! 白熙即刻执行,他猛地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用力地印在了薛景寒微凉的薄唇上! 仓促、生硬、带着孤注一掷的慌乱。 这不是一个情动的吻。 它更像是一种封印, 一个用身体强行画下的休止符。 唇瓣相贴的瞬间,薛景寒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 “……” 一触即分,短暂得像一个错觉。 白熙猛地后退几步,声音几乎是哀求。 “别……别再问了……我脑袋好乱……求你了景寒……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自己吹会儿风……” 他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护栏,指节用力到泛白,背脊僵硬地挺直,像一尊拒绝被解读的雕塑。 薛景寒站在原地,唇上残留的触感温热而短暂,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缓慢地切割。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转身,沉默地消失在通往楼下的消防通道入口。 …… 天台重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白熙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像被抽干了力气,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栏杆,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薛景寒那个问题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光彩吗?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毛线团。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Meniscus的微信回复,言简意赅,透着一股被打扰的不耐:【有事就说】 白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立刻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忙音。 漫长的忙音。 他不死心,又拨。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再次挂断时,电话突兀地接通了。 “喂?” “月牙!”白熙像抓住了浮木,语速飞快,“就给我五分钟!我……我就想问问你,关于……谈恋爱的事……” 他组织着语言,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压抑的、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沉闷的鼓点敲在白熙耳膜上。 “……你说。” Meniscus的声音传来,白熙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压抑的鼻音,还有……背景里极其模糊的窸窣声? 但他现在顾不上细究对方的异常,竹筒倒豆子般倾诉:“就是……我好像喜欢一个人,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像不能在一起……因为……对方也是个男人……我……” “不!” Meniscus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音调比平时高了半度,“不要多想。” 紧接着,对面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短促而痛苦的呜咽。 “你……你听我说,柏熙!” 白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月牙?月牙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没事,桌子撞到腿了。” “我的意思是……感情…很麻烦……” Meniscus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如果他不能让你……奋不顾身……唔……” 尾音被强行掐断。 “那就不要开始……当断……则断……感情这种东西……别碰……太痛……” “月牙?”白熙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你没事吧?你声音怎么了?” “我……没事……” 最后一个字被死死咬住。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另一个男人低沉愉悦的轻笑,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过来。 “啧,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月牙还在当人生导师?” 是陆知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柏熙是吗?”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建议你别听他的。” “感情这种事最怕的就是错过和遗憾……你们如果彼此有好感,为什么不试试?”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白熙握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手机,呆坐在冰冷的天台地面上,夜风吹得他浑身发冷,脸颊却烫得惊人。 电话那头陆知白慵懒带笑的“及时行乐”,还有Meniscus那句冰冷的“当断则断”……像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疯狂拉扯。 一个说不行,危险,快逃。 一个说可以,试试,别留遗憾。 他该听谁的? * 白熙在天台的冷风里把自己吹得透心凉,结果混乱的脑子非但没清醒,反而被Meniscus和陆知白截然相反的建议搅得更像一团浆糊。 当断则断?及时行乐? 他急需一个一锤定音的声音,一个能把他从这泥沼里拽出来的“裁判”。 ……喻黎。 他明确过喜欢男人,应该,很懂吧? * 凌晨三点,白熙拨通了喻黎的电话。 “嘟……嘟……喂?” 电话接通了,背景音是熟悉的键盘噼啪声、队友的吼叫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小鲤鱼历历险记》片尾曲。 “是我,白熙。” 白熙开门见山。 “知道,来电显示。” 喻黎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有事你就说呗……烦死了,可就逮着我一个人薅。” “电话里说不清楚,”白熙听着那幼稚的儿歌背景音,莫名觉得有点安心,“见面聊,急事。” “啧,事儿妈。” 喻黎那边传来椅子拖动和关掉外放音乐的声音。 “定位发我。” 不到半个小时,一阵嚣张但刻意压低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打破了城郊的宁静。 一辆通体覆盖着炫目哑光紫色车漆的改装鬼火摩托,以一个近乎炫技的甩尾漂移,精准地刹停在酒店门口,轮胎摩擦地面带起一小股烟尘。 台阶上的几人正围着蓝发青年叨叨絮絮。 “……安全……求求了……不可以……至少定位……我跟着……别这么任性……” “我朋友来了,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你和他要去哪里?” “别管了,我有事,今晚不回去。” 戴着头盔的喻黎坐在摩托车上像看戏一般看完全程,之后对匆匆朝他这边跑过来的白熙吹了声口哨,拍拍后座:“上车。” 白熙二话不说戴上他递来的备用头盔,跨上后座,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喻黎精瘦的腰。 鬼火发出一声亢奋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入凌晨空旷的街道,只留下一道炫目的紫色残影和引擎的嘶吼。 和酒店门口追下台阶的……一群人。 *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毛小涛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熙哥……呜呜……他抛弃我了……跟那个骑鬼火的跑了……” “我就知道熙哥只是单纯的喜欢坐两轮车!” “呜呜呜呜呜!” 情感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拍拍毛小涛的肩,忍着笑安慰:“没事儿,你看那边——” 她下巴朝门口方向努了努。 “有人比你更伤心呢。” …… * 紫色鬼火摩托载着白熙绝尘而去,被喻黎刻意关掉声音后像一只收敛了爪牙却依旧张扬的野兽。 夜风裹挟着凉意,吹散了白熙在天台沾染的混乱思绪,也吹得他环在喻黎腰上的手臂微微发紧。 “喂,坐稳了没?”喻黎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带着点懒洋洋的调笑,“你这魂不守舍的,别半路给我掉下去。” 白熙定了定神,看着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鬼使神差地开口:“喻黎。” “嗯?” “我们去你家吧?” 车头猛地一晃!喻黎一个急刹差点把两人甩出去! 他稳住车身,扭过头,隔着头盔面罩都能感觉到他震惊的视线:“……哈?!你他嘛要开我户?” “不是!”白熙被这离谱的解读噎了一下,脸有点热,“我是说……你之前不是说,等打完比赛就带我去你老家看看的吗?” 喻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这种承诺:“我说的是总决赛好吧?你这预选赛……算了。” 头盔里传来一声认命般的叹息,他重新拧动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看在你今天打得真牛逼的份上……反正也睡不着,兜兜风。” 夜风拂面,城市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 沉默了一会儿,喻黎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电话里火急火燎要问的就是这事?” “不是,是……感情问题。” 白熙将脸颊贴上喻黎的后背,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喻黎轻咳一声:“正常,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像直的。” 白熙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 “来,你先诚实地回答我四个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出主意。” 喻黎像个经验老道的情感电台主持人,虽然他自己连段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第一个问题,对方长得帅吗?” 白熙脑海里立刻浮现薛景寒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低声道:“……帅。” “第二,身材好吗?” 喻黎的声音带着兴奋:“有没有腹肌?是不是宽肩窄腰?腰看着有劲儿没有?” “……有。” 白熙想起浴室里不小心瞥见的、薛景寒锻炼得极好的身体线条,耳根发热。 “第三,性格怎么样?” “嗯,对我很好,很细心,也很……可靠。” 喻黎连说三个“好”字,整个人更兴奋了:“最后一个问题,有钱吗?” “……非常有钱。” 白熙给出了最肯定的答案。 “卧——槽——!”喻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感叹,“天菜啊兄弟!你他妈犹豫个锤子?!” 白熙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才……” “才个屁!”喻黎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怕什么?怕世俗眼光?怕配不上?还是怕……他玩玩而已?” 全被说中的白熙陷入沉默。 “我告诉你啊,柏熙,”喻黎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人生苦短,遇到这种天选你就该直接莽上去!想那么多干嘛?想就能想出结果吗?”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要我说,你与其在这儿瞎琢磨,不如直接跟他谈一次试试!” “啊?!”白熙差点从后座弹起来,“这……这也太草率了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喻黎理直气壮,“感觉对了,身心契合,那就在一起呗!” “感觉不对,或者发现也就那样,趁早拉倒,谁也不耽误谁。” 白熙被他这套简单粗暴又离经叛道的理论震得哑口无言,脸上烧得厉害,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谈恋爱……和景寒? 这个念头光是闪过就让他浑身不自在,却又带着一种隐秘的、诱人的悸动。 “行了行了,看你那纠结样儿!” 喻黎似乎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白熙的表情,嗤笑一声,“这样,你也别回我老家了……” 他方向盘猛地一打,鬼火摩托拐了个弯,朝着最近一个灯火辉煌的高档酒店驶去。 “去哪?” 白熙有种不祥的预感。 “帮你一把!” 喻黎停好车,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和那双在夜色下显得更妖异的紫瞳。 他不由分说拽着白熙的胳膊就往酒店大堂里拖。 “我觉得还可以再商量……” “闭嘴听我的!” 喻黎力气不小,一路把白熙拖到前台,无视他尴尬的表情,语速飞快:“开间高层的江景套房,要两边没人的。” 前台小姐保持着专业微笑,迅速操作:“好的先生,请稍等……这是您的房卡,顶层A01,祝您入住愉快。” 直到喻黎推着他进了电梯,白熙才反应过来。 “喻黎!你疯了!” “没疯,帮你下决心!” 喻黎按下顶楼的按钮,笑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你那个天菜发消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喻黎熟门熟路地把白熙推到走廊尽头那间视野最好的豪华套房门口,刷开房门,一股淡雅馨香扑面而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房间中央那张铺着白色缎面床单的圆形大床格外醒目。 白熙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正是他和薛景寒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还是他之前发的“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磨蹭什么!” 喻黎看得着急,一把夺过白熙的手机,手指翻飞,直接定位发送! 并配文:【在这里等你 [爱心]】 “搞定!” 喻黎得意地把手机往自己口袋里一装,然后猛地一推白熙的后背,直接把他搡进了房间! “哎——!” 白熙踉跄着站稳,回头,喻黎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厚重的房门,甚至还听到了“滴滴”上锁的声音! “喻黎!开门!!” 白熙扑到门边用力拍打。 门外传来喻黎闷闷的声音:“开什么门!好好等着你的‘天菜’!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越来越远,伴随着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 白熙气得直跺脚,又羞又恼,对着门板徒劳地喊了几声,外面彻底没动静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冰蓝色的头发,转身看着这间布置得无比暧昧、散发着玫瑰香氛的豪华情侣套房,以及那张醒目的大床,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景寒要是看到那条消息……他会怎么想?! …… 走廊拐角的消防通道门口。 喻黎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百无聊赖地抛接着自己的摩托车钥匙。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光芒,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鲤鱼历险记》片头曲。 “小鲤鱼,真是有勇气,神出鬼……” 脚步声。 沉稳,有力,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踏在走廊厚厚的地毯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响。 喻黎抛接钥匙的动作一顿。 来了!好戏开场! 他立刻站直身体,探出半个脑袋,准备欣赏柏熙那位“天菜”匆匆赶来、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精彩表情。 人影转过拐角,出现在灯光下。 高大挺拔的身形包裹在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肩线平直宽阔。 面容冷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精准地投向A01房门旁放着的房卡和手机,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那张脸……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和魔都顶级商圈新闻里的脸…… 喻黎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先是一愣,接着连滚带爬从安全通道跑下了楼。 “卧……卧槽槽槽槽——!!!” 柏熙!你他妈也没说是这个景寒啊!!! 第77章 酒店定位 门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智能锁的幽蓝微光在昏暗的玄关一闪而灭。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室内恒温空调精心养护的暖意裹挟着浓郁的玫瑰香氛扑面而来,与薛景寒周身浸染的夜风寒气猛烈碰撞, 激得他呼吸微微一滞。 房间很大, 奢侈的挑高设计, 一整面弧形落地玻璃墙外,是魔都永不熄灭的璀璨江景。 霓虹倒映在缓缓流淌的黄浦江水中,搅碎成一片动荡流淌的金箔。 水晶吊灯没有打开, 只有几处氛围灯带散发着幽微朦胧的光……柔软的圆形大床占据着中央位置, 铺着质感极佳的白色缎面床品。 白熙就躺在那里, 没有盖被子, 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随意地伸着, 双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上某个不存在的点, 胸膛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薛景寒反手轻轻合上门,将走廊外最后一点光亮和细微的噪音彻底隔绝。 他将脱下的大衣随手搭在入口处的衣架上, 脚步声被地毯吸走, 他一步步走近那张大得有些空旷的床。 白熙脸上没什么表情, 嘴唇微微抿着,不知道是在生气, 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薛景寒在床边停下脚步。 空气里浮动着玫瑰的甜香,甜得有些发腻。 窗外,一艘巨大的夜游游轮恰好从江心驶过,拉响了悠长而沉闷的汽笛, “呜——”的一声,如同某种庞大生物的叹息,穿透了隔音极好的玻璃, 闷闷地滚进室内。 “是我……” 薛景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起来干涩的如同砂纸擦过粗粝的表面。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目光牢牢锁住白熙有些失焦的眼睛。 “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 “对不起,哥。” 这声道歉砸在寂静里。 白熙的眼睫颤动一下,视线缓缓聚焦在近在咫尺的薛景寒脸上。 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每一处轮廓他都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的灯光和氛围下,蒙上了一层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沉郁。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只有窗外江面倒映的霓虹光影在无声地流转,在两人之间投下变幻莫测的光斑。 “……” 白熙没有接薛景寒这句沉重的道歉,也没有解释这个乌龙的开端源于喻黎那个出生的“好心”绑架。 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没用多少力气地,轻轻拍了拍身旁空着的那一大片床单。 薛景寒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 昂贵的床垫因为增加了重量而微微下沉,凹陷出一个新的弧度。 两人并排躺着。 身下是柔软得能支撑一切动作的床垫,头顶是模糊暧昧的光线,空气里浮动着令人微醺的玫瑰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魔都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无声地奔涌。 白熙没有转头,依旧望着天花板。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一方面在想总决赛的事,今晚比赛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唉……” “另一方面……” 白熙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对上薛景寒凝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全然的专注和等待,让他心头一涩,“在想我们……景寒,我很焦虑。” 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袒露内心的惶惑…… 薛景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凝成一句近乎哀求的低语: “哥不要想了,真的,别想了。” “我只求哥不要离开我,别的……别的我不会再想了,真的,我不敢再想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白熙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臂,颤抖着将身旁的人紧紧地箍进自己怀里。 “不要害怕。” 薛景寒的身体先是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软化下来,顺从地依偎进这个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怀抱。 他的脸颊贴在白熙的颈窝处,呼吸拂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和温热。 