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暴雪开始求生[末世]》作者：拖不拉几
文案:
表面忠犬实则疯狗攻X钓系狐狸受
陆疏重生回到了末世前。
开启末世的第一场雪即将来临，在这之后，和平不复存在，极寒席卷了整个世界。
这一次陆疏不打算跟着大部队转移到安全基地去，坚守阵地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难。
撸猫种地做饭，外头是暴风雪，屋内是暖气火锅。
靠山吃山，靠邻居吃八块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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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疏家里养了只上窜下跳的奶牛猫，斗争经验丰富，尚能压制。
然而家里还有只坏狗，总是趁其不备扑上来又舔又咬，着实是甜蜜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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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末世暴雪乌托邦，种地美食小搞基建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重生 末世 囤货
主角：陆疏 纪野
其它：陆疏，纪野
一句话简介：雪天摸鱼火锅撸猫
立意：逆境仍不放弃


第1章 重生
陆疏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尽管已经许久没有从事教师工作，但骨子里的某些习惯还是令他在第一时间说了声‘进’，跟随着身体的惯性从折叠椅上坐了起来。
敲门的人得了允准，推门而入，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孔随之出现在陆疏眼前。
陆疏愣愣地看着对方，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或者说是，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充满了惊疑。
见到他在盯着自己，这名年轻人脸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很是不好意思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嗫嚅道：“陆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陆疏却并未立即回应他，而是伸手将人拨开，转而朝窗户边走去。
此刻正是初夏，暖意融融，陆疏偶尔会在办公室睡午觉，薄纱窗帘后阳光正好，他眯了眯眼睛，上扬的眼尾勾起蝎尾弧度，神情恍若隔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阳光了。
一场暴雪过后，地表温度骤降，寒冷与末世随之来临。
诚然几年后地下基地内设有虚拟投影，但那到底是虚幻的产物，不似现在这般真切。
陆疏死在了末世的第五年。
死前的那几个月，他几乎都是在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内度过的，个人行动受到限制，昏沉不知日月轮转。
这样站在办公室内安安静静小憩的日子与时光，已经是他想都不敢去想的了。
不过有一点很清楚：过去那几年并不是他的冗长梦境，而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重生在了那场暴雪还未来临前，安稳而又和平的现世。
他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年轻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叫周晟，是自己的学生，今天来找自己，是为了……
“陆老师？”
这声低唤打断了陆疏的思绪，他转过脸去，迎上周晟的目光，看见他在自己的注视下愈发羞赧：“陆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陆疏：“你问。”
周晟磨磨蹭蹭，竟然是头也不敢抬，低声问道：“那个，你会喜欢比你小的男生吗？”
这一幕在陆疏看来分外眼熟。
虽说当下法律层面上没有明确禁止大学师生恋，可陆疏对此没有一丁点想法，不愿建立这种关系，身边的同事对此多多少少也有些敏感，本能地回避这类情况。
再者陆疏对自己的学生都是当做晚辈小孩儿来看的，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前世他婉言拒绝了周晟的心意，又怕他伤心，很是温柔安慰了一番。
然而当时的陆疏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白净文静的男孩儿却是个性格偏激的。
他在来之前做了两手准备：要是陆疏答应了，他如愿以偿，那么一切顺利。
若陆疏拒绝，他就要对外公开陆疏的性取向，在论坛以及校内举报，让陆疏丢掉这份体面的工作。
周晟想的很清楚：若陆疏不是老师，没有道德舆论的压力，那他们不就可以了吗？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论坛上的事情还没能闹起来，代表着末世降临的第一场雪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思绪收回，陆疏盯着面前神色腼腆的男生，微笑道：“抱歉啊，周晟，老师不喜欢男生。”
他刻意忽略了对方骤变的神情，笑眯眯与他打趣：“老师虽然平时收拾的精致了点，但性取向还是正常的哦。是不是跟同学打赌了啊？看来你们都对我的个人生活很好奇嘛。”
周晟完完全全没想到陆疏竟然会这么说。
怎么可能？他看着明明就是……喜欢男人的啊？
还没等他从北打击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陆疏就颇为‘亲昵’地按住他的肩膀，一边将人往办公室外带，一边碎碎念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奇心都很重，老师也理解，不过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就不要再乱猜了哦。”
“等、等一下！”周晟看出了陆疏想要送客的意图，连忙止住脚步，死死盯着陆疏的脸：“老师您真的不喜欢男的吗？所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陆疏不慌不忙：“老师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好好带你们这些学生，当然了，缘分到了自然会谈，不强求的。”
周晟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嘴唇动了动，看样子竟然是有点想骂人。
谁年纪大了啊？你才二十多岁好不好！这届好容易考进来的都有三十多的了，你怎么敢的！
然而陆疏这招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想过对方会给出的数种答案，却完全没想到陆疏直接把源头给掐断了，甚至不给他一点接上话题表白的机会。
现在硬来还不合适。
周晟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尽管仍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装作乖巧地顺着陆疏的意开口告别。
陆疏送他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看见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亮，屏幕上是录音界面。
他唇角微翘，上一秒还在微笑着叫周晟有事跟他联系，下一秒关上门，神情倏然便冷了下来。
可惜他现在没空去搭理小孩的坏心思，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到这里，陆疏迅速整理了下办公室的私人物品，在线上挂了请假条，不等通过便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开车回家。
回去的这一路上，陆疏数度恍惚，总觉得现在的和平世界才是他的幻想，特别是当他回到自己家中，见到那些熟悉且陌生的摆设与物品时，心头一时酸涩且复杂。
巨大的变故令回忆都是种奢望，末世这几年，自从离开这里起，陆疏很少会去想从前的事情，就算偶尔联想到，也会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听见他回家的动静，卧室内的一只小奶牛猫倏地冲了出来，径直朝着陆疏砸来，宛如一颗小炮弹一般，余光只看见黑白相间的一束光，砰地撞在了陆疏的小腹上。
陆疏的伤感登时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这只小猪咪是陆疏捡到的流浪猫，捡回来前那叫一个谄媚黏人，好似真的能听懂陆疏的话似的，叫坐就坐，叫过来摸头就竖着尾巴溜达到面前乖乖低下脑袋，一边喵喵喵一边可劲地蹭陆疏。
陆疏当时是很相信所谓缘分一说的，装模作样地与猪咪商量了一番，谁知没等他把话说完，猪咪就轻盈地跳上了他的车，盘着尾巴乖乖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陆疏：……行。
然而真的抱回去养了之后，才发现这只小猫咪还有另一副面孔，在家里横行霸道，横冲直撞，神经程度一度让陆疏以为自己抱错了猫回来。
想到这里，陆疏把猫拎在自己怀里，狠狠将它揉的喵喵叫，又埋头重重亲了一口。
喂饭、开罐头，换水，铲屎，一气呵成。
猪咪绕着他的小腿喵呜喵呜，尾巴竖的老高。
陆疏缓了缓，先整理了下家里的存货与物品，清点存款理财以及一些定期，并有些奢侈品、珠宝配饰以及黄金等等。
他在美术学院当老师，平时的打扮都蛮讲究，加之没什么房贷车贷的负担，金钱随意支配，生活十分舒适。
教学之余多的是旅游看展的行程，打扮虽不沾脂粉气，穿戴却十分讲究，品牌每季上新，只要有喜欢的都会买下，精心搭配，个人风格鲜明。
父母留给他的资产足够支撑他过这样的生活，他懂得享受，但也不会任自己坐吃山空，除了固定工资之外，自己业余时间还会做些投资，总的来说，运气还不错。
末世之后，什么投资理财，全部都是连平台都登录不上去的数据罢了，那些小资情调，也只是御寒的衣物。除了食物药品以及紧俏的生活物资之类，只有手头先前买来存在家里玩玩的黄金还能派上用场。
陆疏仔细清点过一遍之后，便开始预约银行服务，查看本地的二手奢侈品中介，并在电脑上拉了个表格，清点自己需要购买的物品以及数量。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恍然想到什么，起身去了书房，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在众多物品中翻出一只巴掌大的黑檀木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串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菩提子手串，菩提子颗颗雪白莹润，尽管陆疏作为收藏纪念将它收在保险柜中，相较于它刚放进去的时候，也并未有半分黯淡，反而透亮如上好的玉石一般。
手串沉沉落入掌心，触感温润，陆疏神色复杂地拨弄了两下，并未着急将它套入手腕。
这是陆疏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在转移到基地前，他特意带上了它，当时不知道它的作用，一直只将它当做一个纪念品，直到那次意外，才偶然得知了它的妙用。
随身空间。
一样在末世中宛若救命符一般的物品，不消说里面的东西，但是能储存物资这一点，就能保住他、以及很多人的命。
可偏偏，它也是个催命符。
陆疏被人出卖，空间用途还未挖掘透，秘密就被捅到了研究所那边，尽管当时已经是末世降临后的好几年，这种东西还是会令人为之疯狂，于公于私，那群人都不会放过他。
陆疏将手串扣在掌心，用力地捏了下后，倏然起身，毫不犹豫地起身去了厨房。
鲜血无声无息地浸入莹白的菩提子中，陆疏垂眸止血包扎伤口，意念微动，如先前那遭般，从客厅骤然转移到了一栋别墅内，四下空荡荡，急需物资填补，远处则是山清水秀，绿树成荫。
先前食物储备告急的时候，陆疏没少到那些林子里找东西果腹充饥。
此处不但能提供休息之所，更仿佛一处无人踏足过的异世界，只有陆疏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只是陆疏的双亲早年因为意外亡故，他并不知晓这手串的来历以及作用，只是单纯留作纪念之物，现在也无从寻找真相了。
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时间不等人，在确定此处与他记忆中没有什么出入后，陆疏很便快从空间内退了出来，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换上，准备出门办事顺便大采购。
只是在反手关门的时候，陆疏余光瞥见隔壁邻居房门口过年时贴上还未揭下的新春对联，忽然想到了什么，折回屋内取出一支记号笔，在网上找了提示动手的标记符号，依样画上，这才离开。


第2章 囤货
末世的天气算是恶劣，常年保持在零下六十度左右，少部分地区可能会更低，首要保证的自然是保暖问题。
半年多前，因为网上曾刮起一阵组团去南极‘旅游’的风，起源来自于南极科考站的一名工作人员曾经在网上发帖，称自己在某处发现了一处宝石矿，并附图数张。
图片没有任何PS痕迹，宝石矿耀眼异常，晶体纯净透彻，不似他们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矿体，美丽至极。
天然矿体，或许还会被赋予世间仅有的头衔，很难说不会有人眼热。
虽说后来帖子在互联网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见，并且留存了截图与照片，跃跃欲试，想要借此机会财富自由，甚至跨越阶层。
于是一场新型的‘淘金热’小范围地卷了起来，有商家窥见了这部分商机，借此推出了一批极寒衣物设备，其中就有一样高科技的保暖面料。
面料柔软贴身，似紧身衣般，束缚感却并不强，十分方便活动，亲肤舒适的同时可以极大地保证人体供暖，再外加上充绒量极高的冲锋衣羽绒服，便能应对末世后的极端严寒天气。
陆疏乔装打扮了一番，先去将市面上正在售卖的一批高科技保暖衣物买下，放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据售货员说，她们的仓库内还有一批库存，不过要调货，陆疏无意全部垄断，便没有预定。
再者他现下买的这些已经足够用，再多的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贴身的保暖服、手套耳罩，羊毛袜、雪地靴等等，取暖器和暖宝宝之类的物品他也购入了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羽绒被、蚕丝被、毛毯之类，也在他的清单之上，这些东西他尽量都买的口碑好质量高的，哪怕价格昂贵些，但绝对不能掺假。
自然了，因为不知道到时的情况会如何，各类床上物品也多买了些，方便清洗更换。
寒冷会伴随末世很长一段时间，尽管陆疏并没有活到气候转变的时候，但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比如温度上升后的一些降温措施，夏春季衣物装备，暂时放在了空间别墅内稍微小一些的储物间内。
解决了保暖问题后刚好到了和银行预约办理业务的时间，陆疏的行程安排的很满，理财和定期处理好后，拉了张单子给本地口碑还不错的二奢实体店，能回收的全部回收掉，尽量将自己的资产全部动起来，转化为物资。
父母留给他的资产足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而在天灾之前，又变成了可以确保他温饱的资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一直在保护着自己。想到这里，陆疏的眼眶不免有些温热。
空间内别墅的地下储存室内被陆疏置入了整整齐齐的巨大货架，他采购的顺序很明确，保暖，生活用品，最后才是食物。
毕竟……他的空间内能种地。还有天然生长在山林里的野兽禽类，末世后空间内仿佛也受到了影响，植物与动物都不似正常大小，疗效和口感更上一层楼。
倒是那些在末世没有办法立即恢复生产和供应链的生活物资才是他当下率先需要采购囤货的。
采购前陆疏租了辆货车过来，东西全部由工作人员帮忙运送到停车场装车。
见货量大，有工作人员自来熟问他怎么需要采购这么多生活物资，陆疏借口说自己在比较偏的地方开民宿，一次性采购多点放在仓库里方便。
见他气质不俗，料想不是会在生活物资上抠搜节省成本的老板，工作人员只在心里暗自感慨了声有钱，并没有再多问。
货物全数装箱后，确认工作人员全部离开，陆疏才钻进车里将货物全部收进空间内。
当天他几乎把几家大型仓储超市跑了个遍，把那些货架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类生活用品，仿佛有强迫症似的分类归好摆好。
他忙的脚不沾地，完全忘了自己临走前还放了只饵，进电梯的时候还在盘算明天要做些什么，以至于在见到守在家门口那名年轻人时短暂地失神了片刻。
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甚至连告别都格外潦草，在被研究所的人抓走过后，陆疏无从得到他的消息，只能单方面认为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可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纪野能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纪野见到了人，确认他安然无恙，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有些心虚，别别扭扭地躲开了陆疏的视线，却刚好错过了他仿若失而复得般的惊喜神态。
“那个，”纪野别过头，并不看他，自顾自道：“我看你家门口被人画了东西，我上网查了，这是知道你单身一人在家，准备动手的意思。我回来的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人进去了，不想你回来跟他们撞上。”
年轻人长着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身高腿长肩宽背薄，外套里面的赛车防火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黑色紧身衣下包裹着起伏的肌肉，线条流畅，实在赏心悦目。
只是这样攻击性十足的眉眼此刻却不敢直视陆疏，看样子仿佛想交代完就走似的，身体语言却很诚实，一副等着陆疏开口挽留似的姿态。
陆疏已然回过神来，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呼吸仍有些急促，他朝纪野笑了下：“多谢。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纪野自然不会说实话，口不对心道：“也没多久。”
陆疏盯着他看了两眼，故意道：“行，应该没事，或许只是谁随手乱涂鸦的，不用担心。你回家吧，我也回了。”
纪野听罢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拦住他，拧着眉道：“你就这么进去？万一不是别人的恶作剧怎么办？”
他想过最坏的情况，或许已经有人闯入了陆疏家中，察觉到他在门口之后便选择藏在了家里。
陆疏挑眉：“那不然怎么办？”
纪野沉默两秒：“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进去，我的身手不差，万一真有人守在家里，我可以帮忙。”
陆疏垂下眼，笑意从眸底一闪而过，他故作迟疑：“这样不好吧，万一他们人多怎么办？大不了我去外面住一晚，明天再回来就是了。”
纪野一愣：“你不相信我？”
陆疏竭力忍笑，知道这个时期纪野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欲很强，却又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互相误解，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在担心他的安全，他却觉得陆疏在否认他的能力，急于要证明自己。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认识的契机太过令人哭笑不得，这才误会频出。
于是陆疏直截了当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有危险，不好让你来冒这个险，还不如稳妥一点。”
说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只是我的邻居而已。”
纪野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类型，听见陆疏这样说也只是懵了一瞬，卡壳几秒，吭哧吭哧道：“我们都、都认识这么久了，平时也有来往啊，难道不能算是朋友吗？”
陆疏差点没笑出声。
从前陆疏不爱把这事儿挑明，更没把纪野对自己的态度往那方面想，阴差阳错的，反而是末世后才渐渐发现不对劲。
“哦，”陆疏挑眉道：“你要说是朋友的话，我接受。”
他刻意在‘朋友’这个两个字上加重了字音，听得纪野莫名觉得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走吧。”陆疏走上前，挡在纪野身前输入密码，这屋里有没有人他太清楚了，果然不等纪野反应过来拦住他，房门一打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炮弹听见动静就迅速朝他冲了过来。
陆疏：“……”
纪野：“？”
陆疏接猫的动作都已经成为了习惯，顺手捞住猪咪按在怀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这是我养的猫。”
这还是纪野第二次来陆疏的家，难免好奇想要参观，却又不敢多看，比较克制地压着视线，盯着陆疏怀里那只扒着他手臂嗷嗷叫的奶牛猫看了几眼：“……蛮可爱的。”
陆疏：谢谢你啊。
猪咪听了非常给面子地朝纪野伸爪爪，肉垫粉嫩，陆疏见状还真就把猫托了过去，示意纪野抱它。
纪野：嗯？啊？
他一脸茫然地接过猪咪，小奶牛猫在他怀里盘了个舒服的姿势，尾巴一翘，竟然就那么坐稳了。
陆疏轻笑一声：“它倒是喜欢你。”
“是吗？”纪野美滋滋的，揉了两把小猫的脑袋，不管怎么说，陆疏家的猫喜欢他总是一件好事，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埋头吸了一口猫。
唔。香的。
猪咪被亲的猫嗷猫嗷的叫，陆疏不理它，转身开灯拿拖鞋，温声道：“进来吧。”
猪咪安然无恙在家，屋里也没有进来过人的痕迹，纪野小心打量过，稍稍放下了心，又因陆疏没有立即逐客而暗自欣喜，抱着猫跟着主人往客厅走。
陆疏脱了外套挂起，随口问他：“吃饭了吗？”
纪野还没能适应今晚格外好说话的陆疏，听他这样问自己，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陆疏好笑：“问你饿没饿，是不是吃了饭回来的，要是没吃，我随便下厨做点，算是感谢你来帮忙。”
纪野本能地想要说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可又听见陆疏说要下厨，双眸一亮，连忙道：“我直接从赛车场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吃呢。”
本来他还想问问陆疏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吃个夜宵，顺带着那什么……联系下感情，谁料想峰回路转，竟然在他家吃上了。
陆疏自己是真没吃，下午一直在忙囤物资的事情了，现下也是饥肠辘辘，钻进厨房摸出食材来，简简单单地煎了个牛肋条，还有一锅虾仁腊肠炒饭，并一道梭子蟹牛尾骨汤，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期间纪野过来想要帮忙，可食材都是陆疏先前处理好的，连洗和切都不需要，他无处下手，只能被陆疏打发了去跟猪咪玩耍。
为此陆疏还翻出来一箱子的猫咪玩具，任猪咪自己挑选，它精力旺盛的很，正好让纪野帮忙消耗消耗，客厅里一直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
有纪野坐镇，不怕猪咪闹翻天。
牛肋条事先腌过，用橄榄油煎的喷香，陆疏舍得买好食材，肥嫩且汁水足，黑虎虾和腊肠丁先煎过，再加入米饭和一点先前冻起来的虾汤把米饭炒的金黄，调味只用了一点点的盐和耗油，出锅前撒了把细碎小葱花，看得纪野没忍住掏出手机来问他：“能拍照吗？”
陆疏很淡定：“可以。”
纪野是肉食动物，平时的训练量又大，这一顿饭吃的他是头也不抬，甚至连自己和陆疏之间那点‘小别扭’都给忘了，期间夸赞过好几回他做饭手艺精绝，夸得陆疏唇角就没放下来过。
末世期间没吃过什么好的，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寻常事，陆疏也饿的不行，他今天做的分量很大，换做平时大概是要剩下的。
可今天他们俩一个在赛车场练了一下午没进食，一个开车到处跑采购，两个人愣是把一桌子东西全吃完了，盘底碗底干干净净，连汤最后都被陆疏加了点面给纪野溜缝吃完喝完了。
吃人嘴软的纪野很是主动：“我来洗碗！”
陆疏懒洋洋道：“厨房有洗碗机，你收拾了就行。”
他平时没事的时候还爱倒腾点吃的，高级餐厅各国美食都吃过，路边大排档苍蝇小馆也吃的津津有味，平时菜谱料理书各个美食博主的视频没少看，厨艺不敢夸口，万一哪天想要转行去当大厨都没问题。
说起来，末世后纪野都没什么机会吃自己做的饭呢。


第3章 同居邀请
陆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撸着猪咪，一边望着纪野在半开放厨房内收拾的背影，方才他翻出一件围裙给对方穿上了，腰被细绳束的异常精瘦的一段，比例好的出奇。
他不仅见过，还摸过，手感紧韧，皮肤细腻光滑，当然了，坐其实也……咳。
陆疏对这个男朋友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是很满意的，虽说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些小矛盾，但末世后丧尸刚开始爆发的那段时间，却是他一直在保护自己。
甚至无论是食物还是物资，手里有的，搜集到的，都先紧着陆疏来。
只是想到他们分别时的画面，陆疏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将猪咪放到旁边，起身朝着纪野走去，对方刚把流理台收拾完，把餐具锅碗摆进洗碗机内，想着陆疏刚刚说想吃水果，从冰箱内翻出一盒樱桃来，正在仔细洗净。
纪野垂着眼，神态十分认真，陆疏站在他身侧斜后方，视线从他饱满的额头顺着山根鼻梁往下滑，落在他的唇峰上。
这人与他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陆疏容貌秀美，笑时令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眼尾的双眼皮褶很深，上扬眼尾又似藏着一点小钩子在其中，叫人不自觉地心神微荡，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步调走。
而纪野则是单看脸便是扑面而来的攻击性，他的轮廓与五官线条异常锐利，眉高眼深，双眸睫毛密密，十足的浓颜像。
早些时候他刚成为F1赛车手的时候，还有网友戏谑称他是用脸在开车的，可见大众对他这张脸的评分有多高。
陆疏忽然道：“你今晚真的是因为看见我门口多出来的涂鸦才在我家门口等着的？”
他走路宛若猫般无声无息，所有的动静都藏在水声中了，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的时候，倒是把纪野吓了一跳：“我去！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陆疏抱着手臂靠在流理台边，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被吓到的样子有点丢脸，纪野轻咳一声，含糊着回应道：“嗯…那个什么，我就是……”
陆疏提前截断了他的话：“我建议你想好了再说，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纪野抿了下唇，神态恍若一只委屈的大狗狗，但到底是跟他说了实话：“我……本来就是打算来找你的。”
陆疏：“找我做什么？”
纪野的声音轻了些：“想问问你要不要吃宵夜。”
陆疏挑眉：“只有这个吗？”
纪野的声音更低了：“顺便再…缓和缓和关系。”
陆疏不紧不慢：“你可是风头正劲的F1赛车手，我不过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而已，你也不一定会在国内常住，为什么非得要和我缓和关系？有这个必要吗？”
表面上看，是他步步紧逼，但实际上，反而是陆疏给纪野机会把事情摊在明面上说，提前把先前那点矛盾给化解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乌龙一场。
纪野本是回国训练准备比赛，收拾出家里的这处房产打算小住一段时间。
当时他请家政上门来打扫，又购买了不少家具物品一并送货上门，这家公司口碑很好，加之家里有监控，纪野自然很放心，下了单就跑去赛车场训练去了。
这边房子是一梯两户，纪野家门口还有先前朋友来借住时贴的春联，家政公司拿到没写清楚户号的地址，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陆疏家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知道纪野很久没回来住，密码输入错误还当是雇主给错了，电话又打不通，他们急着干活，便喊了个开锁师傅过来，反正纪野给钱爽快，财大气粗，后边把费用报给他就是了。
于是当天晚上，下了课回来的陆疏便与一屋子的家政人员对上了眼，猪咪则吓得躲进了衣柜里，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
闹出这种误会，纪野还联系不上，陆疏那天累的不行，就想回来洗漱一番直接睡了，一帮人僵持在这里，他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后来据纪野老实交代，他从赛车场上下来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看见臭着脸的陆疏时，竟然是一见钟情。
可有这样的乌龙在前，加上陆疏当天的心情很不好，说话便没有太客气，一来二去的，倒是把关系搞得有些僵。
陆疏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他看纪野是有些不顺眼的。
可末世走过一遭后，陆疏的心境早就变了，哪里还会像从前那样与纪野争锋相对。
考虑到后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纪野参与和帮忙，陆疏决定让他们之间的‘破冰’更早一些。
果然，听见陆疏这样说，纪野的神情略有些变化。他要比陆疏小两岁，加之陆疏还是个老师，天然有种年长者的稳重感，无论他有多少成就，在陆疏面前好像总矮了那么一头。
他是单方面有那个意思，但还没打听出来陆疏的性取向呢。
可纪野就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本事，见陆疏今天非要让自己的好奇心有个归处，便直截了当道：“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陆疏眉梢轻挑。
纪野又道：“而且我现在打算在国内常住了，除了比赛，其余时间都留在国内训练居住，就在你家隔壁，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见面，而且、而且我觉得你蛮好的，所以……不、不行吗？”
说到最后，竟还有那么点磕巴，听得陆疏唇角笑意渐深。
他盯着纪野看了那么一会儿，颔首道：“好。”
正等着陆疏再抛出问题的纪野：嗯？这就没了？
陆疏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我接受你的好意，猪咪喜欢你，有空就来家里吃饭。”
纪野登时站直了身体，似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陆疏，仿佛天降大饼般被砸的头晕眼花：“真的？！”
陆疏不正面应他，转而问道：“水果洗好了吗？”
纪野连忙道：“马上马上，你去沙发那边等吧，我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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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来，陆疏看着卧室内熟悉的摆设，当下还有些恍惚，反应了片刻后才想起来自己重生回到了末世前，心中不免升起几丝庆幸，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哈欠，起床洗漱。
陆疏煮了锅扇贝鸡肉粥，热了两只素包子，外加两样清淡口的凉拌素菜，算是今日的早饭。
吃饭的时候，猪咪绕着他的小腿喵呜喵呜叫，看样子也是馋的不行，陆疏捞了些扇贝鸡肉撕成细丝放凉，外冲了一小碗羊奶，吃的猪咪两眼泪汪汪，美味到像是要流眼泪。
昨晚睡前陆疏进了空间查看里面的情况，想起山后那一大片的空地，经上一世的实验，此处可以种菜种粮食，并且成熟时间要比现实里要快。
既然末世后基地建设以及种植需要很久后才能进行，那在这之前，想要吃新鲜的，还是得从空间入手。
于是今天的采购清单上又多了各类种子这一项，为此他还特地跑了趟农贸市场，将市面上有的无论是植物粮食还是水果的种子全部买了一部分。
这样等到后期他可以自己种植，亦或是把种子分散给一些有条件种植的基地和组织。
幸好这些东西不占太多空间，因此这趟跑的十分容易，采购完这些后，陆疏去隔壁的海鲜市场跑了一趟。
他今天特地穿了身深色的冲锋衣，又戴着帽子压住了大半张脸，只称自己负责采购开别墅party的食材。
他的理由充分，没什么人要对这种事情刨根问底，便顺理成章地将当天市场内较为新鲜的海鲜食材一扫而空，让商贩提前下班。
不止如此，他还用同样的理由将本市几个大海鲜市场的食材都扫了大半，全数放置在别墅二楼可以保持食材新鲜，几乎等同于静止时间的储物间内。
这比冰箱好使，在末世有大妙用。
不止海鲜，各类肉类，以及半成品的腊肠鲜肉等等，陆疏也采购了许多，一同规整码好。
毕竟他和纪野都是肉食动物，加之天气寒冷，还是非常需要蛋白质摄入的。
不过种植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市场上头茬的那些绿叶菜新鲜蔬果陆疏自然要顺手买一批回去的，不用想他前期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做，一步步慢慢来就是。
另外非常重要的各色调料酱料更是必需品，这项清单陆疏写的格外详细，不怕买多，就怕买少，趁网购来得及，还在网上批发了一些，尽量保证哪怕他不去找物资也能够用。
想到他空间里那一大片山林，陆疏又去活禽市场买了一批鸡鸭鹅兔，圆滚滚的小猪仔，小羊羔，任它们漫山遍野四处跑去。
纪野美滋滋地等了两天，却不见陆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想着山不来见我我便去就山，拎着给猪咪的礼物以及许多名贵新鲜的食材，还有一套贵且漂亮的餐具上门拜访，可谓是诚意十足。
陆疏刚好在家，开门后将人引入客厅，纪野便看见陆疏堆放在客厅的各类奢侈品购物袋和礼盒，纳闷道：“最近是上新品了吗？买这么多？”
“不是。”陆疏给他倒水：“整理出来打算卖的。”
“卖？！”纪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诧异道：“全部吗？”
陆疏颔首：“嗯。”他懒懒道：“还行，折价没那么严重，尚在我的接受范围之中。”
不然留着做什么，护肤品还能擦呢，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
纪野神色古怪。
他知道陆疏手里应当是不缺钱的，这儿的房价不低，陆疏并非租房，上次家政乌龙时纪野算是去过陆疏的家，匆匆扫过几眼，知道家里那些家具摆设的价值几何，再加上平时见到的陆疏穿衣打扮都颇为讲究，清楚他手头宽裕，怎么都不该到要变卖奢侈品的地步才对。
纪野见到几个还未装袋的手表盒子放在茶几上，顺手看了眼，款式都很适合陆疏。
就这样变卖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纪野还蛮喜欢见到陆疏平时那副美而自知的姿态，他爱好打扮，知道自己魅力几何，也不怕别人指责他收拾精致。
说起来，陆疏的追求者还蛮多的。
纪野想了想，道：“你如果需要资金周转的话，我可以帮忙。”
陆疏动作一顿，转脸看向纪野：“你愿意借钱给我？”
“嗯。”纪野点头：“你需要多少？”
陆疏微眯起眼：“如果我说，要很多呢？”
纪野无所谓道：“那我也有啊，你看我像缺钱的人么？你放心，不着急要你还，你尽管拿去用好了。”
陆疏被他的口吻逗笑了：“这么大方？”
纪野还真应了，掏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你也别说需要多少了，我先给你转一笔，如果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
陆疏想了想，没拒绝，他这几天也发现了，真到大采购的时候，总觉得要买的东西太多，手里的钱太少，这样下去，他手头的资金迟早告急。
于是陆疏也没跟纪野客气，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了过去，反正等到末世之后，这些物资都是要跟纪野一起用的。
不多时，短信提示响起，陆疏看了眼，是银行收款的信息，数字金额不小，依纪野所说，他果然很有钱。
还很好骗。
自己说需要周转，连欠条都不要他打，就这么把钱转来了。
陆疏笑道：“多谢，我会物尽其用的。对了，你要是手头有余钱的话，可以囤点东西。”
纪野：“囤什么？”
陆疏朝他眨了下眼睛：“烟、酒，黄金。”
纪野：“啊？？”
陆疏并不解释，只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囤一些。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纪野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神色相较先前变得严肃许多，便没急着追问，正色道：“你说。”
陆疏先提起那晚纪野发现涂鸦的事情，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正是周晟在学校论坛内发布的帖子，只是相较于前世拿着剪辑过后的录音陷害他的情况，这一次要温和许多。
当然，也依旧不会放过他就是了。
周晟在帖子内言语含糊，称陆疏玩弄感情，始乱终弃，私生活混乱，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学生情人等等。
用词含沙射影，又不忘添一些能联想到陆疏身上的形容，根本没花多少时间，就有学生在回帖中猜到了陆疏的身份。
陆疏自问自己并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借此机会阴阳怪气，跟着落井下石的人自然是有的。
周晟的小号有意在论坛中暗暗引导，说起陆疏最近正在休假，数天都不见人影，也联系不上的事情，顿时有更多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想要以休假为借口消失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毕竟学校又不会因为他休假而无端开除他，陆疏的名气和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回帖谈论火热，一会儿说陆疏看上去性取向就不大正常，一会儿又说他绝对是个花心长相。
大概是多数人都喜欢看站在高位的人跌落神坛，少数为他说话的回帖反而无人问津，渐渐沉底，甚至还会引来一些泼上污水的攻击。
陆疏淡定地看着纪野的表情从疑惑渐渐变得凝重，而后转变为愤怒，才不紧不慢道：“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恐怕真的要上门‘拜访’了。”
纪野拧着眉头望向他：“就算是你的学生，他们也都成年，可以负相应的法律责任了。”
陆疏故意问他：“你相信我？”
“这叫什么话？”纪野当即道：“我当然相信你！”
陆疏：“为什么？”
纪野：“什么问什么？这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你本来就是无辜的啊。”
陆疏单手支着头，盯着他道：“我们的相处并不多，你也不知道我平时在学校如何，更不清楚我有没有和那些男学生有暧昧关系，就在刚刚我还从你那借了一大笔钱，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怀疑我的。”
纪野才不吃他这套，反而冷着脸道：“我不是傻子，我分得清是非。先前就我失误把东西都搬到你家去那次，换了别人早趁机问我要损失费了，可你除了让我滚之外什么要求都没提，我主动找你好几回要给你补偿，你都无动于衷……”
说着说着，神色竟然还染上了几分委屈：“……还叫我少去烦你呢。”
陆疏：“……”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脾气的确算不上很好。
再说纪野那样哪里像是来道歉补偿的？打扮的像是明星来开演唱会的就算了，生怕陆疏不肯要钱似的，本意是想给他补偿，但硬生生被纪野搞出一种不差钱的样子，反而适得其反了。
见他态度笃定，陆疏不再逗他，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改聊起正经事来：“嗯…那个什么，我是想说，我这里可能不大安全了，所以打算搬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既然你相信我，要不要跟我一起？”


第4章 搬家咯
又是一张天降大饼。
纪野：“啊？”
纪野：“啊？？？”
他还没来得及为陆疏说要搬走而惆怅，下一秒又听见对方向自己发起‘同居’邀请，更是惊喜万分：“你是说……”
“对。”陆疏不跟他拐弯抹角：“你上次不是说我人不错想跟我多相处么，再加上我在网上看过你资料，身手不错，平时也有在训练，就算有人想跟着摸到新家来，有你在的话我会安心很多，不然我一个人住也蛮冷清的。
新家我看好了，是一处别墅区，房子够大，猪咪可以随便撒欢，绝对够我们俩个人住。通勤方面离你的赛车场也近，各方面都很方便。”
我不喜欢请不熟悉的什么保镖护卫的，那也太夸张了，反正我们认识，就当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你觉得呢？”
纪野：“！！！”
哪还用陆疏再说什么，他立马道：“没问题。什么时候搬家？你的东西应该很多吧？我可以帮忙。你学校那边怎么说？开车过去方便吗？附近有没有什么超市？要是不方便的话，你每天可以把清单列给我，我买了带回来。哦对了，百度上那个资料不全，我其实身手要更好，跟我一起住你绝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陆疏被他这一连串的话逗的不行，忍着笑道：“都方便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他想要搬家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这边小区人口密集，黄金地段是寸土寸金没错，但等到丧尸爆发的时候，出行也相对困难。
最重要的是，楼中住户多，无论是幸存者还是感染者都不会少，危险系数很高，届时再引发一些物资上的矛盾，把人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这层楼的位置不上不下的，若是聚集起来强闯，陆疏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守住。
上一次，猪咪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丢了性命。
猪咪出了事情之后，陆疏深知自己和纪野没有办法再继续待下去，他们俩都不是愿意去迎合讨好的性子，又因为猪咪的事情与楼中的住户结了仇，无异于站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对立面。
尽管过了很久之后陆疏为猪咪报了仇，可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陆疏不会重蹈覆辙，无论是纪野还是猪咪，他一定要护住。
他今天去看过新房子，那片是新别墅区，住户并不多，层层加固下来，反而要安全方便些，再者就算有人强闯，总比在住户楼好守。
两边谈妥过后，搬家事宜陆疏全部交给了纪野，他懒得浪费时间去收拾东西，直接喊了日式搬家的公司过来，几乎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部带上了，两辆车拖走，方便快捷。
猪咪则跟着纪野的车走，它本来就是流浪猫，社会化的很好，搬家的时候连猫包都不想进，穿着背带和牵引绳轻盈地爬上了纪野的车，盘着尾巴乖乖地坐在了副驾驶，模样十分自来熟，骄矜姿态倒是有些像它的主人。
纪野看着竖着耳朵模样坚定的猪咪，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小声嘀咕：“猪咪啊猪咪，以后咱们就要住在一起了。”
又抓起它一只白手套：“我们和平相处，怎么样？”
对方弓起背呼噜呼噜，尾巴竖的笔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纪野心中雀跃，没想到他和陆疏的关系会‘进展’的这么快，虽说还没到挑明心意的份上，但跟先前比起来已经亲近了不少，再者往后同在一屋檐下，接触自然会变多。
他少男怀春般美滋滋地幻想着‘同居’生活，陆疏同一时刻却在花钱找装修队加急加固墙体，改造供暖，更换门窗等等。
没空沟通深入交流啊亲。
别墅的二次装修必不可少，首要是保暖，他们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对于是否要迁移到基地这件事，陆疏并没有想好，或许哪天改变主意回去，亦或者永远都不会去，寒冷伴随末世许久，他得先保证自身的居住环境。
除却别墅的保暖改装之外，为防止有人强行闯入，他还安置了监控和警报装置，方便他守住阵地。
不仅如此，陆疏还请认识的朋友给别墅外围加装了一层电子围栏装置，对方提醒他其实装这个并不合适，要被发现的话恐怕会强拆，陆疏却神神秘秘回复道：暂时不通电，就是个摆设而已。
这些装修改造的单子都是加急的，加钱是必然，加之陆疏对用材的把关异常严格，绝不允许以次充好的情况存在，因此账单上的金额还在不断增加。
不过好在纪野有帮忙，再加上最后陆疏还是将那些配饰手表之类的奢侈品给卖了，所以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猪咪的罐头粮食不用屯太多，陆疏闲时经常会给猪咪做猫饭，倒是些营养品玩具可以买一些，虽说别墅内有院子，但猫砂还是必不可少的，陆疏多囤了些，码了一墙。
另外考虑到纪野的日常训练需求，健身器材以及防身工具必不可少，忙碌了好几天的陆疏终于能抽出时间跟纪野沟通沟通，聊一下添置运动设备的事情。
对方微喜，稀里糊涂地给陆疏交了张物资单出去，陆疏就又消失了。
纪野：？！
然而第二天，他的健身房就已经布置完毕了，他回家时看见焕然一新的屋子，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钱到用时方恨少，陆疏从前竟不知道自己的购物瘾这么重，几乎每天醒来时都能想到自己没列在清单上，但是需要囤一些的东西。
不过搬家过后，有许多东西陆疏都叫人送上门到原先的房子内，他中途再抽空去收一轮，相互错开，可谓十分方便。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尽管陆疏平时不爱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有的时候还是会想的，怕自己到时候想吃了吃不到，陆疏干脆就去打包了一车，全部塞进了二楼的静止空间内，想着什么时候馋了再吃。
一些他会喝的咖啡自不用说，考虑到存着或许有用，奶茶甜品蛋糕之类的食物他顺手囤了些，各类菜式、餐厅的招牌菜，包括快餐店的炸鸡炸物，也被陆疏边暗自念叨不一定自己吃，一边买了许多份。
药品方面基础的那些陆疏都买上了，消炎抗菌、跌打损伤的日常必备药品，退烧药抗生素止疼药之类，放在静止空间内都是不嫌多的。
网络消遣类以及书籍电子文档，陆疏在网上花了点钱请人下载整理到硬盘中再寄给他，算是当了回甩手掌柜。
至此，他所需要的物资已经囤的差不多了。陆疏想了想，发微信让纪野晚上早些回来。
这些天他早出晚归，几乎没什么机会跟纪野接触，对方收到这个消息，自然欢欣答允，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差点被餐厅内的香气掀翻。
陆疏正端着一大锅烤牛肋海鲜拼盘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他刚好招呼：“吃饭吧。”
纪野脱了外套去洗手，帮忙把搁在厨房内的菜和汤端出来，猪咪在他的脚边疯狂绕八字，陆疏见状淡淡：“你不是已经吃过一轮了？”
猪咪不理，显然还想再吃。
除海鲜拼盘外，还有一道铁板芝士蛋豆腐，泰式粉丝虾煲，焦糖黄油辣鸡翅，以及一锅小番茄三文鱼野米饭。
上次纪野就发现了，陆疏做东西用料很足，粉丝煲内铺了两层虾，虾肉紧实弹牙，汤汁浓稠，裹着晶莹粉丝十分入味，鸡翅事先用秘制调味料腌过，再煎的表面焦黄酥脆，换锅热黄油用芝麻干辣椒呛一遍，好吃到纪野无话可说。
猪咪到底是得到了几只被涮过水去味的黑虎虾吃，一边吃一边呼噜，显然是吃高兴了，陆疏伸手摸摸它的小肚子，软软鼓鼓，平时这样它肯定要不高兴，今天吃了陆疏的，竟然也没伸爪子。
那一锅饭，除了陆疏先前盛出过一碗出来，剩下的几乎都是纪野解决的。这一餐又是干干净净，几乎没剩下什么。
这顿饭后，便是要谈正事。
纪野开启洗碗机，收拾了餐桌与厨房，见到陆疏仍坐在餐桌边上，显然是有话要说，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规规矩矩地拉开椅子在陆疏对面坐下。
陆疏见到他这样，不免露出一个微笑。
他开门见山：“我想你应该发现了，我最近都在忙些你大概搞不懂的事情，虽说我们住在一起，但有的时候连面都见不上。学校那边，我也没再去了。”
纪野颔首：“是。”他道：“事情解决了吗？”
那天陆疏给他看了论坛上的帖子后，猜想到纪野大概不会袖手旁观，便跟他提了句，不要插手去管周晟的事情，又指使他去干活，这才把纪野给按住。
说实话，陆疏现在真没时间和心情去和个心思阴暗的小屁孩计较。
陆疏道：“差不多吧，但我之后也不会再去了。”
纪野却想到他先前家门口的涂鸦，以及陆疏的经济情况，沉思片刻后道：“好，你要是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忙的。”
陆疏微笑：“可你也不是什么忙都能帮上的。”
他的脾气陆疏早就摸的一清二楚，果然这话一出，纪野立马道：“你不说怎么知道呢？”
“好。”陆疏敛了笑意，道：“是这样的，我前端时间一直在做一个梦。噩梦。”
纪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嗯。”
陆疏：“梦里有一场大雪，很冷，气温降到零下几十度，就像是很多末日电影里的那样，丧尸爆发的那天你刚好在赛车场训练，得知我休假在家，你飚了一路的车冒死赶回来和我回合，我们……我们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
他凝视着纪野的面容，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哀伤：“可是好景不长，某次转移去基地的路上我们遇见了堵截，你为了让我逃走引走了追捕，在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纪野懵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陆疏这些天异常的态度源自何处，或许就是因为梦境里他们的经历，才会让陆疏态度软化，甚至主动邀请他一同搬到别墅这边住。
陆疏的梦境竟然真实至此么，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会受到它的影响。
他的嘴唇动了动：“你…记了这么久？”
陆疏将字音咬的很重：“因为每一天，每一个晚上，我都能梦到相同的东西。”
纪野再次愣住。
陆疏道：“我觉得这是个预兆，如果我明明被提醒过还毫无作为的话，万一有一天这些事情真的发生，我会后悔的。”
“明白了。”纪野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大概是跟他的职业有关，他的情绪管理能力很强，认真与陆疏探讨道：“所以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陆疏很满意他的反应，唇角微翘，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纪野反倒被他谢的不好意思：“没什么，图个安心嘛，我能理解的。”况且他还得了好处。
他想到什么：“所以你回拢资金是打算囤物资吗？还有别墅的装修……”
“没错。”陆疏道：“我可以承担我做这些事情的后果，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的钱我会还你。”
纪野轻咳一声：“还不还的倒无所谓，就是别让我从别墅里搬出去就行。”
陆疏：？


第5章 末世前夕
陆疏被他气笑了：“你还真是慷慨啊，一点儿也不想为自己争取利益吗？”
纪野理直气壮：“我不是正在争取吗？”
陆疏：“……”
他用手指抵住额角，似乎是对这条只知道甩着尾巴跟在主人身后的金毛无奈了，缓了缓，才继续道：“反正，我的预感很强烈，并没有在拿你打趣或是骗你，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提醒家人囤些物资，尽量少出门。”
纪野沉默了下，才道：“知道了。”
陆疏知道的，纪野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他的母亲早逝，家里迎来新的女主人，纪野很快也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在外面无论是做什么，玩赛车或是自己创业做生意，他的父亲都是不管的。
他曾说过自己亲缘淡薄，好在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无牵无挂的，比赛时也能心无旁骛。
陆疏见状便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还是纪野自己决定吧。
纪野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你梦里的末世，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来？”
陆疏没有隐瞒：“三天后。”
纪野：“这么快？！”
陆疏‘嗯’了声：“那天你别出门了，就当是让我安心，成么？”
他都这样说了，纪野哪有不应的，只是他此刻的心情很奇怪：缺席一天的训练没什么，陆疏跟他关系近了些他更是高兴，只是……
这算不算是陆疏把对梦里那个‘纪野’的感情移情到了他身上啊？
-
正直五六月交替之际，温度上升，四处春暖花开，大部分人已经早早换上夏装，等待着炎热到来，怕是谁都想不到，这场暴雪会在半夜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而在这场雪落下之前，陆疏趁着月色离开别墅，独自驱车前往郊外的某处施工场地，凭着记忆寻到了某个工人休息处，拿出折叠铲开始干活，画面犹如深夜杀人抛尸现场，莫名诡异。
纪野象征性地去看过他囤的那些物资，听陆疏的话去买了烟酒糖黄金之类，算是有备无患，啧啧惊奇的同时，他却忘了问陆疏若真的末日来临，供暖和电力一同停止的那天他们该怎么办。
折叠铲与矿石狠狠撞在一处，金石之音伴随着微末的火星在深夜中亮起。
陆疏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挖对了地方，丢开折叠铲蹲下身去，神秘的蓝色在深夜中闪动着微光，矿体纯净透彻，不含一丝杂质，矿体中却又仿佛有隐约的能量如丝带般浮动，正是先前网络上疯传的新型宝石。
这也是未来成为各大基地争相抢夺，小小一颗便能供大型基地三日供暖、电力运转的能源矿石。
说来讽刺，此处的能源矿竟然是一伙儿臭名昭著，到处杀人劫货的团伙在此处歇脚休息时偶然发现的。
这处能源矿令他们这帮人名声大振，甚至有了跟大基地谈条件的资本，倒是更方便他们四处作恶，横行霸道。
末世也给了恶人肆意妄行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这里的能源矿留给那伙恶人。
明天之后，丧尸便会在城内爆发，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工地的异样，陆疏等了这些天才过来寻找能源矿，也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引火烧身。
陆疏迅速将此处的所有能源矿收入到空间之中，看着地面上陡然出现的大坑，多少也有些无奈，竟然不知道是该放任不管，还是挖土填坑。
他思索了几秒钟，还是重新拿起了折叠铲。
-
陆疏驱车回家的路上，室外的温度已然开始下降，原先吹在身上十分舒服的暖风已然凉的皮肤微微刺痛，与此同时，雪片撕棉扯絮般从夜空落下，不疾不徐地将地面扑上薄薄一层白霜。
有熬夜加班的人惊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兴奋地打开公司高层的窗户探出身子拍照，发在微博与朋友圈中。
真是奇了！他开玩笑般说道，难道今年的夏天现在就要结束了？
这个点路上已经零星几辆车子偶尔驶过，见到这场不应该出现的大雪，多是惊奇，乘客坐在车内贴在车窗上拍照，一时间熬夜党纷纷在网络上讨论起来，却又都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气象台并未提前播报什么寒流往返，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降温又下雪。
这个夜晚，许多人在睡梦中忽地被冻醒，满头雾水地爬起来开空调加被子，也有一些人，则因为抵抗力本就低，无声无息地留在了睡梦中。
这些被冻醒的人自然发觉到了屋外的异样，整个世界已然白茫茫一片，网络霎时热闹起来，大部分的人都在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都快六月了，下雪？我没看错吧？哪里在唱窦娥冤啊？”
“见了鬼了，我问了我在南方的朋友，她说她哪里也下雪了，总不会全球都这样吧？”
“冷死我了！温度还在降，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全球进入大冰河时期？”
“完了，睡觉前我还在看因纽特人的纪录片呢，真要冷成那样我也不想活了。”
“世界末日咯！不用加班了，大家一起死吧！”
比起未知的恐慌，还是看热闹的居多，大家已经过了太久安逸的生活，丝毫想不到末世这种只存在小说和电影里的东西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甚至还有些视频博主趁着这个机会喊上工作人员连忙出门拍照出片，灯架摆的十分专业。
少部分的人则是有居安思危的想法，亦或是杞人忧天，当晚便从网上跑腿在便利店买了些食物和水。
尽管是深夜，但在京市这样的地方，加点配送费或是服务费，想要的东西还是可以买到的。
陆疏到家的时候，别墅内却是灯火通明，开门后猪咪未见其喵先闻其声，喵呜喵呜地喊了一阵，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四肢矫健地扑上陆疏的腿。
陆疏弯腰将它抱起，爪子搭在手臂上，一面去看听见动静迎来的纪野，挑眉道：“怎么没睡？”
纪野道：“听见你开车出门了，有点不放心。”
陆疏有些诧异：“等到现在？”
纪野‘嗯’了声：“猪咪也在等你。”
陆疏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好，我儿子果然贴心。”
纪野：？
陆疏忍着笑转移话题：“晚点温度还会再下降，等下把暖气打开吧。”
纪野的视线越过他望向陆疏背后的窗户，雪片纷纷扬扬，飘落趋势异常凶猛，若一直不停的话，相信不用多久，这一整片别墅区都会淹没这银白之下，积雪深重。
陆疏所说的梦已经应验了一半，而另一半，在几个小时后就会见分晓，说实在的，若叫他现在去休息，他肯定是睡不着的。
纪野：“你去休息吗？”
陆疏敏锐道：“你睡不着？”
纪野竟也没否认：“嗯。”
陆疏：“睡不着的话就在一楼坐坐吧，我刚从外边回来，也没有什么睡意。”
猪咪已然享受够来自老父亲的亲昵，两只前爪扒着陆疏的手臂往外挣，显然是想要离开他的怀抱，陆疏倒也没强制爱，顺势松手让它跳出去了。
纪野应声，跟着猪咪妖娆的猫步走到沙发边上，人高腿长地倒下去，将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猪咪竟然就无师自通地跳了上去，在他手边蹲了下来，意思很明显：摸我。
它被陆疏养的油光水滑，皮毛柔顺，手感非常好，纪野上手摸了两把，竟也不掉毛，两只耳朵尖尖竖起，用脑袋蹭纪野的掌心，看得陆疏一阵莫名：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纪野？
不过他倒没急着去吃醋，想了想，问纪野：“饿了吗？”
纪野动作一顿：“吃什么？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行。”陆疏倒也没拒绝，动身往厨房走：“记得洗手。”
纪野立马挽袖子跟上，看着陆疏从冰箱内一样样取出食材来，一边接了放在流理台上摆好，随口跟他闲聊：“前段时间我买的那些东西当下没来得及存起来，有些是要放在冷库里的，你收拾了吗？”
刚搬来的时候，陆疏特地在楼下弄了个类似餐厅的的冷藏间出来，当时纪野看家里厨房那两个大双开门冰箱，还觉得冷藏间用不上，现在想想，果然是高瞻远瞩。
陆疏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但还是应了：“早就整理完了。我看了下那些物资，你还蛮会买的。”
要是纪野为了让他安心一气拖来几箱压缩饼干，陆疏才真的要咬人。
纪野见陆疏时不时往家里搬东西，吃的用的，明显就是两人份甚至更多，对方囤货时将自己那份包含在内，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只出租金不出别的，便停了两天的训练，开着车大批量购物往家搬。
除却生活用品、米面粮油、新鲜肉菜之外，他还买了不少水果水饮，装着各类药物纱布多用刀的急救包若干个，趁手的一些棒球棍、油锯等等用来防身的家伙什。
不止如此，他还托朋友去办了手续，购入了一些柴油汽油放入地下储藏室内，虽说到时候乱起来路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汽车，还有加油站可以去搜寻物资，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纪野：“就是不知道买的这些够不够。”
陆疏从前跟他腻在一起口里花花的次数多了，下意识安慰道：“放心，有哥哥在，饿不死你。”
纪野：……
陆疏恍然失言，却也不解释，若无其事道：“想吃什么？可以点单。”
事实上，他已经非常熟悉纪野的口味，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最爱吃排骨或是烧的软嫩多汁的肉，不拘什么口味。
陆疏跟他能吃得到一起去，双方喜好重叠度还蛮高。
纪野偷偷觑他神色，见陆疏表情十分自然，便暂时按下那些古怪念头，道：“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既然是宵夜，那烧烤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刚好陆疏昨天出去逛了一趟，趁着新鲜买了不少好肉，现下切成方块大小夹着各类时蔬，彩椒凤梨亦或是口蘑，一同串在专买的竹签上。
另外还有黑虎虾、扇贝、鱿鱼、鸡翅等烤物，与用调料孜然裹满的小羊排一起，在烧烤架上摆的满满当当。
不多时，整个餐厅便充斥着香料与肉类混合的烧烤香气，陆疏的调味用的妙，肉质也好，都是新鲜肥嫩的，香的猪咪一个劲地扒陆疏的裤子，也想要尝尝。
陆疏早有准备，他单独烤了些没有调料腌制过的牛肉和虾，剥好在小碟里放凉了给猪咪，吃的它又是一个泪眼花花，边吃边哼哼。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暖气融融，美食将二人的愁绪压下去不少，陆疏登上网络，见到有许多人跟他们一样，既然睡不着，腹内又唱起空城计，便爬起来拉上朋友外出吃火锅，欣赏这不知为何降落的、来自末世的第一场雪。


第6章 不速之客
直至早晨八点，京市室外温度已然下降到零下四十度，积雪到小腿处，且外面仍在下雪，没有任何要停的趋势，出行困难。
若昨夜忽然醒来的人们见到这场雪只是觉得稀奇，亦或是惊喜的话，那现在多数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热搜上讨论的几乎都是这件事情。
网上更是有言论称马上要进入冰河期，全球急剧变冷，断则持续百年，长则持续数万年。
其实在这之前，网络上关于南极发现新宝石矿的时候，各类的讨论贴很多，陆疏就曾在帖子下隐约暗示过末世的事情，并提醒大家可以囤一些物资在家中，有备无患。
这些年各类末世小说和电影看多了，倒是有些人响应，不过是买些东西而已，稍微占些地方，却是一重保障。
还有一些人则觉得他危言耸听，太过杞人忧天，现在国家囤粮，各类仓储超市多如牛毛，想要什么东西外卖平台都能买到，囤那些东西在家里多碍事，不如买新鲜的。
陆疏能做的就是在这些帖子下频繁提醒评论，再多的，他怕是也无能为力。
当下多地学校通知停课，企业通知在家办公，环卫队纷纷出动，大概是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场雪的不寻常，铲雪车出现在大街小巷，撒盐融冰。
地铁并未完全停运，有些出租车仍外出接单，外卖配送费跟着往上翻倍，有些公司依旧要求员工到岗，京市几千万的人口，这场雪注定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拘在家中。
陆疏和纪野的夜宵结束后都快凌晨了，两人收拾了餐厅的狼藉，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猪咪看纪录片到睡着。
两个年轻人在宽大的沙发上睡的东倒西歪，头边脚边混乱地叠着几个抱枕，羊毛毯软软地搭在腰腹，窗帘厚重，遮住刺目银白，教他们睡梦酣甜。
猪咪难得没有满屋子上窜下跳，大概是别墅内的温度太适合睡觉了，他四仰八叉的窝在陆疏和纪野中间，尾巴卷着陆疏的手腕，小肚皮规律起伏，对这个水泥建筑外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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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之后，陆疏迷迷糊糊地被猪咪扒醒，缓了几分钟后，才忽然想起今天会发生的事情，瞬间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余光瞥见身侧仍在沉睡之中的纪野，先是松了一口气，才连忙去摸手机去看网络动态、热点新闻。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他因为论坛上的事情郁闷熬夜至凌晨，昏沉睡去后，再醒来看手机才知道天都变了。
他举目无亲，认识的朋友倒是回了信息，有幸运的留在家中的自然无事，还有些则是没了音讯，再者就是纪野。
可那天他却是早早地出了门训练，甚至还在微信上发消息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可陆疏看到消息的时候，丧尸已经爆发了。
谁都知道，那个时候找到地方先躲起来才是正确的选择，再者他的赛车场又在较为偏的地方，俱乐部内物资众多，工作人员却没有几个，他完全可以把那里当做庇护所，一直等到基地建立再考虑转移的事情。
可纪野没有。
他从俱乐部带走了一批物资，拼了命地跨越大半个京市，绕开那些人流量大的路段，横冲直撞突破丧尸人群，回到了小区内，敲响了陆疏的房门。
陆疏定了定神，见微博热搜果然是丧尸相关，各类视频屡禁不止，还有些视角是在自己家拍摄的小区情况，据网友总结，第一例丧尸咬人事件是在某个办公楼里，来送餐的外卖小哥突然变异，咬了楼里的工作人员。
而在当天大幅度降温的情况下，依旧有些企业不允许员工在家办公，美其名曰克服困难，实则若是员工不去，就要以旷工为缘由扣工资，员工不得不来。
一路又饿又冷，赶到公司开了空调暖气，好容易缓了些，想要喂饱饥肠辘辘的胃，却不想会被来送餐的外卖员袭击。
电梯载着新变异的丧尸到一楼，新抵达办公楼大堂的人便遭了殃。
路面结冰，车辆打滑撞上栏杆，交警上前查看情况，从车里再钻出来的却是丧尸，连在旁骑着电动车凑热闹的人也跟着遭殃。
诸如此类视频，数不胜数，无数目击视频传遍网络，别说封了，连看都看不过来，底下评论更是如潮水汹涌扑面。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这里可是京市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末日真的要来了！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从前为什么还那么拼命的赚钱啊？为什么不干脆世界毁灭了算了！”
“现在怎么办啊？一直宅在家里会有变成丧尸的风险吗？这是什么原理？病毒吗？？还是地球清除计划，随机挑选变异者？”
“完了，我家小区里有丧尸出现了，怎么办啊？谁来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我囤了这么多年的货终于派上用场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在我自己打造的末世安全基地里一直待到丧尸消失！”
“谁试过跟丧尸动手啊？像电影里那样爆头能行不？”
“家里没粮的别死守着，赶紧出去买点物资才是要紧！不然就算没被丧尸咬，也会饿死冻死在家里！”
“我靠！家住蓝天花苑，有人组队一起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吗！”
“那个……外卖平台还接单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对方究竟是会如约将物品送达，亦或是私吞，还是借此机会强行闯入单主家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前世般的命运齿轮仍在滚滚前行，陆疏想象中有可能会有所改变的庆幸念头终究还是落空了。
末世，已经降临了。
陆疏怔忪间，坐在他身侧的猪咪伸出一只爪爪，扒拉了他两下。
他低下头，对上猪咪金绿色的瞳孔，握住它的爪爪轻轻捏了捏：“饿了？”
猪咪被他握着一只爪爪，改用另一只爪继续扒拉他，整只喵几乎是站了起来，姿势看着莫名有些好笑。
“好了好了。”眼见猪咪要急，陆疏终于松开了手：“不逗你了，你别把他吵醒。”
说起来纪野的确很信任他，陆疏不过是说了说自己的预知梦，对方便跟着搬家囤货，他那样说了，纪野竟也没安慰他说什么梦都是反的，不用太担心之类的话。
以纪野的性格，怕是哪天陆疏严肃交代说其实自己不是人类，纪野也会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他自己的外星战舰停在何处。
陆疏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给猪咪弄吃的，昨夜剩下的牛肉还很新鲜，都是还没腌制的，混上一些三文鱼和蔬菜，猪咪很喜欢吃。
它吃的时候，陆疏就蹲在旁边看它呼噜呼噜吃，叼着柔软鱼肉边嚼边咽，尾巴慢悠悠地甩，吃的很满意的模样。
昨晚他离开之前，就已经把别墅外的监控以及报警设备打开了，现下正是乱的时候，他们没必要出去，陆疏也能抓紧做些旁的事情。
反正现下毫无睡意，他便换了衣服和鞋去自己的‘工作间’，改造可以由能源矿供暖以及电力的转化器，为此他先前还买了不少设备来拆装，先前末世的时候他没少自己动手，这会儿就是多花些功夫而已。
他在工作间忙了好几个小时，纪野才悠悠转醒，在别墅内逛了圈找不着人，本想发消息问问陆疏，却在手机推送看见了有关于丧尸的消息。
真的有丧尸？！！
纪野心跳又急又重，也顾不上去看那些言论和建议了，连忙切出来给陆疏打电话，幸好现在只是丧尸刚出现的时候，水电通讯都还正常，不过几息，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陆疏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尾音习惯性地往上飘一些，羽毛般在人心尖轻轻搔过。
纪野连忙道：“你在哪里？在家吗？”
陆疏有些纳闷：“在的。有事吗？”
纪野还是不放心，又问他具体位置在哪里，陆疏不想他这么快看见自己改装的这些东西，刚说完预知梦就说重生，未免有些太刻意了，便提前结束了‘工作’，出门去找他。
纪野在一楼的客厅里，猪咪这会儿没空黏着他，正在和自己的叽叽小鸟玩的兴奋，直到见到人，他才暗自松了口气，迎着陆疏走上前：“你……”
话还未说完，别墅内的报警器就忽然响了起来。陆疏有些诧异，拍拍纪野的肩膀，走到监视器旁查看情况，却见院门外站了几个男人，正在满脸焦急地拍着门哀求房子的主人放他们进去。
纪野下意识望向陆疏，却刚好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陆疏问：“你怎么看？”
纪野道：“他们不是这儿的住户，手边还有工具包，穿的却不是工作服，显然不是被约来干活的。”
陆疏：“还有？”
纪野：“他们五个人，我们两个人，还有一只猫。要是他们翻脸的话……会有风险。”
他说的委婉，陆疏却听懂了。纪野的身手是不错，可却不能保证在跟这些人动手的时候保住陆疏还有猪咪，现在放人进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况且陆疏在看房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别墅区内还有空闲的房子，他们又为什么非得绕来自己这边，甚至在见到院门上已经加高了电网的情况下还要坚持敲门？
陆疏拍了下他的肩头：“你说的对。”他打开了视频通话，平静道：“小区里还有别的空房子，你们可以先去安顿落脚，我这里不大方便，抱歉。”
这几人哪里肯？他们本就是趁夜来偷东西的，没想到半夜下起了雪，纳闷之余干脆撬了一家没人没安保系统的，躲开了监控，仗着没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后，却在网上看见什么丧尸啊、末日之类的事情，几人一商量，现在是没在小区里碰见丧尸，但出去就不好说了，不如干脆在这里落脚，占了别人的屋子地盘，反正有钱人家里肯定有吃的喝的，先痛快一段时间再说。
他们还是精挑细选后，才定下来陆疏这边求救。
原因很简单啊：这户别墅里一看起来就非常有‘人气’，再者他们不是没看见陆疏装的电网，料想他有整套安保系统，如果可以变成自家的，岂不是不用担心外头那些丧尸会闯进来了？
而且有人住就意味着有屋子嘛，再不济，现在住在里面的人也可以变成他们的‘物资’。
可谁曾想这家人不上当，几人视线相互一递，立即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为首一位裹着蓝棉袄的人继续敲门：“哥！姐！空着的房子里也没东西啊，那门丧尸一撞就进来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饿死困死在这里啊！求求你们了，就当你们发发善心，救我们一命吧！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见别墅里的人没动静，又有人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身侧有人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这人明显有些不服气，但到底还是闭嘴了。
可屏幕后的纪野与陆疏俩人却将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陆疏可是已经在末世生活了好几年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一两句低端的道德绑架改变主意，按了静音键后施施然准备去厨房做猫饭了。


第7章 火锅
陆疏打算中午烧个海鲜汤吃，可以提前舀出一小碗没有加盐的给猪咪，它还蛮喜欢的。
另外再炖个牛肉栗子饭，用的软嫩多汁的牛肋条，香料炒香，再加白洋葱泥，用秘制料汁均匀裹上色，在砂锅里加上冻好的骨汤，加上栗子和小鲍鱼来炖。
栗子粉甜，牛肉被炖成一丝丝的，小鲍鱼弹牙，香的连陆疏都能吃上两大碗，且调味只是鲜，却不会觉得咸。
再有一道芝士虾饼、辣酱无骨鸡爪、紫苏炒牛干巴，简简单单对付一顿。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守在别墅外那几人总觉得自己隐约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还是非常霸道的那种，他们一早上没吃饭，现下饥肠辘辘，见陆疏他们不上当，心下更为急躁，商量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家的电给断了，强行闯进去。
陆疏的手机搁在餐桌上，屏幕里正好放着院外的监控，见到那几人依旧不愿意离开，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仿佛在商量什么坏事一般。
他没开静音，对方却刻意压低了嗓音，听不大清楚。
猪咪在餐桌空出的一角上蹲着喝海鲜汤，旁边小猫碗里是陆疏给它切的新鲜牛肉和南瓜。
纪野看它一个人在墙根边上吃太孤单，暗搓搓把猫抱了过来，猪咪竟然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跟着跳上桌，占据一角，盘着尾巴呼噜噜的吃，陆疏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纪野边咬芝士虾饼边偷偷看陆疏。
这虾饼被陆疏煎的外壳焦脆，内陷滚烫，陆疏故意将虾肉丁切的很大，口感十分弹牙，加上裹着的芝士，香醇鲜浓，只是猪咪吃不上，有些可惜。
陆疏察觉到他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纪野清了清嗓音：“我是在想你的那些预知梦。”
陆疏掀起眼帘：“做什么？”
纪野：“你说怎么别人没梦到呢？”
陆疏淡淡：“别人梦到会跟你说？”
纪野：“我不信，别人肯定不像你这样。”
陆疏皮笑肉不笑：“所以怎样，我是妖怪？”
纪野笑嘻嘻的：“不是啊，你是小神仙。”
“……”陆疏无端被肉麻了一下，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饭不好吃？说这些有的没的。”
纪野却道：“我是认真的嘛。不过就是……”刚说了一句又开始扭捏，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明明长了张仿佛海王般的脸，此刻这模样好像委屈巴巴的小狗似的，看的陆疏一阵好笑：“有话直说。”
纪野想了想，到底是没隐瞒：“就是说吧，你梦里的那些事情虽然都已经预言成功了，但我…我们俩的情况还是不同的。而且我对你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别、别把我和那个人当做一个啊。”
陆疏没想到他在意的竟然是这个，神色略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却道：“那若事情真如我梦里发生的那样，你难道不会帮我救我？”
纪野立马道：“自然会的！”
陆疏淡淡道：“所以你在吃谁的醋？”
纪野登时哽住了。
要说他没这个意思肯定不是，可陆疏说的这样直白，纪野反而又不知作何反应了，那副震惊又有些无措的样子看得陆疏唇角笑意漾开，反问道：“难道不是？”
“……”
纪野用手背蹭了下鼻尖，有点不好意思：“……是。”
陆疏：“况且你也帮了不少忙。搬家、采购……还陪猪咪玩。”他这么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我还是很满意你这个室友的。”
纪野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但还是顺着陆疏的话诚恳道：“其实我能做的更多。”
陆疏慢条斯理喝汤：“不急。”
纪野正欲开口，却见猪咪异常警觉地直起了身体，四处张望，顿觉有些奇怪：“嗯？”
陆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猪咪全然一副警惕到有危险靠近的模样，余光扫过手机，见门口那几人已经走了，想了想，切换其他监控的视角，果然见到那帮人鬼鬼祟祟地在外四处搜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纪野见他拧着眉毛，知道陆疏在看监控，便倾身凑过来看了看，片刻后，有些纳闷道：“他是不是以为我们的配电系统在室外啊？”
在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陆疏就已经请工人改装了内部，除非有人丧心病狂去挖电缆，不然想要断掉这栋别墅的电，怎么都得先进来再说。
再者他们是有备用发电的，他们怕是钻不了那短时间的空子借机翻过电网，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这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陆疏想了想，将监控视频反手甩在了业主群内，本来十天半个月没动静、基本群聊加好友都关闭的地方登时热闹起来，看来这个天气，别墅内的人都没有外出，陆疏发的视频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物业被疯狂@，都要他带着保安过来把这几个小偷给赶出去，另外封闭别墅区，不许让外人进入。
也有人眼尖在视频内看见了陆疏院外加高的电网，在群里问他有没有多余的材料，或是能不能匀一些给他们。
一时之间，常年安静的业主群内消息不断，或许是他们大部分人在丧尸还没爆发的时候就随手付出高额配送费买了许多物资送来的缘故，他们并未谈什么吃喝的问题，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安全问题上。
半个多小时之后，物业的人以及保安来赶走了那几个冻的瑟瑟发抖，却仍然在绕着陆疏的房子兜圈的人。
丧尸的事情爆发过后，网上多是劝幸存者都在家里的声音，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外出的时候忽然有丧尸冒出来，在有人来救援之前，还是先留在家里，或是找个庇护所存活下来比较好。
家人被电话勒令不许出门，他们则留守在小区内，服务中心倒是还有些物资。
部分地方暂时还没有丧尸出现，一切安全，便有人壮着胆子迎着寒风出门采购物资，这年头网络消息传的非常快，多数人赶过去采购的时候，已经有警方的人在维持秩序，并且对某些商品的种类限购。
短短一个下午，网络上就吵得不可开交，部分区域的人连门都不敢出，而有些则还能赶在黄金时间出门抢购，囤上物资等待救援或是秩序的恢复。
生死在前，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可很快，排队等待采购的队伍里竟然也出现了丧尸，人流量大，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便有人脱了外套，丧尸扑上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衣物的隔阂。
有丧尸出现的区域如同病毒般在地图上扩散开来，末世的第一天，整个京市几乎陷入瘫痪。除了有迫切需求，不得不出门寻找物资的没有人再敢出门附近的建筑无论是地铁商场餐厅变成了他们临时的庇护所
陆疏这一整个下午都在他的工具间内改造能源系统，他要尽快将别墅内的所有设备都纳入系统内，这样就算是后期出现了什么变故，也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措施。
纪野则收拾起屋子，清点陆疏放在家里的一些物资，以及排查别墅内部的隐患。
猪咪找不到陆疏，又不想自己一个猫待着，便亦步亦趋地跟着纪野在屋里乱走。
它尾巴直竖，摇摇摆摆，猫步轻盈，显然还蛮喜欢这个莫名其妙就加入到家里的人类。
清点物资的时候，猪咪就躺在一边的储物架上眯着眼睡觉，纪野一回头就能看见它。
而恰好此时猪咪也会睁开眼睛与他对上视线，仿佛某种心有灵犀，它一被摸就开始呼噜呼噜，胖胖的白手套搭在纪野的手背上，肉垫粉嫩，惹得纪野总忍不住抓住它的爪子又捏又揉，吸到猪咪忍不住跳走逃跑为止。
温度降下来后，外面的天就黑的特别快，阴沉沉中夹杂着一丝静谧的蓝，不知是不是纪野的错觉，这雪量好像比昨天大了许多，就像是从天上倒下来一般。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雪下的已经很厚了，这边别墅区的地势很高，纵然如此，雪量已经到了膝盖处。整片天地安静的出奇，连落雪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边并非联排别墅，各家之间都有一些距离，纪野不知道附近的几家如何，但想来现在电力运转正常，只要不出门，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正胡思乱想间，陆疏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从工作间钻了出来，走到纪野身边，与他并肩静静看了会儿窗外的雪，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各有心事。
直到猪咪‘噌’地窜上了身侧的置物架上，毫不客气地用爪子把上面的东西给推了下来，两个人才同时将思绪抽了回来，陆疏忙了这会儿，中午吃的那些食物都已经消化完了，便开口建议道：“今晚吃火锅吧，行吗？”
纪野自然没有意见，洗了手去帮忙备食材，陆疏搞了个鸳鸯锅，辣锅和番茄的都有，各种肉类蔬菜丸滑则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锅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猪咪自从被纪野惯过一回后，再让它下桌吃就不乐意了，哪怕饭碗里满满当当的，它也要跳到桌子上来，抬着下巴盯着他们俩，一副不把饭碗拿上来就绝对不吃饭的架势。
陆疏觉得好笑，但还是纵着它去了。
他给猪咪烫了些牛羊肉和蔬菜，放温了些给它吃，它倒也不着急，边吃边玩儿，一会儿窜出去，一会又轻盈地跳回桌上，边吃边盯着陆疏和纪野看。
陆疏是知道自家这只小猪咪不能以正常猫咪的思维来揣测的，干脆就随它去，自己则在客厅的投影上放了下饭剧，边吃边看。
吊龙鲜嫩，夹下去不过涮十来秒便能吃，虎皮鸡爪在辣锅里浸满了汤汁，陆疏不怎么爱吃毛肚，囤货都是给纪野的，虾仁弹牙，鱼片则嫩的不行，纪野吃的胃口大开，兴起时去冰箱拿了两瓶冰啤酒过来，陆疏很给面子的接过了，稍微放缓了些吃东西的速度。
下饭剧背景音里，陆疏隔着淡淡雾气看着面容年轻的纪野，想到前世他多数时候都拧着的眉头，严肃的面孔，哪怕在自己面前时会习惯性地露出笑，眉间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刻痕。
他不笑的时候，因为锐利的五官，无端便有两分凶，可骨子里却有些傲娇的性子。
偶尔的偶尔，纪野也会紧紧抱着陆疏，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中闷闷撒娇，每当这个时候，陆疏就会轻轻抚摸他手感有些刺的头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一只大型犬热烘烘贴着。
察觉到陆疏的视线，纪野抬眼望过来，眉眼被雾气浸得有些湿意，下意识朝陆疏笑了下：“怎么了？”
陆疏换了个姿势，支手托着下颚，笑眯眯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你还蛮帅的。”
纪野：“……”他匪夷所思道：“你才发现吗？”
呵。还蛮自恋的。
陆疏轻飘飘丢给他一个白眼，纪野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也不乘胜追击，乐呵呵地继续解决食物，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摸猪咪的陆疏，轻车熟路地用指尖轻轻挠着猪咪下巴。
一顿饭毕，陆疏这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响起了尖啸的风声，雪花还未落下来，就被卷成小龙卷风，在绿植树木之间乱撞，被撞得碎了，再被重新聚起，卷向另一个地方。
在这种天气下，就算是丧尸行动力也会随之减缓，若是遇见落单的，生存几率则会大大提高。
整个小区内一片寂静，晚餐结束后时间还早，纪野不想一个人去健身房，网络上的信息看多了多少有些情绪低落，在掌握了现在大概的情况后，纪野也不去看了。
陆疏见他无聊的厉害，也不肯回房间睡觉，主动问他：“要不要找点事情做？”
纪野双眸发亮，紧紧盯着他：“做什么？”
陆疏朝他神秘一笑：“非常适合此时此刻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
几分钟后，纪野的微信收到陆疏发来的十几个网络链接。
他以此点进去一看。
《末世囤货生存攻略》
《打造一座安全屋》
《我在末世吃喝玩乐谈恋爱》
纪野：……？


第8章 电影
陆疏见他面色古怪，便道：“怎么了？”
纪野：“……你说的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这个？”
陆疏：“是啊，这时候看这些小说多合适。”他朝纪野眨眨眼睛：“学习学习，万一有用呢？”
纪野默默：“这些都有金手指随身空间异能什么的。在你那个梦里，我有异能吗？”
“……”陆疏：“没有。”后期有了能源矿，他们在科技方面的发展迅速，人类倒是没什么异能，包括丧尸也是，至少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有些特殊变异的丧尸，并没有出现脑袋里有晶核，异能能够呼风唤雨的情况。
所以他这个拥有随身空间的人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已知的‘异能者’，才会在后期成为各大势力眼中的肥肉，最终招来杀身之祸。
纪野嘴上那样说，但实际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开那些小说看了起来，凌晨跟陆疏在沙发上挨在一块儿看纪录片到睡着的感觉很好，他倒是还想来一回，但估计陆疏不会愿意。
这么大的屋子两个大男人住还要挤在沙发上睡，虽说地方够，但听着还是有点不像话。
陆疏不知他心中所想，抱着猫在沙发上给它梳毛，几分钟后，听见身侧的人忽地感慨：“真有钱啊。”
陆疏：？
纪野察觉到他视线开口解释道：“人家囤物资蛮大手笔的。”
陆疏淡定道：“我没那么多钱。”
纪野本来想说自己有，但现在这样讲多少有点马后炮的嫌疑，再加上后期他也囤了不少东西，太贪心要不得，便老实噤声了，继续挑下一本来看。
又过了几分钟，纪野再次感慨：“居然还能这样？真是粗暴。”
陆疏：？
他等了等，亲眼看着纪野又换了一本小说看，等着他再次吐槽，却没想这回纪野安静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陆疏好奇看向他，见纪野靠在沙发椅背，单手撑在支起的腿上，睫毛密密垂下来，在鼻梁上都蹭到了一些阴影，他的眉骨高，鼻梁也高，头顶有灯光的时候，面上阴影割成数块，倒是看的陆疏心痒痒，想要去碰一碰他的睫毛。
陆疏问他：“现在换哪本了？”
纪野头也不抬：“谈恋爱那本。”
陆疏：“……”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猪咪刚好仰头来蹭他的手，被挠的呼噜出声。
像这样可以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机会，在前世并不多，因此哪怕他们没有说话聊天，陆疏仍旧觉得此刻的氛围很舒适，把猪咪撸到在他腿上盘起来睡着了。
纪野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地扭脸望过来：“你今晚什么时候休息？”
陆疏不明所以：“怎么？”
纪野含糊道：“就是觉得…这种时候好像不大适合一个人待着。”
陆疏了然挑眉，故意笑吟吟逗他：“什么意思，你晚上害怕，想跟我一起睡？”
纪野被自己呛到连连咳嗽，肩膀耸动不止，连猪咪都被吓跑了，俩人之间更加没什么距离，陆疏伸过手来轻拍他肩膀，不紧不慢道：“这么高兴？”
要是换做别人说这话，纪野根本就不会搭理，但偏偏他心里有鬼，陆疏不过逗两句，便无端生出许多绮思与欲念来，反而咳的更激烈了。
咳了半天，好容易缓过来，睁着微红的眼眶朝陆疏望过去，对方身体放松地半靠在沙发椅背，锁骨因为帮他顺气的动作而支出明晰的形状，连着脖颈那一段的线条勾着纪野的视线缠绕而上。
陆疏向来是个美而自知的，他对自己的样貌有着非常明确的自知，知道自己什么角度最好看、眼神如何能黏住对方的视线，怎样笑攻击性最强、怎样的神态最让人觉得亲和且想要亲近。
搅乱旁人心绪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要陆疏想，他可以同时脚踩几条船且让对方在知情的情况下心甘情愿。
不过他并没有这种玩弄人心的爱好，眼光又高的很，除了搞艺术就在到处吃喝玩乐，截至目前为止，纪野还是头一个直面‘诱惑’的人。
于是他盯着陆疏看了片刻，忽然道：“我就是喜欢我们昨晚那样。”
陆疏：“哪样？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到睡着？”
纪野点头：“嗯。”
陆疏：“为什么？”
纪野双眸炯炯：“因为觉得很温馨，很安心，喜欢那种感觉。”
陆疏：“是喜欢跟我这样，还是其他任何人都行？”
纪野没有丝毫犹豫：“只喜欢跟你那样。”
陆疏与他对视了片刻，竟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正等着陆疏婉拒亦或是转移话题的纪野：？
知、知道了算是什么意思？陆疏知道什么了？
见纪野一脸欲言又止，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模样，陆疏忍着笑道：“所以今天是想要我陪你看小说到睡着是吧？行，我答应你。”
“？”纪野连忙道：“哪怕不看小说，只要能跟你待在一块儿我就挺高兴的。”
陆疏逗他：“干待着啊？什么也不做？”
纪野闻言立即丢开了手机，兴致勃勃道：“那看电影？”
陆疏默默：“还有别的选项吗？”
纪野：“……健身房运动一下？”
陆疏：那我宁愿去种地。
纪野还想说陆疏可以尝试下赛车模拟器，也蛮好玩的，但对方已经拍板决定：“就看电影吧，这边投影也方便。”
既然看电影，大概又要近两个小时，无论如何都比各回房间休息要好，纪野立即丢开手机去开投影，折回去的时候看见陆疏展开叠的整齐的毛毯，又摆好几个软绵抱枕，心尖也跟着陷下去，顺手捞起路过的猪咪，飞速地回到了沙发上。
尽管这样做小心思太过明显，但纪野还是选择了恐怖片来看。说起来这电影还是他先前在网上看过影评的，都说惊悚感很浓，恐怖氛围强烈，非常适合情侣观看。
他当时只是暗暗记住影片名字，并未想太多，结果没过多久陆疏忽地跟他交集多起来，还颇为纵容地允许了他播放恐怖片来看的行为。
这样平静宁和的氛围，从前自然是有过的，不过那时的他们总免不了会有些忧虑焦躁，末世与仿佛永不停歇的寒冷在前，几乎一刻都无法停歇。
猪咪在纪野腿上踩来踩去，变换姿势，尾巴翘得高高的，时不时蹭过纪野的脸，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终于肯在他腿上爬下来，将下巴搁在自己雪白的山竹脚上。
陆疏原先还在认真看电影，看着看着，总忍不住被身侧比自己还要聚精会神的猪咪给吸引，脑袋毛绒绒的，再被纪野轻柔抚过。
他看的心痒，也想摸，猪咪平时是神经了点，但后脑袋圆圆一只，鼻子也翘，正经的时候看着可貌美了，陆疏本能地伸出手去摸了两下，纪野正盯着投影毫无所察，掌心刚好就覆在了陆疏手背。
温度撞在一处，陆疏还没什么反应，纪野先心虚般猛地收回了手，僵着脖颈用余光打量了陆疏好几眼，见对方没发现自己的异常，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头与陆疏的手隔着小小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摸猪咪的耳朵。
陆疏装作没看见，甚至还主动往前挪了挪，揉着猪咪耳朵的同时很轻很轻地碰了下纪野的手指。
纪野下颚的肌肉瞬间咬紧，方才过电般的感觉从手指窜过全身，被触碰到的指节皮肤滚烫地烧起来，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猪咪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后腿发力，腾地用他腿上窜出去了。
陆疏眼睁睁看着他在客厅里狂奔了几圈，一道猫影腾腾腾奔上了楼梯，没几秒就跑的没影了。
地方更大之后，供他跑酷的地方反而更多了，搬到这里之后，陆疏可不止一次见到它在家里展现惊人的奔跑速度和弹跳力了。
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陆疏好笑地收回了手，懒洋洋地往后靠在了沙发椅背，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上。
凭心而论，电影不错，氛围渲染的到位，配乐恰到好处，他有几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鸡皮疙瘩顺着手臂往上爬，后背麻酥酥的。
纪野的反应跟他差不多，倒没什么想象中吓到抱住另一个人的情况存在，观影和平结束，看看时间，也该是回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了。
纪野的情绪才从电影中抽离出来，还有些舍不得陆疏就这么回房，不假思索建议道：“不然再看点别的？”
陆疏似笑非笑：“兴致这么高啊，还没看够？”
纪野还以为他看累了，换了个建议道：“不然你也找点小说看看？”
“不了。”陆疏最喜欢他打直球，见他这会儿只是拐个弯留自己，掀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起身，淡定道：“看小说这种事情蛮私人的，我去找猪咪陪我。你也别看太晚了，早点睡。”
纪野：？
陆疏还真就甩手回了房间——说实话，他这几天除了把东西往空间里放之外，还没有时间进去呢，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整理一下。
他边上楼梯边想：先在别墅后头那块地里种点什么好呢？


第9章 逗猫
如果要用什么贴切的形容来介绍陆疏的空间的话，这一方天地应该更接近于游戏中个人领土般的地方，此处宝地不仅能让他存放物资，完整富饶的生态系统更是价值远超过储存这一项功能的存在。
陆疏空间内的存粮暂时还是很充裕的，不用急着先去种植，但他之前采购的时候还托人去买了几台稻米脱粒机以及磨面机。
这些机器并非说末世后就跟着消失殆尽了，只是外出搬运总是个问题，不如一步到位来的方便。
现阶段倒是可以种些新鲜时蔬瓜果，以作日常的食用消耗。
这点儿活对陆疏来说不算什么，作为一个平时很注意形象的人，他每周可以固定时间去健身房，以及进行一些户外活动的。
陆疏偶尔臭美时倒也对镜欣赏过自己精窄的腰身、流畅的人鱼线，薄薄的肌肉贴着小腹手臂，穿衣有型，脱了……脱了便宜别人。
他在空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种完菜籽后去别墅后的花园里溜达了一会儿，顺手栽下几株樱桃树。
空间里的作物成熟时间要比现实中快许多倍，这点实在是方便实惠。
前世陆疏好不容易弄了些作物种子来实验，发现这点后十分欣喜若狂，只觉得这空间在当下严寒或许要持续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末世来说简直是救命神器。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帮自己获取更多种子以及机器，还有能将粮食输送到各大基地的纽带，如果运转得当，末世给人类所带来的影响甚至能降到一半以下。
有什么是比粮食更重要的呢？
只可惜，并非所有人在当下都觉得民生是头等大事，秩序建立的初期，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陆疏从空间内出来，猪咪盘成一团在他枕边睡熟了，小肚子随着呼吸规律起伏，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萌的他忍不住凑过去将脸颊贴住猪咪的脑袋，狠狠蹭了两下。
猪咪在睡梦中被他蹭醒，眯着眼睛哼哼了两声，粉爪爪按在陆疏脸上。
窗外的风声不绝，雪仍旧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铺天盖地往下落，这一晚结束，风吹雪会让这些积雪变硬，更加难以融化，外出的难度增加。
陆疏挠了两下猪咪的下巴，抽回手放他继续挨着自己的枕头呼呼大睡，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暂时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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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梦中有张模糊的人脸在他面前反复出现，陆疏并不能辨认清楚他的五官，却能感知到对方面上的情绪。
在得知自己有空间这件事后，他看上去仿佛是笑着的，欣喜若狂地说着什么我们有救了之类的话，但面部肌肉走势却十分扭曲奇怪，嫉恨的情绪几乎扑面而来，让陆疏十分不适。
而后画面一转，眼前被大片的黑占据，口鼻瞬间被血腥与陈腐气味填满，那人从一丝斜斜亮光中走到自己面前，半蹲下来，歪着头咧嘴笑看自己。
“既然试了各种方法都没用，不然算了。”他口吻轻松：“这东西给谁都行，就是给你不可以。”
对方故作天真亲昵的口吻令陆疏极为不适，梦里也一阵阵地反胃作呕，哪怕醒来后意识到那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那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还是让他心情非常不好，以至于连猪咪来蹭他的时候都没伸手撸它。
纪野起的倒是早，大早上就看见业主群里有人在问物业可不可以帮他们出去买东西，物业没回，早上又询问一轮，顶着个物业中心照片头像的人在群里含含糊糊说有些困难，怕是要加钱。
加多少，能买多少，都是未知数，扯皮来去群里反而没了声音，纪野猜想他们大概是改为私下沟通了，不过在他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顺利。
陆疏臭着脸下来，教纪野还以为他是起床气，见人把自己重重摔在沙发里，一副‘我今天不好惹谁都别来烦我的样子’，却还是要凑到跟前去：“陆疏？”
陆疏用鼻音‘哼’了声算是回答。
纪野见他这样觉得新奇，上一次被陆疏冷脸相对还是在他们刚认识闹出乌龙的那晚，平时的陆疏不说特别温柔，至少也是礼貌和气的，哪里会像这样小孩子闹脾气般的举动。
他本能地就要凑过来，放轻声音：“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
陆疏懒洋洋道：“头疼。”
纪野说：“那我给你揉一揉？”
陆疏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还会这个？”
纪野跃跃欲试：“不然你感受下？”
陆疏盯着他看了几秒，朝纪野勾勾手指，语调轻飘飘：“揉的不好我可是要骂人的。”
纪野哪有不应的，立马搁下手里的事情凑过来，站在陆疏身后跃跃欲试，指尖搭上他的额角太阳穴，放缓放轻力道尝试着揉起来。
陆疏跟着闭上眼睛，抱着手臂往后靠，将因为那个梦而翻涌起的戾气往下压了压，就算梦中没看清楚他的脸，醒来后难道还想不起来么。
好巧不巧，该死不死，醒来后摸到手机看眼时间，竟然刚好收到对方发来的微信消息。
算起来他们认识该有十来年了，作为发小，陆疏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亏欠了对方，包括末世后再次遇见，陆疏也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然而在捅刀子的时候，对方可没念自己一点旧情，甚至还觉得自己捅的不够狠，陆疏没有惨到让他满意。
也不知是对方隐藏的太好，还是陆疏警惕性太低。
纪野怕自己手重，按的格外轻柔，陆疏思绪抽回后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总算好了些，眉眼舒展开，肢体也跟着放松下来，看着是很好哄的样子，倒跟猪咪被摸舒服后就踩奶的时候有些像。
纪野边想边笑，心情却很好：“你等下想吃什么？”
陆疏挑眉：“你来做？”
纪野轻咳了声：“那个，像你先前做的那些太复杂的我不大行，但下个面，煮个馄饨什么的我还是很熟练的。”
陆疏也没跟他客气：“好啊，我想吃鸡汤馄饨。”
纪野态度很积极，前两天陆疏在煲汤冻高汤块的时候存了些鸡汤牛肉汤的，这时候刚好拿来用，虾仁馄饨个个皮薄馅大，透过煮熟的半透明面皮可以看见里面漂亮的淡粉色，虾仁都是一整只的，口感弹牙，清汤鲜美，面皮犹如裙摆般沉沉浮浮，猪咪跳上桌子来绕着他俩的碗转，好几次想把爪子伸进来，都被陆疏给推开了。
不过到底是给它盛了两只，还有未放调味料的鸡汤小半碗，熨烫的热汤和食物下肚，陆疏的情绪好了许多，另外又吃了两块栗子糕，半个橙子。
早饭后陆疏顺手看了眼网络上的一些信息，目前的情况仍旧混乱，郊区以及丧尸并未出现的地方的住户在冒着风雪大肆出门采购。
多地商超关门，有些老板商贩驻守店中，却拦不住成群结队气势汹汹要来‘购买’物资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付不付钱都无所谓，毕竟网上末世论盛行，届时社会秩序崩乱，谁还管他没有付钱的事情？
除却食物饮水之外，防寒物资以及医用品也受到了不少的哄抢，当时丧尸爆发时待在商场里的人，则趁机将此处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物资库，集结起来在各个店铺里搜刮扫荡。
外面乱的太快，局面根本就稳不住，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时不时有新的丧尸出现，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亡的认知放大了心中的恶，甚至已经有地出现了恶性杀人劫物事件。
京市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难说了。
几个可以沟通交流的平台一天之内不知道卡了多少遍，众人打一枪换个地方，各类言论如雪花般洋洋洒洒，铺满了整张网络。
网络迟早会断掉的，在这之前，是末日前的最后狂欢。
小区内有几户业主私下托了物业采购物资，也不知出了多少钱，竟然还真有人开着业主的豪车出去了，当时听见动静的陆疏正在和纪野改装家里的电路，闻声往外看了两眼，纪野当即道：“事情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陆疏也不问他所说的‘不顺利’是指哪个方面，想来这种时候也没有人真的愿意为了那点服务费豁出性命出去冒险，结果可想而知。
陆疏开启了不允许从群聊加好友这项设置，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参加所谓的‘团购’。
他和纪野忙活了一下午，都是在为之后水电和取暖无法供应的时候做准备，先前陆疏在家装了整屋的地暖，届时可以由能源来维持暖气，猪咪也能在别墅内随地大小睡。
纪野隐隐约约猜到他仿佛对目前的情况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想到先前陆疏说自己反反复复做预知梦的事情，倒也能够理解。
晚餐纪野还想自告奋勇搞点快手菜什么的，建议刚提出，就被陆疏无情地否决了。
陆疏：“忙活这么半天，我要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他主厨，纪野打下手，分工十分明确。
一道海鲜鸡肉咖喱、蒜薹小扇贝、鲜花菇炖牛肉、还有一锅比目鱼汤。
陆疏做咖喱很有一套，洋葱铺底煎香，不仅有鸡肉，还有虾仁、鱿鱼。他用咖喱块和咖喱粉调味，除却高汤和牛奶外，另外加了些梨蓉，香味醇厚，拌饭吃一绝。
那一锅牛肉都是用牛肋条炖的，调料是陆疏秘制，炖肉时加了一大块牛骨高汤，花菇肉质肥厚，零星几只墨鱼仔和鲍鱼一同炖了，汤汁鲜的同样让人恨不得拌饭三碗。
炒蒜薹清甜，用蒜片炝锅，再加小扇贝和牛肉末来炒，出锅时加一点点辣椒，十分开胃，分量不多，吃的纪野意犹未尽。
比目鱼事先和鼠尾草、胡椒煎过，与高汤羊肚菌和竹荪一同炖汤，快出锅时加上薄薄的火腿脆片，汤汁奶白鲜醇，每次咬到火腿脆片时像是一种意外的小惊喜。
这一餐比纪野从前在各种黑珍珠米其林吃的要美味的多，他下午出力不少，胃里早就发出声音抗议，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得到满足。
天早就暗了下来，屋内亮堂堂的，暖气加持下，他们穿的都很轻薄，也方便活动做事。
陆疏衣柜里的居家服几乎都是浅色系的，更衬的他肤色如玉，唇红齿白，纪野洗碗收拾的时候，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猪咪玩，领口随着挥甩逗猫棒的动作松松落到另一边，隐隐约约露出小半肩头和支棱锁骨，锁骨凹陷下去的肩窝之中，仿佛缀着一颗小小的痣。
纪野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脚步不由得一顿。


第10章 图穷匕见
猪咪扑的累了，二话不说便往地上一躺，两只前爪敷衍地扒住陆疏的逗猫棒，尾巴在身子后一甩一甩，显然不大乐意再玩。
陆疏看得好笑，俯身将猪咪给抱了起来，站在纪野的角度，短短几秒里，刚好能看见陆疏宽松的衣领垂落下来，胸前风光一览无余。
纪野：……
猪咪这会儿都玩热了，哪里愿意让陆疏抱，屁股刚挨在陆疏腿上就开始挣扎起来，爪爪乱抓，勾着陆疏的衣领胡乱扯，陆疏‘哎’了好几声，双拳难敌四爪，差点让这猪咪把自己的衣服改造成性感单肩居家服，迭声喊停，一边松了手让猪咪逃走。
可猪咪的爪子勾住了他衣领薄绒编织的麦穗纹路中，一时挣脱不得，边心急边嗷嗷叫，挣扎地愈发厉害。
眼见那爪子就要抓到陆疏身上，猪咪像是个炮弹似的弹跳乱抓，纪野连忙上前来解救这对‘父子’，一边托住了猪咪的背，一边捏住他的爪子，小心翼翼地将勾在爪尖上的线给绕出来。
纪野半跪在陆疏面前，视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往上刚好是陆疏秀气的喉结和离得极近的面容，连睫毛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往下落，则是陆疏漂亮的锁骨线条，衣领内阴影半遮半掩，领口宽松，几乎一览无余。
他浑身紧绷着把猪咪给救出来，只觉得方才还舒适得刚刚好的温度陡然间变得难以忍受，体温也跟着升高。
纪野不想让陆疏发觉自己的异样，呼吸都跟着放缓了，只是压抑的艰难，额角微微冒汗。
猪咪一获得自由，就像火箭似的嗖地冲了出去，在茶几上灵活一跃，期间不知道扑过什么地方，叮铃乓啷地撞了一路。
陆疏：……
怎么说呢，莫名有点丢脸。
纪野却眼尖瞥见他锁骨底下一道细而浅的红痕：“你被抓到了。”
“啊？”陆疏浑然不觉，他下意识扫了眼手背胳膊：“没有啊。”
“不是在手上。”纪野沉声道：“在脖颈底下。”
陆疏往前蹭了蹭：“哪里？指一下。”
纪野紧紧盯着他，眸色黑沉沉，神色看着竟有那么几分严肃。他用指尖在陆疏的皮肤上轻轻地点了下：“这里。”
陆疏浑然不觉他的异样，抬手就要去摸，却被纪野抓住了手腕制止道：“别直接用手摸。”
陆疏纳闷道：“我也没感觉到疼啊。”
纪野：“伤口很小。”应该是猪咪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叫陆疏不要乱摸，去拿了碘伏棉签来，再次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过细红的血线，陆疏方才不觉得，现在被擦了碘伏，反而有些微微刺痛起来，眉头微蹙。
纪野眼也不眨：“很疼？”
陆疏哼哼：“等下把猪咪抓来揍它屁股。”
纪野看透了他的嘴硬，当场拆穿道：“你哪里舍得啊？”
陆疏轻轻瞪他：“喂。”
他这一眼毫无任何杀伤力，在纪野看来更像是在撒娇一般，心里还挺美，把东西收拾完后又心怀不轨地看了看陆疏被抓伤的地方，叮嘱道：“先别碰水。”
陆疏：“知道了，这么夸张。”他道：“我见你平时磕磕碰碰比这个严重多了。”
纪野说：“我又不怕疼。”顿了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平时有磕碰的？”
陆疏轻嗤：“看你下午跟着我干活那会儿，手套不高兴带，动不动就甩开工具自己上手，磕了撞了连个声儿都没有的。”
纪野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你都看见了？”
陆疏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什么？”
纪野神色雀跃：“我还以为下午的时候你没注意到我呢。”
陆疏：“……”
他早就领教过纪野的黏人，这人搞暗恋的时候还能稍微收敛点，一旦真谈上，那真是热情狂野无比。
但该说不说，陆疏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他似笑非笑道：“我跟你说你这样容易受伤，你的关注点在哪里？以前是不是都这么横冲直撞过的？我可跟你说好，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安全等于我的安全，明白么？”
陆疏这样近距离地与他说话，口吻虽有些严肃，面上却还是笑着的，纪野几乎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眉眼与唇，听他问自己，下意识想要应下，却又没听进去他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陆疏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当他走神，还要再问一遍，却听纪野忽然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陆疏：“……？”
简直是图穷匕见。
他明明听懂了纪野的意思，却还故意装傻：“说的什么？”
纪野却比他预料的还要直接：“你的性取向是男还是女？如果是女，有变动的空间吗？扭转的决定性条件会是什么？”
他的神情不似在开玩笑，眸光炯炯地盯着陆疏，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这时候陆疏要是含糊过去，显然不大合适。
陆疏与他对视了小片刻，同样以认真的态度回答道：“我的性取向的确为男。但要说类型的话，并没有确切的要求，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
他这样说，纪野自然是信的。
毕竟在陆疏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该找怎样的爱人，亦或者提前钉死了性别。
纪野蠢蠢欲动，听见陆疏说喜欢男人，还想乘胜追击问问他对自己的看法，对方却忽然偏过脸去，好似在屏息分辨声音。
十来秒之后，陆疏拍了拍纪野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则起身离开了沙发，朝窗户边走去。
纪野心下好奇，随着他的脚步跟了过去，见陆疏掀开窗帘一脚，微微俯身一同往外看。
竟然是物业的人。
他们装备整齐，外面裹着羽绒服，里面还穿着物业的工作服，十几人的队伍，推着几辆手推车，里面堆满了粮油水等食材物资，陆疏甚至还看见了半扇冻得邦邦硬的猪肉，一摞从超市冷藏柜里搬出来的牛肉。
陆疏压低声音道：“他们找到物资回来了。”
纪野：“人多好办事，况且现在外面的丧尸并没有多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陆疏想的却是：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辛苦运回来的物资，会心甘情愿的把送到业主家中么？
他刚想和纪野讨论两句，却见茫茫白雪中，一抹人影路过路灯底下，似乎是对隔着飘雪后的视线有感应似的，忽然扭头朝陆疏这边看了一眼。
陆疏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攥紧了纪野的衣袖：“是那几个人！”
纪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对方半张侧脸，还有挨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顿时也微微变了脸色。
略一思索后，纪野道：“是物业做的。”
他们看见的正是丧尸爆发那天来他们门口假装求助、实则想要鸠占鹊巢的那几人，当天业主在群里表态让物业赶人，物业满口答应，谁曾想一转眼竟然把人给留了下来。
陆疏不信物业猜不出这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说起来能让他们未验证身份混进来就证明他们的安保系统本身就有问题的，现在倒好，他们瞒着业主私自将人留下，恐怕没打什么好主意。
陆疏将窗帘掀开一点，手机对准那几人拍了个照片，虽说有些模糊，但跟那天的监控画面比对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果然，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业主群内又炸开锅了。
物业只给出钱的业主送去了一小部分的物资，其余的则全部昧下了。不仅如此，在已经收过金银的情况下，又用物资索要了一回钱财。
虽说现下的情况并不乐观，但官方都已经说了，丧尸的数量并不多，若能找到源头，再将这些丧尸处理掉，或许就能恢复秩序和平，谁愿意现在就把大把的金钱往外撒？
陆疏看完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与纪野道：“那几个人肯定会记恨我们那天没有将他们放进来的事情，现在又跟物业混在了一起，迟早会找我们麻烦的。”
纪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皱着眉头道：“要只是个人行为还好，就像是那天他们要断电，只要进不来就无计可施，可要是物业也掺和进来，那就不好说了。”
他想了想：“搬家的时候我叫人把车都开过来了，里面倒是有几辆空间大且适合长途旅行的，可以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防备离开。”
物业人多，加上安保人员，他们只有两个人一只猫，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一定会吃亏。
还不如提前收拾了物资转移阵地，纪野在别处也有房产，现在大家都不敢出门，未必会被人发现。
陆疏面上却不见忧心忡忡之色，他道：“还记得我们下午在改装电路吗？”
“记得。”纪野道：“但那只是杜绝了从外部破坏的可能性，但要是物业插手，估计要直接从源头切断。”
暖气就不说了，断了电之后，外头的电网就拦不住人了。
陆疏朝他眨了下眼睛，一派狡黠神色：“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第11章 夜袭
当天夜里，气温再次下降，陆疏量了下，室外温度差不多到了零下六十五度，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到大腿深，原先纪野还想过要不要清理一下，之前囤了不少融雪剂，后来想想雪堆也是层天然的屏障，便只收拾了廊檐下那一小块地方。
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气温或许还会下降的事实，可这样的严寒还是令人难以忍受，更不要说这暴风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外出实在艰难，令人一眼看不到未来还有好转的可能性。
半夜时分，陆疏忽地惊醒，风声撞在窗户上，发出诡异尖利的啸声，猪咪在他的枕头边上睡的四脚朝天，四只粉白手套无意识踩奶开花，陆疏捏了下，穿鞋起身到床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解决那些丧尸就能恢复和平的时候，伴随着气温下降，不少人在家里发起了高热。
高热过后，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其实这就是被感染的症状。
幸运的，或许能熬过来，而大部分人，则会因为这场高热变异成为丧尸。
陆疏已经毫无睡意，盯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树木建筑看了一小会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转身向纪野的房间走去。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不需要开灯也能在不吵到纪野的情况下摸到他床边，这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额前的发有些乱，俏皮地翘起两撮，睡容安静俊美，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陆疏俯下身，手掌轻轻地贴住纪野额头，温度正常。
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盯着纪野看，视线从他的额头鼻梁再黏到唇瓣上，线条平缓流畅，中和了偏攻击性的眉眼，甚至有时笑起来，还能窥见一两分的稚气。
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它一般在陆疏身边能睡的无知无觉，但陆疏一走，便立即更换状态，哪怕是上个洗手间都一定要跟着。
见主人来纪野的房间，猪咪便顺势轻盈跳到纪野床上，尾巴高竖着往前走了几步，床垫陷下几个梅花爪印。
陆疏想把它捞走，猪咪却不愿意，一个蛇形走位躲开他的手，整条猫往前一扑，凑到了纪野跟前。
纪野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大猫脸。
他差点被吓一跳，视线再往上移，陆疏则静静地站在床边。
纪野：“…………”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睡眼惺忪，含糊道：“怎么了？猪咪跑到我房间来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睡觉时房门是关着的，之前可没见到猪咪还有开锁这项技能啊。
陆疏显然也想到了，他淡定解释道：“网上看见很多人说半夜莫名其妙发烧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纪野闻言自己探了下温度，一切正常，想到陆疏不放心来看自己，仅剩的那点瞌睡也一扫而光。
他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有点乱，用手背碰了下陆疏的额头，后者没躲，黑暗里一双清亮亮的双眸就那样注视着他，看得纪野心脏狂跳。
“嗯。你也没发烧。”他轻声说。
猪咪从床上跳下来，默默伸爪去扒拉纪野的裤子，喵喵叫了两声。
陆疏不再犹豫，俯身抱猫捞在怀里跟纪野拜拜一气呵成，刚走出去两步，纪野的声音就从后面飘了过来：“发烧，会有什么后果吗？”
纪野的敏锐程度非比寻常，陆疏脚步微顿，转过身看他：“这么多人在一夜之间忽然发烧，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至于后果……再看看吧。”
“好。”纪野的双眸在黑夜中亮的近乎吓人：“如果我也发烧的话……”
陆疏蓦地转过身来，厉声打断了他所有不吉利的猜测：“别乱说话！”
纪野静静地看着他：“在你的梦里，我发烧了吗？”
陆疏蹙着眉头：“没有。”他将字音咬的很重：“你没有发烧，一直都很健康。”
纪野扯着唇角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在假设。”
陆疏沉着脸：“我不喜欢听这种话。”
他这态度反而叫纪野脸上笑意愈深，主动上前两步，拉近了与陆疏之间的距离：“你不喜欢听，那我以后不说了。”
陆疏仍旧没个好脸色：“你知道就好。”
上一世纪野的高烧来的比大部分的人都晚，本来他们还以为躲过一劫，还未来得及庆祝自己的幸运，就又被现实给了沉重一击。
纪野昏沉几乎不剩什么意识的那几个晚上，陆疏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这人在发现自己发烧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动手将自己给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很不舒服，但能让他无法挣脱的绑法。
陆疏阻拦过数次，纪野仍旧坚持，还说了许多恐吓他的话，把陆疏吓了个半死。
但陆疏心知肚明，纪野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才这么做的。
纪野平时与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哪怕末日当前，也总要讲些俏皮话来耍宝，好叫陆疏不那么焦虑，可那几天、那几个夜晚，他甚至连一些模糊的呓语都没有。
那样的寂静与沉默让陆疏难以接受。
尽管后来纪野重新得到老天的眷顾，在陆疏的照料下逐渐好转起来，那段经历仍旧是陆疏不愿意去触碰与回忆的。
不知道重来一次，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发生。
纪野被他凶了却更高兴，笑嘻嘻地凑上来：“担心我吧？不然刚刚直接睡回笼觉好了，还跑到我房间来确认。你试温度的时候摸我的脸了吗？”
陆疏轻瞥他一眼：“是额头。”
纪野：“你就说在不在脸上吧。”
陆疏懒得搭理他，抱着猫往外走，也不妨碍纪野在身后尾巴似的黏上来。
猪咪趴在陆疏肩头朝纪野伸爪爪，刚好给了纪野互动的机会，捏着白山竹揉了两下，又去撸它的脑袋。
陆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没吭声，也没把猪咪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碰，路过卧室时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往楼下去了。
纪野见状愈发高兴，能到楼下客厅就意味着又多出一些跟陆疏相处的时间，不然他这会儿没了睡意，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煎鱼也太难熬。
说起来这会儿天也快亮了，干脆磨磨时间等着吃早饭吧。
因为物业的事情，陆疏打算把将能源系统接手整栋别墅的计划再往前提一些。
他倒是知道该怎么上手做，只是他们就两个人，有些东西为着怕纪野怀疑，并不方便全盘告知，颇有些束手束脚。
猪咪吃到了一顿半成品早餐，显然这段时间频繁的猫饭让它对猫粮失去了兴趣，勉强吃了两口后就扭着屁股跳到沙发上睡觉去了，看得陆疏很是哭笑不得。
纪野倒了两杯茶来，看着陆疏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这栋别墅的电路分部图，目前他们还在用天然气供暖，万一电路切断，能源改装系统接手，就统一换成地暖，效果同样很不错。
一见到要干正事，纪野的神情都变得正经了不少。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陆疏到底有什么后手可以拆招，陆疏就从工作间弄了个小推车出来，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不知道从什么设备上拆下来的零件，看着很是混乱无序。
纪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钢铁侠啊？”
陆疏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望向他，视线不大友善。
纪野从善如流：“抱歉。”
陆疏垂下眼：“差不多吧。”
纪野：“啊？”
陆疏：“不过我没有反应堆，没办法带你飞走。”
纪野厚着脸皮凑过来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肘：“没关系，现在这个温度飞起来太冷了，我怕变成冰雕。”
陆疏轻轻瞪他一眼，好气又好笑：“你就不问问我到底要做什么？就这么相信我啊。”
纪野与他靠在沙发边，盘腿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身边是胡乱散着的一地零件，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笑得眯了下眼睛：“那当然。你可是小神仙。”
陆疏再次‘嫌弃’说他肉麻，眼底的笑意却一轮轮荡漾开来，趴在茶几边上展开一张新的空白纸，一边画一边与纪野讲解。
这是几年后的高科技产物，说起来，延发成果该有纪野一份。
陆疏也是后来才知道纪野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爱摆弄这些东西的，赛车不过是意外之喜，因为迷恋上了追寻速度的感觉，才走上了另一条路。
不然的话，或许陆疏会在一些更为权威的平台上看见这张脸。
既然是有他参与的东西，经过陆疏稍微一提点，纪野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要做出怎样的东西来，甚至还觉得有些微妙的熟悉。
只是……以当下的科技发展程度，暂时还不能支持陆疏的这份设想，无论是防身的武器还是生活保障的设备，都缺了一个核心的驱动力。
陆疏见他的表情，就知道纪野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一手按着图纸，盯着纪野道：“你刚刚说相信我的话，是真心的对吧？”
纪野毫不犹豫：“那是当然。”
陆疏眼也不眨：“看完了这些之后，你还相信我吗？”
纪野：“相信。”
陆疏没忍住笑了下，眼尾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既然你说相信我，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第12章 爆发
纪野想到先前与陆疏说起切断电源后有可能要面临的问题，如现在一般，他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他们认识也有段时间了，纪野知道陆疏是个怎样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解决办法的。
与之对视了片刻后，纪野道：“好。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那是当然的。”陆疏微微抬起下巴，模样很矜贵：“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需要你的地方，我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硬扛。”
纪野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愉悦值飙升，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提醒他现在并不是剖白心意的好时机，他真想把话坦白说了。
他心脏滚烫地应了下来，微微压着情绪跟着陆疏的图纸动起手来，一时间客厅不断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听着倒也温馨。
猪咪丝毫没受到他们的影响，兀自在沙发上睡的香甜，时不时甩着尾巴换个姿势，小肚皮规律起伏，很是惬意。
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天色已然完全大亮，往常这个点或许还有人外出散步，现下不说丧尸，单是这几乎及腰深的雪，就已经令人望而却步了。
陆疏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驻足站立了片刻，外边静悄悄的，路灯早就熄了，整片天空都是灰蓝色的，沉沉压在头顶，压的人没个好心情。
他摸出手机刷了刷网上的信息，密密麻麻的发烧例子看得人触目惊心，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变异为丧尸前的征兆。
有些人却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烧就变丧尸了，那岂不是无论被咬与否都没有区别了，像是老天爷在筛选幸存者。
家里有常备药的连忙将退烧药喂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家人，同时尝试各种物理降温的方法，却仍然无济于事。
风雪间歇，见没有丧尸在楼下成群结队地晃荡，有人鼓起勇气，和楼里的住户组队外出搜寻药品和食物。
组队信息和求救信息占据了网络的大部分篇幅，陆疏凝眸看了片刻，心下叹息着收起手机。
纪野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咦？业主群里竟然有人问组队的事情哎。”
陆疏挑眉：“他们之前都是花钱让物业的人出门的，现在竟然愿意亲自上阵？”
纪野道：“正常。毕竟自己搜寻到的物资不会被扣下来。”
陆疏想想也是。
见时间差不多，他动手做了顿简单的早餐，用热压机做了两个三明治，一只香芋肉松的，一只芝士南瓜的，边缘焦脆，小麦的香气很纯粹，夹心陷微微软，吃的人胃里熨帖。
另外还有两个小菠菜鸡蛋饼，一小碗樱桃和蓝莓，两杯黑豆浆。
樱桃是陆疏从空间里摘的，刚成熟的一棵，极为饱满水灵的，枝头累累，每一颗几乎有无线耳机盒那么大，汁水充足，酸甜度都刚刚好，陆疏吃的非常满意。
猪咪蹭到了两颗蓝莓，没办法，樱桃它吃不了，就只能看着眼馋了。
吃饱喝足，继续工作。
纪野的精力和专注力都非比常人，好几次陆疏累了想停下来歇歇，一抬头看见对面正在跟几个拼接零件较劲的纪野，都是由衷的佩服。
这个下沉客厅的设计刚好方便他们作业，早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就把阵地转移到了这边，陆疏把投影仪挪过来，照旧放了个纪录片当背景音。
工作几个小时过去，看了什么完全都忘记了，只好重头再来。
猪咪到点开始发神经，从一楼窜到二楼，一边嗷呜嗷呜叫着一边竖着尾巴狂奔，偶尔跑到他们这边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众多金属物中蹦了几下，一眨眼，猪咪就又消失在了视野中。
午餐吃的简单些，一大盘烟熏三文鱼蛋饼，避风塘大虾，炖牛腩和筋头巴脑，外加一锅年糕鳕鱼汤。
猪咪吃到了一小碟新鲜的三文鱼和只用清水煮熟的大虾，小半碗未加调料的牛腩，还有一点红薯，拌了个香喷喷的猫饭。
都是好牛肉，事先焯过，和小洋葱一起炒了，加秘制调料上色，和花菇羊肚菌，外加煎过的鱿鱼和小鲍鱼，用一大块牛骨汤冻放在高压锅内炖的香香的。
牛腩软烂，筷子戳一戳就分成了一丝丝的，和汤汁一同拌饭，陆疏都能多吃一碗。
蛋饼简单，黄油煎了蒜和虾仁丁，再加上一点彩椒，倒入蛋液做个香喷喷的底，依次加上菠菜和干酪碎，最后铺上烟熏三文鱼，磨一点柠檬皮，用木鱼花做点缀，看得纪野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来拍照。
他甚至还给陆疏做的饭建了个相册，用来记录每一顿餐食。
幸好这里住的是别墅，若还在之前的地方，饭香怕是要飘出去教别人闻见，若有胆大的摸出来确定了他们家的位置，难保不会找上门来。
总不能一直吃快餐吧。陆疏不愿意。
这餐饭满意吃完，饭后休息陪猪咪玩耍的时候，业主群内再次热闹起来。
先是有人问物业处有没有退烧药可以分一些给他们，而后不可避免地又说到了物资的事情，谁也不是一个人在家，几张嘴总要吃饭，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陆疏只稍微看了几眼便打算关掉，手机熄屏前，却见顶着物业头像的某个账号在群里发了条消息：16栋的业主是新搬来的吧？
陆疏眼皮一跳，直觉对方接下来的话恐怕不会太友善。
果然，在所有人都对他这句话云里雾里的时候，这个账号又发了条消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搬家的时候开了好几辆车过来吧。”
陆疏皱眉，在群里回复道：搬家而已，行李多很正常。你想要说什么？
对方不慌不忙：之前我跟为你送货的人聊过几句，你们在搬家过后，还拖了别的东西吧？
纪野一针见血指出：“他是故意的。”
陆疏也看明白了。这样遮遮掩掩、含含糊糊的暗示，就是在威胁他们，想让陆疏主动联系他，私底下谈条件。
有敏锐的业主立即发消息：什么意思？16栋的业主家里有很多物资吗？
物业没说话。
这种沉默无异于某种信号，越来越多的头像出现，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搬新家多囤点东西很正常，都囤了什么啊？米面总有的吧？”
“我记得16栋住的是两个年轻人，有个高一点的蛮时髦的，老是大包小包往家里买东西。退烧药有伐？鸡蛋也有的伐？姐姐这边有老人小孩的呀，分一点给我们吧？你放心，我给钱的。”
“我们别墅区里人不多，物业又拦住了外边的人，只要守好这片地方，大家互帮互助，都能活下来的。”
“这是天灾，人类应该互相伸出援手，拧成一股绳，整个种族才能延续下去。”
纪野看的有点想笑了：“年龄跨度还挺全。”
陆疏不耐烦费口舌，直接发消息说道：谁家里都不缺东西，真要共有的话，大家都“诚实”点儿把家里的物资列个清单发在群里吧。
他套在诚实这个词上的引号看上去格外讽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包括自己，都会在这件事上撒谎的。
群里安静了一瞬，没有人再冒出来说话。
陆疏其实很不喜欢这种环节。
可这偏偏是末世后的常态，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崩盘不说，试探永无休止，贪婪占据大脑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没办法，现代社会没有真正的归隐深山，太不方便了。
他生闷气的时候有点像炸毛的小猫，纪野在旁边看的有点想笑，也手痒，想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发。
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那步，纪野只能强行忍住，转而安慰他：“这要求本来就不合理，板子打在身上才知道痛，他们敢道德绑架我们，我们也能以同样的借口反击。”
“我知道。”陆疏不爽：“我只是觉得这人忽然提到我们很莫名其妙。你还记得昨晚我们看见的那几个人吗？我怀疑就是他们撺掇的。”
物业大概也知道自己答应拿钱办事、又临时反悔的行为有些不厚道，哪怕他们心里并不这么认为，但在这种时候，要是把业主们激怒了联合起来跟他们作对，局面怕是不容乐观，还不如推一个靶子出来转移注意力。
纪野也认同他的猜测，有这么几颗老鼠屎混在物业和安保人员中，怕是要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物业倒是想再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消息掀翻网络：那些发烧的人变异成丧尸了！
尽管许多人在此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测，可多数人心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想着事情不一定那么巧，然而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发烧来的毫无征兆，简直就是老天爷在挑人，除非独居的，不然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发烧，跟他待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家人，难道能狠心像网上那样对他们下狠手？
陆疏这边因为不是在居民区，谁家里有什么动静都是听不见的，因此还算是和谐。
倒是物业在群里发消息说，若是谁家里有人发烧可以在群里，他们和安保队的人都会给予帮助。
不过只要是聪明点的人应该都能猜到他们所谓的‘帮助’究竟是什么性质，物业中心虽大，但哪有别墅住的舒服？先前还说组队去寻找物资呢，后面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一夜之间，丧尸数量暴增。
如果说几天前局面还能勉强控制住的话，现下是彻底乱了。
有内部消息流出，称官方即将出面转移群众，先用无人机在全城撒融雪剂，再跟着大部队转移阵地到新的安全基地，躲避严寒和丧尸。
也有自发的组织驱车离开京市，想要去人员并不那么密集的地方躲避这场灾难，各种小群随之建了起来。
人类的求生欲是很强烈的，越是在这种关头，越是想要挣扎活下来。
一片混乱中，陆疏与纪野的联合改造终于要进入尾声，也是在这个时候，物业和安保联合起来再次对他们发难。