白熙的下巴抵着薛景寒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冽又干净的气息。 隔着薄薄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下敲打在他的肋骨上,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奇异地同频共振。 薛景寒的耳朵此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像熟透的珊瑚。 “刚刚我在这里……想了很多。” 白熙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手臂又收紧了些,“总决赛还有十天,不急。” 像是在说服薛景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而且……”白熙说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薛景寒肩胛骨的轮廓,“我现在心这么乱,也没办法安心训练……脑子里全是浆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 沉默流淌了片刻,白熙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薛景寒好闻的发顶。 “景寒。” “嗯?” 薛景寒应了一声。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白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拿下世界冠军,”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我就给你一个交代。” 一个关于我们之间所有混乱、所有未明、所有可能的未来的……交代。 空气凝固了一瞬。 薛景寒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但随即又被一层更深的担忧和不确定的薄雾笼罩。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挤出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好。”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 白熙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承诺都揉进骨血里。 “……” 雨丝无声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将当下的房间隔绝成一个温暖而私密的孤岛。 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他们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白熙才稍稍松开手臂,身体微微后撤,留出一点可以看清对方表情的距离。 薛景寒也跟着调整了一下姿势,温顺的面对着白熙,脸颊上还残留着刚才紧贴留下的红印。 白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上,仔细描摹着自己曾万般熟悉的轮廓……褪去了记忆中最后一点圆润的婴儿肥,下颌线变得清晰利落,眉骨和鼻梁的线条也愈发英挺。 时间真是一把刻刀,无声无息,却将那个曾经跟在身后、单薄苍白的少年,雕琢成了眼前这个肩宽腿长、气质沉稳的男人。 白熙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薛景寒的眉骨,沿着挺直的鼻梁滑下,最后停留在那线条略显冷硬的下颌线上,“景寒……长这么高了。” “刚认识你那会儿,才到我下巴。” “也没人告诉我青春期能长这么快啊,跟我老家那边后山上的竹子抽节似的……有一米九吗?” 薛景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颊上那点未褪的红晕似乎又加深了些。 “……不知道,反正比哥高很多。” 白熙失笑,指尖在那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捏了一下:“学会贫嘴了?” 薛景寒没有反驳,只是用手指试探地、带着点犹豫地,轻轻碰了碰白熙搭在他脸侧的手腕。 白熙立刻反手握住了他。 手指穿过对方的指缝,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坚定地扣紧。 十指相扣。 一股奇异的电流顺着交握的掌心窜过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薛景寒的手指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同样紧紧地扣住了白熙的手。 …… 时间在这无声的牵系中悄然流淌。 “景寒……” 最终还是白熙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目光却依旧胶着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你还记得S2那年,星火战队那个队长……就,叫家栋那个。” 薛景寒的思绪被拉回遥远的过去,他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他……你应该知道他在S3赛季开赛前突然消失了,整个赛季都没打,队伍直接解散。” “嗯,是有这么回事。” 薛景寒皱起眉,“当时传得很乱,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家里破产了,有说他出了意外……” “都不是。” 白熙打断了他。 “是被他家里人强行送走了。” “送走?送去哪?” “网.隐学校。” 白熙握紧薛景寒的手,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薛景寒心里一沉。 “后来呢?” “我也只是听说……我也不知道……”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格外清晰,噼啪作响,敲打在心头,沉重而冰冷。 白熙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眼神锐利如狼的殷家栋,最终是如何被磨去了所有棱角,变成一具眼神空洞的行尸走肉。 那种恐惧, 那种物伤其类的痛苦…… “……那地方,”白熙叹气,声音里带着颤抖,“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薛景寒沉默。 他想起当年圈内流传的只言片语,关于点击,关于提罚,关于精神摧残,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哥……现在没有了……不怕……” 白熙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补充道:“我害怕这些……还有戒同所……我害怕…我……” “我去过。”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开! “你说什么?!”白熙的声音陡然拔高,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握着薛景寒的手更用力地死死攥住,“你去过?!谁把你抓进去的?!” “不对!那时候你就?!” 薛景寒被他剧烈的反应惊了一下,“哥,别急,不是我,不是我本人被送进去。” 他强调着,看到白熙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句话而松懈了一点点,才继续道,“是十五岁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 白熙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 他不敢想象,如果景寒真的……他会不会疯掉。 “只是路过那个地方附近,他们非要带我进去看看。” 薛景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冰冷,“他们说里面关着的都是社会的渣滓,是肮脏的垃圾。” “说是为了我好,说让我亲眼看看‘走错路’的下场……警告我,打游戏也就罢了……只是不要学那些人。” 白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仅仅是路过?仅仅是“看看”?仅仅是作为反面教材的“警示”? 他无法想象当年只有十五岁的薛景寒是以怎样一种心情,被强行带进那个只是听闻就足以让人噩梦连连的人间地狱去“参观”! “里面很暗……” 薛景寒慢慢跟他回忆。 目光变得有些空茫,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时空,回到了那个阴冷的、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地方。 “窗户都很高,很小,装着铁栏杆。” “走廊很长,空气里有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但盖不住一种说不出的馊味。” 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白熙却从那平静的语调下听出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们带我看了一些‘房间’。” 薛景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着说:“里面有那种带着手铐的铁椅子,墙上还挂了很多仪器……带我看的人说那是‘行为矫正仪’。”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们说,对付那些顽固的、死不悔改的‘病人’,就要用最直接的手段,摧毁他们的意志,重塑他们的‘正常’认知。” “说这叫……服从性测试。” 白熙的心被狠狠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别说了!景寒,别想了!” 他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的青年再次用力地搂进怀里,双手轻拍着薛景寒的后背,“都过去了!过去了!哥在呢!哥在这里!!” 薛景寒死死地回抱住白熙的腰,力道大得让白熙感到疼痛,但那疼痛却让他无比安心——至少,他还能感受到他,还能抱住他。 “哥……” 薛景寒的声音闷闷地从颈窝处传来。 “你知道吗?对我自己而言……” “那地方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那些冰冷的仪器,不是那些粗暴的体罚……” “甚至不是那些空洞的眼神……” 湿润的眼睫蹭过白熙的颈侧,毫无征兆地滴下了两滴滚烫。 “是他们举着我的血淋淋的心,一遍又一遍地逼问——它到底该属于谁?” 白熙的身体猛地一震! 是啊,冰冷的仪器摧毁□□,空洞的眼神磨灭希望,而这句看似“文明”的诘问……却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试图从根源上否定、扭曲、剥夺一个人的灵魂归属! 它要你背叛自己的心,承认它的“错误”,将它双手奉上,任人宰割! “景寒……” 白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用力收紧手臂,额头紧紧抵着薛景寒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亲密,驱散他眼底残留的惊悸和痛苦。 “你看看我。” “……” 薛景寒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水汽,如同被暴雨洗刷过的夜空,迷茫而脆弱。 白熙望进他眼底,颤着声音缓缓开口:“我觉得,我的心,”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自己左胸口,“该属于我自己,嗯,只属于我自己。” “而你……” 白熙的指尖轻轻移开,虚虚点向薛景寒同样的位置,“你的心也该属于你自己。” 薛景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着白熙近在咫尺的脸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嘘……” 白熙立刻用指尖轻轻按住了他的唇,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景寒,守好你自己的心。”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从薛景寒唇上移开,缓缓抚上他泛红的眼尾。 “我不确定…会不会让你受伤。” *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一丝灰蒙蒙的晨光。 薛景寒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臂弯里温热的重量,以及拂过颈侧的、均匀而清浅的呼吸。 他的目光在白熙沉睡的侧脸上流连了许久,贪婪地汲取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依赖。 “……” 凌晨四点的魔都笼罩在蓝调时刻的微光里,黄浦江上的货轮鸣着低沉的汽笛。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震动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薛景寒的心猛地一沉,小心翼翼地从白熙颈下抽出自己的手臂,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是韩秘书和陆知白的消息。 两条信息的核心内容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阎九,以及星辰TV那边的突发状况。 【务必在一小时之内赶到指定地点处理】 阎九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麻烦,星辰TV那边也在这个节骨眼上……薛景寒捏了捏眉心,疲惫感混合着烦躁涌上心头。 他不能带着白熙去。 看着白熙深陷在枕头里、毫无防备的睡颜,薛景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哥太累了,需要休息。 薛景寒迅速点开通讯录,几乎没有迟疑,直接点开那个最稳妥的名字——徐若羽。 【哥在睡觉,需要照顾。[定位]】 信息发出不到三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徐若羽:【半小时内到。】 薛景寒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的缝隙拉得更严实些,确保不会有更多的光线透进来打扰白熙。 …… 二十分钟后。 徐若羽出了电梯朝这边匆匆赶来。 他几乎是冲到薛景寒面前,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着衣着整齐的薛景寒,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你……你……” 他“你”了半天,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直接抬手一把揪住了薛景寒的衣领,把他猛地怼到墙上。 “薛景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若羽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薛景寒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明白。 眼前这场景——顶级酒店的套房,薛景寒凌晨从里面出来,白熙在里面睡觉……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会瞬间拐上高速路。 “徐哥你误会了。”薛景寒抬手拂开徐若羽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接着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领口,“我们没有没什么……哥只是跟朋友玩了一圈太累了,在这里休息。” 徐若羽:…… 的确合理。 “我现在有急事必须立刻去处理。” 薛景寒顿了顿,目光越过徐若羽,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你……让哥多睡会儿,别打扰他。” 几秒后,徐若羽眼中的怒火平息,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并透出一抹深深的无奈和了然。 “你去吧,这里有我。” “……” 薛景寒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身影消失在拐角。 徐若羽在原地站了几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将那份震惊和复杂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才用门卡轻轻刷开了房门。 “嘀。” 房门开启又合拢。 室内依旧昏暗,恒温空调维持着舒适的温度,空气里残留的玫瑰香氛混合着一种……属于睡眠的安稳气息。 白熙依旧沉睡着,大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羽绒被只盖到胸口,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外面,手腕纤细,指节微微蜷缩着。 房间里只剩两人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 窗外,魔都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城市苏醒的低沉嗡鸣隐约传来,但都被厚重的玻璃和窗帘隔绝在外,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徐若羽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再靠近。 他怕自己的脚步声。 哪怕再轻,也会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徐若羽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沉默的哨兵,守望着这片并不完全属于他的港湾。 室内依旧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那一线灰白晨光,在深色的地毯上切割出一道清晰的亮痕。 他的目光温柔地描摹着白熙沉睡的轮廓,仿佛要将这份宁静刻进心里。 没过两分钟,白熙搭在被子外的手在光滑的缎面床单上摸索般轻轻拍了两下。 “…站门口干嘛,上来补觉。” “徐徐。” 第78章 迪拜!我们来啦!! 一连七天, XK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官博安静得如同冬眠。 粉丝们在超话里急得团团转,各种离谱猜测甚嚣尘上。 【XK不会集体食物中毒了吧?】 【急急急!我帝城老公呢!给点路透啊!】 【@XK电子竞技俱乐部发张选手喝水的照片也行啊!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小道消息!据说在迪拜机场看到曜神推着八个行李箱!这是把基地搬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 就在焦虑值即将突破临界点时,12月3日凌晨, 沉寂的官博终于诈尸! 一段不到三十秒的视频被置顶发布。 画面摇晃, 背景是极具未来感的机场廊桥, 几个熟悉的身影拉着硕大的行李箱,像一群迁徙的企鹅般略显笨拙地往前冲。 冰蓝挑染的白熙冲在最前,叶耀和秦峤在后面推行李车, 赵芸和路锦帛紧随其后, Meniscus安静地缀在队尾。 而在他们旁边, 多了一个极其扎眼的存在—— 一个拉着小号登机箱的棕发小卷毛。 男孩目测只有一米六出头, 穿着明显大一号的队服外套,努力迈着小短腿想跟上大部队, 微卷的头发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像只慌慌张张的棕毛小泰迪。 镜头特意给了他一个特写:圆脸,大眼睛, 鼻梁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 嘴唇紧张地抿着, 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四周。 视频配文简洁有力: 【落地迪拜,S14总决赛, XK来了!】 评论区瞬间核爆! 【卧槽槽槽!这小孩谁?!】 【新队员?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看着像未成年啊!XK从哪个初中抓来的壮丁?】 【杀手锏!这绝对是徐教练藏的大杀器!】 【稳了稳了!徐徐连童子军都请出来了,这把必拿下!】 【逆天,太逆天了】 【@XK-青椒不是我吹,我椒哥能一拳给他锤成旺仔小馒头[狗头]】 …… #XK神秘新队员#的词条以火箭速度冲上热搜。 一小时后, 徐若羽顶着认证大V亲自下场,转发视频并配文:【青训生窦渊(ID:DouDou)作为替补随队出征总决赛,少年可期, 未来可期。@XK-窦渊】 官方盖章,豆豆的名字瞬间传遍大江南北。 【阿斗随队出征?】 【窦渊上场第一视角:屏幕怎么是黑的?哦,原来我在赵芸背上……】 【@XK-DouDou 会背出师表吗?】 【豆豆好可爱!】 【笑死,刘禅也很可爱,然后蜀汉没了】 【看过窦渊的训练切片心已经凉了,赵芸青训的时候长坂坡七进七出,他开车撞树七撞七翻】 【帝城给他写个《出师表》2.0吧】 【@XK-徐徐这遮不住的关系户味儿!窦渊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吗?!】 …… 而此刻,迪拜棕榈岛某奢华酒店的顶层套房内。 被官宣的“秘密武器”本人正抱着膝盖缩在巨大的沙发角落里,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哭腔:“徐教练……熙哥……耀哥……我真的能行吗?” “我、我害怕……我不敢上场……” 他半个月前才从青训营被紧急拎出来加训,直到飞机落地迪拜,才从徐若羽口中得知自己此行的“重任”——全球总决赛替补!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白熙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棕发:“怕什么啊,放轻松点。” “你是个烟雾弹,不用真的上场的。” 叶耀笑嘻嘻地加入揉卷毛大军,把窦渊本就卷翘的头发揉得更像一团鸟窝。 路锦帛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就和我一起安心坐在观战席,好好看,好好学,积累大赛经验就行。” 赵芸用力点头,语气充满了羡慕:“就是就是!不用上场就能白嫖冠军荣誉和奖金,豆豆你这波血赚啊!躺赢的快乐你马上就能体会到了!” 窦渊被一群大神围着揉脑袋,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安慰,懵懵懂懂地眨巴着大眼睛:“……烟、烟雾弹?躺赢?” 一直靠在窗边看资料的徐若羽终于看不下去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这群没正形的队员:“战术意义是‘威慑’和‘迷惑’,不是‘躺赢’。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窦渊身上。 “你们不要太小看窦渊,他的信息捕捉能力和预判意识很强……是打运营对局的天选指挥。” 叶耀立刻接话,竖起大拇指:“没错!这孩子苟分有理解的!稳得一批!”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窦渊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笼罩心头的巨大恐惧……似乎真的被这群像大哥哥一样的队友们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驱散了不少。 他偷偷攥紧了拳头。 “我会努力的!” * 六号傍晚,XK战队全球总决赛出征宣传片《破晓·征途》全球同步发布。 视频以迪拜沙漠的日出开篇,恢弘的配乐中,镜头掠过帆船酒店高耸的尖顶,最终定格在训练室内。 光影流转,战队的核心成员逐一亮相。 白熙一身银白色轻型未来感盔甲,冰蓝发丝在虚拟光效中飞扬,手持造型锋锐的GROZA突击步□□型,眼神锐利如出鞘寒刃,枪尖直指镜头,锋芒毕现。 叶耀的盔甲则是暗金色,肩甲线条更显厚重,他双手拄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柄铁剑,一改往日混不吝的状态,目光沉稳如渊。 秦峤的盔甲是炽烈的火红色,造型张扬,他双肩扛着两柄夸张的s686和s1897散弹枪,剑锋上跳跃着虚拟火焰特效,眼神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战意。 接着是小赵小路和窦渊,都是黑色盔甲,拿着各自喜欢的武器,脸上挂着真心的笑容——毕竟盔甲是男人的浪漫。 而当镜头切换到Meniscus时,画风陡然一变。 没有盔甲,没有武器。 Meniscus身着剪裁极为合身的纯黑色汉服长袍,衣料暗纹流淌,头戴白玉顶冠,几缕碎发垂落冷白的颊边。 他静立于五位队友之后,手持一卷古旧的竹简,微微抬眸,无悲无喜,孤高清绝。 最后出场的徐若羽也是同样的一身纯黑汉服。 他没有拿竹简,只是负手而立,站在Meniscus后侧半步的位置,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睿智,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背景是墨色的竹影和流动的战术沙盘光影,数据流在他们周身无声环绕。 整个宣传片质感拉满,将现代电竞的科技感与东方古典的意境美完美融合。 评论区迅速被“帅炸了!”“老公!!”之类刷屏。 直到BLX战队的功勋教练陈知遇转发了视频,并附上一句精准吐槽: 【像兵马俑成精。】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评论瞬间被顶上热一,网友们的脑洞如同脱缰野马: 【哈哈哈Cheny教练你是懂比喻的!!】 【破案了!月牙是秦始皇!】 【徐徐是蒙恬大将军?还是李斯丞相?】 【《真假秦始皇》】 【楼上都格局小了!劳模徐徐必须是那个给兵马俑刷漆的工匠头子!】 【你扶琵琶奏琴弦,我给长城贴瓷砖】 【快把不落星那个爱哭的uu拿远点!孟姜女哭倒长城警告!】 【我们豆豆可以当撒豆成兵的豆!![狗头]】 【哈哈哈哈献祭流?】 【窦渊大将军!窦渊出征!寸草不生!!】 【把口号里的“帝城”替换成“窦渊”,一条三毛,谁干?[玫瑰]】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白熙被沙雕弹幕和神评论逗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兵马俑……骑北极熊……豆豆……哈哈哈哈……太有才了!” 叶耀也笑得直拍大腿:“豆豆听到没,你现在已经被封为撒豆成兵的大将军了。” 刚洗完澡、顶着毛巾、抱着一筐零食走过来的窦渊一脸茫然:“啊?什么豆?撒什么兵?” 他的呆萌再次引发房间内新一轮爆笑。 “今晚早点睡觉,明天比赛打起精神。” 徐若羽推了推眼镜,看着房中这群闹腾的孩子,眼底满是纵容。 …… * 迪拜时间,12月7日晚18:00。 哈利法塔旁,能容纳数万人的迪拜电竞馆内座无虚席,来自全球各大赛区的旗帜在看台上翻涌成彩色的海洋。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零度禁区》的LOGO,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倒计时轰鸣与开场焰火,第十四届全球总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聚光灯如同利剑般刺破喧嚣,依次扫过主舞台两侧一字排开的选手对战席。 XK的席位在最中心区域。 白熙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定制键盘上缓缓滑过,屏幕上,调试软件的光标稳定地跳跃着。 他快速检查着鼠标DPI、按键映射、屏幕刷新率……每一个细节都确认无误。 身旁,叶耀正低声和秦峤确认着跳点细节,Meniscus则闭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替补席上,赵芸和路锦帛紧盯着各自的副屏,窦渊则紧张地攥着队服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 徐若羽站在他们身后,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队员的屏幕和状态,声音透过队内语音清晰传来:“第一局,跳训练基地。” “落地优先抢西南仓库,月牙注意第一时间上高点架枪,帝城、青椒你们负责清一楼和外围。” “阿耀注意仓库和烂尾楼连接处的枪线。” “记住,前期以拿分为主,避免不必要的缠斗。” “明白!” “OK!” “嗯。” 队友们简洁有力的回应响起。 白熙活动了一下手腕,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延迟显示——稳定在极低的个位数。 他戴上隔音耳机,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心无杂念,只剩下眼前的电脑屏幕,和即将展开的雨林战场。 * 第一局,雨林地图(Sanhok)。 运输机的轰鸣响彻场馆。 “跳!” 叶耀一声令下,四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地图心脏——训练基地俯冲而下。 然而,几乎在他们开伞的瞬间,头顶的天空便被密密麻麻的降落伞遮蔽! “草!至少六队!” 落地混战瞬间爆发! XK四人按照既定战术,白熙和秦峤强行突入西南仓库一楼,但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子弹和手雷瞬间分割。 枪声、爆炸声、击杀提示疯狂刷屏! 叶耀刚在楼顶露头就被三个方向的枪线瞬间集火带走! 【巴西NOVA-Dice 淘汰了 XK-夜曜】 白熙和秦峤在红楼一层依靠掩体苦苦支撑,换掉两人后,秦峤被侧面摸进来的敌人偷袭击倒。 白熙极限一换一,击倒偷袭者,但自己血线见底,被赶来的另一人补枪。 【荷兰FNC-Rain 淘汰了 XK-青椒】 【荷兰FNC-All 淘汰了 XK-帝城】 Meniscus在仓库高点狙倒一人,但还没来得及补枪就被下方冲上来的两队人集火,身陷重围,无力回天。 【韩国SKY-影子淘汰了 XK-Meniscus】 XK落地成盒,排名:第十六名。 仅凭借白熙和秦峤拿到的人头,只收获可怜的3分。 场馆内巨大的叹息声几乎盖过了击杀提示音。 休息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窖。 徐若羽双手抱臂站在巨大的战术屏前,屏幕上是比赛结束后的全景地图回放,无数代表敌人的红色箭头从四面八方刺向代表XK的坐标光点。 “这不是巧合,从我们开伞的落点选择,到他们后续的包夹路线……巴西NOVA、荷兰FNC、韩国SKY、还有两个外卡队……他们在训练基地落地前就达成了默契。” 他调出几个关键节点的慢放,用激光笔精准点出:“这里,NOVA的自由人落地后没有就近搜索,直接奔着我们红楼来。” “这里,FNC的突击手放弃了近点的装备,绕后去堵仓库……还有SKY,他们的狙击手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阿耀的落点……” “他们在白帝城结盟了,”秦峤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脸色铁青,“就为了收我们!这群王八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叶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我们是夺冠预测的大热门,更是踩着G3上来的……他们想联手先拔掉最硬的钉子,很正常。” “怎么办?” 赵芸看向徐若羽和白熙。 “没事,调整心态。” 白熙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看向徐若羽,“下把我来指挥,还跳基地。” 徐若羽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一闪:“有把握?” 白熙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被围殴一次是意外,被同样的方式围殴两次,那就是我们蠢了。” “他们这么努力摸清了我们的固定落点和路线,那我们自然要给他们一点‘惊喜’。” * 第二局,依旧是雨林。 运输机再次飞临训练基地上空。 “跳!”指令依旧。 开伞,漫天伞花依旧! 然而这一次,XK四人的落点轨迹却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致命的改变! 他们没有分散抢点,而是以白熙为箭头抱成一团,朝着训练基地最外围的三座仓库精准扎去。 这里资源相对贫瘠,但胜在地形简单视野开阔,没什么弯弯绕绕,很适合钢枪。 追着他们伞花落下的几支队伍明显愣了一下,节奏被打乱——有人落向了原计划的西南仓库,有人则仓促地跟着转向三仓点位。 “抢车!” 叶耀落地瞬间大吼。 白熙早已冲向刷在公路旁唯一一辆吉普,秦峤则扑向旁边的油桶,叶耀和Meniscus捡枪朝天打靶,98k的枪口冷冷指向天上的敌人。 “砰!” 三倍镜的准星套住一个还在空中飘荡的敌人头部,Meniscus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XK-Meniscus 击倒了巴西NOVA-Dice】——正是上一局第一个带走叶耀的Dice! 复仇的枪声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有了载具作为机动核心,XK彻底放弃了固守。 叶耀以三仓为临时据点,拿到基础装备后立刻开车在训练基地边缘游荡,不断利用地形拉扯试图围剿他们的敌人。 白熙他们专挑那些落单的外围敌人下手,每一次停车交火都迅捷如电,打完立刻远遁,绝不给对方合围的机会。 击杀提示开始稳定地为XK刷屏! 最终,当信号圈将剩余队伍逼向中心区域时,XK凭借前期的灵活游走积累的优势,在决赛圈稳稳拿下第三名! 单局豪取14个淘汰分和5分排名分,总计19分! 虽然未能吃鸡,但这波绝地反击的运营和钢枪确实打得很漂亮,很涨士气。 下场回到休息室,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漂亮!”徐若羽用力拍了下手,“这机动性打出来了!拉扯做得非常好!” 白熙灌着功能饮料,眼睛却盯着战术屏上第二局的数据统计:“还不够,这种打法消耗太大,容错率低。” “而且他们吃过亏,下把再跳基地肯定会调整,估计要堵我们的车或者提前卡点。” “那明天前两局雨林……” 徐若羽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敲击,目光扫过队员,“我们变阵,月牙下来休息,换小赵上。” 此言一出,休息室内安静了一瞬。 四个突击手(白熙、秦峤、叶耀、赵芸)?放弃一个顶尖的栓狙火力点? 徐若羽迎上队员们略带疑惑的目光,语气沉稳:“相信我,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纯粹的正面火力压制。” “用四个突击手的爆发力,在他们最熟悉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把节奏彻底抢回来。” 他顿了顿,看向赵芸:“你的任务不是架枪,你只需要跟着帝城和青椒杀人拿分,能做到吗?” 赵芸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和徐若羽眼中燃烧的战意激得热血上涌,猛地站直:“能!教练!” “好!”徐若羽合上笔记本,“就这么定了。” “第三局沙漠,小赵继续上。” “第四局看情况调整。” * 第三局,沙漠地图(Miramar)。 赵芸顶替白熙首发上场。 前期转移尚算顺利,赵芸跟在叶耀和秦峤侧翼,补枪效率极高,成功帮队伍打开了几次局面,拿到几个关键淘汰。 然而,在中期向狮城北部山地转移时,队伍遭遇了韩国SKY和荷兰FNC的夹击。 对方显然研究过XK的沙漠图习惯路线,提前在隘口设下埋伏……叶耀的指挥车率先被集火打炸,Meniscus和秦峤被迫停车反击,陷入苦战。 赵芸试图从侧翼支援,却被SKY的狙击手抓住机会,一枪爆头带走。 失去赵芸的侧翼火力,XK阵型瞬间崩盘,最终仅排名第九,依靠前期积累拿到8分。 第四局,随机地图再次刷新—— 沙漠地图(Miramar)! 这一次,霉运似乎缠上了XK。 先是转移途中载具被远距离抽靶打爆轮胎,接着又在进圈的关键时刻与以逸待劳的米国G3战队狭路相逢。 狭小的反斜地形,G3的火力如同铁壁,Geek手中的MG3压得XK三人抬不起头。 试图强行拉枪线的秦峤被Geek精准的提前枪瞬间放倒,赵芸和叶耀拼死反击,换掉G3一人后,最终大家一起被包抄过来的G3队员集火带走。 排名:第十一名。 单局仅收获5分。 四局战罢,XK总积分:35分。 积分榜排名暂时跌落至第五位。 榜首是稳健运营的韩国SKY,积48分。 米国G3以46分紧随其后。 休息室内的气压再次降低。 赵芸坐在角落,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耸动。自责和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压垮。他觉得自己搞砸了,辜负了教练的信任和队友的掩护。 白熙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抬起头,小赵。” 赵芸红着眼睛抬起头。 “才四局,急什么?”白熙笑了笑,眼神亮得惊人,没有丝毫责备,只有纯粹的信任和一种燃烧的战意,“你打得很好,真的。” “第一次打总决赛,在这种强度的围剿下能顶住压力打出作用,已经非常棒了。” “所有强队都在这里,输赢很正常。” 他顿了顿,轻笑。 “接下来你就看哥的吧,哥给你报仇。” …… 徐若羽站在战术板前,看了看积分榜,又看了看身边这群虽然受挫却眼神依旧倔强的队员。 他拿起笔,在代表第五局“海岛”地图的区域,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叉—— “积分咬得很紧,第五局,SKY和G3为了争榜首必然会更加求稳。而我们……” 徐若羽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笑意,“我觉得,这把我们可以打一局真正的‘冒险’了。” 白熙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眼睛猛地亮起:“你想……” 徐若羽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战术地图上那个所有队伍都心知肚明、属于绝对王者的标志性区域——G港集装箱区! “没错,去这里。” “去G3的老家!和他们……你死我活!” 白熙看着地图上那个刺眼的红叉,再看看徐若羽眼中跳动的火焰,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同样的疯狂和期待:“你什么时候比我还像赌狗了?” 徐若羽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休息室顶灯冰冷的光。 “因为现在,我手里握着全场最大的筹码。” 他看向白熙,也看向每一个队员。 “——就是你们。” * 与此同时,米国G3战队休息室。 巨大的屏幕上正回放着第四局沙漠图G3团灭XK的精彩镜头,Geek那嚣张的提前枪扫射引发休息室内一阵欢呼。 “他们为了追分会不会下把跳我们的G港?” 队长Bill问道。 “呵……徐若羽……”Gin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稳健是他的标签,也是他的枷锁。” “连续两局沙漠失利,积分跌出前三,巨大的压力下,他第五局海岛最可能做的,是回归他最稳妥的节奏——跳回他们的老家,军事基地。” 他枯槁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海岛地图,精准地点在了军事基地的位置。 “他们想要‘稳’?” Gin的眼中燃起两点幽蓝的鬼火,那是一种被猎物试图挣扎所激起的残忍兴奋,“那就让他们彻底‘稳’不住!” “Geek!” “在!” Geek立刻站直。 Gin的手指重重戳在军事基地的图标上,“下一局带着你的人去这里!” 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血洗他们!把那个‘帝城’给我钉死在他们老家的耻辱柱上!!” * 迪拜电竞馆,主舞台灯光再次聚焦。 第五局,海岛地图(Erangel)即将开始。 白熙戴上隔音耳机,调整着呼吸。 他习惯性地往舞台斜对面的米国G3战队的选手席瞥了一眼。 巧合般,Geek也正抬头望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喧嚣的场馆和明亮的灯光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Geek脸上瞬间浮现出轻蔑的狞笑。 之后他抬起右手,对着白熙的方向竖起了一根笔直的中指。 白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对着Geek的方向点了一下头。 仿佛在说:等着。 导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短暂却火药味十足的对视,将两人特写同框切到了大屏幕上,瞬间引爆了现场更大的声浪!! 倒计时归零! 巨大的屏幕上,航线刷新: 是一条从北向南,贯穿海岛最北端S城与最南端N港的直线! “跳!” XK四人俯冲而下! 风声在耳机里呼啸。 白熙调整着降落伞方向,目光死死锁定在下方越来越清晰的集装箱区。 1号集装箱堆……2号……3号…… 没有枪声? 没有敌人落伞的痕迹? 视野所及,偌大的G港集装箱区,只有他们XK四朵伞花缓缓飘落。 一片死寂!! “什么?!” 一种极其诡异的不协调感瞬间攫住了白熙的心。 * 与此同时,在地图最南端,军事基地。 Geek操控着角色重重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击力,捡起的AKM瞬间抬起,警惕地指向四周。 预想中XK队员仓皇抵抗的身影并未出现。 偌大的C字楼、警察局、油桶……空空荡荡! 只有风吹过废弃跑道的呜咽声,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耳机里格外清晰。 Geek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被愚弄的暴怒正在升腾。 他猛地转头,看向刚出大仓、同样一脸懵圈的队友Bill和Cool。 两双眼睛里,都写满了同一个巨大的问号: 人呢??? XK的人呢??? 他们不是应该在这里,等着被我们血洗吗?! “……” 战术屏幕前—— Gin敲击桌面的枯指骤然停顿。 徐若羽哑然失笑。 第79章 跨国的视频通话 互跳老家! 导播瞬间捕捉到了这戏剧性拉满的一幕, 将两个分屏同时投上巨大的环形屏幕。 左边:G港集装箱区—— XK四人站在空旷的集装箱上茫然四顾,动作谨慎又滑稽,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跳错了服务器。 白熙操控角色爬上高架台, 冰蓝发丝下的眉头紧锁, 警惕地转动视角, 枪口扫过空无一人的角落。 右边:军事基地(小岛)—— G3四人同样一脸懵逼。 Geek的角色暴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废弃轮胎,Bill则反复确认着小地图,仿佛地图标记出了BUG。 整个军事基地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破败机库的呜咽。 “噗——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后, 巨大的哄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迪拜电竞馆! 数万观众被这神同步的“换家”操作逗得前仰后合。 英国解说捂着肚子, 声音带着笑意:“Oh My God!这太不可思议了!XK和G3互相跳了对方的老巢!” 法国解说耸耸肩, 试图拽文:“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老的谚语, 叫做,英雄的思想……是相同的?” 解说席C位的纪澜(天蓝)推了推耳麦, 笑道:“然也,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孙子兵法》所言,‘善战者, 致人而不致于人’。” “双方都想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奈何……” 他顿了顿, 看着屏幕上两队人马茫然的画面,笑意更浓:“奈何智者千虑, 终有一撞!这‘撞’得是火花四溅,撞出了‘身有零区飞行器,心有灵犀一起跳’的奇妙缘分!” “只不过……” “这缘分看起来双方都不是很想要啊!” 弹幕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互相偷家可还行!】 【XK:听说你们想血洗我们老家?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握手]】 【双向奔赴(物理版)】 【G3:说好的华国队稳健运营呢?】 【徐徐:稳健?不存在的, 这把□□!】 【兵马俑军团奇袭米帝老家!秦始皇骑北极熊战术大成功!】 【战术名称:《换家の诱惑》】 * 赛场上,短暂的错愕后,职业选手的本能立刻接管。 “艹!他们没来!”秦峤哭笑不得, “搜!快搜!把G3老家给我舔干净!一粒螺丝钉都别给他们留!” “按原计划分散搜索!注意外围!” 叶耀迅速调整指令:“这把肥了!稳住节奏!” 没有预想中落地血战的惨烈,XK四人如同蝗虫过境,将G港集装箱区洗劫一空。 而另一端的G3,在最初的暴怒和茫然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在XK的老家军事基地搜刮发育。 Geek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每一枪都仿佛带着无处发泄的戾气。 双方隔着几乎一整张地图的距离,各自发育,各自清理遭遇的敌人,积分在平稳中交替上升。 命运的轨迹仿佛刻意避开了交汇点,直到——第六个信号圈缩减到十二宫附近的山林。 决赛圈! XK四人占据了一处视野良好的二层假车库。 而G3则卡在了他们斜对面的一个反斜坡和几块巨石之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 “打!” 几乎在互相发现对方的瞬间,狂暴的枪声便撕裂了决赛圈短暂的宁静。 白熙手中的AKM压制着试图拉枪线的Bill; 秦峤和叶耀的火力交叉覆盖,将G3的狙击手Cool死死按在掩体后。 G3这边的子弹泼水般砸在假车库的墙壁和窗沿上,试图用火力强行撕开XK的防线。 战况瞬间白热化! 就在双方缠斗正酣,血量互换,眼看就要决出生死的关键时刻—— 咻!咻!咻! 几颗□□和手雷被精准抛出,同时覆盖了XK的假车库和G3藏身的反斜区域!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韩队!是SKY!” 一直隐匿在侧翼、坐山观虎斗的韩国SKY战队,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双方拼得两败俱伤之际,悍然出手!