第13章 很喜欢
群里刚闹起来的时候，陆疏和纪野正在双人游戏里冒险。
整面墙的游戏投影，设备都是好牌子，网络流畅，画质高清，二人盘腿坐在毛毯上背靠着沙发，一人一只手柄玩的可谓是目不转睛，聚精会神。
猪咪感觉自己被冷落，偶尔一个俯冲扑过来要去抓投影上不断变幻的画面，却又只能扑个空，假装很忙实际很尴尬地灰溜溜离开，安静一会儿后再次故技重施，把沙发当做跳板，猛地爬到纪野后背。
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本来设计款看上去就有点飞毛，被猪咪一抓更是了不得，但偏偏还只能弓下背稳稳托住这只日渐肥美的小猫，任由它趾高气昂地爬上来，在纪野肩膀站稳。
陆疏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嘴上说道：“猪咪，别闹啊，不然把你抓来打屁股。”
猪咪充耳不闻，双爪扒在纪野头上，两只白手套看上去肉嘟嘟的，像颗大山竹。
纪野溺爱孩子：“没事，让它趴着吧。”
陆疏轻哼：“不嫌弃重你就背着吧。”
纪野倒是想，可猪咪哪里是趴得住的性子，刚给他一点好脸色，立马就又飞走了。
陆疏对它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笑了声就继续投入到游戏当中去了，说起来他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什么消遣的机会，就连种地都只是抽空看一眼，什么画画啊看书啊，早就被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明天做个收尾，一切大功告成，就再也不用担心断电的事情了。
因为高兴，当晚纪野开了酒柜里某瓶价格令人咋舌的红酒，也算是半个烛光晚餐了。
一道虎皮蛋土豆炖牛肉、麻辣兔丁、芝士蛋生蚝、砂锅麻酱粉，从空间里薅来的青嫩蚕豆与春笋，做了道春三鲜。
另有刚冒头的小乌塌菜清炒了一碟子，荤素搭配刚刚好。
春三鲜清甜的不行，蚕豆一点儿涩味都没有，要不是现下的低温没办法种地，又没见陆疏在家里搞温室土培种菜，纪野真要怀疑今晚的时蔬是现摘现吃的。
晚餐后俩人都不想再‘加班’了，纪野便提出要玩游戏，陆疏欣然答应，一时玩的连睡觉都忘了，业主群消息轰炸的时候，他们刚好中途休息在聊天逗猫。
比起上次的半遮半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来的安保人员直接在群里指出了陆疏家中的物资丰厚。
AAA张龙：“我们查了你搬进来之后的所有监控，暴雪前最起码有一周的时间，你们几乎每天都会在某山某马采购食物，数量多到夸张。
“除了米面粮油，肉和水果你们也购入了相当多的量，其他东西更不要我说了吧？需要我把监控视频发在群里吗？
“你明知道小区内有业主家里有老人孩子没有饭吃，在家里储存这么多粮食，却舍不得分出一点来给其他人？
“哪怕大家都饿死冻死，你也无动于衷？”
陆疏看完这些消息后茫然了片刻，顶着一脑门的问号看向纪野：“这群人没病吧？”
末世之前他们那么有钱，怎么没想过散财帮帮有困难的人？捐款左手送出去右手拿回来，说不定还能减税吧？
纪野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无外乎一些求助信息，试探着询问组队，却又不大愿意真的冒雪出门。
张龙的发难很是突兀，照理说他们上次弄了不少物资回来，不该这么急着从明面上问陆疏索要东西才对。
纪野刚想说你先别回，就看见群里陆疏发了新消息。
很简洁。
一个倒过来的问号。
太嚣张了。
他掀起眼帘望向身侧的陆疏，后者的表情看着还有点无聊，捧着手机等待对方出招，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果然，这个倒问号在无形中惹怒了张龙与潜伏观望的其他人，不用再出言挑拨什么，群里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他来。
除了指责他冷血，话里话外都是道德绑架之外，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内部消息，所以才会提前做好准备。
不等陆疏回复，就又说起他自私，不跟大家分享消息，不然到时候一整个别墅区都提前采购物资，自己建立基地多好。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陆疏扪心自问，自己的脾气不大好，哪怕是面对恋人时，也总有小闹脾气的时候。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是手段强硬试图骑到他头上来的，陆疏越不会给哪怕一丁点好脸色。
陆疏按住正在打字回击的纪野，面色微冷：“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
他盯着纪野：“要想回击的话，今晚熬个夜？”
纪野不知想到了什么，登时跃跃欲试：“怎么说？我们要趁着夜去物业中心吗？”
“……？”陆疏莫名：“去物业中心干什么？”
纪野默默：“我以为你要去会会那个张龙。”
陆疏一点儿也不客气：“会个屁。现在外面零下六十多度，夜里说不定更冷，我才不去。”
纪野转念一想，明白了。
现在这种情况，熬不熬夜都没差，他欣然附和道：“反正现在也不困，不如干脆一鼓作气弄完了，这样也能安心睡觉。”
说干就干，猪咪刚准备挨着他们睡觉，还在打游戏的俩人就丢开手柄再次去干活了。
猪咪：？
它站起起来舒展身体，上半身伏地，屁股高高撅起，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他们在忙正事的时候，猪咪也守在旁边，不是半眯着眼‘监督’、就是姿势花样百出的睡觉。
陆疏偶尔回头看一眼的时候，见到纪野的身影以及那抹黑白交错的胖软身体，只觉得心中无比安定。
纪野如愿以偿地再次跟陆疏来了次‘沙发共睡’。
很安心，很满足。
收工的时候俩人眼皮打架的厉害，匆匆喝了碗粥吃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就双双倒在沙发上睡了。纪野的手臂贴着陆疏小腿的时候还在想，这张超大沙发还真是买对了。
快要进入梦乡前，猪咪轻盈从沙发脊背一跃而下，暖呼呼地挤在了他们中间，尾巴一收，脑袋压在他手背上睡了。
-
当天早上，刚停下没多久的雪再次呼啸而起，这回风变得更大，雪片变成了雪粒子，打在脸上很疼。
要是出门的话，不多会儿睫毛眉毛上就挂满了雪霜，裸露在外的皮肤分分钟就被冻伤。
张龙煽动着那些住户在群里嚷嚷了一阵，一会儿说话难听，一会儿又有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活脱脱一部社会人性探讨情景剧。
只可惜当事人完全不买账，丢下那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倒问号之后就消失了，电话打不通，微信……没办法从群里直接加好友。
说实在的，要是没下雪还能试试，现在外面这个鬼天气，还真没人愿意打上门去，服务中心还有不少物资呢。
丧尸刚爆发的时候，就有一批人直接回了家，还有一部分则觉得这是他们浑水摸鱼自立为王的好机会，至于家人如何，那都是他们的命。
张龙是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趁着这片区域暂时还没有丧尸出现，连忙打电话让家人收拾东西，开车将他们接了过来。
现下一家团聚，管他外头什么丧尸不丧尸的，出入口让他们给堵的死死的，别说丧尸了，开车撞都不一定能撞进来。
家人被他暂时安置在了无人的别墅里，水电暖气暂时供应正常，可到底是空房子，设备家具不齐全，想着换到更好的别墅里住。
以前他们住不起，可现在却不一定了。
这些住户里，只有陆疏和纪野是新搬来的，看着年轻脸嫩的很，该是最好对付的。
再者他知道纪野的身份，先前物业服务中心有个前台认识他，说是什么开赛车的，年薪高的夸张，拿的还是美元。
当时他就上了心思，对16栋格外注意，见他们每天花钱如流水般购物拖货，心中很是不满嫉恨。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有钱好啊，买的越多，就证明他后面有可能拿到的东西越多。
况且他还听去陆疏家里的装修队说，他们还在家里改了个冷库，食材被冻坏的可能性就更不存在了。
听着是很会享受的两个年轻人，有审美品位，想来家里的居住环境一定适合他们一家人。
他太想要把这些都抢过来了。
以至于在手底下的人劝他暂时别着急的时候，张龙下意识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你知道个屁！”
那两个人多在别墅里多留一天，他们囤积的那些食材就会多消耗一点，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他的！
“不知道就别多话！”徐昶几人跟着凑上来，凶神恶煞地把劝说张龙的人给挤到了一边，一副你再敢乱说话就小心我不客气的架势：“我们又不能靠物业中心的这些物资过一辈子，东西都吃完了怎么办？吃你啊！”
对方敢怒不敢言，见他们人多，张龙又没有帮他们说话的意思，只好先退开了。
徐昶就是那日挑中了陆疏，想要借着躲难的借口占据他们房子的人，这几天他没少在张龙耳边鼓动，就想要为那天的事情出一口气。
张龙自然知道他心里揣着什么小九九，不过他的确想要陆疏的房子和物资，顺水推舟罢了。
他沉思了片刻，自动屏蔽徐昶那帮子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撺掇，想的还是该如何让陆疏挪位置的事情。
他得找个合适的由头，让局面变得更乱、更坏一点才好。
-
陆疏是被热醒的。
说出去别人怕是都不敢信，在这种外边能降到零下六十多度的时候，竟然还能有人会在睡梦中被热醒。
这种熟悉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茫然，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处于哪个时间节点。
贴在自己身后的身体不用想就知道是纪野的，这人体温天生要偏高一些，火炉似的热烘烘贴着陆疏，贴的他近乎浑身燥热，更不要说对方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搂住了自己，双臂将陆疏箍得紧紧的，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好像前世无数个深夜，纪野把他牢牢锁在怀中，用体温给予依靠的姿势。
……很喜欢。


第14章 迁移
前世陆疏有过不少口是心非的时刻，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纪野坦白过，自己其实很喜欢跟他的所有肢体接触。
无论怎样的接触、何种境地时刻，只要是纪野的触碰，他都很喜欢。
要不是怕纪野醒来后觉得不对劲，陆疏真的想转过身去，把脸埋进纪野颈窝或是怀里睡。
先前见面时的男士香水气味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某款柔顺剂的清新香气，被细细密织在衣物的纹路中，与体温一同渗入陆疏的皮肤中。
他静躺片刻，只听得外边风声一下下撞着窗户，雪粒子毫不留情地往玻璃上砸，光是这么听就能想象出其恶劣程度，他们挨着彼此躺在钢筋水泥建造的安全所内，安全感在胸膛满涨。
陆疏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一点点挪动着身体，缓慢转过身去，将面颊贴上了纪野胸膛。
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了他脚边，一只爪子扒拉着他的脚踝，尾巴偶尔晃动，睡得也很沉。
在这种环境下，回笼觉的信号不断冲刷着大脑，陆疏没有任何反抗地随着意识重新进入了梦乡。
然而他睡了没多久，就觉得周身热腾腾地烧了起来，几乎到了燥热难当的地步，硬生生将他再次热醒了。
比起先前的窝心，这次陆疏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纪野的体温高的吓人，哪怕他倏地从对方怀里坐起来，纪野也没被吵醒。
一股不妙的预感沉沉包裹着他的心脏往下坠，他最不想再发生的事情还是再次重演了。
纪野发烧了。
这场高烧来的毫无预兆，这几天陆疏一边忙着干活搞他那能源系统，一边在暗地里提心吊胆地观察着纪野的身体情况。
比起前世的窘迫，这回他们过得可以说是非常滋润了，食水不缺，精神状况也很好，还有心情打游戏逗猫玩。
陆疏存着一点侥幸心理，总觉得这回他们的条件得到了跨越性的大改善，应当不会旧事重演，可没想到还是会有这一遭。
他迅速爬了起来，先给纪野喂了退烧药和抗生素，见他烧的浑身滚烫，贴身的衣服几乎要被汗浸透了，手脚麻利地帮他用热毛巾简单擦拭过身体，拿来干净的衣服换上，又给喂了些葡萄糖和温水。
纪野身高近一米九，身形修长，活脱脱的衣架子，平时穿衣服不觉得，可实际上肌肉密度很大，陆疏实在是扛不动，反正回卧室和待在这里没什么区别，干脆就不挪动了。
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可当纪野发烧了这个事实真真切切摆在面前的时候，陆疏仍旧觉得不能接受。
特别是平时看着活蹦乱跳精力无限，就爱黏在他旁边哪怕没话找话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的纪野忽然安静下来，好像整间屋子，整栋别墅都没了动静和声音。
猪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常这个时间点该在别墅里跑酷的，这会儿盘成一团安安静静地待在纪野的脚边，时不时起身绕到纪野脸边闻一闻他，见纪野没有反应，再乖乖团回去。
陆疏心里很不是滋味——前世他们的处境并不好，互通心意后能安心待在一起的双人时间并不多，重生后他一直在忙着囤货以及改造屋子的事情，反而在无形中疏忽了纪野。
本来能重活一次，再见到纪野，陆疏是很高兴的。
可前世的惨痛教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太想和纪野一起好好地活下来了。
微凉的指尖从纪野面上轻轻拂过，停留在他眉心和鼻梁，滚烫的温度黏上他的指腹，纪野烧的面色潮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鬓发微湿，显而易见的狼狈。
陆疏内心焦灼，一边不断暗示自己这次纪野也能顺利挺过去，一边又害怕会有什么别的意外发生。
这时候什么物业不物业的，他完全没有心情去搭理，甚至于见到张龙再次在群里发消息称如果他们再不出面的话，安保队将要以强硬的手段来‘征用’。
不需要付出任何劳动力就能白得物资的好事，谁会反对？
群里倒是有人假惺惺地出来劝两句，让陆疏不要意气用事，什么现在互相帮助，将来他有了困难大家也会帮他一把之类的虚伪话。
业主们都看出安保队要跟陆疏杠上的心理，不过顺水推舟，动动嘴皮子，谁也不损失。
陆疏冷笑一声，直接回复道：这到底是你们的想法，还是你们收留的那几个人的意思？
群里安静了片刻。
有人迟疑发消息问道：收留？谁啊？
陆疏反手将他那天在窗帘后偷拍的照片发到了群里，以及他当时传在手机里的监控截图，尽管照片有些模糊，但摆在一起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陆疏：那天这几个人来的时候没有穿工作服，甚至在被我拒绝后还想搞破坏断了我家的电。我记得我当时好像说过，这几个人现在盯上了我家，迟早也会盯上你们的。倒是安保队的人不嫌弃，说收编就收编。
微信切出去，又看见上次他没有回复的某个账号再次发来了问候信息。
陆疏的发小，在末世中将他的秘密出卖给某个基地，并且联合别人追杀他，想要把空间夺过来占为己有的，他的好朋友，乔河。
末世刚开始时，他就曾经发消息来问过陆疏的安危。
当时陆疏才从被他背叛的噩梦中惊醒，满腔戾气，根本不愿意回复对方，甚至于在打开与乔河对话框的时候都会生理性的反胃。
对方竟然也没有再联系过他，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才再次出现，状似口吻热切地关怀他的安危。
是想确认他已经死了吗？
陆疏冷笑一声，迅速回复道：安全。忘记跟你说了，我搬家了，这边网络不大好，但不会被丧尸发现，家里的水和物资还有很多，取暖设备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几分钟后，对方迟疑地发来一个问号。
什么你搬去哪了、现在一个人住吗、怎么准备这么齐全，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诸如此类的试探，混在看似急切的关心话语中，显得一切都合乎常理。
陆疏就像是他所说的‘网络不好’那样，冷眼看着他发了一整页的消息，都没有再回复一条。
得知他有安全的住所还有足够的食物，乔河应该很失望，甚至说是嫉恨吧。
他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有些账，还要慢慢算。
业主群因为陆疏随手甩下的一颗炸弹而闹得不可开交，安保和物业的工作人员就算了，留几个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外来户在小区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那天盯上16栋没能得逞，以后盯上其他业主怎么办？
安保队这不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留着后手准备以后对付他们么！
本来因为上次物业扣下他们物资，事后又在私下里问他们索要钱财的举动就已经让这帮人不大高兴了，现在得知多了个定时炸弹在安保队伍里，谁能放心？
一时之间，竟没人去管陆疏拿不拿物资出来分的事情，大部分人的矛头全都调转向了物业，群里@个没完。
陆疏达到目的后便不再去管他们，除了照顾纪野之外，某些安静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时刻，陆疏还会在网上搜索一些高烧后恢复正常的案例，想要给自己再吃一剂定心剂。
但是，没有。
网络上谈论最多的，还是迁移的事情。
无人机撒融雪剂的事情似乎已经定了下来，但多少也有点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的意思，待到雪一停，无人机就会飞遍全城，路况稍稍恢复些后，则会启用刚研发完毕的一批机器人引走丧尸，给大家留出逃生的路。
无论是个人组织，还是到官方指定的庇护所都可以，但机会只有一次，若错过了，就只能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临的救援队了。
确定的消息是在隔天早上才发布出来的。
当时陆疏正守在沙发边昏昏欲睡，手机忽地猛烈震动起来，是官方消息的强制提醒，所有人都会收到这则讯息。
若无意外，这场雪明晚八点左右会平息下来，在这之前，无人机和铲雪车将会先一步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在丧尸被引开后，由军队带领迁移。
整个京市只开出数百条队伍护送出市，如同无数河流般汇聚到先前定好的几大避难所中。
自然了，避难所人员密集，条件肯定不如在自己家里好。
并且通告中再三强调，无论是已经发烧还是有发烧症状的人，都不允许进入到避难所中。
若有隐瞒家人朋友状况的，一律不准入内。
重重关卡，沿途都有检查设备，若有侥幸心理非要试试的，身份信息则会直接录入系统，永久拉黑之后，无论是哪个避难所都不会收留。
上头下了死命令，看着好像是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了摇篮中，但实际操作起来以及当天的情况却是无法控制的。
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有了一丝希望。
陆疏对当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关心，对于他而言，去避难所已经不是最优选，不然他空间的事情迟早都会暴露，除非他能忍住一直不用它。
但那样太蠢了，陆疏是绝对不会做的。
纪野一直高烧昏睡着，全靠陆疏喂些水喝葡萄糖，不知他有无坠落到梦境中，眉头竟一直都是微微皱着的，仿佛有许多心事一般，看得陆疏不忍，总想要伸手抚平那堆起的刻痕。
猪咪似乎是知道纪野现在的状况不大好，平时乱跑乱跳的，这下除了吃喝上厕所之外几乎一直窝在纪野脚边，就连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陆疏就更不要说了，他完全没有下厨的心思，一天只吃一餐，草草解决而已。
陆疏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明确，他算不上什么好人，脾气么也是时好时坏，教书时也不似有些同事那般能与学生打成一片。
他有点傲气，天生教人有距离感，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留给了血浓于水的父母以及家里这一只小小猪咪上。
纪野是唯一一个在那之后让他再次感受到心脏被澎湃的感情充盈的满满当当，并且愿意为之付出的。
这种时候，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无论如何，纪野都必须留在他身边。


第15章 劝说
纪野高烧的第三天。
陆疏夜里数次为他量过体温，喂药、物理降温，期间纪野一度烧到一个十分危险的数字，看得陆疏心脏砰砰直跳，哪怕眯着眼小憩时都能心悸惊醒。
猪咪在他沉默守在沙发边时慢悠悠蹭过来舔他的脸，喉咙里呼噜呼噜，好似安慰。
微微刺痛的触感令陆疏清醒了一些，外头只有风声，雪已经停了。
通告上说，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开始清理积雪，引走丧尸过后，民众就能转移了。
业主群内真是一天一个情况，前几天还在刷屏要物业出面给个说法，今天又在四处询问要不要组队，安保人员能否一起转移护送之类。
张龙不死心，仍在群里暗示着说些什么就算去了避难所也需要物资、路上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亦或是留在这里也蛮好的话。
墙头草么，自然是有的，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大部队，东西倒是收拾了一堆，几个小时后就能跟着出发。
可究竟何去何从，还需要郑重抉择。
外头的天阴沉的厉害，风声呼啸不绝，虽没有雨雪，但依旧让人难以忍受，风拂在面上宛若刀割般的触感，若不戴任何护具，走几步路便会觉得呼吸困难。
猪咪对外头的风声很是警觉，竖着耳朵专注地盯着声源传来的方向，陆疏趴在沙发边闭上眼睛眯了片刻，越是这种环境，压在肩膀上的疲惫感就越沉重，他现在急需睡眠。
然而陆疏根本就没睡，以至于忽然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的时候，只觉得心脏狂跳，脑袋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先前安装的报警系统发出尖锐的提示音，陆疏下意识看了眼纪野见对方仍旧还在昏睡中，这才沉着脸爬起来，去监控前查看情况。
16栋院外竟然站了一伙人，粗粗数过去，竟然有十几个人，现在室外温度升高了一些，但也有零下五十多度，这帮人还真是抗冻，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来找他的麻烦。
为首之人自然是张龙。
他本想趁乱撺掇业主来这里抢点东西好跟着大部队一同出发，群里人不大愿意响应，都知道陆疏家装了电网进不去。都这种时候了，也没法举报拆除啊。
张龙还是很眼馋陆疏家里的物资，眼看有不少人想着离开这里去避难所，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竟做主断了陆疏家的电，说服这帮人跟自己一起过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尽管他切断了陆疏家的供电，可过来的时候，16栋外墙的电网竟然还是正常工作的。
见这么多人围在外边，陆疏本来心情就不好，抓了件羽绒服穿上便出了门，有些人还是头一回见到陆疏，见他面容年轻，样貌精致，还有一股书卷气，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当下难免有几分轻视。
便有人上前两步，赶在张龙前头高声道：“小陆，官方发通知让我们迁移去避难所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们一起吧！不然过两天断电断水，你的备用电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是啊，我们一起走，都是一个小区的，互相有个照应！”
“快点收拾起来吧，不然等下来不及了！”
这帮人喊的慌张，语气隐隐煽动，好似火烧眉毛般，七嘴八舌地催着他赶紧去收拾行李跟他们一起出发。
陆疏听了却只想笑：备用电？
是，在太阳几乎不出来的情况下，哪怕是柴油或发电机，他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的储存。
什么手摇的更是扯淡了，他这么大一个房子，得把人转成陀螺都不一定够用。
死守阵地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哪怕知道去避难所初期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但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跟从。
既然要去避难所，不过两个人而已，能带的行李有限，多出来的部分丢在这里也是可惜，还不如给他们好了，还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群人想的倒好，要是换做旁人，或许还真的有可能会被说动。
可陆疏之所以选择这里，还赶在末日前搬家，就是为了不再跟着大部队去避难所。
那样日复一日地画图纸、跟着纪野一同研发改进新设备与系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心甘情愿地将重建人类文明家园的一部分责任扛在了肩上。
他还记得隔壁生物研究小组的人拿来让他尝试的营养液的味道。
是甜的。喝完后饱腹感增加，的确能做到让他在短时间内没有进食欲望的同时还能保持状态。
但是，太没意思了。
陆疏喜欢下厨，喜欢料理，摆弄那些食材和尝试调味，喜欢热气腾腾的饭菜与汤，困了睡觉，愉悦时玩乐，有欲望时与爱人亲昵。顺应天理，认真生活。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陆疏便不会再让那些遗憾重演。
他扫了圈那些眼神热切、恨不得现在就拖着行李箱进来装东西的人，忽地转身回了别墅，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难道是他们说的还不够严重？
半分钟后，陆疏再次出现在门廊，手里却多了个喇叭。
陆疏拨开开关，将喇叭举到嘴边，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不紧不慢道：“谢谢各位的关心，但我并不打算离开，至于备用电和物资……”
他看着人群中那个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刚刚出来的时候，陆疏就一眼认出了对方，张龙的头像就是他自己，很好辨认。
陆疏忽地弯起唇笑了下，故意拖长语调道：“我有足够的储存，活下去不是问题。”
张龙死死攥住了拳头，面色阴沉的厉害，他敢肯定，陆疏这句话绝对是对着自己说的。
足够的储存？他就不信了，陆疏难不成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他这句话说是挑衅也不为过，落在其他人耳朵里，难免有炫耀的嫌疑，望向陆疏眼神变得不大友善起来，语气责怪道：“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你还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官方都通知我们全体迁移了，你难道要违抗命令吗？”
“就是，这时候还犟什么，真以为在过家家啊，现在也就是安保的人守着门口，不然回头丧尸闯进来，他这电网有什么用，那东西可不怕这个……”
“单枪匹马哪有组队好，还是太想当然了，这雪后头还得下的，到时候除了避难所，其他地方都要被雪埋了，他还以为自己能安生待着啊，真是天真。”
这些明显没有降低音量的议论一字不落地落入陆疏的耳中，这群人从前身边多的是讨好巴结的人，一句话丢出去有的是人应和，只要有钱，想要什么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末日降临后，他们在物业那吃了个亏，心里已是很不满，可他们到底是人多势众，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陆疏不同，一来他们刚搬进来不久，二来张龙他们已经发出了不大友善的信号，他们自然要顺水推舟，也好在陆疏身上发泄发泄这段时间堆积的怨气。
可陆疏对此充耳不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反馈，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远远望过去，只见对方眉目冷淡，黑发黑眸，气质沉静，在漫天霜白中显得分外明晰。
他举着喇叭，白雾一团团拢在面前：“要是时间真的很紧张的话，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了，外面太冷，我就不奉陪了。”
“还有。我刚刚并不是在开玩笑，我这里储备充足，单是断电恐怕不能把我从房子里逼出来，如果你们耗得起的话，可以试试。”
说罢，迅速地收了喇叭转身回屋里去了。
若说听了这番话还能心如止水的话，那这帮人就不会听从张龙的挑唆跟着到16栋门口来了。
见陆疏真的进了屋子，他们的不满登时升到顶峰，甚至转脸质问起张龙来：“光是想着断电是吧，就没想过人家家里还有发电机备用电？”
“谁知道他家里到底有多少储存啊，你不是看了监控吗，这都没发现？”
“早知道不过来了，真是浪费时间！走走走，快回去收拾吧，冻死人了，他要留，我可不留！”
如他们先前来时一般，见没有便宜可占，守在门口的人又顿时作鸟兽散，留下张龙与徐昶一干人。
徐昶凑上前，边搓着手哈气边不以为然道：“这小子唬我们的吧？正常人谁会在家里备发电机啊！这帮有钱人都被惯坏了，哪个不是有点问题就找物业的。张哥不然咱们再等两天？现在用不了太阳能发电，他就算真的有柴汽油储存，这么冷的天也撑不了多久啊。”
张龙没说话。
他预估错误，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说实话，在这之前，张龙都没想过16栋家里竟然真的有备用电。
陆疏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他家里真的有那么多燃料库存？
张龙有些拿不准，潜意识不大相信陆疏的话，总觉得他是刻意避开他们，选择错开队伍迁移去避难所，可方才陆疏的态度和反应又不大像。
徐昶在旁边又说了些什么，张龙完全没听进去。
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好像冻住了他的脑子，运转困难，聒噪怂恿声中，张龙忽地想起他这段时间无聊看的某些末日小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如果陆疏没有说谎，又提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是否代表着他或许是知道当下所发生的这一切的？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性吗？


第16章 这味对了
陆疏的心情并不平静，尽管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意外，但到底人非草木，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进入屋子后，温暖瞬间将他包围，陆疏脱去羽绒服，本想着该是给猪咪做饭的时候了，冰箱里还有三文鱼可以切一些，另外再冲一点羊奶好了。
至于他么，没有胃口，算了。
陆疏正准备朝厨房去，却见不远处有道身影正歪斜靠在门框边，对方满头黑发凌乱，脸上挂着有些虚弱的笑，但双眸是亮的，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神态看得陆疏有些鼻酸。
他快步上前，揽住了纪野一边手臂将他往沙发那边拖，纪野便顺势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分了一些靠在陆疏身上，嗓音有些哑：“怎么不说话？”
陆疏嘴硬回道：“有什么好说的？”
纪野用脑袋抵着他的，下意识轻轻蹭了两下，像是一只把脑袋搁在主人掌心的大型犬，不动声色地撒娇：“比如你终于醒啦、哪里不舒服吗？我担心死你了……”
陆疏：“你不渴吗？说这么多话。”
纪野笑嘻嘻：“渴。”
以防纪野醒来后自己不在旁边，他没力气去倒水或是旁的，沙发边上一直放着温水，只是刚刚纪野醒来时本能地想要去找陆疏，竟将这个都忽略掉了。
陆疏把人按在沙发上，帮他倒了一大杯温水，语调淡淡：“喝吧。”
纪野仰脸看他：“我是不是都臭了？”
陆疏：“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纪野：“那你怎么这个反应？”
陆疏朝他挑了下眉毛，先看向纪野手里的水杯，对方会意，先喝了一口，见陆疏神情并不满意，才将剩下的全部喝尽，才抬眼去看他，无形催促陆疏回答。
陆疏：“你想要我说，‘我担心死你了’这种话？”
纪野：“换别的也行。”
陆疏轻呵：“我没把你锁在小黑屋就不错了，要求这么多。”
纪野听了也不恼，毫无征兆地朝陆疏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陆疏刚从室外进来，皮肤还有些凉，隔着衣服，纪野的体温非常有存在感地渗进来，烫的陆疏眉尾一抽。
他止住纪野接下来要说的话：“先量个体温。”
纪野：“应该还有点烧，不过没事。”
陆疏没接话，拿了电子温度计抵在他耳边，滴的一声后，数字跳了出来，仍旧不大乐观。
陆疏垂眸看他，睫毛在面颊撑开一片淡淡的阴影：“先吃药。难受吗？”
纪野答非所问：“你守了我几天？”
陆疏：“忘了。”
纪野：“这几天你都在哪里睡的？”
陆疏觉得好气又好笑，多少对这个年轻人有些无可奈何：“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一点儿也不难受是吧？少爷，你可还发着烧呢。”
纪野眼巴巴看着他：“我发烧的时候肯定都是你在照顾的，怎么一句也不提啊。”
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脑袋昏沉沉，身边不见陆疏，只有猪咪凑过来闻自己。
可茶几上有药，还有陆疏的手机以及他的个人用品，自己的衣服也是换过的，干燥舒适，肯定是陆疏帮的忙。
他拿着喇叭传话的动静不小，别墅里自然听得见，其实他们那帮人有句话说的没错，为长远打算，自然是跟着大部队去避难所要更好些。
可陆疏拒绝了。
诚然这里面有猪咪的原因，但自己应该也占据了一部分。
然而陆疏什么都没说。就像是晨起后无意中在楼上碰面，互相打了声招呼那样自然平静。
这样很容易吃亏的哎。
陆疏淡定道：“我又不是想让你感谢我才照顾你的。”
纪野：“那我想感谢你。”
陆疏：“拿什么感谢我？你的高烧体温啊？”
纪野：“……”
话虽如此，但陆疏面上已经不复方才刚进屋时的阴沉，渐渐带了些笑意，纪野看得心里痒痒的，总想着跟他再有些肢体接触，哪怕是碰一下手背，握一下肩膀也好。
猪咪恰到好处地跳上了沙发，脚步轻盈地走到纪野身边，一只爪爪踩上他的腿。
纪野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从下巴撸到胸口，猪咪毛厚，被养的油光水滑的，手感极好，还懂得配合着仰起脑袋蹭他的手。
陆疏松了好大一口气：谁也不知道高烧后会有什么后遗症，自然是越早醒越好，现在纪野虽然烧没退，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至少没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再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能痊愈。
他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下弄点清淡的先垫一下吧。”
纪野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他吃了药，又喝了些温水，这才有空去看手机里堆积的信息。他的父亲在几天前联系过他，以命令的口吻叫纪野想点办法托人将他们接走，并为他们准备充足的生活物资，全然不管他现在的处境与状况。
在这之前纪野曾经发消息提醒过他们囤积物资，当时纪野的父亲并未当回事，正在与年轻漂亮的妻子和小儿子在外旅游度假。
第一场暴雪后，他们‘一家三口’被困在了豪华酒店里，起初酒店还能供应食水，在丧失爆发后，那些热腾腾的食物都变成了快餐，糟糕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里竟然有变异成丧尸的，情况愈来愈糟。
纪父是有钱，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这种时候把能救命的食物换给他们的。
他就是在这种时候想起了纪野。
自己这个大儿子有本事，认识的人脉颇多，末日初临之际，有些有钱有势的早就乘私人飞机离开，先一步建立起小型的基地了。
他也想让纪野托朋友安排直升机来接，天上的东西，丧尸总够不着了吧？
可他发消息的当晚，纪野正在高烧当中，并没有人回应他。
这位父亲在理直气壮指使儿子为他办事之前，连一句关心问候都觉得是废话。
纪野嗤笑一声，并未生出什么伤感情绪。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曾给自己预设的葬礼场面并未出现，什么后妈与弟弟争夺家产的狗血情节更是没有上演的机会，那天半夜的一场雪已经将所有的恩怨都提前做了个了结。
渐渐有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飘来，尽管身体依旧没什么力气，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但纪野还是强撑着挪去了厨房，不为什么，只是想多看陆疏几眼。
小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另外料理一道鲜嫩芦笋炒蘑菇，茄汁豆腐，三鲜虾仁，口味清淡鲜美，给纪野吃刚好。
陆疏也是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胃中的抗议，顺手做了道荷叶糯米饭。
洋葱碎铺的底，将鸡腿肉炒香，加入泡发的干贝与虾仁，与糯米饭一同调味蒸上，连水都用牛骨清汤代替了，满屋子都是糯米的醇香与鲜味，荷叶裹得清新，更是好入口。
陆疏随意应付了这几天，才终于能够安下心来好好吃一餐饭，纪野因为还在生病的原因吃的慢些，小米粥熨帖的很，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一餐饭还未吃完，猪咪在不远处的角落洗脸，陆疏分神看了两眼，忽地听见纪野开口：“避难所那边……你想去吗？”
陆疏望向他，目光不闪不避：“我不想去。”
纪野：“所有民众撤离之后，这里迟早会被大雪掩埋，被废弃。”
陆疏：“我知道。”
他反客为主：“其实我们在一起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你应该发现家里某些地方的不寻常，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说实话，有些事情陆疏没打算一直瞒着纪野，既然迟早都是要说的，还不如早点说，省去掩饰和找借口的麻烦。
他实话实说，至于纪野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
纪野果然也是一愣，神色染上几分茫然，生病让他的脑子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别装傻。”陆疏淡淡：“我不信你没有发现。”
纪野还真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一番，老实答：“那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不说，我就默认那是你的秘密，不方便随意去探究。”
陆疏：“所以你想知道吗？”
他说的直白，没有任何委婉作答的余地，纪野还以为这个秘密要到很久之后，陆疏足够信任自己的时候才会被揭晓，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挑明了。
纪野直视着陆疏的眼睛，他的瞳仁在灯光下泛出甜蜜的琥珀色，浅浅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一点一点聚成闪亮的光。
“想。”他说。
“不止是你的秘密，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也想知道。”
他这么说着，不自觉地往前凑近了一些，尽管病容略显憔悴，那双眸却灼灼发亮，像是凝着两簇滚烫的火。
“你想要做的，你不愿意看见的，你的忌讳、底线、所憎恶的，喜爱的，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事情，哪怕沾上一丝一毫，我都想知道。”
陆疏盯着他看了半晌，倏地笑了。
这味儿对了。


第17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要是纪野说什么礼貌不礼貌，底线不底线，选择权全在你手上，等到你想之时自然会说的，诸如此类的话，那陆疏才真是一点坦白的欲望都没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个难伺候的人，却没有任何想要改成所谓‘正常人’的想法，就算爱上某个人，也不要为了对方磨皮自己的棱角，因为这些也是组成他的一部分。
而纪野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因为陆疏的职业原因，他本人多少有些搞艺术那帮人的通病，刚重生回来的那段时间，在某个偶尔又偶尔的瞬间里，陆疏也会控制不住地想：自己当时喜欢纪野，是否有末日下吊桥效应的影响？
当然了，这念头不过转瞬而过，陆疏当时只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后来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倒是没时间再去在这些事情上钻牛角尖。
现在看来，抛开纪野的长相与身材不提，这人的性格也很对自己的胃口。
前世他黏人的时刻比较多，倒是没怎么露出过这一面。
陆疏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托脸看着纪野笑吟吟道：“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生气？”
纪野‘啊’了声：“你生气了？那我道歉。”还怕自己这样敷衍似的，盯着陆疏双眼诚恳道：“是真心道歉。”
“没有。”陆疏面上笑容不减：“这样很好。”
“想知道什么事情，可以问我，尽管我不一定每次都会告诉你，但我喜欢你有话直说。”
纪野脑子昏沉沉的，完全没想到陆疏会这么说，一时有些飘飘然，又碍于两人之间横着一张餐桌，暗自懊恼刚刚在谈正事的时候就该靠过去做的。
陆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干脆直入正题：“还记得之前网上很火的新宝石矿吗？”
纪野属实没跟上节奏，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怎么了？”
陆疏道：“其实那不是宝石，而是一种能源载体，能源你总该知道的吧？”
纪野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知道，但是……？”
这和陆疏的秘密有关吗？可末世之前，陆疏明明一直按部就班在学校授课，并没有去过南极旅游啊。
还是说有什么得知内部消息的人刚好与他有些交情，私下告诉他的？
陆疏无意在这种事情上故弄玄虚，直接挑明答案：“我手头上就有这种能源矿石。”
纪野倏然反应过来：“所以前些天你给我的那些图纸和我们在做的……？”
“没错。”陆疏道：“其实家里并没有什么发电机备用电，物业断电的一瞬间，能源系统就接手了整栋别墅，现在是它在为我们提供照明和地暖。”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纪野肯定不信，还会觉得对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可陆疏没有这种恶趣味，更没有骗他的必要，这倒是让纪野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只是转念想想，现在末世都降临了，连丧尸都能有，出现这种东西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不要小看人类的求生欲，哪怕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仍然会想办法活下去。或许就是因为这能源矿的出现，未来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只是，陆疏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陆疏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引导着他问：“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能源矿的事情，又能预知末日和天灾？”
纪野五指没入发中，胡乱地抓了两下，头发东翘西歪的，看得人很想上手揉两把。
他尽量让自己多去联想些超现实的可能性，试探问道：“嗯…你是其他世界的灵魂？穿到了陆疏的身体里？”
“……”陆疏臭着脸：“再想。”
纪野自言自语：“不是穿书啊？那，你某天拿到了一本小说，忽然发现自己是小说里的一个炮灰配角……”
“等下，”陆疏简直不能忍：“我为什么是炮灰配角？我长得像吗？”
纪野小声嘀咕：“一般觉醒的炮灰配角长得都很好看啊。”
陆疏没脾气了。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搁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跳出几条消息提醒，有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陆疏随意瞥了眼，视线却定住了。
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应该不想这个秘密被公开吧？”
“你对不起全人类。”
纪野见他神情有些古怪，道：“怎么了？是官方发了什么通知吗？”
陆疏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你看吧。”
纪野不明所以，接来认真看了两眼，神色陡地一沉，下意识要换自己的手机给这个号码拨回去，却被陆疏给按住了：“等等。”
陆疏道：“刚刚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纪野：“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
“当然。”陆疏甚至朝他露出了一个笑，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为这个陌生短信着急的样子：“你不会还没猜到答案吧？”
纪野挠了下脑袋：“以我最近的阅读量来猜的话，”他顿顿：“答案有可能是我不大愿意去想的那个。”
陆疏：“原因？”
纪野先含糊地说了个词，声音很低：“那样的话，证明你上辈子…过得不是很好。”
陆疏哑然。
沉默片刻后，他道：“假如我是寿终正寝呢。”
纪野：“你跟我分享的‘预知梦’，并没有聊到那么久之后。”
况且在陆疏第一次跟他提起所谓预知梦的时候，梦里的他们正在遭人追杀，尽管自己助他逃脱了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说起来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对于陆疏而说，被关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无论是谁，恐怕都受不了一直待在漫无天日的潮湿牢房中。
只是陆疏并没有随时随地自揭伤疤的爱好，纪野并未如他那般重生，就算真的有，他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又为什么非得说这些。
自然了，自己不想说和别人主动关心那是两码事。
陆疏含糊道：“没什么，运气不好而已。”
纪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生病暂时隐去了他轮廓锋利的攻击性，看上去竟然有那么点人畜无害，眼瞳蒙着一层很淡很淡的水色，显得眸子异常的亮。
陆疏避开了他的视线，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我只是想说，既然我可以，别人未必没有这样的奇遇。”
此话一出，纪野神色一变，不自觉地坐直了些：“你是说，刚刚那个短信很有可能是跟你一样的人发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认识我。”陆疏心里隐隐有个怀疑人选，却又觉得不大像。
若是乔河的话，应当不会这么耐不住性子才对，真要论起来的话，他更像是一条毒蛇，躲在暗处蛰伏蹲守，等待着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在此之前，哪怕心中被再多嫉恨仇怨占据，也不会随意出手。
不然陆疏怎么会在知道真相之后那样震惊，还不是因为从前乔河掩饰的太好太纯良，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觉任何端倪。
纪野细细打量他的神情：“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严格来说，没有。”陆疏的目光落在那几句话上，乔河从来没用过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哪怕最后真面目揭露，他还是怨恨陆疏的幸运更多一些，至于什么全人类的死活，他是完全不在乎的。
而且都把自己架在所有人对面了，还遮遮掩掩地说什么秘密，直接把话挑明说了不就得了。
陆疏想了想，回复道：你想要什么。
纪野下意识笑了。
陆疏的轻飘飘斜他一眼：“笑什么？”
纪野由衷夸赞：“套话的水平真高明。”
陆疏轻哼一声，并不多言，将纪野的神色又打量了一番：“行了，难不难受？烧还没退呢，去休息吧。”
说到这个，纪野□□的疼痛还没怎么呢，心里先不得劲起来了。
他这几天生病陆疏都在旁边守着照顾他，可惜他发烧昏睡着完全没感觉，无形中错过了几天跟陆疏待在一起的时间，要不是别墅内没有监控，他真想趁陆疏不在的时候翻来看了。
陆疏前世跟他相处了那么久，自认对这只人形犬还蛮了解，见他那样就知道纪野有话想说，干脆挑明了问：“做什么？”
纪野哼哼：“你等下是不是要回自己房间睡了？”
陆疏：“怎么，你还想让我趴在沙发边上睡啊？”
纪野有点想拉他的手，视线黏在陆疏玉白的手背上，眼底满是跃跃欲试，肢体动作却十分规矩老实：“沙发那么大，你怎么趴在边上睡啊。”
陆疏呵呵：“要是我也在沙发上睡，怕是早就被你烫熟了。”
纪野：“那我离你远点。”
陆疏：“隔着一间房那么远吗？”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纪野平时还能忍住的亲近欲在此刻被放大了数倍，哪怕被陆疏拒绝也想着撒娇：“我房里的床也很大啊。”
陆疏似笑非笑：“干嘛，这么黏人啊？”
纪野倒是坦然，甚至还大胆地往前挪了挪，拉近了与陆疏之间的距离：“不行吗？”


第18章 洗认真点
毫无疑问的，纪野天生有着一张俊美面孔，尽管稍带病容，却依旧不减风采。
陆疏早知这人越是凑近了看越是毫无死角，没确定关系前还好，后面谈恋爱时总黏着陆疏不放，日常又是蹭又是亲的，总爱凑得很近盯着陆疏说话。
他又不是性冷淡亦或是不喜欢这张脸，每每被纪野专注盯着时，总免不了面红耳热，心跳加速。
现在亦是如此。
陆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依旧嘴硬：“让我照顾上瘾了？”
纪野：“我现在不都醒了么，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竟然还卖惨起来：“马上这里被遗弃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知道的，我……”
陆疏：“还有张龙，他说不定不会走。”
纪野：“……这时候就别提他了。”
陆疏不由捧腹，瞬间就被纪野的神情给逗笑了，跟着心软下来，道：“好吧好吧，把猪咪也带着，它这几天可是一直守着你的。”
纪野满口答应：“要的要的。”说着顺手一把将悠哉散步路过的猪咪捞起来塞在怀里，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走吧？”
陆疏哭笑不得：“现在？”
纪野神情蛮无辜：“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行吧。陆疏起身：“我去洗个澡。”
纪野撤回一个猪咪：“哎等下，我也要去。”
陆疏：“你发烧还没好，洗什么澡？”
纪野仍旧坚持：“洗了舒服嘛，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跟你睡一张床。”
陆疏哼笑：“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怎么没有不好意思？现在倒讲究起来了。”
纪野本就不大好意思聊这件事，现在陆疏主动提起，反而让他更加面热，强装镇定道：“我那时候…不是没、没醒嘛，但睡觉是要躺在旁边的，不一样。”
他一副铁了心非要洗回澡才肯上床睡觉的样子，陆疏也劝不动，干脆随他去了，又将地暖调高了些，叮嘱纪野小心着凉，这才放人去洗刷自己。
其实这几天他发烧生病，陆疏照顾的颇为细致，谈不上那么夸张。
但纪野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心理那关过不去，陆疏也就随他去了。
猪咪倒是不认生，哪怕被捞来纪野的卧室睡，依旧一副此处也是我领地的样子，踩着威风凛凛的步伐四处巡逻，见纪野某扇衣柜门没关好，还钻进去给他的衣服上蹭了点猫毛，得意的要命。
陆疏没怎么来过纪野房间，他屋里收拾的倒是干净，看得出断舍离做的很好，尽管空间足够大，却没有什么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物品摆放的很整齐，挺像是他这个人的风格。
说起来刚搬进来时纪野还请过专门的收纳师来家里收拾过，毕竟锦衣玉食长大的，多少有些大少爷的习惯，又忙着去采购物资和训练，许多事情宁愿交给其他人来做了。
陆疏对此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放心把自己的东西同样交由收纳师处理。
到底是专业的，时薪也高，加上他们并不需要节省空间，只是想更有条理些，对方自然把事情办的漂亮。
纪野的房间连着衣帽间，两面墙的衣柜，跟陆疏那边的阵容不相上下，衣物按四季整理，或叠或挂，色系统一，井井有条。
只是他那些奢侈品配饰等等要比陆疏多许多，陆疏从前的那些大部分都卖了，而纪野这边的牌子货却多的闪瞎眼。
不消说手表几乎没有上限的贵价货，那些零散的饰品，戒指项链胸针甚至是耳钉，都根据当天的穿衣风格来搭配，上心的时候比陆疏还要讲究些，不上心的时候随意一件T恤休闲裤就能打发了，因此他衣柜中风格多变，甚至有些还看的陆疏心痒，想着有机会借来试试。
纪野痛痛快快地洗了回热水澡，很是骚包地用了喜欢的沐浴香氛，再三确认过自己现在香的能去花园引蝶，这才磨磨蹭蹭，压着内心的细微忐忑回到了卧室。
在浴室内被热水兜头浇下的时候，脑子里总控制不住地去想陆疏调侃自己的那个表情，尽管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可到底不知道陆疏喜不喜欢这款，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仍旧不大能放下心来。
陆疏当时有无欣赏，亦或是心如止水，还是……有点嫌弃啊？
但是看陆疏方才的语调神情，好像并不是很讨厌。
万一他只是单纯有礼貌呢？
最尴尬的是，不止是这些，纪野发烧高热流汗不止，陆疏为他换衣擦汗物理降温的时候，并、没、有、漏、掉、内、裤。
只是多朝这个方向想一想，纪野就觉得自己刚稳定些的体温要重新沸腾起来，血液朝四肢百骸奔涌，连脑子都变得浆糊起来。
陆疏早就洗漱完毕，在纪野的房间等了一会儿，期间还把那个‘神秘人’新发来的短信拿出来‘鉴赏’了一番。
没有纪野在场，他自言自语品评那就太没意思了，正等的无聊，房间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陆疏玩笑道：“怎么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纪野本来还在纠结，听见陆疏这样说，立马澄清道：“我没有反悔，我就是……”他顿了顿：“想洗认真点。”
陆疏挑眉，总觉得他有点古怪，这幅认真姿态，搞得好像他俩马上就要滚上床似的，依照纪野那儿的‘进度’，他们还没到可以马上发展这种关系的程度。
猪咪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扑上床朝纪野喵了声，好像在催促他睡觉似的，看得陆疏唇角不自觉扬起一点弧度，上手摸了摸它圆溜溜的小脑袋。
这档口纪野总算爬上床来，他自我认知没出错，香氛效果不错，甚至用的还是陆疏记忆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那款，密密地填补了整个空间，连同着年轻人的滚烫温度一同凑近。
陆疏取来先前放在床头柜边上的体温计，按住纪野肩膀为他量了下温度，并未再升高，算是一则好消息。
纪野被他自然而然地碰触，指尖轻蹭过耳廓，脑子里一团乱麻，见陆疏在看电子温度计的屏幕，脱口而出道：“大小还行吗？”
陆疏疑惑：“什么？”
“……”纪野别过脸去：“不是，我是说，那个、应该没有再复烧吧。”
“37.5。”陆疏道：“还有些低热。跟先前比起来好多了。”
纪野：“那就行。”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回答，体温倒还算好，可他脑子里却烧的厉害，面上火辣辣，两只耳朵红的近乎透明，也就是陆疏这会儿没仔细看他，不然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他刚刚到底在乱说什么啊！！
陆疏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刻意看他那种地方，还会注意大小啊！！！！
陆疏当然不会刻意去看，因为早就见过。
这人是个冷白皮，唇色并不深，淡淡的水粉色，线条偏柔和些，看上去很好亲。
当然了，作为亲过的人，陆疏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亲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纪野的某些特征很有意思，激动时耳朵会红，喉结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血充足，身体健壮的原因，关节处也是淡淡的粉色，因此那儿的颜色也并不深。
他看着是个放荡不羁的性格，活得还蛮精致，这点与陆疏如出一辙，因此在头一回赤裸相对时发现对方竟然有做体毛管理，陆疏还挺诧异。
要不是当时的场景不大合适，陆疏真想让纪野来给自己做人体模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陆疏帮他擦拭身体的时候，纪野的情况是半‘醒’着的，尺寸很可观，血管缠绕如藤蔓一般，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
只是当时的陆疏并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当然也猜不到此刻的纪野在想些什么，量过体温，自然是要关灯睡觉。
猪咪刷地一下又不知道窜到哪儿去了，陆疏也不强求它睡在自己身边，便没去多管，刚为自己掖好被子，就听躺在自己身侧的纪野道：“你困吗？”
“你不困？”陆疏刚反问完就想起来了，这几天纪野算是一直在睡觉，这会儿或许真没睡意。
那刚好，陆疏在黑暗中轻声说：“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聊些别的？”
纪野登时来了精神：“什么别的？”
陆疏窸窸窣窣，从枕边摸了手机过来，将手机屏幕怼到纪野脸上：“这个。”
“……？”纪野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想跟陆疏聊点私密话题，乖乖凑上前去看手机上的内容，见到短信界面上的历史内容，笑容瞬间收敛。
陆疏：你想要什么。
陌生号码：想要我帮你保守秘密？那就把你三分之二的物资都给我吧，不然的话，你会失去更多。
陌生号码：我知道你有本事，这点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陌生号码：觉得太多？
陌生号码：可以商量。
陌生号码：你别以为装鸵鸟就能永远躲起来，只要避难所里的情况一稳定下来，上面就会有人腾出手来收拾你。你该知道舍小保大的道理。
底下还有几条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信息，但无论对方发什么过来，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陆疏一条都没回。
纪野抬眼看他：“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第19章 出发
“何以见得？”
莹莹手机灯光下，更显得陆疏肤色如白玉般细腻，他双眸晶亮，唇角含笑，神态狡黠如狐狸一般，看得纪野心跳加速，砰砰撞击胸膛，在被子底下用力按住，佯装镇定回答道：“不然你早该回复他了。”
而不是现在这个反应，不慌不忙地让他看热闹。
陆疏果然抿唇笑了下，又道：“那你再猜猜，这个人是谁？”
他既然这样问了，对方定然是他们二人都认识的人。
这样一来，范围瞬间就被缩小，他们从前的圈子并未重叠，若说双方都认识的，大概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只是想到他们，纪野登时索然无味起来：“这帮人还挺执着的。不是说迁移去了避难所吗？怎么还盯着你不放。”
他顿顿：“不过他说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意思？”
陆疏身上最大的秘密纪野大概已经知晓，可这是陆疏主动坦白的，张龙那帮人跟他才见过几面，是怎么获知这种隐秘的？
陆疏对此反应较为平淡，他先前也想过了：“我没想到张龙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们了，丧尸爆发后秩序混乱，他借机查看了地下车库的监控，发现我们买了很多物资。”
虽说国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囤货的爱好，可他们却是每天都有东西往家里拉，大概是这点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从丧尸爆发以来，陆疏在网上看过数不清的言论猜测，其中关于异能这一点尤为推崇，既然末世已经降临，普通人该有与之对抗的资本，一物降一物，这才是万物生存的规律。
然而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谁觉醒了异能的。
张龙应该也知道这点，在得知陆疏曾在末世前就提前做好准备，不消说备用电燃油，各种取暖设备，甚至还有电网这种东西，都是他或许预知灾难的证明。
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陆疏可以咬死不认。再者现在根本就没有需要陆疏出面对峙的人出现，他又怎么会把张龙这些试探威胁放在眼里。
陆疏将他的猜测与纪野一提，对方也觉得十有八九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有的时候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比如别墅区内的有些住户，只知道陆疏家里物资充裕，想着分一杯羹的心态动动嘴和张龙一同道德绑架陆疏。
然而一听说有官方协助转移到避难所，什么绑架不绑架的也顾不上了，都忙着收拾金银细软，防寒衣物和食物，哪里还有空去跟陆疏死磕，反正届时到了避难所中，难道还怕吃喝取暖问题没人帮忙解决么。
可偏偏张龙知道陆疏家里有多少东西，或许更多，认识纪野搬家时拉来的那几车东西大概价值几何，这些天被住户们不得不好言好语地捧了几回，又在家人艳羡别墅的情况下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这时候让他走，他实在是不甘心。
陆疏才不管张龙到底怎么想的，他的房子现在无异于一个小型的基地，只要他不允许，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进来。
他有的是时间跟张龙耗。
自然了，陆疏知道末世后有一部分人是不愿意进入避难所的，毕竟人员密集，资源稀少，他们宁愿结伴在外自己建立安全基地，亦或是四处为家，边寻找物资边赶路。
前世无意中发现了京市那片能源矿的那伙恶人便是如此。
所以陆疏得在这些人发现这里还有人居住前准备好更多能源矿被各大基地发现后研发出来的能源武器，守住他们的家。
纪野被陆疏半是安慰地哄了几句，登时就把什么张龙不张龙的丢到了脑袋后。
因为凑在一处说话的原因，双方的距离不自觉又靠近了一些，纪野甚至错觉自己能数清陆疏的睫毛。
他的睫毛虽然没有那么翘，但是很长，特别是眼尾的位置，密密地垂下来，遮住一点瞳光，不笑也能显出三分的亲昵意味，看得纪野心痒，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他伸手摸一摸陆疏的睫毛。
这样的场景从让陆疏有种重回从前相依为命时的错觉，只是现在的屋子要更温暖，没有后顾之忧，重要的人躺在身边，哪怕只是想想明天要吃什么就很幸福。
于是陆疏真的开口问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纪野正在想他们离这样近，自己要是碰到了陆疏的手算是无心还是成意，当下是若无其事地撤退，还是要先开口道歉。
正想的入迷时，忽地听见陆疏问这么一句，登时有种跳到美食频道的感觉。
陆疏：“让你点菜呢，发什么愣？”
纪野回神了。
他想了想：“想吃鸡排。”
陆疏：“这么朴实？”
纪野开始细化要求：“要那种焦一点，吃起来不那么油，但是很香的。”
这还不容易？陆疏满口答应：“好，给你炸到那种一刀切下去酥脆脆的那种。”
纪野又说：“好久没吃炒饭了。”
这要求就更简单了，陆疏甚至觉得很难有人把炒饭做的不好吃，刚要应，听纪野再次补充：“还想吃芝士。”
“……”陆疏：“少爷点菜别一点点往外挤，菜单报出来。”
猪咪非常应景地不知在房间哪个角落喵了声。
好么，这位也是正经少爷。
隔天纪野起床，体温已然恢复正常，而当天的午餐的确如他夜里点的那般，吃到了十分满意的辣酱芝士鸡排炒饭。
炒饭是用五花肉丁和泡菜碎一同炒的，这种寒冷天气需要正经的热量，炒饭油润，五花肉被煎的干香，特别是瘦肉的部分，甚至有种微脆的口感。
泡菜被混合在炒饭中显得十分清爽，哪怕连口吃都不会觉得油腻。
鸡排果然如纪野所要求的那般炸的微焦，表层浸透了辣酱，裹着芝士一起吃，带着些微微的奶香，口感丰富。
肉和碳水的组合很好地抚慰了纪野这几天被慢怠的胃，见他烧退，精神状态也很好，陆疏便没怎么在饮食上限制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虾仁黄瓜炒鸡蛋，标准的蔬菜蛋白质搭配，味道十分清爽，虾仁各个饱满弹牙，并不是那种外壳厚厚一层冰的品质，反而像是新鲜虾子现煮剥壳的，甚至还有一丝丝甜味。
另外还有一锅牛肉汤，加了嫩笋一同炖的，汤汁鲜醇，猪咪照例喝了一小碗，以及被捞出来的牛肉，虾仁和鸡蛋。
今天是转移到避难所的最后一天，这天后官方通道关闭，电力与网络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供应，若有人还想来避难所，只要检查没问题就能收容。
但前提是他能穿过在外面不惧严寒风霜，甚至行动都没有受到影响的丧尸抵达避难所。
这场千万人的迁徙进行的十分艰难，死在路上的、被拒绝进入避难所、因为意外引来丧尸导致被咬异化的不计其数，在全球性的灾难下，数字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而此刻的陆疏也在准备一件事。
若要按照他的计划继续推进下去，他单是有能源矿是完全不够的，臂如无人机亦或是电网或是其他东西的改造和创造都需要新的材料，这些东西，从前单靠钱是搞不到的。
但陆疏知道，在京市的隔壁，有一家已经在申请专利的新型特质金属建材公司，陆疏知道他的工厂位置在哪里。
能源矿被发现后，因为其特殊性，很大程度地促进了科技的迅速发展，末世前的大部分建材已然落后，在这种情况下，该老板团队研发的新型特质金属便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对方也因此成为了各大基地争先交好的对象。
陆疏这次去打算收一些材料以作日后自保，只是无论他找什么借口，纪野都不会同意让他一个人外出，若他们都出门，只将猪咪一只放在家里，陆疏也不放心。
因此这次外出是两人一猫的配置，他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取暖问题自不用说，这些都是陆疏提前准备好的，哪怕是猪咪都有防风小羽绒服可以穿，不过这个得看它的状态，毕竟它现在被养的皮毛油亮，猫毛密密，厚厚一层裹在身上，说不准到时候谁会更怕冷些。
另外所有人都转移到避难所后，外边几乎很少有落单的人了，陆疏前世与纪野在外赶路时几乎没怎么放松休息过，很是疲惫。
前端时间纪野还在看一些露营博主的视频，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趁这个机会，倒是可以避开丧尸密集的地方游玩露营。
当然了，这个天气和温度不是开玩笑的，陆疏询问了纪野的意见，本身就酷爱冒险和极限运动的纪野几乎是满口答应，病刚好就积极地参与到了外出的准备工作里。
出行的车当然是纪野提供的，要说赛车手没几辆爱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还是那种只要看见了觉得喜欢就会买的人，反正有的是可以停车的地方，哪怕空在车库吃灰也不会转手出去。
陆疏还在用预知梦那个借口的时候，纪野为了让他安心，开到这边的车几乎都是便于出行，且空间非常大的。
甚至考虑到了舒适问题，纪野还临时买了辆小房车，一应设备齐全，只要路况好就能开出去。
现下外头还没下雪，为了让群众转移到避难所内，启用了大量的无人机撒融雪剂，撒盐化冰，因此要是开房车也是方便的。
陆疏抉择了一番，还是没贸然将房车开出去，他直觉张龙并没有撤离，在暂时还不清楚小区内剩下多少人的前提下，最好先别那么大张旗鼓。
毕竟他们还是要回来的。
两天后，整个京市陷入一片死寂。
在雪花重新飘落的当晚，趁着夜色，纪野将餐桌清理干净，碗筷厨具放入洗碗机，抱着正精神的猪咪与陆疏一同出发了。


第20章 雪天露营
很难想象，在数日阴云盖顶，除了风就是雪之外的这个夜晚，月亮久违地从云层后探了出来。
天上的银霜照亮了地下的白雪，整个天地一派冷冷清清之色，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们这一辆车，两个人。
哦，还有一只猫。
猪咪从前座窜到后座，再喵呜喵呜地扑到储物柜上，用爪子扒拉陆疏的胳膊想让他摸自己。
它的白爪爪胖乎乎，肉垫也是粉的，先前陆疏不摸它的时候急的直骂人，当陆疏真的抚摸它小脑袋的时候，猪咪又开始不紧不慢舔爪子了。
陆疏笑骂：“你这臭小子，这么傲娇。”
纪野已经很久没有摸到方向盘，多少还有点想念，末世之后，从前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他为了提醒自己这点，甚至连模拟器都不再去碰，不消说清除丧尸，搞清楚变异的源头究竟从何而来，单是这陡然下降的温度，宛若进入冰河世纪的环境对长久的生存也是个问题。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真要有什么人追过来亦或是丧尸，他倒也能轻轻松松甩掉。
他们出发前研究过地图和路线，挑了条人较少的小路在开，路上甚至连遗弃的车辆都很少，垃圾桶的边角从积雪中冒出头来，轮胎压过雪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陆疏道：“以前还计划过去自驾游，明明每年都有假期有时间，却一直没有动身。”
纪野好奇：“为什么？不想一个人出发？”
陆疏：“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两个人有意思。朋友时间不方便，同事么，又不大合适。”
而且这种事情，多少都得需要那么一点决心。
要只是去城市周边露个营自驾游还好，周末就能约人出去，可偏偏陆疏喜欢那种长途旅行，单枪匹马就有点不够看了。
再者他有那么一点仪式感，总觉得这个寻常飞去外地旅游不一样，旅伴得好好挑，反正其他玩乐不缺，这么一耽搁就到了末世后。
与纪野也是在外风餐露宿过的，借住在已经搬空了的屋子里，拆了家具来生火取暖，那时候更是无心去想这些事情。
纪野闻言美滋滋道：“那我们这趟也算是自驾游了，还带着猪咪呢。”
猪咪应景喵了一声。
路上零零散散遇见过几个丧尸，车头灯光冷冷打在皮肉萎缩狰狞的脸上，瞳仁几乎全白，模样很是恐怖。
大半夜看到这场面，难免被吓一跳，就连站在他们中间的猪咪都被吓得尾巴炸了毛，被陆疏按住脑袋轻声细语哄了几句，换来纪野有些艳羡的一瞥。
陆疏：？
大概是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丧尸渐渐聚拢过来，只是它们的速度太慢，转眼就被纪野甩出去一大截。
他们定好了露营地，选在郊区某个废弃工厂后面的林子里，那里人迹罕至，几年前工厂搬空后便再也无人踏足，就算附近有丧尸变异，也摸不到那边去。
纪野囤物的时候将野外露营类的设备购入了许多，当时想着就算只是虚惊一场也能留着约陆疏日后游玩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林中万籁俱寂，雪积的厚厚一层，一下车陆疏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给吹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拢好衣领，将大半张脸埋进毛绒绒的围脖里，呼出的白雾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他们装备很齐全，手脚耳朵脸都保护的很好，高科技保暖衣贴身穿着，因此感觉还行。
陆疏提前给猪咪穿好了衣服，试探着将它抱了出来，本来还担心这小子怕冷呢，结果根本在怀里待不住，没两分钟就挣着要跳下去。
陆疏想了想，没拦，顺势松手让它跳进厚厚的积雪里，棉花被似的柔软，哪怕是人倒进去都像是躺在床上，很舒服。
纪野挑了块平坦的地方铲掉积雪，铺上地垫和防潮布，这才开始搭帐篷，打地钉，给帐篷充气。
陆疏在旁搭手帮忙递东西，零碎物品不少，都是用的上的，稍微耗费点时间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猪咪在他们俩附近乱窜，雪地成了巨大的猫砂盆，这里扑一下，那里用爪子扒两下，简直兴奋的不行，陆疏喊了它好几回，只有两束远光灯作为回应。
看它好像不是很冷的样子，陆疏就随他了，跟纪野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帐篷里的东西，点燃柴火炉与煤油取暖器，不多时，帐篷里的温度就升了起来。
为了防止在野外遇到意外，陆疏还提前改造了下户外取暖器，届时若是物资丢失或是旁的，用能源矿来应急就是。
只是在外面不比家里，只能睡气垫床，且大小有限，想要两个人舒服躺着还井水不犯河水那是不可能了，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纪野采购的这批物资内明明有单人气垫床，但他带出来的却是双人的。
有点心机。
陆疏看出了他的这点小心思，却没阻拦，将玩累了的猪咪召唤回来，为它拂去身上的雪，将软软一只抱进帐篷里。
猪咪一进来就开始巡视领地，尾巴竖的笔直四处乱晃，看得陆疏直好笑，在充气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看着纪野忙完拉帐篷，脱了外套摘下围巾，胡乱抓了抓那头蓬松浓密的发，朝自己走了过来。
陆疏仰头看他，见他下颌线从两侧脸颊收束至下巴，线条格外明晰，面部折叠度漂亮的惊人，更是欣赏：“哪天真得让你来做我的模特。”
“？”纪野没头没脑道：“拍照吗？你还有这爱好？”
陆疏哼笑一声，没接话，朝猪咪招了招手，这位少爷平时爱搭理不搭理的，这会儿竟然非常配合地凑了过来，把脑袋塞进陆疏掌心里。
陆疏垂着眸子，修长手指在猪咪头上一下下温柔抚过去，唇角陷下一点弧度，看着很软很好亲的样子，搞得纪野一时不知该先靠近陆疏，还是先去羡慕猪咪得到的待遇。
猪咪眯着眼呼噜呼噜，十分享受陆疏的抚摸，余光瞥见纪野挨着陆疏坐了下来，尾巴尖抖了抖，肢体语言看样子有点想要离开了。
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成功进入到了避难所内，虽不知情况如何，但是基础的供暖是可以保障的。
陆疏知道那个地方，因为怕其中有人变异会让整个基地瘫痪，最开始时都是分开住的，实话实说，有点像是牢房。
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一张床，一张桌子，能够解决卫生问题，就已经是很奢侈的配备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一副要将整片天地都掩埋的架势，落雪的簌簌响动落在帐篷顶上，又随着出气口的蒸汽被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砸下来。
无事可做，明日还要赶路，这时候也该休息了。
气垫床上铺了电热毯，羽绒睡袋很舒服，猪咪睡在床边的小窝里，厚厚的羊绒毯搭在上面，陆疏先前摸了一把，里面很温暖，猪咪喜欢的直踩奶。
外面似有风声响起，但这帐篷足够牢固，四面不远处有茂密松林挡着，不用担心帐篷会被吹塌。
睡袋包裹着陆疏，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陆疏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时候实在太适合谈心聊天了。
想法刚浮现在脑海的下一秒，纪野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响了起来：“陆老师，你看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很适合聊聊天？”
行。还蛮有默契。
陆疏忍着笑问：“你想聊什么？”
纪野反问：“什么都能聊吗？”
陆疏：“还要先发个聊天申明？不聊算了。”
“哎别别别，”纪野连忙从睡袋中腾出手想要去拉住陆疏：“我就是怕问到你不想聊的话题嘛。”
陆疏似笑非笑：“这么说是敏感话题咯？”
纪野顿了下：“有可能……算吧？”
他这么说，陆疏便十分了然，在纪野眼里能称的上是敏感话题的，并非什么理想型不理想型的，多数还是跟自己的‘秘密’有关。
陆疏道：“我的事情上次不是已经跟你挑明了么，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纪野一听，原来陆疏已经猜到他想要问什么，连忙道：“可当时说的很含糊嘛，而且后来我的注意力就放在那几条短信上了，怕有人想害你来着……”
陆疏对年轻人的好奇心很纵容：“好好好，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能回答的，都为你解惑。”
“真的？”哪怕帐篷里黑沉沉没什么光亮，但在眼睛适应光线后，还是稍微能视物的，纪野情不自禁半坐起身来，一双眼在黑夜中清亮亮的，甚至有点猪咪那双探照灯的效果。
陆疏‘嗯’了声：“真的。”
纪野如得到免死金牌一般，将这几天自己心里堆积的疑问一股脑地甩了出去：“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个预知梦就是现实对吧？我们在一起待了很久吗？为什么会有人追我们？你说我帮你引开追捕的人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是、是什么情况？还有，我们那个时候……是什么关系？”
陆疏：“哇……”
竟然没有一个问题是多余的。
陆疏也来了兴趣，他有意要逗一逗纪野，拉开了睡袋的拉链，跟着坐了起来，与纪野四目相对：“你先告诉我，这些问题里，哪个是最优先级？”
这回轮到纪野卡住几秒，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最后那个。”
“好啊。”陆疏双眸弯弯：“那这个我最后再回答。”
纪野：“……”
陆疏觉得自己就是有点爱逗小孩的恶趣味，哪怕纪野只比自己小两岁，在他眼里也和那些学生不一样，他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可是很注意师生之间距离的，毕竟他太年轻，明里暗里向他表达过那方面想法的人并不少。
为了姿势稍微舒服些，陆疏屈起腿靠在一侧，言简意赅地回答了纪野的问题：“预知梦么，大部分都是真的，不过时间线要拉的更长一些。可以说末世之后，我们就没有分开过。”
所以相依为命并不算夸张，且实际情况要更亲密的多。
至于被各大基地盯上的事情，陆疏后来想了想，其实他们的危机意识并不算强。
本来人才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能源矿被发现后，各大基地也频频开出优渥条件招揽，待遇十分丰厚。
前往基地避难这一路上他们二人为了自保，也没少捣鼓些自制的防身装备，执政官便是看中了这点才欣然接纳，并让他们接触到了能源矿，允准加入到能源研发的项目中。
然而只要流水线一旦建立，他们的存在便变得可有可无，正值几大基地争夺地盘、丧尸莫名暴动之时，忽然爆出陆疏有空间异能这件事，可想而知震动该有多大。
朋友背叛，上司翻脸，陆疏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肉，无论是谁都想参与分食。
他当时的状态并不好，也按不住性子迂回拖延，加上乔河的煽动，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推上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现在想来，他当时犯了许多错误。
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并不难，陆疏口齿清晰，思路顺畅，大概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原因，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陆疏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并未耗费太多时间就把事情给纪野捋了清楚。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在纪野复杂又心疼的目光里，提起刚刚被他刻意先按下的那个问题。
“至于我们的关系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21章 
他想的那样？
他想的哪样啊？？？
怎么在这种时候当谜语人啊陆老师！！！
纪野那副要抓狂不抓狂的样子成功把陆疏给逗乐了, 他放松身体窝在仿若毛毛虫一般的睡袋里，笑的双眸弯弯，还要故意问他：“怎么这个反应？”
纪野怨念道：“什么叫是我想的那样啊,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陆疏笑吟吟：“不然你说说自己怎么想的，我来对一下答案？”
纪野这会儿要是还看不出来陆疏是故意吊自己胃口的, 不说被这些年因为他的那些荣誉蜂拥而来的人骗的昏头转向, 单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能让他喝上一壶了。
他幽幽道：“我倒是敢说，陆老师敢听吗？”
纪野这么叫陆疏的时候跟他的那些学生不一样, 先前刚认识的时候调侃意味要重一些，陆疏越不理他，他叫的越起劲，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喇叭在陆疏耳边嚷嚷。
这段时间关系缓和了许多, 倒没怎么再听见纪野用这个称呼, 现在听来, 不仅显得亲昵, 多少还有点求饶的意味。
陆疏心知自己要是在这时候还打太极搞迂回的话，那就很没意思了, 便用宛若鼓励般的口吻道：“我有什么不敢听的？你说就是了。”
他这态度倒是让纪野微微一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认真的？”
陆疏：“当然。”
“好。”纪野深吸一口气：“那我就直说了。”
他本能地往前凑了些, 想要离陆疏更近一些, 却忘记他们本来就躺在一张床上, 距离瞬间又被缩短不少, 陆疏甚至能感受到纪野浅浅的鼻息，如羽毛般从自己面上轻轻拂过。
再往前一点，或许只有一点点，嘴唇就会碰到柔软的触感。
纪野道：“我才不管这样会不会像是在道德绑架, 或者被你认为成末日下的吊桥效应，无论是你记忆里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迟早都会向你表白心意的。”
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砸在了陆疏的心脏上，每一下都砸的心脏挛缩似的猛地一紧，再仿佛生理反应般加速跳动起来。
霜色月光透过头顶留的那一小扇透明帘洒在帐篷里，落在纪野的眉骨鼻梁，映出他分明的轮廓和五官，纪野的眉痕很长，面相学中长情的表现。
陆疏从前不信这个，现在依旧也是。
但若说信任，他可以对面前这个人交付一切。
他动了动嘴唇，引导一般挑出关键词来重复：“心意？”
纪野‘嗯’了声，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现出来，又或者你还没有发现，我、我从一开始刚认识你的时候就……”
陆疏嗓音含笑：“一见钟情啊？”
他坏心眼道：“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是特别好吧？”
“哪有？”纪野辟谣的速度很快：“你忘了我当时就问你能不能加联系方式，第二天还发消息邀请你出来吃晚餐，约了好几回你都不肯出来。”
陆疏想起来了。
除了被毁掉一个应该很舒适的夜晚外，陆疏也被这个新邻居烦的不轻。
他的社交圈子里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纪野这样的人物，天然长了一张桀骜不驯的面孔，行事风格又十分高调，当天来家里搬东西的工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开赛车的，明星啊之类的。
陆疏隔天便没忍住去网上搜索了一番。
赛车明星也算明星，网上讯息不少，顺藤摸瓜找到社交账号简直易如反掌，纪野也从来都不避讳分享，除了训练外也爱去玩，偶尔甩两张一点儿角度构图都没有的自拍，大喇喇对着镜头比个耶。
就这底下还有上万条评论夸他帅，问他下次比赛的时间和地点，要去俱乐部逮人求偶遇。
纪野一条都没回。
傲气的很，有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隐私账号骂人也不删评，动动手指头给对方回复一个问号或句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除此之外，陆疏还看见过一些营销号乱编，说什么F1赛车手纪某在夜店寻欢作乐，身边美女如云，场面如何如何纸醉金迷，还有粉丝特地赶过去与他贴身热舞之类。
陆疏点进去想看看评论怎么说，没想到赶上纪野正在网上冲浪，评论区出现纪野在领奖台上喷香槟的照片头像，轻飘飘甩来几个字：看你这么闲，给你安排几场官司打一打。
有看热闹的人跟着回复他：你敢说你没去玩？我听说你们圈可乱的很。
纪野倒也不怵，‘好心’解惑道：少把你那点贫瘠的想象力用在我身上。
不知怎么的，陆疏当时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竟然没忍住笑了。
当然，还是没同意去吃晚餐。
陆疏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个圈子的，纪野追求刺激，天生自由，而当时的陆疏更倾向于平静舒适的生活，他俩要是出去吃饭，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
于是陆疏实话实说：“之前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干脆就免去互相了解的过程了。”
纪野一听这话更来劲了，掰着手指头跟陆疏数：“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你看啊，你喜欢烹饪，而我打下手没得说，餐厅的大厨还要配个用的惯的打荷呢，况且我收拾厨房又快又干净，后勤工作完全不用操心，这怎么不算互补？”
陆疏忍笑：“还有呢？”
纪野哪能只有这一个说服陆疏的理由，继续道：“你养了猫，而我可以给猫铲屎喂饭，空闲时能陪它玩；你画的图纸要做的东西，我可以帮忙；哦还有，我开车还很稳，以后再像这样的出行，你可以安心在旁边睡觉，只管等着到目的地就行。这样还不算是完美组合，天生一对？”
他说完最后那几个字，后知后觉好像有点失言，可话已说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只好有些忐忑地等待着陆疏的反应。
令他没想到的是，陆疏笑着看了他半晌，道：“你说的对。”
纪野登时愣住了。
什……什么意思？
陆疏也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吗？
纪野并不觉得自己藏的有多好，因为实在是很喜欢，无论是陆疏的样貌还是他的声音气息味道亦或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习惯，落在纪野眼里都非常喜欢，他跟陆疏住在一个屋檐下，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不流露出从每个毛孔冒出来的喜欢。
纪野的嘴唇动了动：“所以……你说我们的关系，就是我想的那样，是、是那个意思吗？”
陆疏看着他的表情，骨子里的恶作剧因子蠢蠢欲动，又有点想逗小孩了，但考虑到当下的场景不大合适，还是忍住了没说一些‘你觉得呢’‘你猜’之类很欠揍的话。
他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嗯。就是那个意思。”
-
夜已经很深了。
但陆疏却睡不着。
其实帐篷里的温度并没有升到在家里那样可以随意穿着家居服乱逛的程度，现在外面温度零下几十度，考虑到要留通风口和排气管的原因，帐篷的保温有限，因此先前准备的时候，陆疏带了极寒温度下也可以用的睡袋。
然而纪野不老实，亦或者说，他现在的心不静。
在最初被天降大饼砸到脑袋之后的欣喜过去后，陆疏见他仿佛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主动提出可以先休息，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有什么话都可以等情绪平复了之后再说。
对纪野来说，幻想是一回事，真切被证实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还是陆疏本人确认的。
所以他们真的谈过？不是，是以后会谈？也不是。
上一辈子？应该这么说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是因为互相喜欢吧？
纷乱的思绪如同帐篷外簌簌往下落的雪花般在他脑子里疯狂打转，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个好，却又不想说出来影响到陆疏的睡眠，他们明天还要赶路。
所以最后，他向陆疏提了个要求，并且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
然而没想到的是，陆疏欣然答应了。
说来他长了一张看上去好像玩的很花的脸，嘴上功夫也蛮厉害，陆疏真答应了他又有点不好意思，最先开始抱过来的时候手臂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陆疏自然也发觉了这点，但他什么都没说，背过身去更加方便纪野微微用力将自己揽过去，手臂横在他胸前。
两边睡袋的拉链拉开后，保温效果难免变差了些，可陆疏被纪野这样牢牢抱在怀里，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冷意。
因为距离太近，陆疏甚至能听见纪野的心跳，隔着衣物和皮肉传递到他后背，一下下跳的很快，震得骨头好像都在隐隐作痛。
帐篷里看似很安静，但其实谁都没睡着。
过了不知多久，纪野动了动，陆疏本以为他要换姿势，却没想到对方却低下了头，将下巴轻轻搁在了陆疏的肩膀上。
耳鬓厮磨，分享体温。
衣物在睡袋里摩挲出细微的声响，陆疏动了动，动作幅度很小的握住了纪野的手。
纪野果然没睡。
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反握住了陆疏的手指，甚至可以说是急不可耐地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牢牢十指相扣。
陆疏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下。
-
隔天早上不出意外地从纪野怀里醒来，外面的温度好像比晚上要更冷一些，猪咪都不大乐意出窝了，缩在软绵绵的羊绒毯里打瞌睡，样子难得很乖。
陆疏都起床了，纪野不得不起，当下还有事情要做，这会儿要是在家里还能赖赖床，野外是绝对不能了。
二人穿戴整齐，简单洗漱过后，陆疏动手做早餐，纪野则收拾起东西来，分工明确，谁都不耽误。
不过为了考虑到出行方便，陆疏和纪野提前在家里备了一批食材和半成品食物，稍微处理下就能吃。
自然了，陆疏的空间有静止功能，因此有些食物甚至连处理都不需要。
今早早餐是肉夹馍，马蹄鲜肉馄饨，现做的玉子烧与放在保鲜盒内的水果。
肉夹馍是末世前陆疏在店里买的，那家是陆疏吃过点评最高的，不说外头一圈圈一层层酥到掉渣的脆皮，内陷被汤汁浸的微微柔软，十分入味。
那肉几乎是九分瘦一分肥，带着一点油脂的香气，加上微辣的青椒圈，口感丰富，叫纪野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还好，马蹄鲜肉小馄饨汤汁鲜浓，肉馅鼓鼓地撑起透明的面皮，这家是真真正正当天现绞现包，东西新鲜的很，纪野那金贵的舌头一吃就能尝出来。
就是委屈了猪咪，今天只能吃猫粮拌猫罐头。
不过陆疏给它热了一小碗骨汤，没有加调料的，勉强让猪咪满意了。
热汤熨烫，胃里十分舒服，这会儿天已大亮，四周一片白茫茫，看久了眼睛刺痛，戴上防护眼镜准备出发，朝着目的地驶去。
昨夜的雪并未积太厚，路还比较好开，加之纪野有意挑先前官方清理过的路道，连横在中间的车辆都被提前挪开了。
网络在昨晚就开始不稳定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断开，陆疏看见有人拍照分享避难所里的环境和餐食，但很快图片就被屏蔽，剩下些文字夸赞的内容，在这末世背景下显得一派祥和。
陆疏翻了翻，没再见到有新的求助信息发出来，反倒是有几个初级账号在说什么丧尸潮的事情。
迁移那几天动静搞的太大，尽管已经提前做了诸多准备，将丧尸引开助民众转移，可同时也变相将它们聚集了起来。
丧尸们本能地朝着人多的地方赶去，避难所并非建在地下，它们就像是能感应到一般，成群结队地朝着避难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所在的小区并不处于丧尸围向避难所的必经之地，暂时还算是安全。
陆疏看过地图，他们的路线中有个位于郊区的温泉度假村，晚点路过可以看看情况，若是没人的话，倒能借住一晚歇歇脚，也免得搭帐篷了。
纪野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又或者说，他完全空不出脑子去想什么露营不露营的事情，陆疏在副驾驶或陪猪咪玩或看地图，亦或是靠在车窗边小憩，纪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隔一会儿就要偷偷看一眼对方。
不知道是单纯地想要看看他，还是去感受他们现在有些微妙的关系。
他们之间，陆疏才是那个引导者，尽管表面看上去纪野好像要更强势一些，但实际上，无论是他的感情情绪都是被陆疏牵着走的。
这种感觉竟然令他有些诡异地着迷上瘾，甚至想要被控制更多。
这对一个以掌控作为职业的人来说，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
接近傍晚时，他们终于快要抵达温泉度假村。
这一路上安静的出奇，陆疏猜想当时度假村正值淡季，来这里的游客并不多。
又或许官方发了通告后他们都跟着转移了，因此从外面看上去一派冷清之色，整片天都阴沉沉的。
纪野将车子停在了度假村大门外，打算先去里面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丧尸或是被人蹲守。
陆疏口袋里揣了根被改造过的电棍，纪野拿的则是一柄他许久之前在拍卖会上买来收藏的匕首，陆疏试过一手，可谓锋利非常。
陆疏甚至怀疑持刀者若是力气大些，说不定能割开丧尸半个脑袋。
猪咪被他们留在了车里，陆疏也不想带它去冒险，车里暖气十足，免得下来受冻。
风雪未歇，吹的满头白霜，陆疏拉上了羽绒服的帽子，与纪野并肩往度假村内走，刚走不过百来米远，见到前方某处热气升腾，雾气源源不断，雪花还未落下就已经融化成水。
再往前走一段路，像这样的温泉热气还有不少，这边度假村就是以天然温泉闻名的，陆疏看着难免有些心动，心道若是没人，正好今晚在这儿休整放松一下。
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度假村内看到丧尸的踪迹，尽管此处寂静，但踩雪声咯吱咯吱，若是真有丧尸在此游荡，应该早被引过来了。
纪野见逛的差不多了，主动道：“我们挑一家住吧？反正这边没人。”
陆疏颔首：“嗯。”
这些建筑都是差不多的风格，就是大小和位置不同，纪野选了栋看上去新装修不久，门口指示牌上广告打说泉眼最密集的，想着先进去逛逛再去把车开来，让猪咪在里面溜达一下。
顺着大厅往里走，里面是中式装修，连廊通着挨着的几栋矮屋，台阶边堆着厚厚积雪，中间一池观赏池已经全部冻了起来，冰内十几条金尾锦鲤一动不动。
纪野下意识道：“猪咪应该会喜欢这里。”
陆疏：“它别把鱼刨出来就行。”
纪野好笑：“你也太高估它了，冰那么厚呢。”
如果它没有因为嘴馋把家里造了个底朝天的话，陆疏或许是认同的。
可这小子疯起来简直不能以寻常猫来看待，若陆疏在末日前做宠物博主，一定很有节目效果。
俩人正边走边说着话，绕过连廊本想到隔壁餐厅看看有没有物资的时候，拐角处忽地有一道人影闪现，朝他们二人扑了上来！
陆疏吃了一惊，本能要退开，可原本悄无声息的屋子里竟然又多出了几道人影，急匆匆从背后而来，转瞬近在咫尺。
陆疏反应很快，二话不说便甩出了手里的电棍，哪怕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是否是丧尸或是正常人，立马按下了按钮。
对方在抽搐间倒了下去，手中的刀也跟着哐当落地，而那边纪野已经甩出了匕首，三两下划的漫天羽绒混着雪片乱飞——要不是纪野手下留情，恐怕这时候跟着溅出去的就是对方滚烫的血了。
可这群人却不觉得陆疏和纪野有手软，他那电棍是刻意改造过的，里面嵌着一颗小小能源矿石，若真的全功率输出，别说行动受限了，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见同伴吃亏，立即有人补上，银光附着刀刃一闪而过，可想而知其锋利程度，陆疏冷着脸，正欲调大电棍功率，冷不丁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句：
“陆老师！”


第22章 
在这种时候听见熟悉的称呼, 陆疏难免怔愣，但到底没忘记眼前是怎样的局面，见又有人要爬上来, 瞬间推进加大功率的按钮，刺耳的电流声伴着已形成实质的浅蓝电光, 逼得对方脚步一滞, 有些不敢上前。
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陆疏身后传来，这回却不是对着他说的：“别再打了！都是认识的人！”
纪野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陆疏身边, 闻言小声问他：“他叫咱们别打了，那你会跳舞吗？”
陆疏：……都什么时候了，别玩烂梗了。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几张年轻面孔，并没有要把电棍收起的意思, 一边用余光望向声音的来源, 视线瞥到那张脸时, 却是有些意外。
上辈子在末世后陆疏再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当时的大小□□多如牛毛，通讯断了之后, 从前的朋友一辈子再也联系不上都不奇怪。
他以为对方有可能进入了某个基地，或是死在了某个寻常的冬夜，可会在这里再次见面, 却是陆疏怎么都想不到的。
说起来, 陆疏重生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
他曾经的学生, 试图在论坛泼脏水抹黑他的人。
周晟当真是又惊又喜, 也不管自己的同伴还在与陆疏与纪野对峙着，丝毫不带犹豫地朝陆疏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他们不是坏人！这是我的老师！”
该说不说，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 老师这个名头还关键场合下还是很有用的，加上陆疏样貌斯文秀美，尽管神色冷肃，一副生人勿近模样，通身书卷气却难掩。
有人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老师？有这么巧？”
跟着周晟赶来的几人跟着探头探脑，似乎是在辨认，犹豫片刻后，稀稀拉拉地跟着叫起来：“陆老师？”
“好像还真是？好像跟在学校的时候不大一样了……您先前是不是休长假了啊？”
“说什么废话，穿成这样当然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
“陆老师，您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一窝蜂地凑上来，穿着各色羽绒服棉服，把自己裹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像只球，也不管陆疏回不回答的过来，反正先把问题给甩出来。
说实话，多多少少让陆疏有些梦回尚且无忧无虑的教学时期，先前那几个跟陆疏他们动手的人见到这场面都有些懵了，扶着先前或被电或被踹开的同伴站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纪野在旁稍微观察了下，见这几个年轻人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饶是如此，也没有立即把匕首给收起来，而是以一种随时可以出手的警戒姿态站在陆疏身后，模样很是令周晟觉得刺眼。
围上来的这些面孔陆疏基本都没什么印象了，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却让他觉得很熟悉，从前他任课的时候还是非常受学生欢迎的。
这大概要归结于陆疏天生长了张温柔亲和的脸，好似没什么脾气似的，对他们这些学生多是包容，又是一众教师中难得的年轻，自然喜欢跟他凑在一块儿。
误会一场，加上陆疏的职业光环，其他人暂时放下了警惕，但因为跟他们交过手吃了亏，多少有些不满，阴阳怪气几句之后，板着脸互相搀扶着先离开了。
开玩笑，陆疏那电棍看着就不对劲，加上后边那个好像练过的，他们这些人哪里打的过。
周晟站在学生的外围，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无奈一个个解答问题的陆疏，从自己出现到现在，陆疏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一个都没有。
好像他并不存在，是个透明人一般。
明明这些人只是听说过陆疏的名号，或许跟他说过几句话吧，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自己才是他的学生。
可陆疏却没有跟他说哪怕一句话，做出一点回应。
纪野无意贸然插入陆疏与学生们的对话，但也没打算把陆疏一个人留在这里，便在旁边静静等待，顺便欣赏下陆疏此刻的模样——说实话，还真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
陆疏与自己在一起，尽管常常说什么哥哥之类的话，又开他玩笑又逗他的，可纪野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要照顾的弟弟，耍脾气有，无意识的撒娇也有。
可跟这群小孩在一起，却是切切实实的长辈姿态，全然一副十分可靠的模样。
有点新奇，也很喜欢。
他看的入迷，慢了半拍才注意到周晟不算友善的眼神，但对方反应很快，自己刚抬眼望过去的瞬间，对方就适时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与纪野的眼神交流，神态很是无害。
可纪野笃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刚刚这人的眸色是冷的，甚至可以说是淬着一点阴毒，令人很是不适。
陆疏刚刚好像没搭理他来着，为什么？
纪野记忆回溯，蓦地想起了陆疏在许久之前给自己看过的某个校园论坛贴。
那个造谣他玩弄学生感情，脚踩几条船的帖子。
会是这个人发的吗？
-
餐厅内，五六个学生唏哩呼噜地吃着泡面，一边将他们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一股脑全交代了。
说起来也是运气好，本来是想趁淡季来这里薅羊毛用优惠券享受下团购套餐，‘顺便’找一下灵感，放松心情，谁料想丧尸会突然爆发，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哪怕度假村的停车场有车，也不敢贸然开回学校或是家里了。
说到这里，有几人的神色有些萎靡，丧尸爆发后不久，他们就联系不上家里了，当时网络还是畅通的，出现这种状况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的家人或许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也有人情绪失控，不管不顾想着回家和父母家人团聚，可外头那样冷，雪又大，到底是被同伴给劝下来了。
这种时候，能活下来尤为不易，他们已经足够幸运，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去送死了。
除了他们几个是互相认识的之外，先前对陆疏动手的那几人分别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以及游客，还有些当天回了家，就没再过来，还有的……
某个学生低声说：“那些游客说，不能让丧尸在度假村里四处闲逛，就、就……”
陆疏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对这群小孩儿而言，前一天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亲切热情的工作人员转瞬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丧尸，还要参与将它再‘杀’一遍，实在难以接受。
有人苦笑着与陆疏说地狱笑话：“不瞒您说陆老师，这几天我们精神状况不大好，又不想上网去看那些信息，就埋头画画，您别说，画的比我们先前任何一副作品都好。”
痛苦是创作的温床，这句话果然不假。
陆疏把他们分给自己的泡面推了回去：“一周前官方不是通知了迁移的事情吗？你们为什么不去？”
在旁沉默良久的周晟终于开口：“是我不让他们去的。”
陆疏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抬眼望向对方，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平静而又冷漠地盯着周晟，等待着他的下文。
周晟迎着他的视线不紧不慢道：“外面路况差，距离远，我们都是拿了驾照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方向盘的水平，贸然驱车离开风险很大。”
“度假村地方大，物资丰富，我们存了不少物资，生存下去不是问题。有地热优势在，或许以后还能种东西吃。”
其实陆疏不是很想跟周晟说话的，但单从他侃侃而谈的姿态来看，或许这人是这些学生的小头领，这帮人都听他的。
陆疏‘嗯’了声，不咸不淡道：“短时间内可能吃穿不愁，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周晟模仿他的口吻道：“总比现在就出去送死强。”
陆疏眯了下眼睛：“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他们的？”
周晟道：“他们都听我的。”
这帮小朋友的脑袋便随着他们俩人一人一句话的频率往左转，再往右转。
周晟承认，自己有故意激怒陆疏的成分在。
就是想让他再多看自己几眼，因为他而情绪波动。
促成目前这个局面的人明明是他，要不是他劝住了这几个蠢货，又在那帮游客与工作人员间虚与委蛇，哪里会有现在虚假的和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其中的功劳最大，出力最多，可陆疏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陆疏转脸看向那几个学生：“是这样吗？”
这几个小孩登时支支吾吾起来。
周晟说的也有道理嘛，他们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出去，况且网上有些帖子他们都看见了，避难所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万一丧尸潮推翻了避难所，现在去不是白白送死嘛。
周晟先前还跟他们分析过，避难所只是一时的，局面还未稳定之前，只要能保证吃喝，暂时还是别去冒险，再者外边那么冷呢，哪有度假村里面舒服。
等什么基地啊，城镇啊，或是什么建设齐全了，再考虑迁移也不迟嘛。
说实话，度假村内的餐厅和小卖部还是蛮多的。
那些运来的瓜果蔬菜在这种温度下根本坏不了，更不要说小卖部里的那些东西了。
陆疏一看他们这个反应，顿时明了。
他们这样想倒也没错，毕竟目前度假村的确算是个很不错的基地，留在这里等等消息也好。
只是周晟目前还需要他们，所以才会一拖二拖三的，可等到周晟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说不准又是什么情况了。
度假村里可不止有一批人。
“好。”陆疏看了眼时间，竟没有一句劝说的话语，欲起身道：“你们决定好了就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留在这里不大合适，就先走了。”
众人齐齐一惊，没想到陆疏会是这个反应，连忙迭声挽留，而周晟更是坐不住，站起来沉声叫住他：“陆老师。”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第23章 
如果真要让陆疏来回答的话, 那么答案是没有。
对于这个曾经可以说是欣赏过天赋的学生，经历两世，再次见面, 陆疏仍旧跟他没有任何好说的。
质问他为什么在论坛上搞那么一出，给陆疏泼那些脏水造那些谣言？
若末世并没有降临, 陆疏应该是会问的, 不过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答案就是了。
毕竟周晟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怎样的结果，又怎么会在被陆疏三两言语质问过后就幡然醒悟, 痛哭流涕地想要求得他的原谅呢？
陆疏做不到原谅他，却也懒得跟他再多费口舌，隔着几个人望向他，平静道：“没有。”
周晟的瞳孔猛地缩了下, 继而强颜欢笑道：“尽管我们在学校分开的时候有些不愉快, 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老师, 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了。”
陆疏挑了下眉：“什么不愉快？你这倒说的让我有些糊涂了, 我好像从来没跟哪个学生有过冲突吧，不知道你说的不愉快是指什么, 反正这里都是你的朋友，说出来也没什么吧？让大家评评理好了。”
众人下意识缩起脖子，总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 谁都不敢说话。
周晟本以为陆疏是因为那天自己曾向他暗示过心意的原因才刻意疏远自己, 而现在看来, 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陆疏已经发现论坛上的帖子是自己发的了？
可在那之后没两天就出现了丧尸的事情, 舆论根本没时间发酵起来，陆疏应该没发现才对。
周晟垂下眼睫，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可能是我误会了, 老师。既然这次这么巧遇见了，不如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这位……”
他转脸看向坐在餐桌边姿势十分潇洒的纪野，他就坐在陆疏身边，身体与桌面拉开了一段距离，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身体倾斜向陆疏，完全超出了社交安全距离，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周晟定定地看着纪野：“这位是老师的朋友吗？”
跟纪野比起来，无论是长相、身材、气质、相较之下，他们这些人真的就像是小孩儿一样，多少有点不够看了。
纪野精神一振。
说实话，他正愁没有好的借口向陆疏再试探、或者说是确认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于是纪野本能地转脸朝陆疏望去，似乎是把选择权递到了他的手里。
陆疏与他对视了一眼，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意图，唇角没忍住往上提了一下，才道：“这是老师的私事。”
能归到私事这一类里的，显然不是什么可以大方公开的关系，要是朋友邻居之类，早就随口介绍了，又怎会这样打眼神官司，遮遮掩掩的。
“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在寻找可以住下来的地方，”陆疏继续道：“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等局势明晰些后再做决定。”
“啊？”有个较活泼些的男孩儿立即道：“陆老师你这就要走了吗？可是我们这里很好啊，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的，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啊。”
陆疏微微笑了下：“谢谢，我们只是出来办点事，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周晟敏锐道：“你们现在还住在小区里吗？”
纪野瞥了他一眼。
他比周晟要高许多，哪怕坐下来也是，那轻飘飘的一眼莫名有些蔑视意味，看的周晟下意识紧咬牙关，神色也跟着沉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纪野总给他一种对方已经洞悉了一切，正在好整以暇看他演戏的错觉。
陆疏悠悠道：“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不用担心。”
他四两拨千斤，根本没打算证明回答周晟的问题，短暂地施舍过一个眼神之后，再次同那几个学生叮嘱起来，听得周晟一阵心烦，很想让这几个人先回屋子里去，自己好跟陆疏单独说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比起末世前向陆疏表白时的‘青涩’表现，不过月余，他的气质陡然变得阴郁了许多，哪怕他假意伪装，依旧叫人不适。
不管怎么说，有个长辈般的角色倏然出现，就像是给他们吃了一记定心丸般，听说陆疏隔天就要走，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不死心地还想要再劝说他留下来。
周晟在无形之中又被排除在了外边。
纪野一边听着陆疏不紧不慢地安慰那几个小屁孩，一边暗暗关注着周晟的反应。
他不止是像小孩被夺走了心爱的糖果玩具那么生气，纪野见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这小孩儿不是什么善茬，要说刚刚只是怀疑，现在纪野敢肯定，论坛上那帖子就是他发的。
纪野不动声色地靠过去，肩膀贴住陆疏的后背，一条胳膊搭在纪野身后的椅背上，姿势错位有种他将陆疏半搂在怀中的既视感，一边轻声与他咬耳朵。
而陆疏对此没有任何抵触情绪，甚至还微微侧过脸，一副专心听纪野说话的姿态。
纪野：“什么时候走？我怕猪咪在车里等急了。”
他们来这里前在车里留了个小型的防强开门装置以及报警器，若是有人强行破门，哪怕隔这么远陆疏也能知悉。
不过是该把猪咪接过来了，浪费了这会时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时候再赶路怕是会有危险，还不如在这里将就一晚，不叫那些人知道他们住在哪栋度假别墅里就是了。
陆疏起身与这群小孩告别，原先还以为他们这就要走，簇拥上来七嘴八舌地劝了几句，什么不要赶夜路会有危险之类，搞得陆疏有些哭笑不得，解释了会在这里过夜后才安静下来。
这还没完，又说要给他拿手电照明，又说要帮忙拿东西，小蜜蜂似的围在陆疏身边。
他们没什么多余心思，就是想多跟陆疏多待一会儿，这段时间天天见的都是一样的面孔，连收拾的心情都没有了。
可陆疏不同，他向来不会亏待自己，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好修养，偶尔去空间里种种地，日常锻炼也没落下，竟然比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气色更好些。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巴掌大的脸裹在羽绒服帽子厚密的白貂毛里，显得格外唇红齿白，听他说话都能短暂失神，视线黏在他脸上，脑子里除了感慨好漂亮外好像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这会儿谁不是裹得像只粽子或是熊似的，偏偏他和纪野却像是去冬季时装秀上当模特，一个雅一个痞，看着养眼不说，还异常般配。
陆疏拒绝了他们要帮忙的热心，叫这群小孩留在屋子里，外面又冷风又大，他们四处搜刮来的衣物，没有那么齐全，等下蹚雪弄湿了，怕是没有第二件可以换的。
周晟沉默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神色难掩阴沉。
旁人见了，还以为他在介意陆疏先前对他的态度，上前安慰了两句。
对这位院内有名的年轻教师，跳级什么的自不用说，作品更是肉眼可见的灵气与天赋，每年学校都要他半个人展，跟在他屁股后边催稿要新作品。
除了那些外行看不懂内行怎么夸都不为过的称号之外，陆疏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他高岭之花的名号。
说起来他的气质并不叫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不抗拒与学生说笑，可真要关系再亲近些却是难如登天。
都知道他脾气不错，可有时好奇心作祟，也想见见这位其他时候的模样。
八卦是人的本能，陆疏前脚刚走，后脚那几个小子就嘀嘀咕咕猜起来纪野的身份。
“反正我觉得他俩是一对，你们刚刚没看见吗，他俩说话的时候靠多近！再往前点都能亲到耳朵了，要是换个人你看陆老师躲不躲？”
“颜值就蛮般配，养眼，嘿嘿。”
“我以前还以为陆老师不喜欢男的呢，没想到啊。”
“那是因为他不搞师生恋好吧，他不喜欢这个，男女学生都跟他表白过，他都拒绝了。”
“……”
周晟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
与那帮小孩儿差不多，他们刚走出去，纪野就急不可耐地问起陆疏来：“不跟他们说是不方便，但跟我可以说吧？”
陆疏扶了下防护镜，唇色殷红：“什么？”
纪野朝他贴过来，哪怕隔着手套也想去抓陆疏的手腕：“……我们的关系。”
白雾从他唇边升起，短暂地遮住了他五官天生的锋利感，急切不说，看着还有那么两分委屈：“昨晚我们都没聊明白呢。”
陆疏看得好笑：“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说的那么清楚啊，不知道有个词叫心照不宣吗？”
纪野自有一套道理：“那也得‘宣’啊。长嘴就是为了说话的，你不知道吗？”
陆疏淡定接话：“也可以用来吃饭。”
纪野强调：“最重要的还是说话。”
陆疏反问：“你不吃饭？”
纪野：“喂！”
这个聪明狡黠又有点欠的劲，还真是陆疏独有，旁人学也学不来，还容易弄巧成拙。
陆疏深谙给一巴掌再给颗糖的道理，若说上辈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心照不宣，那么这次他想要感受点不一样的。
他将大半张脸埋进衣领里闷声笑，笑的纪野郁闷又无可奈何，壮着胆子单手搂过陆疏的肩膀，微微用力抱了他一下。
陆疏没有抗拒，却要装模作样地感慨：“……力气这么大。”
纪野没好气道：“是啊，不然怎么开车。”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了车边，猪咪盘成一团在后座睡的真香，没心没肺的样子还蛮像他主人。
纪野轻轻拍了下它的屁股：“起来了小猪，我们今晚去温泉酒店里住。”
猪咪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不大想理他。
纪野取出改良过的猫包，正欲把猪咪装进去，在旁看热闹的陆疏却忽地扑了过来，竟然是要旧事重提：“你想我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他这一扑来的突然，纪野下盘倒是稳，就是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抱住陆疏还是先把猪咪放下。
慌乱间，纪野本能地揽住了陆疏的腰，双方上半身几乎贴在了一起，陆疏不知什么时候摘了防护镜，密密睫毛扑闪了两下，装作无辜模样轻声问他：“你给个建议，我来参考一下。”
这还用参考？？？
纪野微微用力将人搂紧，顺手摘了自己的防护镜，任猪咪轻盈跳回车里，尾巴摇摇摆摆看着自己两位主人奇怪的互动。
纪野摘了眼镜，又往前逼近一些，深邃五官在陆疏眼前放大，浓颜的杀伤力几乎扑面而来，他眼也不眨地：“男朋友，不行吗？”


第24章 
在纪野的设想中, 以陆疏的性格，肯定不会立马就答应下来的。
或许会说看他表现，又或许会坏心眼地逗逗他, 故意曲解意思。
总而言之，陆疏并不是喜欢打直球的类型。
他喜欢迂回的, 带着一点引导性质, 试探着勾着别人说真心话，让他听得满意了, 这才会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然而令纪野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后，与他靠得极近的、好似再往前凑一点点就能索取到一个吻的陆疏眉尾微扬，面带笑意：“好啊。”
嗯？
什么好？？
好什么？？？
纪野懵了几秒, 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到陆疏再次往前凑了一点点——这距离实在有些超过了, 甚至不需要再往前, 纪野低下头就能碰到对方的嘴唇。
要碰不碰，要亲不亲。
好似一片轻飘飘羽毛, 又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跑的雪片，勾的纪野心如鼓擂，浑身发热。
陆疏的声音更轻了, 几乎只有气声, 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通过唇瓣渡过来似的, 姿态异常暧昧。
“要不要有仪式感一点, 亲一下？”他这么说。
纪野的视线落在陆疏的唇瓣上，很漂亮的颜色，唇瓣饱满，不见一丝纹路, 唇线柔和，看上去就很好亲。
而这张唇的主人也摆着一个等待亲吻的姿势。
纪野本能地寻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低下头去，这是他被允许的亲昵，他的奖励。
可就在他的唇瓣快要贴上陆疏的时，对方忽然往后退了退，瞬间拉开了和纪野之间的距离，想象中柔软的触感瞬间消失，纪野有些诧异地掀起眼帘，看见陆疏一脸得逞笑意，笑的肩膀抽动起来。
“……”
见纪野一脸复杂难言，陆疏唇角的笑意顿时变得更深，边笑边道：“别急，我就是忽然想到，现在这么冷，亲起来肯定没感觉了，不然我们下次？”
什么下次！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纪野刚要拒绝，陆疏就猝不及防再次对他发起攻击，这回不再是将他压在后座上，而是微微抬起头，双手捧着纪野的脸，嘴唇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一记。
……骗人。
哪里冷了。明明很有感觉。
还有就是，果然很软。
他的睫毛都因为这一吻而颤抖起来，外人看来异常锋利的轮廓线条被陆疏捧在掌心，却一点儿也不割手。
陆疏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很是怜惜般摩挲了两下，让纪野的心脏跟着不太平起来，跳得又急又重。
“下次想让我这么介绍你？”陆疏问。
纪野垂眸盯着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还是要、看情况。”
陆疏：“今天这种情况呢？”
纪野：“……不合适。”
陆疏满意微笑：“这么巧，我们想一块儿去了。”
他说完这句，本想暂时放过纪野，却见他两只耳朵红的几欲滴血，面上倒是看不大出来，可心跳声在掌心下扑通扑通，恨不得撞断肋骨冲出来似的，又想着逗他了。
“今晚情况特殊，我们还睡一间，嗯？”
这点纪野很理直气壮：“肯定的。”他们昨晚还睡一张床呢。
陆疏：“不管怎么说，反正来都来了，找个院子连通温泉的房间吧，我们也放松一下。”
纪野：“嗯？”
陆疏挑眉：“不愿意？”
纪野有点后知后觉，肢体反应先一步把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搂紧了：“要的。”
他紧紧盯着陆疏：“刚刚那个，能不能再来一下？”
果然，陆疏这坏心眼的明知故问：“刚刚哪个？”
纪野这回不再配合他玩文字游戏，先发制人抬起头，学着陆疏刚刚的样子吻了下他的眼睛。
陆疏下意识闭眼，薄薄眼皮有些红，纪野的视线停在上边，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被冷落在一旁的猪咪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嗷地叫了一声，陆疏正在享受此刻的温馨呢，差点被它吓一跳，顿时也有点无语了。
纪野神采奕奕，一把捞起猪咪就要把它往猫包塞，反手回来牵陆疏：“走吧，我们去酒店。”
陆疏看着他伸来的那只手好笑，但还是配合着牵了上去，纪野微微一用力，陆疏便被拉到了他身边。
陆疏笑眯眯：“隔着手套也算牵手啊？”
说完这句，他脑子里却忽地发散了一下：难道隔着套就不算……咳咳咳！
非礼勿想，非礼勿想。
纪野还不知道这位脑子里正在开火车，无比认真地回应了对方：“算的。”顿顿，又道：“可以到了房间里再牵。”
陆疏乐不可支，倒也没再说什么，这会儿风大了起来，一个劲地往嘴里灌，实在不舒服。有什么话还是到了酒店再说。
殊不知他们此刻的互动已然被悄无声息摸到某栋别墅天台，正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们情况的周晟完完全全纳入眼底。
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种情况。
说起来很巧，周晟是认识纪野的。
身边同学总有混各个圈子的，看球看电竞看番，平时要么去漫展要么去比赛，有次F1在上海的比赛他得到了一张赠票，本着增加灵感的想法去看了比赛，对这位车手印象深刻。
成绩漂亮就不说了，身材比例、脸，都是拿来就能当参考的优越。
自然了，样貌出众的人千千万，追星的同学不少，平时也爱画些图，周晟私底下也画过不少陆疏的画像。
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对方的脾气性格，媒体抛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当场就敢甩脸子，赛前采访时说要如何，赛中就能应验，实在是有资本，就算看不惯也没办法。
那场比赛纪野拿了冠军，在领奖台上喷香槟的样子很是潇洒狂气。
大概是因为他去看了比赛的原因，回学校后各大软件会推送一些有关于纪野的讯息，周晟无聊点进过几篇，只知道这人不止事业有成，家境还十分优渥，近期回国训练如何如何。
而其中有篇房地产用来蹭热度的帖子，说的就是有粉丝在某某小区偶遇纪野，还要到了合照的内容。
那个小区，周晟记得很清楚，就是陆疏所在的小区，他曾经跟过对方几次，所以知道。
前几年纪野都在国外，应该是今年才回来的，住在同一小区，有怎样的结交方式？
陆疏没有养狗，谈不上遛狗遇见。
他生活自律，健身房在学校附近，应该不是纪野的活动范围。
但如果刚好是邻居的话，遇上末世丧尸爆发，温度骤降，因为互相帮忙而结识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就这么巧。
为什么陆疏前端时间要休假。
不然的话，他或许就不会因为心烦意乱来这里度假，丧尸爆发的那天，陆疏有可能会在学校。
还有什么会比这种机会更容易增进感情的呢？
周晟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些，去预设会让自己得偿所愿的可能性。
陆疏对这些浑然不觉，他和纪野换了一家没有人过来住的度假别墅入住，将屋子上上下下检查过没有问题后，才挑了间屋子住进去，将猪咪放出来。
带了猫砂过来，不用担心它上厕所的问题，房间是大套房，随便它到处跑去。
先前不要学生们给的泡面，倒不是吃不惯，而是他们食水不缺，尚且不知道后面情况如何，还是多给他们留点食物吧。
车上倒是有做饭的工具，陆疏还多拿了几瓶气罐，只是叮呤咣啷一大包拎过来太麻烦，简单吃点东西应付一顿，其余的明天再说好了。
当然，陆疏的‘简单’只是不自己动手烹饪而已，静止空间里存了那么多吃的，现在刚好拿出来开个小灶。
之前纪野就已经发觉了家里食材的不对劲，隐隐猜到了一些，但陆疏没主动说，他就没多问。
后来陆疏坦白前世种种，尽管有关于这部分的内容他没细说，但纪野也听明白了，所以这会儿看见陆疏凭空拿出东西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兴致勃勃问他有没有某某食物，点起单来了。
陆疏只在调情的时候开玩笑，多数时候对纪野还是较为纵容的，听他问了之后，见空间里有，便拿出来给他打牙祭了。
说起来这还是陆疏在一家本帮菜的餐厅打包进空间的，蟹粉拌饭绝对真材实料，当天现拆的肥蟹，蟹黄蟹肉满满当当，加上一点姜醋，不仅鲜味香浓，吃着还一点儿都不会腻。
一道酒香草头、元宝虾，鸡汁笋丝，还有一道大硬菜松鼠鳜鱼。
套间餐厅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地暖是早就开起来的，食物热气腾腾，猪咪先前吃了罐头不大饿，纪野溺爱，在热水里涮了虾和鱼肉给它吃，猪咪大爷还算赏脸。
陆疏最喜欢那道元宝虾，连壳都不用剥，被炸的香酥近乎透明，虾肉紧实，带着一丝丝甜味。
这餐饭吃的还算满足，餐后拉开了房子的窗帘，见只有零星几栋别墅里开了灯，外头大雪纷飞，更显得那几盏灯孤零零。
先前走时陆疏和那几个学生拉了群，此刻群里热闹的很，消息图片表情包乱飞，没点有营养的内容，倒是有个发了今天素描作业的，陆疏多看了两眼。
纪野则翻出了浴袍和换洗衣物，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好几趟，备好了水果和果酒，打算等下和陆疏泡温泉的时候小酌。
猪咪见他忙的有趣，屁颠颠跟在后面，场面有点好笑。
上次纪野发烧的时候陆疏照顾他，帮忙换衣服的时候把他几乎看了个遍，事后也没听陆疏夸过他身材之类，这次刚好……咳咳，借着机会问问。
要是喜欢肌肉更明显的，纪野还能再加大点训练强度。
陆疏见纪野准备齐全，当下很是满意。去卧室换了衣服，领口松松敞开，露出的肌肤白皙细腻，脖颈修长，头发略微长了些，发尾贴着脖颈，莫名还有几分乖巧。
他没打算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去泡澡，自己身材不错，腰身紧实柔韧，人鱼线收束的很漂亮，薄薄皮肉贴着骨头，青筋淡淡浮现，要说拿来当人体模特也是很权威的。
纪野跟在他后头，视线落在他颈后的一小块皮肤上，宛若火舌细细舔过，无声无息地在他的皮肤上游走。
陆疏自然察觉，唇角轻扬，不紧不慢拢了下衣领，在温泉边上站定，一面迎上纪野视线，一面随手去扯浴袍腰带，正欲脱了衣服下去，不远处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不紧不慢，刚好三下。
紧接着，有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陆老师，你们睡了吗？”