猛烈的集火从侧翼毫无遮挡地倾泻而来! 【韩国SKY-飞鸟使用M416淘汰了 XK-夜曜】 【韩国SKY-暗刃使用手雷淘汰了 XK-青椒】 【韩国SKY-水鬼 使用□□淘汰了米国G3-Cool】 …… 混乱的击杀提示疯狂刷屏! XK和G3残存的队员在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打击下瞬间崩盘……最终,SKY以近乎无损的姿态轻松收割了这片混乱的战场,成功吃鸡! 第五局结束。 SKY与G3名次不变。 XK以52分的排名暂时回升至第四。 * 第六局,雪地地图(Vikendi)。 寒风裹挟着雪沫,吹拂着银装素裹的世界。 XK调整策略,这把主运营,避战,试图稳中求进追回积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在一处背靠巨大冰崖、易守难攻的凹地,XK的转移队伍与同样想占据此地的G3,狭路相逢! “G3!冰崖下面!” Meniscus第一时间预警。 枪声瞬间炸响!子弹在洁白的雪地上犁出道道深痕! 遭遇战爆发! 白熙顶在最前,依托几块凸起的冰岩与对方激烈交火。 侧翼拉扯的叶耀被Polo的精准点射击倒,秦峤试图火力压制掩护,却被Cool抓住机会一狙命中头部倒地。 瞬间减员两人! Meniscus反应神速,三颗烟雾弹精准地丢在倒地的队友身前,之后快速滑下冰坡救援。 “我来拖时间。” 白熙趁着烟雾的掩护从侧翼的冰隙悍然冲进敌方阵型,手中的MG3轻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哒哒哒哒——! 【XK-帝城淘汰了米国G3-Cool】 【XK-帝城淘汰了米国G3-Polo】 电光火石间,对方两人瞬间成盒。 然而,就在白熙补掉两人、双枪子弹打空需要换弹的致命空档—— 一直隐藏在冰岩后方的Geek猛地探身! 砰!砰!砰! 5.56子弹狠狠贯入白熙角色的胸膛!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米国G3-Geek 击倒了 XK-帝城】 白熙的屏幕瞬间染红! Geek的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他收起枪,操控角色一步一步,带着强烈的羞辱意味,朝着倒地的白熙走来。 拳头已经高高举起!目标直指白熙角色的头部! 全场观众屏住了呼吸! 解说席上的纪澜眉头紧皱! 就在那拳头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呼! 一个□□突兀地从Geek身后飞来,划过一个低平的抛物线,“砰”地一声砸在白熙和Geek的角色之间! 轰——! 烈焰瞬间吞噬了倒地的白熙! 【米国G3-Bill 使用□□淘汰了 XK-帝城】 Geek的拳头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投出□□的队友Bill。 全场哗然! “What?!” “Bill在干什么?!” “他抢了Geek的人头?还是……阻止了Geek的拳补?” 白熙看着自己瞬间变成的盒子,以及屏幕上跳出的击杀提示,整个人都懵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在幸福村被拳补的冰冷恐惧猛地冲上喉咙。 “……” 但比恶心和恐惧更强烈的,是巨大的疑惑。 Bill……为什么? * G3两人被赶到的Meniscus他们合力清掉。 最后XK最终排名第六,拿到12分,总积分64分,依旧排在第四。 白熙沉默地收拾着外设,咬着嘴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一行人刚走出灯火通明的选手通道,步入相对昏暗的后台区域,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拦在了前方。 金发,灰蓝色的眼睛, 正是米国G3的队长Bill。 叶耀和秦峤瞬间警觉,一步挡在白熙身前,秦峤更是眼神不善:“干什么?” Bill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歉意,他快速掏出手机点开翻译软件,生硬的中文电子音响起:“抱歉!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帝城……聊聊?单独?” 白熙看着Bill眼中那份与Geek截然不同的、带着复杂和歉意的神情,心中微动。 他拍了拍秦峤的肩膀:“没事,你们先去休息室等我。” “熙哥?”秦峤不放心。 “去那里说,”叶耀指了指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连接走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 昏暗的光线下,Bill显得有些局促。 他再次用翻译软件,语速缓慢,努力表达着: “Geek……他以前不是这样的。”Bill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力……太大了……教练他……要求必须完美,必须摧毁对手的意志……” “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是一个……非常强大、值得尊敬的对手。” “我希望……能在赛场上,看到你拿出最好的状态,与我们公平地对抗。” 白熙听着那冰冷的电子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 Geek的狰狞、Gin的阴影、Bill话语中透露出的Gin当年就是用拳补摧毁对手的“成功经验”…… 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和强烈的生理厌恶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部一阵痉挛,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你们教练……为什么要这样……”白熙的声音有些发颤,强忍着不适,“拳补……是不文明的……” Bill深深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 “Bill!你在跟他说什么废话!”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从走廊入口传来。 Geek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双手插在队服口袋里,眼神阴鸷地盯着白熙,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一群软弱的炮灰而已,都给我等着!” 他最后剜了白熙一眼,转身就走。 Bill看着Geek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身体微微发抖的白熙,担忧地问:“你……你没事吧?” 白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耳边是尖锐的耳鸣。 他好难受……好想离开这里…… 好想……薛景寒…… “熙哥!” 徐若羽焦急的声音如同破开迷雾的利剑。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Bill,上前紧紧扶住白熙几乎软倒的身体。 “哥你看看我,你睁开眼……” “……”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这样的反应……似乎是被吓到了?” “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现在最好让他好好休息,这里留一个人照看他,其他人都出去吧。” …… * 迪拜棕榈岛,酒店顶层套房。 白熙被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空洞涣散,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奶奶……小花……” 徐若羽坐在床边,脸上没了往日的冷静,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心疼。 “阿栩……” “哥哥,我在的。” 徐若羽伸出手,像小时候无数次白熙安抚被噩梦惊醒的他那样,温柔地抚摸着白熙汗湿的额发。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很轻,唱的是古老而奇异的韵律,是来自山城故乡的小调: “后山有条小路唷……两边松树林……走到松林的尽头喂……” 徐若羽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那安抚人心的调子,一遍又一遍,像是温柔的溪流,试图冲刷掉白熙灵魂上的惊悸: “你快来……不要在山前山捱……” “搁山喊你么隔山应……搁河喊你么打转身……哥哥快照原路走唷……莫让亲人再担心……” “哥哥要照原路走……” 白熙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落在徐若羽布满泪痕的脸上。 “……徐徐?” 徐若羽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白熙,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哥……呜呜……” 白熙僵硬的身体在徐若羽滚烫的眼泪和怀抱中一点点软化,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徐若羽的后背:“……没事了……徐徐……我没事了……” …… 情绪宣泄过后,徐若羽红着眼睛让一直焦急等在客厅的叶耀秦峤等人进来。 小小的卧室瞬间被挤满。 每个人都关切地看着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的白熙。 叶耀自然而然坐在了白熙身边,摸摸头,“表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那群米国佬搞的鬼?”站在床边的秦峤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就知道那个Bill没安好心!装模作样把你叫走!” 赵芸脸上也满是愤慨:“我看到你跟那个Bill走了之后,回来脸色就难看死了!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 白熙摆摆手:“没有,Bill他……是来替Geek道歉的。” “道歉?”Meniscus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闻言发出一声冷哼,“他凭什么?” 路锦帛立刻心领神会当起了嘴替:“就是!又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代替Geek来道歉?还想让你原谅?真是恶心!” 窦渊也小声嘟囔,带着后怕:“我看到那个Geek就浑身不舒服……就想到Gin……真是的,要不是他,熙神当年也不会……” “草!”赵芸猛地一拍大腿,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气得脸都红了,“Gin那杂种也就仗着当年我们熙神不是巅峰状态!趁人之危的狗东西!!” “赵芸!” 徐若羽怕刺激到白熙,让他闭嘴。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小赵梗着脖子,怒火让他口无遮拦,“熙神当时身体都什么样了!肝衰竭啊!中期的时候会剧痛!痛到打滚!” “然后就是麻木!可麻木状态不代表不影响操作啊!反应、专注力、体力……全都在崩溃边缘!!” “我看老XK的录像里熙神有时候疼得手都在抖,枪都压不稳!后期记忆力都开始减退了!他……他根本记不清自己状态下滑的细节了……” 赵芸说的铿锵有力。 白熙听的如遭雷击。 轰——! 那些被病痛折磨得浑浑噩噩、被刻意遗忘的、关于S3末期最黑暗时光的记忆如同被炸开的堤坝,汹涌地冲破了最后的屏障!! 剧烈的如同被钝器反复击打的疼痛……止痛药也压不下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 训练室里,屏幕上晃动的准星,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队友担忧的目光,自己强撑的笑脸…… 还有沙漠幸福村,那一次次倒下时,身体深处传来的力不从心的虚脱感和……意识模糊中,Gin那张冰冷嘲弄的脸…… 不是因为自己弱! 不是因为技术被碾压! 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早已被那该死的疾病蛀空了……自己是在用一副残破的躯壳和模糊的意识,去对抗一个处于巅峰状态的残忍对手…… 白熙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赵芸的话就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一直盘踞的阴霾和自卑!! “小赵……”白熙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猛地抓住赵芸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你继续说!” 赵芸被他眼中的光芒吓到,但看着白熙迫切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本、本来就是啊!要是熙神是S2那时候的状态……就Gin那种货色给他提鞋都不配!早就被完爆成渣了!!” 巅峰状态…… S2城市赛……横扫一切……战无不胜…… 那才是他白熙真正的实力!! …… 【正如那三国演义,一周目败走麦城,大意失街亭,子龙老矣,可那又如何?】 【赵芸跳过了剧情动画——】 【赵芸直接来到了正主面前,大喊:“熙神!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快起来打二周目啊!!!”】 轰——!!! 白熙的脑子彻底清明了! 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 那压在心口、名为“技不如人”的巨石,那午夜梦回时啃噬自尊的“Weak”,那让他重生后面对Gin阴影依旧会恐惧僵直的心魔……一切都因赵芸这段话而尽数粉碎! 连一刻都没有为S3的BE哀悼! 立刻赶到战场的是—— 避开了病痛debuff、意识与手感正值最巅峰、每天在战神局鏖战十四个小时、骨子里烙印着“无敌钢枪王”骄傲的……完全体·白熙! “今晚的雨林赵芸跟我一起上场。” 白熙脸上表情平静,但眼眸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阴霾的熊熊烈焰。 Geek? Gin教出来的小崽子? 算个球啊?!!! * 凌晨一点。 队友都去休息了。 白熙独自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 身体疲惫至极, 精神却亢奋得像被注入了高压电流。 巅峰状态的认知像一剂强心针,彻底驱散了残留的恐惧和阴霾……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的比赛,是沙漠地图,是G港集装箱区,是如何把Geek按在地上摩擦…… 还有就是…… 薛景寒。 他现在在干什么?国内应该是凌晨五点……他应该在睡觉吧? 白熙摸出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他点开置顶的对话框,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打了几个字:“景寒,我……” 又飞快删掉。 换成:“睡了吗?” 还是删掉。 他烦躁地把手机扣在胸口,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想说的话很多, 却又觉得哪句都不合适。 就在他盯着天花板,第N次组织语言时—— “嗡……嗡……” 手机的震动贴着胸口传来,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景寒”的名字。 白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接通,贴在耳边,一时竟忘了出声。 “哥?” 电话那头薛景寒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清晰地敲在白熙耳膜上。 “……你吓我一跳,”白熙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还没睡啊?” “嗯,刚处理完一些事情。”薛景寒的声音很轻,“哥怎么还没睡?”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你刚刚一直在输入中。” 白熙:“……” 闲着没事看聊天窗口干嘛?! “没……没什么事。” 白熙感觉脸颊有点发烫,生硬地转移话题:“说点别的吧。”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十几秒后,薛景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哥,你是不是在想我?” 白熙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啧!挂了!”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按下了挂断键。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白熙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只觉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一般。 “嗡……嗡……” 手机再次固执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视频通话的请求。 白熙盯着那跳动的图标,手指悬在红色的拒绝键上,几秒后,终究是没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接通。 屏幕亮起,那边的薛景寒似乎在书房,暖黄的阅读灯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白熙这边只有一片黑暗。 “……” 薛景寒看着屏幕那端的漆黑,没说话。 白熙也没说话。 沉默在电波中蔓延,心照不宣的暖意在两人之间流淌。 “我尽快处理完这边,”薛景寒终于开口,声音放得更轻,“争取……早点过去看你比赛。” “嗯。” 白熙低低应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两人又聊了些琐碎的日常,关于迪拜的天气,关于酒店,关于窦渊的紧张,关于兵马俑……话题平淡,却一点点熨帖着白熙亢奋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白熙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 薛景寒敏锐地捕捉到。 “嗯……” 白熙含糊地应着。 “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 白熙看着屏幕上薛景寒带着倦意却依旧专注看着“黑暗”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不想挂断了。 “我想多看看你,景寒你睡吧……我想看你睡觉。” 薛景寒沉默了几秒,无奈地低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带着电流的微麻感,轻轻搔刮着白熙的耳廓。 “都睡觉,好不好?”他的语气像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开着视频,一起睡。” “……嗯。” 白熙妥协了。 他打开小夜灯,用支架把手机侧放在枕边,调整好角度让摄像头对着自己。 屏幕里的薛景寒也回了卧室。 白熙看着屏幕里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影像,眼皮越来越沉,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 连日来的疲惫、兴奋和情绪的剧烈波动,终于被这无声的陪伴温柔抚平。 他终于沉沉睡去。 * 屏幕另一端。 薛景寒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看着屏幕上终于亮起的、那个陷入沉睡的侧脸。 少年睡得很沉,冰蓝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着…… 薛景寒没有睡。 他静静地看着,像是要将这隔着屏幕的影像一笔一划地刻进灵魂深处。 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划过,描摹着那人脸颊的轮廓。 屏幕反光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思念、心疼,还有一丝……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指尖悬停在截图键的上方,微微颤抖着,最终却缓缓移开。 不能吵醒他。 暖黄的灯光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薛景寒贪婪地汲取着屏幕里传来的呼吸声,仿佛那是维系他此刻存在的唯一氧气。 房间里只有他无声的凝视,和心底那疯狂滋长、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渴望,在寂静中汹涌澎湃。 哥,等我。 第80章 你开挂了? 迪拜场馆, 华国XK战队休息室。 队员们或瘫在沙发里补觉,或低声讨论着今日战术,窦渊甚至抱着外设包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蓬松的棕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门被轻轻叩响。 离门最近的赵芸一个激灵跳起来, 揉着眼睛拉开了门, “谁啊。”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薄荷绿及膝礼裙的年轻女孩,柔顺的黑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她手里捧着一大束热烈盛放的向日葵, 几乎要把她纤细的身影淹没。 整个休息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女孩有些局促, 脸颊微微泛红, 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 最终定在白熙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甜, 但听起来有些紧张:“打扰了, 我、我是赛会的新人解说,小柔。” “熙熙……啊不, 我来祝你们比赛加油!” 这声音…… 白熙盯着那张漂亮的脸庞看了两秒, 随即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 几步走过去,语气熟稔又惊喜:“小柔?!原来你是官方解说啊!太厉害了吧!” 小柔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将怀里沉甸甸的向日葵递过来:“我还没资格上场……是前辈们带我熟悉环境,听说你们在隔壁,我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她说着,又从随身的精致手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红色丝绒小袋, 打开,里面是一大串用红绳系好的金色平安符。 符上坠着小小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细微的叮铃脆响。 “这是我比赛前去寺庙求来的……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顺利, 得偿所愿,捧回冠军奖杯!” 她将平安符一一分发给围拢过来的队员。 一转眼,白熙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特殊的串着碧色玉珠的平安符。 小小的铃铛触感微凉,红绳柔软。 “熙熙,我相信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等你们的好消息!!” 那束灿烂的向日葵被插在休息室中央的玻璃花瓶里,如同注入了一股鲜活蓬勃的生命力。 金色的花瓣反射着阳光,映亮了少年们眼中的火焰。 徐若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精神振奋的队员们,声音沉稳有力:“前两局雨林带着小赵跳白帝城,一切按昨晚的计划执行。” “收到!!!” * 迪拜电竞馆,主舞台。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雨林地图的俯瞰图呈现其上,郁郁葱葱,杀机暗藏。 解说席上,C位的阿花穿着漂亮的浅粉色礼裙,笑容甜美:“欢迎回到S14全球总决赛第二比赛日!现在即将开始的是今天的首局比赛——雨林地图!” “航线由西北切向东南,啧,这局的训练基地必定还是修罗场啊!” 德国解说汉斯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接道:“Ja!昨日XK在此地遭遇滑铁卢,今日竟然换上了四位突击手,这是要宣泄怒火?还是要自断一臂?” 俄联邦解说伊万说的很直接:“太冒险了,放弃狙击手的远程压制,追求极致的近战绞杀……要么摧枯拉朽,要么……粉身碎骨。” 【卧槽四突脸!XK疯了?!】 【徐徐:这把还□□!】 【兵马俑军团启动自毁模式?】 【豆豆大将军快作法!撒豆成兵!】 【前面的,豆豆在观战席嗑瓜子呢[狗头]】 【帝城!妈妈准了!给老娘杀穿!!!】 运输机轰鸣掠过训练基地上空——枪声在开伞落地的瞬间便炸响—— “左侧二楼窗口!一个!” “右侧烂尾楼顶!两个!架枪!” “中间大仓!脚步密集!至少一队!” 队伍语音里,报点声急促而清晰。 白熙落地抄起脚边的维克托冲锋枪,一个闪身躲开敌人的枪线,反手腰射。 哒哒哒哒——! 【XK-帝城击倒了巴西NOVA-Dice】 “漂亮!帝城落地首杀!复仇开始!” 阿花的声音瞬间拔高,“XK四人抱团推进,火力网密不透风!青椒和曜神左右拉开,交叉火力!赵芸补枪及时!我的天!巴西NOVA瞬间融化!团灭!” 导播镜头给到白熙第一视角。 画面高速晃动,枪口火焰狂喷,准星在敌人身上跳跃,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击杀提示的刷屏!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这特么是四个推土机吧?!】 【青椒的喷子近战无敌!一枪一个小朋友!】 【这包饺子战术跟那群开服玩家一样勇猛】 【帝城这维克托压得跟激光枪似的!手不抖吗?!】 【帝城:听说昨天有人围殴我?[微笑]】】 接下来的战斗成了XK四把尖刀的表演秀。 他们以战养战,装备飞速成型。 …… 决赛圈刷在基地外围的山坡。 仅剩三支队伍。 XK占据高点,以逸待劳。 “韩国SKY和澳洲TM在坡下交火。” 叶耀语速飞快。 白熙做出判断:“压下去!收割!” 此时SKY和TM正打得难解难分,侧翼瞬间被XK狂暴的火力撕碎——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金色的字样点亮XK四人的屏幕,也点燃了整个场馆! “恭喜XK!”阿花激动得声音发颤,“完美的团队协作!狂暴的正面火力!单局吃鸡17淘汰分!27分入账!这就是四突击手的威力!” 第二局雨林XK如法炮制。 航线稍有偏离,但他们依旧跳向了航线末端稍偏的训练基地边缘,落地抢车,直插核心……最终排名第二,再次豪取20分! 两局狂揽47分,强势登顶当日积分榜,并将总积分榜第一的位置牢牢攥在手中! 第三四五局,雪地、雪地与海岛。 徐若羽稳健换阵,Meniscus回归。 Meniscus的栓狙如同定海神针,精准的架点和致命的反击,配合叶耀愈发沉稳的指挥,XK稳扎稳打,在强敌环伺中步步为营。 三局再添52分!总积分来到99分! 距离单日破百仅一步之遥! 所有人屏息以待。 * 第六局,沙漠地图。 黄沙莽莽,危机四伏。 休息室里,徐若羽的目光扫过队员们。 白熙摩挲着平安符,秦峤活动手腕,叶耀眉头微蹙似在思考航线,Meniscus安静地擦拭着镜片。 “这局帝城上。” “嗯。” * 沙漠地图,皮卡多西南侧山地。 开局15分钟,第三个毒圈缓缓收缩,将残存的队伍向中心挤压,枪声在起伏的沙丘间零星炸响。 被迫成为独狼的白熙占据了一处视野良好的反斜,正在休整补给。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两条刺眼的击杀提示刷过屏幕顶端: 【米国G3-Geek 使用拳头淘汰了 BLX-UU】 【米国G3-Geek 使用拳头淘汰了 BLX-王胡】 “什么?!” 阿花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难以置信和愤怒,但她迅速调整呼吸,强压着情绪解说:“……G3的Geek选手,在已经击倒BLX两名队员的情况下,选择了……极具侮辱性的方式终结对手。” “这种行为……值得商榷。” 汉斯摇头:“Unnecessary!(毫无必要!)纯粹的挑衅!Poor sportsmanship!(糟糕的体育精神!)” 伊万则言简意赅:“野蛮。” 导播适时地将镜头切给G3选手席。 Geek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狞笑,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弹幕瞬间核爆: 【Geek我你大爷!!】 【我靠了!零区裁判呢?这都不罚?!】 【零区联赛不管赛场礼仪了是吧】 【电子竞技可以狂,但不能脏!】 【Geek你他妈要不要脸??BLX都倒了还鞭尸??】 【帝城!!!给老子干死他!!!】 白熙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死死锁在小地图上G3最后暴露的方位标记。 叶耀说:“他们大概率往东走,应该是往狮城废墟方向去了。” “嗯。” 白熙咬咬嘴唇。 “我一个人……应该可以试试……” * 狮城废墟东北侧,无名高地。 G3四人刚刚清理掉两个试图卡圈的独狼,正在舔包补充状态。 突然,双人越野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有车!西北坡!” Polo第一时间预警,手中的Ump45瞬间抬起。 “准备接……” Bill的指挥话音未落。 砰!砰! 两颗闪光弹从敌人所在的上坡砸了过来! “闪光!规避!” Cool反应最快,嘶声大喊。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爆鸣瞬间吞噬了G3四人的视野和听觉,屏幕一片惨白,耳机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就在这致命的瞬间,白熙的车停在了G3阵型近处,他一个甩尾漂移飞身跃下,手中又是一颗闪光弹脱手而出——并非投向敌人,而是砸在自己脚下前方。 接着又有一个扔向G3那边。 嗤——! 第二道刺目的白光紧贴着第一道白光的尾声爆开! “双闪!是双闪技巧!”解说台上,阿花激动地喊破了音,“帝城利用闪光弹效果持续时间的机制!在自己吃到第一颗闪的瞬间自丢第二颗!” “这样当第一颗闪的效果结束时,他自身对第二颗闪免疫,而敌人……将再次承受完整的致盲和僵直!” 画面中,白熙在白光消散的瞬间已然恢复行动力,而G3四人此刻正陷入第二波闪光弹带来的全白视野和无法开镜瞄准的致命僵直—— 白熙手中的MG3轻机枪抬起,瞬间撕碎了离他最近的Polo。 【XK-帝城击倒了米国G3-Polo】 “Polo倒了!”汉斯的语速快如连珠炮,“Cool想拉枪线!帝城预判!□□封路!” 只见白熙左手一扬,一颗□□精准地砸在Cool试图移动路径上的一块半人高岩石侧面。 砰!呼——! 火焰猛地沿着岩石表面铺开,瞬间形成一道炽热的火墙,完美封死了Cool的退路。 高温灼烧的伤害数字疯狂跳动。 AKM枪声响起! 【XK-帝城淘汰了米国G3-Cool】 “Bill!Bill从右侧石柱拉出来了!三倍M4扫射!”汉斯惊呼。 白熙的血线在Bill的扫射下飞速下降!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侧滑躲到一块风化的带窗矮墙后,同时手指在键盘上闪电般敲击—— 【视角从第三人称切换为第一人称】 导播立刻将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Bill的第一视角: 白熙的身影消失在了矮墙后。 右边是白熙的第一视角: 他的人物确实已经趴下,但屏幕准星却诡异地“悬浮”在矮墙上方,枪口火焰狂喷,子弹如同穿透了墙壁般狠狠灌入暴露在掩体外的Bill身体! 【XK-帝城使用MG3击倒了米国G3-Bill】 【XK-帝城使用MG3淘汰了米国G3-Bill】 “WTF?!Hacker(作弊者)?!” 德国解说汉斯直接扯开领带对着镜头怒吼:“裁判组睡着了吗?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简直是对全球电竞的侮辱!!” 他的咆哮通过同声传译系统引爆了三十七个语言频道。 “这不可能!” 俄联邦解说伊万也皱紧了眉头。 观赛席上,好几个国家的替补选手和教练猛地站起身,指着屏幕愤怒地叫嚷着什么,现场一片哗然。 【????穿墙???】 【Bill脸都绿了:我特么被□□毙了?】 【以前是FPS游戏,现在直接升级成科幻片了?】 【导播切个回放啊!我们要看子弹轨迹!这波不是挂我直播生啃手机!】 【零度禁区(不禁外挂版)】 【穿墙挂也配打职业?建议永久禁赛+刑事立案!】 【这挂卖吗?我想给我奶奶整一个,她打麻将也需要穿墙透视】 虽然在拳补很可恨!但是玩家对于外挂更不能容忍! 白熙这个离谱操作已然引发众怒! 观众席瞬间化作沸腾的火山口,瑞士席位那边抄起应援棒砸向地面,韩国席位那边集体举起抗议牌遮挡大屏幕。 巴西战队的王牌选手甚至翻越栏杆冲向裁判席,被四名保安拦腰抱住时还在用葡萄牙语咆哮。 “技术暂停!立刻技术暂停!”北美解说员抓着耳麦嘶吼,“这比2018年秃鹫战队透视门恶劣十倍!赛事方敢包庇的话——” 全场一瞬间安静。 白熙在两百台摄像机聚焦下举起了右手。 第81章 菜就多练 帝城抬手, 全场肃静。 结果那厮戴着隔音耳机根本不知道场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趁着和Geek僵持不下的空档,抬手挠了挠自己头顶。 所有人:??? “大家稍安勿躁!” 解说阿花的声音带着强大的控场力, 斩钉截铁:“这不是外挂!是游戏机制的精妙运用!导播, 请回放帝城的第一视角操作!” 大屏幕上, 白熙的第一视角操作被慢放分解: 面对Bill的扫射,侧滑→躲入矮墙后→瞬间按下趴伏键→同时按下视角切换键→趴下动作完成。 但视角被重置回切换前的站立状态→准星“悬浮”在矮墙上沿→开火!→子弹从“悬浮”的准星位置射出,完美越过矮墙命中目标! 紧接着, 他持续快速点击视角切换键。 每一次点击都让他的射击视角在“趴下前”的悬浮状态和正常的趴下视角间快速闪烁重置, MG3的子弹持续倾泻在Bill身上, 直到将其淘汰。 “视角切换!是卡视角重置!” 一向冷静的伊万此刻不再冷静, 他拍桌而起:“零度禁区的子弹判定是从人物‘眼睛’中射出的!” “帝城这是在利用切换人称的瞬间机制重置弹道和趴下动作的衔接!” “所以,虽然在Bill的视角里帝城已经趴下被矮墙挡住, 但帝城的子弹依旧能从切换前的站立视角位置射出。” 阿花跟着科普:“简单来说就是拜佛枪法的Plus版!需要对手速、时机和游戏底层机制有魔鬼般的理解!” “帝城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是天花板级别的微操!” 弹幕风向瞬间逆转: 【卧槽!原来如此!帝城牛逼!!!】 【难怪我觉得这游戏不好玩, 原来是我太菜】 【冷知识:一直点V就可以一直复趴[狗头]】 【帝城:V键已焊死在指尖,今天谁都别想阻止我拜佛】 【Geek脸都绿了!】 【华国电竞教科书!】 【这操作我能学一年!(然后放弃)】 现场哗然变成了惊叹和掌声, 那些愤怒起身的外国选手和教练也目瞪口呆地坐了回去, 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场上仅剩的Geek躲在一堵断墙后, 听着队友接连倒下的提示和MG3那令人胆寒的嘶吼,额头渗出冷汗。 他刚探出半个身位想搏命—— 哒哒哒哒——! 白熙一梭提前枪直接将他爆头击倒! 【XK-帝城击倒了米国G3-Geek】 白熙没有补枪。 他平静地换好弹匣, 收枪。 在Geek绝望的爬行和全场聚焦的目光中,他驱车去公路旁找到了一辆灰色的重型渣土车。 然后驾驶着不紧不慢地开到Geek倒地的断墙旁。 操纵杆一推! 哗啦啦——! 巨大的翻斗缓缓升起,沉重的沙土轰然倾泻而下。 黄沙瞬间将Geek挣扎的角色彻底掩埋,堆起了一个尖尖的沙丘坟包。 【XK-帝城使用载具淘汰了米国G3-Geek】 静。 全场死寂了一秒。 随即, 海啸般的欢呼、口哨、爆笑几乎掀翻了迪拜电竞馆的穹顶!华国观众席的红色旗帜疯狂舞动! 阿花看了一眼汉斯,对方心领神会:“扬眉吐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帝城用最解气的方式, 为被拳补的队友,也为所有观众,奉上了最完美的复仇!” “这不仅仅是一次淘汰……这是一次尊严的碾压!一次对体育精神的响亮耳光!” 【坟头蹦迪!物理超度!】 【Blx粉丝全体起立!给帝城磕一个!】 【帝城这波操作我给满分,不怕他骄傲!】 【Geek的职业生涯从此多了一个永久性景点——迪拜电竞沙漠陵园[狗头]】 【Geek要申诉,裁判:这是你的墓志铭吗?】 【《论志刚少尉如何人道主义的送敌人上路》】 【哈哈哈哈,G3粉丝集体沉默,而我的笑声吵醒了整栋楼】 导播镜头牢牢锁定选手席上的白熙。 少年脸上没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风华正茂,意气凌云。 …… 第六局结束,XK单日积分达到119分。 他们以183分的恐怖总分稳居总积分榜首位,将紧追不舍的米国G3和异军突起的俄联邦BJX全都甩开一截。 * 后台通道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白熙刚走出选手通道就被等候多时的小柔拦住了,女孩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此刻却盛满了激动和崇拜的光。 “熙熙!太棒了!太解气了!” 她语无伦次。 白熙笑了笑,从装备包里拿出一套冰块样式的备用键帽塞到小柔手里。 “谢了,你的平安符。”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那枚金色的小符在灯光下微微一闪,“还有你的向日葵,它们今天……很旺。” 小柔紧紧抱着键盒用力点头。 “熙熙,加油。” * 迪拜棕榈岛,XK战队下榻酒店。 第六局沙漠图的扬眉吐气,单日积分破百的狂喜,将整个团队的气氛推向了沸点。 回到酒店,巨大的套房客厅成了临时的庆功场,披萨盒、炸鸡桶散落一地,冰镇饮料冒着凉气。 窦渊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傻笑,赵芸和路锦帛手舞足蹈地复盘着白熙那神乎其神的“拜佛Plus”,秦峤则对着手机屏幕一遍遍回放他们淘汰G3队员的镜头,嘴角咧到耳根。 白熙坐在人群边缘看着队友们笑闹,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门口。 徐若羽端着茶水走过来,挨着他坐下,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也若有似无地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复盘早已在轻松的氛围里完成,剩下的纯粹是胜利后的宣泄。 …… 时间滑向凌晨,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疲惫开始爬上每个人的眼角。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白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门开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薛景寒。 是陆知白。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目光则精准地越过开门的赵芸,落在客厅深处的Meniscus身上。 “打扰了,各位功臣。”陆知白把一堆礼品袋礼盒之类放下,声音温和有礼,“看你们这两天比赛打得漂亮,特意过来祝贺。” “陆总太客气了。” 徐若羽站起身,笑容无可挑剔,“进来坐坐?” “不了,太晚了,不打扰你们休息。” 陆知白随口敷衍几句,转身离开。 不久,Meniscus也沉默地出了门。 徐若羽脸上的笑容淡去,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放下水杯走到白熙身边低咳一声。 白熙立刻会意,放下可乐罐,跟着徐若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的客厅。 两人目标明确,直奔Meniscus的房间。 徐若羽抬手敲门。 里面一片寂静。 徐若羽又敲了两下,力道加重了些:“月牙,开下门,我和帝城来找你复盘下雪地最后团战的细节。”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 Meniscus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微湿,穿着简单的白色睡衣睡裤,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么晚了……” “就一会儿,关键点,趁热打铁。” 徐若羽语气自然,边说边侧身用肩膀顶开门缝,然后拉着白熙一起挤了进去。 房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阅读灯,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古龙水味。 徐若羽的目光状似随意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靠窗的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床单凌乱,靠近床沿的地毯也不自然的往床底延伸了些。 徐若羽:…… “你们请坐。” Meniscus指了指靠墙的沙发椅,自己则靠在了书桌旁,显得有些疏离。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和尴尬。 徐若羽清了清嗓子,开口说的却并不是比赛:“刚才看你好像不太高兴,是有什么心事吗?” Meniscus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徐若羽的视线:“没有,只是累了。” “那就不聊复盘了,随便聊几句,人生感悟之类的……就当晚茶会了。” 白熙立刻接上话:“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问你的感情问题我好像还没给你反馈。” Meniscus兴致缺缺,但很给面子:“嗯,最后你怎么处理的?” 白熙挠挠后脑勺,笑着说:“我说我还是很纠结,他说会一直等我,并且尊重我的想法。” 徐若羽点头:“这是好现象。”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也“不经意”地扫过那张大床:“……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舍得用‘爱不爱’这种话来威胁你,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那根本不是爱,那是自私。” 徐若羽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着Meniscus有些躲闪的眼睛:“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打着爱的旗号,却行着伤害之实,让你违背自己的心……” “那这种人,无论他披着多么华丽的外衣,本质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感情和精力。” 房间里落针可闻。 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在Meniscus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一言不发。 徐若羽说完,身体放松靠回沙发背,目光再次投向那张大床,嘴角勾起笑意:“说起来,这酒店的床是真不错,躺下阿峤你们四个都绰绰有余。” 白熙心领神会,立刻附和:“这样吧!为了培养培养咱们XK核心三人组的革命感情,加深战术默契,今晚我俩就跟你一起睡了!” Meniscus:“……” 他抬起头,看看一脸“真诚”赖在床边的白熙,又看看沙发上笑容温和的徐若羽。 Meniscus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无语凝噎”和“盛情难却”交织的复杂表情。 最终,在两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 他认命地点了头。 “……嗯。” * …… 上午十点。 白熙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 过了足足五分钟,床底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陆知白揉着被硌得生疼的后腰,沉默地坐在了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Meniscus转身回走到陆知白身边,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力道适中地按在他酸痛的腰背上,动作熟练而自然。 “他们昨晚说的……” 陆知白猛地抓住Meniscus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吃痛,“你怎么想?” 按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Meniscus的目光落在陆知白的侧脸上。 灯光勾勒出他下颌利落的线条,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却又迷人的眼睛。 这张脸……这张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与记忆中另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容重叠的脸…… “月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以及与那人并无相似的冷淡发言—— “只是玩玩而已”“拿下漂亮孩子更有成就感”“他这不是跟小狗一样很听话吗?” “你说我怎么就不会腻呢?” …… 几秒的沉默后,Meniscus重新开始手上的动作,力道依旧温柔。 他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说罢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抓住某个确定的东西,然后,Meniscus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陆知白充满探究的眼睛,清晰地补充道: “但是,我知道,我爱你。” “……” 陆知白眼中那点探究瞬间被某种掠夺性的满足和愉悦所取代,他反手抓住Meniscus正在为他按摩的手腕,用力一带,将人拉进怀里。 