第25章 
饶是纪野平时脾气不错, 这会儿火气也蹭的冒上来了。
他们挑了这边的房子住，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生火做饭, 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是在暗中监视，还是跟踪？
现在的网络并没有断, 有什么话是线上不能聊的, 非得跑过来当面聊？
纪野与陆疏对视一眼，后者朝他微抬下巴, 意思很明显，自己则自顾自解了浴袍，转身下水了。
水波随着他的动作拍在脊沟上，温泉池几乎清澈见底, 陆疏肌肤雪白, 腰肢紧韧, 后腰缀着浅浅腰窝, 尽管还围着一层浴巾，仍然能看出其饱满的起伏弧度。
不过才几秒的时间, 他就转身靠在了一层的石壁边，单手撑在台阶上，在蒸腾雾气中笑吟吟望向纪野：“怎么还不去？”
纪野：“…………”他是真的不想去。
明明眼下气氛好景色好, 正是他迫切想要跟陆疏有更多独处机会的时候, 却还要去跟某位心怀叵测的小屁孩虚与委蛇, 实在是不情愿。
可门口的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屋内无人应答，仍在继续敲门，边敲边问：“老师，您睡了吗？陆老师, 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老师，还在吗？”
纪野：。
他敢肯定周晟就是故意的，不然在第一遍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早该走人了，他们又没打算夜里偷偷走，有什么事情是明天不能说的，非得现在？
陆疏被纪野的表情给逗笑了，将大半身子浸在水中，肩线若隐若现，只露一双眼在外头，眼头眼皮薄薄，重睑的后半段要更深些，本就走势上扬的眼尾如蝎尾般勾着纪野的视线。
他磨磨蹭蹭，不情不愿，被陆疏目送着离开了隔间，臭着一张脸去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熟悉面孔，纪野连‘果然如此’的念头都生不出来，除了周晟还能有谁呢。
周晟却被他此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实在是纪野恶劣，明明知道周晟有足够的耐心在门口守着，却不愿意去换身衣服，直接穿着浴袍就过来开门了。
这幅浴袍凌乱衣领大敞的模样落在周晟眼中无异于是种赤裸裸的挑衅，他在确认过陆疏与纪野入住这栋度假别墅的时候就暗道不好，试问谁会在来了这里之后不去泡个温泉解解乏，放松一下。
他们俩人住在一间套房内，可想而知，泡澡自然也是一起的了。
……谁知道纪野有没有对陆疏动手动脚！
他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怎么那么不规矩？？
周晟脸上那大受打击的神情稍稍让纪野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单手扶着门框，口吻谈不上友善：“有事？”
更烦了。
这个反应是觉得自己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么？
故意穿着这个样子过来，难道不是一种耀武扬威？
周晟僵硬地扯了扯两边的唇角，明知故问道：“老师呢？我有点事情想找他聊聊。”
纪野不咸不淡道：“他在忙。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微信上谈，趁着现在有网，聊起来也方便。”
周晟皮笑肉不笑：“我是他的学生，当面说些事情也没什么吧。陆老师以前跟我们走的很近，我先前并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纪野好笑：“都说了涉及到我们俩的都是私事，他这个性格跟学生处得来很正常，却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分享，你们都还只是孩子。”
“……”周晟暗自咬牙，什么孩子，他早就已经成年了！哪怕是陆疏，现在也没有到三十岁。
他活的又比较精致，看上去就像是他们的同龄人，要不是有教师这个名号，哪怕是恋爱关系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纪野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让他跟陆疏见面，还用这种话来刺激他。
先前在餐厅的时候周晟没怎么跟纪野说上话，更无交锋的机会，但现在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周晟就肯定了一件事情：面前这个人，或许知道自己对陆疏的心思。
他有意从中阻拦。
周晟紧紧盯着他：“所以不肯见我是老师的意思吗？”
纪野朝他笑了下，可这笑容里却并无半分友善意味，在周晟看来除了挑衅还是挑衅。
“你的老师现在很忙，也很累。他说今天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这是我的意思。”
他朝着周晟挑高了眉：“这是我私心自作主张，毕竟你是他的学生，应该不会不体谅他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聊好了。”
“不然……”纪野笑眯眯：“你就像我说的那样，给他发个微信好了。等他忙完，应该会回复的。”
这般笑容仿佛某种胜利者下意识的优越，纪野这些年打过交道的人不少，比周晟难缠者数不胜数，除了不愿意在陆疏面前还要伪装自己，他几乎没有在嘴上输过。
这会儿把‘仇恨值’都拉到了自己身上，还将周晟堵了个无话可说，纪野心情颇好地送客。
没办法，他人高马大堵在门口，周晟比他矮一个头，就算想硬闯也只有被撅回来的份，还不如少丢些脸。
周晟再次阴着脸离开了，纪野迅速关上门，回到隔间内，正看见陆疏背对着他趴在岸边剥荔枝吃，热水蒸的他后背粉白，露在水面上的皮肤湿漉漉的，修长后颈折着一道好看的弧度，发尾乖顺地贴在一旁。
陆疏听见动静，头也不回：“这么快？”
“嗯。”到了这会儿纪野的动作反而慢下来，不紧不慢地褪去浴袍，在腰间裹上浴巾，缓缓下水。
明明温泉池并不小，陆疏还靠在浴池边上，可纪野一进来，他瞬间便觉得这方天地变得逼仄起来，哪怕纪野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攻击性自背后而来。
纪野的气息仿佛落在他的后背：“他说有事来找你，我不想让他进来，就叫他有什么事情发消息给你。”
陆疏短促地笑了声：“幸好现在还有网，不然的话你该找什么借口？”
纪野：“我会告诉他你睡了。”
陆疏：“他不信怎么办？”
纪野：“我管他信不信，要是敢强闯就把他拎出去。”
陆疏懒懒转过身看他，语气有些戏谑：“这么强硬？”
纪野往前走了两步，上半身很稳，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侵略姿态，看的陆疏莫名头皮发紧，喉结跟着滑动了一下。
陆疏的视线从他的脸缓缓描摹下去，顺着肩膀和手臂鼓起的肌肉线条，在胸肌上停留片刻后，没入水下垒块分明的腹肌上。
陆疏很喜欢纪野的鲨鱼肌线条，给他那本就看似桀骜难驯的气质增添了几分野性。
水流从腹肌分开至两旁，随着他的靠近，陆疏艰难地将视线收回来，尽量只落在对方脸上，看着一道水痕顺着纪野的下巴低落下来，脖颈与锁骨处湿漉漉的，水痕莫名性感。
纪野反问：“难道你还想跟他谈谈心？”
陆疏轻嗤：“有什么好聊的。”
他可不觉得周晟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商量，如果是害怕断电断网后在这里生存艰难，在陆疏提出这点的时候就该表态了。
尽管自己没教过那几个年轻人，可作为老师到底有份责任在，若是他们现在想前往避难所，陆疏可以帮忙。
涉及到生命安全的才是头等大事，周晟既然没那个意思，陆疏难道要耗费休息时间跟他聊什么风花雪月吗。
至于论坛的事情，陆疏倒不是不记仇，只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暂时没空搭理他。
纪野却道：“他是冲着要把你毁了去的，一旦得逞，你的名声和职业都会受到影响。要不是末世，现在焦头烂额的就是你了。”
陆疏当然知道。
若他只是刚知晓这件事情，怕也是要动气。
可末世后的几年已经消磨了他大部分多余的爱和恨，天灾下，跟重要的人和猫活下来才是头等要紧事。
不过听纪野的语气，仿佛对此芥蒂不小，陆疏笑吟吟：“所以刚刚帮我出气去了？”
纪野毫不遮掩，重重哼了声后道：“我对他还是太客气了。”
陆疏：“所以到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哪怕我们没穿什么衣服待在同一个浴池里？”
“……”纪野回神了。
说实话，他刚刚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陆疏身上乱飘，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亦或是自己的反应不礼貌了。
这个浴池，实在是不大。
他先前故意往陆疏跟前挪，看上去像是要正经跟陆疏聊天的样子，实际上俩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剩下什么。
周晟的话题终止后，竟然有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陆疏哪里才比较合适。
他的身材修长纤细，肌肉薄薄的覆在身体上，肉眼可见的平滑细腻。
若说纪野没有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可真要做点什么，好像又太快了。
纪野暗自懊恼：怎么自己没有重生？不然这会儿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跟陆疏相处起来得有多亲密他都不敢想。
他轻咳一声：“那好，不提他了。”
陆疏问他：“荔枝吃吗？”
这是他先前囤货时买的白糖罂，肉厚核小，汁水清甜，这会儿泡着温泉吃起来，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淌下去，很是舒服。
纪野被陆疏投喂了几颗，心绪却没有因此而平复下来，试问谁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半裸泡温泉还毫无反应，那除了羊尾几乎没有别的可能性。
他默不作声地倒了杯梅子酒来喝，度假酒店内多的是餐具酒具，酒液紫红，盛在白玉杯内显得格外澄澈。
这酒其实度数不低，初喝时只觉得冰凉酸甜，多喝几杯后酒精才渐渐发挥作用，原先刚好舒适的温泉水也仿佛变烫了许多，额头鬓角微微干湿，胸肌因为充血而鼓起更饱满的形状。
唔……还蛮养眼。
陆疏见状，不可避免地起了些别的意思，问他：“你酒量如何？”
纪野：“不会发酒疯。”
陆疏：“但是？”
纪野：“……应该没有但是吧。”
怎么会。纪野喝醉后就会变成话唠，言语更是直白无比，陆疏早就领教过，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纪野还不够醉，当即热情帮忙倒酒，嘴上说：“那更好了，来来来，多喝点。等这次回去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泡上温泉呢。”
纪野想说在家里泡澡也好，回去修个小池子就行，但转念一想还不知道材料够不够，引水也是个问题，还是回去后琢磨琢磨再说，便应着陆疏的话’嗯‘了声，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慢慢饮尽了。
俩人靠在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陆疏期间仿若不经意般给纪野续了好几回酒。
他们挨的这样近，泡了这么一会儿，陆疏面上晕开淡淡的粉色，唇瓣覆着层透明水光，说话时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舌尖在唇间一闪而过。
笑容如纱般覆在面上，像是那个没能落在唇上的吻，若即若离地环绕在他身侧，看的纪野几乎挪不开眼。
脑袋渐渐变沉，纪野的行为完全不受大脑支配，本能地在这样的笑容支使下靠近陆疏，与他的手臂贴在一起。
陆疏明知故问：“靠这么近做什么？”
纪野喝醉后语速要比平时慢一点：“不为什么，就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想……跟你贴在一起。”
陆疏：“像这样碰一碰手就可以了？”
纪野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反正只要听见陆疏的声音，他就会本能地回答，做出反应：“其实，还想要更多的。”
陆疏很‘贴心’地往前挪了挪，大方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循循善诱道：“比如？”
纪野盯着他，除了腰间浴巾围着的地方外，其他几乎一览无余，刚刚还四处乱瞥强装镇定地与他说话，一点儿都不敢多看，现在倒是放肆起来了，视线几乎黏在了陆疏身上，在腰腹处辗转流连。
“好细……”他说：“腰，感觉很好摸。”


第26章 
陆疏唇角几乎压不住弧度：“还有呢？”
纪野视线微微上抬：“我没想到你平时还有练胸肌。”
陆疏：“还好, 没那么夸张。”
他抬手戳了戳纪野的，因为充血亦或者他用力的缘故，真是硬邦邦。
陆疏由衷道：“你身材更好。”
宽肩, 窄腰，背沟很晃眼, 加之又是冷白皮, 腰腹处干干净净一片，十分赏心悦目。
纪野闻言沉默了两秒, 眼皮微垂：“可你上次都没夸我。”
陆疏：“嗯嗯嗯？”
纪野的声音更低了：“就是，我发烧的那次。”
陆疏没能立即跟上他的脑回路，莫名道：“你发烧了我还要夸你？夸你烧的好吗？”
“不是。”纪野哼哼着往前靠，这下真是要贴在一起了：“你帮我换了衣服, 但是后来都没有夸我身材好。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疏听懂了。他好笑道：“那不是有张龙那帮人过来捣乱么。再说了, 我那时候要是夸你身材好, 不是显得我在你生病的时候趁人之危, 不担心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情欣赏你的身材。”
纪野‘嗯’了声,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满意吗？喜欢吗？”
陆疏的眼波在他光裸的胸膛上轻轻一拂：“光看是没有办法可观的评价的, 我还得感受下手感。”
纪野丝毫没觉得陆疏的话有哪里不对, 他这会儿是彻底醉了, 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过脑子, 当即握住了陆疏的手，将他拽了过来，把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大方道：“那你摸。”
陆疏下意识抓了两把。
嗯。现在太硬了, 手感不好。
比起这里，他还是对纪野的腹肌更感兴趣一点。
明明还浸在水里，应该没有多大的感觉才是，可被陆疏用掌心抚过腰侧鲨鱼线的时候，纪野腹部的肌肉还是没能忍住因为激动而紧缩起伏，线条绷的很紧，看上去就更加明显了。
两侧的线条像收着胯骨往下坠，没入松松垮垮的浴巾内，纯白色的布料随着水波而起伏飘动，场面一度像是在拍什么性感杂志的封面。
头发早在被浸湿的时候就被纪野给抓上去了，只有一两缕碎发垂下来，反而像是精心打造过后的发型。
这人背头要更有侵略感一些，特别是靠在池边握着陆疏的手去抚摸自己的时候，一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眨也不眨，唇瓣微微抿着，脖颈牵出一段线条，连这一点点的正常生理表现都会让陆疏觉得很喜欢。
好吧。他的确不是擅长直白表达的人，这点他和纪野不一样。
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借着纪野喝醉的机会趁人之危，让自己更放肆一些。
纪野眸光灼灼：“手感怎么样？”
陆疏抬眼看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纪野闻言微蹙起眉：“为什么会有假话？”
陆疏忍笑：“因为我很坏，就喜欢逗你。”
纪野将前头的那个‘嗯’拖的很长，像是在思考，过了半晌才道：“所以假话是我不喜欢听的那种吗？”
换言之，真话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陆疏挑了下眉：“不过假话也是我想好了的，真不听啊？”
“不要。”纪野干脆利落拒绝：“就想听你喜欢我的。”
大概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让陆疏喜欢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再说什么话去逗他，而是用空着的那只手遮住了纪野的眼睛，俯身在他的唇角轻轻碰了下。
纪野：……………………
在陆疏放下手之后，他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是几分钟？陆疏当时久违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转身去倒酒给自己壮胆，而身后的纪野依旧一动不动。
酸甜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落下去，在胃里火辣辣地灼烧起来，陆疏想说今天就到这里好了，他们也在浴池里消磨了很长时间，该回去睡了。
可是没等他开口，身后有水声突兀响起，紧接着，滚烫的温度自背后袭来，一双手臂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无论是后背还是脖颈，好像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廓上，克制地停留了几秒。
陆疏酒精上脑，想着这个姿势明明是蛮亲密的，但在两个人身上没什么布料的时候怎么显得那么糟糕，加之纪野能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那种掌控权交替的感觉便隐隐冒了出来。
不过纪野只冲动了这么一下，很快便松开了手，虚虚扶着他一条手臂，低声说：“回去吧。”
陆疏定了定神，想着再继续待在浴池里就要泡皱了，便没再拖延，跟纪野一起裹了浴袍进屋里去了。
也就是现在所有供应还没有崩溃，还能正常地享受这些措施，不然室内温度也足够冷到让陆疏喝一壶了。
回房间的时候陆疏在猫窝里找不到猪咪，环顾一圈，才在床上找到正在熟睡中的小猫，盘成一团窝在他们俩的枕头中间呼呼大睡，鼻尖粉的很。
陆疏不好意思打扰它，也觉得自己好像多喝了两杯，手软腿软的，慢吞吞去换了衣服，再慢吞吞地爬上床，哐当倒在柔软床铺上。
猪咪边打哈欠边伸懒腰，一只粉白爪爪伸到了陆疏脸颊边，被他抓来揉了两下。
猪咪没睡醒，难得的没抗拒，任陆疏从头到脚摸了两套，才开始喵呜表达不满。
纪野消失了几分钟，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拎了个吹风机：“头发，吹一下。”
陆疏仰脸去看他，见纪野眸底还未完全恢复清明，说话也有点缓慢迟钝的样子：“不然会头痛。”
陆疏朝他招招手：“你坐这里。”
纪野不疑有他，乖乖在床沿坐下了，手里的吹风机却被陆疏抽走，按着他的肩膀道：“别动。”
直到热风拂过额头，纪野才后知后觉想要拦住陆疏：“我是要给你……”
“我知道。”陆疏打断他：“我只有发尾发梢湿了，先给你吹。”
纪野：“那你……”
陆疏耐心道：“等你的头发吹干之后就吹我的。”
纪野不说话了。
他与陆疏面对面坐着，发丝被陆疏用手指拨弄轻梳，偶尔遮住眉眼，偶尔又全遮住了。
纪野顺着轻微的痒意闭上眼，任由陆疏随意摆弄。
猪咪早就习惯了吹风机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丝毫反应，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们继续睡了。
倒是陆疏因为纪野闭眼的原因能肆意地打量着这张脸，这段时间他们的头发都有点长长了，纪野的脸撑住了，这会儿哪怕被陆疏乱揉，照样有种难言的凌乱美，乖乖等待的样子更像是被主人吹毛的大型犬，看得陆疏心尖微软，在嘈杂声中明知故问：“你喝醉了吗？”
纪野立即睁眼：“没有。”
陆疏下意识笑了：“既然没有的话，不如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纪野：“唔……什么？吹头发吗？”
陆疏乐不可支：“你忘了？刚刚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呢。”
纪野傻傻凑上前，在不听话的发梢袭击下执着地睁眼盯着陆疏：“什么问题？”
陆疏的视线往下晃了晃，暗示意味很明显。
纪野与他对视了片刻，‘啊’了声：“想起来了。”
他再次抓住陆疏正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毫不犹豫地再次贴在胸口：“所以喜欢吗？有没有漏掉没有摸的地方？再摸一次也是可以的。”
说来巧得很，他将陆疏掌心按住的位置，刚好是他砰砰急速跳动的心脏。
陆疏忽然道：“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你喜欢我什么啊？”
好吧。他承认，这是个很俗的问题。
但大多是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质疑和反复确定自己得到的爱，陆疏又不是圣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当然也不能免俗。
再者他总觉得，自己或许会在纪野这里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纪野听他这样问，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吗？
他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什么都喜欢啊。”
陆疏：“这答案听起来有点敷衍。”
“为什么？”纪野猛地凑上来，几乎要撞到陆疏的下巴，后者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纪野伸来绕在他后颈的手给扣住了。
他的手掌很宽大，手指修长，指骨腕骨的形状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因为大小而影响美感，陆疏眼里他经常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大型犬，骨骼强壮，手爪粗大，很是威风凛凛。
再往前一些，就要碰到鼻尖了。
纪野盯着他，气息从陆疏唇瓣上拂过：“是觉得我说的不够具体吗？”
陆疏：“……反正，听起来很敷衍。没有诚意。”
纪野想了想：“那、你发脾气的样子很好看。”
陆疏：“？”
纪野解释：“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朝我发脾气，很好看。嗯……很漂亮。”
他毫不避讳地用漂亮这个形容词来阐述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那天纪野急匆匆从训练场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冷着脸，微微抬起下巴跟他不耐烦协商的陆疏。
当时陆疏刚从学校回来，白天处理了点棘手的事情，因此心情不大好，他心知肚明，自己当时的脸应该是很臭的，语气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真的很漂亮。
在暖色的灯光底下，连衣服都还未来得及换，穿着丝绸质感的衬衫，珍珠般莹润的光泽感，衬的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
他头肩比例很好，脖颈修长，喉结很秀气，耳垂也是薄薄的，右侧的耳垂上，还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那双眼眼尾的褶痕有些深，无形中延长了眼型的线条，哪怕冷着脸时都是微微上翘的。
他不似纪野，轮廓和嘴唇的形状都很秀气，他站在那里，连灯光都是偏爱他的，落脚的每个点都像是油画高光的神来一笔，毫不夸张的说，纪野有那么一瞬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一开口与他说话，语气不善，抬着下巴隐隐绷着一张骂人的脸，好似这样很难相处似的，实则更漂亮了。
纪野当时背着光站着，陆疏便没怎么将他的神情看清，实际上纪野一直在盯着他说话时开合的唇瓣看，颜色淡淡的，被舌尖压上一层晶亮水光，真是夸张的美丽。
“拒绝我的时候也很漂亮。”纪野继续说。
偶尔出门撞见，只微微朝纪野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见他穿衬衫、风衣、各种材质的衣服和搭配，浅色系偏多，每次都是清清爽爽，又带点小设计的，像是在走时装秀。
纪野有时候甚至会羡慕陆疏的学生，时常见面相处就不说了，还能看见陆疏玩变装游戏，每天都能眼前一亮。
拒绝他时的态度完全取决于陆疏那天的心情，要是心情好点，或许还能温和些，要是心情不好，就有几个明晃晃的‘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字写在脸上。
可纪野只觉得可爱，恨不得对方拒绝自己的话再多说一点，明明对他涉猎的那些什么画画创作了解不多，还要凑上前聊。
他的态度这样明显，作为经常被人明恋或暗恋，用各种方式追求的陆疏不会没察觉到。
可他始终觉得自己和纪野是两个世界的人，想着对方多跟朋友出去玩几趟应该就会歇了心思了，竟然也一直没有把话给挑明过。
但是谁会喜欢心仪对象拒绝自己时的样子呢？
没等他对此表达出疑惑和不解，纪野又道：“说话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睡着的时候……”
他一一细数，显然平时没少观察陆疏，有些角度甚至是陆疏完全想象不到的。
“都很漂亮。”纪野总结道。
陆疏被他气笑了：“所以你是因为漂亮才喜欢的咯？”
纪野丝毫没觉得这是个有多难回答的问题，当即给了陆疏答案：“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觉得漂亮。”
“这样敷衍吗？”刚刚陆疏才退开一些，纪野这会儿又立马凑了上来，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陆疏没听懂似的，再次强调：“也不只是这些，无论你干什么事情，我好像都很喜欢。”
生气也好，心情好也罢，就算是骂人发脾气，指使纪野去干活做事，开他的玩笑，亦或是旁的什么，好的坏的纪野都很喜欢。
他身边倒是有理想型很确切的朋友，后来交往的也差不多是那样的人，可纪野却是绕口令般的择偶观，喜欢自己喜欢的，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陆疏听完这些后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至此，他终于完完整整地听见了纪野的告白。
他所有的心动、喜欢，还有从前不方便宣之于口的感情。
哪怕是在喝醉了的情况下说的。
“我知道了。”陆疏说：“要不是你现在不大清醒，我真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一个吻。”
纪野立即坐直了。
他将字音咬的很重：“我清醒的，现在也可以。”
陆疏：“真的？”
纪野重重点头：“嗯！”
陆疏忍笑：“可是我觉得你的酒还没醒，怎么办？”
“啊？”纪野微微垮下脸，看样子有些失望：“真的不可以吗？我觉得我很清醒啊。”
陆疏憋笑的很辛苦，这时候依旧要作乱：“真的吗？那你把衣服脱了。”
纪野一听，果真要站起来脱衣服，直把陆疏逗的笑倒在床上，双手捶着柔软床面，边滚边笑，简直毫无形象可言：“我的天啊，你也太可爱了，这要是别人见你喝醉后这个样子，还不把你狠狠吃了，再赖上你？”
纪野还在茫然：“不是你让我脱衣服的吗？别人叫我我又不会听。”
陆疏乐不可支，笑到几乎不能完整说完一句话的程度：“我叫你脱你也不能答应的这么爽快啊少爷，万一我存了坏心思怎么办？”
纪野虚心请教：“什么样的坏心思？”
陆疏：“拍你的裸照当做壁纸什么的？”
果然恶趣味。
可纪野哪里是寻常人，他甚至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俯身要去拽陆疏：“那好，你拍吧。不止是壁纸，锁屏也好。”
这回轮到陆疏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纪野一本正经：“拍我的裸照当做你的手机壁纸。”
陆疏：“？”
玩笑归玩笑，真让纪野把他裸照作为自己的手机壁纸，那岂不是每天打开手机就能看见了，陆疏有些时候还是蛮正经的，当即拒绝：“不要。”
纪野的关注点很离奇：“不是你说喜欢我的身材吗？”
陆疏纠正他：“你记错了，我刚刚还没来得及回答。”
纪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下更不得了了，大型犬似的凑上来，紧紧贴住陆疏：“那你现在回答吧，喜欢吗？”
陆疏被他的口吻再次逗笑了：“哪有这么逼着别人说的？有点霸道了啊。”
纪野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耍赖似的蹭了一下：“我就这样。”
陆疏轻轻地拽着他的头发：“仗着自己喝醉了耍赖是吧？”
纪野：“嗯。”
陆疏轻轻推他肩膀：“嗯你个头啊嗯，快起来，你身上都是肌肉，好重。”
纪野反手搂紧他的腰，低声说：“再抱一下。”
陆疏竟然就不推了。
猪咪用屁股‘听’了他们腻歪了半晌，终于舍得转过身来，轻轻甩着尾巴边看这两个人类互动，见他们抱在一块儿，也想凑热闹似的往这边靠了靠，伸出一只爪子轻轻碰了下陆疏的脸。
它用肉垫碰的，根本就不疼，陆疏还以为它是在担心自己，转过脸蹭了蹭猪咪：“没事。”
“？”纪野：“你在干嘛？我也要。”
这要是纪野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跟猪咪吃醋争宠的，这会儿竟然也不管了，没等陆疏回答就开始用脑袋去蹭他脸，把陆疏蹭得好笑到不行：“哎你别…你怎么跟猪咪比啊，它那么小一只……喂！纪野！”
双方正闹得厉害，猪咪爬起来试图加入战局，在旁上蹿下跳，陆疏一边要按住纪野，一边还得防着猪咪忽然窜上来，忙得不可开交时，先前泡澡解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却冷不丁开始滴滴滴叫起来，瞬间止住了纪野的动作。
先前他们之所以敢把猪咪放在车里的原因就是因为出发前纪野曾经摆弄了一个小型的报警装置，因为怕后期网络断了失效，因此还做了离线模式。
除了他们之外，只要有人接近车子并试图损坏或是暴力开门，陆疏这边都会收到提醒。
强提醒，绝对不会错过漏掉，手表嗡嗡在桌上震动，震的连猪咪都呆住了，猫背弓起，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
陆疏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许多，他推了推纪野的肩膀：“你先起来。”
纪野虽然有些酒醉，借着大脑昏沉肆意与陆疏亲近，但此刻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尽量迅速地爬了起来，一手扶着额头：“……去看看吗？”
陆疏摇摇头：“还是我去吧。”
纪野现在这个样子，陆疏还怕他等下在雪地里摔一跤呢，反正身上有防身的东西，除非有十来个人守在车边蹲他，不然陆疏是不会吃亏的。
再者真要是那样，他难道不会跑吗？这段时间去家里健身房碰的最多的就是跑步机了，陆疏还真不担心这个。
纪野却坚持：“我们一起。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他甩了甩脑袋，语速还有些慢：“刚好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陆疏还要说些什么，纪野先一步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今天我们只见到了那几个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暗处，你那个好学生都没有把这里的事情交代清楚。”
陆疏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要比一个人单枪匹马要好，但见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调侃一句：“酒醒了？”
“……”纪野实话实说：“没完全醒。”
要不是刚刚的强提醒刺激了一下，估计还得缓一会儿。
他们换了衣服，让猪咪乖乖待在屋里，先不开灯去了二楼查看附近的情况，哪怕是黑夜，外头没开什么路灯，因为积雪深厚的原因，倒是比寻常黑夜更亮一些。
加之二楼视野开阔，纪野的夜视能力极强，能看个大差不离，先前的脚印被覆盖之后，只有一条歪歪斜斜地朝着车子的方向而去。
一个人。
纪野有些懊恼：“早知道该加个监控的。”
“下次再加也来得及。”陆疏道：“度假村里暂时不缺物资，停车场里也有车子，真要用车的话总不能这时候还挑挑拣拣想要好的。哎你说，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纪野却道：“我们的车停在外面，直接开走不会引起度假村里的人的注意，但要是从停车场里开出去就不一样了，只要这个点还没睡，大概都能听见动静。”
“好吧。”陆疏有些无奈：“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那辆车的。光凭这个，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开走了。”


第27章 
鞋底将雪踩实的咯吱声响在这雪夜里显得格外明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栋酒店的房间内亮着灯。
不知这些人是真的睡不着，还是躲在窗帘后悄悄关注着外边的动静。
度假村当时在建设的时候意图模仿国外小镇的风格, 因此各家之间离得并不算远，加之天然泉眼也很接近, 天时地利人和, 造就了现在的布局。
这也意味着，若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硬碰硬, 哪怕是临时起意，现在从房子里跑出来也能追的上。
不知是谁在负责度假村内的扫雪工作，道路两旁积着厚厚的雪，只特意清扫了一条小路方便出行, 想来若是要把这里面的车开出去, 单是这糟糕的路况就能让他喝一壶了。
陆疏方才在酒店内心情还有些凝重, 这会儿是一点也不紧张了, 他口袋两边分别是手电筒和电棍，单就晃眼和电击这两个组合装就足够了。
同时他也在想, 这个打扰了他们美妙夜晚的人又是哪位。
周晟么？似乎不太像。
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把陆疏留下的话，对他的车动手是下下策，毕竟这里有的是车, 他们开一辆走, 留守在此的人又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算真把这些车都当做了他们的私有品, 那拿物资来换就是了, 末世过后，以物换物才是潮流。
但若不是周晟，陆疏又想不出来谁还有这个精力深更半夜出来干坏事。
总不能单单是为了给他们添堵吧。
还是说，觉得他们车里有什么好东西, 想要偷走？
陆疏碰了碰纪野的手臂：“怎么样？头晕吗？要是不舒服跟我说，我扶着你。”
纪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早清醒了，说实在的，他也想过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周晟，单就这么冷还要偷摸出来干坏事的精神，他实在甘拜下风。
他摇摇头：“没事。”一边暗搓搓挨着陆疏肩膀，伸手挽住他手臂，好像口不对心般不想让陆疏担心，对方见状将他的手臂夹紧了，叮嘱道：“难受记得跟我说。”
纪野唇角隐隐陷下一点弧度，多少有点得意。
是谁心想事成，暗恋成真了？
是他。哈哈！
纪野简直数不清陆疏究竟有多少优点，又或者说组成陆疏的每一个部分在他看来都是可以津津乐道的优点。
昨晚他还在为自己与陆疏的关系而感到不真实，而现在则是确认到不能再确认了。
他们上辈子一定是恋人的关系，并且陆疏就是喜欢他的。
到度假村外的这条路并不远，纪野没能美多久就到了，那人还在车边，明晃晃地亮着手电筒的灯，老远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们正在撬车门锁，呼吸粗重，脚边还放着两只行李包，看样子是准备偷了他们的车跑路。
陆疏与纪野对视一眼，双方的神情都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来偷车的啊？
陆疏更是一眼就能从背影分辨出来对方并不周晟，以他这个行为来看，怕也不是周晟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默契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这个年轻人吭哧吭哧地撬锁，边撬边急，越急越撬不开，嘴里不断碎碎念，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难搞，我在网上看视频明明很容易啊？总不能是太冷了冻上了吧……”
纪野抱着手臂，幽幽出声：“没有冻上，你这样是撬不开的。”
对方急的跺脚，下意识接话：“那怎么才能撬开？”
说罢，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吓得大叫一声，随手丢掉了手里的撬棍，满脸惊恐地拿了手电筒转身照向他们。
纪野抬手帮陆疏遮了下光，沉声道：“别晃，伤眼睛。”
这张面孔他是见过的，先前在餐厅里的时候，这个男孩儿跟着那几个年轻人一同簇拥在陆疏身边，话不多，因此没什么存在感。
可当时陆疏建议他们去避难所的时候，话里话外隐隐有若他们愿意，可以帮忙护送的意思，毕竟温度太低，一旦断电情况便会变得很恶劣。
只是他们当时的神色看上去都不大认同，并未对陆疏的提议感到心动，这会儿怎么又？
陆疏微微眯着眼，看见对方被纪野呵斥后果然放下了手电筒，饶是如此，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似乎是叫，林永望？他记得对方是个有些内向的孩子。
与纪野想的一样，对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不能理解，陆疏纳闷道：“你在干什么啊？”
林永望眼见被正主抓包，当时跟着周晟赶过来的时候更是见过纪野的身手和陆疏那支明显改良过的电棍，知道自己这小弱缺身体对付不了他们，竟然把手电筒也扔了出去，扑通一声在他们面前跪下了。
“陆老师，你救救我吧！”
陆疏：…………
-
十几分钟后，陆纪二人把林永望带回了他们落脚的酒店内，另外找了个房间与之谈话。
陆疏其实是有点想不通的，还是那句话，微信说一声的事情，至于跑出来一声不响地偷他们的车？
见他刚刚那副雪地里都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努力’了好一会儿了。
要不是纪野这车够抗造，自己又有改装车子的习惯，说不定车门还真会被他的蛮力给撬开。
林永望的行李里还有个工具包，听他刚刚说的，仿佛在网上提前做过攻略，连撬开锁之后怎么启动车子的下一步都想好了。
说真的，陆疏很无语。
他扶着额角沉默了一会儿，先前不许林永望开口，让他措辞好了再交代，免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听不明白，刚好也让他平复下心绪。
陆疏见对方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有些忐忑地暗自偷瞄他，便放下了手，直入主题：“你怎么想的？”
林永望小声道：“我、我就是想离开这儿。”
陆疏：“觉得去撬停车场的那些车会被人发现，所以就盯上老师的了是吧？”
靠在窗边抱臂状似在欣赏雪景的纪野闻言唇角微勾，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陆疏自称为‘老师’的语气很好玩，有种年轻人在小孩儿面前装长辈的既视感。
林永望垂下脑袋，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刚刚也这样，说道歉就道歉，说下跪就下跪，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陆疏道：“我刚刚让你想好了再说，不是让你只会道歉的。你既然想要离开，当时在餐厅怎么不说？事后怎么不找我？”
他身子向前倾，双臂搁在桌上，紧紧盯着林永望的眼睛：“你是不是怕被别人知道？”
林永望的头埋的更低了，嗫嚅道：“……是。”
陆疏：“是谁？”
林永望不说话。
他不说，陆疏也能猜到。单看当时这帮小孩对周晟的态度就明白了，话语权根本不在他们自己。
可陆疏给了他们机会，不然的话，连夜启程在别处露营并不是多难办到的事情，还能免去被周晟‘骚扰’的麻烦。
陆疏想了想，道：“你要真想离开，我可以送你去避难所。”
这本该是他所希望的，可在听见陆疏这么说之后，林永望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陆疏见状道：“你要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不然在这耗着也是浪费时间，万一我改变主意了……”
纪野没忍住又笑了。
吓唬小孩儿的方式真是跟逗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可林永望却吃这套，一听陆疏不打算管他，瞬间就有了反应，几乎要扑过来似的，想要去抓陆疏的手，被身后眼疾手快的纪野给按住了。
纪野淡淡道：“不着急，慢慢说。”
林永望咽了口唾沫：“老师，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周、周晟他跟这边的游客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混在了一起，什么事情都敢做的！我觉得他就是把我们当作小跟班，作为谈判的筹码而已……”
”什么事情都敢做？”陆疏抓住关键词：“他们做了什么？”
林永望脖子一缩，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又不敢说了。
纪野听的有点不耐烦，说实在的，他真不怎么喜欢这种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又想要好处又想惹麻烦的人，当即便对陆疏道：“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这车他是偷不走的，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林永望闻言有些惊恐地望向陆疏，生怕他应和纪野的话。
谁知陆疏抬脸与纪野对视了一眼，还真准备起身走人了。
这把他吓个不轻，连忙道：“老师、老师等等！就是、先前网上都在传高烧是异变前兆的时候，度假村有几个人也出现了这种症状，但、但网上也有人说不一定全部都会异变啊？可周晟却说会有危险，把那群人全部拖到度假村外头，给他们冻死了……”
陆疏愣了下：“冻死了？”
林永望轻轻“嗯”了声：“发烧的人里还有我的同学。”
都是一个学校的，那也是周晟的同学。
纪野沉声：“没有人阻拦吗？”
林永望磕磕巴巴：“拦、拦了，可他也说了，这是在对所有人负责，要是异化变成丧尸，我们都得死。”
纪野讥讽道：“他就没想过这些被冻死的人也会变丧尸？”
林永望缩了缩脖子：“说了。可周晟说，他们把人给丢远了，变成丧尸之后就没有意识了，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再者还不一定会变成丧尸呢。”
陆疏冷笑：“这么笃定，怕是开着车去送的吧？不是担心他们发烧异化后变成丧尸么，这会儿又有侥幸心理了？”
林永望支吾着不敢说话。
他不用说，陆疏也能猜到当时是什么情况，把发烧的人留在这里要冒着生命危险，关系又没有近到可以近身去照顾的程度。
末世下，为了保命，别说是对陌生人，哪怕是朋友亲人，父母妻儿，在紧要关头狠心舍弃的例子陆疏不是没见过。
可他没想到的是周晟竟然会这样果断无情。
说到底，他还是未踏入社会的学生，平时就是上课、练习搞创作，或是四处看展旅游寻找灵感，就算步入末世，关乎于别人生死的决定做的也太快了点。
再者听林永望的语气，周晟并不是不得已而为之，甚至还是主动参与其中。
也不知道将人丢出去的主意有没有他的份。
见陆疏的语气像是不赞同他们的做法，林永望鼓起勇气道：“所以老师你能理解的吧？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的！”
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往前挪了一段，要不是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怕真是要扑到陆疏身上了：“老师，您不是说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很安全吗？带上我行不行？我什么都能做的，还有、还有您平时画画的时候我也可以帮您打下手啊！我什么都会的！”
陆疏：“………”


第28章 
说实话, 陆疏并不觉得林永望是临时起意，从他的表现上来看，至少这番话是提前就想好的, 就等着这个机会表现惊慌无措，借此向陆疏提出请求。
就这么相信他？
陆疏也纳了闷了, 先不说避难所的情况如何了, 网上的确有些不大好的声音，可林永望又是怎么笃定自己的住处要比度假村好的, 就因为自己现在还敢驱车外出办事吗？
陆疏懒得与他多解释，回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林永望愣住几秒，旋即扭头去看依旧维持着抱臂靠在窗边姿势的纪野。
见过他先前说跪就跪的样子，陆疏也猜到了他大概在想什么, 先一步道：“你不用看他, 我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去征求他的意见, 因为在我问出口的那一刻起, 这就等于一种变相的为难了。”
纪野是不会拒绝他的，可陆疏却不能把他的迁就作为手中的砝码, 随意地为他做出决定。
“我所在的地方只是暂时安全，就像度假村里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更别说为别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了。”
林永望却不死心：“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老师, 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说着, 身子挪到了一边, 竟又要朝着陆疏跪下来。
陆疏非常非常不吃这一套，朝纪野递了个眼色过去，后者十分默契地捞住林永望的胳膊，强行把他‘提’了起来, 说话也没怎么客气：“你怎么膝盖这么软，说跪就跪？”
饶是被人当面这么说，林永望的面上也不见任何屈辱之色。
在他看来，自己的决定再明智不过。
周晟太危险，避难所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谁知道丧尸潮会不会把那个临时建立起来的基地摧毁，还不如借着陆疏的庇护过渡一段时间看看形势再做决定。
想来陆疏那的情况也不会比度假村糟到哪里去。
至于求饶或是跪求，都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林永望顾不上从纪野手中挣脱出来，可怜兮兮地望向陆疏，满脸恳求之色。
陆疏不为所动，神色反而因为林永望的举动而更淡了几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酷无情：“解决方法我已经说过了，倘若你不需要的话，你可以再再想其他办法。”
说罢，竟直接起身走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继续跟对方再多商量几句的意思。
林永望呆住了：“老师……？陆老师！”
跟上来的纪野反手将门给甩上，也把林永望毫无营养的求助给关在了屋里，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脚下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陆疏正准备回房间，却被纪野给拽住了。
他拉着陆疏闪身躲到了隔壁房间，刻意控制了下手上的力道，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果然，陆疏的后背刚贴上门板，开门声便传了出来，林永望追了出来，口中仍在叫着：“老师？老师你别走啊，我、我可以……”
剩下的话陆疏没能听见，纪野抬手将他的耳朵给堵住了。
四目相对，纪野微笑的神情里带着一丝揶揄，他性情颇好地朝着陆疏做口型：“可别让他找到这里来。”
陆疏却不以为然。
林永望的表现在他看来多少有做戏的成分，想来他当初不应该学画画，应该去学表演，演技这样炉火纯青，要是没什么心眼的，早被他给缠上了。
陆疏的态度这样明确，他装装样子看看陆疏能不能回头罢了，难道还真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啊？
果然，没等几分钟，走廊外便没了林永望扯着嗓子近乎撕心裂肺的声音，纪野松开拂在陆疏腰间的手，改为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示意他往外看。
不多时，林永望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拎着他的行李，灰溜溜地又回到了他原先所住的地方。
纪野轻笑：“还真是能屈能伸。”
陆疏跟着挑眉：“我问你，要是我刚刚答应了他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纪野：“把他送去避难所不就得了，带回家做什么？你都有我了，还缺人帮忙打下手？”
他说‘你都有我了’那句话的语气特别有趣，陆疏本能地就跟着他笑了起来：“可他说的是画画时来帮我的忙，这个你也会吗？”
“他能帮个屁啊。”纪野毫不客气：“难道在没有他之前你都是花钱雇人来干活的啊，我可没在网上看见有哪个学生跟你合作创作过，就连办展你都不爱让人插手的。”
“？”陆疏：“你知道的还挺多啊？上网搜过我？”
纪野：“……”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现在学生不都爱在网上分享点大学日常嘛，什么上课看展的，你在圈子里还蛮有名的。”
陆疏：“没看见过骂我的？”
纪野不是个爱撒谎的人，陆疏语气不像是对此很介意的样子，他便老实答了：“见过。但是评论里帮你说话的更多。”
这可不是三两句‘我不喜欢’就能胡乱引导的，陆疏的权威性摆在那儿，作品网上多的是，就算不喜欢那也只是个人喜好的问题，但要说他实力不行，那可算是捅了窝了。
每年考入学院的学生里有多少人不说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九十的人看过陆疏闲来无事录的教学视频。
他经营账号一点儿也不用心，偶尔闲了录个教学视频发上去，要是懒得费功夫就直接发作品，连脸都没露过一个，平台粉丝照样多的夸张。
不过对于陆疏而言，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林永望既然已经离开，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俩人闲聊着回了房间，一开门，猪咪靠在床头睡的奇形怪状，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滩似的，姿态十分好笑。
陆疏动作轻柔摸了它两把，猪咪对自己的老爸没有什么警觉性，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陆疏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同样在抚摸猪咪尾巴的纪野，忽然道：“明早吃鸡蛋饼吧，好不好？”
-
纪野不知道陆疏为什么提到了鸡蛋饼，但在隔天早餐起床后，果真吃到了双蛋鸡蛋饼。
很夸张的量，面皮松软，小麦香气非常扎实，馅料塞的满满当当，里脊肉并非是炸的肥嫩的那种，吃起来有些微焦的口感，边缘甚至还有些脆，满满铺了四五块，几乎就没有吃不到肉的时候。
方腿丁切的圆滚滚，鼓鼓撑起一整只鸡蛋饼，被压在薄脆底下，冷不丁跟芝麻一同咬下，满口都是香气。
松茸鸡汤鲜的很，偏偏汤也清，不消说胃，身体都跟着这一口鸡汤而暖了起来，明明汤里没刻意放太多的调味料，可一喝起来就有点停不下来，就连猪咪都埋头喝了一整晚没有放调味料的。
几道清爽小菜，荤素搭配均衡，就算是和平时期，这顿饭也能吃的人说不出话来。
陆疏怕纪野没吃饱，又给他多加了两只香菇蛋黄烧麦，蛋黄底下握着一块牛肉，肉汁浸的糯米香喷喷，油润松子更是点睛之笔。
纪野吃美了。
早餐后收拾桌面不仅没让陆疏来插手，整理行李的时候更是手脚麻利，叫陆疏在旁跟猪咪玩就好，再时不时被投喂一颗几乎有拳头那么大的草莓，满口清甜沁凉，连屋外的糟糕天气都能短暂原谅了。
他们大部分行李都留在了车里，因此收拾根本没耗费多少时间，想着走之前再跟其他学生打个招呼，陆疏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想在离开前最后问一次，无论是谁，现在想要去避难所都来得及。
而昨晚恨不得扒着他的裤脚跪下来的林永望却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其他人说他太累在房间睡着了，陆疏听了也只是好笑，并未拆穿他昨晚做的‘好事。’
在听到陆疏再一次提起避难所之事时，这帮学生的反应和昨天差不多，还是在第一时间下意识看向了周晟，像是等他表态一般。
陆疏当下便知道怕是没人会跟他一起出发了。
也罢，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他已经尽到应尽的责任了。
只是他有点好奇，怎么周晟听说他们要走没有任何反应，按理来说，他既然想要陆疏留下，怎么也该做点什么，亦或是说点什么，可他的样子却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并不怎么在状态。
只是要搞事情的人终究拦不住，就在陆疏准备与他们告辞重新启程的时候，坐在一边当透明人的周晟忽然开口：“老师，能谈谈吗？”
陆疏眉心一跳，心道果然，这人肯定是要跑出来搞点事情的，一边有些不爽他临时开口的行为，当即想要拒绝。
周晟却道：“很快的，就几分钟。老师，您这次离开，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有一些话，如果这次不说的话可能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
听见他这么说，原先坐在身侧摆弄手机的纪野忽地坐直了，暗中轻撞了下陆疏的手肘。
“……”陆疏沉默了两秒，大概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颇有些无奈地松口答应：“好吧，五分钟，你跟我过来。”
纪野很淡定地跟着站了起来，一副主人姿态：“这边有个休息室。”
周晟拧眉看向他：“这是我和老师单独的谈话，不想让外人听见，还是麻烦你在外面等等吧。”
陆疏淡淡：“不用。他不是外人。”


第29章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场景不大合适, 听见陆疏这么说，那几个小孩儿都想要跟着起哄了。
听周晟的话是一回事，但都是同龄人, 完全心服口服那倒也不一定的，这帮搞艺术的, 谁没点傲气, 这会儿见周晟吃瘪，明显是喜闻乐见。
周晟自以为表情管理还行, 至少不会露太大的破绽，实则在场的所有人都瞧见了他脸上的难堪与不忿。
暗中议论陆疏与纪野关系的他可以当做没听见，自欺欺人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可听见陆疏当面跟他这么说, 他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然而就算再不能接受, 陆疏也不会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见他僵在原地, 还要催上一句：“发呆也算时间啊。”
不知谁忍不住接了一句：“哭？哭也算时间啊。”
陆疏：。
周晟回过神来，暗自用力咬了下后槽牙, 阴沉着脸说：“走吧。”
好像在发现陆疏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至少会顾全学生脸面和情绪，周晟便也不再装热情羞涩, 反而隐隐透出几分强势的味道来。
可硬撑出来的, 在纪野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他之所以想让陆疏多留一会儿听听周晟要说什么, 本质上还是介意先前陆疏给他看的论坛帖子里的内容。
罪魁祸首都在这儿了, 不兴师问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哪怕周晟不一定向陆疏道歉，更不会真心忏悔，但好歹先把这口气给出了。
陆疏猜到了他的意图，尽管自己现在再想起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错愕与委屈了, 可纪野在意，那就是他在意。
隔间的休息室并不算大，纪野最后一个进来，顺手带上了门。他身高优越，蜂腰猿背，平时看着不觉得，在对他而言有些矮的门框前就显得很大一只，压迫感非常强。
周晟顺着陆疏的视线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更黑了。
他平时不怎么去健身房，身形倒也算得上修长，可哪里能跟纪野这种经常泡健身房的人比，别说脱了衣服了，哪怕多穿两件都不够看的。
陆疏与他不同，每回见到都是满眼的欣赏，明晃晃地刺激着周晟的眼球。
这和看见心仪的模特不是一码事，目光里带着欲望，直勾勾的，在纪野不注意的时候黏在他身上，对方有所察觉时及时挪开。
周晟哪里见过这样的陆疏。
他记忆里的陆疏是优雅冷静的，亦或是不近人情的，没那么多额外的不属于这个身份的情绪存在，然而在面对纪野的时候，他是个男人。
有感情，有情欲的男人。
周晟看得多少有些崩溃，原先想好的话全部被他给抹去，自暴自弃又或者说是豁出去似的，开口便道：“老师，我想要跟你走。”
陆疏：“……？”
这开场他属实没有想到。
这帮学生因为他要冒着断电后会遇见的取暖危机留在这里，他却在暗地里向陆疏表示想跟他们一起离开？
陆疏更无语了，这是什么临阵脱逃行为啊。
若先前陆疏对他只是漠视的话，此话一出，他望向周晟的眼神中则不自觉带了点轻蔑。
周晟面无表情道：“我改变主意了。”
这么快？！
别是被陆疏激怒了，临时改的主意吧。这也太孩子气了。
陆疏：“你认真的？”
周晟：“嗯。”
陆疏盯着他，忽地笑了：“好，那我也把话跟你说清楚。今天这话换做是谁跟我说，我都会答应。但只有你，我不会答应。”
他说的可谓直白，就差没把‘我不待见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饶是做好会被拒绝准备的周晟也怔住了一瞬，神情继而变得有些不可置信：“……您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等到陆疏准备把话挑明的时刻，纪野控制不住地跟着激动起来，连肌肉都变得紧绷，站在周晟对面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这张清秀无害，看似单纯的脸，在被揭穿所做的恶行之后，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陆疏倒也不拖泥带水，话赶话的都说到这儿了，今天自然要把话给挑明。
他道：“在我这儿没有以德报怨这一说，我不会帮助曾经想要用舆论毁了我的人。”
周晟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瞳孔随之紧缩，嘴唇轻轻颤了下。
纪野将他所有的小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的反应不做任何掩饰，更是坐实了他的所作所为。
周晟竟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向陆疏求助的。
说真的，有点好笑。
纪野随之站直了身体，往前逼近了几步，站在了陆疏的身后。
他的敌意几乎扑面而来，加上气势十足，给人一副他马上就要动手揍人的感觉，周晟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想不通的是，陆疏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帖子都没来得及发酵起来，丧尸就出现了啊？
周晟原先还想既然陆疏这般对他避之不及，那他就偏要借着拜托‘护送’的借口缠上他，届时他不想走，陆疏难道会将他半路扔下么，这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现在这些假设都不存在了。
与纪野一样，陆疏在把话挑明了说的同时，也在注意周晟的反应和表情。
他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类似于抱歉的神色，毕竟就像纪野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末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定会受到影响。
但是，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
陆疏冷笑道：“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吗？只要我不知道，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跟我说话，求我帮忙？”
周晟唇色雪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老师，你在说什么呢。”
陆疏：“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周晟继续扯着唇角的两端，僵硬地往上扯，看着竟然有几分恐怖木偶的惊悚感：“可是老师，您不是喜欢男人吗，又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发的那个帖子，真的会毁了你吗？你是缺钱，还是没有地方住？你有那么多学生，不说那些比你年纪还要大的了，大部分都是只比你小几岁的人，你难道想不到这些人、我，会对你产生感情吗？”
“老师。您难道不该为此而负责吗？”
纪野先听不下去了。
他两步上前，长腿一抬，二话不说先给周晟来了一脚，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漂亮到像是在拍什么武打戏，陆疏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正动手呢。
“发什么神经？！”纪野骂的毫不客气，连分贝都没有刻意控制：“说话过脑子了吗？！他是你的老师，顶天了教你个什么画画技法，教你做人都是多余的，难道还要管你吃喝拉撒情感需求啊？那我还说你的脸让我的拳头有想揍人的冲动，你要不要为此负责？”
周晟哪里能猜到纪野会突然动手，别说提前做准备了，就算做了也撑不住被这么踹一脚，登时叮铃咣当带倒了一片桌椅，不止后背，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拆散了，好半天黏不起来。
纪野：“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是吧，怎么没说你自己没本事？帖子里泼脏水造谣又算什么？你要是真喜欢他，会那样说他吗？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恶心话？怎么不套在自己头上？”
说完，到底是没忍住，拎了个椅子砸在他头上的空地，瞄准了动的手，虽然没砸到周晟的脑袋，但还是把他吓了个不轻，整个人条件反射地蜷缩成一团。
纪野这股火从看见帖子的时候就憋到现在了，本来想着陆疏大概不喜欢自己插手，只暗搓搓怂恿他把话挑明算了，没想到这货是个不要脸的，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冬日里厚重的保暖服到底是给周晟提供了一些缓冲，没让他惨到站不起来的地步，可纪野挡在陆疏面前的身影太刺眼，周晟没等自己能爬起来就趴在地上吼道：“你比我又好到哪里了！”
“你们从前认识吗？你懂他了解他吗？看得明白他的那些作品吗？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末世之前根本不认识，不就是临时凑到一块儿的吗！你敢说你喜欢他不是为了他那张脸？！”
你知道个屁啊！
纪野见他这幅死不悔改还以为自己懂得很多的样子就讨厌，正欲反驳，身后便伸来一只手拽住了他，陆疏不紧不慢道：“就算是为了脸，他的条件也要比你好。”
“不要再为你的行为进行任何的修饰了。”陆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怕是这个角度，他仍旧美丽的那样高不可攀，漠视神色中带着一点看垃圾的轻厌：“你不仅学术成就低的可怜，做人更是差劲。”
他对学生，大部分是鼓励教育，委婉提出对方的问题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少有把人贬低到一文不值的时候。
哪怕是那种真的没救了的，陆疏也只是不再多言而已。
与其管束，还不如让对方随心自由发挥，万一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那他的放手反而是种成全。
这也是陆疏在学生中口碑那么好的原因，只要是跟他接触过的，几乎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而此刻，陆疏头一回打破了自己的某个‘原则’，言辞堪称毫不留情。
说完，他继续补刀：“还记得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天跟你说的话吗？现在，我做一些修正。”
“无论是男是女，是猫还是狗，哪怕只是喜欢一只塑料袋，我都不会喜欢你。”


第30章 
·
直到他们已经重新驱车出发, 想到刚刚陆疏和周晟说话时的样子，纪野还是心动不已。
他当时面色冰冷，整张脸都是绷着的, 眼皮微微下垂，看向周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
想来无论是谁, 在触及到那样的目光时都会控制不住地心跳狂烈震颤, 说不出话来。
周晟只以为是纪野后来者居上，借着末世才有机会与陆疏亲近, 运气好了些而已。
至于陆疏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周晟不愿意去假设陆疏的肤浅，全然没有想过陆疏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个可能性，听见他这么说之后, 打击可谓是毁灭性的。
纪野机缘巧合占据了视线绝佳的位置, 可谓是大饱眼福。
要不是不愿意让陆疏的目光再停留在周晟这个垃圾身上, 纪野还真想再多看一会儿。
反正他用脸骂的另有其人。
休息室的动静那么大, 外面的人肯定听见了，看出些端倪的人本来还以为周晟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表明心迹,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拒绝了，能动起手来属实是让人想不到。
可要不要进去劝一劝，看看情况, 他们还有些拿不准。
万一进去撞破什么, 搞得场面更尴尬了怎么办。
只是里面的动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概只有几分钟？陆疏就开门出来了, 纪野跟在他后头，除了脸色有点臭之外，竟还有几分诡异的愉悦。
没有人敢拦他们，陆疏迅速地回了房间取走猫包, 学生们也是在这种时候才发现他们居然还带了一只猫，配色刚刚好的一只奶牛猫，被养的油光水滑的，看上去很非常神气。
纪野把猫包背在了胸前，一只手虚虚护着，走在前头为陆疏‘开道’，两人一猫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度假村。
别人在想什么纪野不知道，但当他把车子开出去最少一个多小时之后，坐在副驾驶的陆疏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纪野说：“可我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塑料袋。”
陆疏：“……？”
猪咪和陆疏一起转头向他看去，纪野余光一扫，被这个画面给逗笑了，只觉得好可爱，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下一站去哪里？”
陆疏没立即回答他，而是在思考刚刚纪野的语出惊人。
什么塑料袋？
他也没说纪野是小猫小狗啊？
见陆疏不说话，纪野也不介意，乐呵呵地去看电子地图，对照着先前撤离的路线，大概看了下今晚能歇脚的地方，再有一天，他们就能抵达陆疏所说的工厂了。
今晚露营吗？还是找家酒店或是公寓住一晚，要是能在室内的话情况肯定要好一点，毕竟夜里温度要更低些，在室内开火烹饪也很方便，只要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陆疏都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哪怕只是一些简餐。
陆疏抱着猪咪，它这段时间伙食好的很，本来还担心它会吃胖，不过看它天天在家里疯窜疯跑的样子，想来没有这样的风险。
他顺着对方顺滑的皮肤撸了两把，看着纪野一脸喜气洋，忽然道：“怎么这种醋也要吃啊？”
纪野轻咳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疏揶揄道：“还是说想让我在那个时候跟他特别申明，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也不是塑料袋？”
“……”纪野的咳嗽声变重了些：“我就是刚刚忽然想到了。”
陆疏侧着身，后背抵在车门边上，一只手朝后支在车窗边沿：“真的？没有别的需求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当做没有，这个话题就揭过了哦。”
纪野瞬间警觉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个需要郑重回答的问题，立即道：“等等、你等我一下。”
嗯？
陆疏脑子里刚冒出一个问号，纪野就毫无征兆地踩下了刹车，车子骤停，轮胎将雪压的很实，倒没有那么刺耳，车子也很稳，猪咪站了起来，两只爪子扒住陆疏的肩膀，似乎是想要跳出他的怀抱。
纪野转过身来，伸手从陆疏怀里捞走了猪咪，轻轻将他放到后座上。
猪咪很配合地滑过去，乖乖坐好，抬起前爪舔了舔。
陆疏：“做什么？”
纪野认真道：“我觉得这是需要停下车来聊的话题，等聊完了，我们再出发。”
陆疏似笑非笑看着他，只觉得纪野这个微微肃然的神情很有魅力，配合着微微坐正了身体：“好啊，要聊什么，我洗耳恭听。”
“就是。”纪野明明是已经打完腹稿，想好措辞的，可在被陆疏这样盯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才重新对上他的眼睛：“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是说，我们重新聊起来的时候，你能不能……”
陆疏配合着他的尾音把声线拉长了：“嗯？”
纪野本能地清了下嗓子：“就是，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他说着还有点委屈：“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过喜欢我呢。”
陆疏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看来你是喜欢直接表达的那种类型。”
纪野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昨晚我虽然喝醉了，但当时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就是很喜欢你，觉得你哪儿都特别漂亮。”
陆疏又不是神仙，自然是喜欢听见心仪的对象这么夸自己的，唇角无形中又往上提了提，一时竟然压不下来，嘴上还要再推两句：“你就单看脸啊？”
纪野反驳道：“当然不是。但我喜欢这么夸你。”
陆疏接受了。
他朝纪野勾勾手指：“你过来。”
纪野依言照做，俯身靠近陆疏，肩膀被他搭住，属于陆疏的气息几乎铺面而来，对方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瓣上碰了那么一下。
就那么一下，快的纪野几乎来不及回味，陆疏就已经退回了刚刚的位置，在车窗外一片晶莹雪景里朝他笑：“这样表达喜欢行不行？这也是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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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傍晚，天边隐隐透出淡淡的深蓝色，早晨出发时还没什么迹象的雪飘飘然落下，空气里的湿润度很高，淅淅沥沥夹带着一点雨水，这种雨夹雪的天气可以称得上是糟糕了，纪野当机立断，找了一家较为偏僻的民宿作为落脚点。
这一路上有零星见到几个丧尸，可现在这路况没办法让它们在发觉车子的一瞬间就追上来。总的来说，危险系数不是很高。
民宿里的人撤的匆匆忙忙，但能用得上的物品基本都带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垃圾和被丢弃的物品。
纪野简略打扫了一番，找了间最大的屋子把猪咪放出来，小东西也不怕生，刚从猫包里出来就‘嗷’地一声窜出去了，紧接着屋里乒铃乓啷，也不知是撞到哪里还是弄倒了什么东西，场面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就连纪野都对这样的场面非常适应了，见猪咪往自己跟前飞奔过一回后便放下了心，先让它四处‘溜达溜达’再说。
不过今天有个坏消息：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网络已经不大行了，落脚民宿后就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再者，这边的电力供应也没了。
纪野为了确认是不是这家民宿的问题，还去隔壁溜达了一圈，都是一样的结果。
从这天起，除了避难所，整个世界将会陷入一片寂静。
在出门前陆疏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设备带的都还算齐全，暂时不会遇到无法供暖的问题。
不过想要昨晚的条件怕是不能了，毕竟就算有能源矿石帮忙运转，小型取暖器的功率有限，不能将一整个套间都顾全到，更不能穿着太过简薄。
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条件已经不错了，陆疏没有过多挑剔。
纪野今天几乎开了一整天的车，为了赶路没怎么休息过，到了地方后又忙前忙后的，消耗蛮大。
陆疏的车技到底不如他，这会儿也只能做点好吃的犒劳一番，好弥补弥补他的胃，毕竟他们今天的午餐就是在车上草草吃了顿简餐解决的。
外出后每次开火做一顿饭，纪野就忍不住要感叹一次，陆疏几乎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无论是肉菜还是辅料，都洗净切好腌好放入保鲜盒内，这会儿打开就能用，很是方便。
纪野喜欢吃各种方式烹饪的排骨，但首选还是糖醋做法，这对陆疏而言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炖的肉丝丝入味，筷子轻轻一夹就要脱骨似的，调味没那么甜，却十分入味。
一道百香果酸汤牛肉开胃的很，不仅牛肉细嫩，汤汁也能喝，陆疏加了一点点辣椒，酸辣开胃，滋味异常好。
蒜薹辣炒鸡丁鱿鱼则是过度小菜，分量不算多，蒜薹炒的干干焦焦的，鸡腿肉很嫩，鱿鱼弹牙，说是辣炒，但只放了几丝辣椒作为点缀，卖相好的很。
菠萝鸡翅陆疏偷了个懒，用民宿厨房里的空气炸锅做的，鸡翅都是提前腌制好的，表皮被炸的酥脆，一口咬下去还会在口腔里放大声音，汁水被全部锁在肉里，带着一丝丝的甜。
最后是一锅牛尾骨酸汤菜饭，牛尾骨是用高压锅来炖的，酸菜牛肉另起锅来炒，哪怕干吃都十分下饭，更不要说加了牛肉汤来泡饭，滚烫一口汤水下肚，幸福感几乎飙升到满值。
陆疏有些怕烫，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边看纪野坐在对面干饭，他俩面对面坐着，侧边的位置留给了猪咪，一碗汤一碗各色肉类与蔬菜鸡蛋堆起的猫碗，它边吃边呼噜，显然非常满意。
俩人一猫，晚睡晚起，一日三餐，这样就很好。


第31章 
猪咪的保暖小窝重出江湖, 幸好屋子里是双人床，睡他们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还能在床尾放上一只猫窝, 无论猪咪想睡猫窝还是跟他们睡都很方便。
饭后猪咪的两位父亲陪着它玩了一会儿。也就是精力旺盛的奶牛猫了，陆疏和纪野轮番陪玩都没有把它累趴下, 永远都是一副：再来玩一会儿本咪还可以的架势。
陆疏：婉拒, 点到为止。
民宿的床看着还算干净，但到底有段时间没有人睡过了, 出门前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自带了床上用品过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压缩袋里，并不怎么占地方。
这种情况下就没有必要分房间再安置了, 但凡外出, 他们俩默认是睡在一起的。
这几个晚上对与纪野来说都不大太平, 陆疏的坦白让他激动了半个晚上, 隔天在度假村又被夜袭，今天看似一切太平, 可半路停车聊完那些话之后，纪野又有点不淡定了。
要知道这晚纪野已经在尽量不让自己盯着陆疏的嘴唇看了。
那一个吻短暂的就像是他的错觉，实在是时间太短, 根本不容他做多反应, 这个吻就结束了。
而且以陆疏当时的反应来看, 他绝对是故意的。
纪野在意识到这点后, 没头没脑地补了一句：“能再来一下吗？”
结果自然是被陆疏拒绝了。
陆疏笑容微妙：“下一次吧。”
可他没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纪野稀里糊涂应了，等车子重新驶出去好一段时间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却又不好意思再问, 免得好像他期待到无心开车似的。
陆疏洗漱完毕回来，纪野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色原是淡淡的粉，但似是被揉搓过，颜色变深了些，唇瓣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显得愈发饱满柔韧。
他肤色本就白，不笑的时候，眉目间自带一股清冷韵味，只是并不多，眼皮微微垂着，神色倒跟在休息室里对周晟放狠话的时候有些像，纪野心里一突，又开始砰砰跳起来。
陆疏爬上床，被子里冰冰凉的，肌肉下意识就绷紧了，本能地排斥这样的环境，却又不得不咬牙钻进去。
没办法，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还能取暖已经很不错了。
纪野见状连忙跟着掀开被子上床，他的体温天然要比陆疏高一点点，刚好帮他暖一暖。
果然，纪野刚钻进来不久，陆疏紧皱在一处的眉头就微微松开了些，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了凑。
纪野故作正经：“冷吗？”
陆疏抬眼轻轻剜他一眼：“你说呢？外边都零下几十度了。”
纪野忍不住想要装一下：“但我觉得还好。”
陆疏眉尾微扬：“什么意思，炫耀啊？”
“不是。”纪野笑嘻嘻地：“我是想说，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可以离我再近点，靠着我就暖和了。”
“行啊。”陆疏真没跟他客气，毕竟互相取暖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做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当即便拍拍身侧空位让纪野躺过来一点。
纪野心脏狂跳，看似冷静地照做，摊开一侧臂膀，非常‘贴心’且意图明显地留了个位置给陆疏。
这个姿势刚摆出来，他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妥，陆疏那么聪明，肯定猜到自己不是无缘无故说什么不怕冷、靠得近些的话，反而显得他更加居心叵测了。
然而陆疏这会儿却没空管这些，他像是鱼似的钻进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顺手拍拍纪野的胸膛，评价道：“嗯。不错。”
纪野那点隐晦的情绪登时被他这个动作放大了，心绪激动，本能地要侧过身去抱住陆疏——
身体刚准备动作，陆疏忽地又爬了起来：“等一下。”
什么意思？反悔了？
陆疏转身往与纪野相反的一侧靠过去，衣物下摆随着动作被卷起来，露出一小截柔韧的腰肢，在纪野眼下晃了晃，又随着‘啪嗒’一声被黑暗笼罩。
他们的露营灯还摆在旁边提供着光源呢。
温暖的身体再次回到怀中，纪野本能地收拢手臂把陆疏抱紧，怀里的人懒洋洋地：“别抱那么紧，不舒服。”
纪野一听，连忙把手松开，后者往他身上靠了靠，挤出一点点鼻音，听上去很惬意：“这样就行。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顺着屋檐啪嗒啪嗒往下落，先是落进积雪里，被藏住了声音，融化了那一排的雪之后，雪凝成冰，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冰坑，雨水砸上去的声音很清脆。
陆疏闭着眼睛，耳畔是纪野的心跳声，床尾猪咪睡的很沉，伴随着雨水敲击冰面的声音，他渐渐放松下来，脑袋压在纪野的肩膀上，无比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纪野被他的状态所感染，只觉得这刻一切圆满，胸膛处被充盈的满满当当，再无旁的奢念。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外头晴光大亮，天气竟然好了不少，尽管寒冷依旧令人有些无法忍受，但看着心情却好了不少。
纪野先起床去烧热水，与陆疏双双洗漱了一番，喝了点热水，略活动了下手脚唤醒身体，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做早餐。
陆疏熬了一锅香香浓浓的皮蛋牛肉粥，料给的非常足，米香和食物的香气霸道非常，还没熟的时候纪野就闻到味道了，更是把猪咪急的不行，一直黏在他脚边喵喵叫。
纪野东西收拾一半还得过来先把‘儿子’稳住，免得又扒又跳的，恨不得窜上陆疏的后背，趴在他的肩膀上才好。
怕只吃粥路上扛不住，开到半路胃里就开始抗议，陆疏另外又蒸了一笼蟹黄汤包，一盒口味不同的巨大个烧麦。
饭还未全部做好，猪咪先吃上，免得等不及又要闹起来，除了平时它发神经叫人没办法，多数时候陆疏都是很溺爱的。
纪野一边撸一边很烦人地询问：“这是谁家的小猪在吃东西啊？这小肚子怎么那么大啊，你也不是长毛猫啊，应该不会虚胖吧？好吃吗？怎么不说话？没有礼貌哎。”
陆疏：“……”
猪咪被他吵的烦了，抽空嗷呜两声算是敷衍，反而把自娱自乐的纪野给乐得不行，蹲在旁边傻笑。
陆疏将食物从蒸锅里端出来，刚想问问纪野喝点什么，这就从空间里拿吧，懒得现做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从他们来到现在就一直安静无比的地方忽地远远传来了动静——似乎是车子的声音。
陆疏微微一愣，下意识望向纪野，对方站直了身体，神色有些严肃。
见陆疏望过来，他顿了顿，安慰道：“没事，或许只是路过的。”
听动静对方只有一辆车，陆疏自然不担心，哪怕是民宿的老板回来了，对方若要计较，以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付款’就行了。
至于他所知道的那些到处作恶的组织，怕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纪野倒是希望对方只是开车路过，双方都有目的地，并不需要特意打照面，也免去许多麻烦。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如他们的意——车子在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陆疏心知肚明在对方离开这里之前他们都是没有办法安心进食的了，便跟纪野说了声，先把食物收到了空间内，十分有默契地走到了窗边，站在窗帘的两侧往楼下看。
他们昨夜将车子给停在了车库内，加之昨夜的雨夹雪掩盖了痕迹，看不出这里在撤退后还有人来过的痕迹，这也降低了对方的警惕心。
陆疏看见了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SUV，黑色的车身，上面又是水又是泥的，想来先前的路况不大好，两串脚印并排着延向他们隔壁的家庭小餐厅。
陆疏看着那两串脚印，莫名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大对劲。
纪野轻声道：“是个孩子。”
陆疏倏然抬头看向他：“什么？”
纪野指指外边的痕迹：“旁边那串脚印很小，应该是个孩子的，嗯……应该不会超过十岁。”
陆疏的眉头拧得很紧，说实在的，现在外面的气候可以说是恶劣的可以，但凡能不出门，都不会有人想要出去，不管怎么说，房子里面总要比风雪交加的室外要暖和点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带着个孩子，为了生存外出寻找物资，这多少让陆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等等吧。”他说：“估计就是来找物资，过会儿应该就走了。”
纪野‘嗯’了声。
就算要在这儿住下来，他们两方也是不冲突的，本来也只是在这里落脚一晚而已。
猪咪吃完了它的早餐，安安静静坐在床上舔手洗脸，致力于让自己看上去白胖干净，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察。
很快，隔壁屋子便有了动静，陆疏定睛一看，从屋内一前一后抱着箱子出来的竟然是一对母女，俩人尽可能地把整套装备都凑齐了，围巾手套耳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走这种路要更困难些，磕磕绊绊的，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摔跤，可饶是如此，也没有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的意思。
陆疏能看出那位女士怀里抱着的东西要更沉一点，小姑娘也是想要帮上忙，却看的更加令人心酸。
上辈子陆疏在进入基地之前并非没有遇见过一个人，也曾受过旁人的帮助，当时是没有条件，后来在基地常驻下来之后，只要见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伸出援手。
他的空间里还有许多保暖的衣物装备，他想拿出一些来给这对母女。
而就当那位女士把东西搬上车放好，准备再跑第二趟的时候，站在二楼窗帘外的陆疏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竟然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面孔。
他们前世见过的。


第32章 
末世几年后, 各大基地建立起来，并运转自如后，各个势力和组织间并非全无联系, 人才分散，基地的专攻也并不同。
就像是陆疏所在的曙光基地, 因为有他和纪野在, 他们的专攻方向都在能源武器上，而隔壁的恒星, 则专攻种植农业。
楼下的这位女士郑思颜，则是这行的翘楚。
恒星基地派人到曙光参加学术研讨交流会的时候，陆疏与郑思颜有过一面之缘，也曾有过时间不短的交谈。
他对郑思颜的印象很深刻, 可以说是恒星就是有了她才能到当时的地位的, 就是因为她所带领的团队研发出了抗严寒的稻种, 恒星才能用粮食去其他基地换取能源矿, 用来基地的供暖和电力运转。
他所在的基地也因为没有掌握这项技术，不得不用武器与之交换。
不过当时的大基地多是如此, 大家手里都掌握着一项可以在末世中决定生死的东西，基地之间互相流通，以物换物, 维持平衡。
现在所谓的恒星执政官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郑思颜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奇怪。
倒是有一件事让他很在意。
在他被乔河出卖的前夕, 陆疏曾听说郑思颜背叛基地, 出逃还被通缉的事情。
在陆疏看来，那个提到基地发展，可以让基地内的人都吃饱穿暖都双眸发亮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基地的事情。
陆疏当时留了个心眼, 托人去询问了情况，才知道郑思颜所谓背叛基地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和恒星的执政官闹掰还是因为她女儿的事情。
能让郑思颜不惜与执政官闹翻也要离开的事情，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只是陆疏托去的人没有接触到那么核心的位置，因此无法知道具体的内情。
但单凭打听到的这点信息，就足够让陆疏为之哀叹了。
可现在，郑思颜和她的女儿还好端端地待在这里。
陆疏当机立断：“我们下去。”
正偷偷关注着陆疏的神情，见他面色严肃准备安慰的纪野：？
不是，说什么呢？
陆疏却已经动了，动作飞快地从背包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纪野还没看清，他就收起了东西朝门口走去。
纪野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迅速跟了上来，把猪咪留在了屋子里，将门关好。
一出屋子，寒气登时扑面而来，陆疏将衣领拉高，小半张脸埋进去，边下楼边思索着自己该说点什么。
恰好此刻郑思颜又从餐厅内搬了点东西出来，冷不丁看见隔壁名宿里走出两个男人，顿时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将女儿搂到了身后，神态宛若见到敌人的母狮，与当时神态放松，跟陆疏有说有笑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可到底是没能一直这么笑下去。
陆疏先往后退了两步，温声道：“您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本来听见你们过来的动静，我们是不打算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唐突，是因为我们见过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底的公开课上，我来旁听，我跟您打过招呼。郑教授。”
“？”纪野本就茫然的神色看上去更懵了，时间紧，陆疏根本来不及跟他交代什么，但公开课？
那什么，以他对陆疏的理解，他很有可能、或许、大概、并不是会去看公开课的人。
陆疏这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也不怕被郑思颜拆穿，因为这就是真事，后来陆疏查阅郑思颜资料的时候还曾经找到了那堂公开课的相关讯息，若郑思颜问，他还能准确地说出她那天穿了什么衣服、梳了什么发型。
果然，在初听见陆疏的话时，郑思颜的神态稍微放松了一些，敌意有所收敛，但很快，她又发觉了不对劲。
以她的记性，应该不会忘记过这样长相的人才对，他说跟自己打过招呼，可郑思颜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张面孔的存在。
她道：“我记不得了。我好像也没见过你。”
说着，一边反手轻轻抚了下躲在自己身后女儿的脸蛋，示意她别害怕。
陆疏朝她微笑，这简直是他的杀手锏之一，除了故意阴阳怪气的时候，只要他这样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会觉得他很有亲和力，温柔和善。
“我记得的。”他说：“那天您穿了一件浅绿色的亚麻衬衫，头发是挽起来的，还戴着一对翡翠耳环。”
陆疏抱歉地笑了笑：“我的记性还不错，教授。也可能是我夸大了，那天您离开的时候上去与您攀谈的人很多，你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或许是我看错了。”
时间地点特征都对得上。
郑思颜对他们的怀疑已经打消了十之七八，但在来这里之前，她不是没见过上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就能翻脸的人，因此并不能完全信任陆疏，又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你直说吧，想要干什么？”
陆疏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拎着的东西上，见她下意识把口袋的提绳给紧了紧，心中了然，再次开口安抚。
“其实我们俩昨晚就住在这里，我们办事路过，在这里借住一晚，若是需要物资的话，昨天就该全搜走了。”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对郑思颜她们的物资起什么抢夺的心思。
陆疏弯着唇朝躲在郑思颜身后偷偷看他的小姑娘笑了下：“贸然出来见面，只是想起我车里还放着先前准备送给朋友家孩子的东西，里面有几套衣服，有羽绒服。”他微微咬重字音，强调道：“充绒量很高，另外还有两套高科技保暖衣物。”
果然，一听见是女儿可以用上的东西，郑思颜瞬间意动，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陆疏乘胜追击：“您知道的，我是用不上这些的，看到您还带着孩子，想给她用。现在这个天气和温度，要是没点御寒的衣服真是要熬坏人了。”
“那几套衣服都是十几岁的女孩穿的，稍微大些，但是现在给您的孩子却很合适，过两年还能穿。”
郑思颜听罢愈发动摇。
陆疏见状，立即甩出最后的杀手锏来：“对了，忘了跟您说，其实我也是老师。”
他从口袋里掏出出门前带上的教师资格证，微微上前两步，伸长了手递过去：“您可以看看。”
“你也是老师？这么年轻？”郑思颜的表情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她主动上前，接过陆疏手里的证件，翻开看了一眼。
郑思颜诧异道：“你是美院的老师？”这好像是某个名校啊？
纪野默默望天。不得不说，大部分时候，陆疏这个职业真是太方便了。
陆疏微笑：“是的。”
郑思颜未曾对这些过多涉猎，但除非是职业骗子，在末世还不忘老本行，不然这整件应该没有作假的可能性。
郑思颜这会儿彻底放下心来，对着陆疏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尊敬，将证件还了回去：“抱歉。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只能这样。”
“我理解的。”陆疏笑的如沐春风：“要不是认出了您，我也不会下楼的。”
他看了眼已经偷摸着站到了母亲身侧的小姑娘，继续道：“不瞒您说，刚刚下来前我刚做好早餐，有皮蛋牛肉粥、烧麦和汤包，果汁也有的，份量很多。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和令爱一起来吃一点吧。”
郑思颜：“……”
她转脸看了眼女儿，后者也在仰脸看她，早在陆疏形容的时候她就在流口水了，此刻脸上只有两个字：想吃！
她们今早就草草吃了个面包，喝了点水。
都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吃些高热量的事物来抵御寒冷，但实在是没那个条件。
开火也是需要工具的，她们这趟过来开的很艰难，最怕丧尸突然出现，路况又不好，偶尔还能遇见不怀好意的人，开火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尽管女儿没有抱怨过，但郑思颜还是对此感到十分难过与心酸。
郑思颜满是抱歉与感激地朝陆疏笑了下：“真是麻烦你了。”
-
纪野这会儿大概也明白过来了。
这对母女他应该是认识的，公开课什么的有点虚，很有可能是末世之后，既然陆疏这个态度，对方应该是好人，便非常配合地请母女俩进了民宿。
借着把猪咪请出来给小姑娘转移注意力的间隙，陆疏刚好把食物从空间拿了出来，他空间里的东西够多，当然量够了。
这种天气最想一口热的，郑思颜见陆疏先将事物给她们吃，心中愈发感激，连声道谢，都被陆疏给按住了。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点食物而已，若是能扭转她们母女二人的命运，大概也能让他的重生多一些新的意义。
小姑娘对猪咪很是爱不释手，大概是知道对方不像是那两个爹那么抗造，猪咪倒是温柔了些，还赏脸趴在了小姑娘腿上，懒洋洋地任她撸自己。
粥刚端上来，还未入口，小姑娘冷不丁道：“咪咪饿了吗？它要不要吃呀？我可以把我的饭给它吃。”
纪野是对小孩儿没什么想法，但这小姑娘这么乖，他的确也蛮喜欢：“没事，它吃过了，你吃吧。”
他看着不像陆疏那么人畜无害，也就是因为这个，纪野一开始才没怎么说话，现在都坐在一张餐桌边上了，自然是要有交流的。
郑思颜主动问道：“这位是……？”
陆疏扭头看了眼纪野，后者立即坐姿端正，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朝陆疏眨了眨眼睛，一副等他来介绍的姿态。
陆疏垂眸笑了下，转过脸望向郑思颜：“他是我男朋友。”


第33章 
郑思颜陡然睁大了眼睛。
倒不是她孤陋寡闻, 没有接触或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在为陆疏竟然喜欢男人这件事情而感到惊讶，她为之诧异的是, 陆疏竟然就这样把这种可以称作为个人隐私的事情告诉了自己。
陆疏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天性开放，可以随意与陌生人谈论性取向如何的人。
总不会是想让自己降低戒备心吧？
可但凭陆疏的职业身份, 郑思颜已经相信他并没有恶意, 先前那番说辞也信了大半，他实在不必用这个方式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郑思颜用余光迅速地扫了眼正襟危坐在陆疏身侧的青年, 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比刚刚还要紧张，但状态却要更好，看上去容光焕发的, 好似刚刚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怎么, 他是第一天当陆疏的男朋友吗？
陆疏本人倒是很坦然, 见小姑娘面前的粥碗很快要见底, 顺手帮她又装了一碗，温温柔柔道：“别急, 慢点吃，多的是。”
说完，又转脸看向郑思颜, 仿佛没事人般招呼：“别愣着了, 快吃吧, 不然等下要凉掉了。”
他懒得再去拿加热托盘了, 东西都被纪野收拾的差不了。
郑思颜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动作有些僵硬地舀了一勺粥塞进嘴里。
嗯？！
郑思颜忍不住掀起眼帘看了陆疏一眼，再次舀一勺品尝。
煮到开花了的米与蛋黄混合在一起，甚至有些沙沙的口感, 牛肉嫩滑，口感醇厚，叫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陆疏怕小姑娘只吃粥吃不饱，又夹了只三丁蛋黄烧卖和蟹粉汤包给她，旁边搁了一小碟子醋，先咬破一小口将极鲜的汤汁喝掉，再将汤包浸入醋里，一口吃掉。
小姑娘兴奋地在桌下连连踩脚，尽管郑思颜已经在极力保障女儿的吃穿，可并不是每一顿都能吃上热乎的。
绕是如此她也从未抱怨发脾气，有什么吃什么，无论是泡面还是面包饼干都能欣然接受，看的郑思颜心酸不已。
这顿早餐让他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在陆疏有意无意问起她这一路的遭遇时，郑思颜没有隐瞒，如实的告知了她的情况。
原来丧尸爆发时郑思颜恰好与女儿回家探望母亲，顺便处理一些事情。
令人毫无准备的严寒自不用说，丧尸的出现才是毁灭性的，她的母亲没能捱过那场高热，变异变成了丧尸。
她的家乡在更北边的地方，比这里还要更冷一些，孩子受不了，郑思颜又在京市教书，房子也在京市，网络完全断掉之前，她得知自己的一些朋友进了避难所，因为科研人员的身份，待遇还不错。
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比起风餐露宿，怎么看都是避难所更适合她落脚。
然而陆疏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迟疑，主动解围道：“没事，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外面的情况，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有问过。”
郑思颜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措辞，目光随之落在女儿捧着杯子的小手上，这一路的奔波，加之严寒条件下，母女俩不可避免地都生了些冻疮，夜里痛痒难耐，她个成年人倒还好，女儿却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哪怕不舒服也是把脸埋进衣服里偷偷的哭。
郑思颜缓慢道：“其实我每在一个地方落脚的时候都会用无人机查看前面的路况，以及有无丧尸出现的痕迹，方便做下一步的打算。”
她露出一个苦笑：“这个时候我反而要感谢这些没完没了的雪，不然我也不能每次都能精准地避开危险。”
她能在天灾与丧尸的双重艰难下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陆疏也在外过过类似‘流浪’的生活，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郑思颜道：“我本来是打算去避难所的，可就在前两天，我在上一个落脚点修整并搜寻物资的时候，用无人机看到了丧尸潮。它们在前往我的目的地的路上。”
早就听说有丧尸潮，但一直都是听说听说，并未有人亲眼所见，还能登上网络的时候，也没有相关的照片视频发布。
陆疏是知道有丧尸潮这回事的，但按时间来算，并没有那么快，至少这件事情本该发生在大部队全部撤离到避难所的一年后，可现在不过数月，郑思颜就已经撞见了。
进程被提前了。
就像是陆疏重生回来改变了自己和纪野在末日后的生存环境，不知哪个地方发生了蝴蝶效应，现实情况和他的记忆产生了出入。
怪不得郑思颜犹豫，丧尸潮是冲着避难所的方向去的，她就算是再想不开，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还固执前往。
郑思颜叹道：“我不知道避难所有没有应对方式，现在这种情况你知道的，丧尸从多地爆发，网络中断，就算有可以应对丧尸潮的武器……或许最后也只能埋在大雪之中。”
“哪怕是我认识的人，自那晚之后便再也联系不上的也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郑思颜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了。”
不去避难所，下一步又该往何处，哪怕随便找个地方落脚，长期的取暖和食物也是个问题。
虽然现在有这个念头不大合适，但郑思颜现在的情况，刚好适合陆疏向她抛出橄榄枝。
术业有专攻，科研上他和纪野是一对搭档，可农业方面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急需这方面的专家来帮忙。
饭桌上安静了片刻，谁都没说话，纪野知道陆疏在事后会向自己解释他的举动，因此当下的安排得他来做决定。
陆疏看着已经乖乖吃完饭，把碗筷摆好，抱着猪咪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的小姑娘，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郑知瑜，她随母姓。
无论上辈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个意外，她这样年幼乖巧，母亲则贡献卓越，救活了无数人的性命，她们不该有那样的结局。
陆疏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开了这个口：“她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正常的营养供给和教育，不适合一直奔波在外。”
这个道理郑思颜自然明白，可当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巧妇难无米之炊，就算郑思颜有再大的能耐，也得有供她闪耀的舞台，陆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若是不急着赶路的话，可以等我一会儿吗？”陆疏道。
郑思颜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好的。”
陆疏站起身，朝纪野招招手，眸光沉静：“你跟我来。”
纪野与他一对视，立即就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当即跟着他起身，朝郑思颜颔首示意，与陆疏去了另一头的房间。
骤然离开温暖的屋子，房间内的寒气让陆疏有些不适应，眉头微微蹙起一点，一双手就被纪野捧了过去，抓住了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陆疏抬眼看他，纪野顺势朝他眨了下眼睛，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怎么样，暖和吧？”
陆疏失笑：“那你怎么办？”
“我不怕冷啊。”纪野理直气壮：“你还可以把我当暖宝宝用。”
陆疏温声道：“就算是暖宝宝也要注意使用时间的。”
纪野：“我不一样。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握了握陆疏的手指，主动道：“你是不是想让她们跟我们一起回去？”
这个‘我们’用的恰到好处，陆疏很满意。
他点了点头：“这位教授是个好人，只是上辈子跟我一样，运气不大好。”
纪野瞬间就明白了。
陆疏跟他简单解释了下郑思颜曾经的成就，道：“等她研发出改良版的抗严寒粮食，我可以拿到空间里种，成熟时间短，量产高。”
不然他将食物拿出来，一看不是存粮而是新米新麦，会出大问题的。
陆疏：“小区里还有空着没人住的别墅，等我们回去后料理了张龙那帮人，再搭帮手帮她们改装下能源系统，她们母女俩也算是有个可以安心住下来的地方。”
纪野看出来了：“你是见到那个小姑娘，不忍心了吧？”
刚刚照顾小孩儿的样子可温柔了，都没这么跟他说过话，细声细语的，看着对方微笑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要不是郑思颜还在场，纪野怕自己真是会看到目不转睛。
陆疏道：“孩子总是无辜的。”
他顿顿，生怕纪野故意逗他似的，提前申明道：“周晟除外。”
连串的笑声隐隐约约穿过墙壁抵达郑思颜所在的房间内，其实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当下本能地开始怀疑陆疏的动机和目的，甚至连陆疏只是想要家里那位高兴一下的公开举动也误认为让她降低戒备的行为。
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有毒，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些念头纷涌而出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郑思颜又立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与此同时，一个近乎幻想的猜测冒了出来。
既然是要两个人一同商量，那是不是、是不是……？
可这种情况，哪怕是亲戚朋友都不一定会慷慨伸出援手，她凭什么会人为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会为她们做到这步？
一直在郑知瑜怀里眯着眼小憩的猪咪忽然挣脱了她的怀抱，轻盈地跳到桌上，小姑娘还以为它是馋了，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咪咪，饭已经被我们吃完了。”
她真坏，还吃了那么多。
然而猪咪并没有理她，而是翘着尾巴踩在桌面走向神色纠结的郑思颜，抬起前爪朝她做了个捞东西的动作，好像在示意她凑过来。
郑思颜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怎么了？”
猪咪静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地凑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第34章 
郑思颜顿时愣在了原地。
猪咪只‘矜持’地蹭了她那么一下, 随后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两只白山竹爪爪踩在桌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金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可以说是人畜无害到了极致。
郑知瑜再也忍不住, 扑过来将猪咪整只抱进怀里, 一边摸一边唤：“咪咪，咪咪……”
陆疏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这猪咪平时陆疏要是抱它, 不出几分钟定然要在他怀里造起反来，四脚朝天翻个头朝下，粉色肉垫在空中乱抓，一刻都等不及陆疏放手, 非要自己弹射出去才好。
尽管它非常给面子的亲近纪野, 中间没有什么互相熟悉再到亲密的过渡期, 但纪野能抱它也就那么几分钟, 哪像现在这样任小姑娘揉搓，用自己脑袋去蹭它脑袋还收着爪子不抓人的。
陆疏在心中直呼惊奇, 不知这是猪咪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改邪归正’，要知道陆疏刚遇见它的时候，猪咪装的那叫一个黏人贴心, 撒娇撒的陆疏心都快化了。
结果呢？
全套体检做完, 第一针打完, 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入住陆疏家的第一晚, 猪咪就上窜下跳到处闯祸，为自己的身价再添四位数。
见到自己的老爸回来，猪咪终于弱弱地在小姑娘的怀里叫了一声，郑思颜定了定神, 轻轻扶住女儿的肩膀：“好了，放开咪咪吧，你这样抱它它会不舒服的。”
郑知瑜尽管不明白自己这样抱着小猫为什么会让它不舒服，但还是顺着妈妈的话乖乖地松开了手。
猪咪竟也没有跑走，而是继续坐在桌上舔手洗起脸来。
陆疏的视线从它身上挪开，重新坐回了原位，神色如常：“郑教授。”
郑思颜苦笑道：“这时候就别叫我教授了。”
“好。”陆疏倒也不强求，配合着改了口：“郑姐。”
“我和纪野想要邀请你带着女儿一起住在我们所在的小区，我们隔壁有一家屋子是空着的，您可以带着女儿入住，我们两家互相照顾，彼此方便。”
陆疏不疾不徐，将他先前想好的说辞一一道来：“一来我们想要个好领居，二来有时我和纪野忙起来可能顾不上猪咪，没什么时间陪它玩耍，小姑娘虽然没有玩伴，但有小猫陪着心情也会好许多。”
“我们可以提供水电供应，食物，以及，”他盯着郑思颜，有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道：“实验室和种子。”
郑思颜瞬间变了脸色，她自然知道粮食在末世有多重要。
陆疏恍若未闻，继续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在末世之前，我曾资助朋友研究相关的项目，只是一切刚准备就绪，就出现了丧尸。”
“初期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我曾路过一家农副产品专营店，当时大家都更想要保暖衣物和食水，所以那家店几乎无人踏足。想到存在家里仓库的那批设备，我就带了些东西回去。”
说到这里，陆疏的神色带上了一些歉意：“实不相瞒，在遇见您不久，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情，我的能力有限，需要您的帮忙。”
纪野明知道这时候无论陆疏说什么，大概都是为了挽留说服郑思颜的话，因此在进来前就做好了准备。
可当听见陆疏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依陆疏所说，他囤积的物资尽管没有夸张到几辈子都吃不完的地步，但空间内却有许多再生资源，也就是说，若陆疏自私些，旁人的温饱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所谓怕别人发觉粮米有问题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只要不给别人吃，别人怎么知道是新米陈米？哪怕他们在家吃当季水果，新鲜的鱼虾河鲜都没什么，反正没人发现，想怎样都可以。
陆疏这样说，不过是想叫郑思颜觉得他有私心，并非无偿伸出援手，单纯地想要帮助她们母子俩罢了。
毕竟他们现在还并不熟悉，若一味表示友好，看上去反而有很大嫌疑。
但纪野还是有些听不得陆疏这么说，哪怕只是暗示都让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郑思颜听完这番话后，原先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诚如纪野所想，她到底有许多顾虑，但陆疏说过这些后，她反而放心了一些。
陆疏说了这么多，郑知瑜能听懂的只有那几句，比如即将有个家，还可以和这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哥哥做邻居，能经常跟咪咪玩……她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妈妈的袖子。
她不是真的喜欢这样在外漂泊的生活，只是不想让妈妈难过。
郑思颜低头朝她笑了下安抚她的情绪，与女儿对视的片刻，已然下定决心，重新抬眼望向陆疏：“陆先……”
陆疏及时道：“没关系的，您叫我小陆或是陆疏都行。”
这个场景恍若郑思颜要他改口的时候，她不由得微笑：“好，小陆，多谢你，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们母女俩，这个人情太大，尽管我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还，但是我记下了。”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生活的很好，我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如果有，一定要开口。”
现在是末世，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女儿一起活下来，至于陆疏以后要做什么，他会不会有什么旁的目的，都不重要。
活下来。才有希望，才有未来。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陆疏心说以后可有要她帮忙的时候，难免还有些小心虚，颔首应道：“一定。”
现在正是开门见山谈事情的时候，陆疏就将他们要去办事的行程一并说了，郑思颜并无异议。
既然决定要同行了，与其留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与陆疏他们一同上路，还能磨合一番，看看彼此性格，若实在处不来，还能提前散伙。
见一切都谈妥，陆疏暗自松了一口气，让小瑜待在屋子里，纪野与他去车里拿东西。
其实他们出门是不会在车里放什么送给亲戚的衣服的，东西自然是要从陆疏的空间里拿出来，不过当下大家都没有异能，自然想不到这上面去。
陆疏想了想，多拿了一套装备出来，郑思颜的衣服看上去保暖性并没有那么好，防风性也不强，既然以后就是邻居，陆疏这人本来就很大方，没什么舍不得的。
郑思颜拿到沉甸甸的一套装备时还有些诧异：“这是……？”
陆疏道：“路过一家品牌专营店的时候拿的，我看你的衣服有些单薄了，换上吧。”
郑思颜本能就要拒绝，防寒服在这种时候无异于救命的东西，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她现在的确很需要。
小瑜在旁边已经换上陆疏拿给她的羽绒外套，领口袖口厚厚的一层水貂毛，摸起来很舒服。
陆疏见她犹豫，主动道：“穿上吧，没什么的，这衣服我们用不上，放着也是可惜。”
陆疏为了不让她怀疑，拿的这套是小号的男装，陆疏尽管看上去清瘦，可到底是个身高过一米八的男人，这衣服的确有些小了。
郑思颜便不再多想，再次道了谢后换上，这衣服到她身上要大一些，却大的刚刚好，防风效果更强了，外套上许多口袋，都是方便她来使用的。
这种衣服要在末世前对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只要花钱，可以买到更漂亮更好的，可在这种时候，却是可以救命的装备。
这段时间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路上也曾遇见借着要帮忙的借口想要将她仅剩的物资都抢走的人，再后来无论有没有会被救助的可能性，但凡遇见人，她都会先一步躲开。
遇见陆疏是个意外，结果却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一切解决，见母女俩都穿的暖暖的，陆疏的心情跟着好了不少，当即决定在这里再多住一晚修整，隔天再出发去工厂。
纪野本来就都听他的，自然满口答应。
这个下午房间内的多加了一个取暖器，地毯软乎乎的，猪咪躺在上面，四脚朝天地任小瑜用小手轻轻抚摸它的皮毛，懒洋洋地发出规律的呼噜声。
郑思颜看着这末世前寻常不过的场面，竟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
晚上陆疏非常有仪式感地搞了桌火锅，那一摞的保鲜盒拎上来的时候令郑思颜诧异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疏会在出门的时候准备这些。
毕竟是外出办事，怎么都该以轻便为主，带个猫砂盆也就算了，这是猪咪需要，可这些食材和那只锅是？
陆疏淡定整理食材：“出门在外，处处都不比家里，自然要好好犒劳自己了，火锅方便又好吃，这种雨雪交加的天气吃来正合适。”
话是这么说，可、可现在不是在露营，而是末世啊？
郑思颜稀里糊涂地跟陆疏一同整理好了食材，他甚至连锅底都是现炒的，十分讲究。
陆疏一边把空了的保鲜盒整齐摞在一起边道：“也就出门前行李多些，你看，现在这空间不就腾出来了，回去就轻便了。”
是……这样吗？
郑思颜也有点不确定了。
考虑到小姑娘吃不了太辣的事物，陆疏甚至还从民宿的厨房里翻出一套鸳鸯锅的隔板套，一边是牛油麻辣的锅底，一边是番茄酸汤，热气香气伴着白雾疯狂往上滚，餐桌被食材摆的满满当当。
肉菜自不用说，考虑到母女俩这段时间怕是没怎么开过火，他多拿了些量，另有海鲜和各式绿叶菜，还有清甜的百合雪梨汁，暖胃清甜。
陆疏还借用民宿的空气炸锅炸了小酥肉和奶酪鱼条，小瑜很喜欢吃，顺带着给猪咪烘了一点鸡肉牛肉干作为小零食，谁都没落下。
郑思颜坐在桌边，看着对面两张刚熟悉起来的面孔，屋内暖气融融，年轻人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浅领毛衣，肤色竟然要更甚些，唇红齿白地朝着自己微笑：“郑姐，动筷吧。”
早上刚停的小雨细细密密地在外织起一张透明雨帘，外面已经没有路灯会再亮起了，餐厅内几个落地灯被陆疏连了备用电，此刻屋内灯火通明，暖黄灯光下，一切都温馨非常。
直至此刻，郑思颜还觉得眼前的场景像是在梦里。
正当她怔愣时，把肚子吃的圆鼓鼓的猪咪借着一只空凳来了个漂亮的起跳，身姿矫健非常，一跃跳到碗柜的最上方，顺带着把上面的装饰假花给随手推到了地上。
塑料花瓶骨碌碌滚到了他们脚边。
陆疏：“…………”


第35章 
这顿火锅吃的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饭后收拾的时候郑思颜主动要包揽, 被陆疏给拒绝了，她和小瑜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陆疏给了她们药膏, 嘱咐这段时间不要碰冷水，药膏勤擦。
洗碗这种事情, 自然是不方便的。
可郑思颜心里过意不去, 总想要做点什么，便和女儿加入了擦碗的队伍, 一大一小拿过纪野搁在沥水篮上的碗碟，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她们母女俩住在隔壁的房间，纪野拎了太小型发电机过去，糊弄着说已经调试好了, 只要乱动它就行, 取暖器和照明都能供应。
郑思颜心知已经很麻烦他们, 不想给他们增添额外的工作, 自然是把纪野的话听了进去的，今晚的条件可以算得上是这几天来最好的。
不用时刻警觉、提心吊胆, 生怕有人或是丧尸忽然出现，身体很温暖，刚被一顿美味的饱饭安抚过, 女儿就在自己身边, 抱着自己的胳膊睡的很沉。
明天过后, 便是崭新的开始。
陆疏这边却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心情很是不错，洗漱完毕后回到房间想跟猪咪谈谈心就睡了，结果纪野坐在床沿眸光炯炯地看着他，那火热直白到让陆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情况？
他警觉道：“怎么了？”
纪野朝他微笑, 拍拍身侧的位置：“来。”
“……”更奇怪了啊喂。
陆疏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猪咪背对他在窝里睡的很沉，房内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谨慎道：“有什么事情吗？”
纪野口吻轻松道：“没什么事情啊，来，睡觉了。”
真的很奇怪。
但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陆疏想了想，左右纪野不会害自己，便大胆地走了过去，看着纪野毛绒绒的头顶：“你今天……”
话音未落，陆疏就被纪野猛地拽了过去，托着后腰死死地搂在了自己怀中。
陆疏：？
这样紧密无间地抱着还不够，纪野还真像大型犬一样用脑袋开始狂蹭陆疏，一边蹭一边哼哼，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点什么。
反正陆疏没听清，脖颈脸颊被他毛绒绒的头顶蹭到痒的不行，本能地缩起肩膀想要推开他，肩膀被纪野用力扣住，不让他退开。
不是？陆疏登时哭笑不得，纪野这是怎么了？
好在纪野并没有要一直把他当做人形抱枕那样蹭个没完，似乎是过够了瘾，纪野总算松手，好让陆疏能喘口气，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又被捧着脸在脸颊用力亲了一记，唇瓣离开的时候，发出不小的‘啵’声。
陆疏：……
原先他还在为纪野的举动而感到纳闷的，这下又觉得有点好笑了。
怎么回事，只敢亲脸啊？
陆疏终于抓到机会开口：“这么热情，被小狗上身了？”
“延迟高兴不成么。”纪野将他往前搂了搂，陆疏本就坐在他腿上，这下姿势更是暧昧的不行，偏偏他还没察觉，甚至还很享受这种亲昵的距离，仰脸看向他：“你今天主动介绍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原来是这个。
陆疏没忍住捧着他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就忍到现在？”
纪野照实答：“每次太开心的时候我就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做别的事情，现在总算可以了。”
陆疏平时或站或坐，姿态都是舒展漂亮的，背挺腿直，风姿难掩。
这会儿靠在纪野身上却是懒洋洋的，眼皮微微下垂，勾着唇角与纪野说话：“就只想蹭一下我啊？”
纪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地凑了上来，一手托住陆疏的后脑，唇瓣随之贴上了陆疏的。
这下算是记住什么感觉了。
很软的两片，并不是冷情的薄，大概是他偷袭的很突然，被亲的时候唇瓣微微张开，被纪野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粉色的一段，试探着吮吻了一下。
一阵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脊背瞬间窜上后脑勺，腰身也跟着生理反应缩了一下，又被用力地搂紧，与纪野的紧紧贴在一起，体温顺着布料传递过来，微微有些烫。
那一下试探过后，陆疏并没有推开他，或是又想要逃的肢体语言，纪野本就不甘心只限于浅尝辄止的触碰，见状愈发吻得深了些，手指滑到陆疏修长的后颈，煽情地抚摸。
淡淡的柠檬薄荷味随着呼吸被纪野夺走，他试探的很明显，仿佛在时时刻刻注意陆疏的反应，生怕他哪里不喜欢或是不舒服。
然而，没有。
虽然知道这是纪野头一回，但亲的还算让他满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靠在纪野身上任他亲。
纪野不是太温柔的那卦，见陆疏反应良好，没多久就亲的有些凶狠起来，吮吻时夹杂着细细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动作放缓下来，含着陆疏的唇瓣轻咬，舌面舔过他的唇瓣，将原有的晶亮水色覆盖。
陆疏的鼻息声很轻，断断续续地在亲吻间隙从喉咙里滚出一点点哼哼声，听的纪野心尖像是被手要触不触地拂过一般，用力地磨蹭他的嘴唇，再一下又一下的亲，像是撒娇似的。
陆疏睫毛微颤，原先搭在纪野肩膀上的手忽地揪住他的发尾，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好叫纪野往后退开些，睁开眼看自己。
于是纪野看见了一个唇瓣红肿，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张开，黑眸覆上一层潋滟水色的陆疏。
他坐在纪野腿上，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不用那么小心，亲重点儿。”
纪野喉结在陆疏的注视下滑动了一下，脖颈牵扯出很漂亮的线条，锁骨的凹陷更是一览无余，很标准的形状，看的陆疏牙痒。
纪野哑着声音问：“再重点也可以吗？”
陆疏挑眉：“以后在床上不要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他俯下身，覆着薄薄红晕的面容凑近纪野：“直接做就好了。如果我不喜欢，会推开你的。”
换言之，刚刚纪野亲的特别凶的时候陆疏没有推开他，那就是喜欢。
这回纪野没再说话，而是直接用行动向陆疏表明了他的热切。
前面那些蜻蜓点水的触碰统统不算，纪野甚至都没感觉到那是一个吻，只能被看做是亲昵的触碰。
他更喜欢这样，两具身体牢牢地锁在一起，贴的没有一丝缝隙，皮肤的触感，彼此的气味、呼吸、心跳，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呼吸也被剥夺，亲到快要喘不上气来，才勉强退开一些，再眼睑泛红地凑上来，像是他在赛车场上咬着对手车位追上去的样子，一头盯紧了猎物绝不会松口的黑豹，眸底闪着幽幽的光，不吃到嘴誓不罢休。
恍惚间，仿佛天旋地转，陆疏被纪野抱着腰转身按到了床上，后背贴着柔软的触感，衣摆被抚弄着卷起一点，滚烫的掌心贴了上来，顺着紧窄的一段往上游移，烫的陆疏腰身轻颤。
纪野的掌心覆着一点薄茧，紧密蹭过皮肤时触感很奇妙，他还算是克制地停留在了这一段，并没有再往上。
可陆疏却不愿意。
他想起那天纪野在温泉里的样子，专注的、盯着自己连眨眼都不舍得，满心满眼都是喜欢时的神情，在迷乱的吻中摸索着抓住了纪野的手。
纪野还以为他不喜欢，动作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而下一秒，陆疏抓着他的手往上，将那抹滚烫留在了更上面的位置。
纪野的呼吸陡然变得更重，他啃咬着陆疏的唇瓣，鼻息随着动作落到陆疏颈间，胡乱蹭着，唇无师自通地寻到了喉结的位置，张口咬住了秀气的喉骨，齿尖轻轻用力。
陆疏顿时有种被野兽叼着脖子，生命受到威胁的错觉，可纪野只是咬着，柔软湿润却顺着起伏的线条游移而去，强行制止了它的滚动。
【审核明鉴，只是喉结。】
纪野的手开始作乱起来，他的手掌要比陆疏的大上一圈，手指轻轻一拢便轻而易举，只是动作有些生涩，反而让陆疏反应颇大，仿佛一尾鱼般扑腾起来。
他的皮肤紧韧，触感柔滑，因为肌肉并未用力，软绵绵的触感黏在指腹，叫纪野舍不得松手。
他听过陆疏骂人，温柔交谈，礼貌应酬，却从未见过他现在这幅样子，声线软如蛇般缠绕在他的脖颈，蛇信在他的皮肤上游离。
【审核明鉴，描写的是声音。】
纪野的反应早在陆疏被他抱着亲吻的时候就有了，恨不得了。
陆疏偶尔屈膝时蹭到，温度仿佛能透过布料刺在他的皮肤上。
我吃的真好。陆疏想。
纪野俯下身去，嘴唇要亲不亲地顺着流畅的线条挪上去，慢吞吞的，像是在描摹线条。
不知是不是陆疏的错觉，总觉得纪野的嘴唇好烫，所过之处火辣辣地燃起灼烧的感觉，一路往上，缠绵辗转。
很快，陆疏就知道了，纪野的舌头才要更烫。
感官变得无比鲜明，湿润的，柔软的拂过皮肤，打着圈地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晶亮围绕在外围，偏不触碰最中心的地带。
颜色很漂亮的一颗，小巧秀气。
这个时候，纪野蓦地抬起头来，看了陆疏一眼。
那种令自己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人骨子里还是有些蔫坏的，偏要在这种时候看清陆疏的表情，像是某种确认。
陆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哼，竟然抬起手，主动将衣摆又往上拉高了一些。