Meniscus顺从地依偎过去,将脸埋进陆知白的颈窝。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我爱你”背后,有多少是源于眼前这个人,又有多少……是源于那张早已逝去、却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脸。 这份复杂的情感如同藤蔓缠绕着荆棘。 他无力挣脱,也不愿挣脱。 *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白熙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口气。 “可算出来了,”他小声嘀咕,转头看向并肩走着的徐若羽,“徐徐,你也回去补觉吧?昨晚都没睡踏实……” 他话没说完,却发现徐若羽并未转向他自己的房门,而是依旧跟在他身侧。 白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握着房卡有些僵硬地开门,回头。 徐若羽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嘴角甚至还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嗯?”白熙心里有点发毛,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还有事?” 徐若羽先架着白熙进了房间。 几秒钟后,那温和的声音才响起: “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晚上在Meniscus房间里,好像提到过……要和谁在一起了?” 白熙的呼吸瞬间一窒。 “嗯?” 徐若羽轻轻追问:“薛景寒吗?” “额……” 白熙下意识后退半步,背脊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手指紧紧捏着那张小小的房卡,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那个……徐徐,你听我解释……” “哥,”徐若羽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白熙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柠香气,“你把话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白熙脸上。 “他欺负你没有?” “我……”白熙张口就想否认。 “你是自愿的吗?” 徐若羽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白熙的灵魂,辨别他话语的真伪。 白熙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本能地点头,磕磕巴巴的回答:“是……是自愿的!真的!徐徐你……” “不对。”徐若羽轻轻打断他,眉头蹙起,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就算是自愿的也不行,不能任由他欺负了你,你现在……” “不行!等打完总决赛,我一定……” “不是!你想多了啊!!!” 白熙急得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就在这鸡同鸭讲的混乱时刻—— “叩、叩、叩。” 三声清晰、沉稳、节奏分明的敲门声,突兀地在白熙身后的房门上响起。 第82章 景寒,来看我比赛吧 走廊顶灯投下冷白色的光线, 白熙看向门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薛景寒就站在那里。 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肩头似乎还沾染着迪拜晨时微凉的露气。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盛放的碎冰蓝玫瑰, 清冷矜贵的花瓣在灯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与他深邃沉静的眼眸交相辉映。 “景寒?” 徐若羽站在白熙身后一步之遥, 目光在薛景寒和那束刺目的玫瑰之间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个时间点…… “哥。”薛景寒的目光越过白熙的肩头,落在徐若羽身上, 微微颔首, “徐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熙敏锐地捕捉到某人身上无声散发的“不赞同”气息。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突然转身, 一把拉住徐若羽的胳膊:“景寒你等我一下,我跟你徐哥说句话!” 接着不由分说把一头雾水的徐若羽拽进卫生间, “咔哒”一声关上门, 隔绝掉外面薛景寒的视线。 “……哥,怎么了?” 徐若羽被白熙抵在贴着冰凉瓷砖的墙壁上, 不知所措地偏头侧向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腕。 “徐徐, 你看着我。” 白熙压低声音, 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认真, 又带着点调侃,“不说别的,你诚实告诉我。” 徐若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你说。” 白熙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你想和我……这样?” 徐若羽:“???” 他脸上的温雅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为什么这么想?” 声音听起来有点艰难。 白熙看着他这剧烈又真实的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笑得直抖, 刚才那点严肃气氛荡然无存。 “我就知道你不想——” 他拖长了调子,指指门外,又指指自己,笑容灿烂得晃眼,“你还不让我跟景寒想!哈哈哈哈!” 徐若羽:“……” 他定定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白熙,镜片后的目光从震惊、困惑,最终化为一抹极其复杂的了然。 原来是这样吗?熙哥这脑回路…… 他忽然觉得有点荒谬,又有点想笑,“……我怎么突然感觉是你一直在欺负景寒?” 白熙笑道:“我哪有,我可亲他了。” 徐若羽的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意,他拍拍白熙肩膀,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行了,你们……好好聊。”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侧身走了出去,对门外安静等待的薛景寒点了点头,“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人。” 走廊里瞬时只剩下白熙他们两人,以及那束散发着幽香的碎冰蓝玫瑰。 薛景寒抿了抿嘴巴。 白熙从薛景寒怀里接过那束沉甸甸的花,冰凉的包装纸上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低头嗅了嗅,玫瑰的冷香混合着薛景寒身上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谢谢,很漂亮。” 两人并肩走到沙发旁坐下,白熙小心地把玫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侧过身,满眼凝重地看向薛景寒,“你看你,黑眼圈都重了……最近在忙什么?” 薛景寒微微向后靠进沙发背,姿态放松了些,但眼底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却没能完全掩住。 他凝滞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处理一些……遗留问题。” “打商战?” 白熙试图理解这过于简练和晦涩的表达。 薛景寒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嗯,都处理好了。” “啧……我想知道具体在忙什么,”白熙凑近了些,目光专注,“景寒,我想了解现在的你。” 薛景寒对上他清亮的眼睛,沉默片刻,最终选择了最简洁也最符合他思维方式的表述:“反收购,做空,配合监管清查关联交易,切断阎九的现金流和洗钱通道……” 白熙眨眨眼,一脸真诚:“……要不要说点我能听懂的?” 薛景寒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就是……简单来说,跟星辰TV还有阎九那边打了一场硬仗,赢了。” 白熙看着他轻描淡写说出“赢了”两个字的样子,心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这两个字背后必然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是惊心动魄的博弈,是看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的厮杀。 “看你有点疲惫的样子,应该很累吧?” 白熙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还好。”薛景寒的目光落在白熙脸上,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因这关切而漾开一丝暖意,“这次有韩炘和我们里应外合,赢的非常漂亮。” 白熙:“韩秘书?” 他脑海中蓦地泛起那个总跟在薛景寒身后、好像永远在加班的精英形象。 “嗯,他是星辰TV早年安插在集团的暗桩。”薛景寒与他解释道:“但后来我找到了他更在意的东西。” …… “所以,他是阎九的卧底,也是我的卧底,是星辰埋在熙和的钉子,也是我钉在星辰心脏里的钉子。” 白熙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消化完这复杂的“谍中谍反中反”,突然福至心灵:“是的,毕竟他是韩信嘛,会偷家,哈哈哈哈!” 薛景寒虽不明所以,但看着白熙明朗的笑容,嘴角也微微向上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嗯,花枝那边也出了不少力。” “最终的结果是,市场份额由原来的星辰4成、花枝2成、酷猫3成重新洗牌成了2、3、4,星辰输了一半。” 白熙真心实意地点头,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轻松地劝道:“其实,你跟阿耀……没必要总搞得那么剑拔弩张的……” 薛景寒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没事,之后就不用再装了。” 白熙一愣:“装的?你们是装的?” 信息量有点大。 “也不完全是。” 薛景寒解释道,声音低沉而平稳,“关系确实有过僵持,但也没外界看起来那么水火不容,毕竟……”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白熙了然,笑着当他嘴替:“毕竟他算是我们的兄弟,对吧,哥都知道的……有事儿的时候兄弟就是最可靠的臂膀,没事了,兄弟就成了最大的危险。” 薛景寒看了他一眼,没否认,算是默认了这精准的概括。 白熙的笑容更灿烂了:“哈哈哈!那我也是你的好兄弟!” 薛景寒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翻涌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沉静的墨色。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嗯,熙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哥哥? 啊对…… 谁家正经哥哥跟弟弟亲嘴啊?! 白熙脸上的笑容凝了凝,随即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耳根悄然爬上一抹微红。 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禁忌感的微妙气氛:“那个……对了!星辰TV不是弄了一个‘三分天下’组合嘛,那是干什么的?” “不会只是为了带一点舆论说我菜吧?” 薛景寒的目光随着他的话题移开,落在茶几上那束碎冰蓝玫瑰上,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只是阎九推出来吸引视线、制造混乱的幌子,没什么实际作用。” “哦、” 白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挺有‘特色’的,你说……能不能想办法签来我们这儿,再包装一下,说不定能火一把,再挣点钱。” 薛景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挖墙脚”提议弄得怔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白熙的思路回答:“已经抓着了。” “啊?”白熙彻底懵了,“抓……抓着了?” 薛景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简略的回答造成了歧义,立刻补充道:“哦,我是说我过段时间让韩炘去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操作一下。”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近况,窗外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往西边偏移。 白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好。” 薛景寒立刻应道,目光追随着他,那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像极了等待主人归家的大型犬。 白熙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身,在对方略带困惑的目光中两步走了回来。 他微微俯身,双手捧起薛景寒的脸颊。 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和那瞬间变得灼热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在薛景寒骤然加深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目光的注视下,白熙低下头,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相贴的瞬间,薛景寒的呼吸骤然凝滞。 白熙感受着他绷紧的肩线,在他下意识想要后退时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不重,不过足以让他无处可逃。 “……” “没事的。” “你不要焦虑,也不用担心我。” 薛景寒的睫毛颤了颤,眼底翻涌着未褪的暗色,呼吸仍有些不稳。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被门外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秦峤的嗓门穿透门板:“熙哥!徐哥喊大家集合了!说今晚的战术还得调整!” 白熙恋恋不舍地退开,刚想说什么,被薛景寒抬手的动作打断。 “……去吧。” 薛景寒用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唇角,像是抹去某种无形的痕迹。 白熙怔了一瞬,随即笑开,又飞快地抓开他的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才直起身。 “今晚来看我比赛吧,景寒,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 迪拜电竞馆,主舞台的灯光如同白昼,将巨大的环形屏幕映照得流光溢彩。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欢迎来到FZWC全球总决赛最后一天的巅峰对决!” 解说李南的声音通过全息音响炸响全场,“此刻积分榜前五位仅差45分,而今天将进行六局比赛——这意味着任何一支队伍都有机会逆风翻盘!” 韩国解说金成珉激动地拍桌:“要我说,如果XK的运营像精密的钟表,那么G3的Geek选手就是砸碎一切的铁锤!” 泰国解说萨瓦迪卡笑着摇头:“不,我看好‘钢枪王’帝城!雨林地图可是他的猎场!” “我倒是觉得说不定还会有后起之秀,毕竟以SKY和BJX他们的分数,如果能漂亮的赢两局的话,也是可以逆袭的。” “其实一切皆有可能。” “是的。” “没错没错。” “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进入今天的比赛吧!!” …… 第一局雨林,XK贯彻了徐若羽稳扎稳打的策略,凭借着Meniscus精准的架点和白熙、秦峤在中期团战的出色发挥,一路稳进决赛圈。 最终拿下第三名,总积分攀升至198分! 然而,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G3战队也展现出了世界顶尖强队的恐怖实力。 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从落地便开启杀戮模式,一路碾压,最终强势吃鸡! 单局豪取25分!积分瞬间追至194分! 两队分差只剩下仅仅4分! 压力给到XK这边。 “不能失误……” 从现在开始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被反超。 甚至被彻底甩开。 接下来依旧是雨林地图,积分榜末端的几支队伍已经彻底失去了争冠希望,徐若羽推测他们一定会集体踩点训练基地,只求在最后时刻疯狂杀戮,打出风采。 “运营,求稳。” 面对这种极端混乱、充满变数的开局,徐若羽做出了中规中矩的决定——换下已经被研究透了的叶耀,换上青训生窦渊。 目标只有一个: 避开中心战场的无谓消耗,极致运营,主拿排名分。 上场前,徐若羽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窦渊还有些单薄的肩膀。 窦渊那张圆脸上写满了紧张,小卷毛都似乎炸开了一些,但他用力地点着头,抱着外设包的手指关节泛白:“我!我会努力的!教练!” * 第二局。 战术执行得……勉强算成功。 窦渊的信息捕捉和路线规划能力确实展现出了天赋,几次提前预判险地,带领队伍避开了最致命的几波交火。 XK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转移,搜集,避战。 然而,极致运营也意味着放弃了大量正面交火拿淘汰分的机会。 队伍在中期遭遇了一支同样想“苟”进决赛圈的中游队伍,被迫打了一场遭遇战,虽然取胜,但也暴露了位置,被闻讯赶来的另一队卡在圈边消耗。 最终,XK艰难地以第五名的身份结束了本局比赛,拿到了12分。 这个成绩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已属不易。 但坏消息是——本局第二名正是G3! 他们再次展现了强大的正面突破能力和决赛圈处理能力,单局狂揽19分! 总积分一举反超XK,达到了213分。 而XK的积分是210分。 分差变成了3分!G3领先! 下场通道内, 白熙揽着秦峤和窦渊的肩膀笑着安慰。 “怕什么?三分而已啊哈哈哈!” 窦渊小脸煞白,低着头,为自己没能带领队伍拿到更高排名而深深自责。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米国另一支战队队服的人故意放慢了脚步,与XK的队伍几乎并行。 其中领头的红发青年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白熙身上扫过,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大声对着同伴“议论”起来: “Look! The ‘invincible’ Steel Gun King! Hiding like a rat all match!(看啊!‘无敌’的钢枪王!整局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Maybe he’s afraid of Geek? Scared shitless! (大概是被Geek吓破胆了吧?怂包!)” “That little dwarf they brought? What a joke! A mascot?(他们带的那个小矮子?真他妈是个笑话!吉祥物吗?)” 嘲讽夹着刺耳的嘲笑,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走在白熙身边的Meniscus眉头瞬间紧锁,清冷的脸上寒意弥漫。 走在队伍稍后位置的窦渊在听到“little dwarf”这个词时猛地抬起头,那双被大黑框眼镜遮住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Hey! You! Stop!” 窦渊猛地冲到了队伍最前面,一把拽住了那个出言不逊的红发青年的衣袖,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吼道:“You apologize! Now!(你道歉!马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 就在窦渊抓住对方衣袖的瞬间,一名赛事裁判立刻吹响哨子快步冲了过来,表情严肃地挡在两人中间,用英语严厉地询问情况。 红发青年立刻换上一副无辜又傲慢的表情,耸耸肩,指了指窦渊抓着他衣袖的手,又摊开手,仿佛在说“看,是他先动手挑衅的”。 窦渊气得脸都红了,急切地想解释,但他的英语水平在愤怒和紧张下更加混乱,只会反复地说着“He insulted us!(他侮辱我们!)”和“Apologize!(道歉!)” 裁判显然更倾向于“肢体接触”的直观证据。 很快,赛事组委会的处罚公告通过广播和选手通道的电子屏同步发出: 【XK战队替补选手DouDou(窦渊),在非比赛区域与米国JRM战队选手Hama发生肢体冲突,行为不当,影响恶劣。 处罚如下:个人罚款20,000元,战队罚款50,000元。选手DouDou个人禁赛两场。 同时扣除XK战队当前总积分5分。】 【另:经调查,选手Hama存在言语侮辱挑衅行为。 处罚如下:个人罚款10,000元,战队罚款30,000元。】 公告一出,全场哗然! 通过直播看到公告的观众更是瞬间炸锅! 【What?!DouDou?!】 【窦渊跟人打架冲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拍桌][拍桌]】 【阿斗啊!我的豆大将军!】 【窦儿冤!!!!】 【是对方嘴贱在先!为什么对方不扣分?!】 【小豆丁主动打人?我不信!他跳起来能够到人家下巴吗?】 【建议以后打比赛之前直接先线下打一场群架,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来打总决赛】 【靠!扣完差8分了!】 【徐徐!我的徐徐教练!快想想办法啊!】 【徐徐表情管理失败现场:从微笑到苦笑只需一条处罚公告】 …… 通道内,白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把拉住还想争辩的窦渊,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满脸得意笑容的JRM队员,最后落在裁判身上。 “交涉的事情让徐教练来,我们先回去。” “……” Meniscus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凑近白熙,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故意激怒我们不是为了那点口舌之快,也不是为了扣我们的分,而是想把你这个核心罚下去。” 白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走在另一侧的秦峤哑然道:“幸好,熙……柏熙听不懂英文。” 对方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嘲讽的对象初中都没毕业,根本没听懂那些精心准备的垃圾话。 “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吃到伤害。” “哈哈……” 劫后余生般的荒谬感在XK几人心中弥漫开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哭笑不得。 * 窦渊被罚禁赛、XK被扣5分的公告,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让整个电竞馆的气氛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第三局,海岛地图。 当选手入场,大屏幕亮起双方首发名单时,惊呼声再次响起! XK战队: 突击手:XK-帝城(BaiXi) 突击手:XK-青椒(QinQiao) 突击手:XK-夜曜(YeYao) 突击手:XK-赵芸(ZhaoYun) Meniscus依旧坐在替补席! 四突击手!又是四突击手!但这次是在海岛! “疯了!XK这是彻底放弃远程火力,要打极致的近战绞杀了?!”解说台上的李南声音都劈了叉。 “这是要亮出最后的底牌殊死一搏!!” 金成珉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导播的镜头第一时间给到了选手席上的白熙。 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发丝下的眼睛亮得如同淬了火,视线死死锁定着屏幕上海岛地图的出生岛。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战,一触即发。 第83章 我爱你,晚了吗? 第三局, 海岛地图。 运输机的轰鸣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一个XK队员紧绷的神经上。 “都跟着我!” 白熙的声音透过队内语音传入大家耳中,透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冷冽:“核电站!JRM老家!” 目标明确, 复仇之火熊熊燃烧。 四道身影如同四支离弦的灰绿色利箭, 朝着地图东北角那座标志性的核设施俯冲而下。 那里正是赛前对他们极尽嘲讽之能事的米国JRM战队的绝对核心跳点! 落地瞬间, 枪声炸响。 “左侧冷却塔!一把死噶!” “右侧主控楼顶!狙击手!mini14!” “剩下两个在仓库里面!” 报点声急促而精准,在叶耀的指挥下,XK四人如同一套高速运转的精密杀戮机器。 白熙的AKM精准点射, 配合秦峤近战无敌的DBS散弹枪瞬间把JRM仓促组成的防线撕开。 赵芸如同子龙附体般在掩体间穿梭, 补枪效率惊人, 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JRM队员的倒下。 【XK-帝城淘汰了米国JRM-Hama】——正是通道里那个红发嘲讽男! 【XK-青椒淘汰了米国JRM-Tomo】 【XK-赵芸淘汰了米国JRM-Gada】 屠杀!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JRM战队引以为傲的老家核电站被XK四人硬生生杀了个对穿!! 导播镜头给到白熙第一视角, 那艰难环境中依旧稳定得可怕的压枪,那对敌人位置近乎预知般的判断…… 枪枪爆头!满血斩杀! 秀的让所有观众头皮发麻!! 弹幕瞬间被点燃: 【全员钢枪!!太敢打了!!】 【赵芸这波真是浑身都是赵子龙!!】 【帝城の必杀技:销户[狗头]】 【云大怒无上限+阿斗被动护主光环+周郎赔了替补又折分, 这次北伐稳了!】 【北伐!北美洲也是北!】 【北极星也是北!】 【芸大怒挺枪跃马而战, 不三合刺Hama于马下!】 【帝城:核电站?今日改名屠宰场!】 【JRM:家人们谁懂啊,出门倒个垃圾被四个悍匪堵门了!】 【XK:听说你们喜欢扣分?我们喜欢扣人头!】 【导播快切JRM选手表情!我要看痛苦面具!】 【世界聚焦于核电站, 帝城正在大杀特杀!】 就在XK血洗核电站, 弹幕狂欢之际, 屏幕顶端突然刷过几条极其刺眼的击杀提示: 【华国BLX-Wild 淘汰了米国G3-Geek】 【华国BLX-王胡淘汰了米国G3-Bill】 【华国BLX-UU 淘汰了米国G3-Cool】 【华国BLX-百里淘汰了米国G3-Polo】 G3……被灭队了?!还是被积分倒数第三、完全失去希望的BLX?! 导播迅速切出回放。 画面显示,积分无望的BLX在队长秦纵野的带领下全员直扑G3的老巢——G港集装箱区! 他们完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搏命姿态, 凭借一波完美的协同硬生生在G3最熟悉的地方将这支夺冠大热门摁死在了前期! 弹幕上充满了幸灾乐祸和不可思议: 【光脚战神BLX】 【BLX:反正没希望了,拉垫背的,就决定是你了G3![狗头]】 【《关于倒数第三把正数第二干碎了这件事》】 【积分可以不要,G3必须死!】 【XK:好兄弟!这助攻我记下了!】 【野王:听说你是世一狂?我专打精锐!】 【Geek的脸比锅底还黑!导播快给镜头![玫瑰]】 …… 米国G3战队休息室, 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回来的Geek一拳狠狠砸在合金桌面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吃人:“Fucking BLX! Bastards!(该死的BLX!崽种!)” Gin枯槁的手指敲击着桌面, 发出沉闷的“哒、哒”声,碧蓝的眼底一片冰冷。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Geek。”他的声音像毒蛇爬过冰面,“第四局,随机地图……又刷新到了海岛。” Geek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暴虐的火焰:“那就直接去找BLX!跟他们打!正面打爆他们!我不怕!” “愚蠢!” Gin厉声打断:“跟他们硬碰硬,就算赢了,又能拿多少分?只会便宜其他队伍!毫无意义!”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战术地图P城的位置,“跳这里,P城。” 那是XK在岛上的老家! 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如果那里没人,我们就稳发育拿分。” “如果XK在那里……那就打!往死里打!我们不好过,也绝不能让XK舒舒服服地拿分!” * XK战队休息室。 徐若羽看着屏幕上刷新的第四局海岛地图,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下局我们跳G港。” 叶耀一愣,“我们也过去围剿G3吗?” 赵芸有些担忧:“万一BLX还在那附近,或者有其他队误入,误伤怎么办?” 秦峤摩拳擦掌,眼中战意熊熊:“管他谁!都打死!敢跳G港就是敌人!” “噗嗤——” 白熙看着队友们,突然笑出了声,打破了略显紧张的气氛。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白熙笑着指了指战术板:“徐教练的意思不是去围剿G3,是跟他们‘换家’。” 他眼中闪烁着和徐若羽如出一辙的狡黠光芒,“G3这局一定会跳P城来找我们打架。” “我们就不和他们打,直接去他们空出来的老家G港舒舒服服地搜刮发育!” Meniscus微微蹙眉:“那BLX呢?他们刚在G港打完,这局还会去吗?” 徐若羽和白熙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事。” “陈知遇他们会自己办的。” …… 第四局,海岛开局! 运输机轰鸣而过,导播的上帝视角镜头牢牢锁定着几个关键跳点。 李南语速飞快:“航线居中!关键点来了!看G3!G3四人没有再去G港!他们直扑P城!目标非常明确,就是XK的老家!” “这是要逼宫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金成珉惊讶道:“Oh!XK!XK他们……没有跳P城!他们跳了……G港?!G3的老家!我的天!双方再次互换老家?!” 解说李南一拍桌子,音量猛地提高:“等等!P城有人!不是XK!是……是BLX!又是BLX!他们上局刚从G港出来,又无缝衔接跳了P城?!我的天!!” 金成珉惊呼:“BLX!他们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G3!P城相遇了!Hallo啊!G3!” 萨瓦迪卡兴奋道:“Fight!Fight!Begin!” P城内,刚刚落地准备大干一场的G3,迎面撞上了同样憋着一股劲、打法凶悍不要命的BLX。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打!” “干掉他们!” “为UU和胖虎报仇!” BLX在秦纵野的带领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狭小的房区成了绞肉机,手雷、燃.烧瓶横飞,枪线交织成死亡之网…… 最终G3艰难地团灭了BLX,但自身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仅剩Bill和Geek两人存活,且状态极差。 想靠这样的残编在后期拿大分无异于痴人说梦。 * 与此同时,在风平浪静的G港,XK四人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将G3的老家舔得一干二净,装备豪华到令人发指。 他们听着远处P城激烈的交火声,看着右上角不断刷新的G3和BLX队员的ID,相视一笑。 “cheny教练真是神机妙算。” 叶耀由衷赞叹。 “BLX真是我们的好兄弟。” 白熙笑着补充。 最终XK凭借完美的运营和后期强大的正面火力成功吃鸡!单局豪取30分!总积分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而损兵折将、仅拿到第7名的G3,只收获了可怜的几分。 总分差距瞬间被拉开到了恐怖的38分! “恭喜XK!!!”解说台上,李南激动地嘶吼,“单局吃鸡!将领先优势扩大到38分!冠军奖杯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全场华国观众沸腾了!红色的旗帜汇成海洋!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迪拜电竞馆的穹顶! 导播适时地将镜头切给了G3选手席。 Geek看着屏幕上刺眼的积分榜,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显示器都跟着晃了晃! 他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暴怒。 就在这时,导播镜头鬼使神差地一转,给到了前排观众席。 只见新染了黄毛的毛小涛正高高举着一块巨大的荧光牌子,上面用中英文写着: 【Geek的本事要是跟脾气一样大就好了!】 看到镜头对准自己,毛小涛得意一笑,唰地一下翻出牌子背面另一块牌子: 【Geek来找我!我带你!管你一天三顿!还管你一天两溜!】 紧接着他又变戏法似的抽出第三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 【新东方烹饪学校米国分校欢迎你!!! (配图:颠勺大厨)】 “噗——!!!” 全场先是一静, 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和口哨声! 这精准的嘲讽!这缺德到家的创意!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笑点!! 弹幕彻底笑疯: 【我丢!涛子!是帝城的房管涛子!他出手了!】 【比赛房间也是房!只要是房就归房管管!】 【毛毛の经典语录重现江湖:“等一下,我先不跟你吵,我哥喊我去喷人了!”】 【涛子这波输出抵得上一个满编队!】 【新东方或成最大赢家!这广告打得猝不及防!】 【管你一天两溜……遛狗吗?涛子夺笋呐!】 【这是前所未有的嘲讽hhh】 【帝城在场上杀人,涛子在观众席诛心】 【涛子: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举牌小天才!】 【新东方招生办:涛子同学,明天来上班!】 【《论如何用三块牌子让米国战神破防》by毛小涛】 …… 第五局沙漠地图XK稳扎稳打再次拿下高分,将领先优势扩大到45分。 这意味着,即使最后一局XK落地成盒,G3也几乎不可能追回这巨大的分差。 冠军已然是XK的囊中之物!! 最后一局,雪地地图(Vikendi)。 寒风裹挟着雪沫,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格外静谧。 没有了积分压力的XK队员们这局分外放松,就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 遇到敌人就打,打不过就溜,享受着比赛最后的乐趣。 队伍路过一片被茫茫雪原包围的小池塘,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和己方的脚步声。 “你们帮我架一下枪,”白熙的话里带着笑意,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郑重,“我想在这儿留点东西。” 队友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散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只见白熙抬起手中的突击步枪,调整角度,对着池塘边平整的雪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精准地射入雪中,溅起细碎的雪沫。 他移动着枪口,如同在雪地上作画。 很快,一个由弹孔构成的爱心图案出现在洁白的雪地上。 在爱心的旁边,他又小心翼翼地用子弹“写”下了两个英文字母——XH。 “好了。” 白熙收起枪,语气轻快。 导播的上帝视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那个雪地里的爱心和“XH”无比清晰! 李南(疑惑):“XH?是队名打错了吗?” 金成珉(八卦):“不太像……这爱心……难道是……人名缩写?帝城这是……在表白?!” 萨瓦迪卡(激动):“哇哦!总决赛赛场上留下爱的印记!太浪漫了吧!会是谁呢?” 弹幕瞬间化身为福尔摩斯和CP粉的狂欢: 【XH?徐浩?徐浩是谁?】 【就不能是喜欢(XiHuan)的缩写吗?帝城喜欢这片池塘!】 【楼上你够了!明明是喜欢我!】 【雪地留名!爱意永恒!帝城你小子可太会了!】 【XH?新欢?帝城你在外面有狗了?】 【G3:我们在拼命追分,你们在雪地画画???】 【《论冠军的从容》】 【帝城:比赛要赢,恋爱也要谈!】 【急!在线等!XH到底是什么意思!】 …… 专属VIP观赛室。 薛景寒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上那个雪地里的爱心和“XH”。 当镜头拉近,那两个字母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时,他深邃的眼眸猛地一颤。 不是XK,不是徐若羽,不是任何队友的名字,更不是熙和集团。 是熙寒。 是他名字里的“熙”,和他名字里的“寒”! 白熙滚烫的爱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从心脏奔涌向四肢百骸。 薛景寒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探向西装内袋,拿出了那个最近一直随身携带的、天鹅绒包裹的华贵小方盒。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冰凉的质感,心跳如同擂鼓。 该去前台了…… 去迎接他的冠军,去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 最后一局在XK轻松写意的氛围中结束。 米国G3虽然奋力拿下了第一,但在巨大的分差面前,也只是徒劳的挽尊。 当最终积分榜定格在大屏幕上—— 【XK电子竞技俱乐部:312分!】 高居榜首,遥遥领先! “恭喜XK战队!获得《零度禁区》S14全球总决赛——总冠军!!!” 金色的闪片和彩带漫天飘洒!激昂的冠军交响乐奏响!整个场馆陷入了疯狂的红色海洋! 欢呼、尖叫、泪水交织在一起! 白熙、叶耀、秦峤、赵芸、Meniscus、徐若羽……所有XK的成员激动地冲上舞台中央,紧紧相拥! 十年的等待,两世的梦想,在这一刻终于化作了手中沉甸甸的、象征着至高荣耀的冠军奖杯! 奖杯在灯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线条凌厉又充满力量感,顶端是《零度禁区》的标志,底座镌刻着历届冠军的名字——“XK”这两个字母将被永久铭刻其上! 紧接着,是颁发象征个人至高荣誉的总冠军戒指! 礼仪小姐端上铺着黑色天鹅绒的托盘。 戒指的设计极尽奢华与匠心。戒圈由铂金打造,厚重而充满质感。 戒面是一块经过特殊切割、深邃如夜空的蓝宝石,周围镶嵌着一圈细密的碎钻,如同星辰环绕。 小细节在戒指内侧,那里刻着队员们的ID和“S14 World Champion”的字样。 队员们依次上前,由赛事主席亲自为他们戴上冠军奖牌和这枚无上荣耀的冠军戒指。 当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间,那份冰凉而沉重的触感,仿佛将所有的汗水、泪水、拼搏与荣光都凝聚其中。 “你们都是极其优秀的青年!” …… 感言环节结束,庆祝的余韵仍在回荡。 就在主持人准备结束例行采访时,白熙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摘下手上那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总冠军戒指,径直走到了舞台边缘。 “??!!!” 在数万观众和全球直播镜头的注视下,在队友们惊讶的目光中,在漫天还未完全落尽的金色纸屑雨中—— 白熙,这位新晋的世界冠军,无敌的钢枪王,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单膝跪地。 他举起了手中那枚象征着电竞最高荣誉的世界冠军戒指,以一种虔诚求婚般的姿态,递向了台下那个戴着口罩的身影。 “轰——!!!”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哗然声、尖叫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乎掀翻了屋顶! 所有镜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匪夷所思又浪漫到极致的一幕! 弹幕彻底疯了,问号与惊叹齐飞: 【我看到了什么??帝城??】 【对象?谁?镜头呢!导播快给台下镜头啊!】 【等等!那个戴口罩的……那个身形……我好像……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会是薛董吧?】 【就是薛董!!!!!!!】 【卧槽卧槽卧槽!如果是薛董……那之前联手清洗集团蛀虫的事??他还把柏熙当棋子??】 【我的棋子,我的弃子,我的妻子?!(瞳孔地震)】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世界观裂开了!】 【我嘞个豆?我勒个去?我嘞个骚刚?!】 【这戒指……总冠军戒指求婚……太顶了吧!】 【摄像机!对准台下!别拍帝城的帅脸了!我们要看老板娘!】 【帝城:赢了比赛,也赢了爱情!人生赢家!】 在几乎要将场馆掀翻的声浪和无数道灼热目光的聚焦下,那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抬手,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落入了整个星河的璀璨光芒,正一瞬不瞬地、无比专注地凝视着台上单膝跪地的少年。 正是星空传媒与熙和集团的掌舵人——薛景寒! “哇哦——!!!” 确认的瞬间,全场的惊呼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闪光灯如同银河倾泻,疯狂闪烁! 薛景寒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洗礼下,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舞台边缘,走向他的少年。 “伸手。” 白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尖在触碰到薛景寒手腕的那一刻泛起细小的电流。 他深吸一口气,将戒指缓缓推进那修长的指节……蓝宝石在聚光灯下折射出深海般的光晕,内侧的微雕纹路硌在指根,烙下一生的印记。 他能感受到薛景寒脉搏的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掌心。 台下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将两人笼罩在银白色的光晕里,但白熙的视线里只剩下薛景寒微微泛红的眼尾——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睫毛正不受控制地轻颤。 “迟来的告白戒指......” 白熙忽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雨夜。 喉结滚动间,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对方无名指上的戒圈,仿佛要确认这是真实的温度。 冰蓝的刘海垂落下来,在彼此交错的呼吸间轻轻晃动。 “我爱你,薛景寒。” 这句话终于冲破十年的时光牢笼,白熙听见自己声音里藏着细小的哽咽,像融化的雪水渗进冻土。 台下有粉丝在尖叫,但他只在意薛景寒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 “应该不晚吧?” 尾音还未落下,薛景寒已经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擦过他腕间的青色血管。 白熙看见对方喉结剧烈滑动了几下,像是要把汹涌的情绪都咽回去,最终化作唇角一道颤抖的弧度。 “不晚。” 薛景寒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忽然拽过白熙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隔着高定西装,那颗心脏正疯狂撞击着掌心。 白熙这才发现他西服内袋露出天鹅绒盒子的一角——原来这个人,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什么时候都不晚。” 第84章 我们的故事是he结局 夺冠后的酒店套房早已化作欢乐的海洋。 无醇香槟喷溅的金色酒液在空中划出放肆的弧线, 沾湿了少年们飞扬的发梢和崭新的队服。 空披萨盒堆在角落,炸鸡桶东倒西歪,窦渊被赵芸和路锦帛架着胳膊在房间中央转圈, 小卷毛糊了满脸奶油, 笑得像个傻乎乎的小太阳。 秦峤举着手机录像, 镜头扫过之处全是鬼哭狼嚎的走调队歌。 叶耀正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话筒,试图用他5500万粉的“天籁之音”深情演唱《征服》,被徐若羽面无表情地用一块蛋糕精准堵住了嘴。 喧嚣、热烈, 空气里蒸腾着鲜花、无醇香槟、食物与少年意气混合的蓬勃气息。 