第36章 
纪野吃的很认真。
认真到一向在这种事情上很是大胆的陆疏都因为他的表情和动作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水声细细，绵延不绝地往他的耳蜗里钻。
感官在瞬间被放大了数倍，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鼓胀跳动, 在下意识将自己迎向纪野的时刻，陆疏不自觉揪住了他的头发, 轻微的刺痛让纪野有种诡异的快感, 原本的动作变成加重的噬咬。
他一碗水端平，哪边都没放过, 生、理反应控制不了，也是骗不了人的，他单手搂住纪野的脑袋，让他往自己怀中压得更深。
纪野因为陆疏的回应而激动不已, 东西隔着几层布料蹭到陆疏的时候都十分夸张, 但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胸腔内难掩的焦躁。
想要离陆疏再近一点, 再亲密一些。
哪怕是以相互磨蹭着的抚慰方式。
陆疏察觉到了他的焦躁, 半阖着眼轻笑一声，手伸下去, 隔着布料沃住了。
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陆疏的掌心，纪野大概是没想到陆疏会这么做，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他。
陆疏用空着的那只手将他额前散落的发抓到脑后, 露出这张攻击性极强的面孔来, 挺鼻薄唇, 水红色染在柔软唇瓣上, 眉压的很低，眼型都变得锐利十足，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陆疏。
陆疏心如鼓擂，指腹摩挲过他面颊, 在他唇瓣上轻轻蹭过。
纪野微微侧过脸，张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陆疏的拇指压在他的舌面，柔软湿润的，热情地包裹着他，纪野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攻击性，殊不知在陆疏看来，他此刻的举动就像是准备进食前的姿态，用满是倒刺的舌头品尝着自己的猎物。
与此同时，纪野握住了他的手。
布料揉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这样近的距离，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再被纪野一手掌控。
屋内取暖器的温度在此刻变得令人有些难以忍受，先前穿来柔软舒适的衣服反而叫他觉得燥热。
陆疏是个不善忍耐的人，只要不舒服，就要摆脱桎梏。他抽空微微直起身，迅速甩掉这层麻烦，略长的发尾贴着修长脖颈，往内收起一个小小的卷。
纪野莫名被可爱到，俯身去轻吻，蹭到陆疏手上，湿漉漉的。
两人双双陷入柔软的床铺内。
这要是他自己来还好，两个一起碰，多少有些笨拙，胜在陆疏包容性高，耐心还不错，这才方便纪野多尝试。
纪野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就从一个吻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脑子里完全没有多余的地方供他去思考别的，大概不是他的错觉，陆疏一直在看着他。
尽管神态已然被古欠望搅得有些迷离，但眼神却黏在纪野脸上，好像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
纪野自然是知道自己长什么样的，刚开始对陆疏示好的时候还以为这也能算作一点优势，谁知人家脸他正脸都懒得看，完全不像是会色令智昏的人。
要是知道纪野在想什么的话，陆疏一定会说：我以前是挺装的。
出门前陆疏为了以防万一，多带了一套床上用品，他对天发誓，当时绝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出门在外太不方便，他更愿意在家里来。
只是陆疏还忘了会有情不自禁这种情况，还好是提前准备，等下拿来换刚刚好。
不过这个‘等下’实在持续太久。
到后来陆疏都在怀疑纪野的手痛不痛，尽管掌心有茧，但也架不住这么磨蹭的。
不过他作为被‘服务’的那一方，总体感受还是很舒服的。
情、潮余韵还留在身体内，令陆疏有种泡在温泉中的错觉，整个人懒洋洋地半趴在纪野身上。
纪野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跟陆疏都干了些什么。
……好喜欢。
还想要更多的、更亲密的接触。
他本能低下头去吻了吻陆疏的发，换来对方一声低低的鼻音回应：“嗯？”
纪野本能地开口：“舒服吗？”
“……”陆疏没忍住笑了：“这么直接？”
纪野抱紧他，明明自己被陆疏压着，还要把下巴埋进他的颈窝里，口吻像是在撒娇般：“我就是想知道你的体验感怎么样，要是不舒服，我下次……”
陆疏口吻骄矜：“要是不舒服你还想要有下次？”
纪野知道陆疏是故意这么说的，也不颓丧，笑嘻嘻用自己的鼻尖蹭陆疏颈侧：“那你是喜欢的吧，对不对？”
陆疏揪他头发，停止了他小狗蹭人的行为，让纪野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视线甫一交汇，陆疏开口：“很舒服。”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叫纪野瞬间就有了反应，陆疏跟他紧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自然是瞬间就发现了，诧异道：“这么快？”
纪野：“……”他没说话，侧过头把脸埋进了陆疏的胸口，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陆疏：。
-
陆疏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纪野动作迅速地换了四件套，转身走过来单手将陆疏抱了起来，脚步稳健地放到床上，随之压了上来，唇上一热，被纪野响亮地亲了一口。
纪野亲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关灯，爬上床将陆疏捞到怀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如。
陆疏早就困了，撑到现在才放心闭上眼睛，可唇角还是弯着的，尾音软绵绵地拖着：“这么黏人。”
平时纪野不大爱听的话，这会儿反而心安理得地说了出来：“我比你小两岁啊，黏人怎么了，哥哥。”
陆疏眼皮一跳，睡意登时被这一句称呼驱走了大半，掀开眼皮去看他，纪野正巧也在黑暗里描摹他的轮廓线条，对上他的视线，扯着唇笑了下：“不喜欢吗？”
因为困意，陆疏的反应要比平时慢一点，他扬了下眉，缓声道：“下次在别的时候说。”
纪野：“哪里？”
陆疏朝他勾了下手指，示意纪野附耳过来，他上了床之后就一直在盯着陆疏看，这会儿自然能看清他的动作，乖乖低头凑了过去。
陆疏唇瓣微张，轻声说了几个字。
-
纪野神清气爽起床。
烧了热水，将陆疏要穿的衣服外套放在取暖器上烘了烘，等下穿起来更加温暖舒适。
昨夜陆疏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晚起的情况，提前把一些食材拿了出来，早上热一热就能吃。
郑思颜母女俩昨天在隔壁餐厅拿的都是些挂面之类的东西，清汤寡水的，弄起来还麻烦，干脆连她们的早餐一起包了。
纪野自然遵命，早起后到隔间做早饭，手上忙碌不停的时候，大脑却在放空，控制不住地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陆疏的体温，嘴唇的触感，好像一切都还停留在他的身体上，只要稍微动一动念头，那些画面就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嗯……这是蒸饺吗？三鲜的？应该很好吃。皮很薄，很透，很白，陆疏的薄肌真的很漂亮，昨晚太着急，都没看清他人鱼线下的那一点是不是痣，应该亲一下的……
不对。
纪野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想到陆疏跟他说要蒸两碗鸡蛋羹来着，这个简单，他教过自己，一学就会，蒸完后滴两滴香油，香嫩细滑。
对了，说到滑……
几分钟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纪野再次抬手拍脸，不过这回没怎么收住力气，听起来很清脆。
闻到食物香气起床的陆疏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纳闷：做饭就做饭，抽自己是怎么回事？
幸好这会儿在纪野回神的缓冲时间，不然他再沉浸下去，等会儿陆疏说不定就会看见他做着饭忽然朝蒸锅里的汤包傻笑了。
他趿着拖鞋步调懒散地走过来：“唔。还蛮香的。”
纪野见到他来，双眸不由得一亮，跟着附和道：“是吧？饿不饿？要是饿的话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他们俩昨晚虽然……咳咳，但到底有点消耗体力，这会儿饿也是正常的。
陆疏说：“还好。”他凑过去看了眼，时间掐的很准，没有蒸干了的情况，芝士三明治烤的边沿脆脆的，奶香味顺着面孔飘出来，香气很霸道。
纪野听着他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大概是休息的不错，方才去洗漱过，这会儿唇红齿白的，面上白白净净，看的他忍不住凑过去抱住陆疏吸猫似的在颈侧吸了一口。
陆疏很淡定，就知道这小子黏人，这下更是装也不装了。
猪咪显然也闻到了早饭的香气，懒洋洋地从猫窝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竖着尾巴轻盈地跳到桌台上，试探着闻了闻小蒸锅，被陆疏伸手隔开了。
陆疏：“烫。”
猪咪朝他叫了声。
昨夜它也算非常给面子了，他和纪野闹出那种动静也没什么反应，该睡觉睡觉，脑袋一埋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后半夜，陆疏迷迷糊糊间觉得他好像跳到了床上，绕了几圈把他和纪野都闻了一遍，确认过他们还健在后这才放心回去睡觉。
还怪操心的。
这顿早餐对于郑思颜来说算得上是非常丰盛了，本想着昨晚吃了顿火锅算是庆祝，后边就该分开吃了。
她那儿有挂面和榨菜，早上做道榨菜面也还行，正巧昨天收了些气罐，拿来做饭也方便。
可陆疏不仅把她们的份也准备了，甚至比昨天那顿早午餐还要丰盛，甚至还多了盘水果，说是在家里的温室种的，热情地招呼她们多吃些。
郑思颜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尽管先前陆疏有说过提供食物，她想的也是米面类的食物，却不想陆疏是直接要搭伙吃饭。
可她们什么都没干，先得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陆疏猜到了她的想法，私下安慰了几句，既然往后要做邻居，互相帮助，自然是有地方需要她帮忙的，反正吃的东西他们不缺，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话虽如此，但就事论事，这个救命恩情郑思颜记下了。
若他真是要利用自己，随便一句末世大家都不容易就能打发了，哪里会提供这么多的东西，让她们轻轻松松就能吃饱穿暖的。
陆疏点到为止，适当的保留一些对于维护他们的关系也有好处。
除了纪野之外，非必要情况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早餐后收拾东西上路，这回郑思颜母女的状态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也不为过，因着陆疏说回来的时候打算跑趟加油站，且他车上还有存油，暖气也敢开了，坐在副驾驶的小瑜也有零食吃了。
猪咪这会儿正是精神的时候，小姑娘怯怯问陆疏能不能把猪咪抱到她们车上，陆疏便依言问了问猪咪想不想去玩。
这小子聪明的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叼出来一只会叫的小老鼠玩具，毫不见外地跳上了她们的车。
陆疏见状便随它去了。
一路通畅，中间一点小插曲，郑思颜的防滑链断了一根，恰好陆疏有备用的，省的她冰天雪地还得出来修，换上后便再次上路。
这次一鼓作气，直接开到了目的地的工厂附近，落脚点选在一家早已人去楼空的二层小楼，屋内灰尘浅浅一层，角落堆着些垃圾。
几人清扫一番，选了挨着的两间屋子搭帐篷睡，晚餐在客厅里搭了桌子做的，陆疏问了小姑娘，说是想吃肉，还想吃米饭，顺手就安排上了。
这回郑思颜要给他打下手他没拒绝，就是叫她帮忙煎个蛋，蒸一下土豆泥之类方便又轻巧的活。
一大锅鳕鱼牛肉土豆泥拌饭，米饭和泡干了的干贝放在高压锅里蒸的，毕竟是三个人吃，分量可谓惊人，牛肉和鳕鱼都满满煎了一锅，一人两只金黄焦脆的荷包蛋，盖在饭上拌来吃。
小瑜很喜欢土豆泥拌饭的粘稠感，一口下去把腮帮子塞的满满，细细品味能尝到好几种食材的味道，满口鲜香。
条件有限，不像是在民宿里方便，就没做太复杂的，不过人有的时候就需要一些不大健康却非常好吃的东西，陆疏又端了一锅炸鸡来。
这个味道有多霸道不消说，还有各种酱料可以搭配，郑思颜忍不住感慨陆疏过得实在太精致，每次都能掏出一些她意想不到、正常出门办事并不会带的东西来。
小姑娘不要太喜欢这个‘意外之喜’，要不是那锅拌饭也很香，她的晚饭说不定就全是炸鸡了。
饭后没什么活动，要是在家倒是能看看先前下载的电影，或是做些别的，现在是完全没戏，不如回帐篷里待着，也好养精蓄锐。
陆疏他们也带了无人机出来，想着去工厂那边探探情况，好提前做个准备，这事儿他没打算让郑思颜母女参与，毕竟东西是他要的，不能叫她们俩冒险。
再者还有他空间的事情，说不定会有被发现的危险，干脆一并杜绝了。
这会儿猪咪也进了帐篷，大概是小瑜白天消耗了不少它的体力，被抱进来后几乎是倒头就睡，陆疏就把它的呼噜声作为背景音，操纵着无人机飞出了窗外。


第37章 
其实这边的路并不好走, 今天他们今天下午开到这边的时候还用郑思颜的无人机帮忙撒了些融雪剂，这才方便继续开车。
他们语气不错，今天出门时并未下雪, 这会儿外边静悄悄的，路面上没什么新的痕迹, 就算有人外出找物资, 大概也不会寻到这里来。
无人机有夜视和热成像功能，无论工厂里有人还是丧尸陆疏都能知道。
他和纪野并头趴在帐篷内的气垫床上, 脑袋挨在一块儿，认真地盯着无人机的屏幕。
原本陆疏以为这边应该没什么丧尸的，人迹稀少不说，工人异变成丧尸, 应该不会长久停留在原地。
两方起了冲突的话, 要么丧尸被解决, 要么是全部变丧尸, 无论哪种情况，停在这里的意义都不大。
可陆疏没想到的是, 这座工厂外边竟然围了不少丧尸。
丧尸在夜里的行动力会相对迟缓一些，因此它们此刻并未做出挠门拍门的动作，而是排成一排站在门口, 微微低着头, 远远看上去很是惊悚。
特别是在它们听见无人机的声音齐刷刷扭头望过来的时候, 场面堪比恐怖片情节。
不过到底只是机器的轻微声响而已, 被迎面对着的那只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过来。
纪野道：“其实也好办，我想个办法把它们引走，你进去收东西, 我们速战速决。”
“恐怕不行。”陆疏指了指屏幕：“你看这里。这个工厂里还有人。”
纪野愣了下：“怎么会？”
陆疏：“大概是工厂里还有水和物资，这里的位置有些偏，当时撤退的时候路开不了，电话打不通，上网无论是求助还是抗诉都是石沉大海。你知道的，有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去避难所，单是去他们指定的道路回合就已经很难了。”
还不知道躲在工厂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就算有再多的物资，也没办法跟不用吃饭睡觉的丧尸打拉锯战。
陆疏的想法很简单：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帮他们一把。
毕竟他要带走的这些新型特质金属就是这些工人的劳动成果，他施以援手，勉强算做是报酬吧。
不过这样一来，收东西的事情就得放一放，先救人再说。
纪野听完陆疏的想法后道：“其实刚刚的计划依旧可行，不过只能用来查探情况，确定他们的人数和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无人机的热成像也不一定完全准确的。
陆疏也是这么想的。
纪野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既然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时间还早，与其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地无聊，还不如趁着夜色做些什么——当然了，那种事情还是别想了。
他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陆疏愣了下：“现在？”
“嗯。”纪野道：“趁着夜里丧尸行动迟缓，我想办法把丧尸给引走，你去工厂里看看情况，谁都不惊动，这样万一有什么变故，还能及时抽身。”
陆疏有些被他说动了：“不过外面围着丧尸，我要怎么进去？”
纪野：“走天窗。刚刚我用无人机看过了，大概是以为丧尸爬不上去，没有上锁。”
至于陆疏怎么下去么，车上倒是有登山专用的绳扣，陆疏玩过，还算是熟悉。
至于要怎么引走丧尸，这就更简单了。
陆疏先前从空间里抓了两只山鸡出来炖汤的时候，鸡血他们都不爱吃，他想着丧尸对血液气味很敏感，或许哪天能用上，便留下了，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夜里行动不便，先用这种办法暂时引走丧尸再说，纪野在外观察他们的动向，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及时补上新鲜的鸡血用来引走它们的注意力，好给陆疏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陆疏跟他合计了一通，觉得考虑还算是周全，便定下了‘夜袭’计划，和纪野穿衣出门准备。
猪咪在他们钻出帐篷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般，陆疏轻声对它说道：“乖乖等我们回来，很快。”
猪咪就又躺了回去。
穿戴完毕，放轻脚步悄悄离开屋子，纪野本能地牵着陆疏的手走了一段，这会儿体感温度最起码有零下六十度，实在是难捱。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纪野头一回‘正面’与丧尸交锋，先前他们大多数时候就像是郑思颜那般，用无人机来探查路况和附近的丧尸，多数都尽量避开了。
说实话，哪怕到了后期也是用能源武器多些，陆疏并不想近距离地与丧尸接触，感染的风险太大了。
除了登山绳扣外，陆疏的空间内还有伸缩楼梯这种神器，说来这还是纪野买的，当时是觉得万一家里有需要爬上爬下的修东西方便，这会儿竟然成了陆疏速战速决的关键道具了。
一切准备就绪，陆疏在手表上点了点，纪野那边同步收到回应，代表任务开始。
他设置的第一个地点离工厂很近，陆疏倒是送过纪野一些防具，无论是匕首还是复合弓都是有的，但纪野不大想浪费，用无人机去投掷鸡血了。
果然，哪怕是鸡血，丧尸对此也有反应，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在原地站了几秒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鸡血的方向走去。
陆疏那边已然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天窗，将楼梯收进空间，再通过绳索速降。
他提前确认过情况，选了扇下面没有光线和人的天窗下去，落地很是轻盈，若纪野在，定会觉得他现在这幅样子有些像平时翘着尾巴在家漫步的猪咪。
落地前陆疏就将电棍执在了手中，就算有什么误会，也好暂时防身。
天窗下确实无人，不过工厂深处却有若隐若现的光亮和说话声，陆疏微微伏低身体，警惕地朝着光源声源走去。
既然还能有照明，想来情况不会太糟糕。
离得越近，连味道都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是……方便面？
陆疏暗自松了口气，这也能说明留守在这里的人状况还好，要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话，身体状况应该能撑得住。
不止有食物香气，温暖的灯光，还有男人的说笑声，听着仿佛心情不错，陆疏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影子，以免遮住从休息室内漏出的光，一边悄然凑近，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待到他看清屋内的情况时，瞳仁却是狠狠震了震。
休息室看起来很宽敞，基础设施自不用说，其他屋子里的桌椅也被拖了些过来。
屋内大概有七八人，围着一个小小火堆取暖，旁边架着几个桌椅凳腿，看样子是用来烧的。
桌上散乱地摆着几桶方便面、自热米饭，还有些零食火腿肠，这也不算什么。
而最让陆疏感到震惊的是其中正在整理自制烧烤架的两个人，他们正在把一具白花花的□□架上去，准备炙烤。
那个身形，分明就是！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陆疏偏过头去，尽力忍住了想要干呕的欲望，一手捂着嘴，余光略过屋内景象，尽量不去看那烧烤架上的东西。
角落里有人蹲在手摇发电机旁工作，机械的动作令他们手臂发酸，明明屋内的照明稳定，却连偶尔休息一下也不行。
因为旁边还有人在‘监督’，只要他们停下来，就会被监督着拿着铁叉在身上捅出一个洞来，陆疏刚好目睹这一幕，见到被捅的那人外套变深了一块，却依旧不能停下来，几乎是痛哭流涕地被逼着继续干活。
陆疏不忍再看，耳朵里却总能收到对方惨嚎的信号，有人听的不耐烦了，又要来打。
倒不是他从前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可到底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他实在难以接受。
陆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单枪匹马过来，不过是为了查探情况，若是现在被情绪控制冲进去救人的话，那就等于自投罗网。
哪怕他可以短时间躲进空间里去，可一旦超过了时间，空间就会把他强制性地给推出来，到时候面对这群恶魔，还是一个死。
陆疏想起先前在热成像仪上并没有看到有这么多人，可这休息是里明明就有七八个，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会有地下室吧？
想到这里，陆疏忍着反胃和愤怒转向工厂的另一侧，他没办法开手电筒，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机器和堆积如山的储物箱，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脚印。
这些印记里掺杂着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如同一道指引的路标般，引着陆疏前往另一个方向。
陆疏果然在工厂的另一侧见到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脚印要更杂乱一些，血迹混着手印在地上散开，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陆疏紧拧着眉头，一边注意着办公室内的动静，一边矮身靠近。
比之休息室内的热闹，这里静悄悄的，好似没有人存在。
正当陆疏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道脚印声很突兀地在办公室内响起，仿佛幽灵一般，迅速地朝着陆疏靠近！
陆疏一惊，连忙闪身朝一旁躲去，想要借着机器掩住自己，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这成堆的机器就像是冰冷的山脉，沉沉压在他头顶，陆疏本能地将自己藏进黑暗中，却不想自己的胳膊碰到了某样东西，刺耳的金属剐蹭声瞬间在空旷的厂房内响起。
糟了！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一道手电光朝着陆疏的方向扫来，他早在开门的时候就迅速地伏下身去，对方抓了个孔，惊疑不定地往前走了两步，手电却扫过一双金绿色的瞳孔，在这黑夜中宛若两只灯泡，闪闪发光。


第38章 
冷白灯光下, 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踩在机器架上，尾巴轻盈摆动，也不知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毛厚体壮，油光水滑, 看的来人微微一愣。
“哪来的猫？！”
惊呼一声后, 奶牛猫迅速地窜了出去，手电光亮寻过去, 见到它姿态矫健地朝着休息室的方向奔去，在黑夜中宛若一只小豹子。
“我去……”对方呆了呆，随即拔腿追了上去。
他们明明把门窗都封好了，这只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丧尸在哪里打了个洞, 猫察觉到这里比外面暖和, 先一步钻进来了？
蹲在机器笼罩阴影中的陆疏心脏狂跳, 他绝对不会认错, 刚刚那个就是猪咪！
它不是好好地在帐篷里睡着觉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猪咪的‘战斗力’如何陆疏是很清楚的，除非是它自己愿意, 不然的话单凭它每天在别墅内跑酷的运动量，一般人还真没本事逮住他。
陆疏强行按住了想要追过去的冲动，工厂内足够黑, 猪咪动作灵活, 一眨眼就溜走了, 尽管不知道它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但现在绝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趁着那人跑走的功夫，迅速闪身进了办公室，四下一扫, 前往地下室的通道并没有刻意掩藏，甚至刻意说是就那么大敞着摆在那里，想来是原先使用办公室的人留下的。
陆疏顺着通道往下走，出乎意料的是，地下空间跟上面比起来算得上是暖和了，地方也不算大，看着像是个小型的实验室，三五个人被丢在墙角，捆的十分潦草。
-
还有五分钟。
纪野看了眼手表，见那些丧尸已经把鸡血舔舐干净，正准备往回赶，便再次用那支轻巧的弹弓将无人机上挂着的那兜塑料袋鸡血打碎，将它们引开。
距离他和陆疏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尽管提前叮嘱过让陆疏不要跟那些人聊太多，诉苦和求救的话有的是时间说，还是先确定情况，别心软又是安慰又是给食水的。
他下去前背了只包，到时候借着掩护从里面拿东西给他们吃也说不准。
陆疏这个性格，就是见不得比自己弱小的人。
然而五分钟后，陆疏还没有回来。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已经超过了他们约定好的时间，纪野当机立断，没有再继续在原地等待，一气补了好几袋鸡血，迅速赶去了陆疏进入工厂的天窗处，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绳，正欲甩钩，却见天窗处忽地冒出一个脑袋来。
纪野一惊，下一瞬，一双宛若电灯泡般的眼睛盯住了他，随之是从天窗处钻出来的陆疏，猪咪站在他的肩膀上，朝着纪野晃了晃尾巴。
纪野顿时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陆疏背着猪咪速降至地面，握住纪野身来的手紧紧攥住，离得近了，纪野才发现他的表情很难看，面色苍白。
陆疏拧着眉：“回去再说。”
说话间，丧尸已经有要返回此处的征兆，纪野不再多逗留，一把捞过还在神气摇晃尾巴的猪咪塞到怀里，拉着陆疏迅速撤退。
幸好他们平时勤于锻炼，这一路跑的还算是轻松，只是风灌进喉咙时还是会火辣辣的疼，温度太低低就是这点不好，行动多少有些受限。
他们一口气跑回了落脚的屋子，直到把门关上，确定不会被郑思颜母女俩听见才敢大喘气。
倒是猪咪，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回到了帐篷里舔毛，被率先缓过来的纪野抓过来‘狠狠’蹂躏了一番：“不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觉，跑出去干什么？”
陆疏摆摆手：“别怪它，刚刚要不是猪咪，我恐怕就要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纪野敏锐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嗯。”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陆疏难免反胃，三言两语将里面的情况交代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唇色有些白：“大概关在地下室的那几个就是他们后面的口粮了，末世不过几个月而已，竟然就能心安理得地对同类下手了。”
说到底他上辈子接触的人还是不够多，再者进入基地后几乎就再没出去过了，没机会见到这些，某些组织的恶闻也仅限于听说，冲击自然没有亲眼目睹来的强烈。
虽说单打独斗陆疏的胜算很高，但到底他没杀过人，再者先前从地下室上来那人要是把其他人引过来，陆疏恐怕很难脱身，要不是猪咪跑过来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恐怕今晚还真的会有危险。
见到不属于这里的猫，对方只以为哪里或许被丧尸打了个洞，急哄哄地跑去跟其他人告知这件事，商量着要把工厂内翻一遍了。
陆疏从地下室上来之后，竟然在他刚刚躲的地方再次见到了守在那儿的猪咪，它这双探照灯般的眼睛在夜里实在太显眼，惊喜之余，陆疏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抱着猫离开了。
纪野暗自懊悔刚刚要是把陆疏留在外面就好了，边温声安慰了几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换一家？”
“那就太远了。”陆疏捧着保温杯道：“跑上一趟消耗太大，风险更高，这会儿就差临门一脚了，实在是可惜。”
纪野思索道：“那不如我们就收东西，收完就走。夜里行动，尽量不被他们发现。”
想来这帮人最后大概会是个互相残杀的下场，只要不从这里走出去，就没有人把货品一夜之间消失的事情传出去，陆疏的秘密自然也能保住了。
陆疏没接话。
纪野大概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把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几个人救出来？”
“……”陆疏对自己也无奈了：“抱歉。主要是我亲眼看见了，如果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回去后也会经常想起他们。”
纪野：“没什么好道歉的，人之常情而已，我能理解。”
只是相比之下，他要比陆疏冷血的多，毕竟先前从事的是那样的高风险运动，拿自己的命都不当命，更不要说几个陌生人的了。
“有什么计划吗？”他问。
陆疏苦恼道：“就是还没有想好，才觉得棘手啊。”
他当初答应了郑思颜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的，她们母女俩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在荒郊野外的破房子里耽误时间算怎么回事。
纪野挑眉：“你要是没想好的话，来听听我的想法怎么样？”
陆疏微诧道：“你已经想到救他们的方法了？”
纪野：“其实很简单。你要救的那几个人都在地下室里对吧？提前通个气让他们在地下室死守，再开个门让丧尸进去，等那几个该死的被丧尸解决了，再故技重施将丧尸引走，把人救出来就是了。”
他朝陆疏眨了下眼睛：“是不是很简单？”
哇。
陆疏盯着他的脸，忽然想起前世某次在基地的时候，乔河私底下跟他有意无意地说起过纪野的危险性。
当时他还不解：什么危险性？纪野吗？那个大多数之后都黏在他身后晃着尾巴的大型犬吗？
乔河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神色很微妙，现在想想有可能是被气笑了。
不过他既然能抱着嫉恨的心态在陆疏身边待这么久，表情管理能力还是很强的，当即按下了马上就要骂他蠢货的冲动，淡淡解释纪野在跟他们外出实验新武器威力的时候，对那些被炸成肉块的丧尸毫无反应。
陆疏心道：对丧尸还要有什么反应？
当时已经是末世后好几年了，许多悲痛都随着时间流逝，再者纪野并未经历过亲人变成丧尸的悲伤与无力，没有反应是正常的，他不兴奋就不错了，毕竟那些能源武器还是他搞出来的呢。
乔河见陆疏不为所动，不死心般再次暗示，说什么纪野也就是跟陆疏待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才正常点，平时跟基地内的其他工作人员相处时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漠，明明他们还是每天都会见面的关系。
陆疏听完还是忍不住为纪野辩解：基地那么多人，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全部记得，纪野还有事情要做，他的任务又不是对每个人微笑，有点距离感也没什么。
乔河：“……”
他大概意识到了这样说陆疏怎么都会为纪野找些理由，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后来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暗示几句。
陆疏只当他俩气场不合，确认过没什么矛盾和误解之后，每次乔河再提，陆疏就会自动开启半屏蔽模式。
不过现在看来，纪野的确不止是黏人热情的性格。
本来也是，他又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纪野见陆疏不说话，顿了顿，装作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要是觉得这个建议不好的话，那我再想想别的……”
“不用。”陆疏打断了他：“就这么办吧。”
纪野似乎有些意外：“你不反对吗？”
陆疏已经钻进了帐篷里，边脱外套边道：“有什么好反对的，难道我要说那些人罪不至死，还是奢求现在有什么正规的途径能够惩罚他们啊？既然他们能吃人，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被吃的一天。”
说完，见纪野还坐在外边，朝他招手道：“还愣着做什么？冷死了，快进来。”
纪野这才跟着脱了外套钻进帐篷，二话没说，先伸手将陆疏揽过来抱住了，依恋般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残留着一点寒气，可互相依偎着的时候，却又只剩温暖。
其实纪野在提出那个建议的下一秒就后悔了，他不该在陆疏面前这么口无遮拦的，因为好像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
忽然间说出这种话来，或许就把陆疏吓到，亦或是，令他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在那个瞬间，他想起自己从前回答过的一些问题，混在大人们玩笑般试探的询问里，一个孩童的答案显得那样冷血无情，出乎意料。
他们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表面上假笑着夸纪野是个不寻常的孩子，未来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云云，私底下却称他为怪胎。
毕竟没有孩子的梦想是创造时光机器拆散父母的婚姻，亦或是穿越到父亲的童年时期，将他推到河里去吧。
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深入了问题，告诉他若是他的梦想成真，他的父亲将不复存在，他也无法诞生在这个世上。
喜欢的玩具糖果从此不能再拥有，什么父母亲人，玩得来的小朋友，游乐园亦或是动画片，都将消失。这样也没关系吗？
小纪野认真回答道：如果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他完全可以承受那样的后果。


第39章 
陆疏并不知道纪野的内心活动, 还当他是心血来潮想撒娇，倒也没急着推开他，反手摸了摸纪野后脑勺的发。
他头发的光泽度很好, 本以为是上手很柔顺的类型，却不想是硬到有些扎手的触感, 让陆疏想起同事偶尔会带到学校来的一只边牧。
看着油光水滑的, 摸起来才能发现它的毛发有些硬，有点儿像猪咪的胡子。
其实陆疏多少也有些惊魂未定, 先前发生在工厂里的事情实在太惊险，有几幕画面现在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这个时候，他也很需要纪野。
其实陆疏是很讨厌这样的。
哪怕已经有过一次经历, 也并不代表他能做到完全对这些事情免疫, 自相残杀的戏码毫无观赏性可言。
“明天让我去吧。”纪野忽然说。
陆疏：“嗯？”
纪野：“通知他们的事情, 我去说。”
陆疏：“我……”
纪野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我还没见过, 单凭你的描述无法想象，给我个机会。”
“……”陆疏猜到了纪野的用意, 无奈道：“这又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
纪野：“不管。”他抬起头来，又是一张笑脸：“反正我想去看，你就让我去呗。”
陆疏用手指慢慢地梳着他的头发, 不知不觉, 他们俩的头发都快一样长了。
默然片刻, 陆疏说：“我在外面给你打配合, 速去速回。”
纪野翘起唇角：“都听你的。”
入睡前，猪咪竟然一反常态从他们脚边摸到枕边来，在他们俩中间踩了一阵奶，这才咕噜咕噜盘着尾巴躺下。
陆疏顺着它的脑袋摸到尾巴尖, 猪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有要躲的意思。
陆疏：“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纪野含笑：“明天给它吃点好的补补。”
陆疏手指轻轻挠它下巴：“想吃什么啊？三文鱼？牛肉？鸡肉丸？”
猪咪自然是不能回答他的，偏过头轻轻咬住他的手。
陆疏反手扣它嗓子眼。
猪咪气的用尾巴抽他手背，但到底是松了口，别过脑袋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陆疏好笑道：“这就生气了啊？”
纪野摸到湿纸巾递给他：“不嫌它口水了？”
陆疏淡定接过擦手：“嫌的。”
猪咪闻言转了个身重新躺下，用屁股对着陆疏。
陆疏拍拍它：“干什么？不要闻你屁股，转过来。”
猪咪不理。陆疏本也是逗逗它，轻轻拍拍它屁股就重新躺下了，手还未收进睡袋里，就被纪野握住，送到唇边亲了亲。
纪野忽然问：“晚安吻呢？”
陆疏：“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安排啊，我知道吗？”
纪野理直气壮：“我想要。”
陆疏本能要使坏：“我要是不给呢？”
纪野声线宕下去：“真的假的，你舍得？”
陆疏明知道他在装，但心里还是莫名升起一丝不忍，不等纪野再问，忽地翻起身凑过去，上半身压在纪野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压上了对方的唇。
纪野：“……”
陆疏微微推开一些：“够不够？”
纪野仰脸看着他，喉结滑动：“亲太快了，没什么感觉。”
陆疏‘虚心请教’：“多久才有感觉？”
纪野正心痒难耐，哪儿还有耐心跟他探讨什么时长问题，扣着人脖子压下来亲吻，手指夹着陆疏耳朵来回抚弄，气息陡然变得重了许多。
陆疏自己平时碰到还不觉得，可纪野一摸，却觉得好像哪里都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纪野不过才跟他亲过几回就已经技术飞跃，唇瓣辗转斯磨，吮吻时轻时重，亲的陆疏唇瓣发麻，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行吧，这里的条件比昨晚还差。
荒郊野外的，陆疏才不要在这里。
哪怕是用手也不行。
陆疏在危险的边缘及时拉住了缰绳，趴在纪野身上气喘吁吁：“晚、晚安吻要都是这种的话，那就有点危险了。”
纪野气息不稳，指腹从他唇瓣上抚过：“为什么？”
陆疏故意用唇去碰他的手指，贴着他说话：“我怕我每天晚上都会对你有点想法。”
温热气流在他指尖打转，纪野紧紧盯着这张唇，非常想在他说话的时候将手指放进去，按住他的舌头，将他的话变成一连串难以辨别的呓语。
可他又很想听见陆疏说这些类似调情的话，眼尾微微上翘着，藏着一点狡黠的光，像一只狐狸。
纪野：“我还年轻。”
“？”陆疏：什么意思啊臭小子，我就比你大两岁！
纪野继续道：“所以哪怕是每晚都有，也可以。”
陆疏：“……”
-
陆疏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睡袋是空的。
在家时还好，每次在外边睁眼，睡袋里有多暖和，空气就有多冷的令人难以忍受，更何况他还要爬起来穿衣服，很是折磨。
出来这几天，纪野有起床后烧热水喝的习惯，没看见人，陆疏猜想他或许是烧水洗漱去了，懒洋洋地在帐篷里窝了一会儿，早起同样没看见身影的猪咪从外边钻了进来，朝着陆疏叫了声。
陆疏勉强伸出一只手去，摸了两下猪咪的脑袋：“去哪儿野了？”
猪咪凑近他，似乎是想要舔陆疏的脸，要是换做平时陆疏肯定就躲开了，但看在昨晚它立功不小的份上，尚能勉强忍受一下。
“嗯？”被猪咪的粉鼻子贴到脸上的一瞬间，陆疏就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劲。
他在猪咪嘴里闻到了鱼的味道。
陆疏在车上留了一些行李作为掩护，带到屋子里的除了必需品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猪咪总不能自己打开车子后备箱偷吃吧？
连猪咪都喂过了吗？这得起多早啊。
陆疏有些纳闷地爬了起来，忍着冷气迅速套衣服穿鞋，一边唤道：“纪野？”
没有人回应他。
客厅空荡荡的，桌椅板凳还保留着他们昨晚解决完晚饭后的样子，猪咪从屋子里跟出来，用尾巴去撩他的小腿。
陆疏低头看它：“你爹呢？”
“在这儿呢。”一道含笑的嗓音从外边飘进来，纪野手里拎着一只包，身上穿着一套新的冲锋衣羽绒服，略长的发被他随意束起，额头饱满，额角垂落零星几缕碎发。
纪野笑吟吟：“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呢。”
陆疏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去哪了？”
纪野道：“回车上换了套衣服。”
“换衣服？为什么？”陆疏问：“哪儿坏了吗？”
纪野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将他拎着的手提包递了过来：“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陆疏狐疑接过，却在拉开拉链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愣在当场：“这是……？”
纪野轻松道：“这应该就是先前你跟我提过的东西吧？我打开一个货物箱拿了些出来，也不知要是现在要用的话够不够。”
“？！”陆疏惊疑不定：“你去那个工厂里了？”
纪野：“嗯。”
陆疏：“什么时候的事情？？？”
纪野很淡定：“昨晚你睡着之后。”
陆疏：？？？？
他盯着纪野的脸，只觉得匪夷所思：“你趁着我睡着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工厂？守在外面的丧尸呢？你就不怕被那些人发现啊？？”
最重要的是，怎么敢背着他一个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纪野见他隐隐有要发火的意思，连忙安慰道：“那个点他们都睡了，我运气不错，你要救的那几个人都被丢回了地下室里，我传话也方便，我一人速战速决，现在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陆疏却是后怕的脊背发凉：当时自己睡着了，纪野一个人去冒险，万一真被那伙食人魔发现，自己肯定会错过最佳救援时机，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谁知道纪野已经怎么样了！
再者万一那些丧尸对鸡血失去了兴趣，不再被吸引了怎么办？亦或是它们动作迅速超过预计时间，而纪野又耽搁了，从工厂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它们，又怎么说？！
“……”陆疏忽然有点后悔跟纪野说自己想要救他们的心思了。
这只坏狗，果然就是疯的。
还要笑嘻嘻装无辜，假装很天真地反过来安慰自己。
坏狗！！
陆疏面无表情道：“所以去干这事的时候一点没想过我是吗？”
就像是当初自己哀求他哪怕一起死都没关系，还是要把他推开，毅然决然地开车引走了丧尸是吗。
陆疏已经不想再去回忆自己待在地下室的那几个月了。
那种漫无天日、行动受限，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他，折磨着他的精神好让他没办法进入空间的感觉，根本没有陆疏看着纪野驱车赴死的那一刻要痛苦。
上辈子纪野装了那么久的乖顺恋人，反倒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陆疏展示了自己的真面目。
陆疏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理解他的，换做是自己，或许也会做出与纪野同样的选择。
可直到这一刻，久违的记忆复苏，陆疏才忽然发觉，对于纪野抛下自己独自去死这件事情，自己是恨他的。
纪野自以为是，觉得陆疏更在乎他救下来的那些朋友和孩子，不愿背弃追随他离开基地的人，所以选择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
但他却没问过陆疏愿不愿意这样。
“……”纪野从陆疏的神情里隐约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连忙赔着笑脸道：“那个，我真不是……”
“闭嘴。”陆疏冷脸道：“不用解释，反正事情你做完了，你的理由我不接受。我要惩罚你。”
纪野小心翼翼：“罚什么啊？”
陆疏冷笑：“你最在意什么，我就罚你什么。”


第40章 
纪野最在意什么？
就现阶段而言, 除了想要活着，就想跟陆疏在一起好好生活，唔……还有谈恋爱。
嗯？谈恋爱？！
纪野诧异道：“真的假的？”
陆疏无情道：“你说呢。”
纪野：“要不换个别的惩罚？”他苦着脸：“轻易还是不要说分手这种话吧。”
陆疏微微挑起眉：“分手？我可没说。”他淡淡道：“至于惩罚内容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除分手之外的惩罚，纪野还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 不过陆疏显然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 转身回了房间。
今天纪野给猪咪准备的是烘烤的三文鱼排，骨头都被烤的酥酥的, 猪咪咬起来咔擦咔擦作响，一盘鱼排眨眼间就能消灭干净，另外还有一碗热羊奶，几块牛肉, 早餐丰盛非常。
作为奖励, 猪咪吃的毫无负担, 甚至在陆疏做早餐的时候还想再多混一口。
陆疏做了一大盘鸡蛋抱饺, 馅料有泡菜粉丝、紫菜虾仁、菌菇三鲜的，先蒸熟至透明, 再用小火将面皮煎到金黄酥脆，倒入蛋液把锅填满。
糖油混合物给人的满足感是其他食物无法比拟的，芝麻作为点缀将这一大块‘饺子饼’洒满, 看着就漂亮。
小姑娘的精神好了许多, 看见这个拽着妈妈的袖子嚷嚷着要拍照, 尽管现在已经没了网络, 但手机都是带着的，郑思颜便随她去了。
她最喜欢吃泡菜粉丝的，微微辣，里面包了些肉沫, 泡菜咬起来很脆，非常爽口，裹上满满的醋和香辣油，一口下去十分过瘾。
那还是陆疏无聊时做的香辣酱，香的部分要大于辣，哪怕是小孩儿也能吃点。
不过显然小瑜在吃辣方面本事了得，给自己加足了料，看的不大能吃辣的陆疏眼皮直跳。
除此之外，还有芋头糕，油条麻糍，一锅红枣银耳汤，一锅南瓜小米粥，两三道凉拌时蔬小菜，陆疏还切了一盘猕猴桃，中间堆着水灵灵的蓝莓，个头都不小。
对于小瑜来说，末日前什么水果都称不上稀奇，只要花钱就能买到，有时候妈妈叮嘱她多吃些水果，自己也会被糖果或是其他零食转移注意力。
而在末世后，因为低温保存，水果也变成了资源，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轻易获得，哪怕只是一个苹果，都不大容易搞到了。
半个月前母亲带她赶路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小镇的水果店，镇子上的人大多已经撤退去了附近的避难所，大概是当时已经拿水果去换了别的东西，店里已经不剩什么了。
她们翻箱倒柜，找到一小箱甜瓜，大多已经冻化了，唯一一个能吃的，削掉坏掉的部分后已经不剩多少果肉，她执意跟妈妈分了一半。
那一小块甜瓜的味道到现在她还记得，冰冰凉凉的，汁水很甜。
可陆疏准备的这些不止个头漂亮，像是那种培育的优良品种，味道清甜，还非常的新鲜。
郑思颜吃到这些水果和时蔬，愈发笃定陆疏家里的培育设备绝对不会差，而且他手里的种子与幼苗数量定然有许多，才能让这些果蔬像是寻常食物那样出现在餐桌上。
不过今天早餐的氛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让她非常在意，没办法深入去想培育工作的事情。
先前陆疏向她坦白自己和纪野的关系时，说句真心话，郑思颜曾经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后来随着相处时间变多，她渐渐从他们的互动中确认了这两位的关系，大概是考虑到有小孩子在，举动和言语都还算是克制。
可那种流淌在对视中微妙的氛围和默契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陆疏尚且还会收敛些，纪野的视线则是赤裸裸没有一丝掩饰的，永远习惯性地追随者陆疏的背影亦或是他的动作。
有的时候郑思颜都很纳闷，陆疏做的不过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脸和体态赏心悦目了些是没错，但远没有到做什么都要盯着的程度。
太火热了。
幸好对于小孩子而言，纪野的俊美带着一丝攻击性，没有陆疏那样柔和，加之陆疏是给她做好吃的人，天然对这位温柔大哥哥多几分好感，落在纪野身上的注意力自然不多，也就没有发现他盯着陆疏时的眼神。
可今早不知怎么的，这两个人忽然没有眼神交流了。
亦或者是，陆疏单方面切断了这方面的联系。
说话么，自然也是说的。
甚至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陆疏照常温柔亲切，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可像平时那些小动作却是一个都没了。
纪野主动接近，他就装作不经意般避开，除却正常的交流之外，再无一丝亲昵的感觉。
比起郑思颜，纪野自然是最先发现陆疏变化的人。
平时陆疏默许他接近的时候，纪野满心喜滋滋，知道陆疏在纵容自己，成功肢体接触的同时，也敢跃跃欲试再进一步。
可现在别说碰一下手指，揽一下肩膀了，正常交流之外，陆疏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分享给他。
这真是天塌了。
美食也没办法抚慰心灵，纪野蔫了一会儿，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就连在旁陪着猪咪玩的小瑜都发觉不对劲，偷偷瞄他好几眼。
可纪野是谁啊，真蔫也就那么眨眼的功夫，转瞬就跑到陆疏跟前要以商量怎么救人的借口跟他说话去了。
陆疏很配合。
说自己的想法，也提建议，看着一切交流顺畅，但计划商量完毕，立马起身走人。
正准备蹭一下他搭在膝上指尖的纪野：？不是？
最让纪野受不了的是，当晚入睡前，陆疏竟然取出了一顶新的帐篷，当着他的面搭了起来。
纪野真受不了这个，当即上前阻止：“陆疏！”
他抓住陆疏手中的东西，不让对方继续：“你这是要干什么？本来我们就是睡在各自的睡袋里，再搭一个帐篷不是多此一举吗？”
“是吗？”陆疏朝他挑眉，明晃晃的挑衅意味，不加丝毫掩饰：“反正现在也没事做，搭个帐篷不费多少时间。”
“……”纪野：“我的意思是，你单独睡会很冷的。”
陆疏：“不是有取暖器吗？而且睡袋还挺保暖的，到时候把猪咪抱来跟我睡。”
纪野：“你让它帮你取暖，还不如让我……”
陆疏淡淡打断他：“我早上说过什么，你应该还没忘吧？”
纪野顿时卡住。
陆疏朝他微笑：“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总是这样的话，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万一你遇见危险我帮不了忙，或许以后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要提前适应一下，请谅解。”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不客气，纪野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瞬间就听懂了陆疏话里的潜台词。
他是在担心自己回不来。
纪野的手往下滑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陆疏仔细端详他的神色，须臾，又道：“不，你根本不知道。”
纪野故技重施，小声用撒娇口吻道：“我真知道了……”
陆疏：“你只是意识到了我在担心你，为了不让我担心，你以后或许会注意的。但要是哪天到生死关头，在你觉得舍弃你就能让我活的情况下，你还是会这么做的。对吧。”
纪野猛地抬眼。
陆疏：“被我说中了？”他轻轻挣开纪野的手：“所以这跟没答应我有什么两样？”
纪野一时惊诧，竟然忘记反驳，以及重新抓住陆疏的手。
是的，陆疏说的一点没错。
可陆疏是怎么发现的？他可从来没表现过什么啊。
况且在前期的时候，他积极囤货，减少外出，末世后方方面面都有注意，很少让自己陷入险境——除了昨晚。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像是一个正常的、爱惜生命的普通人。
谁会莫名其妙怀疑一个普通人的求生欲？
换做是陆疏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要是单方面认为纪野是个大公无私到会为了别人的性命而牺牲自己的人，他都会觉得对方太自以为是。
可这个结论是从陆疏的口中说出的，纪野实在无法反驳。
亦或是，这本来就是事实。
纪野想象过自己因为意外而死在车道上的画面，或许场面有些惨烈，但要是车辆同时起火，倒是能顺顺利利一起火葬了。
他的账户余额足够赔付昂贵的赛车费，遗嘱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至于身后事么，好像也没什么考虑的必要。
或是私人飞机失事，新闻报道后，得知他只是打飞的去某地吃一家手工冰淇淋，暗地讥讽一句活该。
意外死亡的方式太多了，纪野幻想过许多种，却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
主动去死吗？那有点对不起他自己。
他好像需要一个合理的、甚至可以说是成就自己的死法。
最好能称得上是轰轰烈烈，精彩到让自己在死前都感慨一句可以被称作是电影画面的方式。
他就是这么有病。
只是很可惜，太过精彩的死法大多是在成就另一个人的情况下实现的，纪野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要他奉上性命，也得看对方配不配，有没有这个资格。
陆疏有。
虽说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但陆疏说的没错，真到那一天的话，为了对方，他会欣然赴死的。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纪野想起了很久之前，陆疏曾经为自己编造的那个梦，后来被他亲口确认了大部分的真实，但陆疏似乎省略了有关于纪野死亡的部分。
现在看来，竟然是他梦想成真了。


第41章 
陆疏见纪野一直不说话, 短暂地不忍心了一下，想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没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让陆疏本已经消了不少的火气瞬间点燃：纪野那是什么表情？
明明就是期待的不得了的样子！
他在期待什么？？？
“喂。”陆疏冷着脸：“你在想什么？”
纪野攥紧微微颤抖着的双手, 主动避开了陆疏看过来的视线，轻声道：“我在反省错误。”
陆疏往前逼近一步, 几乎要撞到纪野鼻尖：“说谎。你没有。”
纪野没躲, 但也依旧没有望向陆疏的眼睛，口是心非般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陷入险境, 所以才那么做的。”
“这件事情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解释。”陆疏继续抬脚往前，逼得纪野步步后退，明明比他要高一些, 气场却莫名矮了一截。
直至后背抵上墙壁, 脖颈被陆疏的虎口抵着抬起头来, 纪野这才不得不抬眼与他对视, 眸色有些暗。
陆疏面色冷肃：“对于我刚刚的话，你有什么要反驳我的吗？最好别转移话题,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纪野垂下眼，密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在眼睑处铺开一片沉沉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 说：“没有。”
陆疏怒极反笑：“也就是说, 你不准备改咯？”
纪野：“你想要听真话的话, 我的回答是, 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陆疏逼近他的脸：“因为你所谓的正确，留下我独自一人没关系，让我活在痛苦中也没关系？”
纪野的瞳仁颤了颤。
陆疏：“为什么这个表情？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吗？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是喜欢你的, 所以你要是死了，我难道会没有一点反应吗？”
纪野咬紧牙关：“但是，时间总会……”
“会你爹。”陆疏面无表情道：“如果真的会的话，我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纪野猛地抬头：“你是说……？”
陆疏淡淡：“我不跟你提这件事是不想再回忆过去了，并且单方面认为只要这次不再重蹈覆辙就不会再陷入当时那样的境地，你也就不会再做出类似的抉择。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错了。”
他分手手指捏着纪野的脸颊，微微用力，在他的脸上捏出一点看似稚气的弧度，迫使纪野仰头靠在墙壁：“而且我跟你说过，我早就没有家人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少的可怜，你怎么能认为你离开之后我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你去送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最后的那几句话，根本就是对着上辈子的纪野说的。
“……”
纪野震动不已：“陆疏……”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成功当上了英雄？”陆疏咬牙道：“我有说过我需要吗？我甚至在求你，哪怕我们一起死也没关系，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陆疏再次用力，面色冷的像块冰：“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我又是怎么死的。好啊，现在我告诉你，你独自去送死之后，我把当天跟我们一起逃的人安顿好，就被研究所的人抓住了。”
“我死在研究所的地下室里，求生欲望并不强烈。”陆疏冷声道：“如果没有重生的话，这就是你和我的结局。怎么样，满意吗？”
-
“怎么样，门锁好了吗？”
“锁好了，为了怕他们撞开，我还用档案柜和能用上的桌椅板凳把门挡住了，到时候我们守住那个门，确保他们进不来就行。”
把门弄坏，还有档案柜，门可以劈开，铁却不一定行，况且这地下室的设备都是用他们工厂内的新型金属的边角料来做的，他们劈不开。
“你相信那个人吗？”
“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等着被他们全烤了？”
“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知道。就当，他是个想要救我们的好心人吧。”
总比幻想有什么神啊鬼的来救他们的要好。
地下室原先是个小实验室，老板和科研人员有时会在这里捣鼓点东西，那帮人占领的时候，把有用的东西都搜刮走了，用来显示时间的电子屏也早已熄灭。
用来计算时间的，只有他们之间某个人手腕上的电子表，距离他们和那个忽然出现在工厂里的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一切都将被改变。
他们即将迎来新生。
之所以选择在晚上，是因为那帮人全都睡了，为了确保安全起见，也省得浪费人手看管，就干脆将这几个人丢在地下室内，把门锁好，隔天早上再来开门就是。
健全的，出来干活伺候他们。状态不大好的，等着被吃。
反正地下室温度还行，冻不死。死了也能吃。
这五分钟过得非常艰难，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在屏息等待，与心跳一起数着时间。
五分钟一过，工厂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从上面传过来，紧接着，就是怒吼声与脚步声，地下室的门随之被敲响，哐当哐当的噪音传遍整个屋子。
咒骂声传了进来，这帮人平时对他们就污言秽语不断，末世那天不过是刚好过来送货，有个脑子转的快的，直接带着人占领了工厂。
后来高烧的说法在网络流传，工厂内的员工又被他们丢出去一半，剩下的，几乎都在这里了。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在想，与其过得这么痛苦，还不如变成丧尸或是死在外面得了。
敲门声越来越重，隐约还有重物砸在上面的声音，他们在意识到单凭命令没有办法让地下室的这帮狗东西开门之后，果然找东西开始劈门了。
木头被劈开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明显，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之后，更清脆的金属声随之响起。
几个人死死咬着牙抵在档案柜之后，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们额上竟然沁出了冷汗，要是这里被突破了，那他们就得跟着外边这帮人一起被丧尸咬死。
但很快，砸门的动静被一阵尖叫求饶声覆盖，古怪的咀嚼和撕咬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熟悉的声线渐渐弱了下去。
他们只能从声音判断外面的情况，破门失败，丧尸追了过来，尽管竭力抵抗，还杀了几个丧尸，却还是没逃过被咬死的命运。
很快，他们也变成了丧尸。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要怎么把这么多丧尸引走？还是说他可以单枪匹马地把这里的丧尸全部解决掉？
一个多小时后，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三声悠长的口哨声远远传来。
他们这才心有余悸地挪开档案柜，打开那扇已经所剩无几的门。
门外一片狼藉。
被鲜血涂抹的一塌糊涂的某块地砖之外，非常干净的一小块地上，放着几个行囊。
有人在确认过工厂内没有丧尸后小心翼翼上前，打开了那几个行囊。
是食水，厚衣服，以及一个小工具箱和医疗包。
这些物资的上面，放着一张字条。
“开车去避难所吧，这里是你们需要的东西。不要停留，丧尸很快就会回来。”
-
将工厂里的东西收完之后，他们也没有在这里逗留的理由，因为怕夜长梦多，事情办完后陆疏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回程。
郑思颜母子都是提前通知过的，上车就能出发，不用耽搁时间。
她们早早休息过，确保夜晚开车状态没有问题，陆疏说了，等到下一个落脚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当下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尽管中途有些小插曲，但还算是顺利，有了这批材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投身到研究中了。
不止他们是，郑思颜也是。
停了好几天的雪在他们重新启程后不久再次飘落，陆疏坐在副驾驶，抱着手臂看着车窗外大片白色的雪景。
他们开着车，又是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人出来拦路，外面安静的出奇，仿佛置身在荒岛，整个世界只有这两辆车子在孤独地行驶着。
车内的氛围安静的出奇，猪咪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位活爹的不对劲，乖乖地盘在后座的猫窝里睡觉。
在陆疏把纪野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那个话题便单方面地结束了，不止是纪野没有想到要该怎么回复他，跟工厂里的人约定好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但这回纪野没办法再单独行动，只能暂时搁置了这个‘矛盾’，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
从表面上看，陆疏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但纪野却心知肚明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略过。
陆疏的愤怒不仅仅是对着他来的，更多的是对上一世纪野的不满与怨愤。
抱歉之余，纪野心中竟然升起一丝诡异的不悦。
他在吃醋。吃另一个自己的醋。
他总觉得，陆疏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情要更浓烈，无论是爱还是恨。
而自己因为没有记忆的原因，仿佛只是移情的产物。
虽然这样说有些没良心，但这种微妙的感觉一直在他胸膛里回荡，无法轻易摒弃。
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陆疏对现在的自己有几分喜欢？
跟上一世的他比起来，比例如何，谁更甚一筹？
他对自己好，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补偿？
这些层出不穷的杂乱问题将他的脑子搅得根本没办法思考，事情顺利完成的喜悦也没能在心里留下太多痕迹，哪怕是当下，陆疏就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纪野还在想着这些问题。
他总有种，自己的主人被外面的狗又舔又闻了的感觉。


第42章 
这一夜, 路上出奇的平静。
陆疏神色寻常地提醒纪野，让他撑不住就换自己来开车，对方应了, 看似同样的冷静，实则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已经用力到鼓起青筋。
纪野实在控制不住脑内那些联想, 本能地将自己和另一个纪野做比较, 暗自细数自己有可能超越他的地方。
可他同时却也心知肚明，论在陆疏心中的分量, 怕是那个纪野要更重一些。
但是。凭什么。
陆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半放倒的车座上睡着了，他微微侧着脸，外套的帽子掖在下巴处，密密的兔毛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睡颜平静。
谁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呢。
车顶慢慢堆起积雪, 厚度一点点增加, 等到驶过某个减速带时, 随着车身震动哗啦坍塌，簌簌落在车前玻璃上, 被雨刮器扫走。
可是就算是陆疏对那个纪野感情再深，现在跟他在一辆车里的还是自己。
或许不那么成熟，对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无所知, 可事实就是如此。
说句不敢承认的话, 其实在陆疏朝他发火的某个瞬间, 纪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自己也为了陆疏去死, 是不是能超过那个纪野在他心中的分量？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和龌龊。
在陆疏已经向他倾诉痛苦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恶劣至极。
天将明时, 纪野将车稳稳地驶到了目的地。
这里同样提前确认过没有丧尸，本就是无人踏足的地方，不会有人在这儿发烧变异，丧尸更不会游荡到此处。
陆疏似乎察觉到了隐隐刺目的光线，将脸往外套里埋了埋，动作看上去还有些孩子气。
纪野的心当时就软了一大半。
他俯下身，手臂撑在陆疏身侧，鼻息微敛，屏住呼吸，落了个很轻的吻在陆疏唇上。
很软。唇瓣温热，真的很好亲。
先前每次跟他亲昵的时候，纪野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总会厚着脸皮缠上去，向陆疏索取更多。
这会儿也不例外，蜻蜓点水的亲吻过后，他往后退了些，盯着陆疏看了片刻，没忍住又凑上前，再次偷来一个漫长的、却并不深入的吻。
-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陆疏终于悠悠转醒。
他眨了下眼睛，察觉到车子并不是行驶的状态，登时警觉起来，刚要起身，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纪野，正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内的遮光帘已经拉了起来，不知哪一处露了一丝缝隙，偷溜进来的光柱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到鼻尖，这人侧脸的线条同样优越到不行，陆疏默默凝视了片刻，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和纪野显然还需要再好好谈一次。
只是说什么才能挽留住纪野太过自由的灵魂，尚且需要再想一想。
他在车上睡了这么久，身体难免有些僵硬，想着下去走走活动一下，为纪野盖上软毯后，便轻手轻脚地穿好下了车。
郑思颜竟然也在外面。
陆疏在原地站了站，还是走上前去，道：“怎么不打伞？”
郑思颜早就听见他下车的动静了，闻言扭头朝陆疏笑了下：“戴着帽子呢，没事的。说起来还要谢谢你，给我的这件衣服还是防水的。”
就算积在她衣服上的雪化了也不妨事，抖一抖就能继续穿。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的态度已然温和了许多，主动与陆疏分享道：“小瑜在车里睡着了，我不忍心打扰她，下来走走。”
前段时间她们整日提心吊胆，哪有心情去关注那些不断后退的景色里都有些什么。
说起来，她和女儿都是非常喜欢雪的。
陆疏点头：“我睡的有点僵了，出来活动一下。”
说完这句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多多少少变得有些尴尬，可立马走人的话好像又不大礼貌，一时之间，只有雪簌簌落在外套上的声音，安静的出奇。
过了片刻，郑思颜忽然道：“说真的，你真的听过我的公开课吗？”
察觉到她的语气和缓，其中未有半分敌意和警惕，陆疏报以歉意的微笑：“没有。我是在网上刷到那堂公开课的相关信息的。抱歉，在这之前我是个只醉心于自己事业里的人。”
而他们所研究的东西和领域都毫无关联。
听见他这番坦诚交代的话，郑思颜登时放松了不少，玩笑道：“因为我那个时候看起来太草木皆兵了，所以你才会那么说的是吧？”
陆疏道：“我理解。换做是我，在那个情况下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也说不定。”
郑思颜不是傻子，这些事情后来总能想明白的，要是陆疏一直咬死了不认，她心中多少还会对他有些戒备。
但现下他如此坦诚，郑思颜反而放心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也不知道陆疏身上是装了雷达还是怎样，在他离开后不久，纪野很快便醒了过来，见身旁不见人，膝盖上被人盖了柔软毛毯，二话不说立马下车找人。
他下了车，见到不远处站在一块儿说话的俩人，稍稍放下心来，大步上前：“陆疏！”
陆疏闻言转过身去：“不多睡会儿吗？”
纪野不管还有别人在场，直接道：“你不在旁边我睡不踏实。”
郑思颜余光偷偷打量：这是和好了？
陆疏没什么反应：“好。那就先收拾起来吧，我看这个天气，等下说不定要刮风。”
大概是先前已经有了经验，这次没费多少时间帐篷就搭了起来，气垫床充满气，铺上睡袋和羽绒被，把小姑娘从车里抱出来，大家都需要时间补眠，默契地互相道了‘晚安’。
考虑到纪野开了差不多一晚上的车，陆疏催他先去睡会儿，自己还有精神，可以备些晚点做饭用的食材。
纪野却不肯：“一起睡吧？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撒谎。”陆疏道：“我们又不是一直睡在一起，难道你从前都不睡觉？”
纪野也有招：“现在养成习惯了。”
陆疏：“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你还有更改的机会。”
“我不要。”纪野摩挲着他的手腕，垂着眉眼，装作可怜兮兮道：“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疏不为所动：“晚上想吃点什么？”
“？”纪野：“我是说……”
陆疏：“海鲜粥火锅吃吗？”
纪野：“吃。”
“……”纪野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别不理我。”
陆疏平静道：“哪有不理你？这不是还在跟你说话么。”
纪野耍赖道：“不是这种不理，你是在情绪上漠视我。”
陆疏淡淡：“我没觉得。”
纪野：“明明就有啊！”
以前要是他这样主动肢体接触的话，不说回应，至少也会用那种含笑的眼神盯着他，好像看穿了他所有的小心思，却依旧纵容他主动靠近。
可现在陆疏根本就毫无反应，尽管没有拒绝，可这比拒绝还要让纪野难受。
“就算真的是，”陆疏话锋一转：“那也是应该的。”
“什……”纪野睁大眼：“什么应该的？”
陆疏：“如果你注定要去做危险的事情，那我现在抽离我的感情还来得及。虽然说这话有些自私，但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理解什……不是，他不能理解！
纪野苦着脸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了，真的。”
他男朋友到底是吃软还是吃硬啊！
陆疏由他晃，神色稳如泰山，声线平稳：“因为我质问你的那些话吗？”
纪野重重点头：“嗯！”
陆疏：“其实后来我想了想，毕竟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做的，我朝你发脾气实在太不公平。抱歉，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不是纪野预想中的发展，甚至还有些要跟他割席的意味，听的纪野一阵心慌，本能地要抓住陆疏：“我不……”
陆疏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用再提了。”
纪野心脏沉沉坠下去：“那以后呢？就像你说的那样，跟我保持距离？”
陆疏：“你应该能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纪野：“…………”
他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原先抓着陆疏的手也随之松开了：“你是认真的吗？”
陆疏盯着他看了几秒，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但这会儿正是需要下猛料的时候，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点了点头，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与坦然：“是。”
纪野：“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收回感情的意思就是不想再继续我们的关系了，对吧。”
陆疏：“……是。”
纪野的咬字不自觉变重了些：“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是这趟出来才互通了心意，没错吧？”
陆疏莫名觉得有些危险，但话赶话的都说到这里了，不容他后退，便咬着牙继续应道：“没错。”
纪野微微直起身，往后退了一些，微蹙的眉毛下，一双沉而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陆疏，像是在认真打量这张他已经看过千万遍的面孔。
衣领遮挡住的阴影中，陆疏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纪野道：“你到底是在担心我的安全，还是因为忽然意识到了我跟他不一样，所以才这么说的？”
陆疏因为他这句话而愣住了几秒：谁？哪个他？什么不一样？
然而纪野却已忽然逼近，神色里浸染了几分戾气，本就攻击性极强的五官与轮廓线条在此刻变得无比锋利：“所以你喜欢他，胜过我，是吗？”


第43章 
这回陆疏听懂了。
纪野口中的那个‘他’, 应该是前世的他自己。
……他在跟纪野说不要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要再丢下自己独自一人去送死了，他又在说些什么啊！！
怎么就跟上一辈子的自己吃起醋来了啊喂！
陆疏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严肃回答的问题, 并不能再为了他的目的而一味下猛药，不然会给纪野留下什么奇怪的心理阴影也说不准。
喉结再次滑动, 陆疏微微坐直了些, 肃然道：“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纪野僵硬地扯起唇角：“难道不是吗？你那天说的话真的是对我说的？难道不是对着另一个纪野说的？”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他们俩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陆疏再次紧张吞咽，不知道为什么, 纪野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些害怕。
“你到底是希望我安然无恙，还是他？”纪野倏地朝他逼近，几乎贴到陆疏面上：“你不会每次在看着我的时候，都在想着他吧？”
陆疏：“……”
他匪夷所思道：“你到底在吃什么醋啊？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好不好！”
纪野猛地拔高分贝：“这不是重点还有什么是重点？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我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算起来, 这还是纪野头一次吼陆疏, 见他宛若燃烧的瞳孔, 额头鼓起青筋, 好似愤怒的面孔，嘴唇却在轻轻颤抖, 就好像……
像是在害怕一样。
陆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微微抿紧。
然而他的沉默对于纪野来说更像是一种默认，本就被烧的滚烫的心脏愈发热胀, 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撞碎肋骨冲出来般, 连着耳膜都跟着一起同频震动。
陆疏：“……你是不是觉得, 我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纪野咬牙：“是我，但却不是现在的我。”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但我却不觉得。我没有那些记忆，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从你回来的那一天起，你对我忽然改变的态度，委婉的邀请，还有那些纵容，难道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人？！”
陆疏皱眉：“是因为未来的你做出的行为改变了我。”
纪野：“可我还没来得及做不是吗？”
陆疏被他这一句话问的十分不爽：“那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你可能不会再这么做了？你改变心意了？”
纪野：“我不……”
陆疏：“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或许你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纪野攥紧拳：“难道你要我像个傻子一样，享受着另一人的恩惠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喜欢我，跟在你背后摇尾巴吗？”
陆疏的神色因为他这句话而冷了下来：“怎么，让你摇尾巴伤了你的自尊了吗？”
“没有！！”纪野大声反驳：“但你让我摇尾巴的时候，也得分清你想要的到底是哪只狗吧？！”
陆疏：“……………………”
他怔然片刻，不知怎么的，忽然在这个紧要关头笑了。
纪野：？
他羞恼道：“你笑什么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陆疏抬手撑住额角，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脸上笑意未散：“我知道了。”
……别当谜语人啊喂。
“想要分量更重的话，就表现的更好吧。”
温热的触感从唇瓣拂过，陆疏的手指随之从纪野唇上离开：“把记忆覆盖的话，或许我就只能看见你了。”
“还有。”陆疏收回手，笑意在一瞬间敛去：“我并没有原谅你先前瞒着我孤身一人前往工厂里谈判的行为，这笔账，我们还有时间算。”
-
比起出发前耽搁的时间，回家的路可谓顺畅非常，考虑到张龙等人或许还没有离开，他们选择了在深夜回程。
大概是老天也在帮忙，这天他们启程时忽然下起了很大的雪，风卷着雪粒疯狂往车窗上砸，车顶车门叮呤咣啷地响，尽管知道车子不会因为这场风雪而损坏，但坐在车里的时候，还是会有种天灾忽然降临，追着他们要毁灭世界的错觉。
这一小辆车便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避风港，小瑜一改前些日子的沉闷，兴奋地扒在车窗边望着外面打着旋的雪花，数着追着车子的小旋风唱歌。
猪咪激动地上蹿下跳，在后座喵呜喵呜叫个不停，扑过来站在陆疏腿上，在他的裤子上留下几个灰白的小小爪印。
陆疏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一边撸着猪咪脑袋，一边将手撑在窗沿，望着窗外风景的轮廓很柔和，唇角微微翘起，那弧度一看就很好亲。
没能亲成。
在陆疏说还有账要跟自己算的时候，纪野只觉得脖颈有被束缚的错觉，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去向陆疏讨个吻。
可陆疏却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行为，先一步抬手捂住了他的唇，似笑非笑道：“现在还不可以。”
纪野瞬间就忘记了刚刚还在争‘名分’的自己，下意识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陆疏后来说了什么，纪野已经记不得了，总而言之，那天他没能亲到。
要是像出发前那样克制的话，纪野还能忍受一下，可先前比这更激烈亲密的时候都有过，再想由奢入俭怕是难了。
陆疏明明没有转过脸来，却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虽然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车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开车别东张西望。”
“……”纪野从善如流：“抱歉。”
陆疏的手指轻轻抓弄着猪咪的下巴，力道控制得当，挠的猪咪仰起下巴眯着眼睛舒服地呼噜，粗而长的尾巴随着它在陆疏腿上踩奶的动作而晃动。
纪野早就发现了，陆疏的手非常好看，五指修长秀气，薄薄的皮肉覆在骨节上，关节不似手背白皙，而是透着淡淡的粉色，无论摆什么姿势都非常好看。
那晚被他抓着一起握住的时候，掌心被蹭的湿漉漉的，指节覆着一层淡淡的水光，要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大合适，纪野真的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拽过来送到唇边亲吻。
猪咪还在享受陆疏的抚摸，看上去真是舒服的快要昏过去了，纪野从前见陆疏撸猫没什么感觉，现在反而嫉妒起它来。
哪怕它犯了错也只是当时被陆疏轻声训斥几句而已，事后该如何还如何，只要它凑过来撒个娇，哪怕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能被原谅。
他正用余光看的出身，陆疏冷不丁转过脸来，直直与他的视线对上，吓得纪野一凛，连忙坐正，原先虚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跟着攥紧了。
陆疏：“有话想说？”
纪野：“……没。”
陆疏：“那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纪野卡壳几秒，还是老实回答了：“就是，没忍住。”
陆疏：“危险的事情不要做。”
纪野：“好的。”
说完这句话后，陆疏竟然撇开了猪咪让它去后座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背靠在车门边，抱着手臂开始光明正大地看起纪野来。
“……？”纪野迅速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怎么啊。”陆疏理直气壮道：“我又没有开车，所以我可以看。有问题吗？”
纪野非常肯定，陆疏是故意的。
这样游刃有余，是因为已经有过与‘自己’相处的经验吗……
等等。
纪野暗自在心中自扇了一巴掌，明明在陆疏说完那番话后已经决定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偶尔独处时反省尚能保持冷静，可一跟陆疏待在一起，却总是不能让理智顺利存活。
从前身边有人玩笑般警告他要是谈恋爱，最好找个不大聪明的人，这样感情才能持续的长久一些。
纪野不大爱听这种言论，懒得搭理，却又听对方道，要是找个太聪明的，怕是要把他玩的团团转，那样就惨了。
纪野当时心道，要是自己喜欢，被玩的团团转又怎么了，他心甘情愿。
不成想一语成谶，他如今情绪思绪全被陆疏牵动，无可奈何不说，偏偏还挺乐意。
真是没救了。
他被陆疏这样盯着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行驶上熟悉的街道，知道离家的车程不过十几分钟时，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止是马上可以‘得救’，还有就是，快到家了。
这是末世之后，陆疏给他的一个新的家。
如陆疏所料，这个天气，别说是张龙了，就算真龙恐怕都不愿意出门。
他们顺利地将车子开进车库，准备下车前，陆疏将电棍暗自握在手心，以防有人或是丧尸会突然跑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身侧的纪野也是差不多的状态，郑思颜母女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小心翼翼地踩在积雪上，警惕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纪野在自家门口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藏在雪层底下，被他用脚踢了踢，看见有生火的痕迹，心中冷嗤：就算他们破了外层的电网强行闯入，别墅内也被他们加了几道拦截措施。
不比外层的电网那样收敛，别墅内的防侵入系统是对接能源的，纪野早就领教过能源矿石的威力，这东西可不会像陆疏那样手下留情。
他们真敢硬闯的话，这会儿别墅内大概有焦尸躺在门口。
然而万幸的是，没有。
真是顺利到让人感觉微妙的幸福感从心中升起，几人在门口的玄关处站了一小会儿，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熟悉的家具和摆设，心中感慨万分。
猪咪从猫包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踩着白手套在他们面前溜达了两圈，看上去对回到这个大房子很满意。
终于是……回家了啊。


第44章 
现在他们所需要的, 是狠狠大睡一场。
别墅里空房有的是，都是打扫干净的，关上四件套就能睡, 郑思颜母女都带有衣物替换，还算是方便。
不过这也给陆疏提了个醒：就算他有空间满足吃喝需求, 像衣物和女士用品这种东西却不会凭空出现, 有时间还是得出去收些相关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他把人才给带回来了, 总得做好后勤保障不是。
而郑思颜此刻却在诧异于这个屋子的配置。
陆疏向她保证提供供暖与食物的时候，她想象中的情况不过也是民宿里那般的条件。
取暖器、露营灯、或许会有小型发电机吧，外加收集来的物资和恒温室里的蔬菜粮食。
对她而言，有间屋子可以遮风挡雨, 让她们母女安心住下就行。
可眼下的情况显然要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得多。
全屋照明不说, 供暖舒适, 明明外卖零下几十度, 可刚在玄关站了几分钟，她就已经感觉到热了。
屋内明亮干净, 扫地机器人有条不紊地运行工作，猪咪已经轻车熟路跳上机器让’坐骑‘载着自己巡视领地。
沙发茶几旁铺着厚厚的羊绒毯，扶手边摆着几个浅色系的抱枕, 摆设井井有条, 看上去温暖舒适,
这是末世时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家。
陆疏领她到房间, 取出羽绒被，各类生活用品以及两套新的洗漱用品，给屋里的插座开关等等指好位置，才道：“先好好睡个觉吧, 缺什么跟我说就行，不用不好意思。”
郑思颜搂住满脸雀跃的女儿，由衷道谢：“好，谢谢你们。”
陆疏：“没事，不用客气。”
将她们母女安顿好后，陆疏也准备回房洗漱休息，纪野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生怕陆疏一个不注意会跑掉似的，看的他好笑：“干什么？魂丢了？”
纪野：“去洗澡啊。”
陆疏：“难道我们家就只有一个浴室？各洗各的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纪野竟然就真的没有再跟过来，乖乖地跑去别的浴室洗澡了。
这不大像是他的作风，陆疏难免有些纳闷，却也没多问，说是在外边每晚都有地方睡觉，可到底没有家里那么踏实安心。
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回房间，刚准备躺下，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陆疏：……果然。
他下床去开了门，门外的纪野浑身浸在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里，一身与他同色的睡衣，头发像是才刚吹干，柔软地垂在眉上。
陆疏很无情：“有事？”
纪野：“来给你暖床。”
陆疏：“你是不是忘了，家里有供暖。”
纪野眨眨眼睛：“供暖又不供被窝啊。”
陆疏：？
难道夏天吹冷气的时候会冻被窝吗？
陆疏：“不用了，谢谢，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先一步堵了纪野的借口：“我暂时还没有养成两个人一起睡觉的习惯，所以并不会睡不着。”
纪野明明比他高许多，却还故意用上目线看他：“……那就是我单纯想跟你一起睡，不行吗。”
就差没朝他摇尾巴撒娇卖可怜了。
陆疏挑他的字眼：“单纯？”
纪野‘嗯嗯’：“就一起睡觉而已，什么都不做！”
“……”算了。
陆疏也没打算真为难他，盯着这张明显就在扮可怜的脸看了片刻，侧过身给他让了条路：“进来吧。”
生怕陆疏反悔似的，纪野立即大迈步进屋走到床边，拖鞋上床用被子卷住自己一气呵成，陆疏还未反应过来，纪野已经躺好等他了。
陆疏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纪野在装乖这一项上绝对是把好手。
前两天还呲牙要咬人呢，这会儿又变成纯良小狗了。
陆疏面色平静地爬上床，找到熟悉的位置躺好：“关灯。”
纪野伸长手臂将灯关掉，再规规矩矩地收回来，姿势摆的很克制，没有任何要逾矩的意思。
陆疏不吃这套以退为进，人都爬上床了，还演什么克己复礼，直接下命令道：“靠过来一点，抱住我。”
纪野心脏重重一跳，挪腾到陆疏身边，揽着他的腰把人搂到了怀里，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下一瞬，他的下巴就搁到了陆疏的颈窝。
这是陆疏喜欢的动作。
喜欢纪野带有眷恋意味的依靠，像这样亲密地贴着他，分享彼此的体温。
陆疏闭着眼睛感受着纪野的呼吸，懒懒道：“晚安吻不要了？”
勒在腰腹间的手臂倏地一紧，下一秒，陆疏就被纪野握着肩膀转过身去，唇上随即贴上一抹温热。
陆疏的眼尾无声无息地流淌出一缕笑意，感受着纪野小心翼翼的触碰与试探，见陆疏没有要退开的意思后，这才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柠檬薄荷的味道顺着舌尖渡过来，细细的水声被夜晚放大了数倍，不知不觉中，脸颊就被捧住，顺着喉结细细抚摸，一条腿挤进腿/缝，两具身躯没有隔阂的纠缠在一起。
陆疏迷迷糊糊想：他们之间点到即止的亲吻真是少得可怜啊，明明该是最纯情的晚安吻，怎么又亲成这样了。
睡衣被熟悉的进攻动作而解开了大半，衣衫微敞，肤白细腻，纪野的掌心贴上时，轻微的颤抖亲昵地渗入掌纹中。
陆疏的反应一向很诚实，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亦或是说反话，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眼看着纪野额动作逐渐变的危险起来，陆疏连忙喊停。
他这会儿是真没精力跟纪野玩点刺激的，要不是纪野亲的狠了些，这会儿陆疏怕是都睡着了。
陆疏微微气喘着道：“不是只有晚安吻吗？”
纪野几乎是贴着他的唇说的：“是啊，我没打算做什么。”
倒是先把我的衣服扣上再说。
陆疏唇瓣微动：“今天不行。当然，也不要问我什么时候行，我不知道。但现在真的得睡了。”
纪野‘嗯’了声，垂眸蹭了蹭他的鼻尖，很亲昵的小动作，蹭得陆疏心尖发软，又听他呢喃般道：“……真的很喜欢你。”
陆疏撑到这会儿已然很不容易，他的神经被纪野的动作给吊到了现在，实在是撑不住，阖上眼睡了过去。
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纪野的低声剖白。
他回应了吗？
陆疏也记不得了。
-
这一觉睡的时间有够久，仿佛是默契般，别墅内四人沉沉睡到了中午。
外边天阴沉沉的，雪变小了些，窗帘一遮，几乎不剩什么光亮，几人睡的昏天黑地，什么声音动静都听不见。
身体在沉睡中修复，驱散连日来的疲劳。
纪野是最早一个醒的。
其实他昨晚也没能撑多久，陆疏睡着之后，听着他的呼吸声，纪野很快也陷入了深眠，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被他俩的动作揉的皱皱巴巴，分开敞在两侧。
纪野迷糊睁眼时，看见的便是透着淡淡粉的白。
他缓慢眨了两下眼睛，意识逐渐回归，温暖的身体躺在自己怀中，陆疏的发丝垂落在他颈侧，有些痒。
纪野的大脑还未完全苏醒，视觉先接收到大片春光，被指引般凑上前，低下头用嘴唇先蹭了蹭。
柔软之处慢慢有了变化，被嘴唇嶒的利起来，泛着淡淡的水光，纪野垂着眼，本能地张嘴涵住。
还在睡梦中的陆疏发出一声很微弱的闷哼。
蛇一般的灵活，口及口允波弄，施热的触感黏在皮肤上，有些奇怪。
但很舒服。
齿尖叼着车欠肉轻轻往外扯，隐约有些痛，却又不那么明显，安静了片刻后，另一侧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这个梦实在太奇怪，陆疏终于挣扎着醒来，一睁开眼睛，某人搂着他的腰埋首在汹前，垂着眼吃的很认真。
陆疏：………………
他揪着纪野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神色无语：“你在干什么？”
纪野在他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舔了下嘴唇：“你醒了？”
陆疏：“别说废话。”
某处有些凉，感觉更奇怪了，陆疏强迫自己去忽略那怪异的感受，故意说反话道：“就这么饿？”
谁知纪野还真的点了点头：“嗯。”
陆疏：“你嗯什么嗯，我是让你这么回答的吗？”
纪野：“你想听我说假话？”他往上爬，整个人几乎压在陆疏身上，视线与他齐平，明明白白道：“可我喜欢这样。”
“？”陆疏被气笑了，轻声骂道：“坏狗。”
纪野还是头一回听见陆疏用这个形容词来称呼他，多少觉得有些新奇，以及一点隐秘的刺激。
于是他低下头，在陆疏的喉结上又轻轻咬了一下，掀起眼帘看他，颇有种‘我就是坏狗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挑衅。
陆疏轻笑，手掌在他的脸颊拍了两下：“不是梗着脖子跟我吵架的时候了？”
“……”气氛这么好，干嘛提这个。
纪野装傻：“说什么呢，听不懂。”
陆疏：“我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忽然凑上来的纪野给打断了。
倒也没做什么，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唇。
陆疏不为所动：“听不懂？那我把你当时说的话……”
“啵。”
“……再重复一遍。”
陆疏顿了顿，继续翻旧账：“凶的好像恨不得咬我一口，还吼我……”
剩下的话再次被纪野堵在了唇间，双颊被他的手掌捧住，纪野吻得很深入，搅着他的舌头不让陆疏继续再说，下唇被涵住，裹着口允出细微的声响。
这一吻很漫长，结束的时候，陆疏的面颊已然覆上淡淡的粉色，见纪野退开了些正在小心打量他的神色，陆疏咽了咽，再次开口：“你……”
纪野故技重施，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立马扑上来又要堵住他的嘴，却被陆疏先一步躲开了。
“哈哈哈哈……”陆疏笑的肩膀连颤，放松地将自己靠在纪野身上，手指卷着他略长的发尾，轻轻地扯了一下，唇瓣与眼波都是软的，轻声再次重复：“坏狗。”
这就是不生气了。
纪野偏过头，用鼻尖蹭了下陆疏的手腕。
“是我的错。对不起。”
陆疏没说话，指尖宛若水珠跳跃般落在他的额头鼻尖，抚摸的动作很轻柔。
纪野顿了顿，又说：“我就是，嫉妒心太强。”
陆疏忍不住道：“你该知道那就是你自己吧。”
“他有的待遇我没有。”纪野哼哼：“你看上去就是更喜欢他。”
陆疏：“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纪野：“我倒是想见一见。”他低下头，将额头贴住陆疏的：“你把那些记忆传给我好不好？”
陆疏眨了下眼睛：“我又不是神仙。”
话虽如此，他还是主动凑上前，用嘴唇碰了碰纪野的眼睛。
纪野随之闭眼。
“但我能确定，我能看见的、喜欢的，是现在在我眼前的人。”


第45章 
纪野把散落在额前显得有些碍事的头发用手指往后梳, 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将头发扎了个小辫在脑后，挽起袖子帮陆疏打下手。
香卤牛肉刚从高压锅里亮了相, 香喷喷的热气还未完全涌出，就被陆疏一勺子舀出来, 大块大块的牛肉被包进了面皮里, 攥着小褶封好口，落得一个漂亮的包子在掌心, 再被放入蒸笼中。
今天吃卤牛肉包子，这一锅是给小瑜的，没怎么放辣椒，等下包完, 陆疏再放辣椒调味, 包几笼大人吃的香辣牛肉味馅的。
快出锅的时候隔着透明锅盖看见包子透油的面皮时, 纪野就仿佛已经猜到了它的味道。
回到家之后, 无论是怎样的食材出现在餐桌上好像都不会变的太奇怪，毕竟昨晚陆疏‘无意间’跟郑思颜提过家里的冷库, 里面储存丰富，完全不用操心或是刻意俭省。
纪野以及跟陆疏配合的十分默契，基本就是对方抬眼望过来大概就能猜到陆疏需要他做什么的程度。
陆疏备菜食材虽多, 步骤看似繁琐, 但过程有条不紊, 并不慌乱, 因此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客厅的蓝牙音响随机播放着歌曲，家里的隔音做的很好，母女俩在二楼睡觉，听不见楼下的动静。
自然了, 外力因素另说。
猪咪的两位父亲忙着做饭，眼见着没有短时间内就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猪咪无聊的很，溜达着去楼上找人玩。
家里多了两个人这件事情它还是很清楚的。
尽管猪咪很少在陆疏面前展现自己的这项技能，但它的确聪明灵活到可以自己开门。
郑知瑜这一觉睡的香甜非常，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胳膊边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着，还以为回到了从前的家里，她的床上摆着很多玩偶布娃娃，无论是可爱类型的还是丑萌的，只要她喜欢，妈妈都会买来送给她。
不仅如此，摆不下的那些玩偶还有自己的小家，郑知瑜自己动手做的一个迷你版小别墅，每个玩偶都有自己的房间，好像自己没有办法陪伴的时候，它们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离开的时候匆忙，谁也没能带上。
不过想来它们现在应该还好好地待在‘家’里，像往常那样安安静静地睡着觉吧。
郑知瑜这么想着，下意识要抱着毛绒绒的东西翻个身继续睡，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踩在了她的脸上和手臂上。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怀里窝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四脚朝天，姿势不雅，看上去很是不满地扭动着。
郑知瑜：……
这好像是猪咪。
她见猪咪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随之松了手，猪咪顺利翻过身来，沉着眉不大高兴地看了她一眼。
双方对视片刻，猪咪的脊背好像起伏了一下，郑知瑜有些茫然，总觉得它好像在叹气，下一瞬，猪咪就凑过来蹭了下她的手。
乖乖。
郑知瑜立即笑起来，用手指搔着猪咪下巴，一边去看躺在自己身侧，睡的正熟的妈妈。
她知道这段时间妈妈很累，不仅每天要照顾她，还要开车赶路，四处找物资，躲开人或是丧尸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耗费了许多时间。
她也是在末世后才知道得了冻疮后手会肿会痒，甚至还会烂，难受到晚上睡不着觉，又怕自己把伤口抓破了让妈妈更担心，睡觉前还要偷偷把手给绑起来，害怕自己在睡梦中乱抓。
昨晚睡觉前，手上被抹了厚厚的膏药，晚上再也没有因为痛痒而忽然醒来过。
妈妈也没有数次起来查看她的情况，确认她有没有发烧，哪里难受，或是抓破了手上的伤口。
郑知瑜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动作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把妈妈吵醒。
猪咪甩着尾巴在她前面开路，带着郑知瑜一路到了厨房，陆疏正在煎带鱼，香喷喷的味道几乎扑面而来，她停住脚步站定几秒，见到陆疏和纪野一起在厨房内忙碌的场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嘴上还是乖乖地叫了两声哥哥。
“起来了？”陆疏看见小姑娘睡的懵懵的，顶着一头有些杂乱的头发站在那里，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他洗了手走上前，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是不是闻到香味了？饿了吗？”
郑知瑜抬眼看着笑眯眯的陆疏，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温柔，口吻也是，哄得她下意识就跟着点头了：“嗯……饿。”
“饭马上就做好了。”陆疏说：“去洗漱一下，再叫妈妈起床来吃饭好不好？”
郑知瑜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嗅什么味道，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好香啊…”
陆疏一看就猜到了她想干什么，问道：“想吃一口再去洗漱是不是啊？”
郑知瑜用力点了点脑袋：“嗯！”她眼巴巴看着陆疏：“可以吗哥哥？”
“可以。”陆疏摸摸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想吃肉还是鱼？”
郑知瑜思考两秒：“吃肉吧！”
刚巧陆疏方才将糖醋里脊盛出来撒上芝麻，这会儿正热着呢，看着就是小孩爱吃的那种菜。
果然一端过来，小姑娘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被陆疏夹了一筷子喂到嘴里，好吃到原地跺脚，东西还没咽下去，一个劲地盯着陆疏：“嗯！嗯！！”
陆疏乐的不行：“喜欢的话等下多吃点。”又拍拍她肩膀：“去叫妈妈吧。”
郑知瑜这会儿不再磨蹭，小跑去楼上喊人了，陆疏跟在后头叫她慢点，她头也不回：“知道啦——”
不淘气，听话，还可爱。真不错。
陆疏满意点头，刚准备去看看锅里的豆干蒸腊肠好了没，后背就撞上了一具身体，刚刚还在拿餐盘的纪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陆疏：“做什么？”
纪野淡淡：“我叫你哥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高兴？”
“…………”陆疏被问的哽住了几秒：“你要不要回忆一下自己是在什么场合下叫我哥哥的？”
纪野还真回想了。
想起来后，自己也跟着沉默了，但还是嘴硬：“那也…可以高兴啊。”
陆疏：“太破坏气氛了，我不要。而且那种时候我高兴什么，真要是这个反应，证明你技术不好。”
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纪野顿时沉默了，看着陆疏将锅里的蒸碟用抓夹拎出来，半晌，才道：“你说的对。”
饭菜很快上桌，丝瓜蛏子、椒盐鸡翅、虎皮蒜薹炒扇贝肉，还有先前郑知瑜尝过的糖醋里脊和一盘香煎带鱼，一道清炖牛腩萝卜汤。
各类菜式搭配的碗碟不同，摆盘精致，郑思颜意识到自己睡这么久后急匆匆起床洗漱下楼，到餐厅看见的便是这满桌的喷香饭菜。
小姑娘比她早收拾完，正在帮陆疏拿杯子倒果汁喝，见到她连忙招呼：“妈妈！快坐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带鱼！”
郑思颜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笑道：“起迟了，抱歉。”
“你们这段时间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陆疏道：“我们就稍微早了一点点，早餐时间也睡过了，这顿就当早午饭吧。”
这会儿没空客气，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先坐下动筷填饱肚子再说。
小姑娘抓着一只白胖包子，红烧牛肉的汤汁几乎要把面皮都浸透了，一口下去香的她说不出话来，指着包子让妈妈也吃。
郑思颜拿到的是微辣的版本，陆疏加了点自己做的辣椒油进去，色泽诱人，却没有喧宾夺主到压过牛肉本身的味道，微微有那么点刺激，反而更好吃了。
丝瓜蛏子很是清爽鲜美，在一干硬菜中看着有些不起眼，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竟然是最先光盘的一道。
都是家常菜，谈不上有多贵重复杂，但胜在每样新鲜，火候掌控的刚刚好，调味精准，又是下饭菜，实在很难管住自己的筷子。
萝卜牛腩汤汤水清澈，味道清甜清甜的，牛腩事先用高压锅炖过，肉软烂的很，筷子轻轻一夹便能分开，夹出来另外蘸酱也好吃。
这顿饭没人客气，也没人刻意招呼，当时为了防止尴尬，陆疏还在客厅的投影放了部美食纪录片来当背景音，结果完全没人关注投影上放了什么，都忙着认真干饭。
好吃！
郑知瑜摸摸自己吃撑后圆鼓鼓的小肚皮，心中对陆疏的崇拜之情又添了几分。
长得好看，笑起来好温柔，做饭又这么好吃……是她梦寐以求的哥哥！
饭后郑思颜执意要帮忙，陆疏便给她指了洗碗机的位置，趁着她把东西拿进厨房的时候，和纪野一起将外头给收拾了。
这样一看，她好像还是没做什么。
但陆疏却对此并不在意，扭头带着郑思颜去看三楼的恒温室以及那些培育设备去了。
以免郑思颜总觉得麻烦了他们，还不如早点让她碰设备，研究研究培育粮食之类的东西，这样或许能分去她一些注意力。
另外家里的措施、设备，包括储藏室的位置，里面有什么东西，陆疏大概也跟她交代了一下。
总不好让她每次需要用到生活类用品的时候都来问陆疏一遍，那也太不方便了。
不过陆疏没有放太多东西在外边，而是跟郑思颜说他和纪野过段时间还要去外面搜集物资，不然在末世前就囤积大量物资这件事看上去多少有些奇怪。
趁着他们参观屋子的时候，纪野将最近几天的监控翻出来粗略看了眼。
猪咪原先还在跟着他们三人在家里到处溜达，但后来没多久就觉得无聊了，喵呜喵呜地来找纪野，蹲在他的腿上看他查监控。
张龙那帮人既然决定了留在这里，自然是不甘愿就这么窝在家里不作为的，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来强行拆卸电网，一边拿着喇叭在寒风中朝屋内喊话。
可想而知的，他没能得到什么回应。
大概过了两天后，张龙发现不止白天16栋没有反应，就连晚上都不见有灯在别墅内亮起。
要是没电的话还好说，可门口的电网分明就是正常运行的，显然有些不大正常。
这几人一合计，猜到他们或许已经离开，且是短时间内离开，有可能还会回来，便打算在他们来之前先把陆疏家里给搬空。
其实门口那电网并非刀枪不入，在他们坚持不懈地尝试下，的确有了一丝眉目。
然而就在陆疏他们回来的当晚，那场暴风雪来的猝不及防，几人有些待不住，纷纷建议说等不刮风了再来。
下雪还能抗一下，再加上这么大的风真是有些撑不住。
他们的谈话声原原本本地被监控记录下来，储存在了本地的内存里。
这会儿风的确是停了，但因为外头天气很是阴沉的原因，别墅内早早就亮起了灯，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搬走他们家的物资，张龙他们想必会非常不甘心。
陆疏带郑思颜参观回来后，纪野跟他说了这件事，对方听完也只是觉得好笑：“运气这么差啊。”
那也只能怪他们活该咯。
陆疏不知道的是，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已经有人撑不下去撬了车打算去避难所，断电之后，这里的日子便艰难起来了。
他们仗着大部分业主已经离开，闯入别人家里搜刮剩下的东西，能拿来取暖的都拿来用了，可到底资源有限，再这么下去，吃不好也睡不好，别说被丧尸要了，有一天冻死在这里或许都有可能。
这帮人跟张龙又没什么感情，没必要在这儿陪他等死，况且资源都在张龙手里，被他那一家人管着，自己只能拿到他抠抠搜搜分来的一丁点，还不如直接去避难所。
听说那边现在有吃有喝，地方小点没事，管的严点也不要紧，至少还希望。
张龙幻想中的基地梦夭折在了半道，便将一些原因全部归咎在陆疏他们身上。
要不是他看了监控知道他们经常往家里买东西，猜想他们家或许囤积的物资丰富，也不会一根筋非留在这里不可。
还有电。
张龙怎么也想不通，陆疏到底是怎么做到人不在家里，电网还能持续工作这么久的？
总不能就他家被单独供电了吧？
俗话说，不甘心就容易变成偏执，但张龙并非独身一人，身边到底有人在旁劝着，本来张龙见陆疏他们回来了气的在鸠占鹊巢的家里砸东西，被好言相劝了几句后，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些，开始想对策。
不过他是张龙，又不是真龙，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能源石这种东西上去，毕竟这在末世中能救命的东西还没被发现并且公开呢。
陆疏等了几天都不见张龙那边有什么行动，自然就懒得去想了。
而他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他的记忆中，再过不久，丧尸潮即将袭击各地的避难所，大批人出逃。
在这个过程中，气温再次下降，比丧尸更加严峻的极寒来临，就在所有人以为撑不下去的时候，能源矿终于被发现，亦或者是，总算是被公开。
大大小小的基地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从能源矿入手，终于是解决了供暖的需求。
16栋的几位在狠吃狠睡几天后，总算是缓了过来。
这天白日里外面很安静，雪也停了，可晚餐的时候，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风一吹更是冷的夸张，就算穿戴齐全，出去也待不了多久。
纪野也终于逮住了精神饱满的陆疏，要让他把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不漏任何细节地全部告诉他。
哦当然，主要是他们俩的部分。


第46章 
陆疏本来是要跟他商量之后出门扫货的计划, 以及马上到来的丧尸潮。
避难所被弃用后，大批临时组建或专业的队伍出来搜寻物资，他们的行动说不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而一听见纪野跟他提起这件事, 陆疏的本能反应就是要拒绝。
陆疏：“告诉你做什么，方便你以后跟我翻旧账吗？”
纪野：“我就是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些事情有些不公平, 怎么说都该也让我带着之前的记忆重生的嘛。”
“你还是庆幸吧。”陆疏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是带着记忆重生的话, 我们要算的账可就多了。”
纪野：“………”
他小声道：“如果能用他的方式来证明我的喜欢更多一些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你给我闭嘴。”陆疏的声线染上几分厉色：“这么喜欢踩着我的雷区说话是吧？”
到底是比他小两岁, 有些方面还不是非常成熟。
陆疏每次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情绪都算不上很好，他还敢拿这话来做设想，实在是欠揍的可以。
陆疏这么想着，伸出手去给他胸口来了一拳：“再说这话, 不是、再有这个念头的话, 你就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是的, 这几个晚上纪野这只坏狗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留在他的房间里, 大有从此以后都要赖着不走的架势。
陆疏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被抱着睡觉的感觉，总要象征性的赶一赶对方, 好叫他扑过来搂着自己的腰撒娇，抱着陆疏又摸又亲的。
听他拿这个来威胁，纪野顿时闭上了嘴。为表忠心, 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朝他眨了两下眼睛。
睫毛煽动的频率好像在轻搔着陆疏的心脏, 本来还不大高兴的, 见他这个样子，恼火登时就消了一半。
纪野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安静地黏糊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疏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耗费太多口舌，便没有继续话题，自顾自拿着手机在看先前下载的一些资料以及图纸的电子档，场面倒是温馨了片刻。
半晌，纪野忽然闷闷道：“可是这样的话，我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得更好，你有没有更喜欢我？”
陆疏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他低下头，与纪野的视线对上。
这双瞳色略深的黑眸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孔，背着光，神情有些模糊。
陆疏轻声道：“单凭你现在在我身边，这一点就已经赢过他了。”
他的指尖从纪野脸颊抚过：“别钻牛角尖，纪野。这不是在赛道上，你只要往前冲就能拿到冠军。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你留在我身边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爱你，就这么简单。”
陆疏用到了‘爱’这个字眼。
其实这个字对纪野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在他的生活里，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字眼。
若要形容他对陆疏的感觉，那大概就是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要一直黏着他，把他变成自己的另一部分，哪怕是连体婴都不够。
他表达的时候，多数也是喜欢。
觉得陆疏这个人、他的性格脾气习惯，乃至周边衍生的一切事物，都会爱屋及乌的喜欢。
可这个字眼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纪野神情空白了几秒，忽然凑上去堵住了陆疏的嘴唇，像是害怕他再说些让他觉得无措的字眼，又或是只想亲吻这张向他表达了爱意的唇。
准备休息前，纪野将头发又散开了，不像陆疏那种特意将刘海打理过，再在后脑勺半扎起一个小啾啾的发型，他相对更狂野些，几乎是全部抓着梳了起来，倒也挺符合他的风格。
只是此刻这张脸的攻击性稍微减弱了一些，闭着眼睛仰脸索吻的时候，竟然有几分乖顺。
陆疏的手指没入他的发间，轻轻地扯了一下，唇瓣随即分开。
纪野微眯着眼，刚要再凑上去，却听见陆疏问了一句：“现在要做吗？”
纪野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做？做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现在吗？？陆疏没有在逗他吧？？怎么这么突然？？？
无数念头像是弹幕般从他的脑海里飘了过去，在纪野还没有想通为什么和决定好做不做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先一步热情地贴住了陆疏，短短几个字几乎就让他瞬间有了反应。
他听见自己用有些颤抖的声线问：“可以吗？”
陆疏反问：“你有东西吗？”
纪野也呆了：“啊？”
他愣住几秒，一骨碌爬了起来：“我、我应该没有？但是我记得这附近有个便利店，我明天，不是、现在开车出去看一下。”
该死，他之前怎么没想过要囤些这种东西？蠢死了！
纪野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边碎碎念：“露营灯，还有你的电棍借给我用一下，不是，我好像知道放在哪里……”
他语无伦次，爬起来就要往外冲，陆疏看的好笑，连忙将他拽住了：“好了，不用急着出去。”
他坐在床上，懒懒道：“你左手边的抽屉里，东西都有的。”
纪野再次愣住了。
陆疏挑眉：“什么反应，反悔了？”
“怎么可能！”纪野的声音不自觉大声了一些：“我就是没想到……”
陆疏：“没想到什么？”
纪野用了个特别俗的形容：“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陆疏果然被他逗乐了：“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求。我们互相喜欢，做这种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纪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扑上来将陆疏按在了有些凌乱的床铺间。
…
有些东西纪野是会用的，但有些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产品，为了防止用错，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下软管包装上的说明。
不知为什么，陆疏总觉得他微拧着眉毛的样子莫名有些性感，靠在床头用膝盖蹭蹭他的腰侧：“会用吗？”
“嗯。”纪野沙哑道：“我只是在看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没有。”陆疏道：“只要你不那么狠就行。”
他仿佛在暗示什么般道：“你也不想第一次就给我留下阴影，害得我以后都不想做这种事情吧？”
话音刚落，被他抚摸着的肌肉登时绷紧了。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准备工作做的无比漫长而细致。
当然，是很舒服的。
窗外的雨声大了一些，被风吹着砸到玻璃上的时候存在感并不低，可陆疏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外面的温度如何，风卷着雨滴砸在脸上会有多痛，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经历了。
现在他躺在柔软的床铺间，触碰着纪野年轻的身体，与之共享情谷欠。
脖颈到肩线被柔软的舍尖仿佛勾勒线条般延伸下来，动作不疾不徐的，缓慢打开他的身体。
纪野甚至不愿意直起身来，他压在陆疏身上，紧紧抱着对方，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盖住，每一寸皮肤都贴在一起。
上面的触碰自然是温柔无比，可底下却是狂风骤雨，在确认陆疏已经适应了之后，纪野到底是没能控制住。
半长的发散落在他脖颈间，晃动中露出非常有野性的一张俊美面孔，陆疏喜欢能看见他的脸的姿势，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再被反握住十指相扣。
纪野俯身亲吻他的脸颊与唇，边吻边轻声呢喃，无论是青涩的还是曾经反复出现过的，爱意几乎倾尽。
陆疏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听了这么多情不自禁的剖白，当下反应自然是更加激烈，全部回馈给了纪野。
几乎是疯狂无度，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们的气息。
纪野垂眸看着陆疏，视线掠过他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微微湿润的嘴唇和泛红的鼻尖，胸膛涨的厉害。
陆疏就是哪里都好看，每一个地方都值得用嘴唇去膜拜。
…
这晚的夜很漫长，至少对陆疏来说是这样的。
他睡得太沉，以至于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猪咪跳到床上轻嗅他的脸都没有发觉。
纪野中途起来了一趟，见到已经起床的郑思颜母女，随口交代了下陆疏今天有些不舒服的事儿。
反正冰柜里有的是存货，郑思颜手艺并不差，想吃什么自己做就是了。
纪野晃过一圈，拎了只保温壶上楼，给陆疏喂了些温水，又眷恋不舍地抱着他睡了个回笼觉。
陆疏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其实现在想来，上辈子他们有很多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后来又因为对执政官的感激之情，且被灌输了许多要担起责任的想法，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回馈给对方，反而忽略了自身的感受。
不仅如此，若是他想多留些时间跟纪野在一起，还会有人话语暗示他太过儿女情长。
可现在想想，儿女情长又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救世主。
偶尔不想无私奉献的时候，只想跟自己的爱人待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都想避风，那谁来当港啊？他又不是天生就有圣父情结。
老实说，他对纪野其实是有愧疚的。
纪野来黏他时陆疏虽然喜欢，可手头总有没做完的事情，哄着说等有时间就好了，亦或是休假了再说，空了陪他。
可这种再说一拖再拖，就被他忘到了脑后，纪野为了不让他歉疚也不会再提，他的需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揭过去。
现在想想，每次这种时候，纪野恐怕都很失落。
难过的情绪如同死水般包裹住陆疏，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艰难从中抽离后，一睁开眼，便是纪野的睡容和光裸的胸膛。
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都是他昨晚留下的。
陆疏靠过去，用脸颊感受了下他的皮肤的温度，刚想回抱住纪野的腰，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家伙竟然还没有……！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而半梦半醒间的纪野仿佛发觉了怀里身体的苏醒，低下头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等下，再睡一会儿。”
陆疏臭着脸在他腰间拧了一下：“你怎么还在啊！”
纪野吃痛，却没有立即离开，下意识动了动，迷迷糊糊地亲他的鼻子和眼睛，含糊着哄道：“我也是刚刚才弄的，实在是没忍住……”
说着，还非常不规矩地又动了动，嘴唇黏着纪野的，仿佛要把字眼渡过来似的，鼻音有些重：“好喜欢……”
真是服了这只坏狗了。
陆疏无奈着想要往后退一点，刚挪了挪，就被纪野察觉，揽腰将人抱了回去，再次紧紧纠缠。
纪野闭着眼睛哼哼：“哥哥…再等一下……”
陆疏：……
上次教他在什么场合下叫哥哥的话还真被他听进去了！


第47章 
回笼觉到底是变了味。
都到这种时候了, 再想要终止怕是不能了，但考虑到陆疏的身体，纪野的动作很温柔, 双臂从背后环着陆疏，边亲吻边动作, 宽阔的怀抱让陆疏非常有安全感, 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他果然没能撑住太久,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内灯光昏暗, 窗帘被拉开了一半, 天像是马上就要黑了, 阴沉沉的。
当然了, 最近的天气也没有怎么好过就是了。
纪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着iPad正在看什么东西。
他垂着眸, 有些长的发并未束起，柔软地垂落了下来，有几缕贴着他的脖颈, 在皮肤上微微打了个卷。
这时候他面容的攻击性几乎为零, 轮廓的线条是柔和的, 尽管天气这样糟糕, 但还是让人在看见时就会心情好起来。
陆疏就这么懒懒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久到纪野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纪野立即丢开了手里的iPad, 凑过来坐到床沿，二话不说，先在陆疏的嘴唇上亲了一记，才柔声问道：“要不要喝水？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陆疏先是点了下头，再摇头。
纪野这么一问，陆疏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喉咙干的厉害。纪野像是猜到了他的需求一样，从床边矮柜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温壶拎起来，倒了杯温水，放入吸管递到他唇边。
陆疏顺势喝了。
温水润过喉咙，果然舒服了许多，陆疏垂着眸，不疾不徐地喝完了一大杯，在纪野准备再倒的时候推开了他，低声道：“够了。”
他在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着自己的身体，将他的腿和腰背按摩的很舒服，现在果然没有那么酸胀，只是……某处的感觉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纪野放好水杯，立马又黏过来，搂着他亲了亲脸颊：“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陆疏这会儿还真没什么饥饿感，转而问他：“几点了？”
纪野抬腕看了眼手表：“四点多了。”
陆疏轻轻吐出一口气：“睡这么久。”
纪野自然接道：“很正常，毕竟昨晚没怎么睡。”
陆疏轻剜了他一眼，后者却像是没看懂他的眼色般，仍在笑嘻嘻傻乐，倒让陆疏有点无话可说了。
“随便吃点吧。”陆疏说：“我想吃鸡汤小馄饨。”
纪野立马起身：“好，我去做，等下端上来给你。”
“……”陆疏拉住他：“不急。我暂时还不饿。”
纪野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听他这样讲，并且没有要立即起身的意思，又乖乖坐了回去，贴在陆疏身边，一副等待指示的模样。
陆疏靠住他肩膀，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皮还有些肿，嘴唇亦是，但就是看得纪野很想亲，视线一直黏在他的唇瓣上。
“下雪了吗？”陆疏问。
纪野：“没有。不过昨夜下了雨，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冰，路不大好走，晚点我清理一下，免得堆太高，之后不方便出门。”
陆疏‘嗯’了声：“好。过几天我们得出去搜集点物资回来。”
纪野：“知道，你说过了。”他顿顿：“那个，那些东西你买的多吗？要不要也列在清单里。”
陆疏其实在他刚提的时候就猜到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故意装傻：“哪个？”
纪野轻咳一声：“就是，你昨晚，那个……”
陆疏：“嗯？”
纪野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自己的发尾：“润滑和套。是不是得多囤点？”
陆疏憋笑憋的好辛苦，这会儿他和昨晚在床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纯情，搞得陆疏又想逗他，他总是忍不住。
他装作一本正经反问：“啊？为什么要多囤点？”
纪野：“……？”
纪野：“难道你那边有很多库存吗？”
陆疏淡定道：“没有啊。”他反问：“要那么多干什么？”
纪野被他噎住几秒：“那…以后总是要用的啊。”
陆疏：“为什么？”
纪野：“嗯？？？”
陆疏道：“这种事情么，有需求就做一做好了，应该不需要很频繁吧？”
他咬了下嘴唇，以免自己憋不住笑出声：“而且再过几年你说不定就没有这个兴致了，那就更用不上了。”
纪野：“…………”
他的表情宛若被累劈中了一般，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是，什么叫不需要很频繁？
而且谁说他过几年就没兴致了啊！他很有啊！！
陆疏功力有限，在看到纪野那副神情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倒在了床上，柔软的发丝散落在脑后，笑的眼眸弯成月亮弧度，模样很动人。
纪野这才反应过来陆疏刚刚说那些话是在故意逗他，不自觉暗自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后，扑上去压住他，把脸埋进他睡衣领口，边蹭边亲，黏黏糊糊道：“我喜欢跟你做。不是什么需求不需求的，就是看见你我就想……是不是我昨晚太过分做的次数太多了？对不起，我下次肯定会克制一点的……”
陆疏好笑：“我当时喊停的时候你也没停啊。”
纪野的动作顿了下：“主要是，你的表情……”
陆疏：“嗯？”
纪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陆疏中途的确喊过一次停，他依言照做的时候，还以为陆疏是哪里不舒服，连忙停住动作，却不想会看见双手撑住自己小腹，面色潮红，眼神有些迷离的陆疏，当时的冲击力难以言说。
而陆疏却没有要他立即离开的意思，在察觉到纪野停住了之后，反而睁开眼望了过来，仿佛在催促什么一般，纪野当时就没……没忍住。
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只好以沉默来回答问题，用鼻尖蹭了蹭陆疏胸口的皮肤。
陆疏怕他故技重施，揪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脸来，低头与之对视：“怎么不说话？”
“抱歉。”纪野诚恳道：“下次不舒服了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停。”
陆疏有些诧异地挑起眉：“那你呢？”
纪野：“我自己解决就好了啊。”
陆疏弯唇笑了下，眸底压了点狡黠：“可我没说不舒服啊，还蛮舒服的。”
纪野条件反射般地将陆疏搂紧了。
陆疏还在逗他：“我只是觉得当时的感觉不受控制，所以有点害怕，你对自己应该很了解啊，动作又快又凶……”
“哥。”纪野苦着脸制止他：“别再形容了。”
陆疏乐得不行：“怎么了？”
纪野哼哼着把脸埋了回去，瓮声瓮气道：“再形容我怕我又要有反应了。”
哪里是再说下去会有，明明是已经有了。
他们贴的这样紧，陆疏早就发现了，不过这会儿他是真没精力跟这年轻人胡闹了，便不再搭话，让他自顾自平复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我去给你煮馄饨。”
陆疏扶着后颈活动了下脖子：“一起去吧，躺的我浑身都僵了。”
-
郑思颜正在恒温室里摆弄陆疏弄来的那些机器，说实话，当时陆疏买的时候还在头疼之后得花上一段时间来研究这些，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到底不是从事这行的。
现在好了，有专门的教授出马，自然不用再担心机器吃灰，亦或是耗费大量精力去研究怎么操作。
小瑜下午跟猪咪玩了一会儿，拿着陆疏给的iPad看动画片，小孩子觉多，看着看着竟也睡着了，此刻别墅内静悄悄的，楼下没开灯，光线看着有些压抑。
但因为纪野就在自己身边的缘故，陆疏并未觉得这天气影响到心情，开了灯后，更是满屋子亮堂堂，外面阴沉的天反而衬的这里宛若一座避风港似的，让人心中熨帖。
纪野有条不紊地在厨房收拾起来。
煮个馄饨而已，本来就没什么难度，东西都是备好的，陆疏昨天下午用两只山鸡炖了一锅清亮清亮的鸡汤，滋味醇厚，且并不油腻。
昨晚用各类菌菇煮了锅鸡汤暖胃，现在还剩许多，刚好拿来煮馄饨。
馄饨是虾仁的馅，馅料鼓鼓地撑着面皮，煮开后可以看到虾仁淡淡的粉色透出来，看着就很新鲜美味。
他煮了十来只，先让陆疏垫垫肚子，打算晚点再做海鲜粥火锅给他吃，陆疏同意了。
鸡汤的醇香在餐厅弥漫，纪野面前得了一只碗，陆疏不大忍心让他干看着，而且刚刚问了一嘴，这人竟然也没吃什么，登时好气又好笑，拿他有点无可奈何，只好把馄饨分一半出去。
纪野原先不肯，被陆疏瞪了一眼后就乖乖接过了碗，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不紧不慢地吃着这碗鸡汤馄饨，胃里被温暖的食物抚平。
不知怎么的，陆疏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个梦，联想到他们前世在食堂吃饭的画面，好像哪怕在这种私人时间里，俩人聊的最多的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基地最近的情况，手头的实验，下一次外出任务会不会要用上最新的一批能源武器，诸如此类。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他们往前走，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哪怕要把自己的生活和感受都踩在脚底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们是英雄，是救世主。
所以只是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一餐饭，不聊任何有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对当时的他们都像是什么奢侈的事情，会有负罪感的举动。
然而陆疏此刻望着面前的汤碗，却只觉得自己想要的不过就这么点东西而已。


第48章 
晚上的海鲜粥火锅果然是纪野动手做的。
当然了, 大部分的操作都由陆疏口头指导，因此成品十分成功。
姜丝炝锅，倒入新鲜洗净的虾和蟹翻炒至金黄, 再加米汤和咸蛋黄与蟹黄来煮，鲜的能香掉鼻子。
米汤是纪野另外做的, 把米倒入破壁机里, 加入一勺花生油打成醇香米汤，再放些水和姜丝作为锅底。
考虑到涮到后面还要加汤, 纪野就又多打了一锅备用。
比较麻烦点的还是备菜，既然是海鲜粥火锅，那么海鲜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蟹和鲍鱼清除掉不可使用的部分, 洗到干干净净才能下锅。
陆疏对这方面还是比较讲究的, 纪野自然也会注意。
除此之外, 还有螺肉、黑鱼、生蚝、白贝和小扇贝, 鲜嫩吊龙也备了几盘，下锅前可以打上一个鸡蛋来拌一拌, 口感会更好。
考虑到小朋友的口吻，陆疏还让她来点菜选择，反正大部分的菜品他这里都有, 就连皮皮虾, 都从静止空间内取了一盘出来, 在厨房现杀后端出来, 假装成保鲜很好的模样。
小瑜不好意思地要了份奶酪鱼条，上次陆疏用空气炸锅给她炸鸡块的时候她就吃了很多，小孩子还是无法拒绝这些香喷喷的炸物。
不过幸好家里也有空气炸锅，可以少用些油。
陆疏对此表示还好, 毕竟有的时候他也爱吃这些，哼着歌给她做了个炸物拼盘，每样分量都不多，用来尝尝刚好。
粥底火锅相对来说要更清爽一些，可以吃到食材的本味，甚至还有些米汤的醇厚，哪怕不加蘸料吃味道都非常好。
小瑜虽然年纪小，可舌头却灵得很，这些食材都非常新鲜鲜甜，一度好吃到她坐在位置上乱扭，一面招呼着妈妈也多吃一些。
今晚没有下雪，但是有风，吹得树木晃动，在窗外左摇右摆，把树枝上头残余的积雪给抖落下来，因此外头偶尔会有簌簌落下的白色残影，被风卷着到处乱飞。
室内明亮，砂锅咕嘟咕嘟地往上扑腾着热气，食物的香气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此刻有母亲和好心的哥哥陪伴着的小瑜，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
郑思颜觉得当下的情况有些棘手。
陆疏这里是有恒温室没错，各类设备也十分完善，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的严寒或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才能去各地粮库运粮食不提，怎么分配也是个问题。
再者他们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人类的延续需要食物，但凭她当下对陆疏的了解，他让自己参与到研究当中来应该是想要她的成果造福大众的。
可在这种优渥环境下成熟的粮食并不适用于严寒天气，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具备温室种植的条件，况且还有那么多人口。
但要是现在就进行严寒下种植的实验，失败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是要先浪费一些时间来摸索，还是直接从困难起步，着实让她有些拿不准。
与此同时，陆疏和纪野已经在准备外出搜寻物资了。
缓过来之后，针对于郑知瑜小朋友今后的教育问题，陆疏在闲时给她列了个大概的课程，并且向她的妈妈应允这次外出时会带一些她会用到的书本和文具回来。
末世会持续很久没错，但总不能让小孩儿一直待在家里玩耍，看书学习还是必须要安排上的。
主要是看她喜欢，无论是以后一起和母亲做研究还是加入陆疏的小队，亦或是做别的什么都好，总而言之，用她妈妈的话就是，不许一直看动画片。
纪野清空了车里的东西，意图速战速决，不打算在外面过夜。
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第二天再出门行动，实在不行可以睡在车里，但像上次那样的露营最好还是别了。
城市里到底与荒郊野外不同，多少还是得注意点。
他们计划去几公里之外的某家仓储式超市搜寻物资。
大部队撤退的时候，这一片的丧尸都被短暂引走，为撤退的人群开路，而当时因为纪野生病的原因，陆疏没什么心情太过关注当时的情况。
不过它们应该不会有去而复返的意识，除非这里还有它们的‘食物’在吸引着他们折返。
他们上一趟出门的时候，外面倒是见过零星几个丧尸，跟着他们的车跑了一路，到底是没追上。
回程时亦是如此，但或许是因为夜晚的原因，行动会更迟缓些。
考虑到他们夜晚出行的特殊情况，还有丧尸或许会重新回来的可能性，在装备方面陆疏稍微改动了一下。
当时他们从工厂撤退的时候，陆疏从办公室内找到了一把黑色战术直刀，用的是混合的新型材料锻造，打磨异常精细，大概有小臂长，锋利程度非比寻常，不知是谁的藏品，刚好便宜了他。
回来后陆疏也稍稍试过手感，削切能力都非常优越，手腕根本不需要使劲，就能将一本词典给拦腰划成两截，效果很是夸张。
刀身弧度用起来非常顺手，无论是刺还是切，都是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砍骨头都很方便，而且不需要用太重的力气，很适合他用。
纪野的突发奇想总是能打陆疏个措手不及，做准备工作时陆疏正在对自己的新武器满意端详，他就忽地幽幽来了一句：“我们怎么连防身的东西都这么配。”
陆疏：“嗯？”
纪野：“反正以后还是要用的，不如取个名？”顿顿，补充道：“情侣名？”
陆疏：“……”不至于吧你。
他瞥了眼对方手中握着的灰色刀柄，随口道：“可以啊，你的叫小灰我的叫小黑，很搭配。”
纪野：“………”他道：“你好歹是美术老师！”
陆疏面无表情：“我的第一幅成名作面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飙车呢，对我的审美有什么意见？”
纪野：“抱歉。我觉得小灰小黑很好听，也很像情侣名。”
陆疏轻哼一声，摆弄了下他先前买的复合弓，本来是打算在首次实验中将能源石嵌到这上面的，但手头一直有事耽误了，就暂时还没能尝试。
他倒是也想搞点热兵器，但苦于手头东西有限，没有模具和机器，手工的难免粗糙，也不知实用性会不会大打折扣。
这些事暂时不想，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情最要紧。
相比较上次的小心翼翼，这回陆疏完全没有在意别墅区内还有没有人留在这里，也不管张龙是否会在某个地方关注着他们——或许这帮人早走了，小区也空了。
但无论还有没有人，这两天纪野将门口电网连上了能源系统，电力加倍，强行破坏或许可取，但得用命来换。
不止如此，家里的防御系统警报系统都跟郑思颜提前交代过，完全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可以说16栋已然变成一栋坚固堡垒，安全非常。
只是车子刚一开到路上，原先用无人机扫描过没有动静的街道立即钻出丧尸来。
他用融雪剂给自己开路，无形中也方便了丧尸行动，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纪野的车子都是改装过的，自然不怕这些丧尸拦路，不过还是得尽量避免跟它们正面冲突，提前看过地图绕了路过去的，多花了点时间。
虽说严格意义上陆疏已经度过了好几年的末世，但冷不丁再次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沉睡在积雪中的建筑，难免还是会有几分怅然。
再想要恢复到末世前的和平，也不知道得过多少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不说别的，他们现在连异变成丧尸的源头都没能搞清楚呢。
半个多小时后，俩人顺利抵达目的地，在车上放出无人机确认了下周边的情况后，由纪野领头结果了在附近晃悠的两三只丧尸。
对付丧尸的手段很简单，就是得冲着头去，最好能切断大脑与脊柱神经相连的地方，才能让它们彻底无法活动。
再粗暴一点的，就是直接把脑袋切下来。
丧尸爆发初期时，也有不少人在外出搜寻物资与丧尸正面对抗的时候尝试过，网络上还有些帖子总结。
超市周边的门面多有破损，不知道是不是撤退时有人顺手进去拿了东西，外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丢弃的物品。
陆疏拢了下衣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修长，蹭过下巴时有种对比冲突的美感，纪野回身时无意瞥了眼，视线就定住了。
“走吧。”他说。
仓储超市占了这边的三层楼，不知里面的东西还剩下些什么，但收起来总要耗费些时间。
一楼多是食品种类，电力虽然不再运转，但这种温度下，整个超市就是个天然的冰柜，摆放在冰台上的鱼或肉都还没坏，陆疏想了想，没去动。
纪野：“怎么不拿？”
陆疏：“或许还会有别人来搜物资的，我们不缺这些，没有拿的必要。”
纪野点了点头，去零食区域看了眼，剩的东西还蛮多，想着家里还有位小朋友，挑挑拣拣地收了点，有些热量非常高，但在末世下属于好东西的，他几乎都留下了。
酒他倒是多拿了些，偶尔庆祝时喝一些也不错。
生活用品类的不得不拿，像是洗衣液纸巾湿巾之流，都是日常必需品，囤的越多越有安全感。
包括陆疏先前考虑到的卫生巾之流，不知是不是来这里扫物资的人觉得自己用不上，货架上算是满满当当。
有两位女士在，这个东西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陆疏先前囤的东西不少，纪野不知道他的物资清单，见到有用的就多问他一嘴，边打着手电巡视周边情况，配合还蛮默契。
绕过这几个货架，纪野嘀嘀咕咕：“没有卖的吗？也不知道便利店种类多不多。”
陆疏先前没听清，但后头听见便利店几个字眼，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觉得好笑，却也没告诉他，其实这些东西他是备了很多的。
多到哪怕纪野到了没有性谷欠的年纪都用不完。


第49章 
趁着纪野在翻找东西的时候, 陆疏握着小黑去隔壁家电区域溜达了一圈。
这些东西不好带走，去避难所的时候也用不着，因此撤退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碰, 像是泡面自发热米饭的货架，早就被扫的差不多了, 这里却没什么人动过, 甚至连灰尘都不多。
陆疏想到家里那堆家具电器，万一有个什么损坏倒是好修, 但要是遇上修不了的就没办法了，收几台放在空间里备用好了。
后面隔壁的别墅收拾出来的话，郑思颜母女要住进去，也得配上。
反正这会儿超市里的监控都已经失效了, 仗着没人看见, 陆疏收起来十分肆无忌惮, 甚至到了后来, 只要看见喜欢的就会收到空间内。
大小电器他都收了许多，以作备用。
冰柜里的那些东西都还没坏, 冷藏区的即食商品被拿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些需要再制作的都留了下来，陆疏挑了些烤肉和火锅类的食材, 还有另外两个装冰淇淋的柜子, 几乎都被他搬空了。
这种不需要往购物车里丢东西再去结账, 直接把东西收进空间的感觉非常爽, 收到后面陆疏几乎是扫一眼就往空间里丢，非常解压。
服装区的御寒衣物已经被抢空了，一些贴身衣物和四件套倒还剩些，都被陆疏收入囊中。
眼见一切顺利, 陆疏心情愈发好，在三楼的玩具区停留了片刻，想着给郑知瑜带些玩具，要是有猪咪能用得上的，也能带上。
包括猫粮狗粮罐头猫条，存货很多，几乎没怎么人碰它们，方便了陆疏拿来作为猪咪的储备粮，顺手把猫砂也全部带走。
纪野拆了只甜筒跟在他后头吃，陆疏看的牙疼，这要是在家里有暖气的时候吃还好，这会儿他真不大行。
纪野很淡定：“还行，没那么凉。”
他看着陆疏一挥手就把货架上密密麻麻的货箱给收走，像是电影里的什么特效画面一样，笑眯眯道：“时间还够，等会儿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陆疏随口道：“附近还有个商场，去吗？”
看看能不能收点电子产品，鞋子衣服之类的，有些餐厅的设备陆疏也有点眼馋，咖啡店的存货也能拿一些。
他收东西大多留有余量，并非一扫而空，就算后头再有人过来搜集物资，也不会觉得奇怪，从而联想到有空间异能这件事。
“好，差不多了。”陆疏道：“走吧。”
纪野随手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正准备与陆疏离开，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恰巧就停在了超市的门口。
陆疏面色微变：这么巧？！
他快步走到床边往楼下看了眼，见到两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外头，借着他们先前开出来的路，可谓非常便利。
车内随之出来了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手上各自都拿了防身的东西，更夸张的那个还拎了把油锯，眼看就是提前做了准备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他们没有交恶的念头，陆疏都不是很想跟他们正面对上，反正东西都已经收完了，跟他们避开就是了。
纪野扭头问他：“怎么说？”
陆疏：“看他们从哪个门进来，我们避开就是了，没必要多生枝节。”
纪野：“好。”
他们俩留意了下楼下的动静，确认他们已经进来了之后，从安全通道离开，迅速钻进车里，驱车离开。
车子启动的时候，陆疏仿若意有所感，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却刚好见到楼上的某扇窗户冒出一个脑袋来，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他们或许会在这里待很久。”纪野打着方向盘道：“他们的车子装不了太多东西，装满了之后应该就会离开了。”
陆疏的手臂撑着车窗，懒懒道：“不过他们也有可能并无恶意，毕竟我们的车子停在这里，不像是废弃了的，要是对付我们，上来前把车胎戳破就够让我们头疼的了。”
纪野满不在乎道：“像现在这样心照不宣，互相避开也蛮好的啊。”
毕竟当下的情况特殊，多留个心眼也正常。
不过陆疏想的却是别的事情：“你从前应该有不少娱乐消遣吧？现在却连朋友都没办法交了。”
纪野闻言有些诧异地挑起眉：“什么？”
陆疏扭头看他：“不是吗？”
纪野好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从前天天呼朋唤友，醉生梦死啊？”
陆疏：“就算不是这样，玩乐肯定也是比现在精彩的。”
纪野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想：“还好吧？无聊的时候被喊出去凑热闹而已，况且还不是每次都会去的。”
陆疏凑近了些：“可是现在没有可以消遣的娱乐了哎，你无聊的时候怎么办？”
纪野理所当然道：“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觉得无聊啊。”
陆疏：“你确定？”
纪野：“我跟你撒谎干嘛。”他反问道：“那你呢？跟我在一块儿会无聊吗？”
陆疏重新坐了回去，后背靠着车座：“我有事情做，不会觉得无聊。”
“……”纪野：“哪有这么回答？重新说。”
陆疏半耍赖道：“实话实说啊，你看我不是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做。”
纪野暗自咬牙：“我问的是你跟我待在一块儿会不会无聊。”
陆疏一板一眼：“暂时还没有。”
纪野加重字音：“暂时？那以后呢？”
陆疏无辜道：“以后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啊。”
“……”纪野忍无可忍，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扣着陆疏手腕将他压在了副驾驶，愤愤咬住了陆疏的嘴唇。
陆疏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俨然一副得逞后的狡黠姿态。
纪野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人在故意逗他，这样乐此不疲，实在是有够恶趣味，偏偏自己还蛮喜欢他这副模样，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短短几次，纪野的吻技已经提升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起来，含着他的嘴唇细细吸吮，舌尖抵着敏/感点搅弄，薄薄地刮过上颚处，蹭的他肩膀轻颤，生里反应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让他本能地攀上了纪野的肩膀。
唇面被反复舔过，不知是纪野的习惯还是怎么，含着下唇时总喜欢用齿尖去压，试探般的轻咬，让陆疏一点点捕捉到痛感，在本能想要退却的时候，再温柔轻抚，徐徐深入。
稀里糊涂的，后背就贴上了车窗，后脑勺被纪野用手掌垫着，无形之中截断了他的退路，水声混在亲吻间，夹杂着亲密的摩擦声响，以及低低的喘息。
纪野每次亲他的时候，手都不是很老实，亲着亲着，就不知道摸到什么暧昧的地方去。
明明被衣物包裹着的身体是温热的，可纪野掌心的温度却要更烫，在皮肤表面激起一阵战栗，令他不自觉的颤抖。
十分钟？或许更久？要不是某处商铺里忽然冒出一个丧尸，迈着奇怪的步伐边吼叫边走过来，或许他们还在车里亲的难舍难分。
陆疏喘着粗气重新坐回去，唇瓣微肿，眼底铺着一层水色，眸光湿润，轻声道：“快开走吧。”
纪野‘嗯’了声，重新握上方向盘驱车离开街道，观察镜将他此刻的神情原原本本的展现在陆疏面前，好似一副没吃够的模样，黑眸压着谷欠望，沉沉令人心惊。
但是，很性感。
陆疏舔了下唇瓣，抱着手臂欣赏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纪野闻声望过来，眼底堆着一点疑惑。
陆疏：“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不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会罢休呢。”
纪野轻哼了声：“都发现你在故意逗我了，答案我还能不知道么。”
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宛若从前在镜头前对着媒体预测这次比赛排名的样子，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看的视频了，画面却忽然在陆疏脑海中清晰起来。
“……”明明刚刚先扑过来索吻的人是纪野，现在反倒是他有点忍不住了。
陆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做了个错误的选择，装作平静地转移了话题：“你想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纪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疏说的是什么，本能地咳嗽了下：“啊，那个，我好像没有……”
这边的仓储超市还是吃喝还是生活用品更多一些，计、计生用品好像没有卖。
陆疏语气很天真很无辜：“那怎么办啊？”
“…………”纪野以及练就一听陆疏的语气就知道他在使坏的本事，沉默了几秒之后道：“我的身体很好。”
陆疏：“嗯？”
纪野解释：“定期体检，比赛时前还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做检查，所以，很安全。”
……废话，做都做过了，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陆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接收到这个眼神，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继续补充：“所以哪怕不用套也是可以的。”
陆疏：“……啊？”
就这么说出来了？不代指一下什么的？就在这种不是卧室和床上的地方，明显时间还是白天的时候直接了当说了？
自诩‘文明’人的陆疏神情空白了几秒，又听纪野说：“就是润滑有点麻烦。你有囤护肤品吗？我是说，面霜什么的。”
陆疏表情持续僵硬。说什么呢臭小子。
纪野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见陆疏面色有些僵硬，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这个也不行吗？”
什么叫也。是绝对不行。
谁知道面霜里到底有什么成分，万一不能用在那里怎么办啊！
陆疏臭脸：“不要。”
纪野轻声：“没有的话可能会疼哎。”
“我C……”陆疏难得爆粗：“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聊这个话题吗？！”
纪野被他吼的有点委屈：“不是你先开始的话题么。”
陆疏败下阵来，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别看他跟纪野亲密的时候看上去没那么手足无措之类的，平时逗纪野几句也算游刃有余，可多多少少的，那个什么，太直白讨论的时候，陆疏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陆疏闭了闭眼睛：“别问了，我自己会准备的。”
纪野‘贴心’道：“够吗？我记得前面有个便利店，不然再拿一点吧？”
陆疏轻剜他一眼：“要那么多干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纪野坦诚道：“那就再拿一点吧。我还是蛮喜欢跟你做的。”
陆疏：“。”
纪野见他不语，当下震了震，连忙道：“你不舒服吗？怎么不跟我说？还有哪里我需要改进的，我一定在下次……”
陆疏面无表情：“闭嘴吧。”
他别过脸去，耳朵红到近乎透明。


第50章 
去商场的路上稍微绕了些路, 这一片区域的丧尸明显多了起来，一见到他们的车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蜂拥而上，因为没有会受伤的意识, 哪怕会被车无情地轧过去，却还是会不断上前。
先不说纪野的车技能不能刚好把这些丧尸的脑袋压烂, 他还不乐意把车胎弄得一塌糊涂呢, 因此左闪右避的，恨不得把车开出花来。
陆疏倒能理解他的意图, 配合着抓紧了把手，一段路开的十分惊险，窗外狰狞或扭曲的面孔不断扑上来，再被他们甩到车后。
纪野还有空跟陆疏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它们的速度变快了？”
陆疏也跟着开玩笑：“谁叫我们帮忙清了路呢, 跑起来自然快了。”
不然让它们从建筑物里出来就踩到几乎半人高的积雪里试试。
甩掉它们不是难题, 但还得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停车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停车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地点, 地方太大又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个丧尸来，要是数量太多, 恐怕车子开出去都会很麻烦。
思来想去，还是停在商场门口最方便。
这边作为撤退时人员密集的地方，丧尸大部分都被引走了, 剩下零星几只, 正在积雪里呆呆站着。
听见车子开过来的声音, 几只分散开来的丧尸同时有了反应, 浑浊的白瞳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纪野停好车，握着匕首作势开门，边对陆疏道：“这几个我来解决就行，你先在车上等我。”
陆疏：“一起吧, 效率高一点，我也练练手。”
纪野：“别。”他上下打量了下陆疏的穿着：“等下液体溅出来，再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陆疏沉默了几秒，重新坐了回去：“小心点。”
纪野笑道：“好。”
小灰在他掌心打了个转，这几天只要空闲的时候纪野就会练习挥刀，陆疏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半人高的冬瓜，专门给他丢着玩。
不过小灰是持续使用的武器，这会儿丢出去再捡不止一点儿也不帅，还很狼狈。
他一下车，几乎是气势汹汹朝着最近的丧尸冲了过去，丧尸本还在积雪里扭着腰拼命蛄蛹，见自己的‘食物’这么热情，动作都停住了几秒。
纪野冷着脸手起刀落，凝固的血渍像是果冻一样啪嗒落在四周，丧尸的脑袋砸了个雪坑出来，身体立在雪中一动不动了。
另外几只丧尸艰难跋涉过来，因为速度没有那么快的原因，最终也被纪野顺利解决。
陆疏悠悠下车，甩上车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四处拂动，一只手抄在口袋里，戴着手套的手攥着一柄战术刀：“走吧？”
纪野将匕首在雪里擦了擦，收进刀鞘里，跟上了陆疏的脚步。
丧尸爆发的时候，有不少员工或是来这里逛街的客人留在了这里，撤退时随之离开，因此能带走的几乎都带走了，大堂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垃圾和被解决了的丧尸。
纪野：“破坏程度很高啊。”
他进入一家咖啡店，柜台里的东西已经空了，桌椅板凳散落一地。
陆疏：“这个咖啡机不错。”他边攥着匕首边往仓库走，堆着库存的小仓库内幽幽散发着咖啡豆的香气，他看了眼牌子，口感还算不错。收了。
电子产品店里自不用说，陆疏去仓库多拿了点，到时候可以把东西拆了，把里面的零件拆出来另做他用。
一些大型的烘干机还有加热器，冰淇淋机，都是快餐店专用的，刚好可以拿来给猪咪烘小肉干吃。
某家童装店里的衣服几乎没人动过，大概是那天没有带着孩子过来的家庭吧，亦或者有意外发生，总而言之，大部分的衣服全部被陆疏收去，打算让郑知瑜随意挑选。
这么看来，其实商场内剩余的东西还是非常可观的，大部分被收走的都是食物和衣服，像是化妆品店，除了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之外，东西几乎没少什么。
陆疏不客气地将这些东西收入囊中。
商场内的冬装商店几乎被搬了个空，那些奢侈品店里的薄款衣服打底之类反而没人去碰，更不要说那些包包手表之类的了。
先前陆疏二手卖出去的东西，现在成了静静待在奢侈品店内随手可以拎走的摆件。
不过他们并非天天都有外出的需求，陆疏挑了些自己从前常穿的牌子，还有纪野衣柜里曾经见过的那些，居家的时候可以穿。
正当他们俩人一个巡逻一个收东西，配合的十分默契且顺利的时候，摆弄着某周边店内手办的纪野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
丧尸进来了？他随手把手办丢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朝着声源的方向走了几步，商场里空间大，要是数量不多的话，当场解决很方便。
然而离声源越近，纪野听得愈发清晰，哪里是丧尸胡乱吼叫的声音，明明是有人在交谈的动静。
他本能地皱起眉头，不会是刚刚在超市遇见的那帮人吧？
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为之？
纪野知道陆疏不是很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但凡遇见类似的情况，都是以回避为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上次要不是认出了郑思颜，他怕是也会避开与她碰面的。
他看了眼正在研究游戏店内娃娃机的陆疏，猜到他是想给郑知瑜带回去，没有打扰他，从外套口袋里把陆疏先前用的那支电棍也取了出来。
一手电棍一手匕首，配上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凶神恶煞’的表情，画面的冲击感可谓强烈非常。
他就是冲着跟对方打照面去的，速度一点没收，脚步声在空旷的商场里响起，对方甚至还没有反应，纪野就拎着匕首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
“……”
纪野冷着脸，视线扫过顿时挤作一团的几个人，目光一扫，四男两女，各个神色警惕，本能地抓着手里的东西，果然就是先前在超市遇见的几个人。
纪野开门见山：“跟着我们来的？”
为首戴眼镜的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卡了下壳：“谁、谁跟着你们来的！别乱说啊！”
纪野：“那会这么巧？附近没有别的可以搜物资的地方了？”
眼镜男大声道：“因为这边商场最大啊！我们想多弄点东西怎么了！”
纪野：“你们的车好像不大吧，能装下？”
“……”眼镜男的脸颊微微泛红：“我们、我们要精挑细选的！”
纪野淡淡：“都这时候了，还挑什么呢。”
眼镜男还要说话，却被身后的人给按住了肩膀，一位看上去很是干练的女士走到前面来：“抱歉，我们并没有恶意。”
纪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承认，我们的确是跟着你们过来的。就在超市那边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你们开路的痕迹。”宋翊不疾不徐道：“之所以还要再次跟过来，不仅是因为觉得你们很厉害，我们还想跟你换点东西。”
纪野摩挲了下刀鞘上的纹路，道：“除了丧尸多到实在闯不进去的地方，你们有六个人，一般超市便利店甚至药店都是可以去的，有什么是需要跟我们换的？”
“是想要融雪剂吧。”陆疏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纪野一惊，下意识要转过头去看他，却被陆疏托住了后脑勺：“你也知道他们有六个人，还敢就这么转过脸来？”
这要是心怀不轨的，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做点什么，说不准还真有得逞的可能性。
陆疏在纪野身边站定，手中握着小黑，神色淡淡的，视线望着那几个人：“我说的对吗？”
“是。”宋翊爽快承认了：“我不知道附近哪有可以卖的，现在网络断了，也差不到相关的工厂所在地，所以想跟你们换一点。”
宋翊抱歉道：“我也知道我们人数多了点，所以刚刚在商量让我过来找你们，却不想会被……这位发现。”
纪野接收到她的视线，没说话。
“换东西可以。”陆疏道：“我手头有多余的。”
他早知道这样的寒冷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早在囤货的时候，就在清单内加上了融雪剂，联系了当地的一家工厂，几乎搬空了他们所有的库存。
“好。”宋翊道：“你们需要什么？如果是我们没有的，你知道位置，我们也可以去取。”
陆疏答非所问：“你们从哪里过来？”
宋翊愣了下：“从宁市过来，怎么了？”
陆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是有避难所的吧？”
宋翊：“是。”
陆疏：“避难所至少还有供暖，你们怎么会跑到京市来？”
宋翊与眼镜男对视了一眼，实话实说道：“避难所快撑不住了。”
陆疏：“详细说说。”他顿了顿：“就拿消息来换东西吧。”
-
大批民众迁移到避难所之后，在网络连通的初期，里面的情况还算是过得去，尽管跟很多人在家里的情况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但天灾当前，小命要紧。
可很快避难所内就出现了异变成丧尸的人，小范围的暴动之后，局面很快就被稳住。
与此同时，避难所内开始隔离，除非是闹着要跟家人在一块儿的，一般都是一个人一间屋子，每天定时定点量体温，检查有没有发烧。
发烧了的人会集中转移到隔离室内，如果福大命大能存活下来，还会被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身体，要是失败了的，自然就是就地解决。
铁腕手段下，大家也不敢说什么。
再者这的确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就算有反驳的声音，也会被其他人按下来。
可渐渐的，避难所内的伙食越来越差，出去搜寻物资的队伍并非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大家的怨气越来越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丧尸潮来了。
丧尸潮的行动路线明显就是冲着避难所来的，撤退转移是必然的，有些人便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离开，比如宋翊这种，她实在受不了避难所内的氛围，想着就算跑出去也不一定会饿死，便和朋友一路到了这里。
算算时间，现在避难所估计已经没了。
接下来的发展，陆疏是知道的。
从避难所转移的路上，有人聚众闹事，抢走了大批的物资，人群被打散，分成无数个小队伍，各自寻找安全地。
这段时间陆疏和纪野也在外头流浪，过了很长时间的艰苦生活。再后来，大小基地建立，陆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曙光基地的执政官，加入了他们。
陆疏听完，半晌无言。
宋翊还以为他不大满意自己听到的情报内容，试探着问：“这些……还不够吗？”
刚刚站在那儿说话不方便，他们就在旁边的咖啡厅内坐了片刻。
陆疏回过神来，将纪野身后的背包取下来，借着遮掩从空间内取出两袋融雪剂。
“够了吗？”他反问。
宋翊微微一喜，没想到陆疏这么好说话，连忙道：“够了够了！你真的不需要别的物资来换吗？”
“不用了。”陆疏道：“大部分东西，超市商场都能拿到。”
宋翊转念一想也是，到底是她们占了陆疏的便宜，不好意思道：“其实这样你们亏了。”
陆疏已然起身：“没关系。”他朝对方微微一笑：“这个交易我认可了。谢谢。”
就、就完了吗？
陆疏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如果要在京市落脚的话，两公里外的那家加油站还有库存，不过附近有丧尸，你们小心点。”
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在末世下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宋翊想。
或者说是，他的身上不像是她们这帮人，因为过于糟糕的环境而各有些疲惫感在身上。
没有冻疮，面颊也没有隐隐被冻上的红色，皮肤白皙细腻，神态温和，甚至还有点书卷气，看着倒像是一位很好相处的老师。
宋翊还待多看，纪野就板着脸站起身挡住了她的视线，朝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就这么准备离开了。
眼镜男正在为此行的顺利而感到恍惚，见他们要走，还想开口挽留两句，毕竟像他们这样看上去温和又好说话的人在这一路上几乎是凤毛麟角，本能地想要跟他们多相处一会儿。
可嘴巴张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憋了半天，慢慢挤出一句：“那…再、再见。”
陆疏闻言转身朝他笑了下：“好。再见。”
眼镜男：啊…啊……？


第51章 
尽管陆疏并没有收走所有想要的东西,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眼见的纪野发现了两家并排开着，属于不同品牌的连锁便利店, 兴致勃勃地冲了进去，‘手动’扫空了里面的某个货架。
陆疏：“…………”
甚至都不需要陆疏动手, 纪野兀自把东西塞满了包和手提袋, 神情颇为满意。
陆疏默默地把便利店蒸包子以及关东煮的机器给端走了。
哦，热饮柜也顺便收入囊中。
重新回到车内, 纪野跟他聊起丧尸潮的事情，很有远见道：“抢了东西的人肯定是不会再回到避难所内了，现在情况这么乱，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秩序怕是也难, 只要胆子大, 身手不错, 另外手里再有些防身的东西, 离京市近的，有可能会过来。”
陆疏‘嗯’了声：“毕竟物资多, 现在这些房子都是空的，随便选来落脚好了。”
京市多的是高档酒店，不怕没有睡觉的地方。
至于取暖么, 取暖器可以用, 烧油烧炭的, 哪怕烧东西生火取暖都行, 求生欲强的时候，会千方百计让自己活下来。
反正这会儿无人管束，什么市容不市容的，哪里比命重要。
纪野：“那这两天我们把需要的东西抓紧收了, 后面尽量减少出门的频率。”
陆疏：“嗯？”
纪野：“你不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么。”
“……”陆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纪野会发现这一点，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还好。”
毕竟从前天天要和一群学生待在一块儿，要说社恐那就太过了，只是末世之后，他对这些事情莫名生出了些抵触感。
既然能自给自足，跟纪野相处的甜蜜愉快，又何必非得跟陌生人接触。
大概是先前被背叛的感觉在心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痕迹，被迫逃离基地的时候，除了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帮忙，其余曾经被他帮助过的、受过恩惠的，大部分都在冷眼旁观。
甚至有些打听到内情的人还在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坦白自己有空间，好拿出来给他们用。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陆疏说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空间的也没有人信，加之乔河躲在后头煽动，无论陆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种无力感让陆疏感到疲惫。
显得他这几年的付出与贡献就像是一场笑话。
什么论心不论迹，论迹不论心的，与其去确认对方究竟是好是坏，还不如斩断源头。反正陆疏并没有社交的需求。
纪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全当陆疏默认了，乐呵呵道：“反正咱俩跟猪咪在一块儿就蛮好的，是不是？”
陆疏被他的情绪感染，抿唇笑了下，眸底漾开浅浅涟漪：“你说的对。”
他们原路返回，可谓光明正大，车子开至门口时，竟然迎面撞见一辆黑色商务车，车主见到他们，立马停车来拦：“陆疏！”
嚯。真是冤家路窄。
竟然是张龙一行人，拖家带口的开车出来，看样子是终于想通要走了。
张龙怒瞪着降下车窗抬头来看的纪野：“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
纪野莫名：“现在哪样？”
张龙：“把我们从这里赶走，你们满意了？！”
纪野扭头看了眼陆疏：“我们什么时候赶他了？”
陆疏：“没听说。”
纪野重新将脸转过来：“你看，他不知情，我也很茫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们一唱一和，宛若在说相声般，看的张龙愈发怒火中烧，几个大迈步就要冲上来。
“哎哎哎，”纪野摘下墨镜，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电棍：“冷静点，你是保安队的，应该认识这东西吧？”
说着，还按了下电棍的按钮为其展示，电流滋滋作响，一看就是真东西，且比他平时用的威力大多了。
张龙脚步一顿，犹豫着不大敢上前。
纪野又朝他晃匕首：“要是不怕电的话，这个也成。”
张龙咬牙：“要不是你们先前见死不救，我们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还好意思威胁我？”
纪野奇了：“什么叫见死不救啊，你不是好端端地待在这儿么，你敢说你刚刚冲过来的时候没想对我们动手？我自保就叫威胁啦？”
张龙：“若你们帮忙，我们自然不用背井离乡去什么破避难所！”
纪野刚要怼他，陆疏就按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探身过来，盯着张龙淡淡道：“我们从来没说过家里有多到用不完的物资，你从监控里看到的那些，不过是我们日常的采购而已，我们两个男人，吃用比较多很奇怪吗？我们现在不也得出去找物资？至于什么内部消息未卜先知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自己的臆想，与我们无关。”
“至于见死不救，我们最起码没有让你们出去卖命找物资，只不过是没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享，反倒要被你记恨上。”陆疏淡淡：“还真是会欺软怕硬。”
张龙自然不信，还要倒打一耙：“要不是你一直跟我们僵持着，或许撤退的时候我们就走了，哪里会等到现在？现在外面都是丧尸，去避难所的这一路上很有可能就会丧命你知不知道！！”
陆疏一直觉得这类人的脑回路很奇怪，他去避难所要怪自己，不去避难所还要怪自己，难不成非得要一个陌生人无条件当圣父，把家底掏空了来养他们一大家子才好？
“老公，别说了。”张龙背后的车子不知什么时候降下了车窗，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无奈道：“我们早就劝你要走，是你不肯，非得要留在这里。别墅你也住过了，那些业主的钱你也拿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些日子来，他们把除陆疏之外的业主家里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个遍，因为取暖问题，也破坏烧了不少。
甚至连现在这辆车，都是不知道哪个业主的。
按理说他们已经拿到不少好东西了，没必要非盯着16栋不放。
“……”
张龙哪里能听得进去。
别墅都是别人不要了的，住进去也不是自己的家，拿了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又花不出去！
他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保安，凭什么在末世来了之后还不能做这里的老大？！
要是陆疏一早坦白个彻底，无论是助力还是让他死心都行，为什么非得吊着他不上不下的？？？
他不怪陆疏怪谁！！
陆疏一听就知道张龙这人魔怔了，这种人跟他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但视线落在那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还有车内另外两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顿了顿，从后座翻出来一只袋子。
他示意纪野把东西递给那个女人。
纪野二话没说，连问都没问，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电棍下了车，用肩膀将张龙撞开，把他当个透明人似的，伸长了胳膊把东西送过去。
女人惶惶接过，东西很沉，她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陆疏温声道：“给孩子的。多的我们也没有了。”
女人犹豫了下，还是把袋子打开了，里面装着几罐奶粉，几个罐头，还有些泡面饼干之类的速食。
张龙愣住几秒，转而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给，现在反而要假惺惺地做好人了？！
“别犯病啊。”纪野朝他晃晃匕首：“你老婆会开车吧？你再发癫我就把你留在这里，让她们开车走。你要知道我一直忍着没杀你是还残留着一点文明社会的良知，但你要是不领情，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现在杀人不犯法。”
张龙咬着牙，望望明显就不好惹的纪野，再回身对上那些恳求眼神，终究还是没能继续拦路，肩膀也随之塌了下来。
……
车子驶入小区，徐徐开进车库。
纪野边打方向盘边道：“你还真是心软。如果是我的话，一点东西都不会给，直接撵他们滚蛋。”
陆疏淡淡道：“但我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纪野：“什么啊？骂人？”
陆疏：“你忘了？避难所已经没了。”
所以现在他们再出发，很大概率会遇见丧尸潮。
明明知道这是条几乎必死的路，但陆疏还是怂恿着他们去了。
纪野生病时张龙鼓动其他业主逼迫他交物资时的仇，陆疏一直记得。
心软？并不见得吧。
纪野对他的话却没什么反应：“我们也没有义务将避难所已经没了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夸张道：“两袋融雪剂换的情报呢，这可是你用钱买的。”
陆疏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严格来说，其实是你的钱。”
纪野哼笑：“那就更不能说了。”
他稳稳将车停好，边开车门边道：“就算避难所还在，谁能保证他这一路上不会出些意外？他那个性格，看见陌生人有物资说不定都要扑上去抢的，我可不信他会一直有好运气。”
车内象征性地放了些物资，以防郑思颜要搭手帮忙搬东西，不过单这样看着也是硕果累累，只是陆疏得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让自己收进来的娃娃机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陆疏跟着开门下车，没搭茬，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绕过来的纪野搂着肩膀附身亲了下脸颊：“别想太多，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
说完，捏着陆疏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亲了亲他的唇，发出一声有些响亮的‘啵’声：“不许想他了。”
陆疏眨眨眼睛，忍不住打趣道：“大佬，这么霸道啊。”
纪野微微仰起下巴：“没错。”


第52章 
对于郑知瑜来说, 两个哥哥这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一箱箱的东西搬进来，物品多到她眼花缭乱，吃喝就不说了, 她在这住了近半个月，早就没有了对食物的迫切渴望以及头一次见到这些的惊喜。
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陆疏后头, 挽起袖子‘帮忙干活’。
这箱是速食, 不看。这箱是书和文具，立马丢到一边。
咦？
郑知瑜疑惑地翻过那个花花绿绿的盒子, 整张脸都随着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亮了起来，她捧着盒子对妈妈大声道：“是芭比！！！”
郑思颜也很惊喜，她知道女儿平时很喜欢摆弄这些，可来京市的时候没能带上, 本来还想着最近这段时间抽空给她缝个布娃娃呢, 没想到陆疏竟然会给她带这些, 毕竟他们是出去搜物资的, 作为‘坐享其成’的人，她怎么可以厚着脸皮提要求。
“小陆, 小纪，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给我们母女俩提供食宿, 还这么关照小瑜, 我……”
眼见她眼眶微湿, 喉咙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疏在这种场景下也微微有些别扭，连忙制止：“没什么的郑姐，小瑜很懂事，这就是顺手的事, 不用放在心上。”
小姑娘开心的不行，抱着芭比娃娃的盒子凑过来睁着大圆眼扑闪扑闪盯着他们：“谢谢陆疏哥哥。”
她转过身去，对着纪野小声道：“也谢谢纪野哥哥。”
纪野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喜欢就行。”
猪咪似乎对这个大盒子也很感兴趣，凑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被郑知瑜一把抱住：“咪咪！你也喜欢芭比吗？那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陆疏听着这话，眼前莫名出现猪咪穿裙子上蹿下跳的画面，多少有点不忍直视。
那两箱卫生巾内衣衣袜的东西更是连拆都没拆，直接就转交给了郑思颜，让她们母女俩日后使用。
其实陆疏手上的库存更多，不过考虑到车就那么大，再多就要惹人怀疑了。
再者他也不想给郑思颜压力，以后慢慢再给她们添置上好了。
还有些生活用品，陆疏放在了储藏室内，有需要可以去拿。
在她们看来，这趟可谓收获颇丰，心情自然大好。
郑知瑜小朋友不仅得到了芭比玩具，竟然还有一箱子各种品类的玩具，毛绒布偶、拼图、小猫钓鱼、积木等等，完全可以让她在学习之余选择各种玩乐方式。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想要回馈的心也是一样的，当晚做饭的时候小萝卜头就一个劲地要往陆疏跟前凑，有些笨拙地挽起袖子要帮他的忙。
陆疏觉得小孩儿有时候也蛮好玩的，让她玩了把真实性很高的过家家，把一些轻松些的活儿给她干，比如切香菜段，剥蒜之类的。
小姑娘吭哧吭哧干的可认真，好像被托付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一样，看的纪野都觉得好玩。
晚上吃炒菜，一盆孜然土豆牛肉粒，土豆丁煎的微焦，表面一层薄薄的虎皮，香的不得了，再放牛肉丁一起翻炒，孜然粉和辣椒一齐撒进去，整个厨房都油香油香的，香菜绿莹莹落在其间，看着就非常下饭。
豌豆粉蒸肉清甜香醇，带着一点淡淡的米香，吃的小姑娘摇头晃脑，笨拙而又努力地把勺子里的豌豆一颗颗吃干净。
虾仁黄瓜炒鸡蛋很是清爽，再有一道葱油滑鸡，一道姜母鸭和焗排骨，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食肉动物纪野这时候只觉得什么都好吃，焗排骨几乎就是为他做的，都是标准漂亮的小排，肉多，吃起来也方便，肉被炖的软烂，轻轻一咬就化了，滋味醇厚，还有些焦香。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包括猪咪。
它照例得到一碗大杂烩，有蔬菜有蛋还有肉，排骨的骨头都是提前被抽了的，牛肉粒码的猫碗尖尖，它边吃边嗷呜嗷呜，陆疏权当是在夸赞自己的手艺，笑眯眯收下了。
饭后难得所有人都没去继续工作，未来的生活一片光亮，哪怕只是在沙发上静静躺着发呆，都感觉非常幸福。
陆疏挑了部老少皆宜的冒险电影来看，又切了水果，将零食盘摆的满满的，谁想吃伸手就能拿，非常方便。
猪咪楼上楼下的狂奔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不搭理它，顿时觉得兴致缺缺，放缓了速度慢慢溜达过来，灵活地跳上了沙发，窝在陆疏的脚边。
陆疏哼笑：“跑累了？”
猪咪不理他，拱了拱屁股，两只前爪向前伸，交叉搭在一起，神态蔑视。
陆疏在沙发上坐的累了，干脆换了个姿势躺下来，脑袋枕在纪野的腿上，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梳着头发，动作极其温柔。
原本陆疏还不困的，电影也蛮有意思，别说郑知瑜这个小朋友了，连他都看的津津有味。
可纪野这动作温柔又有规律，以前陆疏没享受过这种服务，被按摩了一会儿头皮后，竟然开始昏昏欲睡起来，眯着眼睛枕在纪野的腿上昏昏欲睡。
刺激的背景音好似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住了般，脚踝被猪咪蹭的暖呼呼的，膝盖上盖着柔软的兔毛厚毯，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莫大的安全感包裹着他，陆疏知道自己正待在可以放心入睡的环境中，在察觉到困意来袭的时候，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电影近两个多小时，屏幕开始滚字幕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小朋友扭过头去，想要跟妈妈和哥哥们分享一下观后感。
可当她转脸回头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三位大人的睡颜。
郑知瑜：“…………”
陆疏枕在纪野腿上，别说睡的不省人事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拉高的毛毯中；纪野一手搭在陆疏身上，脑袋靠在沙发椅背，阖着双目，显然睡的也很沉。
而她的妈妈，正盖着她们的小兔毛毯靠在沙发扶手边睡着，面容在影屏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郑知瑜发了会儿愣，忽地爬到沙发上，掀开了妈妈的毯子钻进去，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郑思颜迷迷糊糊中觉得一具小小的身体靠近了自己，本能地揽住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睡吧。”她说。
-
接下来几天，纪野和陆疏时不时就会开车到外面跑一圈，收集了不少物资到空间里。
仗着纪野知道空间的事情，陆疏收起东西来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但凡他觉得能用的上的，统统收入囊中。
一般他们外出回来太晚的话，在厨房帮忙掌勺的人就变成了郑思颜。
不过她从前也是扑在工作上居多，做饭手艺还不错，但要是跟陆疏比那就差远了，也弄不了那么繁琐的。
他们并不挑，忙完一天回来有什么吃什么，虽说都是家常菜，但胜在干净温馨，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郑思颜头次进陆疏的储藏室时震惊过一次，进了冷库之后更是半晌无言。
但看那些东西，还以为陆疏本人有什么强迫症，各种食物分门别类归的整整齐齐。
鸡鸭鱼羊牛猪鹅，再由身上的部位分类，鸡翅鸡腿鸡胸鸡爪，如此这般，整齐到令人发指。
不仅如此，速食类也是这般，小到一根冰棍，大到抱起来能把人遮个严严实实的海鲜盒，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冷库里没有的。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陆疏介绍家里有冷库的时候郑思颜还有些诧异，到底有多少东西能用得着弄个冷库？
现在她知道了。非常有必要。
有的时候她进冷库拿食材准备当天的餐食，都会眼花缭乱到不知道选什么才好。
出门搜寻物资的日常持续了差不多快半个月，就在京市开始出现从避难所过来的队伍之后，陆疏便立即停止了外出活动，把阵地转移在了别墅区内。
虽说他觉得张龙很有可能就是除他们之外还留在小区里的最后一批人，但这种不能百分百打包票的事情，他宁愿花点时间去排查。
特别是他们家隔壁的那栋别墅，陆疏特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郑思颜私底下找到过他，说是如果可以的话，想带着女儿搬到隔壁去住。
陆疏当时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只说让他想想。
她们母女俩一直跟他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也不大像话，哪怕他俩的性取向都为男也不行。
不过现在就让郑思颜搬过去，陆疏有些不放心，饮食起居方面怕是因为不能泄露秘密的原因，不能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现在大批人涌入京市，迟早会有人摸到这里来，在确定足够安全之前，最好还是先别分开。
郑思颜听完他的分析，同意了陆疏的建议。
在他们排查完小区内的确再没有第二家住户之后，纪野和陆疏动手拆掉了门口的电网，且从那天开始，不再清理门口的积雪，尽量让这里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被遗弃的普通别墅没有任何区别。
纪野感叹：“只要住在这里，难免会碰见人的。”
陆疏：“还可以碰到门口的丧尸。”
自从他们决定不再出门之后，干脆就弄了个无人机装置，带着鸡血和肉引了一批丧尸在小区外围‘驻扎’下来，避免了一部分的冲突。
住在深山老林哪有这里的房子舒服，外出搜物资还没有现在方便，有得必有舍，陆疏明白这个道理。
等基地建立起来之后，情况大概会好一些吧。
于此同时，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风雪随着这些进入京市搜寻物资的人一起降临了。


第53章 
这场雪比预示末世降临的那一场还要大, 当时陆疏和纪野刚从研究室里出来，忙的可谓昏天黑地，头昏脑胀, 互相挨着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商量着不然打把游戏放松一下, 天就毫无征兆地黑了下来。
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 往日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但到底还是亮的, 加之附近都是积雪，因此白天并不需要开灯。
按理说当时远没有到天黑的程度，陆疏和纪野还在沙发上躺着，转眼间屋里就黑了, 俩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纪野：“什么情况？”
陆疏也挺幽默：“天上停电了？”
他的小腿被纪野不轻不重地碰了下, 一具暖呼呼的身体随之靠过来, 枕在他的小腹上：“又要下雪了。”纪野说。
话音刚落, 外头就开始飘起白色的雪花，陆疏不由得好笑, 刚想调侃两句，余光就瞥见白茫茫的一片铺天盖地地从窗户外往下撒，架势十分夸张。
陆疏动了动, 仰起脸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大片大片雪花如同撕棉扯絮一般, 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一大把, 整片天幕都被雪给盖住了。
这种天气下雪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俩人并未在意，继续瘫在沙发上以放松无比的姿势催促对方：“不是要玩游戏吗？”
陆疏闭着眼：“是啊，玩啊。”
纪野：“那你起来。”
陆疏：“你先起。”
纪野：“你起来我就起来了。”
陆疏扯了下枕在自己小腹的那颗脑袋, 后脑勺的小揪揪这会儿拽起来非常之顺手：“你不起我怎么起？”
纪野装傻，还要反过来问他：“到底玩不玩游戏了？”
不玩了。真累傻了。
陆疏刚要开口说话，外头忽地响起呼呼风声，比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雪片顿时就被绞成了无数雪粒子，哐当哐当往窗户上砸。
别墅外绿化带的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左右摇摆，他刚搬过来的时候，中介还曾笑眯眯介绍说再晚几个月桂花开了，一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
再在院子里摆个小桌围炉煮茶，亦或是露天烧烤，哪怕什么都不做拿张躺椅静静躺着都十分惬意。
陆疏当时浅笑着应和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他怕是等不到桂花开。
这风吹的夸张不算，雪还有愈下愈猛的趋势，像是较着劲想看看谁更厉害似的，纪野依依不舍地抬起脸来，满脸茫然：“这是世界末日了？”
陆疏的手指不经意间从他的耳朵上抚过去：“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纪野的耳朵抖了抖，转过脸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问道：“你饿不饿？”
陆疏摇摇头：“怎么？”
纪野的眼珠很黑，几乎没有一丝杂色：“我们回房间吧？”
‘砰’地一声，一大团雪片被风吹的砸在落地窗前，陆疏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脸要去看，被纪野捧着脸颊将脸转过来：“没什么好看的。”
陆疏觉得他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纪野的声音愈发低了：“……回房间好不好？”
“。”陆疏隐约明白过来了。
他挑了下眉，故意曲起腿，用膝盖蹭了下某处，反应非常明显，滚烫温度透过布料压在他的皮肤上，触感鲜明。
陆疏调侃道：“怎么回事啊你，我也没说什么啊。”
纪野：“你摸我耳朵了。”
“？”陆疏好笑：“就因为这个？”
纪野：“你刚刚的表情也……”
他不大能形容的出来，那种温柔里掺杂着一丝丝纵容的笑，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描摹他的耳廓，纪野只用一眼，心跳就不自觉地砰砰作乱，反应几乎是本能的。
不过话到嘴边，措辞数遍，变成了一句普普通通的喜欢。
偏偏陆疏明白，不仅不追问，还变本加厉地去逗纪野，再次揉了揉他自己变红的耳朵，半是命令口吻道：“可以啊。但我懒得走，抱我去吧。”
纪野多的是使不完的力气，一听陆疏这么说，便立即翻身爬起来，手臂穿过他膝盖，轻轻松松一捞，脸不红心不跳起不喘地把人抱到了楼上。
到了二楼视野更开阔，才更能意识到这场雪下的到底有多夸张。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地上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门廊前的台阶也被淹没了，边缘松软像是蓬松蛋糕。
刚巧他们正准备不再清理门口的积雪，这场足以把一切痕迹都掩盖的暴风雪就落下来了。
窗外是树木摇摆，像是鬼影游荡，风声不绝，卷着一个个雪白的小龙卷风，在小区内横冲直撞。
纪野也在横冲直撞。
算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最近太忙，陆疏总觉得觉睡不够，加上这天气也实在好睡，好像空气中被投放了安眠药似的，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懒洋洋的。
要不是有根筋吊着督促他做事，陆疏还真想天天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没日没夜的补眠，最好是把他从前在地下室亏空的那些全部补回来。
他状态这样，还要坚持做事，纪野怎么舍得再去折腾他。
与此同时，也免不了暗自忐忑，反省自己上次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索取无度，把陆疏折腾太过，所以不愿意做了。
亦或者是，自己的技术……咳咳，差了点。
抱着陆疏上楼前暗自在心里警告过数遍等下得稍微克制一些，准备工作时尚能忍耐，可实操起来后，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陆疏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外面的天气糟糕，还是自己的处境更糟糕点。
好吧。其实也不能说是糟糕。
总的来说，还是很舒服的。
可从研究室出来的时候，纪野还跟他一样双眼无光，躺在沙发上时更是较着劲不愿意起床，这会儿却忽然满血复活，恨不得把他往死里/干似的，恍惚间好像连床都在晃动，厚重的浮雕扶手一下下撞击着墙面。
太夸张了。
真的太夸张了。
中间不过只隔了半个多月而已啊。
风声鬼哭狼嚎般在窗外不断盘旋，砸在玻璃上的雪粒都好像变得更大颗了，幸好在搬进来前陆疏就花钱定制并且加急换了家里的门窗，哪怕这会儿下冰雹，也不用担心玻璃会被砸碎。
屋里热气蒸腾的厉害，陆疏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恍惚间天旋地转，纪野好像换了姿势，他半个身子都悬在床边，倒看着米色的窗帘以及缝隙里夸张的风势。
真是要世界末日了。
嘴唇被堵住，湿热的东西从唇面舔过，带着一点微微的刺痛，留下浅浅的水光，肯定是刚刚接吻的时候咬破了，陆疏有些无奈地想。
他仰着头，脖颈上都是非常精彩的痕迹，呼吸因为这个姿势而变得更艰难了，摸索着扯住纪野的头发，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慢、慢点。”
纪野怎么慢的下来。
这会儿陆疏说什么他好像已经听不清了，但他的表情，蹙眉时的样子，面颊的潮红，却在他眼前被放大了数倍，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天色更黑了。
房间里的光线晦暗难辨，纪野停住动作，越过陆疏将床头的壁灯打开，暖黄的灯光倾泻下来，落在陆疏的皮肤上，镀上一层宛若白玉般的质感。
然而这样还不够。
他们在这宛若世界即将被毁灭的氛围中死死纠缠在一起，陆疏原先想的什么小做怡情的话全被丢到了脑袋后面。
随之浮在脑中的，则是不服气的念头。
都吃一样的饭，他也没少锻炼啊，不就比纪野大两岁么，难道会怕他？
陆疏咬着牙翻身而起，按着纪野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腹肌上。
他就不信了！
-
三个多小时之后，陆疏信了。
在纪野俯身在他的脚踝上轻咬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抬脚踹了对方一下，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你有完没完啊？”
纪野的神情看上去反而变得更兴奋了些，他握着陆疏的脚踝，指腹暧昧地摩挲了两下，再次低头去咬他的小腿。
“我操……”陆疏发现自己只要对上纪野，爆粗反而都变成家常便饭了：“你属狗的啊？”
纪野抬眼与他对视，还敢应：“嗯。”
“嗯个屁啊嗯。”陆疏强行绞住他：“你差不多得了。”
纪野用力咬了下嘴唇，平时看着锋利的五官竟然在此刻染上几分妖冶，胸口腹肌也是一片湿淋淋的。
他说：“最后一次。”
陆疏：“不行。”
“……好吧。”纪野竟然没再恳求，挪上来碰了碰他的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疏这张汗湿了的、却依旧不显狼狈的脸。
陆疏半阖着眼：“做什么。”
纪野真挚无比，用近乎喃喃的口吻道：“你好漂亮。”
陆疏‘呵’了声：“死颜控。”
“？”纪野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我又不是只看脸。”
陆疏：“这么不巧。我是。”
纪野：“？”
他压在陆疏身上，中间没有丝毫缝隙，手臂死死箍住陆疏的腰，肌肉线条鼓起：“难道你不喜欢别的吗？”
陆疏推他：“我要去洗澡。”
尽管纪野知道陆疏这话有逗他的成分，但是不从他口中听见确切答案哪里愿意撒手，将身体往下沉了沉，愈发推不动，一边将脑袋搁在陆疏胸口：“不说清楚就别想去洗澡。”
陆疏再次扯他头发：“坏狗。”
纪野：“要我叫给你听吗？”
陆疏：“没有那种爱好。”
纪野听不进去，叼着一块软肉碾磨，喉咙里压着一点含糊的音节，真让陆疏幻视了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喉咙上来一口的狼犬，脊背紧绷。
“喂。”
陆疏忍不住再次去扯他的头发，纪野顺从地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了头。
视线触及这张脸，不知怎么的，陆疏莫名又心软了。
同时也觉得好笑。
他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碰了下纪野的：“不止是脸。别的也很喜欢。”


第54章 
今晚的晚餐由纪野操刀, 主打菜是番茄炒鸡蛋，凉拌豆腐丝、炭烤生蚝，郑思颜救场的锅包肉、干锅鸡翅, 还有一大盘蜜汁排骨。
主食是油泼菠菜面，外加一锅清淡鸽子汤。
陆疏做甩手掌柜, 跟小姑娘在客厅玩遥控大便车, 猪咪竖着尾巴在车后头狂追。
本来以它灵活的速度以及高潮的漂移技术，完全可以轻松将大便车拿下, 奈何它爹不做人，操纵着大便车横冲直撞，时不时来个急刹车，把猪咪耍的团团转。
陆疏笑的前仰后合, 整个人倒在沙发里, 一边笑一边继续用大便车在别墅内乱闯, 把猪咪撞的猫仰马翻。
猪咪陪他玩了一会儿, 忽地来火了，直接绕过茶几去找始作俑者算账。
殊不知陆疏斗争经验丰富, 两三下就把要扑上来咬人的猪咪给按在沙发上。
猪咪越挫越勇，反复爬起再攻击，但无一例外都被陆疏给化解。
小姑娘本还想出面劝架, 化解这对父子间的矛盾, 不曾想这场战斗反复开始再结束, 大概是知道自己斗不过陆疏, 猪咪舔了舔山竹般的前爪，假装很忙地溜走了。
父子俩搏斗期间，纪野正在厨房内大显身手。
四个人，八个蛋, 用猪油润了锅，异常潇洒地倒下一盆搅好的鸡蛋下去，油锅里顿时开起了金灿灿的蛋花，霸道的香气扑面而来。
番茄炒鸡蛋可谓是最方便的一道家常菜了，不过要是厨艺实在黑暗的，也说不准会做成什么样。
纪野复杂些的菜系做不来，但炒个这个还是没问题的。
这番茄是空间里的品种，空口吃都好吃，出汁又多，那一晚蓬松鸡蛋倒进去后，几乎即刻就被染上了漂亮的颜色，全部浸在汤汁里，看着就非常下饭。
另外两道菜就没什么难的了，不过动动手的事情，大菜还是郑思颜掌勺的，知道这两位口味并非清淡挂的，加上这种天气就该吃点扎实的，分量都做的特别多。
她在这里的一个多月，别的不说，饭量都跟着增长不少。
小瑜也是长身体的年纪，前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的，脸上也没什么肉，在这里住了没多久，肉也吃，牛奶也喝，水果更是变着花样的投喂，只要饿了就有点心零食落进肚子里，脸颊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面色红润，头发黑亮，看着也很精神，连健身房的小哑铃都能拎起来试试了。
若她的生长期进补的好，个头怕是能超过郑思颜。
菠菜面是郑思颜揉的，菠菜水灵灵，根茎粉红微甜，刚从恒温室里摘出来洗净就成了上桌的食材。
汁子被拧进面里，揉成碧绿的一团，番茄炒蛋刚好作为浇头拌来吃，油香油香的，无论是加醋还是加辣子都香的不得了。
干锅鸡翅不消说，绝对是第一道光盘的菜，陆疏提前腌制了放在冰箱里，裹了蛋液和薄薄面衣在锅里煎香，外层酥脆，汁水丰富。
小姑娘戴着手套啃的认认真真。
蜜汁排骨她也喜欢，好在分量足够多，有个超级食肉动物纪野在此也是够吃的。
陆疏慢悠悠地喝着鸽子汤，姿态很悠闲。这会儿天是完全黑下来了，风声尖啸，吹的地面积雪都冻的硬邦邦，窗户屋檐被雪粒打的噼里啪啦。
这种天气要是还外出，别说走两步了，怕是一出门就要被吹掉耳朵，面颊刮出血痕来。
醇香汤汁顺着喉管熨贴往下，胃里暖洋洋的。
陆疏刚刚陪着猪咪玩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不少，就是腰和腿还有些酸软，等下回房间之后得让纪野帮他按摩一番，不然明天怕是没有精神去干正事了。
纪野向来是有求必应，况且陆疏现在这样还是他造成的，自然没有任何异议，晚餐结束后便兴冲冲地拉着陆疏回房间按摩。
按着按着，又是摸又是亲的，搞得陆疏真是好气又好笑，踹他也不见对方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这小子就是个吃不饱的。陆疏想。
日常的工作以及锻炼根本不能将他的精力消耗干净，有点子力气全使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到底没有再来一次，毕竟下午折腾够了，晚上该留点好好休息的时间给陆疏。
陆疏懒洋洋地趴在纪野身上，侧着头看着被厚重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窗户，随口道：“这场雪也太大了。”
纪野正在给他揉腰，闻言轻轻‘嗯’了声：“我看这雪怕是没那么容易停。”
不过幸好从避难所里出来的人大部分已经找到了就近的城市，或组队或跟家人朋友一起，哪怕是单打独斗，也有的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
这些年城市的绿化做的还可以，只要有屋子，肯定就有家具，用不上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烧了取暖。
猪咪不知道从哪儿玩耍结束回来，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他们的房门进来，陆疏听见它的动静，无奈叹气：“我去关门。”
纪野按住他的肩膀：“我去。”
他把陆疏抱到旁边，长腿一迈下床去关门，一边道：“明天得把这门重新弄一下。”
陆疏没听清：“什么？”
纪野：“猪咪晚上闲不住，能安安静静在屋里睡觉的时间也就那几小时，房门关来关去的，还不如给它开个小门。”
虽说陆疏收了一座能源矿，可这东西并非全部拿来维持供暖和电力供应的，他也不可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维持着整栋别墅的供暖，一开门，冷气自然就涌进来了。
陆疏默了几秒：“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纪野已经关上门回到床上，猪咪矜持地坐在陆疏枕边舔爪子，肉垫粉嫩嫩的，看的他手痒。
“你先前那么忙，也没时间搞这些啊。”纪野道：“而且这个你会吗？”
陆疏再次沉默。
这还真不会。
包括家里修修补补，这里坏了那里破了的，陆疏从前都是叫人上门来修，或者直接换的。
包括前世也是，有纪野在身边帮忙，他就没掌握过这项技能，甚至于在这方面有些过于依赖对方了。
纪野正准备把陆疏再抱到怀里来，却见他猛地坐起身：“不行！”
纪野：？
陆疏坚定道：“明天你教我，猪咪的小门我来开！”
坐在一旁的猪咪放下爪子：？
陆疏：“反正家里工具都是齐的，画了线锯掉就是了，能有多难？”
纪野莫名：“反正咱们又不赶进度，我顺手给它弄了不就得了，学这个也没什么用啊。”
现在又不能在网上接单专门去别人家给猫咪开个小门。
说完这话，猪咪在旁边扒拉了下陆疏的手，他微微一愣，低下头去看那双白胖爪子，下意识捏了捏，对纪野说：“它想要我来做。”
纪野：刚刚猫说话了？
猫没说话，但陆疏说了。
纪野就当陆疏心血来潮手痒也想试试，见他那副样子，不忍心拒绝，想着反正现在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便满口应下来。
多大点事啊？哪怕这扇门被陆疏给锯坏了，家里还有储备的呢，大不了去隔壁拆一扇回来呗，能有多难？
陆疏心中也是如此想的，给自己猛猛打了一针鸡血后，拍拍纪野的胸肌，心满意足地再次躺下了。
躺在床上很舒服，床垫是他买来后换的，软到不行，睡在里面感觉自己会一直陷下去，进入梦乡很快。
可躺在纪野怀里则是安全感十足，这一座小小避风港好像能一直环着他，屹立不倒。
-
陆疏默默地盯着手指上的水泡，看看正在猫爪盆里四脚朝天睡觉的猪咪，再看看正襟危坐好似一脸正经细看实则在憋笑的纪野。
“……”陆疏：“我平时还有在健身房锻炼的啊。”
纪野点头：“是的。”
陆疏：“而且我也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吧？平时我还做饭呢。”
纪野：“没错。”
陆疏想不通：“我就刚开了个工啊，有十分钟吗？连水泡都被磨出来了？”
纪野诚恳：“是因为你太用力了，所以才会这样。”
陆疏：“可这东西连一半都没做完啊？？”
纪野认真脸：“我觉得不是你的问题，咱们要不要换把锯子？”
陆疏：“滚蛋吧。”他满脸无语，把手头的工具丢到一边：“我不干了，你来。”
“好嘞。”纪野麻利接手，这些东西都不用说了，从前玩赛车的时候，亲自上手改装把自己弄得一身灰头土脸也不是没有过，这些对他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
陆疏则去一边翻起准备给猪咪的小门做帘子的布料来。
猪咪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看上去对两位大爹在做的事情毫不关心，要是这会儿陆疏在厨房做饭，它还能赏脸在旁边转悠转悠，这会儿哪怕动静这么想，它都懒得再动一下。
真是猪咪了。陆疏碎碎念。
不过小门正式装好，陆疏把猪咪逮到门前，推着它的屁股示意它钻进去的时候，猪咪还是很震惊的。
具体体现为钻进屋里后立马掉了个头回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望向陆疏。
陆疏好笑：“怎么这个表情？喜不喜欢？你爹给你做的。”
纪野偷瞄了陆疏一眼，没忍住：“哪个爹啊？”
陆疏脸不红心不跳：“两个爹。”
“嗯。”纪野严肃点头，朝猪咪伸手：“说的没错。过来，摸一下。”
猪咪才不睬他，掉了个头用屁股对着俩人慢慢挪出来，在挂着兔毛门帘的小门边装作不经意地走了两步，又猛地窜了进去。
陆疏：“……”
神经的怪可爱的。


第55章 
别墅的地势相较于附近来说并不算低, 在顶楼用高倍望远镜望出去，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的。
前段时间有不少人开车到市中心扫货，有商场和超市的地方是他们优先选择的地方, 毕竟人数有限，单人或是队伍能带走的东西也有限。
除非是十人以上的大队伍, 有固定的落脚点, 分批外出寻找物资，再留人守在家里以防有人来抢。
这样一点点把物资囤积起来, 才能齐心协力熬过这场暴风雪。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太理想了，除非关系非常紧密信任，不然的话，外出的人担心留守的人会暗中勾结, 带着家里的物资跑路。
留在家里的人也会怀疑出去搜寻物资的人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带回来, 或许在外边还藏了个放物资的地点, 等着某天卷着一点点囤积的东西离开, 占用队里的资源做自己的事情。
互相猜忌是分崩离析的开始，一旦队伍里出现这样的问题, 哪怕只有一点点苗头，都会从涟漪泛成波浪，散伙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了, 在当下非常恶劣的天灾天气下, 大部分人想的还是先活下来。
居民区内有大量的丧尸, 除非一层层扫楼将所有的丧尸解决, 不然的话住进去还是会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一只因为高烧被抛弃在家的丧尸。
现阶段大部分人没那个精力和武力把小区都扫干净，所以首选还是在酒店落脚，毕竟库房内存有大部分的生活物资, 免去了再去搜寻的麻烦。
再者房间够多，当时是旅游淡季，住进来的旅客并没有多少，清理起来方便，稍微来几个队伍，搭把手就能把这里给清扫干净。
陆疏他们在家忙了好几天，都不见有人开车来这边落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出过门。
纪野只稍微清理了下门口的雪，留出可供一到两人可以行走活动的空间，方便到时候有需求的时候外出可以清理积雪。
风吹雪的威力不可小觑，暴风雪几日未停，门口的积雪就快要腰间，且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当时陆疏在门廊下站了一会儿，看着这层积雪说：“这要是躺上去得有多舒服。”
纪野随口应他的话：“跟躺在你的床上差不多。”
陆疏幽幽道：“那能一样吗。”
纪野顿了顿：“你是不是想试试？”
陆疏：“我就随口——”
纪野：“我去给你拿东西。”
陆疏：“嗯嗯嗯？？”
说干就干。
陆疏想玩，纪野说什么都会陪着的，没等陆疏反应过来，就折回屋里取了冲锋衣羽绒服来，把帽子上厚厚的一条水貂毛给取了，以免被化了的雪给沾湿。
另外手套和鞋都是防水的，哪怕整个人浸到半人高的积雪里，再爬出来也依旧能清清爽爽，趁着这会儿风小了点，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陆疏震惊于他的行动力，甚至来不及拒绝，纪野就把两个人的装备全部搜集全了，甚至连猪咪都从猫窝里抱了出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陆疏：“……我就是说说。”
纪野朝他挑眉：“你不是好奇么，自己躺过一次不就知道到底什么感觉了？”
说的也是，但是——
好吧，没有但是。
陆疏只犹豫了几秒，就接过了纪野准备的那些装备开始穿戴起来。
猪咪也有小羽绒服，连着帽子的，还有荧光色的小鞋子，都是陆疏先前在网上做了功课买的公认口碑很好的猫鞋，不少户外博主去雪山玩的时候都有给猫咪装备上。
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不过还好几次实验下来，确实是好用，且猪咪并没有任何不适，陆疏自然也就放心撒手让它去玩儿了。
俩人一猫很快就准备完毕，直到猪咪被放在厚厚的积雪上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朝陆疏叫了两声。
陆疏解释道：“出来放放风，冷不冷？”
猪咪喵喵两声。
陆疏：“哦，不冷啊，行，玩去吧，别跑出院子就行。”
他往口袋里装了一小袋自己烘的牛肉干，猪咪非常喜欢这个，看见陆疏取出密封袋都要疯。
要是等下猪咪真的收不住脚，陆疏还能用这个来把它引回来。
这天色明显就有再起暴风雪的征兆，他们玩耍的痕迹大概一晚上就能被盖的无影无踪，时机挑的刚刚好。
陆疏试探着踩上雪层，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衡，斜着就要栽倒在雪里，纪野正在整理手套，见状连忙伸手来拽，结果被陆疏一齐拽着倒了下去，俩人一同陷入雪里。
凭心而论，还蛮舒服。
不过因为两人的体重叠加在一起，在雪里也陷的更深了，陆疏觉得此刻的他们看上去一定很滑稽，一旦开始联想此刻的画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雪远没有硬到可以完全他们撑住他们的地步，纪野倒是想起来，可两侧没有支撑点，干脆就地一滚，一边去拽陆疏。
“！”陆疏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他扯了过来，这回换做是他压在了纪野身上，猪咪刚好轻盈一跃，站在了他们先前压出来的那个坑上。
纪野搂着陆疏，不自觉也笑了出来。
“我们俩这样有点蠢啊。”他说。
陆疏纠正：“不要乱用词。”
纪野从旁边团了一个小小雪球，不轻不重地砸在了陆疏身上：“感觉怎么样？”
陆疏：“其实还蛮软的。”好像一床大被子。
他在纪野身上借了力坐起来，总有种自己会随时下陷再下陷，最后被雪淹没的错觉，但可能身下的雪被压实了，到底是没能如愿。
艰难换了个姿势起身后，因为受力面积的原因，双脚踩在雪上，整个人在雪里陷的更深，几乎要踩到原本的地面上了。
他缓慢前进，觉得自己摇摇摆摆的样子好像一只企鹅。
习惯了屋内的温暖，乍一出门，哪怕已经穿了很保暖的衣服，还是会觉得有些冷，陆疏抓了把身侧的雪，攥紧成一团，砸在了纪野的胸口。
纪野挑眉：“就这？”
本来陆疏只是随手砸他一下，并没有要动真格的意思，可纪野的表情和那两个字的挑衅意味实在是太强了，陆疏被他一激，没忍住又团了个雪球砸在他身上。
纪野直接用行动回答了陆疏。
他双臂一揽，将面前的雪全部拢到自己胸前，一声不吭地开始团起来，显然就是要搞个超大的雪球，陆疏愣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来真的？”
纪野边团边说：“你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陆疏见他没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胜负欲大起，连忙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拼命把附近的雪全部搂过来，试图做一个比纪野怀里那个更大的雪球。
猪咪在旁边疯狂刨雪，看样子是要给他爹帮忙。
不过他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大的雪球要不是足够结实的话，会有碎掉的风险。
就算他拍的紧实，可太沉重却也举不起来，更不要说用来砸人了。
看纪野那个样子，他似乎也忘了。
双方忙活半天，最终团了两个超大号的圆球，彼此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陆疏幽幽道：“你故意的吧。”
纪野装作听不懂：“什么？”
陆疏：“就这么喜欢逗我？”
“……”这话应该他来说吧。陆疏平时可没少逗他。
在别墅内遍寻两位哥哥无果的小瑜灵光一闪，趴在二楼的窗户边往下望，在前院的雪地里看见了两道人影，以及那两个圆滚滚的大雪球。
她不禁兴奋起来，将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迎着冷风叫道：“陆疏哥哥！你们是在堆雪人吗！”
小情侣默契抬头往上看，嘴里喊着小心点的话，没聊几句，小姑娘就忍不住要跑下楼参与进来，把正在书房翻资料的郑思颜也惊动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四人一同全副武装站在了小院里，开始动手搓雪球。
陆疏手痒，他最近已经太久没有捡起老本行，不说画画，他雕塑的功底也是一等一的。
不过显然这会儿不适合搞些创作，有小朋友在这里，弄个等身比例的塑像刚刚好。
那几人本来还在玩的起劲，一时没发现陆疏在做什么，等到他手里的作品初现雏形的时候，四个形态上已经有五六分像的雪人已经站成了一排。
小姑娘这下完全顾不得跟妈妈玩打雪仗堆雪人的小游戏了，她艰难地挪到陆疏身边：“哥哥！！”
陆疏知道她想问什么，故意一本正经：“嗯。怎么了？”
小姑娘跺脚：“这是不是！！”
陆疏：“是什么？”
小瑜：“就是那个！！”
陆疏心里乐得不行，嘴上依旧不配合：“哪个啊？”
小瑜：“你是不是在、在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要是陆疏在画画倒是好问，她在这之前从来没见到有人可以用雪堆出人的形状来，可他手边那两个，明明就是自己和妈妈的样子，还拉着手呢！
她措辞半天，艰难挤出几个字：“堆雪人？”
陆疏：“是啊，堆雪人，跟你们一样。”
小瑜急了：“不一样的！”
她们堆的雪人是两个圆滚滚的球，按上两块石头，插上两根树枝就是眼睛和手，哪里能跟陆疏的比。
郑思颜在旁看着这一切，也是满脸的笑容，并没有要上前插手的意思。
陆疏明知故问：“哪儿不一样啊？”
小瑜：“这个很像我啊！”她指指其中最矮的那个。
陆疏装作疑惑：“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小瑜加重语气：“是的！这就是我！你看这是鼻子，还有眼睛……”
陆疏憋笑的好辛苦：“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有鼻子和眼睛啊，你怎么看出来是你的？”
小孩儿这段时间没少跟陆疏和纪野玩，见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再加上纪野那个性格，带小孩儿都是撒着欢让她玩的，没什么规矩，除了一些底线不能碰之外，基本是想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会儿被陆疏给逗急了，竟然从旁边捏了个小雪球砸在陆疏身上：“哥哥坏！！”
陆疏被砸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哄人：“好了好了，哥哥这不是已经在帮小瑜做塑像了么，你不喜欢啊？”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陆疏双眸弯弯，笑容温柔，刚刚气急了的情绪登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别扭道：“喜欢的。”
陆疏微抬下巴：“喜欢还不来帮忙？哥哥要做四个雪人，好累的。”
刚刚的账还没来得及算呢，陆疏这么一说，小瑜又开始担心起来‘全家福’完成不了，瞬间化身小跟屁虫，把旁边干净的雪全部拢过来，嘴里迭声道：“哥哥用、给哥哥用……”
纪野看的乐不可支，心想自己平时也没少被陆疏这么逗，最后还都是一种结果，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陆疏后头，就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回头还得傻乐着凑上去。
陆疏，一款训狗大师，小孩必吃的好哥哥，猫咪最理想的主人，以及在床上表现判若两人的伴侣。
他这么想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朝着陆疏的方向凑了过去，笑眯眯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这也就是一晚上的快速成品，今夜暴风雪一吹，不说吹倒了，也该把它们也淹没了。
不过要是纪野想的话，宁愿是后者，这样还能长久地在雪里保留下来，算是个念想。
而郑思颜已经折回别墅内拿拍摄设备了，显然也想把这特殊的一刻和作品留下来。
尽管现在网络不能上，但电子设备并未被淘汰，就像现在，正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第56章 
最终, 在晚餐前，陆疏终究是完成了自己艺术生涯较为粗糙，但非常有温度的作品。
因为赶时间, 精致度略低，但相似度却异常高, 无论是镜头外还是镜头里, 都像到几乎是本人的程度，小姑娘喜欢的在附近乱跑, 恨不得能上手去抱一下的程度。
猪咪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本能地跟在小瑜后头乱窜，小羽绒衣上沾的满是雪粒，被纪野一把薅起来把雪拍干净, 边拍边道：“今天你的运动量也够了吧, 晚上就别跑酷了OK？让我跟你爹睡个好觉。”
猪咪喵呜几声, 不知道是不是回答。
纪野在郑思颜回别墅的时候就接过了拍摄任务, 这会儿屋内飘出隐隐的香味，想来等下就能吃饭了, 他也心满意足地拍了不少素材，打算留下大部分自己欣赏。
眼见外头的风声越来越尖利，降雪也变多了, 猪咪被吹得东倒西歪, 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疏果断抱着猫进屋, 旁边纪野也把小瑜一同拎了进去。
屋内温暖明亮，饭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安全感与幸福感在胸膛充盈的满满当当的。
今天照旧吃排骨。干锅排骨。
这一锅都是提前腌制好的，再在油锅里炸至表面金黄微焦, 再炒酱料，用姜片葱段蒜瓣和豆瓣酱，另外加上一点点火锅调料和花椒油，用干辣椒一起煸了，炒的香喷喷的，最后撒上一把白芝麻，香的猪咪忍不住跳上了桌案，想要从盆里叼出一块来。
烧汁豆腐是陆疏做的，快手菜，好吃又方便。
老豆腐先炸了，再烧料汁，热腾腾地浇在金黄的豆腐上，被炸的圆滚滚的，内陷软乎乎地烫舌头。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若是不热着吃，哪里能吃出这十足的美味？冷了豆腐都不能爆浆了。
一道爆炒葱香花甲肉、泡藕带炒牛肉、外加一碟干煸杏鲍菇。
他们的餐桌上大多都有汤，今天做的是山药泥肉饼松花蛋汤，搅拌好的肉馅和山药泥在炖盅底部抹平铺满，压得严严实实，再将皮蛋放在上面，加水蒸上两个小时。
山药健脾养胃，汤汁鲜美，大人小孩都可以饮用。
猪咪不仅喝到了汤，还有去了骨头的香喷喷排骨肉和花甲，拌上蒸熟的鸡蛋和南瓜，大概是下午的运动量太大，它吃的狼吞虎咽，猫碗也舔的干干净净。
晚餐过后，纪野美滋滋地拿着视频去拷贝了，陆疏则与郑思颜进了她的工作室。
他们工种不同，因此研究室也不在一起，郑思颜想着得给情侣留点相处时间，哪怕是在工作，两个人待着都比再加个外人进来好。
本来这边的房间是书房，空间不小，给郑思颜留做工作室刚好，里面摆了些这段时间顺手从图书馆和书店收来的工具书资料书，都是陆疏用不上，但给郑思颜却有大用处的。
一进屋，郑思颜便开门见山，无奈道：“你那些种子都没有问题，在恒温室内长势也不错，可要是大量生产的话，就……”
她并未把话说完，但陆疏还是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总而言之，自己家里吃吃还行，但若想要惠及他人，不好意思，行不通。
哪怕是冬小麦，在郑思颜尝试着把恒温室的温度往适宜温度再往下调了些之后，也是稀稀拉拉的不怎么发芽，更不要说产量了，能成熟就不错了。
而水稻更是喜热量和水分的粮食，耐寒的杂交品种目前仍在研究当中。
倒是土豆可以再琢磨琢磨，试着做一些杂交嫁接的实验。
陆疏敏锐地发觉她对于这方面的进展有些焦急，温声安抚了一番：“郑姐，其实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好了，反正我们不需要给谁提交报告。”
郑思颜迟疑道：“可你请我来就是为了……”
陆疏打断她，无奈笑道：“我当时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真的，只是怕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而已。”
郑思颜微微一愣：“但你这边的设备的确很齐全啊。”
“是的。”陆疏：“但是这种事情心急也没用，再者你只有一个人，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进展缓慢是正常的。”
上一世郑思颜可是有一整个科研小组的好吧。
虽然后来那些人都站在了执政官那边，没什么人愿意对郑思颜施以援手，害得她最终不得不离开基地，独身一人去为女儿收尸就是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郑姐，你从前带的那些学生里面，有没有你觉得不错，且在末世后还有过联系，确认对方安全的？”
他的话题跳跃的太快，郑思颜当下没反应过来，慢了几拍才道：“是…是有的，怎么了？”
陆疏：“她们是不是都去避难所了？”
郑思颜：“是的。丧尸爆发的时候她们多数都还留在京市，撤退的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
陆疏尽管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少有不现实的成分，但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便把先前丧尸潮后大部队被打散了的事情告诉了她。
有些人选择回到京市，但还是有很多人是选择跟着军队走的，或许有一天，她们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活下来。
陆疏半开玩笑道：“要是到时候真遇上了，你向她们抛橄榄枝把人挖过来，或许进度便能一日千里了。”
郑思颜苦笑道：“我现在还住在你的房子里呢。”
陆疏：“这种时候分你的我的没有意义，天灾之下，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活下去。”
郑思颜由衷道：“其实你们两个人就能过的非常好，带上我和小瑜，甚至是添了麻烦。”
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并不能在短期内给陆疏回报，再者就是，如果她真的有所成就，收益最大的一方也不好说一定就是陆疏。
陆疏闻言朝她笑了下：“郑姐，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至少在邀请你们来这里这件事情上，我永远不会后悔。”
-
三个多月之后，从末世后沉寂了许久的收音机在某个下午忽然有了动静，把当时正瘫在地上四周散落图纸的纪野给吓了一跳。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望向坐在桌边，叠着双腿正在摆弄电棍的陆疏。
对方停住了动作，凝神望向收音机的方向。
按理说，家里本不该有这种东西，但陆疏先前特意买了一台，不知情的时候纪野还猜是装饰用，后来见到陆疏摆弄，才开始留意它。
不过手机上也有收音机的功能，基站断联，能探听到外界消息的也只有收音机了，多数人都养成了每天打开听一听的习惯。
这会儿公共频道忽地冒出人声来，还有人恍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诸位正在天灾下遭受苦难的同胞，这里是曙光基地，我是基地的负责人严燃，基地位于京市陵定路的疗养院前。基地提供住宿供暖，第一个月的食水。天灾当头，唯有团结一心才能活下去，若有需要，欢迎诸位来我们曙光基地。”
“重复，重复。诸位……”
这段提前录好的公告在公共频道里重复播放了三遍，陆疏面上的微微诧异转变成淡淡的嘲弄，纪野试探道：“怎么了？”
陆疏：“我没想到这么快。”
纪野没听懂，仍旧是满脸疑惑。
陆疏向他解释道：“这个严燃，我认识。又或者说，我们从前都认识。”
纪野：“这个曙光基地，是不是我们，”他顿顿，有点微妙的咬牙切齿：“我们从前待过的地方？”
陆疏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心下不由得好笑：“是啊。我们在那儿待了很久呢。”
“……”纪野：“基地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陆疏故意逗他：“你怎么知道？”
纪野几乎都要把牙给咬碎了：“猜的。毕竟吃穿住都被解决了，又跟他待在一起，应该过的很不错。”
这会儿又改口变成‘他’了。
陆疏心里有个小人在笑着打滚，一时捧腹不止，面上还装作没听出纪野的醋意，感叹道：“其实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纪野是真不爱听这个，把脸转到了一边去，生硬道：“那你是更喜欢之前在基地的生活，还是更喜欢现在的？”
陆疏轻轻松松道：“当然是现在了。”
纪野瞬间回头，面上多云转晴：“真的？”
陆疏挑眉：“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纪野：“所以你真的更喜欢跟我住在这里的生活？”
陆疏：“我在基地也是跟你在一起啊，有什么区别？”
“……”真是不爱听。纪野紧追不舍：“反正我觉得有区别，你就说是不是吧。”
陆疏笑眯眯地用手背蹭了下他的脸颊：“真的。”
纪野顺势抓住他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吻，双眸亮晶晶：“我就知道。”
陆疏并没有立即抽回自己的手，用指尖蹭了蹭他的唇瓣，本是暧昧的好时候却跟他拐回正题上：“但我没想到曙光基地建立的这么早。”
这会儿严燃还自称是基地的负责人，不久之后，他就会把自己的地位捧到执政官上，正式脱离官方的管辖，开启所有基地自立为王的先河。
要说这种地方没什么勾心斗角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天灾下，没有法律和道德的束缚，无论干什么都不会受到谴责和惩罚，只要能爬上去，只要能掌权，也能做到某种意义上的万人之上。
其他基地还听说过执政官的迭代变更，但曙光基地却没有，陆疏当时竟然忽略了这点，被严燃亲和友善的外表所欺骗，还真以为他是个心怀宽阔，富有人格魅力的掌权者。
然而空间的事情一经透露，严燃便立即打起了他的主意。
不过目前陆疏还没弄明白乔河和严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单纯听说了空间的事情后起了贪欲，还是他们一早就是合作伙伴。
毕竟当时的陆疏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刺头的，比如不同意严燃将能源武器跟一些他不喜欢的基地做交换，私下里跟那些名声不好的基地有交易来往。
大概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基地的执政官来说就像是爬在他头上指手画脚吧，严燃在得知陆疏有空间之前就已经有了过河拆桥的想法，乔河还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
这辈子再想让陆疏去曙光基地是绝对不可能了，不仅如此，往后除了报当初的仇，陆疏不会再跟这人打多余的交道。
只是有一点。
陆疏眉尖微蹙：“在我的印象中，发现能源矿并公开是在半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严燃若无能源矿做后盾，又怎么敢公开称自己的基地提供供暖？”
纪野随口道：“难道是在地下？”
陆疏：“什么？”
纪野：“我猜的。有可能在地下足够深的地方，并没有外面这么冷。”
陆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现实：“除非这个地下基地原本就存在，不然的话，他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建设的。”
纪野却说：“或许还真有。”
毕竟这种地方很有可能作为比较机密的实验或是别的用处，在未公开之前，普通民众自然是不知情的。
陆疏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还是后来他去曙光基地的时候并非是在地下，可他与纪野在外漂泊的那段时间，并非没有迁移的可能性。
当然了，还有最坏的一种猜测陆疏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像他一样，也有人重生了。
陆疏沉吟片刻，忽然道：“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有能源矿。”
纪野眉尾狠狠一跳：“什么？”
陆疏面色似有纠结：“但我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去收回来。”
纪野不解：“你都知道在哪儿了还不去拿啊，因为过去太远？还是哪里不大方便啊。”
陆疏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道：“这是曙光基地无意间发掘到的一座能源矿。”
纪野更不懂了：“你不是说刚刚收音机里说话那人跟你有仇么，那又什么拿不准的，与其给他还不如自己拿着多好。”
陆疏沉默几秒，与他说了实话。
当时曙光基地还是个小基地，基地内收容的人口不少，可手里的能源矿却并没有那么多，中间不仅出了内鬼背叛，库存的能源矿丢失，外加与其他基地争夺能源矿失败，一度到了无法提供供暖的地步。
当时的气候比现在还要恶劣，供暖问题要是得不到解决，那么多人迟早会冻死在基地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严燃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意外发现了那座能源矿。
后来曙光的大部分发展和地位，全由这次的好运气托底，真是别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机遇。
纪野一听，心说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更要去截胡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那座能源矿又没有写着严燃的名字，也并非靠他的血肉凝成的这种扯淡的要死的事儿，若是他的话，怕是重生的第一天就要去收个干干净净。
不过见陆疏的神情，不像是因为和严燃还有交情所以不忍心下手的样子，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没急着问，而是重温了下陆疏方才说的那些话，细细琢磨了一下。
纪野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把能源矿收走了，基地里的那些人就要冻死了？”
陆疏的瞳仁细微地颤了下。
纪野顿时明了。
“真是因为这个啊？那多简单啊，我们不让他这基地一直发展下去不就得了，你要是想做善事，我们自己也搞个基地呗。”
“……”陆疏无奈地笑了下：“可我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说句有些诛心的话，他心中其实一直有个声音是在劝他避世的。


第57章 
尽管他心知肚明, 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避世。
除非他搬去深山老林。
只是那样也并非将所有危险隔绝，先不说住的地方肯定没有现在好, 也可以暂时将丧尸的事情按下不提，野外可是有野兽的。
一两只还好, 若是遇上狼群, 双拳不敌无数四腿，危险系数太高。
初重生时, 陆疏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后来成功改变了上一世的命运轨迹，也只是想跟猪咪还有纪野好好生活而已。
前世的生活早就离他很远很远，他偶尔也想做个自私的人, 不想把别人的生命安危背负在身上。
若只有他和纪野, 再加上郑思颜母女, 手中储存的能源矿数量足够他们用一辈子的。
只是有一点, 再过不久，大小基地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除非是有底气有家底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加入基地。
毕竟后面基地的发展还蛮不错，特别是招揽人才方面的待遇更是没话说。
有些身手体力好的, 也被选入了巡查队内, “薪资”丰厚。
陆疏他们一直僵持在这里, 似乎也不是长久之计。
纪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以为意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现在也来得及啊。若是觉得麻烦，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好了。”
陆疏心中升起的淡淡愁绪顿时被纪野扫走大半，他好笑道：“事情都让你做了, 还要我做什么？”
纪野口吻夸张：“你做的还不够多啊？要是没有你，我们没吃没喝没供暖的，什么基地不基地的，想都别想。”
陆疏忍俊不禁，但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本人出的力并不多，大多还是空间帮的忙。”
纪野诚恳道：“但并不是所有人拿到空间的人都会像你这样的。”
陆疏挑了下眉。
纪野：“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陆疏：“……有吗。”
纪野：“哪怕你拿着空间不分享任何也是正常的，自私的人比比皆是，人不利己天诛地灭，就算你此刻把我们赶出去又如何，你的东西，你想不想给全凭你的喜好心情，而你的态度却像是你应该做这些事情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会良心不安。律法废弃后，能作为行为约束的便只有道德。
他说的那些事情好像做了也没什么，可陆疏却是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么做的。
纪野关掉了再次循环播放公告的收音机，起身走到沙发边来，在陆疏的身边坐下。
陆疏本是习惯性地想给他让出一点位置来，没想到纪野却搞突然袭击，双臂撑在陆疏两侧，倏地凑了过来，几乎要贴到陆疏面上。
陆疏：……！
他定了定神，无奈嗔怪道：“做什么？”
纪野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视线在陆疏面上巡逻：“我总觉得，还有别的让你犹豫的原因。”
陆疏：“什么？”
纪野：“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啊。”他再次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上陆疏的鼻尖：“我总觉得，你在与人打交道这一项上，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
就像上次在商场里那样，尽管那几个人的态度很友善，但陆疏在得知了想要的消息后便立即要抽身离开，没有任何要多逗留的想法。
但凡有会与人打交道的机会，他采取的都是先回避的对策。
但是，这不应该啊。
不提陆疏的职业，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内向的人，不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纪野的眼型因为专注而撑的有些圆，染上了几分难得的稚气：“不会是因为那个出卖你的人吧？”
陆疏不躲不避地迎着他的视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纪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不用纪野再问，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自己猜中了真相。
纪野微微直起身体，与陆疏之间拉开距离：“为什么啊？”
陆疏平静道：“什么为什么。”
纪野：“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别人，你干嘛要因为一个垃圾而一刀切啊。”
“……”这话从纪野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怪。
陆疏顿了顿，像是在措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因为被背叛后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对陆疏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仅如此，他失去了爱人朋友，平静安宁的生活，以及自己的性命。
有这种前车之鉴，有些心理阴影也无可厚非，陆疏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会有被背叛和利用的风险，他又没有强烈的社交需求，从根源杜绝又怎么了。
与纪野四目相对了片刻，陆疏率先投降：“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纪野眯了下眼睛：“你是觉得到时候基地成立了，哪怕是你给那些人提供了吃住，也会有被他们背叛的可能性？”
陆疏耸了下肩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可那又不是你的问题。”纪野道：“做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哎……”陆疏不知怎么跟他解释，抬手挠了下自己的眉毛，既是好笑也蛮无奈：“你得允许我有点拧巴的性格吧，我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的。”
纪野拍拍自己肩膀：“所以我说，都交给我来做好了。”
“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不喜欢的，看都不用去看。就算发生了你不愿意出现的那种情况，我也不会让它传到你的耳朵里。”
纪野目光灼灼：“我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人非要什么去走出那一步，但我们要是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单凭目前我们手里这些东西是不行的。”
陆疏自然知道。
纪野道：“基地大小无所谓，但总要有能站出来的人。我们可以不像你前上司那样什么人都收，咱们这儿的条件这么好，考察一下人品也不过分吧。”
陆疏好笑：“他要是装给你看怎么办？”
纪野：“有本事就装一辈子咯。不然的话，迟早也是会露馅的，到时候再把人赶走不就得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或者还有个办法，不建立基地也行。”
陆疏顿时来了兴趣：“什么？”
纪野：“我们想想办法把这里给围起来，然后搞个隐形的装置什么的，里面看上去很正常，但外面却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陆疏：“……啊？”
纪野：“不行吗？”他沉思道：“或者把我们都装进你的空间里去呢？就是你不放人就永远没办法从空间里出来的那种，这样哪怕不住这里都行啊。”
陆疏沉默几秒：“这是不是有点太理想了。”
纪野：“做不到吗？”
陆疏摇了摇头：“我并不能在空间待太长时间，强行躲在里面的话，会被赶出来，且精神状态会很差。”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能依靠空间躲过研究所的那帮人，只要守在他最后消失的地点，迟早能将他抓住。
而且那种头晕目眩到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的感觉着实不算太妙，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陆疏不大想进行这种尝试。
纪野：“那隐形装置呢？”
陆疏：“……我重生在了几年前，不是几十年前。”
纪野颇为惋惜地叹气，模样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孩子气，很突兀的，陆疏忽然想起乔河的那张脸。
他在自己面前，是很喜欢装天真无知的。
知道陆疏喜欢逗小孩，也对比自己小的人天然存了一分包容，再加上仗着他们十来年的发小情谊，没少借着陆疏的手办自己的事情。
可纪野跟他不一样。
多数时候他讨饶撒娇，都是为了让陆疏允准为他办事，就像上次在仓库的那回，若是乔河的话，很大概率是会袖手旁观的。
纪野倒也不气馁，试探道：“不如我研究研究？万一有办法呢。”
陆疏合上眼轻轻笑了下：“你要是有这个能耐早被强制抓去进入秘密研究所了，哪里还能天天在外飙车。”
纪野一本正经纠正：“是赛车。”
陆疏再次被他的表情都笑了，俯身抚了下他的脸颊，温声道：“好了好了，你采纳你的建议。”
纪野：“什么？让我做研究啊？”
陆疏轻轻白他一眼：“是基地的事情。”
“我们就这点人，哪怕手里的东西再厉害，也架不住人海战术，只要被发现，就绝对会被盯上。”
现在可不是末世初期几个保安跟他玩过家家的时候了，经过了避难所撤退路上的暴动之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都是动手抢。
前赴后继的，总会有人赶在前头替自己送死，黄雀在后出来分一杯羹，也没人会谴责什么。
“能源矿，我们得去收回来。”陆疏道：“人，也得招。”
他玩笑道：“只是以后我很大概率要当甩手掌柜了，你知道的，我到时候说要躲起来你是真的找不见人的，别怪我没给你打预防针啊。”
纪野执起他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吻：“我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绝对的自由。”
陆疏：“好。那你想什么时候启程？”
纪野：“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58章 
于是当晚纪野和陆疏就收拾东西出发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 这回整理行囊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过大部分东西他空间里都有，只是总不好让郑思颜觉得他们什么都没带就空手出门了，不说怀不怀疑的话, 在家总会担心的。
郑思颜诧异于他们说走就走的雷厉风行，茫然的同时还得分神去记住陆疏的嘱咐。
“现在天气不好, 就算是手头物资不多的也是想着熬过这阵再说, 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就算有, 摸到这里的概率也非常低。”
郑思颜连连点头：“是…是，但外头天气这么差，你们真的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去？”
自从上次陆疏跟她谈过一回后，郑思颜便放下了心里的那些担忧, 真正地把这两个年轻人当做自己的家人来对待。
相处了这段时间, 她就算是再傻, 也该看出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性格心性, 对陆疏当初朝她们母女伸出援手的善意坚信不疑。
他们选在这样糟糕恶劣的天气出门，作为这个家里年纪最长, 将二人当做亲近的晚辈来看待的郑思颜，自然是忧心不已。
说是物资充足，纪野的车子又改装过, 手头还有这几个月新研究出来的防身武器是没错, 可出门在外, 万事不可控, 万一遇见危险怎么办。
陆疏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忧，解释道：“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人少好出去办事，与天气斗总好过跟人斗。”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但外头的危险不可控, 郑思颜哪里能真的放下心来，更不要说抱着半人高的兔子玩偶跟在陆疏他们后头的小瑜了。
陆疏迅速把东西收拾完，犹豫再三，还是把猪咪留在了家里。
要只是稍微下点雪下点雨什么的，陆疏还能把猪咪带上，顺便带着这只小东西出去溜达溜达，这几个月它一直待在家里，作为精力旺盛活泼爱动的猫咪，家里都不够它窜的。
不过当下风雪太大，陆疏也只是打算速去速回，并不是出门野营散心，还是让猪咪好好待在家里享受暖气和美食吧。
郑思颜看陆疏做过几回猫饭，现在已然是手到擒来，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哪些最有营养，怎么搭配猪咪爱吃，她早已烂熟于心。
当然了，别墅的安全也是陆疏重点要交代的。
这几个月他们已经升级过了别墅的系统，不仅连接了智能机器人服务，更方便小朋友操作，还将防护装置从原先的电网改成冷激光设置。
纪野拿冷库里的全羊做过实验，眨眼间便能把一整只羊切成两半，威力不容小觑。
考虑到美观和事后的清扫问题，陆疏还从空间逮了一只活的野山鸡出来，再次进行实验。
结果同样令陆疏感到满意。
大概因为是冷激光的原因，边缘锁血极速冷冻，哪怕创口切面看上去血淋淋的，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薄膜包裹着，一滴血都没有落下来。
不仅能拦住恶意闯入的外人，还能减少小朋友看到这血腥一幕的害怕，可谓是一举两得。
陆疏没避着郑思颜，切切实实地告知了家中防御系统的效果，只是对于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一笔带过。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三楼的研究室里捣鼓，郑思颜偶尔去送点心的时候见到过屋内的景象，图纸不说了，乱七八糟的金属机械零件多的她都分辨不出来，根本不知道做什么使的。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郑思颜自然是信的，认真记下陆疏叮嘱的事情，又看着他领着自己示范了一回。
最后陆疏给她塞了个自己改装过的电棍，不过现在这东西已经没办法释放电流了，用能源石改装过后，效果比原来更好。
见一切都妥当了，陆疏这才放心出发，清理了车库前的积雪，与纪野一同扎入了黑暗中。
外边路上的积雪很多地方都已经清扫过了，方便来京市重新安家的人开车，雪都被压实了变成冰，轮胎压过雪水四溅，再被冷风吹得梆硬。
只是这雪化的速度赶不上下的，要不是有人刻意去清理，不加防滑链的话车子开过去一定会打滑，更不要说开11路走过去了。
小型无人机在他们出发的前一个小时就出发撒融雪剂了，这会儿开起来刚好。
为保安全，他们的速度并不算快，一路上见到原本死寂一般的城市里偶尔有几扇窗户里亮起了灯，尽管不那么明亮，但还是让人多少有了些这个世界并非只剩他们的实感。
纪野的爱车不少，这俩算起来应该是最昂贵的。
倒不是品牌原因，而是因为陆疏当时说的‘预知梦’，为了让他安心，纪野花大价钱去改装了一番，甚至拿出了暴发户般的气势，什么最好用什么，哪怕加几倍的价钱从国外调货也没关系。
事实证明，听陆疏话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上次他们出门时开起来就非常顺手，这会儿外头又刮风又砸雪粒子的，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车内空间大，无论是开还是坐都非常舒服，不存在会开到腰酸背痛的情况。
陆疏打算在车上补一会儿觉，等到下一个落脚点后让纪野好好休息，这样俩人轮流替换，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能保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车子开出去两三个小时左右，陆疏睡过一轮，整个人裹在厚厚软软的毯子里，睁开眼睛懵然了片刻，正欲再次入睡，余光却瞥见后视镜里有一道黑影闪过。
陆疏：？！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车尾灯打出无数雪团的痕迹，像是夏日的蚊虫般在灯源附近团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可除了雪影和快速后退的建筑外，陆疏并未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纪野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温声道：“没事，你先坐好。”
陆疏迟疑道：“我刚刚好像……”
纪野道：“有车子在跟着我们。”
陆疏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他扒着车座凝神看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若隐若现，时近时远，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说来要不是纪野他们提前把道路给清扫过，黑越野怕是开不了这么顺。
陆疏指腹贴在眉心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要么杀人要么劫财，还有一点点可能性是求我们帮忙。”
但车上没贴也没放相关的东西，算天气恶劣摆不住吧，可纪野的速度不算快，开到与他们并行是没什么问题的，降个车窗表示下善意应该不难。
总而言之，对方不是来找事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陆疏倒没怎么害怕，就是觉得麻烦。
本来挑在晚上出门就是不想遇见这种状况，谁料想他们这趟运气有点背，这还没几个小时呢，麻烦就找上来了。
纪野见他面色有点臭，好笑安慰道：“没事儿，他们只有一辆车，威胁不大。”
陆疏瞥他一眼：“你想怎么处理？”
“很简单啊。”纪野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嗓音慵懒道：“甩掉不就好了。”
陆疏：？这怎么甩？
事实证明，纪野还真有办法。
他悠哉悠哉地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开了大半夜，并让陆疏安心睡觉。
尽管陆疏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照做，半梦半醒地睡了几觉，每次睁眼醒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坐在驾驶座，一手撑在车窗边沿，姿态好像在拍海报一般的纪野。
而跟在他们车后边的那道黑影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犹如一道幽灵。
那点微妙的不悦也随着对方的固执在陆疏心中消散的差不多了，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要只是为了物资、车子，或者是一些身外之物跟了他们这么久，还真是有够执着了。
接近凌晨时分，天边被暗色的灰蓝调涂满，或许是因为海拔上升的缘故，天空都好像近了不少，四周的一切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建筑物逐渐变少，起伏的山峦宛若一道不可逾越的黑影，在两侧向他们压来。
说实话，这段路还蛮惊险的，末世前此处作为一道著名景观，许多游客在路过的时候还会停下来打卡拍照。
如今拍照点已然被积雪覆盖，只有中间的道路被清理出来，若是车轮打滑，很有可能会撞开栏杆冲进两侧的山谷里。
山谷并没有深到可怖的地步，但当下这个情况，是没有人会来营救拖车的，一旦掉下去，也就离死不远了。
纪野用余光确认了下陆疏的状态，见对方安全带早就系好，坐姿端正，水杯也被妥善地搁了起来，便道：“准备好了吗？”
陆疏：“什么？”
纪野：“坐好咯，就是现在！”
陆疏条件反射地抓紧了扶手，只见纪野猛地一打方向盘，竟将车子直直将两侧的山谷开过去了！
黑色越野刚黏上来，与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猝然见到这种情况，还以为他们是轮胎打滑，连忙跟着猛打方向盘。
然而纪野在发现他们之后就调整了融雪剂的剂量，这会儿积雪虽清，方便他们的车子继续行驶，可路面仍有冰层，骤然打方向盘很容易让车子失控，几乎是眨眼间，黑色越野就剧烈摇晃起来，失控地朝着两侧歪去。
纪野从观察镜内见到这一幕，唇角不由得勾起，车子在非常极限的范围内来了个漂亮的漂移，不仅稳住了速度和平衡，还顺势把即将冲进山谷的黑色越野撞回了原来的位置。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尖叫一同响起，车上众人皆是惊魂未定，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陆疏：“……”
他喃喃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么。”
纪野还蛮得意：“这才哪到哪？就是小炫一下而已。”
短暂的安静之后，黑色越野的门打开，驾驶位上掉出来一个人。
是的，是掉出来。
一掉出来，对方就像是撑不住要吐似的，哐当跪在了地上。
纪野：？


第59章 
曾文发誓, 他刚刚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种即将坠落的伪失重感让人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车子剧烈晃动的时候，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了, 耳膜更是被来自身侧和后座的尖叫声震的不轻。
眩晕感从胃里翻涌出来，他本来还想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出现的, 却不想会这么狼狈。
又一道关门声响起, 曾文忍着胃里的不适，抬眼朝来人忘了过去。
这是个腿很长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 外套应该是下车前才套上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与他本人气质一脉相承的冷与锋利。
曾文的视线往上移, 本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一位高个寸头帅哥, 却没想到对方是扎着头发的, 额发一同被抓了上去, 只剩额角的几缕，看上去很是潇洒不羁。
来人在自己面前站定, 口吻漫不经心：“就这点水平啊？”
坐在副驾驶的陆疏：“……”
真是欠欠的。
不过，他还蛮喜欢。
陆疏好整以暇地抱臂坐在车上，看着纪野出去与对方交涉, 指腹摩挲着攥在掌心的一柄枪管形状的东西。
这是由他的电棍改装而来, 同样也留了一支给郑思颜, 很是轻巧方便, 里面的电流装置变成能源炮一样的东西，不似枪发射子弹留在身体中，而是可以直接在身体上打出一个洞来。
人体的修复能力有限，就算最后那个洞长好了, 也会有一定程度的萎缩。
当然，这还是在避开了骨头的情况下，若要动真格的，可就不止包扎个伤口那么简单了。
他之所以放心让纪野一个人下车，就是因为他们俩人手里都有这东西，只要对面的人敢动手，一定会当场交代在这里。
这几个月空闲之余，陆疏还会跟着纪野练练准头。
他从前业余时间的玩乐没有类似射击这方面的项目，就是跟朋友去打保龄球高尔夫都比较少，要是夏天就更不乐意出门，天气好些倒是会四处走走，只是对当下的情况毫无帮助。
纪野的准头却好的惊人，陆疏买来的那把复合弓他试过手，百发百中。
不止如此，无论是玩飞镖弹弓甚至于是射击游戏，他的表现力都非常不得了，这会儿跟陆疏配合着，不怕对面突然发难。
那个趴坐在地上看着要吐似的年轻人朝纪野摆了摆手：“哥、你等、等一下，让我缓缓。”
纪野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么夸张？”
年轻人满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宛若一只晒干了的茄子，看上去确实很难受，连连抚着胸口。
与其说是想吐，不如说是惊魂未定，刚刚的冲击对他来说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
纪野见状好笑道：“就这样还敢追车呢？”他毫无顾忌地拉开车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三四张面孔，都年轻的很，也都是跟地上这个差不多的反应。
纪野单手撑在门边，姿态懒散：“说吧，带着这一车小朋友想干什么？”他戏谑道：“不会是想抢东西吧？”
曾文苦着脸，连连摆手否认：“不是，哥你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想法，你看我这样儿，哪里像是能抢你东西的？”
纪野不为所动：“见我不好对付，临时改变的注意也有可能。”
曾文总算是缓了过来，扶着车站起身，车窗降下，有人扑到车边来，仰脸与纪野道：“这位酷哥，我们真没那个意思，你看我们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单纯就是好奇，真的！”
纪野挑眉：“好奇？来京市的人不少，你总不能只见过我们这一辆车吧。有些话最好想好了再说。”
“不是不是，”曾文急的想跺脚：“我们是看见了无人机出来洒融雪剂，有点好奇，又见你们这个时候离开京市，还以为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跟过来的。”
纪野淡淡：“难道出城的路只有这一条？”
曾文噎了下，小小声：“……因为我觉得你们很厉害。”
纪野：“什么？”
曾文还以为他是故意装傻，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我看你们随手就能用无人机开路，暴风雪夜也敢出门，觉得你们很厉害，所以才跟过来的！！”
纪野：“……”他是真没听清。
风声不算小，但这下连陆疏都听清了，纪野转脸去看车里的几个年轻人，也是各有各的尴尬，不大敢与他对视。
那副抓耳挠腮般的姿态，多少有点好笑。
陆疏先前猜测过他们的意图，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但依旧没有下车去交际的打算。
看着纪野与那位年轻人说了两句话，折返回来，单手搭在车窗边道：“有戏。”
陆疏仰脸看他：“什么？”
纪野道：“大学生。”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农业大学的。”
陆疏眉尖一跳：“这么巧？”
纪野应和道：“是吧？我听着也觉得离奇，像杀猪盘。”
陆疏：“……”
纪野朝那群年轻人微微抬了下下巴算是打过招呼，对方响应很热烈，好几颗脑袋扒在车窗边，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陆疏见他们态度有点不对，多嘴问了一句：“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纪野当着几个年轻人的面矮下身来，双臂搭在床沿，笑眯眯地：“我说我们要去X市办事，刚刚开车那个戴眼镜的，叫曾文，说自己不敢再调头开回京市，想跟着我们一起走。”
好吧，实在是纪野的样子像极了去执行秘密任务的大佬，会飙车，车技高超，胆子大，一个人就敢下车来对上他们几个，外加看上去不像是被天灾摧残的样子，车贵，设备贵，人也贵，想抱大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纪野：“郑姐那边不是缺人么，这有现成的，我们去X来回路上可以观察观察，要没那么多心眼就带回去，要是处不来我也有把握可以甩掉他们，一举两得。”
陆疏见他都已经想好了，便道：“行。他们的车还能开吗？”
纪野：“可以。”
陆疏：“那就启程。”他好笑道：“净站在外面耍帅了，不冷啊？”
纪野轻咳一声：“还行。”他绕过车去跟那几个一直用无辜眼神盯着他们的大学生打了声招呼，毕竟先前他说的是要征得陆疏的同意才能带上他们，这会儿都眼巴巴的看着呢。
得到答允之后，几人兴奋非常，曾文重新握上方向盘，小心翼翼地把车子挪回车道，看着前车流畅调头，驾驶座的人将方向盘打的行云流水，心中羡慕，一边道：“这回咱们算是撞上大运了！”
刚刚他跟纪野说的话不掺半点假，要说哪里有出入的话，也是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他们这几天在京市没少去搜刮物资，可往上拼不过那些手里有家伙的，往下……见到老人小孩的也总是不忍心，抠抠搜搜囤了那么点东西，哪敢放肆吃。
暴风雪降临后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趋势，找物资愈发困难。
曾文算是这几个人里挑起担子的那个，见情况愈发不妙，心知不能坐以待毙，得像个办法自救才好。
然而办法还没想出来，无人机先到了。
换做平时曾文或许还没那么大胆，可在意识到无人机是在帮主人开道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热血涌上大脑，催着同学们把东西收拾好，终究是在快出陆疏他们快出京市的时候赶上了。
曾文推了下眼镜，嘴上碎碎念：“这个纪哥看着凶，但实际上人蛮好，要不是他，我们这会儿估计就在山谷里等着被冻死了。还有刚刚车里那个……”
“哎我看的清楚！”后头往前探来一个脑袋，杨欣怡兴奋道：“那位哥哥长得也帅，纪哥说是要征求他的同意，但他俩也没说几句话呀，看着也蛮面善的。”
有什么比大腿有本事还好说话值得让人高兴？
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两位哥哥可比他们想象中有本事多了。
车子行驶至天明时，路过一处服务区，纪野主动打双闪示意他们减速，方向盘一拐进了服务区，下车的时候，手上提了个露营灯，照明范围却大到让人夸张，这要近距离打在脸上，眼睛估计都能瞎一会儿。
曾文边戴手套边下车，缩着肩膀小跑凑过去：“纪哥？”
纪野：“在这里修整一下，吃个早饭。”
曾文愣了愣：“早、早饭？”
纪野：“是啊。”他疑惑道：“你们一般都几点吃饭？”
“……”他们一般都不吃早饭。
饿着肚子等一顿午餐，少吃点，晚餐再多吃些，不至于饿到睡不着。
不过也有被饿醒的时候就是了。
他不大好意思说，嗫嚅着应了两声：“好、好的，我去叫他们。”
纪野淡淡：“别着急，先在车上待着，等我们的信号。”
曾文茫然：啥信号啊？
只是没等他问出口，一直未露面的陆疏跟着下车，甩了甩手里的东西，与纪野并肩朝着服务区里面进了。
曾文一头雾水地回到车边，与同伴转述了纪野方才说的话，杨欣怡反应最快，当即道：“他们是不是去检查里面有没有丧尸啊？”
“有可能！”曾文右手攥拳砸在左手掌心：“他刚刚让我们在车上待着，是不是怕我们遇到危险啊？”
这猜测十分合理，加之那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可靠，几人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口吻感慨：“我们这回运气真好哇！”
事实上，不想让这几个眼看卖了还能帮忙数钱的大学生帮忙，不仅有怕他们受伤的风险，也避免了会被敲闷棍暗算的可能性，
虽然纪野觉得这可能性比较低就是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那盏光亮骇人的露营灯重新出现，纪野远远朝他们招了下手，风太大，连话都懒得说了。
但曾文他们立即就明白了纪野的意思，纷纷穿戴好防护用具下车，哆哆嗦嗦挤在一块儿，像是几个鸡雏似的，顶着风与纪野他们回合。
纪野从后备箱里拎出两个大包裹来，一个拎着一个甩在了背上，姿态很潇洒。
离得近了，杨欣怡总算是看清楚陆疏的面容，巴掌大的一点，因为戴着帽子，被毛绒绒的兔毛包围，唇红齿白，五官秀美，气质很沉稳，不自觉便让人生出信服感。
曾文已经从纪野的口中打听到陆疏的名字，兴冲冲小跑跟上来：“陆哥、纪哥！”
陆疏闻言侧身往后看了一眼，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这一下动作却让他们愈发兴奋起来：只要没表现出来抗拒就是同意接纳！
服务区里的确有零星几只丧尸，都被纪野给解决了，后颈被打穿了一个洞，死的不能再死了，拎着领子整理到了角落里，又将服务区的东西大概扫了一圈。
大概是有人来过，货架上的东西几乎被一扫而空，仓库内也有搬运的痕迹，剩下的那些，陆疏全部收走了。
进入到服务区内，曾文等人本来还存了一分希翼的，但见到里面情况，多少有点失望，同时还有些担忧。
要是纪哥他们真在这儿吃早饭，那他们不吃好像在故意卖惨，吃了么又有点打肿脸充胖子，后头还没有物资补充的话，这一路上怕是会过的更艰苦。
正当他两难之际，陆疏忽然开口：“这边货架上还剩了些速食，快过期了，等下一起煮了吃吧。”
曾文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疏，像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指了指自己：“我、我们也有份吗？”
说完，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他这么着急问做什么，万一陆疏没这个意思，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么。
陆疏点头：“对。”
曾文：啊？啊？？
纪野从附近的小店里拎出一口大锅来，又从包裹里取出燃气炉，哐当一声把锅放在上头，架势竟然是要现煮起来了。
陆疏环顾一圈，想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把露营地放起来，杨欣怡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需求，一个箭步冲上前：“陆哥！我来、我来就行！您坐着歇会儿！”
陆疏微微诧异，随即好笑，温声道：“没关系的，摆个灯而已。”
杨欣怡觉得自己的嘴皮子就没有这么快过：“别别别，我来吧，我来吧！我就爱干这个！”
说着，竟然是直接从陆疏手中把东西接过去了，拖着隔壁面店的椅子就要爬高摆灯。
这一下如同某种信号，另外几人跟着凑过来要帮忙，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原本空旷冷寂的服务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陆疏见状便随他们去了，从纪野的包裹里拎出两袋家庭装方便面，问：“吃这个行么？”