白熙靠在门边的墙上, 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和笑意, 手里捏着喝了一半的橙汁, 目光却穿过狂欢的人群,落在套房门口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薛景寒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喧嚣仿佛在他周身自动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深邃的目光越过鼎沸的人声, 稳稳地接住了白熙投来的视线。 不需要言语。 白熙嘴角的笑意加深,他放下酒杯, 拍了拍旁边正试图把奶油抹到窦渊眼镜片上的赵芸:“豆豆交给你了, 别真弄哭。” 赵芸正玩在兴头上, 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白熙拨开狂欢的人群,像一尾灵活的鱼, 逆着欢乐的洋流,走向那片安静的港湾。 他走到徐若羽身边,凑近他耳边:“徐徐,我们先撤了。” 徐若羽正在喝水, 闻言放下水杯,严肃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白熙,又越过他看向门口的薛景寒, 最后落回白熙坦然带笑的脸上。 几秒的审视。 最终只是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底那丝复杂的了然……以及心痛的释然。 他没问“你们去哪”,也没说“早点回来”,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替白熙理了理刚才被蹭乱了的衣领领口。 “知道了。” 徐若羽声音平静:“注意安全。” 白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用力点了下头。 他不再停留,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走向那个在喧嚣尽头等待他的人。 薛景寒很自然地伸出手。 白熙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大温热的掌心,十指交扣,薛景寒的手指收拢,坚定而温柔地将他拉近。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一室喧闹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顶灯的光线是柔和的暖黄,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去哪儿?” 白熙侧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薛景寒没说话,只是牵着他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无声滑开,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轿厢光可鉴人,映出两人紧挨的身影。 薛景寒按下直达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电梯下行。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 刚才被喧嚣压下的、某种隐秘而滚烫的情绪,在这静谧中悄然滋生、膨胀。 薛景寒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白熙的手背,白熙感觉那片皮肤像被羽毛搔过,又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路麻痒顺着神经末梢窜上心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话找话:“网上……是不是炸了?” “嗯。”薛景寒的声音低沉,“炸得挺厉害。” “啧。” 白熙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 * 几乎就在白熙捧起薛景寒的脸颊,在无数闪光灯和全球直播镜头前印下那个吻的瞬间,现实与虚拟的世界同时被投入了核弹。 【#XK帝城官宣#】爆! 【#帝城熙和集团董事长#】爆! 【#S14总决赛现场出柜#】爆! 【#神仙爱情还是资本游戏?#】爆! 【#酷猫TV崩了#】沸! 全球各大社交媒体瞬间被这桩爆炸性恋情屠版,后面跟着一片血红的“爆”字。 服务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工程师们焦头烂额,社交平台首页刷新一次卡顿十秒,无数吃瓜群众在“加载中”的圆圈里抓心挠肝。 各大论坛、群聊、直播间弹幕更是彻底疯狂,信息流刷屏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光明正大!全球直播?!】 【妈妈我搞到真的了!电竞美强惨新人王×高冷帅气资本大佬!这CP配置顶破天了!】 【只有我注意到薛董耳朵红了吗?被亲的时候明显僵了一下!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kswl!】 【@熙和集团官V 快出来!你们董事长夫人是世界冠军!排面拉满!】 【#随份子# 话题刷起来!这喜气必须沾!】 【酷猫TV你争点气啊!快修好!我要看回放!我要截屏!我要当屏保!】 【只有我心疼颁奖台上的阿花吗?她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hhh】 【@花枝TV叶耀,曜神别哭!你还有我们!虽然你表弟跟人跑了![狗头]】 【@XK-青椒,椒神还好吗?需要兄弟抱抱吗?】 【@徐徐徐教练,徐徐稳住!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呜呜呜感动哭了!在总决赛的舞台上,在世界的注视下,勇敢说爱!好浪漫!】 酷猫TV的服务器在瘫痪的边缘反复横跳了整整半小时,技术部全员加班加点,才勉强恢复了首页的访问。 点进#XK帝城官宣#的话题页,实时讨论的刷新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之一,正被另一个中心人物牢牢牵着手,坐进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加长林肯后座。(坐标:迪拜)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青柠香味,司机升起了隔音挡板,将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去哪儿?” 白熙又问了一遍。 薛景寒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静海,将白熙的身影完全笼罩。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擦过白熙微微湿润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橙汁的甜腻和刚才那个惊世之吻的触感。 “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薛景寒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在密闭的车厢里引起细微的共鸣,“兑现承诺。” 白熙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迪拜凌晨的街道上。 这座沙漠中的奇迹之城即使在深夜也未曾真正沉睡。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折射着璀璨的灯火,勾勒出未来感十足的天际线。 白熙安静地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梦幻光影,薛景寒的手依旧包裹着他的。 掌心传来的温度稳定而可靠,奇异地抚平了他夺冠后的亢奋和官宣带来的巨大冲击下那一丝残留的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带着咸腥气息的、微凉的海风瞬间涌入。 眼前是迪拜一处相对僻静的私人码头。 没有游客的喧嚣,只有几盏造型优雅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延伸向深蓝海面的木质栈桥。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桩基,发出舒缓的哗哗声。 一艘线条流畅、体型不算庞大却处处透着精致与力量的白色游轮,正静静地停泊在码头尽头。 它通体洁白,在深蓝夜幕和码头灯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只栖息的天鹅。 船舷一侧用流畅的银灰色字母勾勒出它的名字——“Serenity”(宁静)。 薛景寒先行下车,然后向白熙伸出手。 白熙搭着他的手踏出车厢。 凌晨的海风带着十二月初特有的凉意,吹拂着他额前冰蓝色的碎发和身上单薄的队服外套。 白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带着薛景寒体温的深灰色羊绒大衣便披上了他的肩头。 宽大,温暖,瞬间将凉意驱散,只余下衣物上熟悉的、清冽干净的青柠气息,以及独属于薛景寒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大衣的长度几乎到了白熙的小腿,将他整个人裹住,只露出一张在夜色和海风里显得格外白皙清俊的脸。 薛景寒自己则只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线条。 海风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深邃的眉眼在码头朦胧的光线下更显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周身沉淀着久居上位者的沉稳气度,此刻却只为眼前一人俯身。 他自然地牵起被宽大衣袖盖住大半的白熙的手:“冷吗?” “不冷。” 白熙摇头,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大衣,仰头对他笑。 两人并肩走向栈桥尽头那艘名为“宁静”的游轮。 码头值班的工作人员早已得到通知,恭敬地垂手肃立在一旁,没有多余的打扰。 只有海浪声和脚步声在静谧的凌晨格外清晰。 踏上连接游轮与码头的舷梯,脚下传来轻微的晃动感,白熙一手被薛景寒牵着,一手下意识地扶住冰凉的金属栏杆。 他低头,看着脚下深不见底、倒映着点点灯火和星光的墨蓝海水,一种脱离尘世、飘然远引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 他忽然想起之前刷短视频时,被大数据反复推送的那句复古又文艺的港风台词。 踏上甲板,白熙从宽大的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薛景寒面前。 上面是一行字: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同我一起走?】 薛景寒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两秒,随即抬起眼,看向白熙映着星光与期待的眼睛。 眼底墨色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 “我多了一亿张。” “跟我走吧。” 白熙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他收起手机,主动挽住薛景寒的胳膊,“不对,你应该这么说——” “我多出来了一个游轮,不对,十个。” 薛景寒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反手握住白熙挽住他胳膊的手,指尖嵌入他的指缝,再次十指紧扣。 “都给你,走吧。” 他牵着他,在船员恭敬的示意下,走向通往上层甲板的旋梯。 白熙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璀璨夺目、如同镶嵌了无数钻石的王冠般的灯火辉煌。 那里有他刚刚并肩作战、正在狂欢的队友,有喧嚣的余韵,有尘世的热闹。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坚定地落在前方牵着他的人宽阔挺直的背影上。 “景寒,”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海浪声的间隙里,“这次我跟你走。” 他顿了顿,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补上了那句在心底盘旋已久的、关乎未来的誓言。 “以后你都要陪我走。” 走在前面的薛景寒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握着白熙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紧到指节微微泛白,仿佛要将这誓言刻进骨血里。 低沉的声音被海风送回,虔诚笃定。 “好。” “我发誓。” “……” * “Serenity”号平稳地破开阿拉伯海午夜墨蓝色的丝绒水面。 远离了港口的光污染,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的墨蓝,银河清晰可见。 亿万星辰如同被随意泼洒的钻石粉末,无声地倾泻下来,与海面上被船身犁开的、闪烁着细碎磷光的涟漪遥相呼应。 白熙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凭栏远眺。 除了游轮自身划破水面留下的、泛着磷光的航迹,目之所及,只有无垠的深蓝与璀璨的星河。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海浪温柔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自由感将他温柔地包裹。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薛景寒拿着平板电脑走到白熙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那片吞噬了所有喧嚣的星海。 “看看?” 他将平板递向白熙,屏幕亮着,显示着社交媒体上依旧沸反盈天的讨论页面。 白熙瞥了一眼那满屏的“爆”、“磕到了”、“99”,笑着摇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不看,吵到我眼睛了。” 薛景寒从善如流地熄灭了屏幕,随手将平板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他看着他被热巧克力染上一点深色渍痕的唇角,眼神暗了暗,伸手,动作无比轻柔地擦过唇角,抹去了那点碍眼的痕迹。 微糙的触感划过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白熙呼吸一窒,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没有躲闪,反而抬起眼,迎上薛景寒骤然变得深沉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像深海,带着无声的引力,将他牢牢吸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泳池水波荡漾的微光在他们脸上跳跃。 星光、海风、暖雾、还有彼此眼中清晰映出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发酵,酝酿着一种比杯中热巧克力更浓稠、更滚烫的情绪。 薛景寒的手指没有离开,反而顺势轻轻托住了白熙的下颌。 拇指再次抚过那片被他擦拭过的唇角,力道缓慢而带着某种无声的宣告。 白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撞击着胸腔,像擂动的战鼓。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无声的默许,更像是主动的邀请。 薛景寒的呼吸沉了沉,不再犹豫。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温柔地覆上了白熙的。 起初只是轻柔的摩挲,带着巧克力的微甜和试探的意味……薛景寒的吻技并不算多么娴熟,甚至有点生涩,但其中珍视和虔诚的意味无比清晰。 白熙的回应起初是温顺的承受,随即也带上了青涩的主动……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带着雪松冷香的清冽与热巧克力的香甜,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只属于彼此的气息。 薛景寒的手从白熙的下颌滑落,揽住了他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肢,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 隔着薄薄的队服面料,白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同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紧实肌理下蕴含的热度。 这个吻逐渐加深,变得缠绵而悠长。 不再是试探,而是确认,是占有,是劫后余生般的彼此慰藉,是冲破一切阻碍后终于尘埃落定的归属。 薛景寒的吻渐渐染上了力道,却又被强大的自制力束缚着,始终维持在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柔与克制之间。 白熙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漂浮在温暖的海水里,被星光包裹,被暖雾托起。 所有的喧嚣、压力、过去的阴霾和未来的不确定,都被这个绵长而深情的吻暂时驱散了。 他唯一能抓住的,是拥抱着他的这个人,是他唇齿间的温度,是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 …… 时间失去了意义。 直到氧气即将耗尽,两人才微微喘息着分开。 额头相抵,鼻尖轻蹭。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不稳,温热地交织在一起。 白熙眼底氤氲着一层水汽,带着点迷蒙和羞赧,却又亮得惊人,直直地望进薛景寒同样翻涌着未平复暗潮的眼底。 相顾无言。 薛景寒的拇指再次抚过他湿润微肿的下唇,眼神幽深得如同此刻的阿拉伯海。 白熙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被触碰的唇角,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却像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薛景寒眼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暗火。 “喂!” 白熙低呼一声,想要推开他。 薛景寒却已再次低头,这次不再是温柔的探索,而是带着明确掠夺意味的、更深更重的吻,直接封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嗔怪。 泳池的水波荡漾着细碎的星光,将两个紧密相拥的身影温柔地包裹。 无边无际的深蓝夜幕下,豪华的游轮载着他们无声地驶向星海深处。 驶向只属于彼此的、宁静而滚烫的港湾。 * 不知吻了多久,白熙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有些发麻了,才被薛景寒恋恋不舍地放开。 “犯规……” 白熙气息不稳地小声嘟囔,眼尾还泛着一点被欺负出来的红,在星光下格外诱人。 他拿起那杯已经温凉的热巧克力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结果喝得太急,深色的液体顺着唇角溢出一丝。 薛景寒自然而然地掏出纸巾替他擦掉。 “游轮上有什么好玩的?” 白熙转移话题,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顶层甲板。 “去看看下面?” 薛景寒牵起他的手。 “嗯。” 白熙任由他牵着,跟着他走向通往下层甲板的旋梯。 下层甲板是主要的起居空间。 内部装饰是简约而奢华的现代风格,大面积运用了温暖的浅木色、象牙白和深海蓝。 意大利顶级品牌的沙发组合随意而舒适地摆放着,地上铺着触感极佳的土耳其手工编织地毯。 一整面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替代了墙壁,将外面浩瀚的星海与墨蓝的海面毫无保留地框了进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中央摆放着的一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 “你会弹琴吗?” 白熙走到钢琴边。 他对钢琴的认识仅限于“很贵”和“很难学”。 薛景寒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眼神有些悠远:“小时候被迫学过几年,后来……很久没碰了。” “你没跟我说过啊……还能弹吗?弹给我听听?” 薛景寒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眼底的悠远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温柔的纵容。 他拉开琴凳坐下。 白熙立刻挨着他坐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片刻,似乎在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 然后,指尖落下。 第一个音符响起,清澈、干净,带着一点点生涩的犹豫,如同试探的足尖点入寂静的水面。 随即,舒缓而优美的旋律如同月光一般流淌出来,瞬间盈满了整个空间。 《穿越时空的思念》 曲子不算很难,薛景寒的指法也不算多么华丽流畅,甚至偶尔能听出一点点久未练习的滞涩。 但那份沉淀在音符里的情感却无比真挚。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诉说,诉说着遗像旁边无望的守候,诉说着黑暗中刻骨的思念,诉说着失而复得后,那份小心翼翼、几乎不敢触碰的珍重。 白熙安静地听着,靠在薛景寒的肩头。 他不懂音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旋律里包裹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厚重情感。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韵律,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体温和稳定心跳。 游轮破浪前行的细微晃动,海浪的轻吟,还有这流淌的爱情之曲……一切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构筑成一个远离尘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宇宙。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袅袅消散,余韵悠长。 薛景寒的手指还停留在琴键上,没有立刻收回。 “很好听。” 白熙轻声说:“以后教一教我。” 薛景寒用指背轻轻蹭了蹭白熙的脸颊,眼神深邃而专注:“好。”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中流淌着比刚才的琴声更动人的无声旋律。 落地窗外, 墨蓝的天幕边缘悄然泛起了一抹单薄的灰白色。 破晓将至。 在这艘名为“宁静”的游轮上,在阿拉伯海中央,在漫天星光的温柔注视下—— 世界冠军与他命定的爱人十指紧扣,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