第60章 
行、吗？
行！怎么不行！要知道方便面在末世已经是很难得的食物了, 毕竟开火艰难，泡面的话烧个开水就行，不仅能果腹, 味道也还不错。
至少是碳水嘛。
曾文几人异口同声，忙不迭地答应：“当然行！谢谢陆哥！这太丰盛了！”
说着, 还要过来帮忙拆包装挤调料, 陆疏没拦，转而去纪野拎来的包裹里拿来保鲜盒, 里面的各类配菜码放的整整齐齐，除了葱姜之外，还有青菜鸡蛋。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盒子摆的满满的牛肉。
曾文等人的眼睛登时直了。
陆疏热了锅, 倒油煎鸡蛋, 这味道太霸道, 加之他用的还是猪油, 整个服务区里都被这味道浸的香喷喷的。
他出手潇洒慷慨，曾文他们有四个人, 加上纪野陆疏六个，可他们看的非常清楚，陆疏最起码打了十几个鸡蛋进去。
众人：！！！
紧接着, 陆疏又将一食盒的方腿丁倒进了锅里, 粉色火腿胖嘟嘟, 肉理一丝一丝, 看着就不是那种纯淀粉肠，陆疏刻意等了一会儿才翻炒，让方腿在锅里煎一会儿，看的他们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盯着那口锅吞咽口水。
这还没完，加入开水滚开之后，陆疏扬手把那盒满当当的牛肉倒了进去，属于肉类的香气顿时压过了鸡蛋，把他们香的想原地翻跟斗。
曾文正盯着那口油润的锅看呢，杨欣怡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问：“这真是给我们吃的？”
陆疏耳尖，闻言抬眼朝她笑了下：“是的，我下的方便面足够多，你们敞开吃，不用客气。”
方便面不算是难得的事物，他们也能搞到，可方便面和鸡蛋却是稀缺物资，他们不过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然能舍得放这么多。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的话，曾文等人一定是满眼的星星，一波一波地往陆疏身上打。
纪野抱着手臂在旁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与有荣焉，看着这群小孩儿凑上前帮忙顺带着疯狂吸溜香味，心下好笑的不行。
方便面煮的快，出锅前撒了一把水灵灵的小青菜，荤素搭配的很好，酱料香气扑鼻，真是豪华版红烧牛肉面，口中唾液疯狂分泌。
陆疏望向曾文：“你们有带碗筷吗？”
“有！有的！！”曾文连忙接话，几人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拿饭盒，眼珠子都感觉要变绿了，但还是克制着没有贸然上前，乖乖等着陆疏分餐。
陆疏一扬手，先舀了满满一勺子的食物，啪嗒倒进了曾文的食盒里。
曾文瞪圆了眼睛，这一勺菜里甚至没几根面条，都是满满的牛肉和鸡蛋，方腿点缀在其中，看的人条件反射地咽了咽。
这还没完，陆疏动作十分潇洒，咣当又是一勺子的面和肉倒进去，直把曾文的饭盒装的满满当当都停手。
曾文一时震惊，竟然忘了制止让陆疏给其他人留点儿，还在陆疏让他吃完再来盛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嗯’了声。
陆疏一视同仁，不止是曾文，其余小孩儿的碗里也是一样的配置，装的都快漫出来了。
他们寻思自己从前好像也没那么馋，加过料的泡面也吃过，那种牛肉自助餐厅里加料可夸张了，吃到他们再也不想吃的程度。
可现在吃一口加料满满的方便面，感动到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曾文推一推被雾气遮成全白的眼镜，感觉架在了脑门上，方便他大口吃面。
一时间，半开放式的餐厅供客吃饭区内全是吸溜面条的声音，夹杂着含糊不清对陆疏手艺的夸赞。
陆疏听着还以为是刚把猪咪捡回来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喵呜喵呜，动静可热闹了。
他跟纪野坐在另外一桌，不紧不慢地吃着面。
说起来他们也很久没吃过方便面了，这会儿竟然还觉得挺美味，纪野吃了满满一大碗，才拧开陆疏煮的红枣桂圆茶喝，里面加了一点黑糖，甜滋滋的。
陆疏出门前煮了一大锅，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顺手又分了点给那几个小孩儿，收获几双泪眼汪汪。
陆疏：……怎么了这是。
曾文捧着饭盒：“哥，你就是我亲哥，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句话，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后面三颗脑袋跟着小鸡啄米点头。
陆疏被他们这幅样子给逗笑了，双眸弯弯，瞳仁漾着柔软的光，看的几人一呆，杯子贴在嘴边都忘了喝。
陆疏：“没有那么夸张，本来这些东西就是服务区的。”
曾文又不傻，服务区里边基本被半空了，哪里还有东西。就算真的有，牛肉和鸡蛋总是陆疏自己带的吧。
他们就两个人，自己这边有四个，本来那盒牛肉可以吃好几顿的，现在一顿全吃完了，他们哪里好意思。
曾文主动表态道：“陆哥，我明白你们的好意，我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
几颗脑袋跟着点头。
陆疏被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逗笑了：“行，我知道了。”他笑道：“快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又是一番整齐点头，陆疏怕他们不自在，便回了纪野那桌，后者低声问：“怎么样？”
陆疏知道他在问什么，轻声说：“看着都蛮单纯的。”
纪野单手托住脸：“不管单不单纯，至少有一点我能确认，那就是他们若要忽然发难的话，不用你动手，我就能把他们几个制伏。”
他玩笑道：“底子太差了。”
陆疏道：“毕竟是大学生。”
他本来还怕出现像周晟那样的人物，尽管自私是人类的本能，但相处起来还是令人厌烦，别说跟几天了，怕是刚打过照面陆疏就会拒绝同行了。
这几个小孩唏哩呼噜吃完，在确认过陆疏他们已经够了之后，把锅底剩的那些也分了。
和平年代自然谁都不缺一口吃的，但现在情况特殊，陆疏在旁留意了下，曾文分东西很平均，谁都没有私心，没吃够的也没见不高兴，分多少吃多少，皆是一派满足之色。
饭后三个小伙子把东西拿出去用雪洗干净，还把陆疏他们用的东西一块儿拿着了，再三保证一定会洗干净。
陆疏想了想，要是不过关大不了再收拾一次就是，吃了饭帮忙干活也没什么，便随他们去了。
这顿饱饭恢复了几人的精气神，再次上路，尽管天气仍旧恶劣，但曾文等人心里暖洋洋的，盯着前面的车屁股自顾自傻乐。
陆疏取出了一盒洗干净的水果，断断续续地喂纪野吃。
“唔，好甜！”纪野问：“这桃子是哪里来的，你之前买的还是空间里长的啊？”
陆疏：“空间里的。”
上次进去的时候桃花开的特别漂亮，中间陆疏忙了一阵，再进去的时候桃树上就挂满了桃子，是他喜欢的那种软桃，汁多味美，两手从中间一掰就能完完整整地把桃子的皮剥下来。
快出发的时候他从空间里拿了出来，这会儿冻的微微有点硬，不至于汁水淋漓，口感沙沙的，更好吃了。
空间内的生态就像是一个小模拟器，春夏秋冬十分规律，植物随着季节变化而生长结果，除了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其余的没有任何区别。
前段时间他们还在吃春菜呢，鲜嫩的很，绿叶菜一掐就是一个印子，汁水碧莹莹。
这些新鲜时蔬怎么炒都好吃，几乎每天都会被搬上他们的餐桌，荤素搭配非常得当。
陆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去收各类作物植蔬，囤货日益增加，看的陆疏非常安心，完全不会有坐吃山空的情况出现。
几个小时之后，纪野将车子开到离X市还有十几公里的郊区露营地落脚，打算修整一番，补补觉，再一鼓作气开到X市。
到时候把几个年轻人先安顿下来，他们去办事，再商量这群人的去留。
他们的出行安排都已经固定下来了，夜黑风高好办事，白天补觉，夜里回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曾文见纪野停了车，自然也跟着拐进停车场，他不知道纪野是怎么开路的，这么黑无人机也见不着，反正刚刚那一顿饭下来他们已经是彻底被陆疏‘收买’了，纪野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做。
下了车，跟纪野简单交流了两句，曾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开了一夜的车，却没有半分疲倦之感。
车上睡的不安稳，加上车内空间还被一部分的行李给霸占了，另外几人其实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休息整合意，等着陆疏和纪野选完房间后，也上去选屋子铺被子准备补觉了。
他们的装备比陆疏差点，但好在这家民宿好像还没人来过，储藏室的被子不管有没有味道都拿过来取暖。
杨欣怡是个姑娘，可这会儿没办法分男女之别，干脆就睡在了一间屋子里，她本来就怕冷，末世后吃了不少苦头，曾文多给她分了两床被子，有点薄，但总比没有的好。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头一回没有带着饥饿感入睡，服务区那一餐饭着实是把他们给吃美了，掖好被子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期间陆疏醒过一次，去隔壁看了下那几个年轻人的情况，见他们睡的都很熟，这会儿也不存在踹被子什么的，便安心回了房间，琢磨了下晚上的食谱，又被迷迷糊糊的纪野拽了回去。
一旦到了这种特别冷的地方，哪怕纪野还未完全苏醒，都会本能地用双臂圈住陆疏，夹住他的双腿，生怕他吹到一丝风，亦或是沾染上一点寒气。
他的怀里像个小火炉似的，就算陆疏满身寒气钻进去，没几分钟都会暖和起来。
晚餐时那几个小孩儿还没醒，陆疏没打算把人叫起来，先跟纪野去民宿的厨房做饭，另外接了个燃气的罐子，用起来非常方便。
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快捷，陆疏用的高压锅来炖肉，满满一锅的红烧肘子，炖的皮肉软烂，筷子一戳一个洞，皮几乎能吸着吃，酱汁醇厚，带着一点微微的甜，用来拌饭绝佳。
考虑到这几人的干饭需求，陆疏做的几乎都是比较下饭的菜，反正米饭管够，那一锅的量是参考了他们的‘早饭’来煮的，不用怕吃不饱。
甜辣火锅鸡、红烧大排、两大盘蒜香鸡翅，一道用来过度的虾酱空心菜，鸡蛋羹，外加一盆陆疏的秘制拌饭肉酱。
食物的香气实在是太霸道，硬生生把这几人给香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与同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时候，饭香味……
是陆哥已经在做饭了吗？
曾文吸了吸鼻子：“这么香，肯定烧肉了吧？”
杨欣怡迷糊着点头：“肯定的，肉就是这个味儿，我说在梦里好像都在啃肘子呢，原来是陆哥在做饭啊。”
她重新躺回温暖的被窝里，遗憾道：“可惜等下我们就只能吃自热米饭了。”
说完，自己反而先笑了：“不过今天可以闻着肉味下饭，比之前要好哎。”
曾文跟着笑：“你这算不算是望梅止渴啊？”
杨欣怡：“干什么，有的闻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哇，再者咱们的自热米饭也不差哇，至少是热的。”
过来喊他们吃饭的纪野听到他们这番话没忍住笑了，上前敲敲他们的门：“行了，不用你们望梅止渴，都别赖在被窝里，起来吃饭。”
曾文一惊，没想到纪野会突然过来，再回忆下他刚刚说的话，登时就惊了。
“吃、吃饭？！”
纪野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懒懒道：“是啊，你们陆哥菩萨心肠，不忍心看到你们这帮小屁孩吃自热米饭，叫我来喊你们。”
杨欣怡先是激动，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羞愧道：“可是我们吃的还蛮多的，都还没为你们做事呢，就吃了两顿饭了……”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点不敢与纪野对视了。
纪野哼笑：“放心，过几天有你们忙的。再不起来等下菜凉了可没地儿热去，今天可是有肘子吃的。”
一听这话，谁也顾不得愧疚了，整齐划一翻身坐起穿衣服穿鞋，像是军训般似的，齐刷刷拿着东西出去洗漱去了。
纪野慢悠悠跟在后头，姿态也像是教官。
其实他是算好了时间的，等这几个人洗漱完毕，陆疏那边大概也刚好结束，立马就能吃上热乎的。
肘子！有肘子！！
杨欣怡迅速收拾完毕，一头冲进香味最浓郁的地方，远远便嚷嚷起来：“哥！陆哥！我来帮你端——”
脚步声在厨房门口戛然而止，曾文觉得奇怪，几步跟上来，在看清了厨房里的景象之后，一同刹住了脚步。


第61章 
能让他们这般震惊并非是厨房内正在上演汉尼拔的桥段, 而是他们看见陆疏正在从高压锅里把肘子盛出来。
浓油赤酱的，外皮软糯颤巍巍，还挂着汁, 啪嗒啪嗒落在大瓷碗里，看的他们本能地咽了咽。
目测估计, 这个比脸大的肘子竟然有四五个。
四五个！
那也就是, 他们每、每个人都有可能分到一个？！
杨欣怡有点挪不动步子了。
陆疏见状好笑道：“不是说要来帮我端菜吗？怎么都站在那儿发呆？”
曾文这才如梦初醒，几步冲上前, 殷勤地把搁在桌案上的餐盘端起来，香气登时扑了满脸，喉结再次滑动，“咕咚”一声, 口水声有点大。
杨欣怡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抱住了装肘子的大瓷盆, 只觉得沉甸甸地坠着手臂痛, 却又不敢撒手。
如果像她所猜测的那样，每个人可以分到一个肘子, 要是她这会儿摔了，不说陆疏了，其他人都得把她揍一顿。
她端的小心翼翼, 手臂都因为紧张而绷得有些酸痛, 余光瞥见身旁的曾文, 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几乎快要同手同脚了。
到餐厅这一段路耗费平时的两倍时间，再想折返回去拿其他东西的时候，同伴和陆疏俩人已经把剩下的菜和饭以及餐具拿了过来。
纪野潇洒一挥手：“坐下，开饭！”
众人齐刷刷拉开椅子坐下, 比军训还要规矩，几颗脑袋齐刷刷盯着陆疏，等待着他开口。
陆疏再次被他们逗笑了：“好了，不用拘束，快吃吧？”
又是一阵整齐的提筷声，刚吃了两筷子，就听纪野说：“肘子一人一个，自己夹，就别互相谦让了，填饱肚子才最要紧。”
他都这样说了，曾文等人自然不再矫情，拿着巨大的汤勺挨个把肘子盛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剩下的汤汁也没浪费，一起拌了米饭吃。
另外再舀上两勺拌饭肉酱，一口下去满足到疯狂在桌子底下跺脚。
陆疏只炖了五只肘子，那几个需要好好补一补的大学生一人一个，他和纪野分食一只刚刚好。
曾文一边吃一边感慨：这肘子怎么能这么入味？软烂又不塞牙，一口气吃半个都不会腻。
红烧大排带着一点点葱香，他一口就能吃半块，偏偏陆疏做的量非常夸张，那一盆堆的像小山一样，根本就吃不过来。
杨欣怡最爱那道火锅鸡，甜辣口的，越吃越上瘾，用的都是鸡腿肉，没有什么骨头，鸡肉滑嫩，要不是不大礼貌，她真想用勺子狠挖一勺把腮帮子塞的鼓鼓。
鸡翅不用说，曾文有个快速吃鸡翅的绝招：咬住鸡翅前头的骨头，捏住末端骨头一旋转，就能干干净净地把两根骨头抽出来，变成无骨鸡翅。
这一顿风卷残云，早上那些泡面和牛肉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寒冷的天气下他们需要足够多的热量，饭量比平时大一倍根本不算稀奇。
好在陆疏这里多的是食物，不怕给他们吃，更不怕有人来抢。
说来在服务区的那一顿，陆疏多少存了点试探的意思，寻常人看见自己轻易就能拿那么多现下很是珍贵的食物来分给陌生人，起什么样的心思陆疏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眼前这帮年轻人没有。
除非他们四个人的演技同样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纪野看不出来，连陆疏都走眼，那他们真不应该报考农业大学，而是去央戏。
短短相处了这些时间，陆疏觉得他们几个还蛮好玩的，没什么心眼，心思跳脱，懂礼貌，进退有度。
能看出来他们也是饿的狠了，清空面前这桌不在话下，但谁都没在陆疏面前狼吞虎咽，吃的满桌子都是，这点陆疏尤为满意。
他其实不大饿，先吃完之后去厨房再次开火煮了锅蛋花汤来，很原始的美味，与食堂里那种清到可以照镜子的汤不同，那一盆里的鸡蛋多到要漫出来，连番茄都只是点缀了。
香油的味道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破开冰冷的空气浸入鼻腔，尽管胃已经发出饱了的信号，但仍旧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告诉自己：这汤用来溜缝刚好，不会撑的。
于是那一盆满满当当的番茄蛋汤也被瓜分了个干净，鸡蛋嫩的很，有点像撒汤的做法，香菜另外装的，爱吃的自己加，不爱吃的也不用担心被串了味道，皆大欢喜。
正当所有人吃的瘫在椅子上犯困的时候，纪野忽然语出惊人：“我们等下出去办事。”
曾文：？！
办事？
他艰难地坐直身体：“好，我们洗个碗就跟你们……”
纪野毫不留情打断他道：“你们在家待着。”
“……去。”
曾文微微睁大眼：“啊？”
陆疏微笑道：“去办一点私事。之所以晚上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这趟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个，要是带上你们，反而会比较麻烦。”
他嗓音温和，不疾不徐，硬是把听上去有些强硬的话语说的如三月春风拂面，加之又是天然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杨欣怡几乎是瞬间就被说服了。
并且由衷地觉得陆疏不让他们跟着是为了他们好。
曾文还保持着张着嘴茫然的神态与姿势，看上去有点晕碳了，缓了一会儿才道：“哦，哦，好的。”
后背重新靠上椅子，才反应过来纪野刚刚说了什么
在家待着？
这话属实……有几分长辈对小辈的亲昵意味啊。
纪野懒懒道：“这会儿没什么人过来，你们几个人在这里找点乐子，实在不行我们走之前给你们放部电影都成，在我们回来之前暂时别睡，如果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先逃，别逞强。”
杨欣怡点头的力道很大：“嗯！！哥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乱来！”
对纪野来说，只要这帮小屁孩不私自开车跟过来，乖乖在这里守着与他们回合，那就是交了满分答卷。
其余的日久天长，总能现出端倪，现在他还真没有遵守规则的想法，有的时候，暴力也是一种很好的解决方式。
陆疏说话算话，果然取出投影仪，在询问过众人的喜好后从本地影库里挑了部片子放着打发打发时间。
另外陆疏还从车上拎了包零食过来，让他们自己分。
水果么，未免太显眼，就不拿出来了。
纪野主动把车上的那些装备和物资全部搬出来放在了他们的房间里，美名其曰是要轻车简从，实则存了点试探的意思。
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当然有差别，但有时候实在架不住团队里有蠢人，用一点东西来剔除潜在危害，他觉得很值。
这一番贴心操作，搞得他们在离开前一直受到星星眼的注目礼，其炽热程度想让人忽视都难。
在曾文看来，外头现在刮着风下着雪，屋内有取暖器，有柔软的床和相依为命的同伴，还有陆疏给的那么多吃的，怎么想都是待在这里会更安逸些。
之前他们碰见过那些见他们年轻就想哄来给自己做挡箭牌和肉盾，把丧尸引走他们好去抢物资的人，自然十分清楚当下的环境可不止是气候恶劣。
纪野要是把他们带上，遇到危险丢他们出来挡枪不就得了，竟然还好吃好喝地把他们安顿在这里，很难不让人为之触动。
此刻的小情侣并不知道民宿内这几位的想法，十几公里，加上恶劣天气因素，就算开开停停，撑死了也就一个小时，来回并不会耗上多久，秉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纪野就没多耽搁。
在他看来，这趟除了出发前那点小插曲之外，应该都非常顺利才对，可快进城的时候，纪野竟然看见了前方人为设置的关卡，几辆车横在前面，工作间里听见车的声音，竟一下出来了好几个人。
车子慢慢减速，纪野玩味道：“京市不行啊，你看这儿都搞上关卡卡人了，那边还在招人的初期呢，这样很容易被别的基地甩掉一大截啊。”
陆疏：“别贫。”
纪野笑嘻嘻：“不然我们猜猜他们要干什么怎么样，是要交物资才能放行，还是命令我们调头？”
陆疏：“交物资吧。”
纪野：“哎呀，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本来还想跟你打赌呢。”
陆疏瞥他一眼：“是正经赌注吗？”
纪野：“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啊。”
说话间，车子已然停稳，有几个穿着厚重棉服外头还裹着军大衣的人朝他们走过来，他顺势降下车窗，朝对方搭话。
“大哥！这儿不能过吗？”
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道：“能过，就是得交东西。”
纪野装傻：“为什么？难道这市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啊？供电吗？”
大汉‘嘿’了声：“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有供电！最近广播没收到通知吗，我们这儿建了新基地，有的是好东西，不仅供暖，还包吃住呢！”
包吃住？
纪野微笑：“那怎么还问我们要东西啊，反正进去基地不是都得包的么。”
大汉‘哼’了声：“基地也得筛选的，不然全招些老弱病残吃不起饭的，靠谁养着啊？”
纪野正待再说，却被陆疏拦了拦，倾身凑近，朝大汉微笑道：“大哥，既然包吃包住，那普通的食物物资应该入不了您的眼吧，我们得交什么东西才能过去？”
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你还真是说到点上了，交东西，自然得要稀奇的，吃喝不要，什么黄金珠宝啦，香烟酒避孕套啦，像这些都行。或者是你觉得稀奇的玩意儿，拿出来我瞧瞧，要是还不错，我也给你过。”
陆疏颔首，他想了想，从口袋里递过两包好烟过去：“大哥，你看这个行么？”


第62章 
那大汉看见陆疏递来的东西, 本能地眼前一亮，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变了，面上也有了笑容。
“嚯, 你们还有这好东西呢。”他笑眯眯地，伸手要接过陆疏手里的烟, 后者却装作不经意般往回收了收手, 道：“有这东西能放行吗？”
“哎呀。”大汉旁边的男人道：“你这小年轻不会来事儿啊，我们四五个人呢, 你就给两包烟，你让我们怎么分呐？”
他上下打量两眼纪野的车：“我说你们开的也都是好车，看着也不像那帮饿死鬼似的，估计手里头也不止这些吧？”
陆疏微笑：“这话就有点太抬举我们了, 本来也是想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拖家带口就这么些行李, 这不瞒您说, 我们身上就这两包烟，多的真没有了。”
大汉旁边那瘦猴明显不大信, 探头探脑地往车里看，只是纪野没开灯，后座黑漆漆的, 看不清都有什么东西。
但他们这车比SUV还大, 他豪车牌子认得不全, 可先前出来时听见同伴叽里咕噜说什么大G啊, 好几百万啊，改装车什么的。
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家里不得成箱成箱的往家里买烟啊？
这俩人的穿戴也比他们先前看到的大部分人要好多了，就能拿得出这两包烟，他实在是不信。
俗话说小鬼难缠, 这话一点儿没错，见这几人的表情，不像是两包烟就能打发了的，陆疏心中微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哥，咱们这边东西是不是都得上交啊？”
大汉微微一愣，与同伴对视一眼：“是啊，怎么了？”
“这么着，”陆疏从口袋里又掏了掏，递了个盒子过去：“我手里就剩这最后大半包了，交上去也不像话，大哥您留着抽好了。”
-
几分钟后，纪野踩下油门顺利通行。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陆疏，前面那么大的观察镜又不是摆设，陆疏自然有所察觉。
原先没搭理，但后来次数越来越频繁，看的陆疏无语，没好气道：“干什么？”
纪野脸上的笑收不住：“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稀奇。”
陆疏：“有什么好稀奇的，我是不怎么愿意交际，并非没有社交能力。”
纪野：“我知道。”他顿顿，面上笑容依旧没有半分减少，“就是单纯觉得很有意思，刚刚你就跟他说了那么几句话，根本就没看够。”
陆疏：“……这有什么好看的？”
纪野直视前方，微微笑道：“真要让我说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还蛮喜欢的。”
陆疏：“……？”
他无语了片刻，不知怎么，倏地笑了起来。
每次纪野跟他说这些的话的时候，陆疏总会假装淡定片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底已经无声无息地泛起了涟漪。
说句有些闷骚的话，其实陆疏还是很喜欢纪野这种打直球的行为的，特别是在他每次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来这么一下，感觉还蛮好。
纪野错过了他这个无声的笑，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被揭过了，转而跟他聊起X市里的情况。
之前他就在想，进入X市的关卡那么多，基地里的人怕是弄不出那么多人和武力摆在这里去收遥遥无期的‘过路费’，太不划算。
现在想想，或许是在几个附近城市过来X市的最优路线上设置了关卡，以便在过路的人身上捞油水。
两包烟是没什么，但避难所被迫废弃后，大批的人转向周边城市，就算是天灾末世，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一夕之间丢掉性命的，以最近纪野观察的京市人流量来看，幸存者的数量并不少。
积少成多，可不就聚沙成塔了。
他们说了几句好话把人给哄住了，其实只要东西不上交，或者是交一包烟，没有监控，谁能知道。
要是坚决不肯出血，手上有没有东西能对付他们的，起了冲突后把全副身家丢在这儿也不是没可能。
秩序还未建立之前，什么样的情况都会发生。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城市的另一端，开车过去要花上几个小时，等再折返回去的时候，怕是都要天亮了。
这次回去之后，大概就能决定那几个大学生的去留。
比起京市内的散乱，X市其实并没有好多少，但它厉害在基地内供电，选址在一座办公写字楼内，车子开过去，竟然有大半窗户都是亮着的。
小小的窗口里，能看见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架子上挂着衣服被单，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温馨。
不过基地的窗户并未完全亮着的，大概是电力被解决，电梯可以正常使用，大部分的灯源集中在楼层比较高的地方，大概是怕积雪越来越厚吧，大家都不愿意往楼下跑。
然而陆疏有点想不通的是，基地的人是怎么解决供暖供电这个问题的。
当时关卡处的那几个大汉说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现在还没有公布能源矿的事情，怎么转化使用还是个问题。
难不成是他前世知道的讯息太少，只傻傻地以官方为准，所以才觉得这时候的他们已经是第一个吃上螃蟹的人了？
陆疏沉思了片刻，心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另外还有一件事：其实他经常会想，重生的会不会不止自己一个。
如果有像他一样重生的人，赶在天灾前做好所有准备也不是没可能。
若他再有些实力和势力，提前去开凿能源矿，此刻应该也和他们一样。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信息都会是公开的。
想到这里，陆疏难免担忧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倘若假设成立，那么此刻迎接他们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已经搬空了的矿洞。
与他一样幸运的人，只要存了一丁点的坏心思，再聪明一些，或许还有可能提前在那里设下埋伏，引他们自投罗网。
纪野倒也习惯有时行驶过程中陆疏不说话，但他还是会习惯性地用观察镜偷偷去看他。
无论是发呆、走神，亦或是睡觉吃东西，在他眼里都很有意思，并且怎么都看不够，因此这段时间，他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隔一小会儿就会瞄一下陆疏的状态。
然而此刻他却瞥见一张满是严肃和沉重的面孔，心脏重重一跳，不由得道：“怎么了？”
陆疏没有因为怕他担心而有所隐瞒，纪野的声音骤然将他的思绪带回现实，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向对方说了自己的猜测。
果不其然，纪野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陆疏道：“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
纪野：“什么？”
陆疏：“那就是这个像我一样重生的人是研究所的人，亦或是提前建立了与几年后相似的组织。你知道的，人一多，能办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提前建立基地，比如将所有的能源矿一扫而空，再比如，若是他曾经团队内的人，或许已经将能源武器研发出来了。
纪野看着陆疏的脸，从未觉得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惜命，他思忖了片刻，道：“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就算对方的身份特殊，也不可能只手通天到连这里都一起监控到，他们提前离开，不会被发现。
陆疏用力咬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道：“但是，我有点不甘心。”
要是半个多月前，纪野这么说，陆疏绝对会为了规避风险毫不犹豫地调头回家。
家里有猪咪，还有他的新朋友，已经相处到像家人一样的人。
可偏偏，他在这几天已经下定决心要建立一个小型基地，或许并不要太多人，规模也不用太大，只在末世之中让他喜欢的人有一个安身之所，为自己和纪野多添一分保障。
陆疏很清楚地知道这里的能源矿有多少，若要实施他的想法，这趟决不能空手走。
这已经是周边最近、且最大的能源矿了。
再往外走，不说路况如何，就算他手里已经有了不少底牌，也不敢打包票说已经能安然无恙。
万一撞到丧尸群怎么办？谁知道丧尸潮撞碎了避难所之后又去哪里了？
无论是丧尸还是活着的人，都太多太多了。
如果错过这个，有很多措施和计划都会在今夜终止。
陆疏前世在曙光基地待了几年，尽管他没有感受过其他基地的氛围，但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的相处模式。
纪野向他建议的那晚他想了很久，确实，按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只要他这里被发现，迟早会有风险找上门来的，届时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保全自己，就只能再次被并入到基地内。
至少在这场暴风雪之后，能源矿被发现，科技快速发展，基地不断扩建，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外巡小队去清理周边的丧尸并收集物资，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隐形装置？抱歉，陆疏还真做不到。
可让纪野陪自己去冒险……
纪野口吻轻松地打断了陆疏的所有联想，像是讨论今天吃什么那样，平淡地道：“那就去吧。”
陆疏眉尾轻轻一抽，不由自主道：“你不会是因为最近安逸的生活过的太无趣了，所以想要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吧。”
纪野：“……”
上周纪野还在家里感慨模拟器已经玩腻了，毕竟没有亲身上阵的真实感，多少有点无趣。
他这家伙骨子里流淌着冒险因子，对有关刺激的一切没有任何抵抗力。
见纪野不说话，陆疏愈发笃定他心里存了点类似的心思，哪怕不多，但还是有。
“你——”陆疏气的牙痒，本能想要提拳走人，但手举了半天，还是没忍心捶下去。
他告诉自己：纪野还在开车呢。
但想了想，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瞪着嬉皮笑脸的纪野，佯怒道：“真是坏狗！”


第63章 
纪野还是很会看陆疏脸色的。
见他并非生气, 便笑嘻嘻讨饶投降，抓来陆疏想揍自己的那只手在自己身上捶了两下，又送到唇边, 装作很用力似的亲了两下。
陆疏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纪野用撒娇口吻道：“哎陆老师，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猜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陆疏冷笑：“你敢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纪野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我上次已经向你保证过了, 绝对不会私自去做冒险的事情，所以就算偶尔有无聊的念头，也绝对只会是念头。”
陆疏没说话。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怎么纪野刚向他保证一句, 自己心头的那点恼火竟然就消了大半, 甚至还觉得他说的话蛮有道理的。
毕竟当时陆疏还与他小闹了一场, 其中利害关系说的非常明确, 应当是给纪野心上留下了比较深刻的痕迹。
他是个聪明人，没必要刻意去做激怒陆疏的事情。
纪野再次偷偷打量陆疏神色, 见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便知道他将自己刚刚那几句话听进去了，暗自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还去么？”
“……”陆疏立即扭头瞪他：“你怎么这么积极？！”
纪野：“…………”
陆疏送了他几枚白眼, 少倾, 没好气道：“算了。”
他道：“我们中国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
纪野顺溜接话：“来都来了。”
陆疏：“既然都到这儿了, 要是说走就走，别说你了，我都不甘心。”
纪野：“是。”
陆疏：“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 最好还是别直接开车到那边。”
纪野猜到了他的想法：“我们把车停在附近，然后摸黑找过去？”
陆疏：“我记得那处能源矿的地理位置比较低，我们可以到附近地势较高的地方观察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再过去，反正我有空间，收起东西来非常方便，尽量速战速决。”
说完，他顿顿：“要是的确像我猜测的那样，我们再通过现场的情况来做决定。”
纪野立马从陆疏的话里听出他的意图：“你更倾向于把东西带回去，是不是？”
陆疏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纪野说了实话：“是。”
纪野唇角笑意扩大：“好。”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开车抵达城市的另一头，在离能源矿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将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在车里静静坐了片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陆疏并不敢把无人机放到太近的地方，毕竟无人机没有办法做到绝对静音，此刻风小了些，若离得过近，或许会被发现。
于此同时，他顺便操纵着无人机在附近绕了几圈来确认有没有丧尸，以免等下手忙脚乱。
这座能源矿在郊区荒林内的一处山洞底下，发现这里的人是路过此地的外巡队队员，夜里在此处躲避风雪，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发现了能源矿，回去后再通知基地里的人来此处大肆开凿搬运。
不过这也免去了陆疏像第一次那样还需要自己动手挖掘，更方便干完一票就走。
无人机飞去目的地的那段时间里，陆疏在心中暗自祈祷他的那些推论都只是杞人忧天而已，不一定就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车里要安静的多，纪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实时传回的画面，尽管有夜视功能，但还是得仔细辨认，以免有漏网之鱼存在。
事实如陆疏所期盼的那般，在荒林里并未见到有人影，一切看上去静悄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暗自松了口气，道：“幸好。”
纪野知道他紧张，害怕因为他的原因让他们遇见危险，轻声安慰了几句，操纵无人机返回，收拾东西下车准备出发。
夜里的温度有零下七十多度左右，尽管风势稍弱了些，但架不住温度低，路面积雪厚重难行。
明明已经确认过附近很安全，但走在荒林里的时候，每一次迈出脚步将积雪踩实，发出咯吱的响声，陆疏的心脏都会重重跳一下，仿佛某种预示一般。
这一段路走了十来分钟，陆疏的心脏一直在狂跳，但具体为什么紧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像是某种预感似的，越往前，离目的地越近，他越是忐忑不安。
纪野时刻关注着陆疏的状态，在他脚步逐渐开始变缓的时候就发觉到了不对劲，拉着陆疏在一颗三人合抱的树后躲风，拽下面罩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疏摇摇头：“不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纪野：“哪里？”
陆疏也说不上来，但第六感好像一直在提醒他前方有危险，心脏狂跳，却不是因为寒冷或是剧烈运动造成的。
纪野想了想：“不然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确认下，如果一切安全，再过来叫你一起去。”
“不行！”陆疏瞬间反手抓住了纪野的手臂：“要去一起去。”
纪野耐心道：“我们之前已经确认过这片没有危险了，不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和丧尸吗？没有危险的，别担心。”
豁然间，陆疏心头一片雪亮。
是的，没有丧尸。
在离能源矿路程还有近半小时车程的时候，陆疏就没怎么再见过丧尸了，方才他们明明停在一处民居附近，显而易见的居住痕迹，怎么会没有丧尸？
就算是这些丧尸都走了，会干净到一只都没有的程度吗？
现在建立的基地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暂时还腾不出手来将城内清理干净，这属于城郊了，若无需要，谁会来这里清理丧尸？
还有。
X市新基地的供电供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陆疏力道加重，双眸熠熠：“一定有蹊跷。”
纪野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仍旧一脸茫然：“为什么？”
陆疏拉着他尽量贴紧树干，俩人躲在阴影当中，轻声快速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纪野这才明白。
说来也巧，他刚跟纪野说完，远远地忽然响起车辆行驶的声音，听动静像是往他们这边来的，越开越近。
幸好这片荒林足够大，纪野最先反应过来，四处环顾一圈，迅速拉着陆疏躲在了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下，借着地势来掩藏身形。
随着车辆接近，车灯气势汹汹地扫了过来，随着车辆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好几次都扫过他们头顶，陆疏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尽量让身体贴近积雪，反正他们的防寒装备非常靠谱，哪怕是埋进去都没问题。
一阵如同舞池里故障的灯球乱晃之后，车辆总算停稳，对方的动静很大，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这里。
有个男声在抱怨司机的开车技术太烂，这一路颠簸之类，还没等人回应他，又抱怨起这种鬼天气还要出来干活之类。
听得出这人的怨气很大，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在这种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在家里的天气下，若还要被人派出来做事，恐怕谁都不会高兴。
“就一个破洞，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人天天来守着换班，说什么可能会有人过来，妈的，除了丧尸我谁也没看见啊。”
“仗着有点本事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生怕我们闲着没事干是吧？天天使唤我们出来，也没见多给点钱、不是，物资啊。”
陆疏悄悄往上挪了些位置，探头去看。
车旁站着三个男人，正凑在一块儿说话，有个满脸不忿的，估计就是一直在抱怨的那个。
而他们的目的地，藏着能源矿的山洞里，竟然随之从中钻出几个人来，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拎着个袋子准备换班。
陆疏眼皮狠狠一跳，怪不得无人机没拍到异常呢，原来是躲在山洞里了。
这些天雪下的这么大，别说他们了，就连陆疏他们刚刚开车的痕迹都很快被掩埋了，根本就发现不了。
不过幸好有这一层掩护，这几个人也没发现他和纪野。
从他们的话里就能听出来，这几个都是基地的人，是上面有人让他们过来这里蹲守的，陆疏所设想的最坏结果还是发生了。
“哎你说他是不是在找仇人啊，我听出去的其他兄弟说，他们那儿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天天白蹲着不见人，却还不叫撤，这么认死理，得是多大仇？”
“鬼知道。而且他挑的地方也挺邪门的，你说这个破山洞没事谁回来啊，真要是抓着人了，我估计也是路过来歇脚躲风的。”
“这帮人脑子都不正常。”
“算了算了，换班吧，你们几个快回去睡觉，明早过来换我们，这破山洞，躺睡袋里都不舒服。”
陆疏的眉头随着他们的谈话渐渐松开了些，借着开车离开的动静，他矮下身去，用气音对纪野道：“这几个人好像并不知道山洞里有能源矿的事情。”
纪野跟着点头：“但他们都是当面交班的，没办法趁他们离开的时候下去收东西。”
陆疏：“你让我想想办法。”
纪野：“其实我有个想法。”
车子拐弯的时候，车灯在头顶乱晃，他们又蹲下去了些，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几乎是贴着面在说话的。
纪野道：“想个办法把他们引走好了，我尽量拖时间，你再去收能源石，怎么样？”
陆疏一针见血：“你敢保证你一定能把所有人都引走吗？”
纪野轻‘啧’一声：“这的确不大好说。”
陆疏：“我更想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带走，这样的话哪怕对方是认识我的人，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纪野挠了挠脑袋：“那这个……下药啊？”


第64章 
陆疏：“……”
陆疏：“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纪野：“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嘛。”
陆疏：“咱们又不能给他送饭, 下不了药。通过空气传播就更扯了，这是露天环境。”
纪野：“我去绑个丧尸来把他们引走？”
陆疏反问：“三个人都能引走吗？”
纪野卡了下壳。
显然是不能的。
倘若只有一两只丧尸，犯不着所有人都跑出来收拾他们, 可数量要是太多，会有被反噬的风险, 就算纪野觉得自己能行, 陆疏也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
装作路人引开？还是大张旗鼓地把附近的丧尸全引过来？那样未免太刻意了些。
再者若是丧尸都被引了过来，陆疏也很难保证他们都能全身而退, 更不要说无声无息地拿了东西就走了。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纪野不知该不该再提些天马行空的建议，见陆疏眉头紧锁，只静静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后, 还是纪野先沉不住气, 也想让陆疏别有那么大压力, 提议道：“不然干脆把这一片全部收进空间里？”
陆疏：“！”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 双眸发亮：“这倒是个主意。”
纪野：“啊……？”
陆疏语速加快：“我的确可以把活人收进空间里，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随着人数增加也会有限制，但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想法是可行的，我只要把他们先收进空间内, 能源石收走, 再把他们原样放回去不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闪闪发亮, 压着一点儿即将要去干坏事的兴奋, 狐狸尾巴都像是快要摇起来似的，看的纪野心脏砰砰，理智却没有完全丢失：“你这样做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陆疏愣了下，随即迅速装傻：“啊？不会啊, 很快的，就收两个人进去而已。”
纪野微微眯了下眼睛：“真的吗？”
“……”那句‘真的’就悬在唇边，刚生出的一点理直气壮被寒风卷走，陆疏本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叫他别担心，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我…”陆疏顿了顿，语气有种被你打败了的感觉：“好吧，对我的精神有一点影响。”
纪野的眉还没来得及皱起来，就听陆疏连忙补充道：“但是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把握好时间就可以。”
这回换做是纪野为陆疏感到忧心了。
说是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耽搁多少时间算是影响？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什么山洞内的情况比较复杂，变相消耗了他的时间又怎么说？
这要是纪野自己有这种能力，肯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做了，可这人偏偏是陆疏，他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对方去冒险。
陆疏像是猜中了他的想法般，这时候还有空翻旧账：“怎么这个表情啊，紧张我？”
纪野无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陆疏微微抬着下巴，看上去仿佛有一点得意：“所以你现在知道当时你背着我去干危险的事时我的心情了吧？”
不是？怎么还？
纪野被他气笑了，第一次生出想要把人抓过来在屁股上抽一顿的冲动，这下他是发现了，陆疏有的时候还挺皮的，也蛮欠，一点儿也不输给自己。
陆疏滑跪的速度也跟他不相上下——刚得意完这句，就凑过来贴着纪野，‘贴心’安慰道：“好啦，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况且只是几个人而已，又不是几十个人。”
他温声道：“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你给我接应，怎么样？”
纪野沉声：“你打算怎么做？”
陆疏：“我想等这几个人睡着了之后把他们收进空间里，我再趁这个机会进入山洞去找能源石。”
纪野听着就有点头疼：“咱们还得等那几个货睡着了才能行动？”
陆疏无奈摊手：“总不能三个人集体出现幻觉了吧，一个还能说自己睡懵了，其他呢？”
算是老天都在帮他，现在他空间内的气候是冬天，这几人在山洞内，还烤着火，温差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不然哪怕是睡梦中也会有所感觉的。
另外陆疏只需稍微等等，趁空间内外同步，在夜晚时投放，也能减少被发现端倪的概率。
其实若不是刚刚这几个人的对话，陆疏还真不一定会做到这么小心翼翼，甚至打晕了人都行。
可偏偏这个在背后指使他们来这儿‘站岗’的人藏住了能源矿的秘密，还懂得用障眼法来瞒住他真正的目的。
对方明显就是在守株待兔知道此处秘密的，亦或者是与他同样重生的人。
陆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友善的信号，哪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没关系，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与对方产生任何交集。
用这点代价来换安心，陆疏觉得很值得。
于是两人默契地开始往山洞附近挪了过去，说实话，要说一点儿苦头都吃不到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段时间天天待在别墅里，出行开车，在家常穿居家服，哪怕出门扫个雪斗要全副武装，暴风雪来临后更是天天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做研究休息生活，当下的环境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很艰苦了。
想到这里，陆疏不免觉得好笑，前世吃过那么多的苦，大部分时间都觉得尚能忍受，但现在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
因为怕被发现，动作都算是谨慎，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摸到最佳的隐蔽地后，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听来听去，多是抱怨苦差事的话，但那个满腹恼骚的人说的多了，其余两人也烦，就没怎么再搭理，山洞内安静了一会儿，不知谁开口：“哎，你说那个姓乔的到底什么来历啊？”
本来还在盯着纪野领口的毛毛发呆的陆疏在听到那个字之后瞬间回神，下意识与纪野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
纪野一时没联想到那号人物，但见陆疏的反应不大对劲，便用气声问道：“怎么了？”
陆疏摇了摇头，示意他先认真听。
“不知道啊，我听别人说他像是神棍，一开始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后来基地通电听说是他的功劳，我就觉得这称呼有点真了。”
“你别替他吹牛呢吧？这么大的基地，能供电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这不是另外接来的电吗？”
“接你个头，你知道现在外面情况有多糟糕吗？供电供暖哪有那么容易啊，到处都是死人，也没人愿意出去送死，能供电的地方也就是避难所。”
说完，这道声音顿了顿：“但基地的电跟避难所的不是一个路子的。”
“啥意思啊？别遮遮掩掩的，说明白点。”
“哎呀，我也是听说的，就是这个乔河，他好像有什么本事，通过什么、什么能源啊什么的，在他手里搞一下，弄个系统，整个基地就能用电了。”
“你别是困懵了在说胡话吧，什么能源系统的，他从外星来的啊？”
“他是不是从外星来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就有这个本事。不然我们，额、那词叫什么来着？哦，执政官，为啥那么厚待他啊，说是要什么给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差不多了吧？”
“……”
山洞内讨论的仍旧十分火热，可落在陆疏耳朵里，却只有清清楚楚的‘乔河’两字。
他的第六感预警并没有错，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果然还有第二个重生的人。
陆疏从前还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纪野。
后来想想，让他记得太多事情仿佛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这次重新开始，不再记得那些苦难。
先前那番猜测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陆疏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猜测同样重生回来的其他人是乔河。
因为那样的话，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立马去找人算账。
再有一个，那就是先前网络还未完全断掉的时候，乔河给他发消息过，那时候陆疏并未看出有什么异常。
难道他是后来才重生的？
纪野从他的表情和山洞内持续的谈话中想起了这号人物，毋庸置疑的，尽管他现在还没有见过对方，厌恶程度却非常高。
守株待兔的圈套是这个叫乔河的人设下的，那么今天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他都得让陆疏把这里的能源矿全部搬空，一点儿都不会留给那个人。
他的面上不由得浮现一点焦躁，低声道：“这几个人怎么还没聊完。”
陆疏眉尖一抽，他自诩非常了解纪野，一句话、一个表情、亦或是一个动作，便能猜到他当下的想法与心情。
此刻的纪野，反应比自己还要强烈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正面交锋，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行，不能着急。
陆疏攥住了纪野的手臂，用力握了握，示意他望向自己。
纪野双眸沉沉地望过来，唇线紧抿成一条线。
陆疏道：“他虽然跟我一样重生了，但他并没有空间，并且能力有限。”
不然的话，他早就把这里的能源石全部装走了，哪里还用得着在别人的基地内屈就，自立为王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陆疏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报仇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第65章 
他说的是‘我们’, 盯着纪野说这话的时候，手上不自觉用力，短暂的疼痛让纪野从强烈地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他与陆疏对视了片刻，重重做了个深呼吸。
他道：“还得再等等。”
“对。”陆疏说：“我们按照计划来, 等这几个人睡着之后, 将他们收入空间内，再去山洞里面找能源石。”
至少在目前的谈话中, 并没有透露出这个山洞里还有其他人存在的讯息，想来乔河比较谨慎，能源石作为他目前最大的一张牌，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的。
当然, 他守株待兔的举动也有赌的成分, 只要这几批换班的人里有稍微聪明些的, 亦或是好奇心强的, 他的秘密就会被揭晓。
不过。也说不准。
陆疏想着正好转移纪野的注意力，便多提醒了一句：“尽管乔河设了障眼法, 让基地的首领觉得他真的只是为了报仇才来这么一招的，但除非相互之间十分信任，不然总是要暗中调查一番的。”
陆疏相信这个基地的所谓首领, 哦, 不好意思, 现在已经开始用执政官这种称呼了, 不管怎么说，想来这个人都应该会是个傻子。
既然如此，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把能源矿藏住并且将其作为诱饵，乔河的确是不简单。
纪野：“也就是说, 等下可能没那么顺利？”
陆疏颔首：“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他安抚性地蹭了下纪野的脸颊：“不过没关系。”
“这几个人守在这里应该有段时间了，截止目前依旧一无所获，乔河应该放松了警惕，至少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不会每天都来。”
“所以。”陆疏加重字音：“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慢慢规划。哪怕这次失败了，也还有下一次。”
纪野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朝着陆疏点头：“好。”
陆疏：“等下行动的时候听我指挥，有问题吗？”
纪野犹豫了下，果不其然被陆疏给瞪了一眼，接收到这道‘危险’的信号，他没忍住笑了下，语调变得平缓了许多：“好，没有问题。听长官的。”
最后那几个字满是调侃意味，陆疏自然听出来了，但没搭理他，只轻轻地踩了下纪野的鞋尖，算是小小的‘报复’。
纪野只是笑，甚至还把靴子往前送了送，意思很明显：欢迎你来踩。
陆疏用脚尖蹭着四周的积雪，把纪野的靴子给埋起来了。
埋起来之后，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似的，他又示意纪野把另一只脚送过来，两只整齐地并拢在一起，被陆疏堆了个城堡形状的小雪塑出来。
纪野还觉得蛮有意思，在旁指指点点，让陆疏多添加一点细节。
他们挨得很近，不断有风卷着雪扑过来，纪野的位置刚好能为陆疏挡着风，让他专注于自己的‘艺术创作’。
原先陆疏还能忍一忍纪野的指指点点，还算是虚心地接受了建议，顺便在堆雪塑型的过程中静静心想一些事情。
耐不住纪野的话实在太多，而且，这人根本就是个大外行，专门搞破坏来的，根本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陆疏忍无可忍，捞了一捧雪趁着风声最大的时候砸到纪野身上，后者笑嘻嘻的，没躲。
约莫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山洞内的谈话声终于渐渐消失，呼噜声此起彼伏，陆疏仔细辨认了片刻，确认过的确有三道声音后，才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和双腿，把刚刚才完成的‘艺术品’毫不留情地毁掉，朝着山洞入口走去。
纪野慢了他一拍，本能地伸手去抓陆疏的手臂，后者脚步微顿，反手拍拍他的手。
在确认过山洞里的人已经在睡袋里扭成了造型别致的毛毛虫之后，陆疏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收进空间，快步进入山洞。
收人收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后者对陆疏来说就像是转了一个念头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刚刚他把人收进去的时候，却有几秒的短暂眩晕。
尽管暂时不影响到行动，但对陆疏来说算是个比较方便的提示。
如他所料，山洞内的环境几乎一览无余，除了那几个人带来的生活物品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纪野快步走在他前头，怕有什么东西忽然冒出来打陆疏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环顾一圈后，却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不由得纳闷道：“难道我们找错了？”
陆疏摇摇头：“不会。”
他之所以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是因为曾经亲自来过此处，自然了，那个时候这里的能源石已经被搬空了。
不止是他，其实很多基地的人都研究过什么样的地质环境可以生出能源矿来，很可惜的是，直至陆疏被乔河暗算，依旧没有个说法。
当时他来这里看到……
陆疏朝着他记忆里的某个方向走去，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岩壁，纪野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来，按亮了给陆疏照明。
陆疏摘下手套，指腹贴着两侧岩壁细细探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丝端倪，从空间内翻出一张银行卡来，贴着缝隙卡进去，上下滑动，卡在了门锁处。
纪野轻声问他：“能撬么？”
陆疏摇了摇头。
不过他有别的办法。类似这种门有它的‘硬开’方式，陆疏在囤货的时候没少买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放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正是用的上的时候。
纪野刚想说不然回车里看看有没有工具什么的，就看见陆疏手里像是变魔术一般冒出来一个小方盒子，贴着刚刚确认的门锁位置停留了几秒，只听细微地咔哒一声，手指沿着门缝处微微用力，温热的气流便从门后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陆疏回头与纪野解释了一句：“这种电磁门其实比正常的那种门锁好开多了，手上有个电磁感应器就行。乔河这是仗着末世了没人有工具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清亮亮，狡黠神态如一只微微眯着眼的狐狸，纪野手头刚好就有一只手电筒在给他打着光，神态无比清晰，甚至连他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疏刚想再说点什么，纪野就忽地拽下了面罩，凑过来吻了下他的唇。
陆疏：？
纪野淡定解释：“太漂亮了，没忍住。”
陆疏：……？
纪野扶着他的肩膀：“好了，先去拿东西吧，别耽搁太久。”
陆疏：不是，明明是你先干扰我的啊？
不过现在也的确不是闲聊天的时候，他顶着满头的问号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一些，门后有一条向下的歪歪扭扭小路，角度有点陡。
纪野看着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将陆疏拉至自己身后：“我走在前头。”
陆疏：“做什么？”
纪野张嘴就来：“我喜欢在前面。”
陆疏：“难道不是怕我摔倒，你可以在前面接住我吗？”
纪野：“知道你还问？”
陆疏：“我是在想你别扭什么，想对我好不能直说？”
纪野的手电筒在前面乱晃，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问道：“要往地下走多久？”
陆疏：“几分钟，别急。”他顿顿：“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纪野：“……”
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不就得了。”
陆疏一边注意脚下一边跟他说绕口令：“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纪野无论是在日常生活还是外出的时候都挺会照顾他的，自己也很习惯，可方才他倏然发觉，纪野好像从未刻意去说过什么，表功更是没有，好像对他来说，这种习惯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倒是想趁机多跟纪野就着这个话题多聊几句，可脚下的小路蓦地一转，莹莹蓝光映着岩壁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如千万年凝成的冰川，静静地依偎在起伏的山体边，看上去体积只有那么一小簇，形状犹如竹笋。
纪野纳闷道：“就这么点？”
陆疏道：“是露在外面的只有这么点。”
这片能源矿的大部分真容此刻都被他们踩在脚下，绵延数米，深不可测。
他脚步不停上前，二话不说便开始将这里所有的能源矿往空间内收。
多亏了这点裸露在外的能源石，不然的话他还得强行将此处开凿开才能收东西。
不多时，此处山体内的能源矿被陆疏收的干干净净，原先幽幽发着淡淡蓝光的能源矿位置处变成了黑漆漆的一个洞，纪野蹲在旁边好奇地用手电筒扫了扫，底下空空荡荡，像是一只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吞噬的兽口。
“走吧。”陆疏语速飞快。
“好。”纪野知道不能耽搁，立即转身让陆疏先走，自己则在后面扫清他们的脚印。
回到山洞内之后，陆疏重新将门关好，看着这与岩壁融为一体的门，包括手感质感都分不出任何区别，想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定做的。
乔河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他抿着唇，确认电磁门已然恢复后，才跟着纪野匆匆离开，将外面雪地上的脚印一并清除，才将守在此处的人放了回去。
至此，一切归于原样。
纪野在荒林内狂奔。
风雪隔着面罩和紧密的布料仍旧在刮着他的面颊，刺痛感不容忽视，可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般，脚步飞快。
手电筒的灯光在荒林内乱扫，附近没有人，他跑起来毫无顾忌，几乎是一气冲到了车边，打开后座将陆疏抱了进去，气微微有些喘，在这零下几十度的夜晚竟然冒出汗来，心脏紧张到狂跳：“你怎么样？”
“……”陆疏无奈道：“我说了，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纪野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问：“有没有哪里疼？你之前试过吗？还有别的后遗症吗？”
陆疏：“没有，别担心，我就真的只是晕眩了那么一下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多解释一句，就见到纪野面色骤变，二话不说便拉着他的手臂将自己背了起来，立即拔足狂奔。
陆疏将时间把控的很准，再者他们基本没怎么浪费时间，这点反应他可以接受，就是稍微难受那么一会儿，谁知道纪野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他倒是能理解此刻的纪野，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
他朝纪野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一手抚上他的面颊，指腹轻柔摩挲。
“好了。”陆疏轻声说，嘴唇吻了吻他面颊泛红的部分：“疼不疼？”
纪野摇头：“不疼。”
陆疏微微一笑：“那我也没有不舒服。”
“……”纪野改口：“好吧，有那么一点。”
他把自己另一侧的脸颊送过来：“亲一下吧，再亲一下。你亲我我就不疼了。”


第66章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 自然就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纪野觉得在车上没办法好好休息，便马不停蹄地驱车离开X市回民宿。
折返回去的时候绕了一段小路, 并没有从原先交了烟的关卡处走，免的逗留时间太短引起怀疑。
陆疏的精神力的确有所消耗, 无意在纪野面前刻意装作若无其事, 他让自己睡那就睡，盖着绒毯在后座兀自睡的香甜。
倒是纪野心惊胆战, 时不时得透过观察镜确认下陆疏的状态，且不敢轻易开口唤他。
好在几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再抵达民宿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只是头顶有阴云压着, 显得四周一片灰蒙蒙的。
陆疏裹着毯子被纪野半搂着从车里包出来, 睡眼惺忪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屋里走, 刚一进门，就迎面对上四张同样昏昏欲睡的脸, 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纪野：？
他疑惑道：“你们怎么都守在这里，一夜没睡吗？”
几张面孔见到他们均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杨欣怡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见纪野扶着陆疏, 几乎要扑到他们面前：“陆哥怎么了？”
陆疏朝她笑了一下：“没事, 有点困了而已。”顺便偏头轻轻瞪了纪野一眼。
后者淡定应和道：“嗯, 是的。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我们没事。”
出门前早就跟他们说过看完电影就可以去休息了，陆疏想过可能刚醒不久没什么睡意，反正片库多的是电影, 看困了什么时候都能去休息，却不想这几个小孩会一直在这守着等他们回来。
如今的陆疏和纪野在他们看来宛若定海神针一般，终于见到了人，自然安下心来，排着队似的回房间补觉，等人影全消失之后陆疏才忽然想到：“他们是不是没吃饭啊？”
纪野：“？”
他好笑道：“你怎么还有空惦记这个啊？”
陆疏：“民以食为天嘛。”
不过他走时留了不少零食，这几个小孩儿又不傻，饿了总归会吃的。
还没想好自己当下该做点什么，纪野就忙不迭地推着他回房间休息，陆疏拗不过他，干脆放任了，被纪野塞进睡袋里，底下的电热毯一直在工作，‘被窝’里暖呼呼的，陆疏几乎一沾枕头就想睡了。
纪野很快跟着钻进来，触碰到对方的身体，陆疏知道他这段时间并为懈怠，手臂肌肉绷紧时硬邦邦，勒的陆疏有些痛，但没制止。
陆疏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反手摸摸纪野散开辫子后毛茸茸到有些炸的后脑勺：“没事了。”
纪野什么都没说。
他所有的担忧已经在荒林狂奔的时候甩了个一干二净，只要这个人现在在自己怀里，呼吸贴在他的胸口，纪野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对陆疏有着天然的迷恋和依恋，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陆疏做什么，只要能让自己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纪野的安全感就会被莫名填满。
他被陆疏的体温依偎着，这一夜堆积的疲惫终于接踵而来，纪野放任自己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慢慢进入了梦乡。
体感最起码睡了有十个多小时，民宿里的诸位接二连三醒来，外头的天又黑了，风声呼啸不绝，呜呜地撞着窗户，听着莫名恐怖。
杨欣怡裹着被子，茫然地看着房间里另外几个陆续坐起身，像她一样把自己裹成毛毛虫的同伴。
她恍惚道：“几点了？”
几颗脑袋跟着摇头，有人开口，口齿黏滞着，含糊不清道：“我不造啊。”
杨欣怡依旧懵懵的：“陆哥回来了没？我们不是在沙发上吗，怎么回房间的啊？”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曾文率先清醒过来：“说什么呢，咱们不是看见他俩回来才睡的么，你醒醒。”
“哦、哦。”杨欣怡揉了揉眼睛，不情不愿地从旁边摸衣服来穿，尽管屋里还有陆疏借给他们的取暖器，但她还是觉得睡袋里更暖和一些。
另一边的屋子里，陆疏也刚刚醒。
纪野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睡乱了的头发乱糟糟的炸开了，蹭在陆疏的下巴面颊颈窝，只有一点点痒，但触感很柔软。
陆疏像是摸小狗那样揉了揉这一把非常浓密的头发，心说纪野这是打算把头发留长了？不得不说，薅起来还蛮顺手的。
纪野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伸手揽住了陆疏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脑袋好似触角般，在陆疏身上胡乱蹭起来。
陆疏闷闷地笑了几声，由他胡乱蹭了一番，才轻轻揪住了纪野的头发，哑声道：“好了好了，别蹭了，小狗。”
纪野仰起脸来，用鼻尖去拱陆疏的脖颈和下巴，温热湿润的气息胡乱蹭在陆疏脸上，蹭的他忍不住躲了躲。
这下纪野不乐意了。
他人还未完全醒，手上本能用力，把陆疏给压在自己怀里，故意让他无处躲、无处逃，乱蹭一气。
陆疏率先求饶，边笑边退，迭声告饶，可纪野哪里愿意就这么放开他，表面上看好像是听话到不去乱蹭，但实际行动却是改为了亲，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呢，攥着陆疏的手先递到自己唇边来，一下下亲着手腕内侧。
陆疏微微意动，想去摸他的脸，却不想会被纪野乘胜追击一路顺着小臂吻上去，再仰脸亲上陆疏的下巴，亲昵地啄吻。
“这么黏人。”陆疏嘀咕了一句，却没有伸手推开他，手指没入纪野的头发里，眼睫微垂，轻轻地回应起他的吻来。
这样在床上好一通腻歪，纪野的神智才不情不愿地回归，松开手放陆疏从自己怀里离开，慢条斯理地起床穿衣服洗漱。
他们只要一出门就会日夜颠倒，陆疏都习惯了。
洗漱后喝了些红枣姜汤，陆疏彻底精神起来，同时腹内空空，空荡荡的胃催促着他去觅食。
陆疏不知道那几个年轻人爱吃什么，想着这顿过后今晚就要启程回京市的家，他们如约守在了这里，且没有动任何东西，算是已经过了他们这关。
既然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相处，陆疏自然不介意改善下伙食，让这帮一看这段时间就没怎么好好吃饭的年轻人满足下口腹之欲。
他找到曾文等人的时候，他们差不多也刚洗漱收拾完，正在包里翻自热米饭，互相商量着吃什么口味的。
陆疏来的时机很巧，刚好看见曾文那个翻出来的打包，里边都是类似的食物，还有一把包装红艳艳的榨菜，乱七八糟的真空袋零食。
陆疏挑眉道：“你们晚上就吃这个？”
杨欣怡扭头惊喜出声：“陆哥！”
她甩开手里的东西，两三步冲过来，在离陆疏有段距离的地方站定，先将人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过他面色红润，状态极佳，才道：“原来你当时真的是累着了啊。”
回来时的对话陆疏并没有忘记，他对这个性格比较活泼的女孩子印象稍深刻些，朝她颔首，笑道：“没什么事，就是绕远路比较麻烦。”
他望向杨欣怡身后那几人：“你们都饿了吧？”
曾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的陆哥，你……不是我们背着你们俩吃独食，实在是我们手里这些东西不怎么像样，怕你们看不上。”
毕竟陆疏一出手就是肘子鸡翅鸡蛋牛肉的，伙食一看就比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曾文还没办法腆着脸去问陆疏要不要尝尝他们的食物。
“没什么看不上的。”陆疏说：“我也有过条件差的时候，连这些东西都吃不上。”
杨欣怡微微一愣，还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宽慰他们，陆疏和纪野一看就是在末世过的还不错的，怎么会还有过条件差的时候？
这辈子当然没有，但上辈子确实如此。
不过陆疏并没有要与他们追昔抚今的意思，只笑了下便转移了话题：“既然已经决定以后要凑在一块儿了，我怎么单独和纪野开小灶，放你们在这里吃冷菜冷饭？”
零下几十度的时候，哪怕是在室内，自热包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曾文等人先是被陆疏再次邀请他们一同进餐的话冲刷了大脑，狂喜之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好像还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等等。
杨欣怡的眼镜越睁越大，震惊地看着陆疏，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你是说、说……”
曾文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你愿意收、收……？”
收留我们？该这么说吗？听起来好像有点在道德绑架哎。
还是说，让我们跟着你们？可这个好像纪野一开始就同意了，虽然没给他们个时限。
曾文倒也惴惴不安，见着陆疏他们去办事，猜测或许会一去不返，刚好将他们这几个拖油瓶给甩掉。
陆疏心善，不仅给他们做了两顿饭，还留了那么多的零食，或者说，所谓放在房间里的那些物资就是留给他们的东西。
这些念头都曾一一在曾文脑海中浮现，再被他尽数否决。
他带着一点微末的希翼，期盼着陆疏和纪野真的只是去办个事，很快就会回来。
但回来之后要怎么办，其实他没有想过。
谁都知道，末世中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没人愿意，亦或是对帮助他人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他们可是有四个人呢。
面对这几张不可置信的面孔，陆疏唇角微弯：“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我和纪野的家在京市，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


第67章 
民宿的厨房内。
洗菜的洗菜, 削皮的削皮，剥毛豆的剥毛豆。
也是难为了陆疏，得从一堆已经清洗切好的备菜里翻出点‘原汁原味’的, 好给这几个年轻人一点事情做，好让情绪有地方安放。
纪野懒洋洋打着哈欠过来的时候, 看见的便是这热火朝天的一幕。
他懵然道：“干什么呢这是？”
明明隔一段时间陆疏为了方便, 会批量整理一批食材放在他的静止空间内的。
这样无论是忙起来没空备菜，还是出门时直接拿出来用都非常方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这次出门前他们刚全家一起出动过，小瑜那小姑娘还吭哧吭哧在旁边帮了不少忙，备货可谓非常充足。
见到他来，陆疏只望过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并没有分派他去干活。
纪野懒懒走过来, 身侧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他一一颔首作为回应, 走到陆疏身边，挨着他的肩膀, 用气声问：“做什么呢？”
陆疏看了他一眼，见纪野朝那几个年轻人使眼色，表情很好玩, 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让他们安心呢。”
纪野想了想, 明白了：“跟他们说了？”
陆疏：“晚餐后就要出发了, 得让他们收拾东西。”
纪野闷闷地笑：“郑姐以后可算是有帮手了。”
他这么说着, 竟然就当着众人的面贴住陆疏，整个人趴在他的后背上。
杨欣怡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纪野把下巴抵在陆疏的颈窝，垂眸看着他给香菇开花刀。
其实这个姿势并没有太舒服，他比陆疏要高, 贴在他背上就得弓着腰，手臂还要环着陆疏，看上去非常黏人。
不知道是不是杨欣怡的错觉，好像纪野做出这个举动之后，整个厨房的气氛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一下。
在这之前，谁都没把他俩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
末世中结伴同行太正常不过，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关系好点也很正常，杨欣怡只觉得陆疏和纪野的相处模式看上去很舒服，却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这还没完。
陆疏竟然放任了纪野看上去有些任性的举动，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为什么要在香菇上开口啊？会更好吃吗？”
“不会。会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
纪野卸掉了身上大部分力道，放松地趴在他背上，陆疏穿着一件浅蓝色针织毛衣，洗衣液的淡淡香气密密浸入衣物里，让人非常安心。
他想了想陆疏的话，还真是，当下很无厘头地笑了起来，胸膛带着轻微的震动，同步传递到陆疏的后背上。
杨欣怡剥毛豆的动作都跟着慢了下来，看似好像在对付手里的东西，实则恨不得把眼睛翻到后面去观察他们。
真的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吗？
还是说，只是朋友间稍微亲呢些的接触而已？
哎？这毛豆还挺新鲜的。一掐还有绿莹莹的汁水留在指甲缝里。
陆疏切完了那一小盆香菇，纪野还赖在他身上不走，颇为无奈道：“你到底要赖多久？快起来，我要做饭了。”
纪野不情不愿地：“你怎么不能背着我做饭啊。”
“……”陆疏无语道：“你有的时候是真的很欠揍。”
纪野笑嘻嘻：“我来帮忙吧，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这要是平时他这么说陆疏肯定就派活儿了，可现在还有帮恨不得把厨房都擦一遍以此来作为感谢的年轻人，纪野还是先靠边站。
陆疏道：“不用，你去收拾行李吧。”他抬眼盯着纪野几秒：“有些东西记得拿出来，用的上。”
纪野‘哦’了一声：“行。”
这是要给那帮孩子们分物资了。
陆疏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一旦把人划分到自己的阵营内，无论吃的用的，绝对不会吝啬，中间也没什么过渡期，就像郑思颜母女那般，但凡是她们用得上的，陆疏慷慨非常。
先前纪野也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衣服保暖性一般，无论是耳朵还是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脸上也有冻伤。
他们之前在外扫货的时候类似的物资拿了不少，这会儿正是拿出来的时候。
他去外边溜达了一圈，去车上看了眼，果然有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纪野拉开拉链，里边果然都是保暖的衣物装备，还塞了两大包暖宝宝。
纪野想了想，去问曾文要了车钥匙，说是检查下他们的车子，实则是把那包装备放进了他们车里，再折回民宿的时候，厨房里的饭菜香气已经热热闹闹地飘出来了。
今晚吃拌面。青椒皮蛋拌面。
青椒煎出虎皮，吃起来口感更好也更香，加了蚝油和切成丁的皮蛋在锅内炒到烂糊的状态，这样拌面更好吃。
面用的是手擀面，煮熟后过了凉水，加一点点橄榄油，一大碗青椒皮蛋倒进去搅拌，让每一根面都裹满汤汁，吃起来特别过瘾。
陆疏发现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备菜有人帮忙就不用说了，像是煮面条这种有手就来的活也能交给别人，可谓省心省力。
一道蒜香猪肉粒直把厨房里的人香翻了个跟头。
用的是梅花肉，写成胖嘟嘟的小方块，先用各色调料腌制过，再用玉米淀粉抓匀，这样吃起来表皮微微焦脆，咬开了却满是汤汁，再用椒盐粉抓匀了，尽管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就没有不爱吃的。
要不是现在没有那么亲密，说不准刚出锅就会被‘尝’掉大半盘。
一锅沙茶牛肉煲香喷喷，下饭又好吃，里面的牛肉量多到夸张，和旁边那道咸蛋黄鲜虾豆腐的受欢迎程度不相上下。
陆疏用高压锅炖了锅萝卜牛肋条汤，汤清鲜甜，饭前先喝一小碗，浑身都暖和了。
陆疏去厨房拿了碗出来，刚好看见的就是众人整齐捧着碗一脸幸福的场景，只觉得好笑的不行。
这餐饭和前一顿吃肘子时的心情全然不同，吃肘子时总觉得那是最后一顿，觉得美味的同时难免心酸。
若说他们曾经生出过卑鄙的心思在跟着他们出城的时候想要抱大腿，在跟陆疏和纪野接触之后也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他们俩都是很好的人。
可现在他们不仅可以和这两个人继续相处下去，还被邀请住到他们家里去，其惊喜程度毫不逊于天上掉馅饼。
陆疏嘴上说什么以后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可曾文还真想不到在末世的情况下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总不能是种地吧？
尽管心知肚明，求生欲望还是压过了愧疚，没有人会不想活下来。
只能多给陆哥干活了，无论是做什么。众人心中暗想。
这顿风卷残云过后，照旧是众人争着洗碗的场面，陆疏不慌不忙地等他们收拾完，才说在车里给他们留了东西。
刚饱餐过一顿的众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曾文从纪野那拿钥匙的时候，见到对方的笑容有些微妙，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先往坏的方向想了想。
目前对他们而言，最坏的情况就是陆疏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那么真是乐极生悲了，曾文能当场哭晕在雪地里。
其他几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一齐忐忑下了楼，见陆疏和纪野还留在楼上，心里的不安顿时被放大了数倍。
曾文打头，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在车里看见一只超大的夸张包裹。
他试探着捏了一下，是软的。
杨欣怡受不了这磨磨蹭蹭不给个痛快的，抢先一步上前，‘刷‘地拉开了拉链，几件鼓鼓囊囊的羽绒服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众人齐齐一愣。
陆疏还贴心地给杨欣怡找了件女款的，口袋很多，颜色没那么沉，领口帽沿的水貂毛毛色雪白，看着就很漂亮。
往下翻翻，手套、耳罩、毛毯，甚至连厚到夸张的羊毛袜都有，更不要说那两包暖宝宝了。
杨欣怡茫然道：“……这个，什么意思啊？”
曾文也是懵懵的：“不会是、是给我们的临别礼物吧？”
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说啥呢，陆哥不是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吗？我们都答应了。”
曾文：“那这是？”
杨欣怡不可置信道：“总不会是送给我们的礼物吧？”
“谁去问问？”
曾文：“我去问！”
他先把那袋包裹放到一边，转身蹬蹬蹬一步跨两步台阶冲上去，老远就嚷嚷起来：“陆哥！纪哥——！”
纪野闻声先笑起来：“这是确认来了。”
陆疏这才想起来：“他们不会误会吧？”
短短一段路，曾文跑的气喘吁吁，跑到两人面前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一个劲地扶着膝盖换气。
陆疏好笑招手：“过来坐，跑这么急干什么，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杨欣怡紧跟其后，不过她看上去的状态要比曾文好多了：“陆哥！”
“那些东西是给我们的吗？应该不是临别礼物吧，是欢迎我们加入你们的礼物吗？真的是给我们的吗？有没有把包裹拿错？”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连珠炮般发射出来，听的纪野也跟着笑，这几个人真的还蛮有意思的。
至少比上次在温泉度假村碰见的那几个要好。
陆疏微笑道：“没错。东西都是送给你们的，不是临别礼物，欢迎你们加入。”
杨欣怡想过好的坏的两种可能性，自然了，心里还是更期盼前者，然而当陆疏向她确认过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半天，只有结结巴巴的一句：“谢、谢谢……”
“不用谢。”
陆疏与纪野异口同声道。


第68章 
离开民宿, 两辆车重新启程。
只是这趟是回家，心境与来时全然不同。
曾文甚至还在车上打开了沉寂许久的车载蓝牙音箱，本地歌曲随意挑选, 气氛好的像是要去郊游，陆疏在前面的车上都听见了后面热火朝天的动静, 好笑道：“我们似乎也该加入他们, 放点歌。”
纪野随手一挥，把旁边的大屏幕唤醒, 让陆疏来操作。多亏他的未雨绸缪，提前在网上下载了大量的文件，无论是资料还是影片音乐，目前线上有的几乎都下载下来了, 这钱花的很值。
绝对不是他们的错觉, 这一路上所耗费的时间竟然比来时少, 中间找了个地方歇了次脚, 热热闹闹地把‘剩下’的食材煮了个铁锅炖。
曾文上手给大家表演了一手烀饼子，形状是奇怪了点, 但胜在锅里的东西好吃，玉米饼边缘微微焦脆，再全部压进菜里, 吸饱了汤汁, 美味非常。
杨欣怡被烫的斯哈斯哈, 却还是忍不住夹着一整条面饼往嘴里塞, 还没咽下去就急着朝曾文和陆疏竖大拇指。
气氛好的出奇，可以看得出来曾文几人虽然年轻，活泼话多，有些时候还会冒出些比较中二的话和梗来, 看着跳脱，但与陆疏相处时极注意‘度’。
无论自己得到什么，都会像第一次拥有意外礼物时惊喜，若是陆疏不给，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就该拥有。
争着帮忙做事，不会打探不该问的事情，服从性高，能吃苦，且心地都还不错。
这就是陆疏截至目前为止对这几人的印象。
总的来说，很适合跟着郑姐搞科研，变成周晟那种人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他们回到京市的时候刚好是个早上，开了一夜的车，大概是因为马上就快要到家了，众人的精神都很振奋，纪野与陆疏不用说，曾文他们也十分期待以后落脚的地方，在进入京市的时候就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车里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曾文与纪野的车子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看着他将车子拐入一处别墅区，心下微微震了下，脱口而出道：“有钱。”
坐在副驾驶的杨欣怡‘嗯’了声：“咋啦？你说纪哥的车吗？”
他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
曾文：“不是。我是说这个别墅区，我听说连看房都要验资的。别的地方都是人挑房，这里可是要房挑人的。”
杨欣怡嘟囔道：“哪那么多破规矩，最后不都要花钱买啊，这不是强行给人分等级了。”
曾文：“你以为呢。有的时候小区里的住户也是房子的核心卖点之一。”
后排有人扒上车座：“所以说，纪哥他们住在这儿，末世前肯定特别有钱咯？”
曾文：“至少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有钱。”
不过想想也是，这俩人的说话做派一看就是从前养尊处优的，末世后也没吃什么苦，所以无论是外出交际，都仿佛刚从乌托邦出来的状态，很少为了什么事而担忧。
这种感觉在纪野身上分外明显。
他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的感觉，这种状态和性格一定是被无数次成功和满足所喂养而成的。
他们吃饭相处的时候自然也会聊天，互相了解下来，才得知截至目前为止，纪野都没怎么跟丧尸厮杀过，哪怕是外出寻找物资，这种概率也是少的可怜。
自然了，回程的路上他们倒是遇见过几只，曾文本着吃人嘴软，拿‘钱’办事的心态，率先冲上前去把那几只胡乱游荡的丧尸给解决了。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纪野抱着手臂靠在车边看他，一派悠闲姿态，没有丝毫对丧尸的惧怕。
当时曾文还以为他是相信自己能行，现在看来，或许那根本就是无论局面多坏都有底气解决的自信，或许他从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最后都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亦或是从未见过血腥的场面，才会对丧尸没有任何惧怕感。
说实话，还挺羡慕的。
能在末世后保持这样的状态，要么是自己有本事，要么是身边的人有本事。
显而易见，他两者都占了。
纪野轻车熟路地把车子开到16栋的车库门口，这个点郑思颜母女也都起床了，小瑜早就在日历上画圈圈等着两个哥哥回来，一听见车子的声音，二话不说就要去套衣服出门，被妈妈拦了拦。
郑思颜无奈笑道：“昨晚还说外面的风声吓人，这会儿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要冲出去，不怕冷了啊？”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距离不远的，我不怕！”
郑思颜：“想第一个出去迎接哥哥们是吧？”
小瑜用力点头：“嗯！！”
“好好好，”郑思颜帮她把耳罩也戴好，摸摸她脑袋：“哥哥们应该也想你了，去吧，跑慢点，小心摔跤。”
小瑜‘哎’了声，两腿一迈奔了出去，猪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紧跟其后，在门打开的那一刹冲了出去，油光水滑的毛发在雪地里格外明显，陆疏一下车就看见了。
“哥哥、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紧随其后，陆疏定睛一看，一只粉蓝色的团子艰难地踩过积雪，笨拙地朝自己奔了过来。
纪野‘嘿’了声：“她这哥哥是叫谁呢？”
猪咪的速度可要比小瑜快多了，曾文刚一下车，眼前一花，一只身子矫健的奶牛猫就原地起跳，借着车头一跃扑到了陆疏的肩膀上，手脚用力要爬上去，陆疏托了把它的屁股，方便它四爪牢牢站在自己肩膀上，且还有要往脑袋上爬的意思。
陆疏哭笑不得，自家猪咪表达想念的方式也太特别了。
纪野探身过来，手指在猪咪下巴挠了挠：“乖儿子，这几天有没有想你爹啊？”
猪咪响亮地‘喵’了声。
纪野权当它是回应了，应的也非常痛快：“哎！没白惦记你，真乖。”
说话间，陆疏往前迈了几大步去接小姑娘，成功让她抱住自己的腿，仰着脸脆生生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想你们了！”
陆疏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哥哥们也想你了，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纪野在旁插话：“你陆疏哥哥走的时候给你留的作业有没有做完啊？错了几题？”
小瑜动作一顿。
纪野见状便立即猜到了答案，凑近了故意道：“你陆疏哥哥在回来的路上还念叨呢，说你听话又聪明，作业肯定都写完了，而且一定不会有错题的，对吧？”
小瑜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脸：“哥哥，你们饿了吗？妈妈做饭了哦，今天吃海鲜疙瘩汤，很好喝的。”
纪野板着脸故作严肃：“怎么还转移话题？郑知瑜小朋友，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作业做好了没有？”
“……”陆疏好笑将他隔开：“行了，干什么呢，别逗她了。”
曾文等人挨在一块儿，眼睛又是看小瑜又是看猪咪，还有打量房子的，简直看不过来，正感叹呢，纪野在前头朝他们喊了一嗓子：“都别愣着了，外面冷，进来吧！”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那只奶牛买趴在陆疏的肩膀上，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刷地把脑袋转了回去，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主人进屋了。
小瑜自然也看见了这几个陌生人，她是不怎么怕生，但还是本能地在进屋之后跑到了妈妈身边，偷偷抓住了她的手。
“这位是我的朋友，姓郑，你们可以叫她郑姐，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她，我记得她曾经去你们学校开过讲座。这是她的女儿，”陆疏看着小姑娘微微笑了下：“他们也跟着哥哥叫你小瑜好不好啊？”
郑知瑜犹豫了下，点头：“好的。”她小声：“你们可以叫我小瑜。”
事实上，曾文他们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家的房子竟然是！有！暖！气！的！
这不只是大和豪华能给人带来的震撼了，两位大佬跟人一起住也不算什么，开过讲座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放，谁能告诉他们，陆疏和纪野是怎么做到让家里继续供暖的？？？
陆疏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几个人得先缓缓，先招呼他们脱外套坐下休息会儿，一边跟郑思颜简单说了下情况。
郑思颜没想到陆疏前几天刚跟自己说过要招人的事情，这出去了一趟，立马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专业还挺对口。
她去厨房给端了刚煮好的红枣枸杞银耳汤过来，给每人盛了一碗喝着先润润嗓子，反正回家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聊天。
曾文他们的行李并不多，因为带人回来是临时起意，隔壁的别墅暂时还没有收拾出来，家里还有房间，不着急分出去。
客房倒也干净整洁，稍微收拾下就行，陆疏本来还想动手的，杨欣怡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毕竟他们不是来做客，哪有坐在哪儿等着享受的道理。
效率一下高了不少，杨欣怡的房间就在郑思颜她们隔壁，因为都是女士，有什么不方便跟陆疏说的，她们之前也能沟通。
另外几个男生的房间都在一楼，做什么也蛮方便，设施齐备，生活物品仓库内多的是。
他们四人哪见过这种场面，现在许多超市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就算没有，他们每次在抢物资的时候也只能拿别人指缝里剩下的，哪儿见过这场面。
陆疏上来就把在别人看来非常重要的地方随意告知，搞得他们震惊之余还有种被接纳了的惊喜感。
要不是这会儿没条件，叫他们出去犁二里地都成。
分好房间，该给的东西给了，算是初步安顿好了，陆疏想着曾文开了一路的车，其他几个也没好好睡觉，不然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但曾文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竟然都摇了摇头。
陆疏不免疑惑：“怎么了？”
曾文道：“其实我们也有休息的，这会儿正激动着呢，都睡不着，要不哥你找点事情给我们做做，刚好给我们调调作息。”
“现在没事情给你们做。”纪野一开口就有不容忍拒绝的气场，哪怕他此刻正懒洋洋地搭着陆疏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捞着猪咪，看上去也像是能把他们指挥地团团转的大哥哥。
他道：“该休息的都去休息，哪怕睡几个小时都成，别那么亢奋，调作息慢慢来好了，我们没那么着急。”
郑思颜对这几个年轻人的初印象不错，跟着劝了几句，他们才颇为不好意思地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
陆疏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这几天在外面没条件，现下回家可以尽兴了。
当然，洗到半路有人偷偷钻进来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


第69章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听见了他们想要调整生物钟的对话, 纪野睡了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他一动，陆疏就跟着迷迷糊糊睁眼，声线微哑：“……怎么了？”
纪野低声道：“没什么。”
他凑过去亲了亲陆疏的额头与嘴唇, 被子里暖呼呼的，身体互相触碰着, 无论是触感还是温度都非常让人安心。
亲了两下, 不大满意，亦或是觉得还不够, 垂眸看着略长的发散乱在枕上的陆疏，手指没入发间，贴上去又吻嘴唇，亲昵地磨蹭了一番, 直把陆疏蹭的笑起来。
“刚回来第一天就不老实。”他说。
嗓音软绵绵的, 带着一点轻微的哑, 听得纪野心痒, 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低头涵住陆疏下唇唇瓣轻轻咬了下。
陆疏蹙眉假装吃痛, 柔软的舌面就贴了上来，扫过刚刚被咬的地方。
舔一下，再舔一下。
陆疏抬手揪住他的发尾, 不许他再凑上来, 半眯着眼睛道：“小狗本体又冒出来了啊？刚醒就来闹我。”
不对, 睡前也闹了的。
还以为他这几天正常了, 在外面的时候多数时候只是抱着陆疏亲一亲，并没有太多别的举动，所以他钻进浴室来的时候陆疏还只当他是不想浪费时间，谁曾想纪野像是忽然发作了皮肤饥渴症似的, 把陆疏压在浴室了亲了半晌。
要不是后面陆疏被他弄的有点想咬人了，纪野怕是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陆疏吹头发的时候他来道歉，小狗似的哼哼唧唧，捧着陆疏的脸一下下亲，搞得他都没脾气了，只扯了两下纪野半湿的发作为惩罚，这会儿倒好，一觉睡醒又来了。
他无奈笑道：“我们不是天天都待在一起么，你怎么还这样？”
纪野反问：“天天待在一起怎么了？”
陆疏顺着他的话道：“天天在一起就会习惯啊。”
可纪野的反应和表现就像是他们很久没见，或是好像第一次有这样的接触般。
纪野却对这个问题表达了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说？”
陆疏：“我说的不对吗？”
纪野自然而然地把他搂紧了：“不对啊。我感觉每天醒来看见你的时候都会觉得好喜欢，这又不是吃饭睡觉，为什么会习惯？”
他的理直气壮倒叫陆疏无话可说了，失笑道：“你说的对，是我肤浅了。”
纪野的回应则是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中。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谁都没有睡觉，陆疏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睡个回笼觉，几分钟后，他忽然道：“你在做什么？”
纪野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嗯？”
“……”陆疏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纪野无声地拒绝了。
他不止拒绝，还变本加厉。
陆疏原本还算是能克制住，可纪野的手持续作乱了几下，他的气息就不大稳了，压着声音提醒他：“喂。家里还有其他人呢。”
纪野的唇贴在他脖颈，气声悄悄：“家里的隔音做的很好。还有，那几个人都在楼下睡昏了，不会忽然要来找我们的。”
“……”陆疏来不及反省自己，他竟然被纪野说动了。
挣扎了小片刻之后，他眼睫微微颤动，往纪野怀里靠了靠，不自觉地开始配合将自己送过去，用脸颊贴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喘/息起来。
他们有外出计划的时候是默认不会在外面乱来的，毕竟没有暖气，各方面都很不方便，所以相关的东西都没带上，蒙头亲昵了片刻后，一条明显有健身痕迹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
肌肉充血，鼓起饱满的形状，指尖沾着一点可疑的水光，轻轻松松拉开床头的抽屉后，管状的物品和一小盒未拆封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混乱不堪，睫毛被生理泪水黏成一簇一簇，几乎睁不开眼。
床明明是软的，陆疏一直在往下陷，他本该闭上眼好好享受，亦或是睡一觉，可周遭的一切都好像在晃动，令他不能好好地躺在原地。
纪野的皮肤触感和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气息有些重，嘴唇的柔软顺着锁骨不断往下，有点痒，再被带着微微薄茧的掌心抚平，火热般的触感滑过全身，带来无数战栗。
陆疏一直觉得纪野在这种时候就像是一只矫健猎豹，咬着猎物的脖颈不肯松手，将他如同猎物般踩在爪下，非要‘戏弄’个够才好。
再次被放入温热的水流中时，陆疏的神智终于稍稍回归，按摩浴缸的水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腰和腿隐隐的酸痛在这一刻消弭了大半，他本能地轻哼了一声，往后靠了靠，后背碰到了纪野的胸膛。
纪野从背后将他环住，一个吻落在他的耳廓，顺带着帮陆疏揉了揉腰，喉咙里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陆疏将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懒懒道：“现在满意了？”
纪野默了默，委屈道：“难道你不爽吗？”
陆疏：“……”
纪野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陆疏给他回答，还以为他是睡着了，俯身看了眼，陆疏明显还是醒着的，纳闷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陆疏闭着眼：“你要我说什么？”
纪野晃他：“你刚刚难道不舒服吗？”
陆疏：“我怕我老实回答了，你等下又要折腾我。”
其实这话在无形中已经给了纪野答案，他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本能地把陆疏抱紧，美滋滋地在陆疏后颈亲了一口。
他们在楼上腻歪了半天，又休息了片刻。
再下楼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都已经醒了，正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边，投影仪上放着郑思颜给他们播放的综艺节目，手边还有水果零食。
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楼下，正被小瑜抱着舒舒服服地梳毛，尾巴一甩一甩的，时不时还会被投喂一口小零食，看上去非常惬意。
陆疏打了个哈欠，跟他们打招呼：“怎么都醒的这么早？”
曾文见到他们过来，先是双眸一亮，才不大好意思道：“太兴奋了，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想着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就起来了。”
陆疏望向其他人：“你们也是？”
几颗脑袋整齐点头。
陆疏失笑，在他们身侧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纪野顺手帮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刚好润润喉咙。
纪野趁着他喝水的时候问小瑜：“你妈妈呢？”
小瑜乖乖答道：“她还在实验室呢。她说厨房有吃的哦，饿了你们可以去拿的。”
“好，谢谢。”纪野转脸看向其他几个人：“是不是有问题想问？”
众人一致点头。
纪野换了个姿势，单臂撑在陆疏背后，交叠着双腿坐在他身边，姿态看上去非常放松：“问呗。谁先来？”
曾文闻言立即举手：“我！”
“干什么呢？”纪野好笑：“手放下来，现在不是在上课。”
陆疏搁下水杯，察觉道纪野在说‘上课’这两个字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小瑜给猪咪梳毛的动作好像停顿了一下。
“好好好。”曾文挠了挠脑袋：“就是，有些问题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问，感觉会比较冒昧。哥你能不能给我们划个范围啊？”
纪野：“没什么范围，有好奇的就直接说，如果我们不方便回答的话，会跳过你的问题。”
他这么说，曾文自然就放心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外面现在不是都停电了吗？为什么这里还是……”
曾文用余光扫了眼身侧的同伴，见他们的表情都是类似‘这你也敢问’‘这么勇’这种，瞬间心虚了一下，声音也随之变小：“……正常的。”
“这个啊。”纪野轻松道：“其实这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那天你们没有去X市，错过了一些事情，现在刚好分享一下。”
他把X市里的基地的情况跟众人分享了一下，既然一个大基地都能供电供暖，其他地方也能做到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纪野：“至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个说来话长，有空我会细细跟你们说的。”
“下一个谁？继续，问吧。”
“我我我！”曾文身边一个较为清秀的男生道：“纪哥，我想知道我们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承你们太大恩情了，不做点什么我们内心不安啊。”
几人再次一致点头。
这场面还蛮有意思，陆疏下意识笑了起来，道：“你们不用有太大压力。”
他望向那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陆疏记得对方叫喻白杨，很勤快的一个男生。
“至于做什么，那就不得不提到小瑜的妈妈了。”
陆疏道：“当时给你们互相介绍的时候，我提过她曾经去你们学校开过讲座的事情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该领域比较有名的教授，以后也是你们研究组的组长。”
曾文愣住：“研究组？”
纪野：“你们不是农业大学的么，那个谁，小杨，她说自己是农学专业的，对吧，什么作物遗传育种，栽培技术，当时你们跟我说过的。”
杨欣怡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哥你还记得啊。”
纪野：“专业对口了啊，当然得记得。郑姐手里头的研究正缺人，你们一来，研究小组也能建立了，‘经费’也能批了。据我所知，已经建立的基地已经有两所了，有很多地方已经搜不到物资了，得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不要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你们的作用还是蛮大的。”
说到这里，众人多多少少都明白过来了。
谁料想那天开玩笑的话竟一语中的。
还真是来种地的。


第70章 
但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 非常好的情况了。
因为陆疏身体有点小小的‘不舒服’，所以带着大家把家里绕了一圈的人是纪野。
早上只说了下基础设施，这下直接把人领到了郑思颜的实验室和恒温室, 本来整个三楼是纪野和陆疏一半，郑思颜一人一半, 这下她手下的人数骤增, 以后说不定要再划点位置出去。
储藏室不提，这已经看过了, 纪野又带人去‘冷库’转了一圈，告知他们有什么想吃的来这里找就可以。
厨房设备都挺齐全，调料更是要什么有什么，若是有自己想开个小灶吃夜宵或是单纯饿了想找点吃的, 来这里拿就行。
以及别墅内的防御系统, 供暖设备, 以及陆疏先前改装的循环水系统, 从他空间引出山泉水再过滤使用，大概讲了下怎么操作, 对这是怎么做到的只字未提。
曾文只当用的是外头的雪水，过滤净化过还是可以使用的，因此并没有太好奇。
供电供暖的事情, 陆疏倒是开诚布公地与别墅里的所有人都聊了聊。
当然, 有X市这个借口顶在前面, 很多事情就合理多了。
猪咪被一群大学生陪着上窜下跳地消耗了不少精力, 玩累了乖乖躺在陆疏身边翻肚皮睡觉，陆疏边摸边道：“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从认识的朋友处得知了还未被公开的某项研究内容，太复杂的我就不说了, 但其中最核心的东西，就是为家里供能的能源石。”
客厅内一片寂静，猪咪把尾巴抽在陆疏手腕的声音便分外清晰，他轻轻拍了下猪咪的屁股，继续道：“包括目前X市的‘未来’基地，也是在用能源石维持基地运转。”
“什、什么意思，”喻白杨匪夷所思道：“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类似于可以发射激光炮的能源吗？”
“差不多吧。”陆疏道：“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金矿，把开采出来的金子投入机器，机器用它来发电。”
曾文受到的震撼并不比喻白杨小，他甚至还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可现在别说公开了，大部分的基站被毁，网络无法建立，如果有人找到了这个东西，条件允许的话，甚至可以垄断啊。”
纪野：“可以这么说。”他微妙地停顿了几秒，反问道：“不过你觉得垄断是好事还是坏事？”
曾文：“这个……”
他环顾一圈，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睡前胡乱吹的头发，乱蓬蓬的有些炸：“如果这种东西能在自己手里的话，能垄断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毕竟现在没有官方来维持社会秩序了嘛，在所有的一切真的回归正轨，亦或是末世结束，文明社会再次到来前，谁会拒绝壮大自己的势力呢？
纪野挑眉道：“我认同你的说法。”
他扭头与陆疏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纪野顿时了然，道：“那么有些话我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能源石这个东西，我们手里是有一些的。”
这也就解答了他们关于别墅内设备正常运转的疑问，而且尽管有些话他们并没有说，但这些思维活跃的年轻人还是能够由此延伸出一些别的想法与猜测。
能源石这种东西一听就不简单，如果只能够发电的话，估计早就公开了。
纪野只说在维持防御系统的运转，可这系统到底是怎么个运转方式，能发挥怎样的作用和效果他一概没提。
或许喻白杨说的没错，能源石真的能用作到武器上，只是当下还没有那个条件去研究。
曾文听着总有种世界的发展进程被末世强行提前了的感觉，但对于和平主义的人来说，拿来生活作用总比变成武器伤人的好。
怪不得纪野和陆疏的状态就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末世一般，居住环境好，又有吃有喝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疑惑被解答，当下气氛不错，说说笑笑聊天的时候，让曾文有种好像回到了大学宿舍里的感觉。
那时除了课业实验之外，不是打游戏就是聊闲篇，拉着同学附近城市乱窜着玩，网上看到什么爬山挑战也要去试试。
这样的生活他本可以再享受几年，然而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他正出神呢，猪咪大概被陆疏摸的不耐烦了，从他手下逃脱，在茶几边上绕了几圈，忽地窜上他们这边的沙发，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屁股翘的高高的，尾巴笔直，脸上好像写着两个字：摸我。
曾文被它可爱到了，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
猪咪对他的手法还算是满意，仰头享受了一会儿，又觉得太单一，掉了个头对他，把屁股送到曾文手边。
曾文会意，轻轻地拍了两下它的尾巴根。
郑思颜则在跟陆疏说增添了人手后，可能要在外面开辟一块试验田的事情。
在做初期准备的时候，陆疏想的是空间里的东西是绝对够他和纪野生活的，哪怕是后面有意外情况再添几张嘴也供得起。
所以恒温室里的各项设备都是收物资的时候顺带的，陆疏一开始还做好了这些东西会放在空间里吃灰的准备，亦或是日后送给有需要的、用得上的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情况是陆疏没想到的，当郑思颜一开口，他第一反应就是当时应该在别墅后头建个玻璃温室大棚的。
不行，要搞建设了。
陆疏盯着正在撸猫撸的起劲的曾文，非常想问一句：你们有认识的建筑系搞土木工程的同学么。
当然，最后这话还是没说。
就算他们的确认识，这会也不知道上哪儿联系人去，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他抓了把头发，跟纪野闹完后洗了个澡，吹完后就没扎起来，垂落在前的发丝被他别到了耳朵后，边思索边道：“别墅后的小花园可以先用来做试验田。如果地方不够的话，可以再把院墙往外扩一扩，或是直接种在院外，再开个小门。”
纪野：“这主意不错，就在家后边，不用跑太远去干活。”
陆疏无奈道：“其实我倒更愿意建个玻璃温室的，现在的恒温室有些小了。”
“我想想啊。”纪野摸了下眉毛：“不然咱们也发无线电要点人才去？”
陆疏：“？”
他挑起单边的眉，匪夷所思道：“不说现在京市大部分的人都去曙光基地了，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不见得会来咱们这儿啊。”
陆疏提醒他：“我们甚至还没想好福利待遇，现在就招人未免太草率了。”
在陆疏的设想中，最好是把这一片别墅区圈下来，减掉部分已经没用了的绿化，再根据后续的发展来决定要不要扩大地方。
陆疏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了纪野一眼。
他们现在的默契不用说，这个眼神过后，纪野顿时猜到他有话想说，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着哈哈转脸去问曾文他们作为第一批加入的人才有何感想。
曾文正诧异呢，顺势就问了：“哥，你们也要建立基地啊？”
纪野靠在沙发边懒懒道：“怎么了？”
曾文实话实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俩这日子过的蛮好的，陆哥不是说京市已经有基地了么，建基地费心费力的，做这个干嘛？”
这要换做别人他还能猜一下对方想要感受下做老大的感觉，可陆疏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这种人，连纪野都像是怕麻烦的性格，16栋宛若乌托邦一般，他们完全可以在此处避世生活。
纪野单手撑在额边，另一手虚虚地环着陆疏，不紧不慢道：“我们倒是想在这安静生活什么都不管，但凡事无绝对，得多为以后考虑考虑啊。”
杨欣怡与郑思颜异口同声：“以后？”
这会儿人都在，不用互相传来传去的，纪野干脆就直说了：“基地不断发展建设，人员增多。既然是京市的基地，以后肯定是要把城里的物资收集个遍，早晚会摸到这里来的。”
喻白杨不解道：“摸到这里也没什么啊，顶多是大家打个招呼，或是想邀请你去基地呗。”
纪野有一下没一下用手指梳着陆疏的柔软发尾，边引导着他道：“是啊，可我们在这儿住的蛮好的，肯定不想去基地是不是？”
喻白杨点头：“没错。”
纪野：“如果来个好说话的，被拒绝也没什么，可要是不好说话的呢？”
他淡淡道：“有些事情不能想的太乐观，得做好最坏的准备。我当然相信基地里是有好人的，可也很难保证来的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是吧。”
“人的好奇心是很强的，我们不去基地，坚持住在这里，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他们一定会好奇我们是怎么做到的，甚至怀疑我们手里有存量非常多的能源石。”
“不仅如此，食物怎么算，物资又怎么算？就算基地看不上我们这点东西，其他人呢？”
陆疏跟着道：“其实我从前也是跟你差不多的想法，但后来发现实在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不进攻就是在坐以待毙。”
特别是在已经得知乔河很大概率也是重生的情况下。
他和纪野把话说的很明白，其他人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对其高瞻远瞩的想法表示了认同。
既然该聊的都聊完了，到了该准备晚餐的时候，谁都没闲着，纷纷表态要来帮忙。
陆疏并非那种一心奉献，孩子自告奋勇要帮忙做事时会拒绝的人，当即分派了任务。
好像新成员加入时都要吃一顿火锅，郑思颜时是这样，曾文他们来时也是这般。
杨欣怡感慨道：“这种天气吃火锅真是太幸福了。”
一到晚上天气就开始闹脾气，风刮的吓人，大把大把的雪被卷着往玻璃上铺，一会儿白茫茫一片，沙子似的滑落下来，在窗户上留下数道白印。
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陆疏故意从空间里翻出整块的牛肉给他们练手，还有拿水果做饮料榨汁的，既然都要帮忙，那谁也别闲着，活儿并不多，搭把手很快就做完了。
纪野反倒成了家里唯一一个没事干的人。
就连小瑜都在自告奋勇剥蒜，她正在挑战不在蒜瓣上留下一丝指甲印，模样可认真了。
纪野环顾一圈，只剩留在沙发上睡的四脚朝天的猪咪跟他一样闲，想了想，去拿了纸笔过来，开始在纸上列出他们下半年的计划。
陆疏的火锅底料是现炒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整个一楼几乎都挤满了这霸道的香气，他越写越饿，心思分散，就容易心猿意马。
想去黏着陆疏。
想贴在他背后，环着他的腰看他垂着眼拨弄锅里的菜肴，一边被嫌弃太黏人一边继续放任自己像牛皮糖似的贴在他背上。
还有，他其实在楼上的时候根本就没吃饱啊。
陆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状态的，迷迷糊糊的，几乎一直是半眯着眼看着自己，若是起身换姿势的时候分开片刻，就要伸手来寻他，哼哼着好像不舒服。
非要纪野重新俯下身贴紧他，才会心满意足地把人抱紧，不自觉地用脸颊去蹭他的肩膀，模样可粘人了。
偏偏他自己不觉得，舒服的时候还会无意识地去亲纪野的肩膀，太快或是太重承受不住就会张口咬下去，力道并不重，腿根都在一个劲地打颤。
就算陆疏不说纪野也能发现，他非常喜欢自己抱他，从后面抱喜欢，可以把腿搭在他身上；正面抱也喜欢，可以亲吻，用嘴唇去碰下巴和鼻尖，把所有音节都堵回去，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哽咽。
纪野有点坐不住了。
但现在挤在厨房里的人太多，他在小孩子面前还是比较注意的，小瑜在，他不好光明正大地去贴陆疏。
不然小姑娘还以为他在打样，也跟着凑过来抱住陆疏的腰要贴。
纪野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歪着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努力去分辨外面的声音，好让自己冷静些。
曾文带头热热闹闹地把锅子个端了出来，香气与白雾一同飘过，杨欣怡跟着嚷嚷了一声：“纪哥，来吃饭啦！”
餐厅服务生流水线上菜似的，曾文后头还跟着一长串，端菜拿碗的，就连小瑜都捧着一个自制迷你小料台，昂首挺胸地等夸。
雪越下越大，早晨回来时留下的车辙印被抹的一干二净，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屋内欢声笑语，火锅热气腾腾，一室明亮。
同一时刻，一辆豪华商务车从‘未来’基地驶出，朝着陆疏前几天曾经开过的路线而去。
副驾驶座上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打开手机里的短信，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数月前，丧尸刚爆发不久之后，他询问对方安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陆疏。他在心中默念。
不知道这次，我们会在什么情况下见面。


第71章 
尽管已经派人在能源矿的地方看守, 但乔河还是会定期来这里巡视一番，顺便带些能源石回去充实库存。
乔河其实知道自己这招比较险，正常情况下, 提前得知这样的秘密宝藏，怎么都该把它藏起来一点点搬空, 用以充实自己的实力。
可到底这里离基地有段距离, 要是不借别人的手，他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丧尸清扫干净。
本来现基地的首领就在好奇他是怎样做到正常运转基地供电取暖的, 要是频繁外出，或许会引起首领的注意，这也是潜在的风险。
所以乔河宁愿用这样的办法，踩着钢丝线的边缘守住这处能源矿, 再设下陷阱等着陆疏进圈套。
他就是在赌。
赌不仅自己重生, 陆疏也有一样的经历。
不然怎么解释他在原来的地方住的好好的, 忽然在末世前搬了家, 还称自己物资丰富，不用担心。
这明显是已经熟知了一切才会做出的应对举措。
乔河不知道陆疏的情况是否与自己相同,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所有记忆的，且重生的节点要比陆疏早，一点点想起前世的事情。
若他能够在一开始就全部都想起来的话, 当下的局面怕是会比现在好上几倍。
最重要的是, 他没有空间, 没办法像陆疏那样一挥手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装走, 不然的话哪里还需要搞这些手段。
想到这里，乔河非常用力地咬了下嘴唇，面容阴郁非常。
负责护送他来这里的两个人对乔河的态度算得上是毕恭毕敬，毕竟是执政官非常倚重的人, 供电的办法就是他琢磨出来的，可不就是个金饽饽么。
别管背后怎么不服气胡乱猜测，在乔河面前，他们还是不敢乱说话，或是表露出有什么不满的，包括那天满嘴抱怨的人也是。
表面上巡视了一圈后，乔河主动说车上给他们带了点吃的喝的，让守在这里的人去拿，顺便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拿了钥匙去开门取能源石，身后的背包里就放着采集的工具，冬天的衣服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顺着电磁门往下的路他走了数遍，已然烂熟于心，要不是习惯使然，怕是连手电筒都懒得拿。
毕竟能源石本体就是能够提供照明的，那种宛若宝石般的美丽和耀眼使它在末世来临前就曾经令人疯狂，想来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已经知晓它的作用了。
乔河并没有打算在X市待太久，尽管目前‘未来’基地的执政官待他还不错，但他还是更想要去以后的‘曙光’。
毕竟曙光的执政官严燃是他非常熟悉的人，他对此人的性格和弱点可谓是了如指掌。
再者，陆疏就算搬家，应该也不会离开京市。
而曙光就在京市。
他边走边想，脑子里转过各种念头，直到双脚离开台阶踩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才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今天没有看见能源矿的光？
乔河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心跳加速，快步走向往日经常去取能源石的地方。
手电筒的冷光扫过去，贴着岩壁的那一片能源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宛若一张嘲讽的大口。
是守在这里的人干的？执政官发现了这里的秘密，趁他不在这里的时候把能源矿给取走了？！！
可上面的采走了，地底应该还有，他目前还弄不到这么多人力物力可以把这里的能源石踩空……
最后两步路乔河几乎是扑过去的，身体贴紧了冰凉的地面，扒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用手电筒往里照，表情几乎狰狞。
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光束扫下去，几乎看不见底，足以见此处能源矿的深度，可此刻除了那些嶙峋锋利的山体石块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被搬空了。
-
陆疏严肃道：“我最近要忙一段时间。”
纪野正趴在沙发上玩iPad，闻言头也不抬道：“行啊领导，有什么指示？”
陆疏纠正道：“不是我们，是我。”
“？”纪野抬头望向他：“什么意思，不要我了？”
陆疏：“提醒一下哈，你不是一只狗。”
纪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立马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到陆疏的办公椅背后，扶着椅背让他转了个圈面朝自己，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俯下身盯着他：“怎么忽然要甩开我了，感情淡了？”
陆疏这段时间听曾文他们插科打诨多了，张口就来：“别发癫，好好说话。”
纪野垂下眼，神色委屈：“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以前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是一起的啊。”
陆疏淡淡：“空间里你也去？”
纪野：“嗯？”
陆疏：“我这段时间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泡在空间里，所有研究能源石的事情就得靠你一个人了。”
纪野：“泡在空间里？对你的精神会有影响吗？”
陆疏：“控制好时间就行。”
纪野一听，立马跟他翻旧账：“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陆疏：“结果我们顺利地拿到了东西，回来后我睡了一觉就恢复正常了。”
“……”纪野气笑了：“这么说是吧。”
陆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柔声道：“真没事，就是想充实下库存。”
纪野略一思索，明白了：“是在为之后做准备？当时想在楼下说的事情也是这个吧？”
陆疏颔首：“对。粮食不嫌多，趁着现在还有空，反正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耗费一些精神力而已。”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闹着玩儿似的种点绿叶菜和水果，得来点正经的了。
纪野有点犹豫：“这个，你从前做过没？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
“没有。”陆疏回答的很快：“我又不是有什么英雄病，非得牺牲自己来达到成全别人的目的。你放心，我现在惜命的很。”
这句话在表明态度的同时好像还暗搓搓地内涵了下纪野，他联想到上次陆疏跟他吵架时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没立即接话。
果然，陆疏见他沉默，似笑非笑地抬眼望过来：“你说我说的对吗？”
纪野有些尴尬地别开眼：“……没错。”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那个，‘闭关’是吧，从什么时候开始？”
陆疏依旧盯着他不肯挪开眼，神态狡黠：“明天吧。”
“哦，好。”纪野说着便要站直身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离开，从先前气势汹汹的猎犬变成心虚的狗狗，看得陆疏恶作剧心起，主动伸手拽住了他：“这就要走了？”
纪野垂眸看看他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修长清隽，骨节分明，皮肤细嫩，并没有因为这几次外出而冻伤，他想了想，反手握住。
陆疏眉心一跳，看着他把自己的手牵过去，贴在自己脸颊上，一双黑亮双眸望过来，不由得道：“做什么？”
“别让自己太累。”他说。
陆疏失笑：“我不会的。”
纪野：“说句私心过甚的话。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以后安静舒适的生活，不能本末倒置了。”
陆疏心头一暖，想起前世无数次纪野将自己的手捧在掌心呼气暖手的行为，低声说：“我知道了。”
纪野话锋一转：“所以你还是要丢下我了。”
陆疏：“…………”
怎么那么欠呢。
他板着脸在纪野的手腕拧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但纪野却是很配合地跟着拧起眉毛，装作吃痛般地‘嘶’了一声。
陆疏装作严肃道：“好好说话。”
纪野：“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陆疏：“你需要一点个人空间，不能总黏着我。”
纪野：“谁说的？我不需要。”
陆疏：“好吧。是我需要。”
纪野又给他摆委屈脸，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
陆疏没绷住先笑了，还来这招，真是屡试不爽。自己也是，回回都能上当。
他握着纪野的手借了点力道站起来，抬抬下巴示意纪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纪野不解，但还是跟着照做了。
陆疏经常在这里办公，椅背搭着一条软毯，专门还买了人体工学的靠背来缓解久坐的不适。
他抬头望向陆疏，意思很明显：怎么了？
陆疏没说话，他长腿一跨，双腿分开坐在了纪野的膝盖上。
纪野一惊，怕他从自己腿上滑下去，连忙托住陆疏的背，将他往自己面前抱了抱，好让他坐好。
双方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近，陆疏今天梳了个半扎发，发尾贴着脖颈打了个俏皮的卷。
纪野是个学陆疏精，男朋友做什么他也要做什么，发型和陆疏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嫌麻烦，并没有修剪刘海，前面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发际线非常整齐优越，头发黑韧浓密，几缕细碎的发从额前垂下来。
陆疏屈起手指，贴着纪野鼻梁的弧度往上蹭了下，语调很温柔：“抱紧一点。”
纪野眼皮一跳，依言将人抱紧了，本能地就要埋首在陆疏颈窝，尽情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味道。
然而陆疏却制止了他的动作，双手捧着他的脸摩挲了下脸颊的皮肤，再凑近覆上唇亲了一下。
这是……在哄他？
陆疏后退一些，盯着他笑眯眯的，果然像是在哄小孩似的：“我也不需要个人空间。喜欢你黏着我。”
纪野眨了下眼睛：“真的？”
陆疏：“真的。”
纪野：“那你别进空间了。”
陆疏一秒冷酷：“不行。”
纪野：“呵。”


第72章 
陆疏与纪野打完招呼后, 即刻不停地在空间里忙碌起来。
虽说是用精神力种地，但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一直在里面忙碌，好处是地方有的是, 成熟快，可以在短期内迅速囤积粮食, 还能借着季节变换增添作物品种。
陆疏觉得自己还蛮喜欢搞这个的, 成就感很强，跟他画出一副满意画作时的感觉不大一样, 却又都能让他异常愉悦。
加之空间内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作物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成熟，陆疏不断丰收，屯粮越积越多。
这种感觉像是在玩种田小游戏, 明明一直在重复相同的操作, 却还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吊着, 促使着他不知疲倦地继续下去。
与此同时, 院后的试验田跟着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吃饱喝足，居住条件好的没话说, 精神物质方面双富足，年轻人们劲头都很足，恨不得拿出两百分的状态来干活。
有时郑思颜看见他们冒着风雪还要出门干活都心惊胆战,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风小点/雪小点”再出去吧。
曾文却说没关系, 反正那块地儿挡风, 这会儿下的都是雪粒子, 有点像沙，一抓一把，好半天融化不了，大不了在院子里cos雪人, 进屋前再抖干净再是，有陆疏给他们的那些装备，不算是很冷。
陆疏从空间的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从农研所收来的大棚材料，一帮人一边从他下载出来的资料库里寻找大棚的搭建方法和注意事项。
其实玻璃水泥钢筋铁管之类的建筑材料陆疏是有收的，包括他空间内那批新金属，都是可以拿来给他们用的。
但说实话，若是要建玻璃温室，只他们几个人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郑思颜的科研进展是建立在作物受到末世影响变异之后，目前的状况下，普通大棚就已经够用了。
碍于天气原因，这一部分的工作做的并不快。
曾文他们在整理材料的时候，陆疏在种地；他们在清理后院的时候，陆疏在种地；后院歪歪扭扭撑起一个个圆拱塑料棚的时候，陆疏还是在种地。
种地，种地！一种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种地、种菜、种水果，抓鸡逮鱼放牛，精神力在空间四处窜梭，累了就出去吃饭睡觉亲男人，恢复过来后就再次进空间种地，昏天黑地，不知时日。
因为他的作息极其不稳定，要是空间内轮转到冬天的时候，工作量就会少一些，但若是丰收种植的季节，那他就会忙的不可开交。
纪野并不知道他空间里是什么情况，只能根据陆疏的形容来想象，有时候等半天不见陆疏出来，想着去工作室先忙一会儿，陆疏却忽然从空间里出来了。
纪野气的牙痒痒：都说谈恋爱后会有热恋期，他的热恋期呢？总不能是他单方面的‘热’和‘恋’吧？！
他怎么觉得自己跟陆疏就没有热恋期啊？？
这样阴差阳错好几次过后，纪野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某天晚上他逮住了刚好从空间里出来的陆疏，强迫他必须给自己一张进空间工作的时间作息表。
陆疏初听见时还以为纪野说错了，抬眼间对方神情异常坚定，才意识到纪野不是在开玩笑，茫然道：“什么作息表？”
这不就像是在打游戏么，状态好就多玩一会儿，状态不好就下线休息，要是太着迷的话，不到困到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的地步，也是不会去休息的。
当然了，陆疏并没有一口回绝。
他顺着纪野的话认真想了想，坦然道：“这个，好像还真的没那么稳定。”
纪野朝他竖起三根手指。
陆疏：“怎么？”
手蛮好看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晰，腕骨粗大，指甲形状饱满圆润，修剪的干干净净，是只赏心悦目的好手。
纪野故作沉重道：“我们已经整整错过三次了。”
陆疏：“什么三次？”
纪野加重字音：“我们的工作和休息时间，完全错开了。”
陆疏脱口而出：“三次很多吗？”
纪野抬眼望过来，眉眼微微耷着，有种面无表情的控诉感。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陆疏还是从善如流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了想，道：“很快就会忙完的。”
纪野轻‘呵’：“画饼。”
纪野：“粮食这种东西就像钱一样，你已经种地种上瘾了，谁会嫌钱多？”
陆疏难得说了个冷笑话：“数钞员？”
“……”纪野咬牙上前，单手捏住陆疏脸颊轻轻用力，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能不能意识到不能因为工作抛弃自己的生活啊！你看你现在，除了种地还是种地！”
陆疏有些心虚地抬手蹭了下鼻尖，好似在认真反省，实则毫无诚意：“我承认我有点沉迷，但如果换你来种的话，也会着迷的。”
纪野面无表情道：“截止目前为止，能让我着迷的只有人。”
陆疏非常聪明地没有去追问这个人究竟是谁，无奈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每天多出来几趟还不成么。”
纪野盯着他，不说话。
陆疏想了想，凑过来要亲他，罕见地被纪野给躲开了，亲了个空的时候陆疏还有几秒不可置信，眼瞳都跟着睁大了：“？”
不是，什么意思？
纪野控诉他：“你就会用这一招来敷衍我。”
他说这种话，做这种类似于委屈的表情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让陆疏很想笑。
并非觉得滑稽好笑，而是由衷觉得对方有点可爱，一边想哄他，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逗他。
见陆疏忍笑，明明两边唇角都在往下扯，可双眸却是弯着的，眸光晶亮非常，纪野一边喜欢，一边微恼道：“你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当然不是。”陆疏道：“难得见到你比较孩子气的一面。”
纪野：“哪里难得了。”
陆疏有意羞他：“至少在床上的时候没有。”
“……”纪野：“你喜欢那样？”
陆疏摇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恰好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到我的空间里看一看？”
纪野双眸先是一亮，随即转为犹豫：“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大好。”
陆疏微笑着劝说：“不会的，就一小会儿。而且如果你进入空间的意愿强烈的话，空间里不会太排斥你。我的意思是说，对我的影响很会少很多。”
纪野半信半疑：“真的？”
陆疏：“我诓骗你就为了拉你到我空间里参观一圈啊，我图什么。”
纪野仍在踌躇：“……需要很久吗？”
这个空间，说是陆疏的第二个精神世界也不为过，毕竟他可以在这里做许多现实世界都做不到的事情，要说对里面没有一点好奇的话是不可能的，纪野的确很想一探究竟。
陆疏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不断诱哄：“你别担心，不用很久，如果我不舒服的话会提前结束的。”
“毕竟我们现在是两个人，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冒险。”
陆疏的话最终还是说服了纪野，好奇心和想要更了解对方一点的欲望战胜了他难得的怯意，被陆疏拐上了‘贼船’。
纪野纳闷地感受着陆疏的举动：“这是什么仪式吗？”
对方正捧着自己的脸，抵着他的额，阖着双眸仿佛很虔诚的模样，看的纪野不解：“上次你收那两个人进空间的时候可是隔着一段距离就收进去的。”
“闭嘴。”陆疏道：“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纪野一听这话，顿时就老实了：“你说的对。”
他等了两秒钟：“进去之后，我需要做什么吗？”
陆疏：“需要安静。”
纪野：“……好的。”
其实陆疏眨眼间便能把纪野带进自己的空间里，当下不过是在逗他而已，贫过两句嘴后，便非常顺当地把人收进了空间，刻意放在了作为‘中转站’的别墅里。
纪野睁开眼的时候，要不是四周的环境不一样，他真以为陆疏还在逗自己。
他想象的空间情况应该更接近虚无，亦或是像是个电子屏那样，陆疏可以像玩游戏般在上面戳戳点点，拿取东西，种植作物，成熟收获。
然而不是。
空间别墅内明亮干净，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见久违了的青山秀水，满目绿意盎然，让纪野恍惚到还以为是什么电影画面亦或是游戏场景。
陆疏介绍道：“这里是我最近正在照料的麦田，很快就要成熟了。”
他这么说着，纪野眼前陡然一转，风吹麦浪，粼粼金色起起伏伏，从远处望去颇为壮观，一眼望不到头。
隔壁枇杷树上坠着一颗颗几乎快到拳头大小的金色果实，清甜香气若隐若现，打着转地飘到纪野鼻尖。
纪野看的几欲恍惚，又听陆疏道：“其实我还挺爱来这儿。”
方才还在开阔地带的金灿灿麦田内，一转眼，四周环境又变成深山之中，一道丝带般的溪流从对面山涧徐徐流淌而下，脚边也是它的其中一条分支，清凉扑面而来。
不知名的昆虫叫声，雀儿在头顶树梢叽叽喳喳，藤蔓缠绕着巨大树木的躯干，湿润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青草味将纪野包裹其中，已经过了太久暴雪末世生活的纪野此刻站在这里，只觉得恍如隔世。
……怪不得陆疏喜欢这里。
陆疏才从空间出来不久，状态调整的不算特别好，因此不能长时间把纪野留在里面，粗略参观一圈后，便将人放了出来。
不过他倒是觉得纪野进空间里后的感觉和先前收人时不大一样，通俗点来说就是，前者还算是舒服，后者无论是精神还是空间都有些轻微排斥的。
他以为会见到一个双眸熠熠，对这些新奇事物感到有趣和惊喜，可纪野在出来之后，表情却有些不易察觉地沉重。
陆疏：？
他不解道：“怎么这个表情，是没达到你预期的结果么？”
纪野盯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陆疏更不理解了：“还是刚从空间里出来，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刚切场景还挺快的，一般人说不定会有眩晕之感，不知道纪野是不是因为这个不舒服。
纪野还是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疏：“……？”
陆疏：“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别逼我揍你啊。”
这句威胁似乎起了一点点效用，纪野垂下眼，慢吞吞道：“我就是在想，为什么我不能也有个空间。”
陆疏挑眉：“羡慕啦？”他好笑着上前揉了把纪野的发，习惯性地揪了下他的半扎发小揪揪：“行了，我的不就是你的，无论是谁，能用得上不就得了。”
纪野仍旧不说话，却凑上来搂住了陆疏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慢吞吞地蹭了两下。
陆疏用指尖拨开他的发尾，指腹贴着温暖干燥的皮肤缓缓摩挲了两下，柔声哄道：“到底怎么了啊，纪野小朋友？”


第73章 
纪野闷闷道：“你累不累？”
陆疏想了想, 如实回答：“是有一点。”
“那先休息一下。”纪野半搂着陆疏把人抱到了沙发上，明明位置足够大，却还是坚持让陆疏趴在自己身上, 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垂落的发丝散在纪野颈间, 很软, 但也很痒。
陆疏的脸贴着他的胸肌，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和砰砰心跳, 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两下，放松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方式。
纪野的手掌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有点像是在哄他, 又像是在催促着陆疏休息。
但陆疏还是想不明白, 纪野究竟为什么不高兴。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你有我没有这种原因吧。
这个疑惑一直盘旋在他心头, 让陆疏哪怕是在这种安全感极强的情况下依旧睡不着, 扒拉扒拉纪野的袖子：“在想什么呢？”
纪野捏了下他的后颈，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还不睡。”
陆疏：“你还没说。”
纪野：“说什么？”
陆疏‘哼’了声：“装傻。”
纪野沉默片刻：“……其实也没什么。”
陆疏一听, 作势便要从纪野身上爬起来，被对方按住了肩膀：“干什么？”
陆疏淡淡道：“不说算了，我要去房间睡觉。”
纪野单手搂着他的肩膀, 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就在我身上睡。”
“不要。”陆疏道：“不想跟谜语人一起睡觉, 怕梦里都是解不开的谜团。”
“……”纪野拉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疏微抬眼皮, 只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纪野这才发现原来陆疏不笑的时候神色很冷, 给人一种注视都像是在亵渎的感觉，本能地自惭形秽起来。
纪野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陆疏的视线往下挪，落在他的手上。
纪野诡异地读懂了他的信号, 并没有再次继续收回手的动作，反而将他的手腕握紧了。
陆疏神色稍显满意，但还是没打算把此事翻篇，还是想要回房间去，纪野与他僵持了片刻，先一步退让投降，一边用双臂牢牢箍着陆疏，不许他退开。
热烘烘的气息贴在后背，纪野的肩膀要比他宽许多，从背后看，刚好可以将陆疏整个人拥在怀中，且他最喜欢埋肩的动作，依赖感更重。
陆疏因为他这个动作心软了几分，却没有立即松口亦或是做出回应的举动，任他抱着静静等待着纪野的解释。
纪野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断断续续，拖拖拉拉，好勉强才把一句话给说完整。
但陆疏还是听懂了。
纪野这是觉得空间里的环境比外面好太多，所以有些微妙的吃醋和难受，觉得自己被孤零零地丢在外面了。
大概是他也觉得这个念头太难以启齿，便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选择了从背后拥抱的姿势，这样陆疏看不见他的脸了。
很幼稚的想法。
但是纪野的话，倒也不奇怪。
陆疏从前没跟别人谈过恋爱，不知道一个完美的恋人应该是怎么样的，但对于自己而言，纪野的幼稚吃醋嫉妒和脾气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他觉得厌烦。相反的，他还很喜欢。
他喜欢直接的，甚至说是霸道的，像纪野这样以强硬的姿态非要在他的生活中占据很大一部分的人，哪怕是不成熟或是幼稚都没关系。
陆疏垂眸看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纪野的衣袖无意识地蹭上去了一些，腕骨粗大，手背青筋鼓起的线条十分明显，指尖抚过去，存在感很强。
陆疏：“所以是吃上空间的醋了？”
“……”纪野很想否认，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词来辩解，只好不作声将脑袋埋得更深，好半晌，闷闷挤出两个字：“不是。”
陆疏拖长尾音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每天我们睡在一起，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对方。三餐是一起吃的，有时甚至连洗澡都要一块儿，就这样，你还觉得不够？”
纪野：“不够。”
“睡觉的时候没有意识，时间就被浪费掉了，吃饭的时候也是各自在吃，洗澡的时候也是啊，就只能亲几下，而且现在家里不止我们两个人，多数时候都不算是两人世界。”
听他的声音，竟然是越说越委屈了。
饶是陆疏见多识广，还是被纪野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这事儿竟然可以这么算的。
那到底怎样才算是两人世界，算是被他认可的情侣相处？
……总不能是做的时候吧。
陆疏试探问道：“你这么说的话，那就只有我们俩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算是二人世界咯？”
纪野闷闷道：“差不多吧。”
陆疏真是好气又好笑：“你…你真是……”他想扯开纪野的手跟他好好辩驳一番，可转念一想，好像跟他也说不明白。
本来就不能用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和思想来对标纪野，陆疏遇到的那么多人里面，也只有这个最特殊，只此一个。
他拍了下纪野的手示意他松开，在纪野怀里转了个身，迎上垂着脑袋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年轻人，单手捧脸强行让他看着自己，一双垂垂狗眼无辜又委屈。
陆疏：“下次进空间把你一起带着？”
“不行。”纪野拒绝：“本来你在里面种地就已经很累了，不能再耗费多余的精神带上我。”
“那怎么办啊。”陆疏口吻苦恼：“再继续下去我的男朋友可是要难过死了。”
纪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地把人面对面抱了起来，双腿拢在自己背后，一手托着臀，一手扣着陆疏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嘴唇。
温热干燥的，唇面被舌尖涂上晶亮水色，牙关轻轻松松被撬开，湿热的舌头钻进来，舌尖薄薄的，灵活异常，蛇信般刮过上颚内壁，死死地缠住了陆疏的，直亲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用力揪着纪野肩膀的衣服。
整个人腾空，纪野不配合，没办法从他的臂弯里跳下来，一个大男人挂在他身上，竟然也能托的稳稳当当，带着薄茧的手掌顺着脊背往上攀爬，掌心温度滚烫。
陆疏不知道他忽然是被哪句话给刺激到了，但显然来势汹汹，难以招架，他甚至没有张嘴说话的机会，被纪野亲的呼吸急促，眸光迷离。
可纪野看上去仍有余力，明明桌案近在咫尺，旁边就是沙发，但他竟然还固执地用着这个姿势亲陆疏，且没有任何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
陆疏推了两下他的肩膀，纪野还以为他要换气，短暂地退开了几秒，耐心不足，马上又要亲上来，被陆疏捂着嘴挡住了。
“等、等一下。”陆疏急促喘道：“等下还要去吃饭。”
纪野没听懂他的暗示，咽了咽，忍着道：“你饿了吗？”
陆疏提醒他：“他们会来叫的。”
总不能在门上挂个牌子说，里面正在研究的重要时刻，不要来打扰吧？
新来这几个与郑思颜的理论十分相似，那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吃饭和睡觉。
真以为他们正在废寝忘食做研究，说不定还要来劝的。
在陆疏说这话的时候，纪野没忍住又凑上来亲了亲，一双黑眸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微微红肿的唇，喉结上下滑动，一副想亲的不得了的样子。
陆疏无意识舔了下唇，却没打算立马把这事儿翻篇：“亲完就算了啊？”
纪野哑声道：“我倒是想做点别的。”
“……”陆疏：“不是说这个。”
纪野想起来了。他把陆疏往怀里抱了抱，蹭了下他的脸颊，亲昵意味很重：“你只要多想想我就行了。”
陆疏抱着他的脖子，视线刚好落在他的喉结上：“没了？”
纪野的喉结在陆疏的注视下滑动了一下：“嗯。”
陆疏：“那你刚刚还那个反应？”
纪野：“我本来不想说的。”
陆疏：“不许。”他道：“下次再有这种时候，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后面我知道，会更生气。”
纪野挑了下眉，等着他的解释。
陆疏挣了挣，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双脚落地之后，拍了拍他的胸口：“别人就算了，但你不一样，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
晚餐丰盛。
不知是谁前一天晚上提了要吃面，郑思颜当场答允，隔天就做上了。
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很默契地在16栋内建立了新的‘规则’。
早上赖床不想起没关系，但晚上到点了得下班，除非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加班。
饭后无论是看电影综艺，打扑克玩游戏还是去健身房锻炼，哪怕又饿了再捣鼓顿夜宵都没关系，只要别去加班。
陆疏是很不提倡这种行为的，且外头的天气不好，夜里照明有限，若是通讯遇到问题，遇到危险想要求助都难。
这几个晚上天一黑下来外头风声就鬼哭狼嚎似的刮，听得像世界末日来前的信号，然而转念一想，现在可不就是在末世么。
因此在‘下班’过后，还有非常充裕的休息时间，现在家里最忙的人就是陆疏，他们只知道他在忙为日后建立基地做准备的事情，具体做什么却不清楚。
倒是纪野，因为没什么机会见到陆疏，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也没心情跟他们聊天，就连猪咪都是几个年轻人帮忙照顾的。
家里多了几个大学生的好处就是：猪咪有人陪玩了。
小瑜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个小孩，精力没有上蹿下跳的奶牛猫那么旺盛，加之她还有作业要做，猪咪还有余力跟陆疏搏斗。
而现在有曾文等人陪玩，每天一到睡觉时间猪咪就冲进房间倒头就睡，无论陆疏怎么扒拉都不带理的，只有被弄得烦了才会用后腿踹他两下。
郑思颜休息了片刻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既然要吃面，除了面之外，浇头小菜尤为重要。
杨欣怡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后来帮忙，一边跟着敲定了浇头的种类。
番茄鸡蛋不用说，拌面必吃，青椒肉丝，大火热油炒出来的，肉丝嫩滑，辣度不夸张，无论拌饭拌面吃都是一绝。
响油鳝丝，这道菜郑思颜拿手，多亏陆疏提供的新鲜食材，非常豪爽阔气地炒了一大盆，汤汁浓郁，单拌面都能吃一盘。
另外还有鱼香肉丝、地三鲜、炒的肉酱、香干丁，加上烫的一盆嫩嫩青菜和水培豆芽，两面金灿灿的荷包蛋在盘子里摞的非常夸张，简直是吃面自助，想要什么自己加。
面也分两种，喜欢吃汤面的现下的细面，用陆疏空间里抓来的山鸡炖的老母鸡汤吊鲜做的阳春面，后面无论加醋加辣都可以。
另外一锅是手擀面，口感非常筋道，煮熟后过了凉水，专门用来拌面吃，面吃一碗，浇头能吃两碗。
陆疏喜欢吃郑姐做的响油鳝丝，荷包蛋边缘焦香，加上一点点香油，味道好的不行。
曾文恨不得刨两大碗，他嗜辣嗜酸，非常贪心地把所有的料都加了一点，狠拌一大碗，唏哩呼噜吃完，再喝一碗醇香鸡汤溜缝，满足到想要躺在沙发上拍肚皮感叹。
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他们已经在后院搭了两个大棚，一个正常种植，一个只做头顶遮挡，用来做试验田来改良杂交品种，中间开辟出一条小路来，方便他们进出走动。
因为暴风雪的原因，这两个棚子加固再加固，生怕哪天风力加剧，把他们搭建的棚子掀翻了就算了，里面的作物可不能跟着卷走。
陆疏一直在偷偷往储藏室放东西，给他们一种寻宝般的感觉，忽然从某个角落里翻出他们需要的材料，只觉得运气好到爆棚，高兴到在别墅内欢呼。
陆疏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就像是他想要的玻璃温室，大概要等曙光基地运转成熟，各地都开始出现类似的组织之后才能推进。
他想要以发布任务的形式来支付一定报酬，从而雇有相关经验的人来帮忙搭建，这样双方便宜，要是有合适的人才，也可以招揽。
现在就是要等时间。
不过，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猪咪跟着曾文他们玩了一天了，多少有点倦怠感，一见到陆疏出现，吃饭的时候就黏着他，这会儿见他吃完了在窗户边欣赏雪景，陡然加速漂移朝陆疏奔来，轻盈一跃趴在了他的腿上。
陆疏被猪咪大王‘宠幸’了一回，难免惊喜，双腿并拢让它躺稳，给猪咪做起按摩来。
纪野怎么可能让陆疏一个人待着，几乎是他刚坐下，就立马跟着凑了过来，一手搭在陆疏的肩膀，让他往自己怀里靠，一边跟着去摸猪咪的粉嫩爪垫。
陆疏摸着摸着，唇角边溢出一丝笑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说，乔河现在应该已经发现能源矿被搬空了吧？”
“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第74章 
乔河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看守的所有人异口同声称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就算是换班也有旁人在场，哪怕是上厕所都会保证有人在山洞内。
就算他们夜里有睡觉，难道还能有人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绕过他们好几个人进入山洞里？
当然, 这点他们没提，一口咬死看守严格, 且并未在附近看见过任何可疑的人或车。
基地暂且能供电, 却并不代表全程的电力都能恢复，附近没有监控, 乔河无法得知究竟是否有人来过这里，更不好大张旗鼓地跟执政官说自己丢了东西。
可东西还能插翅而飞？！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矿脉太干净了，距离乔河上次来这里, 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 就算看守的人叛变, 到底要多少人的队伍以及怎样装备精良的队伍，才能把这里所有的能源矿刨的干干净净且不留一丝痕迹？
乔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一个名字。
陆疏。
末世几年, 除了植物动物出现了变异，还没听说过有人的身上发生了变异的，什么异能不异能的更是听都没听过。
植动物发生异变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有过类似的期盼, 希望奇迹同样能降临在人类身上。
可惜事与愿违, 蓝星的气候在倒退, 除人类以外的生命都在进化, 只有人类还在停滞不前。
陆疏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幸运儿。
除了他，似乎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了。
乔河敢笃定，陆疏一定有和自己一样的经历，他同样重生了。
所以他才能提前准备好末世前的相关准备, 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搬了家，回避与他联系，且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X市，把这里的能源石一扫而空。
想到这里，唇面一阵刺痛，乔河面无表情地舔了一下，铁锈味很重，他因为东西被搬空了的苍白面色因为这抹血而显得有些诡异的艳丽，在车边站了片刻后，乔河猛地拉开了车门，钻进车里。
守在各个关卡的人同时被召了回来，乔河的态度一改往日的平和，几乎是强硬地要求执政官梁晨照他说的做。
对方虽有些不满，但到底帮了他这个忙。
毕竟有许多事情他还要乔河帮忙，他暂时还不能失去这个人才。
乔河并没有盘问一些乱七八糟的，因为他与陆疏并不是同专业，没有他那样随手画就的能力，因此只能跟几批轮换守在关卡的人大概形容陆疏的样貌，用略严肃的语气要求他们必须仔仔细细回忆这几天见过的每一个人。
当下的气氛并不算太好，有点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出事了，不好在明面上与之作对，心里却在犯嘀咕，不知道乔河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些天天气不好，无论是路过还是进入X市的人有限，那半包烟还热乎着呢，乔河一提，络腮胡大汉就立即想了起来，小学生似的在一干人中举起了手。
乔河眸光一凝，大步走过去：“你见过？”
络腮胡抓了抓脸，犹豫道：“听着吧，有点像。不过他们是两个人，两个男的。”
乔河的脸色因为这句关键词而难看了几分，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阴沉着脸道：“这两个人都长什么模样，仔细形容一下，把你记得的东西都说出来。”
络腮胡刚要开口，又被他制止：“等等。”乔河环顾四周：“你跟我过来。”
十来人一脸茫然，包括一直压着火气等在旁边的梁晨也是如此，所有人都没搞懂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乔河显而易见心情不佳，只能先等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说。
乔河把络腮胡领进了会议室旁边的隔间内，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局促：“乔、乔部长，我能问一下，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乔河紧蹙着眉：“不要废话，说你知道的，其余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络腮胡有点怕自己摊上事儿，搓着手有些犹豫不决，一边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行为，但乔河正盯着呢，目光十分不善，他也不好临时反悔装傻，硬着头皮道：“我就是觉得这俩人蛮年轻的，还开着好车，所以就多留意了下，但是当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挺正常的。”
乔河不耐烦道：“说重点。”
重点？他俩长啥样啊？
络腮胡讪讪道：“开车的那个男的长得还行，梳个背头，看上去还挺拽的，旁边那个就比较秀气，但脸色都挺好，不像是在末世里吃过苦的，说话也很客气。哦，那个秀气的还有点像老师，有点文绉绉的。”
乔河没说话。
络腮胡见他沉默，神色晦暗不明，小心翼翼问：“这些够不够啊？多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乔河面无表情道：“你没问他们为什么来X市？”
“问了啊！他还说想来咱们基地呢！”
乔河眼皮直跳：“所以你们也没有看见他们离开是吧？”
络腮胡茫然道：“都到基地来了，好吃好喝的，还供电供暖，他俩干啥还走啊？”
……蠢货！
乔河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抄起手边的椅子砸在络腮胡的脸上，但顾忌着外面还有人在等，忍得异常辛苦，几乎是拼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先出去。”
络腮胡本能觉得不妙，乔河让他走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地脚底抹油先溜了。
外头的人一见他出来，齐刷刷用眼神询问：啥事儿啊？
梁晨也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说实话，络腮胡也没完全搞明白。
他听说过乔河派人设圈套蹲仇人的事情，一开始只觉得荒唐，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那点恩恩怨怨，不分主次。
不过现在结合乔河的反应来看，这仇怕是不小呢。
那天经过关卡的两个年轻人，多半就是乔河的仇人了。
他朝众人摊手，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搞明白，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乔河出来。
等了片刻后，梁晨先开口叫他们散了，自己则去敲响了乔河办公室的门。
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进来。”
梁晨暗自松了口气，推门迈入，开门见山道：“小乔，到底怎么回事？”
乔河最烦他这样叫自己，一个借势被自己捧上去的人罢了，要不是他在后方运作，什么基地不基地的，山贼草寇的狗窝都不如，哪还能顶着执政官的名号耍派头，迟早都是冻死在外面的命。
他闭了下眼睛，平静道：“我的仇敌来了X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转了一圈，又走了。”
梁晨一听，由衷觉得这就是屁大点的事儿，先前配合他过家家式的守株待兔是给他面子，但这都末世了，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还计较之前那点恩怨实在没意思。
当然，如果是杀人父母的大仇那就当他没说。
可现在到底是没以前那种条件，抓人不容易。
梁晨想了想，劝慰道：“你也别太生气了，等下我就出去跟他们知会一声，要是下次你那仇敌再来，一定当场把人扣下，送来给你处置。”
乔河冷笑：“不会有下次了。”
梁晨一愣：“怎么？你知道他们后面会去哪儿？”
乔河：“他是京市的人，不会跑来X市落脚的。”
梁晨更茫然了：“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乔河：“来偷走我的东西。”
他语速很快：“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让基地恢复电力供应吗？若我告诉你，这样东西已经被对方偷走了呢？”
这句话对于梁晨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今天之前他还在做开启末世新时代的美梦，作为第一个大基地的执政官，绝对会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是整个基地的老大，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这和古代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谁要是敢违抗他就要被丢出去喂丧尸，整个X市都是他的地盘。
然而现在，乔河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就将他的美梦击碎了。
梁晨愣了片刻，第一反应是：“你在跟我开玩笑？”
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被偷走？！
他也因此想明白了什么，那几个乔河要求重点监视的地方，其中一定有一处是他的藏宝之地，顿时勃然大怒道：“你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在基地？？”
乔河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因为那个东西我拿不走。”
“……他妈的，”梁晨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吧！基地这么多人，一旦断电，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乔河反问：“你需要吗？”
梁晨又是一愣。
乔河：“投奔过来充数的人而已，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对他们有感情吗？这些人的死活你真的在乎？如果你回答是的话，好，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供能的是能源矿，运气好就能搞到的东西，趁着基地现在还能运转，叫你的手下出去找吧。”
梁晨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乔河的态度。
在这之前，他还是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军师’，一转眼，仿若变了个人般冷酷无情，信息量大的话一段一段抛出来，根本不给他机会反应。
梁晨难得敏锐一回，从他的这些话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信号：“……那你呢？”
-
京市曙光基地的招揽无线电频率最近有所下降，不知是人数已经足够，还是旁的原因，从X市回来之后，风雪加剧，别墅区附近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而在这期间，纪野恢复了别墅区内外的监控，改换线路将总控制室移到了16栋，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时查看外面的情况，以防有不速之客前来作乱。
杨欣怡来的巧，住进来没多久后就是自己的生日，她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曾文嘴快，先一步传出去了，搞得大家还挺兴师动众，纷纷说不能敷衍了事。
陆疏本想用空间里存着的蛋糕给她过生日的，可想想好像破绽太大，干脆自己动手，反正家里的设备齐全到不能再齐全，手作的条件是完全具备的。
其他人不用说，她这几个同学都是跟她共患难过来的，感情非比寻常。
杨欣怡的父母都在京市，丧尸爆发的那天，他们刚好外出，杨欣怡当天就没能联系上他们，后来在曾文等人的陪同下回了趟家，家中空空如也。
她也曾自欺欺人想过父母有可能是去避难所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某处好好地活着，但心里却有个声音无比清晰：他们大概率是不在了。
其他人的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倒是喻白杨的父母成功去了避难所，可丧尸潮过后，也联系不上了。
如今他们四人算是相依为命的家人，末世后的第一个生日，无论是谁的，都注定不会寻常。
别墅内飘了几天黄油烘焙的霸道香气，这也就是外头风雪太大，不然路过此地的人说不定都会察觉，实在是太香，香到纪野这个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人都开始期盼，今天的下午茶陆疏会做些什么。
第一天他做了牛角包，内陷滚烫柔软，夹杂着一点点蜜意，陆疏加了新花样，什么巧克力流心，草莓酱和抹茶，每个口味都好吃。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夹冰淇淋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现在就能通网，拍个吃播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看他们一边吃一边笑的样子。
第二天是奶油号角，陆疏失败了几次，再出来的成品就十分完美了，原味奶油不用说，细滑甜蜜，巧克力的更是香气馥郁，更夸张的还有奥利奥夹心的，加上巧克力脆啵啵，吃的杨欣怡一边捧着一边吸溜，生怕掉下一片酥皮到地上。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
猪咪作为这个家里的‘老大’，陆疏自然不会少了它的，宠物奶油安排上，配料改动过的牛角包和小酥皮卷吃的猪咪不知道怎么办好，猫碗边上都是一圈抖落下来的料。
它舍不得，但是酥皮黏在地板上纹丝不动，急的它用爪子去扒拉，弓起背在地上乱刨，模样好笑又可爱。
最后还是陆疏前去解救，把地板擦干净，这才让猪咪的‘强迫症’缓解了一些，心满意足地就着纪野的手舔奶油，舔出一圈白胡子。
这样甜品轰炸了好几天之后，杨欣怡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第75章 
当下的环境中, 想要准备礼物不是那么容易，不像从前，线上线下都有的挑, 想要什么买什么。
郑思颜思来想去，动手给杨欣怡织了条围巾, 当然, 原材料还是从陆疏的储藏室里挑的。
围巾很暖和，织法特别, 颜色是问过了杨欣怡之后才选的，很衬人的米色，羊毛柔软，非常暖和。
不止是他, 在这之前, 陆疏旁敲侧击地问了众人想要给杨欣怡送什么礼物, 隔天他们再去储藏室找东西的时候, 那些东西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陆疏去放东西的时候纪野陪同着，看着他费神要怎样自然把东西放进去, 还要看起来像是之前被遗漏在这儿，并非突然出现的效果，好笑道：“你也真是早早就开始当圣诞老人了。”
陆疏轻飘飘剜他一眼, 不紧不慢地继续端详了下视觉效果, 道：“想要守好秘密就得下功夫, 这几个小孩只想热热闹闹一起过个生日, 我自然要帮他们满足愿望。”
喻白杨还是少女心思，觉得杨欣怡或许会喜欢一些亮晶晶的漂亮东西，尽管现在没有什么机会佩戴，出门也得穿的厚厚的, 但不妨碍把东西戴在里面啊。
再说家里不是有地暖呢，他们待在屋子里的时候都是穿着常服的，不妨碍。
陆疏给了他选择，不仅有可以穿起来戴的亮晶晶的珠子，还有需要自己动手的钻石和素链。
初期在外扫货的时候路过黄金珠宝柜台，陆疏收了些东西和工具，放了一袋金豆和一套工具在柜子里，无论喻白杨有什么想法都能尝试做做看。
其他几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这会儿没有条件，只有手工的东西拿得出手，但凡陆疏能拿得出来的，原材料都给他们备好了。
就连小瑜都准备了只兔子玩偶给杨欣怡，好大一只，几乎等身比高，认认真真地给兔子做了衣服和手脚，想着要是姐姐晚上一个人睡觉的话可以抱着它。
至于陆疏和纪野。
陆疏准备了一套新的外出装备，一小袋能源石，以防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备用。
纪野花了点时间给杨欣怡做了个防身装备，和陆疏的那支差不多，小型的能源枪，重量适度，威力却极强。
所有的礼物都非常有仪式感地被装进礼盒里——材料还是陆疏赞助，一大帮人吭哧吭哧量尺寸剪裁包装，场面非常壮观整齐，却也很暖心。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在瞒着杨欣怡的情况下进行的。
生日当天她睡了个痛快的懒觉，闹钟被小瑜晚上摸进来偷摸给关掉了，一觉醒来，手机上的数字令她睁大了眼睛，慌里慌张地穿鞋套衣服要往外冲，曾文刚好路过，将她拦住了。
曾文道：“急什么？”
杨欣怡跺脚：“今天说好要去弄试验田的！”
曾文：“不弄了，今天放假一天。”
杨欣怡愣住：“啊？陆哥要出门吗？”
曾文忍笑：“这么大的雪出什么门，今天是你生日啊，忘了？”
“？”杨欣怡完全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做了什么，就连陆疏频繁烘焙的行为也套了个，看他们辛苦所以加下午茶的借口，她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
她两颗眼珠睁得圆溜溜，不可置信道：“可是，我没有说要过生日啊？”
曾文下巴微抬，轻飘飘道：“你说了不算。”
“回房间换衣服吧，洗漱完来餐厅吃饭，有长寿面。”
说完，非常潇洒地给杨欣怡留了个背影，看着还蛮傲娇，留下完全呆滞的寿星本人，拎着外套站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
骗人的吧？都末世了居然还能有生日可以过？
杨欣怡一边在心中暗想如果曾文是骗她的就完了，一边怀揣着一点希翼，不敢先去厨房一探究竟，乖乖地回了房间洗漱换衣服，心脏狂跳地去了客厅找人。
远远地，有浓郁的骨汤香气飘出来，香的她不自觉多嗅了两下，胃里叽里咕噜做怪。
郑思颜带着小瑜正在客厅拿着逗猫棒逗猪咪玩，见到她异口同声：“生日快乐。”
杨欣怡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眼眶发热，哑声说了句谢谢，继续去厨房找陆疏。
陆疏正在厨房擀面，见到她来，朝人微微一笑：“生日快乐。刚好你过来了，喜欢吃粗面还是细一点的面？”
杨欣怡盯着他，努力压下了喉咙里的哽咽，尽量挤出一个微笑：“我喜欢细面。”
陆疏：“好，那就细面。”
在旁洗菜的纪野搭腔道：“你陆哥做手擀面可有一手了，别的不说，你那一碗里的面条绝对是完完整整的一根，你就等吃吧，包满意的。”
陆疏好笑瞥他一眼，在杨欣怡来之前，纪野明明还缠磨了一番，非要陆疏答应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定也要享受同等待遇不可，完全是小孩子怕偏心的模样。
他明明知道要是自己过生日的话，陆疏的阵仗只会更夸张，但偏要陆疏张口保证，好像可以提前享受这点特权似的。
杨欣怡却不肯走：“我、我能做什么？纪哥，我来洗菜吧……”
“去去去，”纪野挡了她一下：“乖乖去客厅待着等吃吧，我们的‘传统’是寿星不动手，今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客气，不差你干这点活。”
早在杨欣怡起床之前，那几个小伙子就已经轻手轻脚地帮忙做了许多了，这会儿就等着长寿面下锅，马上就能吃饭。
杨欣怡愣愣看着陆疏背影，显然是有经验的，手下动作非常有章法，干净利落，有条不紊。
这样的背影，她从前在家里也见过。
或许是误打误撞吧，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曾文也不知道，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都是妈妈做长寿面的。
每一次都像是这样，妈妈轻声细语地叫她去客厅等着吃就好，爸爸忍不住开口替妈妈炫耀，说她手艺好，每次都能保证长寿面一整根不会断。
这样的对话，哪怕每一年都上演也不会疲倦。
杨欣怡觉得自己并不算是非常感性的人，可当这一幕巧合地重复上演，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哥……”她微微哽咽道：“你要是女的就好了。”
纪野立即黑了脸，扭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陆疏现在就已经男女通吃了，他要是女的，追求者怕是要翻两倍不止，他得上哪儿排队去？
杨欣怡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顶着两只荷包蛋眼结结巴巴道歉：“不是、我的意思是，陆哥看起来很像我的妈妈。”
“……”纪野无语道：“会不会说话？”
陆疏暗自用手肘撞了撞纪野，提醒他温柔点儿，自己则洗了手擦干净，抽了几张纸巾上前，嗓音温和：“想妈妈了？”
杨欣怡哽咽着点头：“你们俩刚刚的样子，特别像我爸妈。”
纪野无奈地扶了下眉，这回没说话了。
陆疏已经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没有再多问，递过纸巾让她擦擦脸：“对他们而言，你现在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杨欣怡默默流泪，跟着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都在外面，要是不想出去留在这里也行，”陆疏嗓音含笑：“想不想吃冰淇淋？”
杨欣怡是冰淇淋重度爱好者，一开始用牛角包夹冰淇淋的吃法就是她想出来的，要不是怕自己把陆疏库存的冰淇淋全吃完了，她恨不得天天吃。
杨欣怡没忍住笑了出来，边哭边笑，扁着嘴好像很委屈的模样：“这才刚起床，也能吃冰淇淋吗？”
陆疏挑眉：“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如果你想吃的话，可以。”顿顿，又补充道：“但不许吃多了。”
杨欣怡得到了允准，见陆疏不拦，真的从冰箱里翻出一支牛奶小布丁吃，又怕曾文忽然搞突然袭击进来看见要说她，一边吃一边望着客厅的方向，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纪野见状好笑道：“吃个冰棍吃的这么好笑的你还真是头一个，就这么怕曾文啊？”
“嘘！”杨欣怡连忙制止：“哥你声音小点！曾文耳朵可尖了！”
陆疏笑而不语。
其实就是她吃起冰的来没个数，夸张的时候一天六七根都不在话下，要是不拦着，还能吃更多，天气热的时候愈发不得了。
她吃这么久，也就翻过一回车，当时也是巧了，前一天挂着汗吹空调受了风，隔天又在太阳底下干活，因为热没忍住多吃了几根冰棍，结果疼的死去活来，差点没晕在地里。
当时刚好曾文在旁边，吓得也是魂飞魄散，连忙把人抱着打车去了医院，陪着挂了两天的水。
只是杨欣怡记吃不记打，好了之后还想吃，一点儿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该吃还是吃，看的曾文心惊肉跳的，生怕她再上演一次医院惊魂。
特别是在末世的情况下，别墅里没有一个学医的，小痛小病的还好，对症下药就行，可要是弄个肠胃炎什么的，谁给治？
因此这段时间曾文管她最重，搞得杨欣怡每次吃冰淇淋的时候都觉得背后有一道警告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吃的她胆战心惊。
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吃完一整根小布丁，曾文都没有忽然从某个角落里忽然冒出来。
杨欣怡心满意足。
吃完等了一会儿，她大摇大摆地出了厨房，陆疏在后头摇头感慨：“果然是像小孩子一样。”
纪野道：“你不是一直都把他们当小孩儿看么。”
陆疏：“吃醋了？”
“……”纪野说：“没有。”
陆疏淡淡道：“没有就好，毕竟你是个成年人了，比他们要大好几岁呢，凡事不能太计较。”
纪野：“…………”
他磨了磨有些尖锐的虎牙，忽地伸手把陆疏拽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手臂抵在他脖颈的位置，咬牙切齿道：“说什么呢？”
陆疏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语调却绷着没什么起伏：“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么。”
纪野闷声道：“你听得出他们的口是心非，就听不出我的啊？”
陆疏故作惊讶：“怎么，你竟然是在口是心非吗？”
“……”纪野咬牙加重力道：“喂！”
其实他并没有用太大力气，但架不住陆疏爱演，装模作样地嚷嚷疼，纪野一惊，连忙松开了手，握着陆疏的肩膀让人转过来，俯身看他的脖颈：“疼吗？”
陆疏没说话，只笑着看他。
纪野抬眼一看，立即就明白过来陆疏这是在逗他玩呢，没好气道：“又来这一招。”
“哎，”陆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不是你在乱吃飞醋吗？”
纪野撅了下嘴：“……说两句也不行。”
他顿顿，表情看不出异常，声线却更委屈了：“你对谁都那么好。”
好么。这是真吃醋了。


第76章 
这句话纪野从前仿佛也说过, 陆疏只当是纪野蒙了层滤镜，才会觉得自己仿若救世主般对谁都友善的不得了，在这个场景下再提, 酸溜溜的语气自不用说，甚至是开始羡慕起杨欣怡的待遇了。
陆疏掰正他的脸, 让纪野直直与自己对视, 盯着他的眼睛说：“凭心而论，我对她, 他们，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对你上心，对你好。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 为什么还要吃醋？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纪野：“我当然知道。就是。”他的视线落在陆疏面上, 眉目之间似有苦恼之色, 犹豫了几秒了之后, 还是诚实说了：“我就是想让你只看着我。”
陆疏眉峰微扬：“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纪野怨念道：“知道啊。可还能不允许人有私心么？我本来就不是非常大度的那种人。”
他总觉得，陆疏的目光就该落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温柔亦或是旁的语调神态，最好只有自己能看到听到，他不会为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驻足。
尽管现实情况不会像他幻想的那样美妙, 但纪野还是会时不时冒出类似的念头, 藏在心里酸酸地压着绕几圈, 再装作没事人那样笑着去跟陆疏贴贴。
没办法, 他又没办法真的不在意。
只能像这样，偶尔偶尔地在陆疏面前小小别扭一下，哪怕只换来一句哄也好。
陆疏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胡乱揉了两下, 看着他的脸颊被自己揉变了形，嘴唇被他往中间挤的变成了嘟嘟嘴，看上去有点像是故意在卖萌。
可陆疏喜欢，还凑上去啵了下他的鸭子嘴，轻笑道：“小气鬼。”
纪野垂眼看他，眼尾睫毛格外的密，延伸出一小片的阴影，显得他原先略微锋利的眼神视觉效果上像是狗狗眼，眼珠湿润润的，好像一只双眸发光的小狗。
陆疏微微笑着，又亲了他一下，没等纪野做出回应或是说什么话，凑上来，贴着唇再吻。
纪野完全被他亲懵了。
一下又一下，边亲边笑，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亲的纪野心尖柔软，本能地反手抱住了他，低头想要重重地亲下去，却被陆疏拽住了后领，压着嗓音笑道：“他们进来了。”
“……”怎么这么不巧。
纪野无可奈何地直起身子，转身看向热热闹闹簇拥着进来的曾文等人，各自拿碗筷端锅，边感叹好香好香。
曾文端了一锅香喷喷的浓醇骨汤，视线从桌面扫过的时候，无意间扫过脚边的垃圾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冰淇淋的塑料包装袋。
曾文轻呵一声，什么都没说，端着汤出去了。
这一锅浓浓骨汤用来煮面条吃，哪怕不加什么配菜都能让人满足地吃完一整碗，更别说里头炖的烂糊的排骨肉多到几乎和面持平。
杨欣怡那碗是所有人当中最特殊的，她屏住呼吸夹着面抬起手腕，果然是完完整整的一根，火候掌控的刚刚好，既不生硬，也没有软到让人感觉没有滋味。
她的碗底还卧着两只荷包蛋，圆鼓鼓地躺在汤里，旁边摆盘似的支着几朵绿叶菜，卖相甚至有点像漫画里的截图。
杨欣怡很虔诚、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把这碗生日面吃了个精光，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这天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放假，因为陆疏提前放了话，大家也没有什么工作的心思，满脑子都是玩。
尽管当下的条件有限，但要是想玩，总会有办法的。
杨欣怡觉得自己就像整个部门的领导一样，一会儿被邀请着拉去打打游戏，一会儿又被喊着去丢飞镖，偶尔再去检查一下小瑜的作业，背着手的样子像个遛弯的老前辈，心里却非常高兴，感觉自己像是巡视领地的王。
而陆疏还有别的礼物要送给她。
他忙碌了这些天，头一回启用自己的另一件工作室。
表面上看，他不过半年没有碰这些东西而已，但实际上，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拿起过画笔了。
杨欣怡被带过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工具刚开始往外摆的时候仍没猜到正确答案，毕竟陆疏并没有跟他们深入聊过自己从前的职业。
倒是纪野的很好猜，别墅里就有展示柜，他还有专门的训练机器，曾文也玩过，唯一的感受就是跟在游戏厅里投币玩的那种太不一样了，有点撑不住。
以他的性格从事这种职业并不让人意外，反而是陆疏没有主动提起过。
他们私底下猜过，陆疏气质好毋庸置疑，平时做事不疾不徐，非常有条理，待人处事方面也叫人觉得如沐春风，看上去像是好家庭出来的孩子。
开赛车的有钱这个谁都知道，但陆疏平时的生活习惯以及他的穿戴用品也能看出来他是习惯用好东西的。
杨欣怡天马行空过，觉得他是什么明星家庭的孩子，亦或是那种书香世家，父母和家里的老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他才沾染的一身书卷气，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画具颜料一一摆开，东西多到看的人眼花缭乱，但都收拾的很干净，使用准备时也收拾的很妥当，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般，一看就是从前经常摆弄过的，杨欣怡呆了呆，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位的含金量，只问道：“陆哥，你是学画画的啊？”
说‘学’似乎不大妥当，但的确也没有说错，陆疏‘嗯’了声：“思来想去，还是留点东西比较好，送你一副肖像画作为生日礼物，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个礼，杨欣怡自然也不例外。
在明白陆疏打算做什么之后她就已经本能地兴奋了起来，又想凑过去看陆疏在做什么，又怕他嫌弃自己乱动，打扰他的创作思绪，小心翼翼道：“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陆疏微微一笑：“我觉得，大部分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的吗！”杨欣怡还是没忍住激动站了起来，朝陆疏的位置走了几步：“不瞒你说陆哥，其实我一直想要一副自画像来着，但我身边又没有会画画的，网上找的又贵还不能保证质量，所以就只能将这个想法搁置了。”
这个生日礼物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不夸张的说，只要陆疏画的有那么一丢丢像她，她就非常满意了。
“这么巧。”陆疏说：“那我算是误打误撞了。”
他仔细询问了杨欣怡的想法，喜好，想要的风格，期间她还回房间里换了身衣服，摆弄了头发，动静不算很大，但也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比如纪野。
知道陆疏有事要做没办法陪自己，他先是如鼓涨的皮球般泄了气，但转念一想，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没必要跟小孩儿抢风头。
可在得知陆疏要送什么礼物给杨欣怡之后，他却是恨不得把一口牙都给咬碎了。
凭、什、么。
他也想要。
为什么陆疏从前没提过？明明自己还提议过让他空闲的时候可以再拿起画笔的！
不要说什么之前有过雪塑，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啊，不是还有小瑜和郑姐？况且那些雪塑又没办法保存，他想看也只能在手机上翻照片。
但现在杨欣怡居然能让陆疏给她画画！还是单人像！
纪野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他赖在了画室供休息的沙发里，不断有交谈声传入耳朵，自然了，杨欣怡不会冒昧到对明显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她对陆疏更多的还是崇拜与尊重。
而陆疏呢，都把曾文这几个当小孩子看，他甚至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来送这份礼物的。
这会儿是那几个男孩还在玩呢，等下过来知道陆疏在帮杨欣怡画画，估计又得嚷嚷着叫羡慕，死皮赖脸地求着陆疏也给他们画一张，哪怕是‘全家福’都成啊。
大家都很正常，就纪野不对劲。
那沙发不算大，坐着靠着都还行，但要是整个人躺在里边就有点不对劲了，特别是纪野近一米九的个头，完全是硬塞在里面，有种不匹配的诡异萌感。
特别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管理让陆疏觉得他太小气，还搂了个抱枕在胸口，半遮半掩地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自己的怨念凝成实质尽数裸露在陆疏面前。
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陆疏不公平，一会儿忽然开始反思自己太霸道太神经，这样有可能会让他不喜欢，东拉西扯的，神思就容易放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疏已经画上了。
他坐在画板后面，微微侧着身，方便随时观察杨欣怡的神态以及细节，一条腿微微屈着，小腿修长，脊背笔直，侧面看起来好像薄薄的一片，气质很矜贵。
纪野愣愣看了一会儿，喉结无意识地滑动了好几下。
在他看来，陆疏才是最应该被画笔记录下来的人。
他的眉眼偶尔会从画板下抬起来，睫毛根根分明，弧度没有那么夸张，但因为浓密的原因非常有存在感，像是一只无意落在他眼上的蝴蝶，翅膀闪动间，眸光犹如蝶翅上的艳丽花纹扑闪扑闪，看得人目不转睛。
手腕好看，腕骨清瘦秀气，薄薄的皮肉贴在上面，肤色雪白，血管鼓起的并不夸张，淡淡的蓝色宛若缠绕的藤蔓，纪野之前很喜欢顺着这些纹路轻吻，追逐着血液流动的声音。
越看越好看，哪里都好看。
纪野痴痴盯了片刻，却见陆疏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脸朝自己望了过来。


第77章 
若是平时, 纪野怎么看都没事，反正陆疏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自己，好像装了什么自动跟随一样, 无论有没有别人在场，总是十分热烈而大胆。
这倒也没什么, 陆疏早就适应了, 毕竟纪野自己知道分寸，不用他刻意提醒, 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现在是正经做事的时候，陆疏不喜欢一心两用，毕竟是送给别人的礼物，总不好一拖再拖, 纪野这样做, 分明就是在干扰他, 拖延进度。
再者, 他分明没做什么，纪野的目光和视线却火辣的令人难以忽视。
他拿的是画笔好不好,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谁知纪野接收到这一道含着薄薄怒意的警告之后，并没有就此收敛，反而愈发放肆起来。
他甚至还换了个姿势, 从漫不经心且懒洋洋半躺着的姿态变为坐起来靠着沙发椅背的, 抱枕也丢到了一边。
单手搭在膝上, 手臂撑着, 方便他维持这个状态长久地盯着陆疏。
陆疏：？
不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杨欣怡还在现场，陆疏也忍不住侧过身去，捏着画笔, 不咸不淡道：“你要不要去做些别的事情？”
随着他转身开口，一直在僵硬做模特的杨欣怡暗自松了口气，幅度不大地活动了下肩膀和腰，一边跟着朝纪野望过去。
纪哥的确在这儿坐了蛮久了，其实无论是画画还是被画的人，时间长了都会觉得枯燥，她原先还以为纪野睡着了呢。
……倒是猜过以及在无数个相处的瞬间笃定了他们俩就是一对，但这会儿看着纪野搭着手打算一直盯着陆哥看，且俩人还对视上了，她多少还是有点吃不消。
就这么爱吗。哥。
纪野果然回道：“没什么别的事情做。”
耍无赖一般的口吻：“就想在这里看你画画。”
陆疏：“成品出来之后你会看见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纪野的语气在这句话后变得生硬了一些，仿佛跟谁赌气似的：“我还想要看全部的过程，不行吗？”
好。这个语气，这个表情，果然是在闹脾气。
因为什么？
陆疏余光瞥见画板上的草稿，再看看一脸茫然的杨欣怡，忽然明白了什么。
怎么这醋又吃上了。
陆疏无奈地笑了下——纪野这个狗脾气，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纪野想要，别说一张了，每天交张速写对陆疏来说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要不是杨欣怡还坐在这儿，陆疏真想上前哄两句，回头给他补上一本好了，犯不上不高兴。
但偏偏这会儿画室里不止两个人，陆疏想了想，晚点再哄少爷也不迟，便刻意忽略了他灼热的视线，继续手上的事情。
纪野见他很快恢复如常，自然怒气更盛，但说到底还是在跟自己斗气，不爽了半天，却连在心里怪一下陆疏都不大舍得。
要怪就怪陆疏身边出现的人和事物太多了，分走他许多精力和注意力，而自己又不能将陆疏所有的目光拢在自己身上，欲壑难填。
很难形容这种生理和精神上双重的迷恋，纪野对这种感觉已经理所当然到觉得自己的所有反应和想法都是正常的，如果别人没有，那就是别人有问题。
怂恿陆疏建设基地，是不是做错了？
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面对亲生父亲的求救可以视而不见，在得知他要和‘后妈’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困在酒店的时候，甚至还冒出过最好让他们狗咬狗的念头。
什么营救，父子亲情，哪怕是一丝不忍，都与纪野毫无关系。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不能亲眼目睹那个男人自取灭亡的全过程，着实可惜。
但一想他不能前往的时间都是跟陆疏一起度过的，这些情绪又都在瞬间变为废纸。
他自私到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喜欢的人。
以后基地里还会来很多人，男女老少，热情或内向，但无论是谁，好像只要跟陆疏接触，就没有办法讨厌他。
这些人都需要帮助，需要怜惜的目光，需要关心。
到那个时候，能落在自己身上的，还能有几分。
在陆疏毫无所知的时刻，纪野一个人默默脑补了许多剧情，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离把自己给脑补破防就差那么一点点，情绪浪潮一般将他涌没，推离到离陆疏原来越远的地方。
陆疏已经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那道过分灼热的目光，尽量当它不存在，且适应那种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面前的画板上。
效果还行，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坐立不安，被他视线掠过的地方犹如火烧，手也跟着稳了许多，凝眉敛目盯着不远处的‘模特’。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已经自我融洽了之后，纪野却毫无征兆地从沙发边站了起来。
杨欣怡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陆疏也好不到哪里去，两颗脑袋不约而同转向纪野的方向，却连他的表情都没能看清楚，纪野就转身离开了画室，步子迈的很大。
“……”是因为自己没有理他所以生气了吗？
陆疏慢慢放下画笔，盯着纪野背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面上浮现一丝犹豫。
就这样丢下东西去追人，好像有些不礼貌，杨欣怡并没有做错什么，陆疏不想让她卷到他们的情绪里来。
但是不去哄吧，陆疏又不忍见他难受。
见他拧着眉头，神色是罕有的纠结，杨欣怡仗着自己今天是小寿星的身份，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陆疏没有回头，嘴上说着‘不清楚’，却没有要立即继续手里工作的意思。
杨欣怡的思维跳跃的却刚刚好，甚至可以说是妙了。她道：“纪哥是不是吃醋了？”
陆疏这才转过脸来，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杨欣怡借机活动有些酸痛的脖子和肩膀，随意地抛出了自己的猜测：“我也是猜的。”
陆疏无奈地笑了下：“说话不要说一半。”
“好好好。”杨欣怡笑嘻嘻：“我这不是在想怎么说嘛。你看啊，我们来这儿也有段时间了吧，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哎呀，日子过的太舒服了，都没有概念了。
“我们来这里这么久，我还是头一回见你来画室，平时更没有听你提起过自己会画画，估计这段时间也没有提起笔吧？”
陆疏：“是。最近有些忙。”
他总有许多顾虑，从他重生回来后便是这样，时不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做，无论怎么做，做到什么地步，都觉得还不够。
说到底，他只是个被命运之神偶然眷顾的普通人，亦或是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的能力有限，想要的东西却很多。
只有偶尔的偶尔，就像是那天的大雪，他们四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陆疏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大学时期，跟同学一起在雪天里较着劲堆雪塑，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前世的那些不愿意回忆起的噩梦。
他不是没有空闲时间，未到兵临城下之际，各大基地的进度拉的并没有那样快，他可以忙里偷闲。
但就算拿起画笔，他也没办法真正静下心来。
既然没办法以好的状态来画，那干脆就不要画了。
要不是今日心血来潮，杨欣怡收到的礼物或许就是别的东西了。
杨欣怡就等他承认呢，一听陆疏这样说，立马道：“你看，我就说吧。是不是在我们来之前你也没画过？一直都在忙吧？”
陆疏不懂她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杨欣怡：“所以说啊，你这么久没有画过东西，冷不丁地来画室，还是为了……”
她重重咳了两声，不知为什么，说出‘画我’两个字让她觉得很尴尬，但既然已经话赶话的聊到这里了，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就没再吊胃口：“对吧，作为收到礼物的人，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但纪哥不是你的那个什么，他会吃醋一点儿也不奇怪。”
陆疏愣了几秒：“是吗。”
他还以为纪野是习惯性地吃醋，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恋人来说，其实是有些过分的。
杨欣怡越说越奇怪了，明明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却硬是让她说的红了耳朵和面颊，不大敢看陆疏，揪着自己的头发闷声道：“那什么，要是你今天给我嗯……之前，给他画一张，或许他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罪人啊？？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她甚至没办法完整、正经地说出‘画我’这两个字啊！！
杨欣怡，你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你的脑子是被丧尸吃了吗，当时兴高采烈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
陆疏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他思绪微微一转，明白了，顿觉抱歉：“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我没有要把你牵扯进来的意思。”
陆疏当时只是觉得，他们围在桌边一起分用长寿面的一幕很温馨，初期的情谊是很珍贵的，因为人少，还在相互扶持的阶段，大家好像都没有私心。
或许以后他们都会变，但当下的感觉不会骗人，真心也是。
所以陆疏觉得这些值得被纪念下来，哪怕只作为一个锚点都没关系。
可现在看来，他的做法确实欠佳，不仅让杨欣怡徒增烦恼，还在无形之中伤了纪野的心。
他朝杨欣怡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我现在想去处理一些私人问题，可以么？”


第78章 
杨欣怡鸭子手鼓掌：“可以可以, 我非常支持！”
她仰着脸看站起身整理衣服的陆疏：“哥你不用跟我道歉，毕竟我一开始也没意识到，这事儿其实说开了就好, 别两边都忍着不开口就行，我以前有个室友谈恋爱就这样, 大家都不好好说话, 把关系搞得越来越僵，就分手了。
你要说分手就结局也算了, 回头再找更好的呗，结果还想着，想的不得了，我说这样当初干嘛不好好沟通, 明明都是一些小事。”
她说着, 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唉, 现在的年轻人啊, 真是搞不懂。”
陆疏的眉眼染上一丝笑意：“好，谢谢, 我明白了。我们会好好沟通的。”
杨欣怡这才心满意足地目送陆疏离开，见他背影清瘦，长腿笔直, 脚踝和手腕漂亮干净, 脑后半扎着一束发, 发尾柔软地贴着后颈, 心说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只看一个背影都能看出对方的美丽，真是便宜纪野了。
陆疏走出画室，环顾四周, 并没有在附近见到纪野，先去工作室找人，屋子里连灯都没开，又转道去了健身房、游戏室，都没有见到纪野的身影，心下奇怪。
歉意不知不觉加深了些，杨欣怡说的那些话所带来的冲击感并未完全褪去，陆疏这才发现，自己对纪野有太多的‘理所当然’。
因为习惯性地吃醋，所以已经不会觉得大惊小怪；因为纪野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的快，便不会严肃对待；因为他非常好哄，所以有的时候亲一下或是抱一会儿，事情就会被翻篇，不需要他为此而再费神。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纪野都称得上是个完美恋人，抛开外在因素不谈，算是情绪稳定，言听计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方面都能提供助益，可谓贴心至极。
当然了。外在条件也是抛不开的。
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一次经历么，竟然已经开始把纪野对自己的好当成一种理所当然，好像他天生就是该喜欢自己的，不会因为环境和事件改变。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
那场大雪之前，世界和平，生活便捷，刮风下雨，打雷暴晒，所有人住在水泥钢筋筑造的屋子里，天热有空调，天冷有暖气，谁想还有基站断联，网络登不上去，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的一天。
若纪野不是他的邻居，无论重生多少回，他们之间都不会有任何联系，更不要提什么爱不爱的了。
陆疏一路胡思乱想，路过家庭影院，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几个男生正在聚精会神看动漫，无忧无虑，享受生活。
其中并没有纪野的身影。
他脚步不停，转去二楼的卧室找人。
说起来，连他都不记得，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睡一间的了，好像自然而然地，纪野就长在了他的房间里，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安排似的，陆疏也接受良好，很难说有没有被上一世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影响。
纪野有句话其实说对了，若真要计较的话，陆疏的确把一部分前世对纪野的感情投射到了现在的他身上。
因为太了解、太习惯、太熟悉。
可这样确实是对纪野不公平的。
陆疏快步走到了卧室，打开门，依旧没有见到纪野的身影。
整个别墅他都找遍了，如果不在这里，那就只能是出去了。
现在这个天气，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户外作业依旧困难，这也是陆疏为什么不允许曾文等人长时间留在室外的原因。
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待过，没人愿意出去。
陆疏的心慢慢沉下来，正准备去拿外套出门找人，忽地听见一道很轻很轻的叹息声。
他愣了几秒，放轻脚步上前，绕过床铺，看见纪野躺在床另一侧的地毯上，手臂枕着头，背对他侧躺着。
因为角度问题，陆疏刚刚才没看见他。
陆疏刚在床尾站了片刻，纪野就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在看自己，非常利落地坐起身，警惕望过来。
见到是陆疏，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表情看上去还算是自然，问他：“怎么了？”
陆疏盯着他：“怎么躺在地上。”
纪野：“不是地上，刚换的地毯啊。”
陆疏：“不想被我看见？”
其他人不会贸然跑来卧室找他们，纪野刻意躺在这里，就是在躲陆疏。
纪野先移开了视线避开了与他对视，胡乱抓了把没有扎起来的头发，发尾擦过锁骨，他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
“不是。”他含糊道：“我就是想试试躺在这里什么感觉。”
陆疏：“对不起。”
纪野抓头发的动作顿住，视线收回，重新落在陆疏脸上，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陆疏往前几步，跪坐在他面前，视线顿时齐平，纪野跟着低下头，听见他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纪野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情绪失控，无法继续待在画室里看着陆疏聚精会神地为别人画像，所以选择及时离开，把自己丢在这里自暴自弃，尽情地唾弃古怪的性格和脾气。
因为他改不了，甚至不觉得这样有错，之所以会有这些念头，还是因为陆疏不喜欢。亦或是，他不吃这套。
但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不愿意去想——陆疏为什么不在意，是习惯了，还是没有那么喜欢，谁说得准呢？
与其去假设陆疏没有那么喜欢他的可能性，纪野宁愿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是他的占有欲异于常人，与陆疏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陆疏丢下了画笔来找自己，竟然开口说对不起。
纪野：“你……”他顿了顿，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疏握住他的手腕，腕骨粗大，手背青筋鼓的让人非常想摸，他的掌心贴着纪野的手背，说：“我很久没有再画过东西了，今天是心血来潮，不是故意忽略你。”
大概是他情绪比较稳定的原因吧，连道歉都这样理智，不疾不徐地像纪野表达歉意，话语陈恳，可纪野感受到的冲击却并没有那么大。
他心中那丝不妙的预感随之加深，作为该发泄情绪的一方，纪野竟然想要先制止这个话题，比鬼还重的怨气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可陆疏的语速比他要快：“你想我说真话吗？”
不是。
等等。什么意思？
这种开场白，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纪野完全懵了，哪怕还被陆疏握着手，手背感受着他掌心的干燥温暖，指尖还是一阵发凉，心跳因为坏预感而加速。
“……什么真话？”
陆疏：“我承认，你之前说的一些话是真的。”
纪野表情僵硬：“什么？”
陆疏又道歉：“我这样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
提到公平两个字，难免让纪野想到他们之前的争吵，尽管后来他主动低头，陆疏配合着把他哄好了，但这并不代表纪野已经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人。
明明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人。
“我们末世之后就一直待在一起，你很照顾我，尽管我会拒绝，但还是强硬地要求我接受你的帮助，当时的情况没办法不恐慌，小区里又乱，只要有个工具，闯到别人家里作恶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当时失去了猪咪，脾气很坏，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想要离开。还是你愿意陪着我，初期各地在建基地的时候，我们因为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
“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外面，又生了病，不想拖累你，但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纪野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慢慢听懂，陆疏说的这个‘你’，其实是‘他’。
有着另一段记忆的另一个纪野，死在了和陆疏心意想通的上一世。
陆疏：“末世五年多，我们相依为命，很多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大概是经历的太多，我们的脾气都被末世折磨的没有那么尖锐，而我……”
他顿顿：“我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在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纪野手脚冰凉：“就算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没有任何概念，不想记住。”
这要是陆疏的前男友，他顶多偶尔吃口醋，嫉妒对方比自己更早遇见陆疏，暗自庆幸现在留在陆疏身边的是他。
可对方偏偏是上一世的自己，他争又争不过，理也说不清，要怎么接受。
“我知道。”陆疏说：“你从前一直在跟我强调这点，是我太自负了，才会经常反驳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但你心里从来没这么想过，是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纪野没办法再否认：“……是。”
陆疏说：“是我太想当然了。”
纪野下意识道：“你没错。”
陆疏眉峰微挑：“什么？”
纪野想抽回手，又舍不得，垂着眼低声道：“是我太计较了。无论怎么分别，生理上我和他就是同一个人。”
陆疏的视线落在他头顶：“所以我才说这样不公平。”
“你在画室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不会为了我在为别人画画这种事情而生气，因为你总是纵容我，就算再恼火，也不会对我发脾气。”
陆疏说：“可无论你吃醋还是生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过错方是我。”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纪野忍一忍，等情绪过了之后，会让自己刻意忽略这些事情。
可陆疏这么一提，反而把纪野心里那点委屈给放大了，眼眶微热，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陆疏摸了下他的头发脸颊，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的错。”
他沉默了几秒，语出惊人：“纪野。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纪野猛地抬起头来，眼睑下还是红的：“你什么意思？”
陆疏抿了下嘴唇：“我刚刚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对你的感情，有没有你所说的，移情的成分。”
“你在说什么啊？”纪野被气了个半死：“那是我口不择言说的，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了？你不喜欢我喜欢谁？喜欢他？他不就是我吗？你怎么不算是喜欢我？？”
这一连串的话说的又急又快，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掐着陆疏的脖子逼他说喜欢他一样，更是反手握住了陆疏的手腕，主动朝他靠过去，嘴巴不停：“你不喜欢我你每天晚上都要我亲一下才能睡着？不喜欢我会在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确认我在旁边？”
“只要你下厨，一定会做我喜欢吃的东西，休息的时候会静静看着我，还很喜欢趴在我身上睡觉……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到底是谁发明的重生只重生一方这种事情啊？！


第79章 
陆疏看上去依旧很冷静：“你确定这些没有被影响的成分吗？”
纪野简直要被他说破防了：“你能不能别说影响不影响的话了？”
陆疏反问：“难道你不想把事情解决？”
纪野愣了下：“…怎么解决。我又没办法拿到那些记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眼底浮现一丝戾色，不过转瞬即逝，但整张面皮还是绷着的, 眉骨下藏着暗色的阴影，几乎将他的双眸吞噬。
“你说的解决方法, 不会是要分手吧？”
陆疏眉头微蹙：“什么？当然不是。”
纪野的面色瞬间因为这句话而阴转晴, 只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双眼紧紧盯着陆疏：“那你说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就当他笨吧, 陆疏一说解决方法，纪野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就是分手。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陆疏并没有正面回答，依旧在问他：“你是不是一直很介意？”
“你们，你跟他的事情吗。嗯。”有实话实说的机会, 纪野是不会藏着掖着的, 加重字音道：“我就是很介意。”
果然。
陆疏在心中暗叹, 他没能好好地安抚纪野的情绪, 更没有在一开始就把事情想清楚，所以才搞得对方这么患得患失。
别说是纪野了, 换了其他人，或是自己，遇上这种状况也不一定能保证可以毫无芥蒂地对待这段感情。
纪野又道：“但如果你觉得很棘手的话, 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 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我……”
陆疏微微摇了下头, 用眼神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纪野有些紧张地抿紧了双唇，因为太过用力，唇瓣有些发白：“我说错了？”
陆疏：“你不该这样。你没有说错、做错什么。”
他的嗓音放软了一些：“就像今天的事情，其实错的是我, 但你怕我不高兴，甚至都没有表露出来，若我再迟钝一点，你可能就一个人默默消化了。”
爱是付出，也是索取，他们都是男人，没有一味谦让的道理。
陆疏：“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但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他们面对面坐着，纪野可以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和细节，陆疏的神情不像是在敷衍他，大概是比他大两岁的原因，亦或是他比自己多了几年的记忆，陆疏一向情绪稳定，更多包容。
显得纪野很多时候都太任性。
纪野：“什么？”
陆疏：“从今天开始，我会将你当做一个，唔，怎么说呢，就是与前世无关的纪野来看待。我们是头一次谈恋爱，很多感受和想法，你要及时跟我说。”
纪野眨了下眼睛：“可我们已经做过很多事情了。”
陆疏：“我知道。所以问题的根源还在于我，是我要把你们分辨清楚。”
纪野这时候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可他也是我啊。要不是因为他……”他的语气还有点不甘心：“你在一开始的时候或许都不会主动邀请我跟你一起搬家。但其实我一直都想说，如果我们俩同时存在，我不见得会比他差。”
陆疏失笑：“当然。”
他道：“有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就不要去计较了。纪野，我更注重当下。”
他说着，往前靠了些，语气里哄人的意味更重：“从今天开始，就当我们是第一天谈恋爱，好不好？”
纪野仍旧有些犹豫：“这样，好吗。”
陆疏：“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了，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纪野自然是想不出来的。
要是能想出来，上次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他早就说了，何必拖到现在。
面对陆疏的笑脸，他冷不下心肠，陆疏哄他，他更拒绝不了。
别别扭扭半天，还是开口表达不满：“你都没给我画过。”
陆疏从善如流：“是。这是我的错。”
纪野：“你还一直盯着她看，都不管我。”
陆疏解释：“她是模特，我避免不了要观察她。”
纪野：“那连看看我的时间都没有吗？”
陆疏：“你一直盯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怕再看你会让你更兴奋，那样我就没办法再继续画下去了。”
纪野：“我喜欢看着你。”
“嗯。”既然今天都说了这么多了，陆疏忍着羞耻，也不怕再多说一点：“其实你本来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纪野诧异地挑起眉，还以为陆疏是在哄他：“真的？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态度很差。”
陆疏：“当时的情况很难让人态度好吧，我又不是那种看到脸就会立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人。”
因为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纪野翻起旧账来非常方便：“可后面我还约你出来吃饭，想跟你道歉，都被你拒绝了。”
陆疏：“我在网上搜过你，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纪野：“哪有？”
陆疏：“你好多比赛，在这之前常年定居在国外，粉丝也多，看上去很像是那种玩的特别花的人，我不喜欢。”
他一向是个及时止损的人，既然没有什么交集，或许以后也聊不到玩不到一起去，干脆就不要接触。
还有一点，陆疏不喜欢私生活比较混乱的人，当时先入为主，误会了纪野。
纪野急了，就差没当场比手指发誓：“我绝对没有在外面乱玩！我以前是在国外比较多，但谈恋爱之后完全可以留在国内啊，我是受到的教育开放，又不是我本人开放，况且。”
说到这里，控制不住表露出几分傲气：“我也不是看到一个人都会喜欢的好吗。”
陆疏没忍住笑了：“那我该说很荣幸吗。”
“不用！”纪野连忙道：“我知道喜欢你的人超级多，追你的肯定不会少，你的择偶条件看起来就是非常高的，我、我……”
他小声嘀咕：“谁知道他追到是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
陆疏听清了，愈发好笑：“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纪野才不管，倾身凑过来环住陆疏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
陆疏没有拒绝，顺势抱住他的后背，亲昵地靠过去，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纪野忽然说：“谢谢你。”
陆疏：“什么？”
纪野：“愿意在乎我的感受。”
这样被人注意情绪，及时来安慰，并且能给出回应和方法，好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他还小，并没有那么多的需求，所以想要得到爱很简单。
逐渐长大后发现这世界的一切几乎都唾手可得，他想要的，终究都会得到，不费吹灰之力。
包括爱好像也是。
只是这里面，总会包含着色欲金钱亦或是旁的东西，并不纯粹，纪野不想要。
陆疏：“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也会犯错，会让你难过。”
纪野：“我不在乎。”
他扣住陆疏后颈，侧过头吻他的脸颊，嘴唇黏在皮肤上斯磨，一下一下的，动作很像是在撒娇，蹭的陆疏不自觉笑起来，叫他：“纪野。”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直接跟我说好吗？”
纪野犹豫了一下：“嗯。”
陆疏很敏锐：“为什么没有立即答应我？”
纪野依旧抱着他不松手，这样陆疏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总这样，你不会觉得很烦吗？因为好像，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在意场合的。”
就像是刚刚，杨欣怡要是聪明点的话，应该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一直赖在画室里，又忽然莫名其妙地匆匆离开。
陆疏的手指卷着纪野的发尾玩，低声说：“我不在乎这些。好吧，我又要提了，今天最后一次，我重生之后，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我们俩好好活下来，其他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话音刚落，陆疏的脸颊就被人捧住了，紧接着，唇瓣一热，纪野吻上来，湿软的舌尖很快侵入，和他的搅在一起，发出细细的水声。
这个吻很漫长，陆疏甚至感觉口腔的每一处都被纪野舔过，很符合他的风格，一旦进入陆疏的领地，就要在所有的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和气息。
大脑缺氧，甚至有种轻微的眩晕感，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升高，手脚发软，陆疏靠近纪野怀里，在短暂分开的间隙里被他亲了亲：“真的不重要？”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我现在让你把其他人赶走，你愿意吗？”
“……”陆疏轻轻拽他的头发，嗓音沙哑：“淘气。”
纪野含住他的下唇，用力地吮了下，才贴着他的唇道：“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吃醋，但只要你对别人做的事情，你对他们的好，我也有一份，并且比他们多一点，我就能忍耐。”
陆疏重重喘了一口气，主动凑过去亲了下纪野泛着水光的柔软唇瓣：“只要多一点吗？要求这么低。”
纪野盯着他微微红肿的唇，没忍住又贴上蹭了蹭：“假的。我要很多。”
他双手捧着陆疏的脸，专注盯着他道：“不要只想着让我们俩活下来这一点，想想谈恋爱的事情。”
陆疏脸颊微鼓，含糊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谈吗？”
“还不够。”纪野低声道：“把你放在工作和其他人身上的注意力再多一点转移到我身上。”
陆疏逗他：“……这么爱谈，恋爱脑啊？”
“嗯。”纪野说：“我就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
这句话要是换做是今天之前，纪野是不会说的。
但此刻他的心脏被陆疏坦白的话语泡的软软的，只觉得今天还是好喜欢陆疏，抱着亲着他，什么话都敢说了。
“你平时，多看看我，”纪野的鼻息抵在陆疏颈侧，有些热，也很痒。
“我喜欢你看我。”


第80章 
半个多小时之后, 杨欣怡再次见到了这个家里的两位男主人。
大概是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进行了好好的沟通，纪野的神色看上去轻松了许多，进来时单手搂着陆疏的腰, 眉目间一派慵懒之色，唇瓣微红。
陆疏面上倒看不出什么, 与出门前相似的冷静淡定, 反而衬的纪野看上去蛮嘚瑟。
在陆疏重新回到画板前后，纪野也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手臂枕在脑下，底下还垫了个抱枕，开始摆弄起手机来。
杨欣怡刚刚溜达出去吃了个甜点，给猪咪喂了一根猫条, 这会儿活动够了, 又可以继续当她的木头, 朝着陆疏挤眉弄眼：哄好了？
陆疏微微颔首：“还记得刚刚的姿势吗？”
“记得记得！”杨欣怡连忙摆好, 说实话，她刚刚还想过这份礼物有可能要更换了, 在心里惋惜了那么一下下，谁曾想就这么会儿功夫，事情竟然又回到了整柜。
果然还是陆哥说话好使。嘿嘿。
不再一直盯着陆疏看, 并不代表不看他, 纪野就算打开了手机, 看的还是存着陆疏照片的相册, 一边在脑海里复盘陆疏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喜欢陆疏哄他，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照片一张张滑过去，无论是偷拍还是光明正大地拿手机怼脸，陆疏每次望过来的时候, 看的好像都是镜头后面的他。
做饭的时候、微微蹙着眉头画图纸的时候，在沙发上盖着兔子图案的绒毯午休的时候，或是吃东西或是睡觉，只要纪野心血来潮，就会收获数张美图，过分的时候还专门放大了镜头去拍他的睫毛和嘴唇。
是有点变态了。
陆疏并非不知道这个相册，他也用过纪野的手机，却没有要查岗的意思，反倒是纪野急了，非逼着他在手机里到处搜寻，自然就看到了满是自己照片的相册。
刚看见的时候陆疏似乎还有些懵，似乎不敢相信般，在相册里从上往下划拉，见进度条小的夸张，还有些不信邪。
直到拉到最后，确认这里面确确实实都只有自己的照片时，似笑非笑地看了纪野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纪野半是想炫耀，半是期待，但至于期待的是陆疏骂自己还是别的那就不知道了。
是真的打算从今天开始像是第一次谈恋爱那样吗？
以后还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的纪野吗？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让陆疏想，毕竟他们相处好几年了，他跟陆疏加上没谈恋爱的时间都没超过一年，会想是很正常的。
但、但他本人就在这儿，与其去想之前的事情，还不如多跟他相处呢。
纪野胡思乱想，左右脑互搏，一会儿劝自己大度，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就该又争又抢，拿着手机盯着陆疏的照片发半天的呆，反而忘记去看陆疏了。
陆疏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既然刚刚已经答应了纪野，再重新拿起画笔之后对他的关系自然也会多一些，不过中途看了几次，他好像都是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姿势，不免叫他觉得有些奇怪。
整个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画室里消磨掉了，毕竟是过生日，让人家一直坐在这里也不好，在杨欣怡开始坐不住，偷偷敲腿活动肩膀的时候，陆疏便及时喊停，让她换了衣服去玩儿。
纪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杨欣怡离开之后，陆疏简单收拾了下工具，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纪野侧身躺着，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陆疏的照片。
陆疏放轻动作，从他手边将手机拿走，随意翻了翻，最近的库存又增加了不少。
他想了想，举起手机对准自己，在里面又加了张自拍照，重新把手机放了回去。
陆疏给纪野盖上毯子，自己去休息了一会儿，钻进厨房开始忙碌。
纪野说的没错，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只要会做饭的，好像都下厨过，但只要陆疏动手，一定会做纪野喜欢吃的东西。
今晚的椒盐排骨是陆疏早上就开始腌制的，到时候裹上一点面衣先炸一遍，再用空气炸锅加工，肉汁丰富，且不会太油腻，哪怕空口当零食都是好吃的。
后面曾文他们过来帮忙打下手，进度猛拉，外头的天几乎刚刚擦黑，香喷喷的一桌生日宴就已经烹饪完毕。
曾文拿着个对讲机在餐厅扯着嗓子喊人吃饭，不多时，纪野边扎头发边从画室过来，显然是还没睡醒，表情懵懵的，一过来就找陆疏，从后头抱住他，将脑袋搁在肩膀上，嗓音微哑：“怎么不叫我起来。”
众人见状，视线一阵乱飞，明明做出亲密举动的人是纪野，但不好意思脸红耳朵红的人反倒变成了他们，纷纷装作很忙的样子帮忙端菜端碗，非常默契地拿着东西离开厨房。
陆疏正在给汤调味，任由纪野挂在自己身上：“反正没事做，叫你起来做什么。”
纪野用脸颊蹭蹭陆疏微红的耳朵，懒散道：“起来陪你啊。”
陆疏：“厨房装不下那么多人。”
纪野伸手掰过他的下巴，让他侧过脸看自己，轻哼了一声：“又说不好听的话了。”
陆疏动作一顿，果然改口：“心疼你最近好累，就没叫你。”
纪野在他唇瓣上碰了碰：“没事，我不累。”
他亲完，非常有分寸地松开了手，转而去端那锅香气一直朝他面上飘的炸酱牛肉炒面，沉甸甸的一大锅，几乎要堆成小山了，分量非常足。
陆疏先用牛肩肉加调料煎了，加一点小洋葱和葱蒜末以及干辣椒炒香，再加上虾仁和小扇贝一起在锅里炒熟，依次加入调料，春酱鱼露清酒还有芝麻油等等，因为已经熟练了，并不需要再另外拿碗来调味，动作可谓是行云如水。
用曾文的话来说，这一锅别说是炒面了，就算是炒鞋底子都好吃的。
更别说陆疏还追加了一锅煎的焦香的牛排骨，这一锅蛋白质加碳水得吃的人升天。
杨欣怡点菜要了一道板栗鸭，一道糖醋脆皮豆腐。
她早知道陆疏做硬菜很有一手，板栗鸭滋味醇厚，板栗粉糯香甜，酱汁舀了一勺来拌着面吃，一点都不喧宾夺主，反而更有滋味了。
那脆皮豆腐是用老豆腐先在盐水里泡过，再切成均匀的片状，裹上生粉煎的两面金黄，外壳微微鼓起，再被沥了油，回锅加入调汁再烧。
酱汁酸甜，豆腐被煎的油香油香的，非常入味，跟吃肉也不差什么了。
另外还有一道羊排炖萝卜，冬日里吃最好。
羊排陆疏处理的非常好，一点儿腥膻味都没有，还能吃出淡淡的奶香味，被高压锅炖的软烂，纹理一丝一丝，是偏清淡的做法，并不重口，可谓老少皆宜。
最后在曾文的‘请求’下，陆疏还加了两个‘小孩儿菜’，分别是肉松鱼柳和玉米烙，这帮人边吃边嚷嚷什么‘童年回忆啦’‘感觉在跟大人出去吃席’，搞得陆疏哭笑不得。
杨欣怡吃的几乎头也不抬，吃到一半，忽然感慨道：“这会儿要是有杯奶茶就好了。”
从前是怕自己喝太多，现在是想喝没的喝，也不知道以后基地发展起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喝到。
她忽然提到这个，其他几人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平时看着奶茶店遍地都是，也没说非喝不可，便利店买瓶饮料都行。
然而现在还真是越没有越想要，杨欣怡这么一提，众人纷纷开始商量起来不然有空复刻一下，陆疏的小恒温室里还有果盆呢。
这段时间拖他的福，除了优质的肉类和碳水，他们还吃到不少新鲜时蔬和水果，说出去怕是都没什么人信。
陆疏闻言却是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片刻后，趁着众人讨论热火朝天的时候，起身去了厨房。
纪野难免好奇，悄悄跟了过去，看见陆疏正在厨房里洗杯子，疑惑道：“怎么了？”
陆疏也没藏着掖着：“我当时囤货的时候路过商场，其实买了不少奶茶快餐之类的东西。”
这会儿别说奶茶了，想要吃披萨汉堡炸鸡陆疏都能给他们掏出来。
见他面前摆开的那一排杯子，纪野挑眉：“不怕被他们发现啊？”
陆疏：“就说心有灵犀，这是我一早就准备好的。”
纪野忍笑：“那他们要是怀疑味道呢？”
陆疏面无表情：“我天赋异禀，第一次尝试就完美复刻。”
纪野就笑：“好好，你都想好说辞了，那拿出来我帮你弄吧？速度快一点，免得被他们怀疑。”
陆疏从空间取出几杯，因为是一直放在静止空间的，状态和口感就像是刚做好一样。
他们迅速拆了包装把奶茶倒进杯子里，再把杯子收回空间，以免扔进垃圾桶里被他们发现。
杨欣怡刚发现陆疏和纪野同时消失了，很难不联想到他们下午不愉快的小插曲，心脏重重跳了一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纪野就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托盘上七八只玻璃杯，每只杯子里都满满当当地盛着喝的，杨欣怡愣了几秒，不大敢相信。
纪野在前头笑嘻嘻的：“不是要喝奶茶吗，怎么都这个反应？”
“我靠！”喻白杨先反应过来，连忙过来搭手：“陆哥，你简直是我亲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喝奶茶的？”
陆疏硬着头皮道：“闲着无聊做做的，今天刚好赶上了。”
杨欣怡欢呼：“谢谢哥！今天又圆我一个梦！”
陆疏谁的都没落下，小瑜也分到了一杯红豆奶茶，她捧住杯子的时候下意识朝郑思颜看了眼，对方正在朝她笑：“尝尝吧，也好久没喝了，你以前很喜欢的。”
气氛融洽，每个人都心满意足，杨欣怡激动地喝了几口：嗯？
不对。再喝一口。嗯嗯嗯？
杨欣怡惊喜道：“陆哥，你怎么做的，竟然和我以前在奶茶店买的味道一模一样！”
陆疏更加尴尬了：“嗯……就是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
杨欣怡朝他比拇指：“太厉害了，真的哥，我感觉好像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这，他实在受之有愧，不知道怎么接，干脆回以沉默。
他甚少露出这样尴尬到不知作何反应的表情，纪野作为知悉一切的人，在旁忍笑片刻，上前为陆疏打圆场，问什么时候切蛋糕的事情。
作为生日当天最重要的仪式，他的话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眼见吃的差不多了，所有人开始帮忙腾地方、擦桌子，把蛋糕给端了出来。
陆疏没有直接拿成品蛋糕出来，实验数次，终于做了个满意的红茶巧克力奶油千层蛋糕，料给的足，一只沉甸甸的，看着就让人本能地跟着咽口水。
严寒天气人类对高热量食物的渴求几乎是写在骨子里的，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陆疏，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份饭后甜点。
别墅关了灯，只留面前一支小小烛光，映亮围在桌边的每一张脸。
曾文、喻白杨、小丁，陪她在末世后出生入死的同学和好伙伴，无论什么境地，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同伴。
陆哥和纪哥。说是给她新生命的人也不为过，他们真的就像很靠谱的大哥哥一样，还有郑姐、小瑜，猪咪。
这就是末世后，她新的家人了。
她许愿，未来的一年、不对，如果能更贪心一点的话，她希望每一年的生日都可以跟他们一起过。


第81章 
杨欣怡的生日结束后不久, 持续了数日的暴风雪终于结束。
这一天，京市迎来了久违的太阳。
积雪被阳光晒的亮晶晶的，尽管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却仍旧能给人一种大地即将回春的错觉，希望感满满。
室外温度依旧稳定在零下六十多度左右, 但因为有太阳的缘故, 体感上要比前些天暖和一些。
众人纷纷穿外套戴手套围巾出门，太阳花似的用脸庞去迎接这久违的阳光。
许久不见, 竟然连阳光的温度都开始变得陌生，几人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只觉得恍如隔世。
曾文则是狂喜，本来他还在愁这片试验田成效不佳, 纪哥说要建基地, 那粮食必不可少, 把他们喊过来就是为了做这事的, 要是攻克不了，别说基地了, 再过两年他们吃饭都成问题。
总不好一直这么心安理得蹭吃蹭喝吧。
太阳的出现无异于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气温低暂时没办法解决，但要是一直能有阳光, 说不定能另辟蹊径。
曾文就站在纪野身边, 在思绪转到此处时, 立即兴奋地跟对方分享了下自己的想法。
纪野单手遮在眉上遮光, 许久不见，乍一看还有些刺眼，他懒懒道：“倒不是我想泼冷水，但小曾啊, ”他口吻老成：“太阳或许只偶尔出来那么一下下。”
曾文：“啊？”
他第一反应：“为什么？”
他们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都说是什么进入了冰川期，在无法预估持续时长的情况下，太阳就等同于一个信号，或许这段极度寒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难道不是么？
纪野耸了下肩膀：“我随便说说的，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曾文一本正经道：“哥，凡事得往好的方面想想。”
纪野收回手，转脸望向他，因为眉骨的天然优势，他的眼眶处打下两篇阴影，并不需要眯着眼跟曾文说话：“我记得陆疏跟你说过，你们的工作进度不需要推那么急。”
曾文没好气道：“陆哥那是为了宽慰我们，但粮食是一直在消耗的，不是说还要建基地吗，怎么能不急。”
纪野好笑道：“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就算建基地，规模也不会太大的，能要多少粮食？”
曾文面无表情：“……哥，有句话我真得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哪怕只来二十个人，那也是多了二十张嘴，一两天还好，日积月累，数量还是非常恐怖的。”
纪野语气轻松：“那就扩建恒温室好了，既然人数不多，就不需要费劲去搞什么改良品种了吧，只要有能源石，恒温室就能一直运转。”
曾文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法，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后道：“还能这样？？？”
纪野反问：“怎么不能？”
曾文：“可是？我们本来的打算明明是…”他有些语无伦次：“可这样的话，陆哥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
纪野：“我跟你们说不一样吗？”
曾文：“…………”
“当然了。”纪野道：“要是能成功的话，惠及他人也不错。”
曾文纳闷：“他人？谁啊？”
纪野朝着那两块分界线画的明明白白的试验田：“你刚刚不也说了，粮食很重要么。”
-
太阳的回归不过昙花一现罢了，陆疏深知这一点，所以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却也没刻意去给其他人泼凉水。
他还抽空去外面溜达了一圈，明明纪野已经出去过一回，但看见陆疏拿外套，还是非常警觉地跟着站了起来：“去哪里？”
陆疏：“出去走走。”
纪野立马道：“我也去。”
陆疏：“你不是跟他们出去玩儿过了么？”
纪野面不改色：“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没有任何可比性。”
陆疏眉峰微抽，但还是默认了他穿上外套跟自己一起出门。
猪咪在旁边嗷了好几声，明显对他们抛下自己出去玩的行为非常不满，刚才第一轮它没赶上，这会儿俩爹都要一起出动，再抛下它就说不过去了。
陆疏低头看着正在奋力扒着他的裤子想要往上爬的猪咪，“外面那么冷，你也想去啊？”
猪咪猫瞳骨碌碌，仍扒着他的裤腿不放，陆疏与它对视了几眼，俯身将其一把捞起，揣在了自己怀里，扭头叫人：“纪野。”
纪野轻车熟路从玄关处的柜子里取出一件亮绿色的猫咪棉服：“来。”
两人一个抓手一个抓脚，托着屁股扒着脑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猪咪没来得及挣扎，亦或是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穿好了，四只爪爪随之踩在了地面。
猪咪：？
纪野俯身穿鞋，顺带着拍拍猪咪的屁股：“行了，别发呆了，走吧。”
猪咪黑色尾巴高翘，尾尖微弯，回应似的‘喵’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和，猪咪一出门就窜了出去，在院子里四处狂奔。
外头的积雪里都是曾文他们先前踩出来的脚印坑，刚好方便猪咪奔跑跳跃，尾巴没有遮挡，沾上了一圈雪粒，整只喵虎头虎脑的，明显这段时间贴了不少膘。
纪野落后陆疏半步，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在试验田中间那条小路，上前握住他的手。
带着头套，隔着两侧布料，温度并不能传递过来，甚至不能明确地感受到对方手指的形状，交握时的力度。
但纪野仍旧美滋滋的，与陆疏并排走在了一起。
这样悠哉散步的姿态，好似这只是个普通的冬日，他们趁着晴天出门晒太阳散步，与之前的任何一个冬日下午并无不同。
猪咪在试验田里横冲直撞了一圈，跑的累了，扭头一看两个老爹还没走出去多远，又扑了回来，跟在陆疏屁股后头，踩着他的脚印一扑一扑。
纪野忽然说：“想接吻。”
陆疏：？
他扭头看了眼纪野，声音在围巾下闷闷传出：“你知道在这种环境下接吻，嘴唇很容易粘起来吗？”
纪野跟着他的形容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跟着笑了几声：“不会吧，这会儿出太阳了。”
陆疏：“真要黏在一起会非常丢脸的。”
纪野：“真不亲？”
陆疏：“等回屋子里再说。”
16栋地势要高一些，某些角度可以看到小区内其他地方的情况，前段时间他和纪野把游荡过来的丧尸给清理了个干净，耗费一番功夫，让系统接管了这里的安保系统。
当下要是有人敢硬闯进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接下来这段日子，得把这里收拾收拾了，好歹有个基地的样子。
纪野牵着他的手幼稚的晃：“我们也是提前过上田园牧歌般的养老生活了。”
陆疏竟也没跟他较劲，放松地让他晃着自己的胳膊，微笑着道：“你喜欢吗？”
纪野：“当然。”他微微仰着脸，眉峰高挑，看上去很得意：“谁二十几岁就能过上跟男朋友隐居的日子？”
陆疏凝视他片刻，唇角笑意渐深，终究是没忍住，伸手将他的围巾拉了下来，倾身凑近，碰了碰纪野的嘴唇。
唔。
没有黏在一起。
干燥、柔软，温暖的。
纪野的瞳孔随之微微放大。
陆疏往后退了一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怎么样？”
纪野握住他的手腕要往前凑：“再来一下、就一下。”
陆疏边笑边躲：“干嘛啊？不是就一下吗？”
人都在自己面前了，纪野怎么可能让他挣开，拽着他的胳膊，又死死圈着陆疏的腰，到底是又从他那儿索了一个吻，心满意足地为他戴好围巾。
陆疏哼笑：“幼稚。”
纪野晃了下脑袋：“那也是你的男朋友。”
陆疏：“年轻真好。”
“少来。”纪野道：“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陆疏悠悠道：“是七岁。”
“喂。”纪野道：“不许提这个。”
陆疏从善如流：“抱歉。”
过了片刻，纪野问他：“要出门吗？”
陆疏：“做什么？还要搜集物资吗？我还以为我们的存货已经够了。”再多就有点贪得无厌了。
重建家园的人还需要物资，无论是基地里的人还是在外游荡的小队。
纪野：“现在没有网络，我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进度如何。你上次跟我说过，这一世的情况有所改变，既然决定了要建设基地，也得跟得上外面发展的速度。”
陆疏挑眉：“好像有点道理。”
纪野：“还有，我们也能考虑下发布委托任务的事情，反正现在风雪已经停了，可以用劳动力来换屋子，我们提供食物或是衣物。”
他环顾四周，不得不说，试验田搞得像模像样：“我们还缺少建筑系的人才。”
陆疏：“什么时候出发？”
-
纪野与陆疏带着猪咪驱车外出，果不其然，这样的天气，许多人都觉得眼下的风雪很快就会过去，街道上也开始热闹起来。
陆疏观察了一番，外出的大部分是曙光基地的巡逻队和后勤保障队，分工明确。
一队负责清理积雪和游荡在外的丧尸，一队负责搬空所有能用得上的物资，装车返回。
这项工作看上去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小队之间配合非常默契。
不得不说，严燃运气着实不错，他的手下有几支在护送避难所民众转移的路上被袭击的队伍，因为他有朋友在其中，所以招揽非常方便。
末世初期的时候，他就靠着人脉和先一步的内部消息以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资源建立了曙光，当下估计他们已经度过了较为困难的前期，进入到一切有序且顺利的发展阶段。
当然了，外出的不仅是曙光的人，还有些跟在后面想要借着巡逻队的手搬一些物资的普通民众。
这些人恰好也是纪野的目标，他们应该住在这附近，打听消息非常方便。
纪野花了几包速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暴风雪时期，大批民众和人才涌入基地，正如他广播内所说的那样，基地提供食物和供暖，他们为之工作，扩大建设，研究能源武器，在室内尝试种植粮食。
当时听见这里的时候，陆疏眼皮狠狠一跳：这和他记忆里的情况完全不同。至少没有那么快。
好像有人强行拉快了进度条，将建设基地初期的某个决策都拨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并且每一步都正中关键。
……总不能严燃也是重生来的吧。
可陆疏提前截走了在命运轨迹中本该被他获得的能源矿，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毕竟这东西在末世至关重要，说是命脉也不为过。
乔河？但他不是还在X市……等等。
“我知道了。”陆疏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纪野见他坐在车内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一时没跟上节奏：“什么？”
陆疏并拢双指抵在额侧，淡淡道：“乔河发现他守着的能源矿被我取走了，猜到我还留在京市，所以马上抛弃了X市的基地，来京市投靠了严燃。”
所以曙光的进展才会这样快，且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陆疏：“为了能源矿，他们或许会铤而走险，去更远的地方挖掘运输，其中耗费的人力精力暂且不提，风险也很大。”
纪野：“所以？”
陆疏：“我需要一个代替我站在幕前的人。”
纪野：“这个好办啊，我来……”
“你不行。”陆疏道：“乔河知道我们的情况，代替我们站出去的那个人，必须得在表面上看起来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陆疏双眸发亮，好似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般，微微笑道：“敌人已经开战了。”


第82章 
数日后。
曙光基地所在的疗养院进一步扩建, 周边的小区也被纳入范围之中，除了老人小孩孕妇，几乎全体出动为扩建基地出力。
自然了, 他们的工作会收获相应的积分，由积分来兑换粮食和物品。
暴风雪虽停, 但室外温度仍旧低至零下六十多度左右, 室外作业并没有那么容易，可为了生存, 只能如此。
幸好装备上有所改善，凡事外出工作的人，都可以在后勤部领取相应的抗寒服，相对要更轻便保暖些, 方便工作。
因为严燃收留在先, 如收音机里说的那般, 他的确无偿提供了一个月的食水住宿, 毕竟是‘民间’组织，没有那些无私奉献的规矩, 民众对于现状尚能接受。
这时候哪有挑的权利，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自从曙光基地在外面打响了名声之后，公共频道里的广播便不像之前发的那样频繁, 最近更是少到一天都不一定能听见一回。
人员饱和了。纪野说。
供暖尚能互相蹭一蹭, 粮食却不能。
他挑了个黄道吉日, 请杨欣怡代为录了一段音频, 如曙光基地数月前那般，在公共频道循环播放。
在这之前，纪野曾召集别墅众人在客厅开了个有关于基地未来发展的‘小会’。
会议的核心内容就是：基地的名字。
“取名我不在行，”陆疏说：“集思广益, 大家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说出来。”
曾文举手：“我有问题。”
纪野：“把手放下来，直接说。”
曾文：“目前已经有几个基地了？都叫啥啊？”
纪野：“我只知道三个，未来、恒星，还有曙光。”
曾文做沉思状：“也还行，中规中矩，两个字还好记。”
杨欣怡用手肘怼他腰侧：“这是让你帮忙想想以后我们的基地叫什么名字，你还点评上了。”
曾文轻咳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嘛……”
他板着脸，似在认真思索，架势摆的十足，看上去非常像模像样，众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来，连拿零食吃的手都停了，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曾文浑然不觉，思考半晌，严肃道：“说实话，我也不大会起名。”
顿时响起‘吁’声一片，喻白杨跟他关系好，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不会起你早说啊，在这儿摆pose装半天，光耍帅呢？”
“哎呀。”曾文不好意思道：“我刚刚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不是想不出来嘛。”
抱着猪咪的小瑜举手：“我有想法！”
“好的这位非常有纪律的小朋友，”纪野道：“请发言。”
小瑜一脸认真：“我觉得可以叫梦幻基地！因为我们的屋子里有暖气，有吃的喝的，还有猪咪。”
坐在身侧的郑思颜闻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未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不错。”纪野故作严肃：“先待定，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我们就用这个了。”
杨欣怡举手：“报告！我有一个想法！”
“都说了不用举手……”纪野扶住额，摆摆手：“算了，你说吧。”
杨欣怡满脸期待：“希望基地怎么样？”
纪野嫌弃道：“好土。”
“通俗易懂嘛！”杨欣怡还在争取：“太花里胡哨的反而会让不了解的人犹豫，希望这俩字听着就让人有想要加入的冲动，有种秋衣扎在秋裤里，袜子裹住裤脚的扎实感。”
纪野：……谁让你这么形容的。
曾文竟然被她说动了：“这样的吗…那我投'希望'一票。”
小丁还有别的想法：“不如叫‘第一基地’怎么样？虽然在名字上打了个擦边球，但基地就算想效仿也晚了，听着就霸气。”
陆疏：“…那我还是投希望基地一票吧。”
喻白杨：“怎么不叫桃花源啊？”
杨欣怡：“你走开吧，桃花源是正经基地名吗？回头分派任务下来，人家要问：‘你们这儿不是桃花源吗，怎么还要干活呐？’你怎么回答？”
喻白杨：“那叫光明基地。”
杨欣怡：“前身别是牛奶厂吧？”
你一句我一句，场面顿时热火朝天起来，小瑜作为被邀请进会议的一份子，态度非常积极，说来说去，谁都觉得有更好的名字还没想出来，纪野听的头疼，凑近了陆疏，半靠在他肩膀上说：“完蛋，卡在第一步了。”
陆疏叹气：“失误了。”
纪野小小声：“不然叫纪录基地？谐音是咱俩的姓。”
“……”陆疏闭了下眼睛：“我宁愿选择梦幻基地。”
纪野：“讨厌。”
激烈的一个多小时过后，耗费零食水果十来只蛋挞以及一个超大冰淇淋蛋糕，最终还是‘希望基地’这个名字得到了最多的投票，被正式定了下来。
不过对于让自己录音这件事情，杨欣怡是不大理解的，尽管纪野解释过他和陆疏有仇人在其他基地的事情，但别墅里还有其他人，像曾文喻白杨他们都可以来录这段音频。
倒不是她不乐意做，就是单纯的好奇。
陆疏并没有吝啬解答，除却郑思颜的声音有可能会被乔河听出来之外，整个别墅里就只剩下杨欣怡一个成年女性。
杨欣怡坐在录音设备前，扭身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宛若两尊门神的人：“女的咋啦？”
纪野：“算是一种无形的筛选吧。”
就像是严燃，还有隔壁X市的基地，在公共频道循环播放类似录音的人，一般都是基地的执政官亦或是担任重要职务的人。
由杨欣怡出面，绝大部分人会下意识觉得她就是希望基地的负责人，瞧不起女人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几乎在还未接触前就会被刷下来。
同理，觉得她是女性就好欺负所以怀着别的目的来的人，也可以在初筛时就发现端倪。
并非陆疏不能接受他人性格的缺陷，也少来说什么他既然决定要建设基地，就别挑挑拣拣的话，他不过是让杨欣怡做那个决策者，接受不了绝非他的问题。
他这么一解释，杨欣怡顿时就明白了。
当天下午，录音顺利完成，曾文马不停蹄地把这段录音由公共频道传播出去。
没有加入曙光的人、依然在外漂泊游荡的人，在听到这则广播之后，都可以选择来希望基地。
陆疏只做几件事。
第一，他这边有备份记录，所有人，无论加不加入希望，都可以在这里领取一份食物。
不得代领，一人只限一次，小丁虽是农业大学出身，但他有个学计算机的哥哥，基础这些资料库ID连接什么的都可以做，谁都别想在这上头浑水摸鱼，以保绝对的公平。
在这条决策下发之前，陆疏也借着开会取名的契机，跟大家说了下目前的储备问题。
粮食，是足够的。
分发出去的那些，大多是成品速食，方便面饼干自热米饭之类的食物。
在京市几乎变成一座空城的时候，陆疏与纪野在暴风雪还未来临前，曾有段时间天天外出收物资，所以储备足够。
具体够到什么程度，纪野帮忙‘翻译’了一下。
那就是哪怕曙光基地的人都来他这里薅一遍‘羊毛’，仍然绰绰有余。
本来东西就是陆疏的，他有决定分配的权利，他想给谁就给谁，别人无从置喙，但这声招呼打过，该说不说，还是先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佩服起他们的高瞻远瞩。
毕竟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一窝蜂地跑去避难所了，谁会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还外出搜物资啊。
当然了，陆疏做的这一步他们差不多也能理解，建立威望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既然不缺，但能帮上别人，大家都没意见。
第二，则是先前曾文提过的‘人才引进’计划。
不止是他们，曙光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要专业对口的，待遇都会更好。
希望基地也是如此，但陆疏给他们提供了两种选择方式，一是加入基地，如曙光那般提供住食宿生活物资，二是以委托任务的形式，来基地帮忙干活。
当天包食宿，积分兑换物资。
与曙光和其他基地不同的是，他们的兑换比例要更好些。
干同样的活，在曙光或许只能得到一袋家庭装的五包泡面，但在希望基地这里，可以得到两袋，外加一小袋糖果。
可别小瞧了这一小袋糖果，分量虽然不多，但高热量在末世可是极其稀缺的物资，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很难不会对其动心。
第三便是巡逻队的招募。
这点陆疏卡了要求，不能‘兼职’，必须加入基地，审核严格。
他不希望出现信任问题，要时刻防备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有惨烈的教训在前，这点便是重中之重。
除了丰厚的‘工资’之外，巡逻队的人可以携家人入住基地，家中女眷老人小孩不需要工作，每月都有定量的食物和物资发放。
同理，如果要被人挖墙脚或是起了背叛的念头，也得想想自己的家人。
喻白杨听罢玩笑道：“这有点像以前的铁饭碗，一个人就可以养活全家，岗位绝对抢手。”
纪野：“人多点没什么，只要能过审核，自然是多多益善，但前提是他们没问题。”
杨欣怡敏锐道：“你是说其他基地有可能会派卧底过来吗？”
“这是肯定的。”陆疏说：“但这点在预料之中，不算什么，就是辛苦你们。”
曾文愣了下：“我们？”
纪野接话道：“我和陆疏并不打算露面，所以有些事情，还要麻烦你们来做。”


第83章 
曾文了然。
大概还是因为仇家的事情吧。
基地建设初期, 还是少节外生枝，再者他们手里的实验进度停滞不前，有新差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陆疏都想好了如何分派, 初期各司其职，后面再慢慢提拔人上来, 尽量保证在重要职位上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纪野故作严肃道：“初期肯定会忙一些, 也有可能会出现比较混乱的情况，有什么事情你们找我们就好, 必要时刻可以先斩后奏，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的，可以直接刷掉。”
陆疏听罢补了一句：“遇到情况不用多纠缠，以免发生冲突让自己吃亏。便携能源炮都会给你们配上, 万事先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直到此刻, 曾文依旧在庆幸那晚的冲动, 几乎是脑子一热就开车出发了, 连行李都没怎么收。
外人看来堪称莽撞的行为，现在再复盘却是神来一笔, 要不是他们跟上了纪哥的车，恐怕早就手拉手死在某个风雪夜里了，哪还有现在‘升职加薪’的境遇。
他美滋滋道：“陆哥, 你对我们真好。”
纪野：“别恶心。”
曾文左耳进右耳出, 他早就习惯纪野对陆疏近乎诡异的占有欲了, 有的时候连嘴上说一句都不行。
但是没关系, 陆哥不在意。嘿嘿。
“总而言之，”陆疏笑道：“不要有负担和心理压力，做不到的，或是觉得麻烦棘手的, 及时跟我们说，大家互相配合，尽量选自己擅长的来。”
杨欣怡俏皮地朝他敬了个礼：“yes，sir！”
-
一切顺利。
公共频道里的广播音忽然变成一个女声的时候，每天习惯性打开收音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身边的同伴，用眼神交流着下意识的诧异。
这道清脆女声用有些俏皮的腔调介绍了她的身份，希望基地的负责人？没听说过。
但紧接着，她就甩出了一记重磅炸弹，即日起，希望基地将每日定时定点发放物资，每人仅限一份，不得冒领，不得重复领取，寒冬末世，彼此扶持方能度过难关。
这则消息过后，便是招募讯息，公告里没有将报酬一笔带过，但也明确地说了审核的严格，并且附上一条，若是想来做兼职的话，也十分欢迎，酬劳优渥。
所有人都被这财大气粗的口吻给震撼到了，先别说公然撬墙角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偿送一份物资，这得有多少家底才能做出这种承诺？
这可是公共广播，不是在私人频道里吹牛，说出去的话可没办法收回去，况且做出承诺的人还是一个基地，就算一人只有一份，但是京市的数量就已经够呛了。
有那个库存，干嘛不留给自己，或者是拿来换东西？
这不是基地吗，招人，扩大势力啊，又不是做慈善，负责人是谁，脑子不好？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在听完广播，且意识到刚刚那道女声说了什么之后，所有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动身前往杨欣怡报出的那个地址，领取免费的物资。
他们想过第一天来领物资的人应该会很多，毕竟曙光的巡逻队外出清理了道路，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下雪，路况并不糟糕。
在网络还没断的时候就有人下载了离线地图，所以哪怕对这个地理位置陌生，还是可以顺利地找过去。
小丁负责登记，喻白杨和曾文负责核对发放物资，杨欣怡偶尔来晃一圈，更加做实了她基地负责人的身份。
不过有曙光在前，大部分人招过来都是为了领物资或是问兼职的事情的，并没有人携带家眷行李加入。
只想要有个住所遮风挡雨的阶段已然过去，大半年过去，许多人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在基地，亦或是避难所里继续生存下去。
小区的防御措施都是纪野和陆疏再三实验过的，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他们这一小块地方的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科研树几乎点到了满格。
整个团队的科研成果汇聚于此，哪怕乔河冲动到现在就唆使严燃来发难，面对基地当下的防御系统，怕也只能有去无回。
监控系统转播着接待室里所发生的一切，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小心翼翼亦或是不敢相信，哪怕登记后领了物资离开，依旧是生怕他们反悔来抢的样子。
杨欣怡看见他们裹着棉服，满脸通红的样子，难免心酸。
要换做是从前，她或许会善心大发多给点物资出去，但现在她身上担着基地的责任，决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冲动行事。
纪野翘着二郎腿坐在监控前，单手撑着脸道：“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跟我们待在一块儿，警惕心都降低了，既然以后要挑起大梁，现在历练历练也好。”
陆疏好笑：“你的口吻好像年纪很大的长辈一样。”
纪野摊手：“这四个年轻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心软，你没发现吗？”
陆疏：“早就发现了，不然他们年轻力壮又机灵，还敢在大雪天冒着被丧尸咬死的风险外出寻找物资，要不是心软，物资怎么就只有那么一丁点。”
“他们这段时间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纪野接话：“有好说话的，也有胡搅蛮缠的，就看他们怎么应对了。”
陆疏站在他椅背后慢悠悠喝咖啡：“你这是要考核吗？”
纪野枕在头枕上，仰脸后看：“喝什么呢？”
明知故问。陆疏说：“咖啡。你要喝吗？”
纪野朝他伸手：“拿来。”
陆疏：“自己泡去。”
纪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就想喝你手里的。”
陆疏晃了晃杯子，作势吓他：“你小心我全部浇在你脸上。”
纪野笑了下：“能用别的浇么？”
“什么别……”陆疏骤然收声，显然是听懂了纪野在说什么，可气的是，他懂的太快了，当下有点羞恼，抬脚踢了踢纪野的凳腿：“喂。”
纪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贴在起伏的腕骨骨节上摩挲了一下：“别小气嘛。”
陆疏面无表情地把杯子塞给他：“喝吧。”
纪野朝他挑眉，特意把杯子转了个圈，当着陆疏的面用嘴唇贴上他刚刚喝过的位置，一边用上目线看他，一边试探着喝了一口。
陆疏：“好喝吗？”
纪野：“……好苦。”他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喝这么苦的干嘛？”
陆疏悠悠道：“因为不喜欢酸的。”
纪野回味了几秒，还是把杯子还了回去，陆疏刚想逗他一句，纪野就转身单腿跪在椅子上凑了过来，唇瓣碰了碰他的：“我中和一下。”
陆疏没退，提醒他道：“工作时间啊。”
纪野眨了下眼睛：“那老板要罚款吗？”
陆疏：“我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好吧。”纪野道：“其实体罚我也可以接受的。”
陆疏沉默了几秒，朝他微笑：“好吧，那就罚你今晚洗碗。”
纪野：“……？”
他猛地一拽，把陆疏拉到自己面前，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故意拖长了尾音抱怨：“陆老师，你怎么这样。”
“换剧本了？”陆疏声线压着一点笑音：“那就更不行了，我不跟学生谈恋爱的。”
纪野挑眉：“老实说吧，到底有多少个学生追过你？”
陆疏：“……”
“？”纪野不由得拧起眉：“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多到你已经记不清、数不清了？”
陆疏：“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纪野：“关心男朋友的欢迎程度很奇怪吗？”
陆疏：“我以后都做不了老师了。”
换言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再说有许多追求者未必是什么好事，且看之前那位在论坛上抹黑他的就知道了。
纪野默了几秒，还当他是在怀念从前的校园生活，思绪转了个弯，安慰的话滑到嘴边，刚要开口，就听陆疏说：“那你呢，冠军赛车手？”
纪野：“……啊？”
陆疏笑眯眯凑近：“我记得你的微博底下有很多表白评论吧？”
纪野莫名卡了下壳：“口嗨的也算吗？”
“是吗。”陆疏微笑：“私信也没有吗？约你出来的玩的、要联系方式的，都没有吗？”
纪野再次沉默，随即道：“但我一个都没理过，私信都不看的。真的！”
“我相信啊。”陆疏口吻轻松，抛出的问题却非常犀利：“平时参加活动或是应酬的时候，有人向你大胆求爱吗？”
不行，再聊下去要说不清了。纪野及时刹车，盯着陆疏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方式，我都没跟这些人有过交集。”
陆疏：“没动过心？一次都没有？”
“真的没有！”纪野加重字音：“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呢，都说了是一见钟情了，你不信？”
陆疏：？？？
这个他可从来没有听纪野提过啊，陆疏还以为他本来就喜欢男人呢。
他愣了几秒，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意思，你以前是直男？”
纪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开口找补：“我就是……”
陆疏却皱起眉头来：“你以前的理想型别是长头发的美女姐姐吧？”
“？”纪野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么？不是，我没有啊，什么理想型，没有的事情，你别……”
陆疏：“纪野啊纪野，你藏得够深的啊，我认识你两辈子了，还是头一回知道你以前是直男。”
纪野：不是，怎么又提上辈子的事情啊？


第84章 
直男这两个字对于陆疏来说‘打击’很大。
好吧, 其实他就是无法想象纪野性取向正常的样子，毕竟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人就把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了。
搬家乌龙过后，更是频频联系, 想要见面吃饭，美名其曰道歉缓和关系, 还有什么来着？
哦, 促进邻里感情。
要是陆疏没那么敏锐的话，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纪野还是个经常待在国外的，邻里关系有那么重要？
大概是因为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纪野就已经明明白白表达过那种倾向了，所以冷不丁听纪野说自己从前不喜欢男人，当下心中滋味难言。
纪野也意识到这是个严肃的话题, 监控也不看了, 不由分说先将人抱住, 不知道陆疏现在抗不抗拒自己亲他, 就先扣着他的后脑勺亲昵地蹭了两下，放软声音哄人。
“以前是真的没想过这个, 我……好吧我承认，找我示好的人的确…有，男女都有, 但我没什么感觉, 也不讨厌, 这不算是纯直男吧？真的就是没遇上喜欢的。”
见陆疏没接话, 纪野再蹭，不断补充：“我没骗你，那天见你冷脸让我把东西全部搬走的样子就好喜欢，哦当然了你都没怎么看我, 但还是很漂亮，还有你记得吗，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隔天你出门上班，其实我是掐着点跟你一起开门的，你当时穿了一件真丝衬衫，好正经，里面还加了一件打底，不过纽扣是珍珠的，衬的你很白……”
陆疏：？
陆疏：……
干嘛啊这是？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穿了打底啊？？？
陆疏抬手捂住了纪野的嘴，以免他说着说着就歪到细数自己那段时间都穿过什么衣服以及当天的细节上去了。
说实话，过了这么久，他早记不清了。
纪野没有躲开，被陆疏捂着嘴，朝他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无辜。
陆疏：“话太多了。”
纪野：“恩唔吸换毛？”
陆疏竟然还听懂了，回应道：“我喜欢部分。”
纪野做了个夸张的委屈表情，好像在质问他：只有部分吗？
“好吧。”陆疏道：“主要我还没有从你以前是个直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这话的可信度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但用来转移话题非常有效。
果然，纪野一听，也不管还在‘调情’中，连忙将陆疏的手拉开，抓着他的手腕用掌心捧住自己脸颊，打定主意要用撒娇攻势来击溃陆疏的碎碎念：“我真没有。”
纪野：“我以前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男的，那不就代表我喜欢过谁吗？”
这个理由不过关，陆疏挑眉道：“怎么，你难道没有手冲过？”
他们靠得很近，两张漂亮面孔中间几乎没什么距离，这样一张秀美脸蛋盯着自己，唇瓣张合间忽然说出‘手冲’两个字，给纪野的冲击可谓异常强烈。
纪野卡壳了几秒，竟忘了还有转移话题这个办法，结结巴巴回答道：“有、有啊，这…这也不行吗？”
陆疏却再次逼近：“自己动手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没有看东西吗？”
“！”纪野慌乱道：“当然没有！”
陆疏眯了下眼睛：“反应这么大？那就是有了。”
“……”纪野都想求饶了，艰难道：“在遇见你之前，真没有。”
都是洗澡的时候顺手解决的，没有那么强的仪式感，还找点东西来刺激下感官。
“哦……”陆疏下巴微抬，尾音轻飘飘：“所以在遇见我之后，想着我弄过？”
纪野憋了半天，从齿关挤出了一个‘是’，眼神乱晃，显然不大敢看他，面上还好，耳朵却是红透了。
陆疏的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宛若滴血般的耳垂上，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才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大概也是太久没逗纪野了，见对方哼哼唧唧的不肯再说话，‘严师’形态附体，单手捏住了纪野脸颊两侧，淡淡道：“怎么不敢看我？纪野，这样不礼貌。”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纪野慢吞吞地把视线收了回来，与他对视几秒，脸颊很快也有要从冷白转为粉色的趋势，声线有些弱：“这是要当面凌迟吗？”
陆疏挑眉：“你要忏悔吗？”
纪野想了想：“不要。”他往前蹭了蹭，把脸更多地往陆疏掌心送：“我不要忏悔，我想对你做的事情，发自真心。再来一次还是会做。”
陆疏：“呵。色狗。”
纪野面不改色：“是的。我是。”
陆疏：“？”
纪野：“我是那种色欲和爱欲分不开的人，如果你要我忍住我可以，但是没办法不去想。而且，你真的很漂亮。”
“……”陆疏被反将一军，压在他手掌上的这颗脑袋说的他哑口无言，甚至还被最后那记直球搞得有点久违的不好意思，想要收回手。
纪野看出了他的意图，哪里肯让他松手，干脆靠过去，搂住了陆疏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高挺的鼻尖胡乱蹭了两下：“所以陆老师，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
他们俩是对抗路情侣吗？怎么还有来有回的。
陆疏面上热意未散，故作粗鲁地捏了下纪野的嘴唇：“好了，就到这里，不要问了。”
纪野：“？”
他特意抬头确认了下陆疏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抗拒，但陆疏却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似的，故意抬高了下巴，躲开了他的注视，反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压，根本看不清。
他无奈又好笑，干脆隔着衣服咬住了。
陆疏：“……”
他揪住纪野的头发，轻轻拽了拽：“松口。”
纪野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听话，那点布料已然变得湿漉漉，他垂着眼，舍尖拨了拨，贴着自己的身体抖了抖，腰背微弓，下意识想要躲开他。
陆疏：“喂！”
纪野的嗓音闷在他胸口：“陆老师有想过我弄吗？”
“……”陆疏的手按在他的肩膀，头颅往后仰：“没、没有。”
纪野委屈道：“怎么没有？”
陆疏微恼道：“我对那种事情没有那么热衷！”
“这么巧。”纪野说：“我很热衷。我们互补了。”
-
接待处门口有贴超大的公告写明了每天发放物资的时间点，入夜之后，因为整个城市只有基地有电力的缘故，照明不大方便，以防遇见丧尸，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白天来领取物资。
当然了，的确有浑水摸鱼的。
什么为家里人代拿的啦，朋友不方便，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感情牌也打，胡搅蛮缠也来，更有甚者在接待室的大堂里撒泼打滚，说什么他们这么大一个基地不缺物资，多给一份又不会掉块肉之类的话。
发放物资已经持续了三天，陆疏本以为第一天就会遇见这些问题，看来刚开始的时候多数人还是在观望。
毕竟类似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怕多了那几句嘴而丢掉了领取的资格。
大概是负责人都是几个年轻人的情况被传了出去，杨欣怡虽经常来巡视，但改变不了她是个年轻女性的事实，欺软怕硬是大部分人写在骨子里的恶劣基因，见希望基地从上到下都是温和派的作风，便蠢蠢欲动要作乱起来。
纪野当时正在给猪咪喂烘的酥酥的小鱼干，一边看监控里的情况，一个没注意，接待室的情况登时从井然有序变成剑弩拔张，他打开声音，争吵声从音响里传出来，惊动了正在坐在沙发边正在看书的陆疏。
陆疏放下书望过来：“怎么了？”
纪野顺手把猪咪捞到自己腿上，手掌摊开在它面前，让它专心吃东西，蹙眉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有人在闹事。”
陆疏：“杨欣怡刚刚是不是过去了？”
“是。”纪野说：“她正在调解。”
陆疏走过来，站在纪野身后迅速一扫屏幕：“调解没用的，对方是有备而来，接待室里只有他们四个，来领物资的却有十几个，万一有肢体冲突，他们要吃亏。”
他顿了顿：“有老人，还有孩子，这几个年轻人还是狠不下心。”
纪野‘嗯’了声：“意料之中。没事，我过去一趟。”
陆疏说：“别忘了挡住脸。”
早在决定让这几个年轻人作为基地话事人之前，陆疏就想过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与纪野在私下聊了聊，一致决定他们可以不出面，但必要时挡住脸也是能去给他们打个样子的。
总要迈出第一步。
纪野迅速换好衣服，战术背心和枪套皮带组，通讯设备，以及挡住了大半张脸的覆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双眸，眉骨高，山根挺直，严肃时有些眉压眼，垂下眼整理皮带的时候，睫毛很长。
陆疏心中微动，上前帮忙，视线从他身上穿戴的这些装备上掠过，看着繁复的设计，却非常妙地强调了纪野的身材，宽肩窄腰，腰身被束紧的皮带强调，倒三角身材一览无余。
这是不间断的自律下保持的好身材，纪野胃口很好，相应的，在健身房内消磨的那些时间也不是开玩笑的，触感和视觉效果到底不同，陆疏承认，他刚刚看见纪野这一身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偏偏纪野对此毫无所觉，收拾好之后便要马不停蹄地去帮忙，出门前，急匆匆地捧住陆疏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你不用过来，有什么事情直接在通讯设备里跟我说。”
“嗯。”陆疏说：“万事小心。”


第85章 
曾文在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当下的场面说是乱糟糟也不为过, 明明只要按照顺数依次领取就好，怎么一窝蜂来了好几种说不清的情况，另外有五六个看着人高马大的壮汉, 大刀金马在沙发边坐了一排，嚷嚷着说要办理手续, 边抗议基地的审核条件太苛刻。
这么多人同时说话, 吵吵嚷嚷的没个完，明明喻白杨已经喊过几遍让他们一个一个来, 但这帮人还像是没听见似的，吵的更厉害了。
那几个壮汉看着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嫌弃他们动作慢，说着就要过来‘帮忙’, 从喻白杨手里抢走东西代发。
杨欣怡眼疾手快, ‘唰’地拉开了警戒线：“你要干什么？！”
为首的寸头男满脸不善, 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眼神轻蔑：“还能干什么，你们的效率太低了, 赶鸭子上架的吧，太不专业了。”
寸头男指了指自己背后那几个男人：“我们几个都是练家子，你们巡逻队要的不就是身上好的人么, 还审核什么, 不然这样吧,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 让他跟我们谈。”
杨欣怡眼皮狠狠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先往前迈了大一步，沉声道：“我就是希望基地的负责人, 你们的资料模糊，六个人都没有妻儿父母，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寸头男嗓门一提：“你什么意思！歧视我们？你们这些住在别墅区里的当然不知道当时外面什么情况，我们兄弟的父母家人都为国尽忠了，有问题吗！”
小丁在电脑屏幕后面冒出一个脑袋来：“你们六个人的家人都是军人啊？”
寸头男卡了几秒：“什么？”
小丁满脸无辜：“不是你说他们都为国尽忠了吗？”
“……”寸头男怒道：“是啊，怎么了！第一次转移的时候他们把机会留给了别人，怎么不算是为国尽忠？”
小丁挠了挠后脑勺：“可是当时只要满足条件都可以去避难所啊，我记得没有人数限制来着。”
寸头男懵了片刻，显然没想到他们这么严谨，竟然还正儿八经地跟自己扣起字眼来了，当下想不出反驳的话，说又说不过，登时恼怒起来，往前猛地冲了几步：“你什么意思！”
几个大男人站在旁边他视而不见，专门冲着杨欣怡去，怒目圆瞪，看着仿佛要动手的样子：“难道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吗？你知不知道——”
曾文眼疾手快地把杨欣怡拽到自己身后：“你想干什么？”
寸头男附近一个干瘪老头扯着嗓子喊道：“干什么？我倒要问你们想干什么！不是什么携手共度末世吗？用一些细枝末节为难我们又是什么意思？这样下去，谁敢来你们基地！”
喻白杨无奈道：“大爷，我们没有为难你，你昨天已经来领过一次物资了，现在说要给孙子领，但资料库里你的儿子还是未婚，哪来的孙子啊？”
“你放屁！”老头唾沫飞溅：“你那资料库就准吗？我儿媳妇是末世之后找的，孙子是最近才生下来的，他也要吃饭的，你再给一份物资有什么问题！”
昨天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他们的样子，不过一夜之间，竟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小丁就事论事：“大爷，凡事要讲究证据，你但凡有个照片视频的呢，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老头一听就想‘突刺’，一边朝前冲一边叫嚷：“丧良心的，你要什么证据，难道我会贪你一份物资吗？！你要什么证据，我孙子那么小，难道你要我把他抱来给你们看吗！”
寸头男紧跟其后：“说好的在末世中互帮互助的呢，为难老人孩子，这难道就是你们基地的作风？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着，接待室里十几个人竟然都齐刷刷地朝着工作台的方向冲了过来，那架势就像是要把他们这里给掀翻，顺手拿着物资走似的。
曾文抓着陆疏给他们配的能源炮指向他们：“都不许动！”
寸头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是，拿个电棍吓唬谁呢？你信不信你的电棍还没碰到我就会被抢走？”
说着，宛若挑衅似的往前走了两步，仿佛笃定曾文不敢动手似的，仰着脸得意道：“来啊，因为一点口角就随意朝民众动手，我看你们这基地还能不能搞下去。”
“我劝你还是往后退一步。”
剑弩拔张之际，一道平静的男声从接待室门口传了过来，被曾文眼疾手快拉到身后的杨欣怡跟着屋内众人的视线一齐忘了过去，视线汇集之处，一个目测近一米九的蒙面男人正在把玩着手里奇怪的武器，看着有点像枪，但又不像他们记忆里的样子。
“他手里的不是电棍，是便携能源炮。你们要是再往前，腿上就会被打出一个窟窿来。”纪野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寸头男显然不信：“这时候还想唬人？我只听说能源石能发电供暖，可没听说过什么能源炮！”
“曾队长，”纪野忽然道：“你看出来了吗？”
曾文：“啊？”
纪野：“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他们是专门过来闹事的。”
曾文有些不好意思：“是…是的，猜到了。”
纪野：“那为什么不动手？”
曾文有些看了眼围在工作台附近的人，除了寸头男带来的几个，其他的看着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裹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脸上手上都是冻疮。
特别是面前这个大爷，昨天过来的时候曾文对他印象很深刻，都是可怜人，他想起自己过世的爷爷，想着言语驱逐走就好了，不忍心真的动手。
但他现在是基地的一份子，不能再以个人角度思考解决问题，听纪野这么问，顿时就明白了问题所在，羞愧道：“抱歉，是我的问题。”
寸头男见他们把自己晾在了一边，很是恼怒：“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跟你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砰’地一声，距离他鞋尖半个巴掌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洞，边沿宛若被火燎过般，火星还未散去，发出烤肉般滋滋的响声。
一片寂静中，纪野懒懒道：“我说了，不要再往前了。”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黏在了他手上类似枪的武器上，寸头男呐呐：“这是…什么？”
纪野微笑：“能源枪啊。”他朝寸头男晃了晃：“你再往前一步，腿上就会多出一个洞来。”
他说着，朝杨欣怡的方向看了一眼：“老板雇我来干活，我拿了工资就得尽责，你们的死活跟我没关系，要是想全须全尾的回去的话，劝你们还是不要太冲动。”
寸头男咽了咽口水，与身后那几个男人交换了下眼神，语气软下来：“兄弟，别这样，我们是来应聘的，不是你们说要招人吗？您看我们哥几个这条件，难道不够格进巡逻队？”
纪野淡淡道：“我说了不算。”说着，装模作样地朝杨欣怡扬了下头：“BOSS，有问题再叫我。”
好像是杨欣怡把他叫过来维护秩序的一样。
杨欣怡：“…………”
坐在监控器后面的陆疏听见这句话也没忍住笑了：又装上了。
“哦对了，”眼看着人都要往外走了，纪野忽然停下脚步，刚刚好站在了老头的身边，单手搭上他的肩膀，不咸不淡道：“大爷，为了一点物资就过来闹事不值当，要是丢了小命可怎么办呢？”
他讽刺道：“你还有孙子在家等你呢。”
老头颤颤巍巍，显然被他刚刚那枪给吓傻了，寸头男也就算了，他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你…你这样，不怕我们出去乱说吗？你还想要基地有人来吗！”
纪野轻飘飘：“关我屁事？还有，你还替我们担心起来了？来我们基地的人吃穿不愁，你呢？收买你闹事的人有没有跟你对比过两边的待遇差距？”
老头再次愣住了。
寸头男却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凑到杨欣怡跟前，嬉皮笑脸道：“BOSS，是这么叫你吗？你看，我们条件真的不错，先前那些都是误会，太巧合了就是，要是不放心我们的话，你搞个考核期呗，我们是真的想来希望基地，不然也不会一直耗在这里了不是？您通融通融，给个机会？”
杨欣怡头一回脑子转的这么快，这寸头男这么死皮赖脸的，说变就变，没有任何底线，明显就是有利可图。
纪哥是说过卧底的事情，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别的可能性，刚刚、刚刚纪哥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
不会是冲着能源武器来的吧？！
想到这里，杨欣怡严肃道：“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审核不通过，请回吧。”
寸头男面色微微一变。
杨欣怡这次反应很快，立即朝他举起了能源炮，黑洞洞的枪口冰冷地指向他：“你刚刚见过我‘手下’的武器了，现在要不要见识下我的？”
寸头男：“……”
-
这帮人离开之后，秩序很快恢复，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从头到尾都缩在角落里，等到人差不多走光了才小心翼翼上来询问。
小丁微笑接待，登记、核查信息，发放物资。
这几天的流程走下来，他们已然建立起一条流水线，不过基地已经在陆陆续续地接收民众了，不日将会有人接手他们的工作，到时候他们就变成了那个来做决策的人。
有点新鲜，还有点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今天曾文见到纪野过来‘救场’的样子，属实被震撼到了。
有点太帅了哥。
怎么有人蒙上脸只露一双眼睛也这么帅啊？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想这么来一次。太BKING了。


第86章 
他们尚还在心中回味, 纪野却恍然发觉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以至于陆疏没有等回某位‘Bking’，反而换来一只盯着他若有所思的大型犬。
陆疏有话直说：“怎么了？”
纪野深沉道：“我觉得我刚刚有点冲动了。”
陆疏诧异挑眉, 这样的自省行为出现在纪野身上是非常罕见的，况且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问题, 便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纪野一把拽下面罩, 抓了把乱蓬蓬的头发：“我感觉我去的还是太早了。”
陆疏：“哈？”
纪野：“场面有点太小儿科了，至少没到让他们的危机意识升高的地步, 要是不重视的话，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他们不一定能及时出手保护自己。”
陆疏明白了。
他的本意是怕这几个年轻人遇到生命危险，过去给他们托个底, 但因为去的太快, 威慑力足够, 解决的太轻松, 可能让曾文他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引以为戒。
陆疏看着纪野像小孩子般丢开东西的行为, 不由忍笑：“好了。也别太追求完美了，晚点跟他们再聊一聊，你只比他们大几岁, 不是他们的长辈, 不用太自责。”
他的纵容让纪野本能地想要靠近, 装备还未完全卸完, 就蹭过来抱住了陆疏的腰，弓着背艰难地让自己靠在陆疏胸前，当场上演了一幕‘大狗依人’。
陆疏嘴上说着：“干嘛，要撒娇啊？”一边顺手搭上了纪野的肩膀, 回应着他的亲近。
纪野用行动回答了陆疏，拿脑袋在他胸口拱了几下。
陆疏托在他后脑勺的手动了动，到底是没舍得去扯他的头发，尽管有些时候他常做这个动作。
纪野胡乱蹭了一番，动作好似在挑衅，仰脸用上目线望过来：“不行吗？哥哥。”
陆疏眼皮一跳：“…说了不要在这种时候乱叫。”
纪野笑嘻嘻地贴过来碰他嘴唇，被陆疏躲开了，一本正经道：“小瑜要下课了。”
纪野眨了下眼睛：“那又怎么了。”
陆疏：“刚刚还要做好表率呢，这么快就忘了？”
纪野：“狡辩，这明明是两码事。”
陆疏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马上就有一批人入住，房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喂。”纪野不满道：“怎么又转移话题。”但到底是乖乖回答了：“一切就绪，你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陆疏顺手摸了摸他的脸，微笑称赞：“真厉害。”
纪野一秒被哄好，低头亲了亲他的掌心，难得地跟陆疏说起正事：“我觉得今天来的那几个人很有可能是曙光派来的。”
想要试探这个新冒出来的基地底细是一方面，以广播里财大气粗的架势，乔河若是就在曙光，定然会怀疑希望基地背后有陆疏坐镇。
无论是他亲自组建还是提供支持，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乔河都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先派出几个急先锋，试探试探底细，闹闹事，看看基地的情况，以及会不会有他想象中的人出现。
纪野打了个模棱两可的擦边球，既出面迷惑了下对方派来的人，又没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基地入口的关卡处可是有检查设备的，偷偷录像这种事情早在一开始就被杜绝了，除非他们当中有个画像大师，不然的话，但凭几句形容，纪野并不觉得乔河能立即确认这个出面解决问题的人就是自己。
哈哈。抓心挠肺地猜去吧。
现在两边都在发展期，先沉不住气的反而会吃亏，私人恩怨在天灾面前不值得一提。
严燃可不像X市那个基地的执政官那么蠢。
忘了说了，前段时间纪野开车带路上出去兜风遛弯顺带探听消息，才知道X市的那个基地前段时间就已经解散了。
没有能源石的支持，不能供电是迟早的事情，但他的基地里收纳了那么多的人，未必不能坚持下去，毕竟大部分人都只是想要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那位执政官却是贪生怕死，眼见复起无望，自己又没本事弄到能源石，竟干脆收拾东西跑走了。
收了纪野几包泡面的人不屑点评道：“草台班子罢了。”
纪野当时笑了下，没说话。
其实不止是他们，很多地方也有类似这种情况，X市不过是有一个未卜先知的乔河，一旦‘命脉’被切断，分配不均，解散是迟早的事情。
陆疏点了点头：“毕竟我们都在京市，一山不容二虎。”
严燃想要将底细谈听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纪野：“我们先假定乔河已经在曙光了，那么作为提前知道了未来发展轨迹的人，他会做什么？”
陆疏：“其实我想过这个问题。毫无疑问的，现在最抢手的东西就是能源石，我相信除却京市之外，已经有地方已经用它来解决日常需求了。”
曙光若想壮大延续，能源石必不可少。
其他地方当然有能源矿，但能不能顺利拿到，又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以及会遇到怎样的危险，陆疏就不好说了。
总之，没那么容易。
可人在逼到绝境之时，有些事情就算明知危险也是会去做的，陆疏相信乔河绝对是愿意去冒险的那种人。
“凭借记忆先一步对附近的能源矿下手吧。我猜。”
陆疏翻了下菜单，这是上周他拜托小瑜做的，用来收集记录每个人喜欢吃的和想要尝试的菜系，他有空下厨的时候会从中挑选，有点像是抽盲盒，大家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很期待。
纪野黏过来：“既然他都知道那些能源矿的位置了，你肯定也知道。我们要不要……？”
“不要。”陆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纪野：“嗯？”
陆疏：“我们的精力有限，能帮到的人也是。如果我想，我们的确可以连夜驱车去外地，隔壁城市，甚至更远的地方把那些能源矿收回来，但那些地方的人却要冒着风雪和被丧尸咬死的风险去更远的能够接纳他们的地方。”
纪野盯着他：“如果你不去拿的话，也会被其他人开采走的。比如像严燃和乔河这样的人。”
陆疏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当然知道。”
“只是我和乔河与严燃之间是私人恩怨，他的基地现在也的确在收容无家可归的人，他的确有私心，但单就这点，没什么好指责的。况且，我大概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手里的能源矿已经够多了。”
要知道，单就他上次收的那座能源矿，可是未来养活了曙光基地的所有人，甚至还有非常富裕的空间拿来给他们做武器实验的。
纪野轻轻笑了下：“你真是个心软的人。”
陆疏哼笑：“对于背叛我的人则不然。”
纪野：“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让乔河血债血偿。”
陆疏的一句‘当然’还未说完，楼梯处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稚嫩童音迭声喊道：“陆疏哥哥！哥哥！纪野哥哥！你们在吗？”
纪野的神色一秒转为正经，快步上前走到楼梯边，仰脸望向上方：“怎么了？”
在见到他之后，小瑜的急切并未有半分减少，仍旧高声嚷嚷着叫他们上来。
纪野回头与陆疏对视了一眼，双方面上皆是不解，但还是配合着上了楼梯，陆疏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怎么了？”
小瑜不知道该怎么说，急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干脆一手一个，拽着他们往三楼跑：“快来！”
小情侣一头雾水地再次跟上去，还得配合着小姑娘的速度免得跑太急让她摔倒，磕磕绊绊地总算是被领着到了三楼的工作室里。
郑思颜正站在窗户边，手上拿着望远镜，出神地看着外边。
陆疏不解：“郑姐？”
郑思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陆疏叫了两声后才回过神来，神态难掩兴奋：“小陆、小纪，你们快来！”
不是，什么情况？纪野有些摸不着头脑：外星人入侵了？
他接过郑思颜递来的望远镜，往外面扫了一圈，迟疑道：“……没有其他基地的人来捣乱啊？”
陆疏则拿着另一支望远镜，朝着郑思颜指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声道：“她说的不是这个。”
纪野：“没看到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啊？”
陆疏道：“三栋旁边的露天花园，你看见了吗？墙角的地方。有一片新长出来的植物。”
纪野的耳蜗被陆疏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给震了震，连忙调换角度去寻找陆疏所说的地方，因为别墅区的设计原因，门口的那块地方算是整个小区的最低处，犹如一条盘山公路般逐渐往上，他们的地方算是地势比较高的，所以可以轻易地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正如陆疏所说，在三栋别墅的花园内，长满了一大片分不清是什么的绿色植物，这几天没下雪，积雪大概是被风给垂落了，只有叶子上稀稀拉拉地挂着一些白霜。
绿从掩映中，依稀能看到一些色泽鲜艳的果子。
怪不得郑思颜这样激动，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竟然还能看到生长的这样繁茂的植物，着实是个奇迹。
难道是因为那天忽然冒出来的太阳吗？就那么短短一天，就足够让这东西冒头了？
还是说，这是他们并不知晓的什么新物种，只有在极度的寒冷下才能生长？
纪野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是什么？番茄吗？”
郑思颜：“不是。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种作物。”
纪野又问：“能吃吗？”
陆疏收起望远镜，微笑道：“这个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87章 
说干就干。
尽管陆疏已经有过一次经历, 但在动身前往的时候还是不可控制地升起一股难言的兴奋。
如果非要说是为什么的话，不止是陆疏，包括前世基地内的许多人, 什么研究员科研学者之类，都一致把这些作物的出现归于那天太阳的忽然降临。
毕竟在这之后, 又是长久的寂静, 以及阴沉不变的沉沉天空。
除了物竞天择，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接待室的人听见外面有车驶过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是幻听, 杨欣怡纳闷地出门查看情况，却刚好见到纪野的车子在附近停了停。
车窗降下，纪野戴着墨镜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问她：“忙吗？”
不是。哥, 你又装上了。
杨欣怡摇了摇头：“暂时不忙。”
纪野：“没事的话就上车, 刚好你也来看看, 专业对口的。”
什么东西啊？
后座的车窗跟着降下, 小姑娘兴奋到红扑扑的脸蛋趴在床边，朝她招手：“杨姐姐快来！带你去看有意思的！”
杨欣怡茫然了几秒, 双腿非常诚实地跟着大脑抬腿上车，心里想的却是：难道是有人想要绕开基地关卡进来，被卡住了？
纪野倒是能做得出来带着他们一车人去看热闹的事, 但谁这么想不开啊, 不打听好底细就冲动做事, 这下不得被当众凌迟？
她想着一会儿就能知道答案了, 没多问，见着车子拐了个圈，在其他别墅门口停下，目测过来也就十分钟的步行路程, 登时更沉默了。
就在基地内部，难不成被她猜中了？
但当郑思颜带着他们寻到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跟前，杨欣怡却没心思腹诽了，甚至是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疏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绿叶掩映下的黄色果实，多少有点怀念。
这个东西他从前在基地的食堂经常见到，口感有点像番茄，但要更清淡一点，非常好养活，移植来移植去都不影响它生长，生命力可谓非常顽强，产量也高。
且后来研究发现，这种果子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实数不可多得的优质果蔬，又不费什么功夫，各大基地内都有种植。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这部分历史的第一批见证者。
最初的震惊过后，杨欣怡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几乎跟郑思颜同步开始观察记录，甚至还想摘下一颗果子尝尝味道。
纪野见她那副狂热模样，一副神农尝百草的架势，下意识就要拦，手还没伸出去，余光看见陆疏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干预的意思，想到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便忍住了没动。
杨欣怡还有点清洁意识，但不多，拿着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便立刻咬下去尝味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反馈。
“唔。”杨欣怡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好吃！”
她还以为这果子的口感会涩又酸呢，毕竟它的颜色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甜蜜的果实。
但果不可貌相，这果子的味道有点像番茄，吃起来清甜清甜的，酸味并不重。
郑思颜跟着尝了一颗，扭头望向陆疏：“是真的，味道还不错。”
陆疏看着纪野跟着尝试，笑道：“看来你的研究马上就要有新的进展了。”
郑思颜双眸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移植一部分到试验田里？”
“可以。”陆疏说：“你们是专业的。”
杨欣怡勇当急先锋，一连吃了好几颗，并未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更是兴冲冲捧了一把，打算带去接待室给其他几个人吃。
纪野揶揄道：“这果子要是有问题的话，她这可是一锅端了。”
陆疏轻轻瞪了他一眼，纪野笑嘻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算是变相认错，而郑思颜已经打算折回别墅拿工具了。
这活儿当然不能她一个人干，就连小瑜都跃跃欲试，一行人再次折返，路过接待区的时候把喜上眉梢的杨欣怡给放了下去。
移植的活比较精细，考虑到这片土地或许会有特殊性，郑思颜建议暂时把3栋从安置民众的房屋里剔里出去。
陆疏知道与这无关，但并没有多说，反正房子有的是，不差这一栋。
第一批入住的人已经在外围的那圈屋子里入住，供暖供电都是正常的，或许这里有曙光派来的人，也有机缘巧合听见广播后来投奔的，无论是什么立场，对于提供了食宿的基地，他们明面上还是感激的。
再过两天就会有人接手接待室的工作，曾文他们也能暂时脱身，做点他们擅长的事情。
陆疏还是护短的，对于自己人，待遇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这几株果子树，郑思颜手头的工作被毫不留情地全部放下，连女儿的功课都暂时没空去检查了，一心扑在上头。
逃过一劫的小瑜兴奋到在楼下抓猫，烤箱里有新出炉的脆皮巧克力奶油号角，纪野去给接待室的几位送了一份，小瑜最爱这个，连吃两只，唇边沾了两道‘奶胡子’，看的陆疏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拉到旁边仔细擦干净了，又劝住她蠢蠢欲动的手。
“不能再吃了，再吃晚饭你就吃不下了。”
小瑜拍拍自己的肚皮，表情很认真：“可以的！我能吃得下！”
“那也不可以。”陆疏半蹲在她面前，微微正色道：“还记得吗？你跟妈妈约定过的，一天吃的小面包数量不许超过两个。”
“好吧。”小姑娘垂头丧气道：“那我不吃了。”
小姑娘一直都很乖，陆疏也很喜欢她，见状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甜点吃不了，但是可以吃一块这个。”
小瑜双眸顿时亮了一下，大声道：“谢谢哥哥！”
“不用谢。”陆疏笑着问她：“今天哥哥下厨，晚上想吃什么？”
小瑜毫不犹豫：“我想吃虾仁炒面！”
“好。”陆疏道：“就听你的。”
在一旁‘观摩’完了全程的纪野学着小瑜的口吻说：“陆疏哥哥，我也有想要吃的东西，你怎么不问我呀？”
陆疏：“……”服了。
他抬头轻轻剜了纪野一眼，身后的小姑娘同样跟着抬起脸来，神情是显而易见的谴责。
纪野乐的不行，还没欠够，捏着嗓子又要学，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小腿就被陆疏不轻不重地给捶了一下：“差不多行了啊。”
纪野装作委屈：“我这才刚学一句。”
陆疏面无表情：“要吃什么直说，别夹着嗓子说话。”
“好吧。”纪野见好就收：“我不挑的，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陆疏微笑：“真的？”他并非什么都吃，还是有不喜欢的，便道：“大肠你也吃？”
纪野正色：“是人就会有喜好，我也不能例外，大肠不吃，我要吃咸蛋黄鸡翅和糖醋排骨。”
陆疏哼笑：“早说不就得了。”
他们住在16栋的人，在无形中已经养成了一种默契，在末世下，太多事情都值得庆祝，比如基地名字确定下来的当天、比如见到久违的太阳，又比如小瑜‘考试’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像今天这样发现新的可以食用作物的事情，必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小瑜点了要吃虾仁炒面，陆疏说到做到，反正这一圈人也没有不爱吃面的，他便非常豪气地端了一盆黑虎虾出来，开背洗净煎香。
小洋葱碎煎的微焦增味，加入红绿青椒条一同炒熟，手擀面煮好后过了凉水，再将黑虎虾回锅，加章鱼仔和小扇贝，小半碗秘制调料，炒的色泽均匀，面上挂满汤汁，快出锅前加一把水灵灵的小青菜，盖上荷包蛋。
陆疏将炒面盛出，想了想，又加了一碗蟹粉蟹肉乖乖地缀在中心，这样酱香鲜香混在一起，哪怕不吃菜都能吸溜一大碗。
答应了纪野的菜自然是要做的，这对他来说手到擒来，没什么难度，这段日子他们都吃过好几回了。
不得不说，肉的香味霸道非常，在寒冷环境下的人，会本能地渴望高热量高蛋白的东西。
陆疏的搭配也好，有荤有素，调味恰到好处，就算那几个年轻人从前不爱吃蔬菜，但在绿叶菜这么金贵的情况下，没人再挑，作为小孩的小瑜也是如此。
一道牛肉末炒鸡蛋，肉沫给的足足的，做法非常简单，把牛肉末炒变色后加入蒜片和生抽炒香，鸡蛋他足用了近十几个，大火热油炒的一大团一大团，油香油香的，放胡椒粉蚝油进去炒，绝对的下饭菜，就没有人不爱吃的。
不过纪野这次又爱上了陆疏新做的时蔬蒸鸡腿，他空间里抓来的山鸡，皮肉间夹着一层金黄脂肪，肉质嫩的要命，腌制过后在盘子底下摆好玉米土豆胡萝卜放在高压锅里蒸，一滴水都不用加都能有一盘子的汁水，非常入味鲜嫩。
另外还有西蓝花炒口蘑一盘、一道蒜泥拌里脊。
曾文等人‘下班’回来后刚好快到开饭的时间点，说实话，他们也是真的饿了，饥肠辘辘，且不想吃别的零食来垫肚子，就渴望一顿特别实在的正餐。
于是陆疏的身后就跟了一串的小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边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边咽口水，各个都铆足了劲想着等会儿要吃三大碗。
陆疏动作快，又有他们帮忙，没几分钟就能坐在餐桌边开吃，一口面下肚，碳水的满足感让杨欣怡想流泪：“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过的好日子。”
她算是明白了，一天的劳碌工作后回到温暖的家再来这么一口，无论是谁都毫无招架之力。
他爹的，从前男人过的就是这种好日子。


第88章 
凭什么？谁来管管？
呜呜呜这个鸡腿好嫩好香啊, 山鸡吗？感觉还非常新鲜啊，连她不爱吃的鸡皮都变好吃了。
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的, 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陆疏身上。
这么想想，陆哥长得没的说, 审美在线, 脾气又好，从前还是老师, 自带职业光环，把个人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做饭还这么好吃，无论男或女, 跟他在一块儿都赚的不得了。
视线往旁移了移, 又落在纪野身上。
纪野似有所感, 掀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做什么？”
“没什么。”杨欣怡感慨道：“你运气真好。”
纪野：？？？
说什么呢, 神叨叨的。
杨欣怡感慨完，又去盯陆疏, 边盯边往嘴里塞超大的黑虎虾虾仁，看的纪野额角青筋猛地抽搐了好几下：“看什么呢？”
杨欣怡一激灵，连忙埋头吃饭：“没什么, 没什么。”
就是单纯的羡慕。
酒足饭饱之后, 这帮年轻人竟然也不晕碳, 好像被美食充了电似的, 精神倍足，不去看电影打游戏找点消遣，换了衣服一窝蜂地冲到实验田去看郑思颜今天移植过来的那几株果实。
四个人头碰头地围成一圈，打着手电筒蹲在地里嘀嘀咕咕。
“你说这东西长得不像番茄, 吃起来倒蛮像的，会不会是番茄的变异种啊？”
“那应该比番茄更大、更甜啊？”
“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变异一定会更好，再说这味道不是蛮清甜的。”
杨欣怡忽然道：“那炖牛腩能好吃不？”
小丁：“肯定的啊，炒蛋也好吃。”
杨欣怡：“谁会做？哦，我会，那没事了。”
曾文哼笑：“你下过几回厨啊？会有什么用。”
杨欣怡：“什么意思！我打下手可是没得挑的好不好，连陆哥都夸我做的好呢！”
小丁：“咱们这几个人谁没被陆哥夸过啊？我觉得他就是鼓励式教育，不爱训斥学生的。”
曾文跟上杨欣怡的话题：“想吃你做的东西非常困难的意思。”
小丁转脸去看他，茫然道：“干嘛非得吃她做的？又不好吃。”
杨欣怡：“oi！你又是什么意思！”
小丁提醒她：“你还记得你上次说要做可乐鸡翅，结果给我们端出一盘白生生的鸡翅吗？感觉像没熟一样。”
杨欣怡：“黑历史能不能别提？我番茄炒蛋做的很好啊！刚好这不是有新食材了吗？用上用上！看我再给你露一手！”
小丁：“看在咱俩是同学的份上，放过我。”
喻白杨无奈道：“各位，能聊点正经的吗？”
小丁依旧茫然脸：“什么正经的？”
喻白杨：“比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在这样的气候下长出来的？要知道，我们从培育室移植出去的东西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就算有，也根本没办法成熟。而这东西不仅长得快，果实结的还这么迅速，太匪夷所思了。”
曾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冰河期，现存的资料只能解释出现这种气候的原因，以及动物的化石，却很少有关于植物作物的。”
“还有。”他无奈道：“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丧尸出现呢。”
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未解之谜太多，作为一个普通人，探究秘密的能力终究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想办法怎么活下去，以及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更重要。
要是陆疏在场，或许会暗自心道：我还有空间呢，这谁又能解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渺小的人类，并无优越感可言。
不过他尽管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在聊什么，但他们围成一圈专注盯着果株的样子还是很可爱。
他和纪野并肩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试验田的那几颗脑袋，良久，不知是谁先开口的：“现在室外温度多少？”
陆疏：“不知道。大概，零下六十五度？”
纪野：“有风吗？”
陆疏眯起眼睛打量了下不远处的那几棵冬青树，连影子都没晃：“没有。”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些树都好像比以前高了不少。
纪野：“那怪不得。”能在外面待这么久。
陆疏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纪野好像被戳中了某根神经似的，一听到‘年轻’这两个字，便非常敏感地扭头望向了陆疏：“什么意思？”
陆疏挑眉，没跟上他的节奏：“怎么了？”
纪野：“他们很年轻？那我呢？”
陆疏莫名：“你当然也很年轻啊，你忘了，你还比我小两岁呢。”
纪野：“所以你是喜欢年轻的，还是喜欢我？”
“……哇。”陆疏惊叹道：“你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吃醋。”
纪野低头，双眸直视着他，装作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陆疏向来都不是会老实回答问题的人，见纪野一副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的姿态，反问道：“那我呢？我永远比你大两岁，比你年长，先你一步过三十岁的生日，在你前头衰老。”
“？”纪野才不信：“是两岁，又不是二十岁，有那么夸张吗？”
陆疏：“不好说。其实有的时候衰老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可能前一天你还觉得自己年轻依旧，但隔天醒来，就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会有皱纹、白发，再刻薄尖锐的人都会被磨钝轮廓。”
纪野：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他想象了下陆疏这头柔顺的发渐渐褪色的样子，他好像总是很爱笑，双瞳弯弯的，就算是有笑纹应该也会很好看。
纪野脱口而出：“那很好了。”
陆疏：“？？？”
纪野解释：“我照着你的形容想象了一下，好喜欢。”
“……”我真的不懂你。
陆疏尽力把话题给拉回来：“我的意思是，我会比你先老，哪怕只有两岁，但也是年龄差距。”
纪野的脑回路却很清奇：“所以你会一直喜欢年轻的吗？”
陆疏：……
真是白说了。
他无奈又好笑，心里却是软软的，纪野好像从来都不觉得陆疏给他的爱有多理所当然，感受到的和得到的每一点，都让他分外珍惜。
想到这里，陆疏朝他靠去，双手捧住了纪野的脸颊，闭上眼碰了碰他的嘴唇。
纪野满腹的疑问都被这个吻给堵了回去，他垂着眼，睫毛颤了几下，再次掀起眼睫望向陆疏，俊秀的面孔近在咫尺，鼻尖挺翘，皮肤白皙，他吻着吻着，想用脸颊去贴一贴他的皮肤。
他这么想着，也的确这么做了，陆疏闭着眼，感受他一下一下慢慢地蹭着自己的脸颊。
这点缠绵亲昵很快就变成了小狗乱蹭，陆疏微微笑起来：“干什么呢？小狗一样。”
这么说着，却并没有制止，边被蹭边笑，直到被压在窗户边，被捏着下巴再次吻下来。
纪野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亲，退开一点，又说：“张嘴。”
陆疏被他亲的头皮发麻，但还是顺从着本能启唇任他侵入，唇舌的接触间搅出了细细的水声，卫衣的下摆钻进一只大手，掌心滚烫，薄茧贴着皮肤，抚摸间激起粗糙的战栗。
手臂缠上肩膀，难耐地抓紧黑色高领毛衣的布料，柔软的触感在指缝间溢出，纪野在忘情亲吻的间隙伸手猛地扯了一把，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院子里乱晃的手电筒光，那几个年轻人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陆疏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柔软的床，异常舒适的床品，温暖的房间。
下雪了吗？
窗外窸窸窣窣的，雪粒子轻轻拂过玻璃，爱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陆疏的指尖拂过他汗湿的发，被纪野唇贴着唇哄着说些甜言蜜语。
他好像永远都听不够这些剖白，无论是在什么情境下的陆疏口中说出的，意乱情迷也好，日常表明心意也罢，只要是陆疏说的，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陆疏在偶尔躲回几分神智的时候忍不住想：到底怎么回事？他每次要和纪野说些什么、吵些什么，最终的归宿好像都是要滚到床上。
枝丫抽条，叶片舒展，绿芽钻出土壤雪层，在寒冷的冬夜静悄悄地生长。
腰身，小腿，脚踝被细细抚摸，气味和体温互相分享，好像一直在接吻，到后来，唇瓣都开始微微刺痛，纪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贴心’地改为舔舐。
可这回陆疏却没办法觉得他是小狗了，他的动作和接触都让陆疏觉得侵略感极强，攻势没有丝毫要减缓的趋势，逼得陆疏节节败退。
他也如纪野所愿，在那些密集的吻间隙中断断续续地夸他、说喜欢。
结果这让纪野的反应更大，动作愈发凶猛。
那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整栋别墅与基地都恢复了属于夜晚的宁静，陆疏和纪野房间里的灯也随之熄灭，但动静却没有停。
这狼崽子，吃到嘴里就舍不得松口的。
可陆疏这时候已经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他果然还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扯纪野的头发，湿漉漉的，浸着微微光泽的鬓角，连睫毛都被打湿了，黏的一簇一簇，抬眼看他的时候，瞳仁里好像晃着光。
纪野低下头，眷恋地蹭他的嘴唇：“哥哥。”
陆疏‘唔’了声，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坐在他的腿上，肌肤相贴的地方湿滑一片。
“多看看我吧。”他说。
陆疏气喘着低头，额头与他的抵在一起，勉强在颠簸中将一句话说完整：“我一直……在看着你。”
“也只有你。”


第89章 
一夜之间, 所有已经冒了头的植物开始疯长，抗的住严寒的树木拔地而起，愈发郁郁葱葱, 几乎到了能够遮天蔽日的程度，远远望去, 一派生机盎然, 给人寒冬即将过去的既视感。
然而已经被欺骗过一次的人却对此半信半疑，毕竟温度没有半点升高的迹象, 各地积雪厚重，哪里像是马上要迎来春天的样子。
不过与此同时，倒是有许多好消息。
先是有基地正式宣布了‘能源石’的事情，以此来以物换物, 毕竟这东西到了普通人手上也不一定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但若是以极高比例兑换物资的话, 会有很多人愿意外出搜寻。
变相的‘淘金热’罢了。
不过由此一来, 外出的人变多了，危险系数也随之升高, 基地暂时还没有腾出手清理城市丧尸的能力，无暇顾及那些到处‘寻宝’的人。
当下这个情况，可谓是混乱不堪。
想来曙光那边也没想到会有基地这么快就公开了能源石的事情, 自从那次寸头男带着人来基地捣过一次乱之后, 一切风平浪静。
收容民众、审核新人, 不断加固基地外围的防护, 纪野抽空去巡逻队的人面前露了下脸，这会儿可跟基地建立初期不想让人捣乱不一样，陆疏不愿意是不想分出精力用在跟人交际上，纪野却是无所谓的。
总不能有什么事情总是让这几个年轻人顶上, 作为促使基地成立的人，他们还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从表面上看，希望基地和曙光、永恒、恒星他们好像没什么不同，收容民众后都会给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免费提供食宿，等他们缓过来之后再安排‘工作’。
当然了，各个基地的规矩不同，缓冲期的时间也不一样，希望基地这边时间不算是最长的，伙食却是最好的。
基地在中心区域开了个大食堂，那边是原来的客户服务中心，除了每天正常的物资之外，时不时还会开放免费餐食。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会是一些土豆豆芽之类的食物，但到了中午，红烧肉的味道没有任何预兆地从食堂里冲出来，把所有人掀了个人仰马翻。
肉这东西，不管老人小孩都爱吃，加之陆疏将肉炖的非常软烂，抿一抿都感觉要化了，肉汤更是一点儿也不吝啬，拿来拌饭都能吃两大碗。
说是定量，但量一点儿也不小。
先前听说有红烧肉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的神智短暂地被冲昏过，脑子里闪过一些类似于‘抢’‘闹’之类的字眼，可到了地方才发现，陆疏从源头上就杜绝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一边是超大定量的饭盒，一边是配备能源枪的安保队伍，就算是再无法无天的人，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心生邪念。
今天是红烧肉，隔两天是香煎鱼，再过几天还能吃到一锅炖，都是在冬天吃起来非常幸福的食物，每次还会搭配各种脆爽时蔬，鲜嫩小菜，别说挑食了，就算从前一口都不碰，现在也是一根菜叶子都不会落下的。
这种待遇加持下，就算是未成年的小孩都有了要帮基地做事的冲动，但偏偏陆疏也有要求，所有没成年的孩子，通通念书去。
小瑜的教育工作也从在16栋转移到了小小课堂，跟着其他孩子一同上课。
不过到底人数有限，课程也没必要排的那么满，分时间段慢慢学就是。
郑思颜女士也彻底从教女儿读书的固定安排里彻底脱离出来，带着她这辈子的新团队忙着做实验研究。
与其他基地最大的不同是，在他们还拼了命的搞建设的时候，希望基地的人却只做两件事。
吃饭，种地。
是的，没错，种地。
基地圈出来的范围有足够大的地方来种东西，偏也有偏的好处，这附近根本没什么居民楼，一些普通建筑推了重建就是，一点儿也不影响把地方圈进来种地。
自那天他们发现黄果——就是那个味道有点像番茄的食物之后，各地新品种宛若井喷，好像瞬间跨入了某个新纪元似的，耐寒的作物一波接一波的冒出来，数量不多，但架不住它的出现代表了一个新的符号。
严燃就算再想顺着乔河劝他的话去发展武器装备，也不得不分心在这上面，他甚至有种很诡异的感觉：怎么都到了末世还要卷啊？隔壁基地都在卷什么？
隔三岔五地免费分肉吃，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陆疏的确没想那么多。一来他空间里的再生资源很多，二来烧两三个菜系没什么难度，花不了太多时间，并且不是天天做，累不着他。
他还想过以现在基地内民众对于工作的高涨热情，明年人员培训完毕之后，说不定可以开个食堂，换人去接手，像曙光后期那样，用积分来买饭买物资，比现在要方便。
至于种地么，那还是郑思颜那边的需求，有一部分人还被拨去了搞玻璃温室以及其他基础建设。
从前陆疏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现在自己上手，才发觉要办的事情太多。
幸好时间足够，没有什么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要求，一步步摸索也来得及。
而且，他身边有纪野，还有朋友，不怕会失败。
他承担的起失败的后果。
不过眨眼的时间，末世前一年里大家最期待的节日终于快要来临。
要过年了。
亏得陆疏在很早之前忽然想到以后会有许多节日要与纪野度过，所以买了许多装饰物品，在超市里收物资的时候，顺带着将还未撤下的春节用品‘专柜’一并包下，这会儿才能财大气粗地让后勤队去发东西。
春联、福字、甚至还有灯笼，每家每户都送了一只。
不过一日，整个基地就大变样，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知道的是过年，不清楚内情的还以为要结婚。
说归说，但谁都没落下装饰的这一步，入住基地的人都在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虽说多少有点想贪便宜的念头，毕竟一个月的免费吃喝，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哪怕到时候再走都成啊。
可第一顿红烧肉一吃，什么走不走的事情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要为基地做贡献，要促进生产发展！
要吃更多的肉！！
陆疏对自己人一向很大方，今年不仅有巡逻队安保组，后勤队，就连医疗组都在年底的时候姗姗来迟，算得上圆满了，因此‘年终奖’他也没吝啬。
他始终觉得，给别人需要的远比给自己想给的要重要，因此在准备年货的时候，就顺带着给内部的工作人员发了份调查问卷。
这帮人只见过纪野，基本没有见过陆疏的真容，但架不住纪野爱炫耀，基地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陆疏这号人物。
知道他不爱凑热闹，不喜欢社交，但做饭非常好吃，心肠还很软。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纪野像是个对外的符号，他在正事上态度异常严厉强硬，说一不二。
但陆疏就是对内的符号了，他管后勤的事情比较多，对基地的人待遇没的说，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所以他们俩强强联手，正是最般配合适。
过年前十来天这样，年礼就忽然在某个他们即将下班的时候发下来了。
还占用了一点上班时间，嘻嘻。
令人高兴的还在后头，除却那些自己在问卷上填的东西之外，每个人都分到了半扇猪、二十斤羊肉、一大麻袋的绿叶菜和黄果、一兜子土豆，五十斤的米、油盐调味若干，一箱樱桃一箱草莓，以及一大盒子的糖果坚果。
所有人都被这份年礼给惊呆了。
衣服和生活物品是平时就会发的，他们不缺，米面这些每月都以‘工资’的形式下发，自己做来吃吃，隔三岔五去食堂混点荤的，偶尔还能蹭点曾文他们的伙食。
他们已经觉得自己的待遇很美了，至少比那些工作拿积分的人要好得多，所以一直都非常满足，从未觉得不满。
可这份年礼的丰厚程度还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曾文被纪野推出来说‘场面话’，主要是后者不耐烦讲这些，他就变成话事人了。
“嗯……那个，负责人说，因为这是第一年，大家刚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加上你们平时的工作也有风险，像安保组还是换着班来守护基地安全的，所以待遇丰厚点也是应该的。
“从明天起，基地正式放年假，大家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对了，除夕那天厨房会开放的，到时候你们可以来吃饭。”
曾文朝安保组的人眨了眨眼睛：“就是白天食堂还得发饺子，到时候辛苦你们来维持下秩序啊。”
有这样的上司，就算过年还要上班他们也毫无怨言，刚拿了这么多东西，谁都没办法开口说一句‘不’字，都是发自真心想要为基地做点事情。
谢邀，末世后获得心仪的工作是种什么体验？
爽的没边了。
而此刻的陆疏，正在画室里端详着自己好容易挤出时间来送给纪野的礼物。
实在是太忙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基地走上正轨之后，他跟纪野腻歪的时间好像都没有以前多了。
送给杨欣怡的那副倒是趁着忙起来之前送出去了，被她仔细珍藏，甚至到了舍不得拿出来给其他人看的程度。
尽管知道自己会有更好的，但画作完成的那天，纪野还是吃了好大一桶醋，陆疏又花心思好一番哄。
和杨欣怡的那副不同，这幅送给纪野的他是背着对方准备的，没有让他来做模特的环节。
也幸好没有，因为后面他经常往外跑，有些属于自己的工作，纪野都主动承担了，根本没机会让他浪费好几个小时坐在自己的画板后。
不过他还是赶在过年前把礼物给准备好了。
陆疏端详了片刻，只觉得很满意，连他这个在作品上非常挑剔的人都觉得没有地方可以再改进了。
不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陆疏一听，就知道纪野回来了，是的，这人不仅爱买四轮的，两轮的也很爱买，也就是当时搬家的时候把东西都运来了，不然陆疏还不知道上哪儿给他弄摩托车去。
只是这天还能骑摩托车，陆疏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强悍程度，虽说防寒服的性能好吧，但总归没有坐在车里舒服。
他这么想着，一边收拾了东西去楼下接他，画画间隙他突发奇想去楼下烤了一箱蛋挞，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可以吃了，黄油的香气都飘到楼上来了。
陆疏下楼，猪咪比他要快一步，一个漂移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四脚腾飞，扑通扑通从楼上跑下去迎接纪野。
陆疏好笑道：“你慢点啊，等……”
话还未说完，猪咪脚下一滑，在还有两节台阶的时候忽地来了个大劈叉，从楼梯上滚到了纪野的脚边。
陆疏：“……”


第90章 
纪野显然已经习惯, 在猪咪还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散步路过的时候，他长臂一展，非常顺手地把猪咪给捞了过来抱在臂弯, 摸摸脑袋，再搔搔下巴：“专门来接爸爸的是不是？真乖。”
陆疏眼皮一跳：“东西都发完了？”
纪野用掌心托着猪咪的四只爪爪, 肉垫软绵绵地踩在他手里：“嗯, 发完了。大家都很感激你。”
陆疏：“他们这段时间都很辛苦，拿到报酬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慷慨的。要是老板都能如实发放薪水和福利，大家上班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纪野把在他怀里疯狂挣扎的猪咪放下来，上前揽住陆疏的腰，在他耳边吻了吻：“怎么还是一句夸赞都听不得啊。”
陆疏笑了一声：“头发怎么这么乱？”
纪野挑了下眉：“我总不能戴着头盔还扎头发吧。”
说着, 把脑袋送到陆疏面前, 像是一只期待抚摸的大狗狗, 满头浓密的黑发乱糟糟的, 被他的头盔蹂躏的不成样子，翘的有点滑稽。
他说：“你给我扎。”
陆疏捏了下他的后颈：“弯着腰不舒服, 来沙发这边吧。”
纪野笑嘻嘻的：“心疼我啊？”
陆疏：“嘴再欠？”
纪野：“对不起。”
纪野的头发厚又浓密，抓起来很夸张的一大把，刚刚还是个乱糟糟的小爆炸头, 这会儿额前的发全部用手指梳上去, 整张面孔露出来, 稚气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察觉到陆疏的视线, 他朝对方挑了下眉，侵略意味十足，却看的陆疏下意识笑了起来，手背无意抚了下他的脸颊。
纪野喜欢他的动作, 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就要亲，门口却倏然传来了动静，门一打开，几张年轻面孔边嚷嚷‘好冷好冷’边挤进来，陆疏顺手抽回自己的手。
纪野叹了口气，下意识想要抓把头发，后知后觉已经被陆疏扎起来了，心下顿时甜蜜了一下，跟着对方起身。
陆疏：“今天怎么样？”
“蛮好的！”杨欣怡兴奋道：“嫁接还蛮成功的，这次的实验比上回的要顺手，我估计年后就会有结果了。”
陆疏微笑：“那很好啊。”
曾文用围巾擦眼镜上的雾气：“马上食堂就有郑老师新研发出来的蔬菜吃了。”
跟郑思颜一起工作的时间久了，称呼都不自觉跟着改了，除非休假跟小瑜还有猪咪一起玩耍，才能放松下来叫她‘郑姐’，其余时间都规规矩矩叫‘老师’来着。
小丁：“对了陆哥，去食堂那边的人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让他们上任啊？”
陆疏想了想：“年后吧。年前加班忙活一场，薪资另算给他们，不然除夕那晚怕是忙不过来。”
喻白杨就笑：“陆哥你总是这样，生怕他们吃一点亏，哪怕干一点活都要规规矩矩给报酬。”
纪野顺嘴帮忙解释道：“他不喜欢麻烦，规则一开始定好了就严格执行，对大家都公平，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会拥护这一套规则。”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来希望基地的人最后都不会离开的原因，就算是个别人初衷只是来白嫖一个月的舒服生活，到最后也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因为陆疏不会说大话画饼，他承诺的待遇一定会享受到，承诺要给的东西也一定会如实发放到每个人手上。
就在曙光还在为物资、能源石以及粮食东奔西跑的时候，希望基地这里已经以最快的数度安顿好了民众，将其正正好地安排在了每个需要他们的地方。
眼见一切发展顺利，陆疏和纪野便没有特意让那几个年轻人顶在前面，加上大家也不是傻子，在基地待的时间长了，久而久之，自然也猜到基地的负责人另有其人，只是不怎么爱露面罢了。
一视同仁，只要干活就能拿到报酬，没有潜规则，没有男女之分，从来不拖欠物资，加班就会有补贴。
有这样的规则建立，就算见不见到人都没那么重要了，说真的，若是在这之前去其他基地待过的，不说福利待遇，单说居住环境就已经是其他基地没办法保障的了，能吃饱住好，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喻白杨点了点头：“所以今天发放年礼的时候，他们都很感激呢。”
陆疏微笑：“那你们呢？论按功行赏的话，你们可谓功劳最大，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令陆疏有些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曾文等人没有推拒或是顺势提点小要求，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朋友，迅速眼神交流了一番，像是在打什么哑谜。
“？”陆疏笑着说：“看样子是已经商量过了？既然都聊到这儿了，那就直说吧。”
曾文磨磨蹭蹭，看样子有点犹豫，支吾道：“这个…我们就是，有个想法来着，还没完全确定下来。”
纪野随意道：“那就直接说呗，万一在你陆哥这边完全就是小事呢，不是白纠结了？”
陆疏难得没有在这种时候用眼神制止纪野乱捧自己，跟着附和道：“没事的，有什么想法就说吧，还有时间，我也好有个准备。”
曾文这才说了：“那个，我想开车出去。”
陆疏眉尖一抽：“什么？”
曾文看着陆疏的脸，莫名有种自己作为熊孩子想出去搞点事情，结果被家里的长辈抓包了之后的心虚感，眼神飘忽了下，话都说的不大流畅了：“我就是想，那个，我们不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年么，想有点仪式感。”
“我查过京市外头有一家烟花厂，就想着，去、去拿一点回来，在基地放个烟花。”
陆疏有些诧异：“就这个吗？”
曾文愣住：“这个……还不够吗？”
陆疏：“一点烟花而已，还不是你们独享的，在基地里放，大家都能看到，怎么能算是要来给自己的礼物？”
曾文扭捏：“可我们是要离开基地的，就是，大概会遇到一点危险，我怕你们不同意。”
“这个么。”陆疏的视线在每一张有些紧张的脸上滑过，嗓音带着一点笑意：“的确不同意。”
“啊？”
“别啊陆哥，我们真的很想看烟花的。”
“陆哥你放心，我们绝对小心谨慎，不会遇到危险的。”
“陆哥……”
“停停停，”眼见这几个小孩像是要扑上来抓住陆疏的手臂晃着撒娇似的，纪野有点看不下去：“好好说话，谁再敢撒娇给我试试看呢？”
杨欣怡小小声：“真是霸道。”
在一起住的久了，有些时候难免会看见这对情侣的某些相处细节，加上杨欣怡是个非常细心的人，那些暗搓搓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纪野明明自己很爱和陆哥撒娇的！虽说听不清他们俩在说什么，但他整个人都恨不得黏在陆疏身上，不是抱就是贴的，还搂着人晃啊晃的，又亲又蹭，和现在这幅板着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而且陆哥明明每次都有笑啊，还不推开他，分明就是喜欢纪野这样撒娇的。
他现在就是在剥夺其他人朝陆哥撒娇的权利！
纪野耳朵尖的很，眼睛一瞪：“说什么呢？”
杨欣怡心虚摆手：“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幻听了吧？”
陆疏抓住纪野的手臂拍了拍，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让你们出去也是因为现在外面乱的很，担心你们的安全。但至于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这里是有的。”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众人还有些蔫头耷脑的，尽管知道陆疏是为他们好，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可峰回路转，耳朵很快就竖了起来。
杨欣怡惊喜道：“真的？！家里有烟花吗？我怎么没见过？！！”
陆疏脸不红心不跳解释道：“之前朋友送的，放在地下室里了，专门做了防潮的保护，所以不在储藏室，而且东西看着不起眼，你们自然没发现。”
杨欣怡兴奋搓手：“有多少啊，够放吗？”
“够的，够的。”陆疏道：“除夕那天晚上让你们玩个够。回头给基地里那些有小孩子的家庭也发一些，大家一起凑个热闹。”
曾文所说的那家烟花厂，刚好在陆疏与纪野外出办事的回程路上顺便搬空了，现在存货多的很，绝对够他们挥霍的。
年轻人齐齐欢呼：“好耶！！”
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真不是他们的错觉，自从认识陆疏，住到这里之后，他们所有人的运气都变好了。
陆疏提醒道：“所以，除了想要放烟花之外，你们还想要别的什么东西吗？”
“…………”
这可真难倒他们了。
科技在进步，可多是在生活方面，娱乐几乎停滞不前，没有演唱会，看不了比赛，数码产品不再更新迭代，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呢？
曾文想不出来，其他人也是如此，四脸茫然地看着陆疏，一点儿也不像是跟他客气的。
纪野大笑着搂了下他的肩膀：“行了，我估计给他们点什么不如带他们出去玩一轮比较实在，现在这个条件，也没什么能给的了，生活方面的东西家里都有，你也不好给他们发个几十斤的。”
陆疏反应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也是啊。”
他总想给身边的人好的条件，因为空间的事情不能说出来，那就让他们享受好了，可他似乎没意识到，其实他们现在已经过得很满足幸福了。
就在刚刚，他还满足了他们除夕夜可以放烟花的愿望呢。


第91章 
基地里的所有人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起过年的各项事宜来。
要灌香肠、腌鱼、蒸包子、打扫卫生。
前两样没什么难的, 至少对于他们希望基地的人来说，肉已经不再是想都不能想的食物。
虽说比米面粮油所需要的积分贵那么一点点，但完全是能接受的, 不用咬咬牙也能买。
肠衣和肉商店都有的卖，没有机器不要紧, 洗干净一个塑料瓶, 从中剪成两截，瓶口套上肠衣, 一样能做。
不会做的就去请教会做的，会做的腾出手来也会去隔壁帮帮忙，末了请对方吃个包子，塞几颗糖, 大家皆大欢喜。
为这些东西所准备之余, 竟然久违地感觉到好像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年味’, 再加上这几天是‘带薪休假’, 几乎是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鱼也是从商店用积分换的，条件有限, 虽说是冻鱼，但未必不能烹饪。
俗话说年年有余，年夜饭的餐桌上不能少了这道菜, 再者不知基地的人从哪儿搞来的, 鱼的味道还蛮新鲜的, 吃起来不是那种存放了很久的死鱼。
当然了, 这是陆疏从空间里的小溪里捞出来急冻的，可不新鲜么。
至于蒸包子么，老一辈的人都会这门手艺，有些年轻人平时自己做饭, 又嫌弃外头的肉不新鲜，不知道搅了什么东西进去的，自己也按照网上的教程学着做，包起来也很麻利。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买。
价钱不高，种类也还算丰富，要是不介意的话，花点积分买几个回去也成。
基地齐刷刷大扫除的那天，食堂开始炸丸子和小酥鱼，那味道说是香飘十里都不为过，甭管在干活的还是没干活的，闻到这味道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放下手里的东西狠嗅一口。
就连安保组的人都不能例外，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互相看了眼对方，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不知谁先问：“买吗？”
“买！”
……
猪咪吃到了第一锅无盐版炸小鱼，连骨头都被炸酥了，猪咪摇头晃脑吃的咔擦咔擦，连一点掉下来的碎屑都不肯放过，吃了一条又一条，眼见肚子都鼓起来了，陆疏连忙喊停。
猪咪大抵是一次吃了个够，竟然没有绕着他的腿打转，心满意足地坐在他脚边舔爪爪洗脸。
那一锅小肉丸猪咪自然也是吃到了的，只是它的是无盐版，搓了几只先炸先吃，待遇可见一斑。
纪野排在第二位，一锅热腾腾捞起来，丸子油香油香的，陆疏夹了一只吹了吹送到他唇边，纪野心满意足的吃了，内陷滚烫，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朝陆疏比大拇指。
其他人也是如此，小丁唏哩呼噜吃完一只，意犹未尽，再次朝盆里伸筷，几个人你一筷我一筷的，先炸的第一轮就被消化了个干干净净。
陆疏早有预料，不急不忙地继续炸。
小瑜吃的小心点，妈妈给她夹了放在碗里夹成两半，吹到可以入口了之后才吃的，但一样很好吃，香的她坐在凳子上一个劲地晃腿。
试吃么，各个组的人都有一小份，就是不能像曾文他们一样大快朵颐，油纸包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滚烫的，香气直冲鼻子。
捏了一个丸子来吃，外壳酥软，内陷多汁柔软，冷不丁还能吃到一点山药碎，清新解腻，愈发胃口大开了。
吃完砸吧砸吧嘴，只觉得意犹未尽。
若说之前只有几分想买的话，尝过这包‘试吃’，那就是十分想买了。
哪怕买回去不烧菜，空口吃都没问题。
顺便一提，玻璃温室建好之后，农业组的人就马不停蹄地招人分出一块地种菜。
种大白菜。郑思颜改良的新品种，更耐寒，味道更清甜，白帮子的比例还小。
用白菜来炖肉丸吃，汤汁都是肉香，拌饭或是就着馒头吃都美味的不行。
炸小鱼拿来下酒也美啊，也不知道这基地的负责人是怎么做到的，商店里竟然还有酒卖，积分是高了点，但可以散买，少打点回来喝，没差的。
谁能想到这是末世之后的日子？除了没网之外，跟末世前根本没啥区别嘛！
现在还不用交房租呢，吃喝物资兑换比例高，没有奢侈品之类的需求，社交酒窜门子，去商店买点瓜子磕牙，再不济，马上图书馆说是要开了，到时候能去借书看，不怕无聊。
所有人都觉得生活方式好像倒退了几十年似的，虽说也出门种地工作吧，但不用顶着烈日，还没那么热，工作时间短。
晚上回家拿火锅底料烫个菜烫个肉，或是搞一小块底料煮个热乎乎的疙瘩汤，心里别提多美了。
什么焦虑不焦虑的，完全没有的。
不用买房买车，孩子上学基地还有老师教，有安保组也不用担心丧尸会过来，就盼着点吃喝的事儿。
今天都不用食堂在窗口贴说明，单闻着味儿就知道有什么，临近过年了，都觉得这一年不容易，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吃吧！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谁知道地球什么时候毁灭？
大扫除做完，收拾收拾可怜的行李，年前的准备算是差不多了，去食堂买一盒肉丸子一盒炸小鱼，干锅鸡翅也来一盆，算是齐活了。
听后勤部的人说，过年会在原先的服务中心放历年春晚集锦，楼上楼下两层，热水管够，零食点心自备。
全基地上下的人都在期待着除夕夜的到来。
末世之前，陆疏每年寒暑假都会出门旅游，所以春节自然也是在外地过的，跟朋友能约得上的话就出来吃个饭，不然的话，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看展、看电影，吃饭，亦或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画画，他住的地方禁止烟花燃放，凑不上那个热闹。
国外倒是有烟花会，只是他通常都是独来独往，就算遇见国人，上来搭讪想跟他419的居多，陆疏没那个兴趣。
末世之后，每一年的春节都是跟纪野一起过的，条件不好的时候囫囵着过了，顶多是狠心给自己加个餐，后面住在基地了，也没太大张旗鼓的过，倒是有几天休假，能稍微放松一下。
这样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准备一个节日的感觉，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父母健在的时候，他们都是非常有仪式感的人，绝不会让节日白白浪费。
现在他知道的这些，都是父母当年一点一点刻在记忆里的。
他甚至从库存里翻出烟花厂的两百响鞭炮，让后勤部的人给每一户都发了一挂。
于是大年三十那天一大早，陆疏就被基地里震天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争先恐后，连绵不绝。
陆疏：“……”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耳朵嗡嗡，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是直接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半撑起身从床上坐起来时，整张脸都是懵的。
搞什么？
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来，轻轻松松地把他圈了回去，抱着固定在胸前，温暖的体温和心跳贴在陆疏后背，提醒着他一切正常。
陆疏被抱着茫然了片刻，鞭炮声还没停，这里响一阵，那里再响一阵，他们外层的遮光帘没有完全拉起来，透过薄薄的蕾丝窗帘，依稀可见外面的天分明还是黑色的，透着一点淡淡的蓝灰，视物并不那么分明。
现在才几点啊？
陆疏眯着眼睛四处摸摸，在枕边摸到了手机，点亮屏幕。
早上六点。
不是？想干嘛这是？
纪野与他心有灵犀，嗓音慵懒，解释道：“习俗，就是要起这么早的，放一卦鞭炮，起床吃早饭，就要预备着贴春联了。”
陆疏丢开手机，无力地躺了回去。纪野的手臂就是他的枕头，枕着还挺舒服的。
他闷闷道：“家里有耳塞吗？”
“有。”纪野的声线沾染上一丝笑意：“只是现在要去找的话，等你找到大概也清醒了。”
陆疏小孩子似的把脸埋进他怀里，无意识蹭了两下，嘟囔道：“我才睡了几个小时……”
纪野抚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间窜梭而过，很软很滑，手感好到他上瘾：“没事，等这阵放完之后继续睡。”
被窝里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纪野的一条腿挤在他□□，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给陆疏当枕头，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变成方便他亲吻陆疏额头的姿势。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像嗅猫似的，边亲边闻，嘟嘟囔囔：“你洗发水的味道好好闻。”
陆疏的耳朵被他顺手捂住了，另一只刚好压在胸膛，鞭炮声没隔绝多少，反而让纪野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去拽纪野的手：“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纪野偏过头，很是刻意地蹭了下他的鼻尖：“我说，你身上好香。”
“……”别墅外头七零八落地响着鞭炮声，听着氛围就非常喜庆，抱着自己的人却在低声说着暧昧之语，这让他多少有点割裂。
陆疏：“我们俩用的不是同一套洗护产品么？味道都是一样的。”
从前纪野身上还有点攻击性非常强的香水味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香水也不喷了，在用一样的产品，彼此的气息是相近的。
有点不解风情了。
纪野装作没听见，鼻尖在他颈窝不紧不慢地蹭：“不一样，你的更香。”
陆疏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轻轻拍了几记，嗓音还带着未苏醒后的沙哑：“纪少爷，今天实在没有时间做这个。”
纪野的声音贴在他的皮肤上：“做什么？”
陆疏：“你的膝盖在蹭什么，我就在说什么。”
“……”纪野默默地抱紧了陆疏，在他身上乱拱一气，这才道：“我就是想跟你贴在一起。”
陆疏张了张嘴，正欲接话，自己家楼下就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


第92章 
陆疏想都不用想, 底下这鞭炮肯定是那几个年轻人放的。
不是说年轻人觉多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凑热闹了？
他无奈地撑了下额头，对纪野说：“算了, 起床吧。”
“嗯？”纪野的眼睛也还未完全睁开：“不睡了么。”
陆疏：“那几个都已经起来了，又放了鞭炮, 等下肯定会来叫我们的。”
纪野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能这么闹腾？
他大概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要是换做他有这个机会‘闹腾’，动静绝对会比这还大。
什么一百响两百响的, 直接两千响的鞭炮奉上。
陆疏懒洋洋地爬起来穿衣服，纪野紧跟其后，刚好可以让睡意还未完全消散的陆疏靠在他身上，两个人黏黏糊糊磨磨蹭蹭地洗漱收拾完,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 房门一拉开, 刚好迎面撞上手停在半空维持着敲门姿势的曾文。
不止他, 另外几个也围在旁边，一脸精神抖擞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的纪野无语了两秒：“干嘛呢？”
杨欣怡笑嘻嘻：“来叫你们起床啊！刚刚我们在楼下放鞭炮了，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纪野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拆家呢。”
小瑜不知道从哪个哥哥身边挤了过来，穿着一件颜色非常热烈的红色毛衣, 头发还被扎了两个小揪揪, 发圈是同色的小毛球, 小圆脸白里透红, 看着特别招人疼。
她一扑过来就抱住了陆疏的腿，仰脸看着他：“陆疏哥哥，妈妈已经在煮饺子了哦，她说还有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陆疏有些诧异：“郑姐起这么早？”
小瑜：“对呀。妈妈说今天是除夕, 要早起吃饺子的哦，明天也是这样的！”
明天？哦，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吧，他也记不清了。
纪野闻言朝他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明天你也睡不了懒觉咯。
陆疏轻轻瞪了他一眼，牵着小瑜的手往楼下走，纪野在他背后问那几人：“叫我们起床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来恶作剧呢。”
杨欣怡一脸无辜：“哪有？怎么这么想我们。”
纪野哼笑：“说谎的人没有冰淇淋吃啊。”
杨欣怡：“…………”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想要看见这两位陡然被鞭炮声吵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睡眼惺忪且懵懵的样子，一定很反差萌。
纪野就不说了，平时那叫一个无形装逼无形拽，偏偏本人还蛮有本事的，听说现在基地用的这套防御系统他出了大半的力，显然有一颗非常值钱的脑子，要是被看见这一面一定非常有意思。
陆疏跟他比起来显然要稳重的多，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证明当下的事情很好解决，可以说是定心石般的存在。
想想能看见他的另一面，好像也蛮有趣的。嘻嘻。
小孩子心态。陆疏想。
不过要早起的事情怎么好像他们都知道，就自己和纪野不知情？
这个答案在他们见到郑姐后就有了解答。
郑思颜今天跟小瑜穿的是亲子装，几乎如出一辙的打扮，被垃圾前夫纠缠的日子好像就在上辈子，末世后她待在基地里，和年轻人朝夕相处，互相帮助，感觉人都年轻了二十岁，笑容异常温柔。
“这不是看你们最近忙的够呛，大事小事都要操心，想着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么。”
纪野正在调蘸料，闻言道：“也没用，一大早基地里噼里啪啦的，都争着先放鞭炮呢，这两天怕都是这动静。”
陆疏笑了下：“一年一次，热闹点也好。”
简单的早饭吃完后，众人便开始张罗着给家里贴窗帘，挂饰品，看上去热闹的不得了。
陆疏和纪野先前出去搜集物资的时候没少逛服装店，毕竟吃喝可以解决，这东西短时间内却是没办法建立生产线的，他甚至连机器都没有，从零开始太难了。
所以到了后来纪野看这样不对，干脆一大方向盘，带着纪野去了距离较远的服装城。
衣物箱包是多，但相应的，游荡在那里的丧尸也不小，他们单枪匹马只身冒险，说一句精神可嘉都是好听的话了。
偏偏当时陆疏是快到目的地才知道纪野打算的，气的他差点动手揍人，只觉得纪野有点M属性，得隔一段时间收拾一次，不然就要作妖。
不管怎么说，那趟行程到底是有惊无险，俩人也非常狼狈，陆疏在空间里收拾了一番，冷脸放任一身脏兮兮的纪野回去，被家里等着的几个人联合说了一顿。
当然，这都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有了那些衣物库存，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陆疏特意摆了一屋子出来让他们选，毕竟过年也得有新衣服不是么。
比起先前偷偷把东西放进储藏室的行为，陆疏这回干脆说收来的东西都放在地下室里了，才想起来云云，到底是把他们给糊弄了过去。
只是这些衣服上还有一些淡淡的香气，就像是商场里的高级香氛味道，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地下室里放了很久的样子。
对此陆疏只说自己不知情，其他人就算疑惑也想不到空间上去。
所以这天几乎所有人都是穿着新衣服的，就连猪咪都有一件新的红色滚白边分成小组去贴对联福字，别墅里的蓝牙音响热热闹闹地放着恭喜发财。
这种感觉对陆疏来说实在很奇妙，他想过这一次会和纪野过上不错的生活，两个人一只猫相依为命就是他理想中的状态。
郑思颜是个意外，这四个年轻人更是。
当时是一时起意，只想着顺手帮个忙而已，并没有想过其他的，当下收获的情谊，更是意料之外。
就好像，重新拥有了一个家一样。
不止有爱人和猫咪，还有活泼的弟弟妹妹，贴心的大姐。
他这么想着，唇边不自觉扬起了一丝微笑，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非常细致地比对好高度和位置，将春联贴了上去。
纪野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笑什么呢？”
陆疏垂眸看着正端坐在自己脚边的猪咪，微笑道：“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纪野：“嗯？”他慢了半拍，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问他：“所以你喜欢这样吗？”
他从前可是对这种热闹并不乐衷的。
陆疏实话实说：“以前觉得自己不喜欢，但现在看来，还不错。”
纪野没说话，而是笑着凑过来搂着陆疏的肩膀亲了下他的脸颊，搞得陆疏有点莫名：“做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陆疏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却又非常坦诚的模样很可爱，所以情不自禁。
虽说房子大，但架不住人多，分了小组来贴的，加上灯笼彩灯各种装饰，并未耗费太长时间。
整个房子仿若焕然一新，不过是一些装饰点缀而已，却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看着就让人心情非常好。
下午仓库里的烟花被一箱箱搬出来，为了不把话说死，纪野还帮忙提了一句，说别的地方还有，可能放在车库了云云，回头再去找找。
今天的重头戏可就是这个了，零星小烟花各种盒子倒是已经给有小孩的家庭送过去了，但那个毕竟是小朋友拿来玩的，想要整个基地都能看见，且效果震撼，还得是大烟花。
杨欣怡不了解什么多少响多少发的，但看箱子大她就喜欢，要是上面的图案再花里胡哨一点就更好了，看着都能想象放出来的效果，一定很漂亮。
而且非常惊喜的是，这些烟花没有一点受潮的迹象，看上去保存的非常好。
杨欣怡绕着那几箱摞起来的烟花转了好几圈，曾文他们还在往外搬，今晚一定能大饱眼福，便朝着陆疏和纪野比了个大拇指：“太有先见之明了。”
她敢说，她们的希望基地一定是所有基地里最有人性化、最好的一个。
因为期盼着这场烟花的到来，就连在厨房帮忙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曾文发现后一个劲地笑她，被杨欣怡气的拎着擀面杖在食堂追了他好几圈。
这顿除夕宴是要喊各个部门小组的人过来吃的，后勤部的人在得知了之后就都过来帮忙了，刚好早上开放饺子包子的窗口，卖了一些出去，等到下午就一直在帮忙打下手了。
说来惭愧，他们还是头一回跟基地所有的核心人物接触。
杨欣怡不用说，她在基地的话语权从一开始就很大，性格也好，爱玩爱笑的，所以大家跟她关系很不错。
另外几个或多或少的都接触过，郑姐是大长辈，德高望重，人很温柔，小瑜也贴心可爱；曾文冷静稳重；小丁有点呆，经常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思维跳跃，但偶尔会有神来一笔；喻白杨则是个扇形图，什么都会一点，性格也很好。
纪野么，安保组的人和巡逻队的跟他接触比较多，都一个评价：高冷，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凶，帅倒是帅的，但现在帅又不能当饭吃——人家自己就有本事吃饭。
看着第一印象让人害怕，但没故意为难过谁，朝谁发过脾气，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其实并不算难相处，所以她们过来帮忙的时候，并没有太忐忑。
但谁也没想到，今天会在食堂看见陆疏。
好吧，就连这个名字都是她们偶尔从曾文他们口中偷偷听来的，之前都是陆哥陆哥的，只偶尔有次纪野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这才让她们得知了对方的全名。
用排除法的话，显而易见，这位陆疏应该就是整个基地的负责人，真正的话事人。
基地里有人在其他基地待过的，从曙光过来的也有，像负责人、执政官这个职位上的人，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民众面前不提，至少内部各组和小队之前是要天天晃的，而这边却不大一样。
食堂前段时间偶尔开放的时候，要么是后勤组的人过去帮忙，要么是曾文他们来搭把手，食物是来之前就做好了的，问了都说不是他们做的，但到底出自谁手，没人说。
而现在厨房分工一目了然，郑姐虽然在搭把手，但明显能看出来有些硬菜是那个和纪野扎着一个小辫子，发尾留一点头发的年轻男人做的。
这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气质清雅，样貌秀美，看着像是学校里的教书先生，和掌勺做菜并不是很搭。
与纪野的攻击性不同，他看着很是亲和，与纪野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看着非常想让人靠近贴贴。
肉眼可见的，那一圈人的中心都是他，逗着他说话，逗着他笑，纪野见到他高兴，顿时更来劲，哪还有平时的酷哥模样，热情的不得了。
“那个……”
后勤组不知是谁鼓起勇气开了口，声线听着都是抖的：“您、您…您是姓陆吗？”


第93章 
霎时间, 整个厨房都静了下来。
除了陆疏之外，纪野也敏锐地忘了过来。
身边的同伴暗戳戳地用手肘撞她，余光瞥过去, 对方的表情好像非常紧张，她这才发觉到自己这样贸然问出口好像有点无礼。
毕竟陆疏很少, 或者说是几乎没有露面过, 也不曾公开自己的姓名。
她知道对方，也是偷听来的。
于是她本能地缩了下脖子, 连忙结结巴巴解释：“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曾经听曾组长他们提起……过。”
说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不敢与陆疏对视了。
不料陆疏此刻却和颜悦色道：“是的, 你好, 我的确姓陆。”
他注视着自己说话的样子实在温和, 察觉不出一丝的攻击性, 甚至可以幻视那么一丝丝纵容着自己继续问下去的错觉。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观察了下纪野的脸色, 还算正常，便大胆再次开口：“所以，您就是基地的执、执政官吗？”
同伴的头都快要埋下去了。
陆疏笑了下：“没有那么夸张, 充其量算是个负责人吧, 是的, 我的确是。”
在心里暗自猜测是一回事, 亲口听见对方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话音刚落，不止是她，恨不得钻到桌下的同伴也跟着张大了嘴巴, 俨然一副异常震惊的神态。
陆疏见状道：“怎么，很意外吗？”
正在盆里蹂躏各种腌制肉类的几人齐齐点头，整齐划一的程度让陆疏面上的笑意加深：“为什么？”
最开始开口询问的那人道：“那个，就是您平时不是都不怎么露面的么，行事比较神秘，所以很多人会在私底下猜测基地的执、负责人是个背景很厉害的大佬。”
说着，又偷偷瞥一眼纪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疏好笑地扭头望向纪野，对方朝自己耸肩摊手，表示无辜，他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温声道：“没关系，你直说就好，我们不会介意。”
这名年轻的女孩儿没有注意到陆疏说的是‘我们’，因为紧张，还错过了他和纪野之间的互动，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因为还能、能压得住纪队长……”
这下不止陆疏，曾文他们都跟着笑了，气氛看上去很好的样子，她问完这句话本还在紧张，顿时放松了不少，小声嘀咕补充：“毕竟他看上去蛮厉害的。”
在心里再补：能让纪野心服口服的人，一定不简单，不然以他的本事，他干嘛不当老大？
还在巡逻队的人开玩笑问他身份的时候说自己单独归上司管，只是个‘打工’的，并非负责人云云。
他都这么说了，便有人猜想他的上司一定是位很牛逼的大佬，起码四五十岁，末世前就很有背景的那种，说不定这一片别墅区都是他的，或许还有些很厉害的朋友，手里不缺物资，所以才能这么大方。
于是‘陆疏’这个名字在他们的形象就如此定型了。
今天乍一看见人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把‘陆疏’和她脑海里的样子联系到一起，还是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的。
陆疏忍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这样想……很正常。”
说这话的口吻莫名带着一股家属感和溺爱，听的纪野有些飘飘然，下意识就想往陆疏身边靠，对方没躲，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纪野愈发心花怒放。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纪野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贴在了陆疏身边，手上摆弄着超大香菇的动作不停，黏人模样像是恨不得用脑袋去蹭陆疏后脑勺的小辫子。
其他人却对此见怪不怪，甚至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的后勤部的人眼皮直跳，心说这真的是正常的吗，你们有点暧昧到诡异了吧。
可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指出来什么，毕竟一个是压的巡逻队和安保组不敢反抗的霸王，一个是看着斯文温和的基地老大，说是掌握着基地内所有人的生死大权也不为过，有谁敢指指点点？
于是这个话题便被轻巧地带了过去，既然已经解答完她们的话题，接下来便是要做正事的时候了。
既然是年夜饭，那么大硬菜是必不可少的。
红烧肉汤汁浓郁，入口即化，一寸见方的蜜色五花肉，颤巍巍，染着晶亮诱人的色泽，筷尖一戳就是一个小洞，表皮嫩滑果冻似的。
蜜汁排骨是刷了蜂蜜在烤箱里烤的，提前腌制过一夜，正是入味，表皮微焦，内里软嫩多汁轻轻一咬就能脱骨，实乃纪野的最爱。
蛤蜊酿虾滑、蒜蓉粉丝蒸鲍鱼、还有冷呛酱牛肉，大大小小的各色冷盘不计其数，只有想不到的，绝对没有吃不到的。
葱油鸡、香煎带鱼、京酱肉丝、水煮牛肉片、爆炒鱿鱼，像是饭店的年夜菜单子，菜式眼花缭乱多到数不过来。
重头戏则是一道佛跳墙。
这道菜不消说，单说需要用到的那些材料就令人咋舌，陆疏亲自操刀，全程没有让旁人来帮忙，细细煨制，才得每人一盅。
听着是不多，但全基地的工作人员加起来也不算少了，按人头算起来还蛮惊人，毕竟这东西耗费巨大，又花心思，谁敢嫌弃不能畅饮。
大食堂从下午开始就热闹的很，一直有香味飘出来，一会儿是红烧肉，一会儿闻着像是爆炒，有辣味，很是呛鼻子，但非常过瘾。
知道自己今晚能蹭上一顿年夜饭的人内心雀跃不已，眼巴巴地等着通知开席；蹭不上饭的在心中暗叹，食堂明年能承包年夜饭不？
但转念一想，怕是没那么多积分能摆席，又是一叹。
实在不行，卖菜也成啊，各式打一点回去，自己再添点，也不差什么了。
陆疏这一下午可谓忙的够呛，尽管来帮忙的人不少，但很多东西还得自己来动手，大概也是他们把把菜做坏了，意头不好的原因，不敢贸然尝试，陆疏倒能理解。
眼见着一切准备收尾，大家迭声劝他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剩下那些端菜摆盘摆碗筷通知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陆疏想了想，没拒绝。
纪野尾巴似的跟着他回了别墅，两个人很默契，谁都没主动提，但一同钻进了浴室中。
温热水流兜头而下，缓解许多肌肉酸痛，陆疏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被人用双臂环在怀里，额头相抵。
……这么浪漫的动作，干嘛要在两个人都是□□的时候做啊。
陆疏有点像吐槽，但感觉自己这样更破坏气氛，忍了片刻，倏然笑了。
纪野的声音裹在水雾里，有些模糊不清：“怎么了？”
陆疏：“不知道，就是有点想笑。”
沾染的食物香气慢慢被冲淡，沐浴精油的淡香裹上皮肤，互相触碰、抚摸，彼此沾染相同的味道。
纪野用手指梳他的头发，手动在水流下分为几缕，发尾搔着锁骨，水痕晶亮。
陆疏的睫毛被浸湿后显得格外地长，他垂眼看着纪野的身体，语气听不清起伏：“你这段时间没少锻炼啊。”
纪野笑嘻嘻：“是吧？平时你晚上都关灯，摸都摸不明白，哪有这样直接看见来的直观。”
陆疏哼笑：“自恋。”
纪野挑眉：“你倒是在基地挑个身材比我好的试试。”
陆疏：“让我去看别人的裸体啊？”
纪野想都没想：“不行。”
陆疏：“那怎么挑比你好的？”
纪野用力勒了他一下：“什么比我好的，没有比我好的，不许想，也没有。”
陆疏反而在笑：“太霸道了你。”
纪野不置可否，似乎一副非常骄傲模样，陆疏成心逗他，故意提旧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想不起之前来我家一边道歉一边把眼睛黏在我脸上的时候，三天两头掐着时间点等我出门，还要装模作样：‘哎呀，陆老师，这么巧。’我……”
他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纪野用唇给堵住了。
这是个湿漉漉的，十分缠绵的吻。
几乎快要舔到舌根，每一寸都不被放过，空气被掠夺，湿热的，柔软的，退不能退，躲也躲不开，水声里夹着一点暧昧的‘咕啾’声，听的陆疏耳热。
后背不知不觉就贴上了只有一点点温热的瓷砖墙壁，身体紧紧贴着，腰身被扣着压向对方，陆疏仰着头，喉结不断滑动，眼睛几乎睁不开。
纪野黏着他缠人地亲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垂着眸在密织的水帘里克制地碰了碰他的嘴唇：“都是你惯的。”
陆疏笑了。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湿滑一片，头发早就被梳到脑后去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好看，尽情地释放着雄性魅力，尽管对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陆疏吃这一套的。
他微微眯着眼，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啊。”
横冲直撞的，自信傲气，非常有信心让陆疏的眼神永远只停留在他身上。
喜欢。
纪野低下头，小狗似的去蹭陆疏的鼻尖，低声问：“那我跟他，你更喜欢哪个？”


第94章 
不是？
这气氛正好的时候你干嘛啊？
陆疏被他这一句话给气笑了, 半晌都缓不过来，但落在纪野眼里，却像是一种不愿意伤害他的欲言又止,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纪野瞬间破防，炸了毛似的跳起来：“你什么意思？都过这么久了, 难道你还是更喜欢他？”
陆疏无语道：“你也知道隔了这么久了啊？我以为这一篇早就已经翻过去了, 怎么还在提？”
纪野的情绪来的快，示弱也快, 见陆疏并没有任何心虚的反应，不用对方再说什么，几乎一瞬间就被顺了毛。
他们现在的姿势刚好方便做许多亲密的事情，就顺手搂住了陆疏, 抱着晃了晃：“但我就是想知道。”
他这个样子和一只跟经常凑在主人身边嘤嘤嘤的小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哦, 不对, 应该是大型犬。还有一点反差萌。
陆疏推了推艰难弯着腰埋在自己颈窝间的人：“这姿势你累不累？”
纪野不肯松手, 跟他在暗中较着劲：“你先回答我。”
陆疏偏不：“忙了一下午了，你是不累也不饿吗。”
“？”纪野：“说话。”
陆疏：“我现在正在说话。”
纪野：“说我想听到的答案。”
陆疏道：“那就是威逼利诱, 并非心甘情愿。”
纪野的调子猛地拔高：“什么？居然连心甘情愿都不是？！”
“语法错误。”陆疏纠正他：“应该是‘竟然不是心甘情愿’。”
见陆疏顾左右而言他，纪野猛地往前一撞，将人压在了墙壁的一侧, 气息骤变：“真不说？”
陆疏的视线刚好停留在纪野的喉结上, 这人的喉骨非常突出, 加之脖颈修长, 经常往往一眼扫过去时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被撑起皮肉的弧度吸引，此刻喉结上挂着零星水渍，再被淌下来的水流冲走，陆书看的愣神, 没由来的，忽然间就有了激怒他的欲望。
这么想来，自己好像还真的挺欠的。
陆疏掀起眼帘：“要是我不说呢？”
“那我就每天问你一遍，”纪野装作恶狠狠：“烦死你，缠死你，直到你受不了。”
“这么吓人啊。”陆疏没忍住跟着他说的话笑，软绵绵的笑容激的纪野低下头堵住他的嘴唇狠狠吻了一番，才气息不稳地放开他，小孩子发脾气似的：“我不管，你必须喜欢我，你最喜欢的人一定得是我。”
陆疏盯着他看了几秒，唇瓣微张，柔软上沾着一点水色：“既然你这么笃定，为什么还老是追问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记得我也不止一次明确的回复过你吧，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是。”纪野说：“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说一次我高兴一次，天天说我就天天高兴。”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被人爱，爱会让人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偏要上蹿下跳寻求一个答案，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获得更多的爱和关注，享受那种被注视，被没有要求的爱意包裹着的感觉。
陆疏因为他难得的坦诚而失语了几秒：“那我好像有责任让你天天开心。”
说完，忽然凑上来在他的鼻尖上碰了碰：“你没说错，我的确最喜欢你。”
……
陆疏和纪野收拾妥当过去的时候，食堂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个点基地里的人也该吃年夜饭了，不会有人还在这时候跑来买东西，今天下午外边就贴了告示，写明了最后的营业时间，估计这会儿大伙都吃上年夜饭了。
一切准备妥当，饭菜齐备，桌上垫着加热盘，屋里开着暖气，不怕饭菜凉掉，饮料水果摆的满满当当。
最重要的两个人也就位后，这场意义非凡的年夜饭终于正式开席。
这是陆疏第一次主动站到台前来。他这张面孔对于基地的人来说是陌生的，可他身边的纪野确是他们熟悉的。
最初选拔巡逻队和安保组的时候，对于那些看上去苛刻的要求，当中有人曾不满过，觉得当下的情况拥有武力的人就拥有话语权，所以他们应该去做一些更体面的工作。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在这之后很快就被纪野开出了。
在开除之前，他曾跟那几个人练了一场，在所有组员的注视下。
像纪野这种天之骄子，当赛车手的时候不仅有世界顶尖的车队和教练在旁保驾护航，私下玩乐学习的时候也是如此，身边出现的那些人的履历拿出来都是厚到夸张的地步。
所有人围着他一个人转，造就他随心所欲。
他当然认同拳脚力量不是绝对的，但纪野也非常清楚，有的时候单纯的拳脚功夫还是非常有用的。
毕竟是基地里的人，不好把枪口对准他们，既然如此，就只能让他们在拳头底下吃吃苦头了。疼痛才能让人记忆深刻。
纪野不介意这些人心里藏着一些小九九，为自己谋取利益天经地义，但要是阻挡了陆疏继续往前的脚步，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跟这些人‘密切接触’的那段时间，他耗费很多时间精力，一个人想管住那么多人并不容易。
虽说那个时候不情不愿地少了些与陆疏相处的时间，但纪野还是觉得这非常有必要，且十分值得。
在宣布陆疏的身份后，这帮人见到自己跟在陆疏身后，只要脑子聪明一些，就会像服从纪野那样服从陆疏。
再者说了，今天这顿年夜饭吃完了，要是再有乱七八糟的念头纪野可就真不留人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懂不懂。
陆疏没说什么太官方的话，知道没有人爱在这种时候听，他今天的出面和表明身份就已经够了，两三句后，宣布动筷。
巡逻组的人早就从后勤部那儿听说今天硬菜可是多到眼花缭乱，急哄哄地先吃了一轮，越吃越觉得微妙，总觉得这和之前食堂的味道非常像，忍不住将目光往陆疏身上瞄。
不是说年夜饭的硬菜大多是出自这位基地负责人之手吗？要说是笼络人心，他们信的，可之前又是怎么回事？
给食堂做饭怎么还不说啊？
而且有些点心的味道跟他们偶尔能吃到的下午茶很像，这…这就有点……
一边吃，心中五味杂陈，冒出点微酸的感动，但持续不久，因为自己要是再吃慢点，身边的畜生就得给全抢了，连忙加入战局，疯狂搜刮。
要知道现在吃喝是不愁了，但要是想回到从前的生活水准可没那么容易，有些想吃的东西还是吃不到，更别说这么精细又费工夫的烹饪了。
那些属于末世前的记忆渐渐开始模糊不清，大脑自动帮忙修正，免去了怀念的痛苦，洗脑自己当下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可这顿年夜饭一吃，不少人又想起了末世前的日子。
虽然没这么精致，但也是想吃什么花点钱就能吃到的，就是不一定有这么好吃。
想到这里，一边多愁善感，一边又狠狠刨了半碗饭，肉菜码的高高的，热菜热饭，冰饮难得喝一回，也是别样的痛快。
陆疏他们这桌倒是斯文，但多多少少都被他们的状态影响到，看吃饭香的人下饭还能多吃一碗呢。
杨欣怡边吃边嘀嘀咕咕：“还好纪哥早就交代过，别搞什么酒桌文化，谁要是敢给他们敬酒就要被罚去在大年夜加班，我最怵这种环节，尴尬死了。”
曾文一推眼镜：“纪哥那是在给陆老师节省成本呢，那么多人，要是放开了喝得喝多少？吐了谁照顾？这都是人力物力，是积分，也是钱啊。”
杨欣怡：“啊？”
现在的基地江湖气重，有顿像样的年夜饭自然很不得了，真喝起来劝酒耍酒疯的，纪野可不想给人收拾烂摊子，干脆提前杜绝，谁要有那兴致自己回家喝去，这里只有饮料小甜水。
哦当然了，他们16栋还是有专门的小酒吧的哈，纪野从前幻想和陆疏‘同居’后夜晚小酌拉进关系搞搞气氛，没少买酒回来，都存放在那里，还没什么机会喝呢。
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下过雪，就算有，也是随风乱刮的一点雪粒子，气温虽冷，但出行通畅，年夜饭刚开始不久，外头就开始飘雪了，看这架势，估计一下起来就没个完，外头撕棉扯絮的，大片大片地往地上摞。
算了算了，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说丧气话，就当是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呢。
说好了要给基地的大伙儿放烟花热闹热闹的，食言自是不能，先吃完的那批人跟着杨欣怡出去到了摆好烟花的地方，不怕冷不怕冻的，就这么在室外依次燃放了起来。
透过餐厅的窗户，绚丽的烟花升到高空绽放，星星点点的亮光还未完全消散，下一捧就又跟着亮起。
杨欣怡仰着脑袋，一手拿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机在拍摄，一边跟曾文嚷嚷：“这个以前我没见过！这个也是！刚刚那个是鲤鱼跃龙门吗？靠，这要是升学宴拿来放得多有面啊！”
曾文：“现在哪还有什么升学宴。”
杨欣怡欲踢他：“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不许反驳我！”
曾文：“刚刚那个，像冰淇淋。”
杨欣怡：“哪里哪里？？”
曾文：“灭了。”
“……”杨欣怡：“耍我？”
曾文眼尾含笑，面上却故作严肃：“等下要去接待楼了，我听纪哥说你在剪辑历年小品集锦的时候在书房笑的倒在了地毯上，是不是真的？”
杨欣怡：“干嘛啊？真的很好笑啊！所以你刚刚是不是在耍我？我要去问陆哥有没有冰淇淋图案的烟花了啊。”
曾文：“…………”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刚吃完年夜饭的人陆陆续续朝着服务楼去，打算在那边看春晚看到困就回家睡觉。
头顶有烟花照明，虽是寒冷，心里却是暖暖的，边走边聊，像是寻常日子。
而与此同时，陆疏收到了安全区外的AI智能警告。
半小时后，一大波丧尸即将来临。


第95章 
对此纪野的反应是：终于来了。
这段时间基地建设的风生水起, 外头不可能没有听说，同在京市，一山不容二虎, 曙光怎能容忍他们一直发展下去。
陆疏猜测乔河一定借着前世的记忆帮助严燃找到了其他地方的能源矿，虽然规模不及陆疏收走的那个大, 但或许能让曙光得以延续。
陆疏不得不承认, 未卜先知就是能带来许多便利，他作为同样受益的一方, 对此再清楚不过。
以乔河的性格，能风平浪静这段时间已经算是奇迹，迟早是要对他们出手的。
他渴望被看见、被关注，享受在特殊关头给别人沉重一击的快感, 所以春节他绝对不会放过。
陆疏一直在想他到底会怎么做, 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以怎样的方式亮相。
直到现在, 总算是得知了对方的意图。
在这种所有人都在庆祝的时刻忽然得知噩耗，无论是对基地的负责人还是民众都是当头一棒, 的确是他的风格。
纪野：“巡逻队和安保组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陆疏：“好。”
普通民众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热热闹闹地收拾了东西去看春晚，尽管有些内容他们早就看过,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热情高涨, 携手与家人去凑这一份难得的热闹。
而基地的入口处, 两队人马集结完毕, 神色肃穆。
纪野大步上前，三言两语交代了当下的情况：“武器已经分派完毕，一切速战速决，不要受伤, 互相帮助，允许先斩后奏，绝不能让丧尸潮逼近基地，以我们目前的战力，轻松解决不成问题。要是现在跟我说没有勇气去，可以，但出了这个基地的门，就绝不允许临阵脱逃。”
片刻的安静后，纪野的视线扫过一张张冷峻面孔：“既然没有人要退，那么，出发！”
基地大门徐徐打开，车辆连续驶出，车灯在雪夜里晃着冰冷的光，纪野坐在驾驶位上，神色冷峻非常。
乔河此人，实在是该死。
他与陆疏是有仇，可一出手，就要致基地上千人余死地，别说仇怨了，这些人跟他甚至都不认识，却要被他一同坑害，还恶毒地挑选在了国人最渴望团圆的这一天。
完完全全的反社会人格。
只可惜，他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他在筹划的同时，陆疏他们也在准备各种应对措施。
京市这个地方不可能容得下两个基地，就算乔河没有证据，也不敢保证陆疏一定会在希望基地，但凭占了名额这一项，他也是要排除异己的。
要么真刀真枪的斗一场，要么在背后搞小动作。
很显然，乔河选择了后一种。
陆疏曾经与纪野说过，在植物产生变异的后期，有人曾从某种植物中提取出类似于血液腥气的汁液，在实验中意外发现这种汁液的味道对于丧尸来说竟然比活人更有吸引力。
希望基地内并没有这种植物出现，陆疏也有尝试过出去寻找，但到底是大海捞针，只寻得零星几株，小心翼翼移了回来，正在培育当中。
或许乔河有这样的好运气，先一步寻到了这种‘寻尸草’，后来的人给它取的名字，耗费人力物力，将京市的丧尸引了过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除此之外，陆疏还针对当下的情况以及乔河的性格多作了几种设想，一一商量出解决方案。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先遣部队由纪野领头，将一部分丧尸引到指定位置逐一歼灭，确保它们都在所有提前布防的能源炮射程范围之内，将大批丧尸留在此处。
零星那些忽然不受控制脱离队伍的，或是被他们所吸引过来的，由巡逻队再逐个解决。
说来容易，战术布置时听着轻轻松松，可真正实行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毕竟现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并不能像程序那样一板一眼，所以现场免不了会出现意外。
但好在，有惊无险。
近两个小时后，那几辆车子就像是出门前那样悄无声息地再次回到基地，大概是放映室里的笑声足够大，加之服务楼原本的装修成本就很高，舍得用好材料，因此隔音效果非常好，并没有人听见很远之外的能源炮声响，一切其乐融融。
原地解散之后，纪野马不停蹄地回到16栋去找陆疏，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望见路灯底下有一道人影举着伞站着，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谁，迈开大步冲了上去，快跑到跟前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陆疏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转过了身，跟着一起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就要丢开伞朝着纪野抱过来，对方却忽然躲了一下。
陆疏：“？”什么意思。
纪野无奈道：“我也想抱你，但你看我这一身，太脏了，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陆疏目不转睛：“我不介意。”
“我介意。”纪野道：“我不想把你弄脏。”
陆疏：“真不抱？”
纪野忍痛拒绝：“不要。”
“好吧。”陆疏说：“先回家，换身衣服，再洗个澡，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
纪野这才笑起来：“好。你说我们现在过去的话，还能不能赶上守夜的尾声啊？”
陆疏：“说是守夜，但有一部分已经回去了，夜里太冷，有些人年纪大了。”
纪野挑眉：“好吧。没关系，咱们守也是一样的。”
陆疏：“没有这种需求。”
纪野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近了些：“哎呀，还不高兴呢？等我洗完澡咱们再抱呗，多抱一会儿。”
陆疏：“你的话很多。”
纪野：“还真是铁面无私。”
当然了，他知道陆疏不止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他们俩总不能一起出去，纪野死活都不肯让陆疏跟着一起出门，说着基地需要一个话事人守着，软磨硬泡让他留了下来。
陆疏对此肯定很不爽。
但要是再来一次，知道自己能够顺利回来，今晚只会有惊无险，纪野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所以他带着一点心虚进了屋子，家里灯火通明，开着地暖，哪怕是光脚踩在地上都不会冷，那几个孩子都没有回来，小瑜也是难得被妈妈允准熬夜，今天去放映室里的还有她的好朋友。
对于小孩子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可以放肆玩耍的节日了，郑思颜便撒手让她放开了玩，并没有催促回来睡觉。
于是此刻家里就只有陆疏和纪野两个人，纪野忙不迭地拿衣服去冲澡，陆疏随之跟进来，他还有点懵：“怎么了？”
陆疏先前不是才洗过么，又不像自己还出去了一趟，不用再进来陪洗啊。
陆疏淡淡道：“我要检查一下，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纪野挑眉：“没啊，咱们作战服这么厚，哪来的伤，我又没近身搏斗。”
陆疏惜字如金：“脱了。”
纪野：“……”好吧。
到底是乖乖把衣服脱了，摊开手在陆疏面前转了几圈：“如何？”
陆疏检查完毕，见到□□的纪野什么也没有神情波动，毫不留恋地出了浴室。
主要是气味不好闻，要不是纪野眼疾手快，可能有个队员就要被看着好像变异了似的丧尸给咬一口，他冒险上前把人救了，却把自己弄得狼狈的不行，丧尸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臭的要命。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去抱陆疏。
打上香喷喷的香波，用沐浴精油仔细洗了两遍，纪野这才满意地换好衣服出来，却没有见到陆疏。
他有点纳闷：“人呢？”
话音刚落，陆疏忽地从工作室探出半个身子来：“这里。”
“不是吧？”这真变成工作狂了，除夕夜还要忙工作？
纪野在心里嘀嘀咕咕，但脚还是非常诚实地走了过去，一边问：“是有什么事情要临时处理么？要不然我们明天……”
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纪野的脚步定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东西，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
这是陆疏画的纪野。
却不是这个时期的任何一个相处画面，甚至对于纪野来说，这些记忆都有些褪色了。
末世之后，世界天翻地覆，谁还会刻意去回味从前的和平生活，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是的，陆疏画的竟然是不知哪一年的F1，纪野拿到分站冠军时开香槟时的场景。
这样意气奋发，笑容狂放，肆无忌惮地将香槟乱喷，脚下踩着的是他高高在上的名次，赛车服上的赞助多到眼花缭乱，那一年纪野的年薪是以亿为单位的美元。
对于陆疏来说，他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这样一幕连纪野都有些记不清的场景，竟然被陆疏记住了。
他是特意去了解过，还是去现场看过自己的比赛？
居然……记了这么久么。
陆疏说：“紧赶慢赶，总算是画完了。我对这幅画还是很满意的，如果你不喜欢也只能这样了，没办法改。”
纪野这才如梦初醒：“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很喜欢！”
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上前，盯着这块明显尺寸要比杨欣怡那副大许多的画板，离得近了，才发现纹理笔触精细非常，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非常好，画面上这么多的东西几乎可以一比一的还原，选择这样的场景，很难说没有炫技的成分在。
可对于纪野来说，这些意义远不及陆疏对他的记忆这样深刻来的重要。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可以摸吗？”
陆疏挑眉：“我送你的，你有处置权，可以摸。”
话虽如此，还是舍不得，痴痴看了半晌，忽然道：“陆疏，原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


第96章 
陆疏第一反应：混账, 这叫什么话？
他凉凉道：“这么稀罕，头一回知道我喜欢你？那你以前在干什么，和陌生人谈恋爱吗？”
纪野知道他在说气话, 笑嘻嘻地黏上来，双臂环住陆疏使劲用脑袋去蹭他, 搞得陆疏又气又好笑, 推了他两把：“行了，别蹭了。”
纪野抱着陆疏, 视线还落在那张画上，喃喃道：“真的……很喜欢。”
没有人会在送出礼物后不期待收到正面反馈的，尽管陆疏知道只要是自己画的，纪野肯定都喜欢。
但花了心思和随手画的, 到底还是不一样。
陆疏顺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喜欢就好。这下可不许再说我偏心啊。”
“……”纪野嘀咕：“如果我真那么爱吃醋的话, 别说有区别, 就是给别人画都不行。”
陆疏眼皮一跳：“你还挺骄傲啊。”
纪野：“占有欲强我承认。”
陆疏等了一会儿, 并没有听见纪野的下文，纳闷道：“没了？”
纪野很坦然：“没了啊。”他顿顿：“难道你还有别的看不惯的……？”
陆疏：“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的确占有欲强, 以后会控制的’，诸如此类的话。”
纪野：“这怎么控制？”他侧过脸吻一吻他颈侧，说：“很抱歉陆老师, 这点真没办法改。”
陆疏无奈笑了下, 算了, 谈到这样的也没有办法,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习惯了。
纪野怀里抱着男朋友，面前就是对方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幸福非常，越看越美滋滋：“不行, 我要把画拿到卧室去。”
“？”陆疏：“要看在这里看好了，拿到卧室多不方便。”
纪野嘴硬：“哪里不方便了，想看就能看到啊。”
陆疏：“卧室也就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在，其余时间怎么办，你再挪出去？”
纪野：“……”好像有点道理。
陆疏：“再者说，天天看它你不腻啊？自恋。”
纪野理直气壮：“哪里自恋了，我看的不是画里的我，是感受你送我礼物时的心情，看见它我就高兴。”
陆疏呵呵：“你是想炫耀吧？”
……被看穿了。
陆疏：“不要作妖，就放在这里，不然你就去客房睡，家里还有房间的。”
纪野老实了。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但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哎。”
陆疏说：“不用追求仪式感送来送去的，顺其自然就好。”
他这一份是礼物，也是弥补，毕竟他先前给杨欣怡送了一份，但作为恋人身份的纪野却没有，就连陆疏都觉得不公平，这才忙不迭地挤出时间给他补了一份。
而相比之下，纪野对自己算是顶顶的区别对待，在他那里，没有人的待遇会越过陆疏去，自然就不需要再补什么了。
纪野叹气：“要是现在不是末世就好了。”
陆疏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面上浮现一丝笑意：“如果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要送我什么？豪车名表，还是别墅？”
纪野纳闷：“我有那么俗吗？”
陆疏：“你很大手笔。”
纪野：“这些东西我的确会送，但是……”他说：“我还是想给点特别的。”
陆疏：“你今晚的战果就已经很特别了，你帮了我很多。”
纪野警觉：“你别跟我道谢啊。”
陆疏忍笑：“怎么？”
纪野：“搞得我们很生分一样。我早说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的。”
陆疏图穷匕见：“所以一定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基地里，自己带队出去？”
纪野：“…………”
-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回来，大多数人身上还是清爽的，冲在前头那几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服务楼了，回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人，赶了下晚点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这一夜基地的人都玩的非常开心，基本上都稍微熬了下夜，反正隔天无事，下午还可以补觉。
陆疏做好了一大清早就会被鞭炮吵醒的准备，事实果然如此，但好歹纪野昨晚没有来闹他，俩人相拥而眠，美梦酣甜。
新年第一天，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饺子和汤圆，不知是哪里的习俗，过年期间这两样事物要叫‘万万顺’和‘元宝’，陆疏笑着应了，也跟着这么叫。
饭后无事，过年期间就是玩，陆疏倒是还想跟纪野去研究研究基地的防御系统还有没有升级的余地，对方脑子转的快，点子多，说不定会有新想法。
他们并非故步自封，外界的情况一直有在了解，只要不是无法复制的核心技术，对基地发展有帮助的，自然要学习。
只是他们刚进工作室，许久未有动静的收音机就响了起来。
纪野纳闷地调大了音量，想听清内容，可没两句之后，他却猛地转脸望向了陆疏，面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之色。
草。那个乔河果然就是一个疯子。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公开公布了陆疏拥有空间的事情！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广播里说，陆疏作为唯一一个拥有空间异能的事，在全人类都受苦受难时候竟然私藏‘宝物’，不将其拿出来做研究或是给大家提供帮助，害的所有基地的发展止步不前。
谴责一番后，警告陆疏不要执迷不悟，不然的话，曙光基地会为全人类讨伐他这个‘罪人’。
最后，他非常笃定地公开了陆疏作为希望基地负责人的身份，将他推向了一个很敏感的位置，变相切断了其他基地的帮助。
比起纪野的愤怒和慌乱，陆疏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说实话，他知道乔河与他同样都是重生回来的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会有这一天的准备。
不过是怕纪野担心，所以一直没有跟他提起过类似的假设。
看来昨晚曙光大费周章引来的丧尸潮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甚至没能给纪野带出去的队伍带来哪怕一点伤害，所以乔河彻底被逼急了。
纪野本能地想要关闭广播，却又不得不搞清楚对方都公开了一些什么信息，只能压着火气继续往下听，被乔河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恶心到频频作呕。
这段广播重复了三遍，等到开始第二遍的时候，纪野就沉着脸把收音机关了，刚要转脸与陆疏说点什么，后背就被人抚了一下：“别生气。”
陆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神色尚且平静：“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先机，要是踏踏实实专心建设基地还好，分心搞些歪门邪道的话，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你看昨晚。”
纪野的眉头皱起又松开：“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做？”
陆疏：“他被逼疯了，可不就得拖着我下水么。还有，我猜我们基地里其实是有他们的人的，不然不会这么笃定我的身份。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想用这种方法来赌一赌，万一我只是在这里担任某项职务，为我树敌之后，也可以逼着基地的负责人对我下手。”
他淡淡道：“有空查一查吧。”
纪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压着火气做了个深呼吸：“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疏：“不着急。”
-
基地里自然不止他们这儿有收音机，所以新年的第一天，基地的人都知道了陆疏有空间异能这件事情。
起初还是觉得有些不信的，毕竟现在除了有变异植物出现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类获得异能，总不能真是天选之子吧。
但有些人对此却比较敏锐，他们在基地内的待遇没的说，可支持这些需要足够的物资和实力，不然一般的基地哪能舍得，没见年夜饭的那些食材都新鲜的不得了。
菜就不说了，毕竟自家也有种，但肉和海鲜呢，这可是不小的库存，竟也全部拿来分了。
要是放在商店卖，积分点肯定很多。
不过自己的上司有空间异能，怎么想都是件好事，就是那个发布广播的人讨厌，谁都知道财不外露，他整这一出不就是想搞事么。
胆小些的则开始暗暗试探，问曾文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陆疏打算怎么做云云。
杨欣怡最烦他们这样，每次都没个好脸色，后来被问的烦了，干脆不出门了。
秘密被公开的当晚，陆疏就在家里开了个‘小会’。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广播里的内容，他的确有空间异能。
说完，还给大家当场演示了一番。
为了让他们感受下空间异能的冲击感，陆疏先是给杨欣怡变了十来个冰柜，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冰淇淋，看的她目瞪口呆，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陆哥！”我亲哥！！
曾文转过脸看她：“激动什么？”
陆疏一挥手把东西全部收了回去，依次开始给大家变东西，‘哇’声此起彼伏，到了最后，他干脆把桌边的所有人都短暂地收进了空间，大概有个半分钟左右，再把他们放出来。
猪咪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长桌上当小猫摆件，一晃眼忽然来到一片草地，刚准备撒开爪子跑出去，就又回到了家里的桌上，难免猫脸茫然。
小瑜高呼：“我喜欢这个！像是变魔术！”
小丁惊叹道：“一般的空间不都是像仓库那样吗？我们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纪野帮忙解释：“他的空间…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游戏副本，里面不止有存放东西的地方，还有景色和空间自产生物。”
郑思颜想起了他们餐桌上出现的新鲜山鸡野兔肥鱼：“所以我们吃的是……？”
陆疏点了点头：“是的。”
喻白杨：“这也太厉害了…这不就是再生空间吗？”
陆疏：“所以我的优势就在这里。”
他目光扫过众人：“再过两天，我也要发出一条广播公告。”


第97章 
这回不需要杨欣怡帮忙代劳, 他要以自己，或是说以基地负责人的身份来发布这条公告。
既然乔河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那他就见招拆招, 把他们的劣势转为优势。
之所以要等几天，是想让事情闹得再大一点, 越大越好, 这样反转起来才更有快感。
趁着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清醒下基地内部的人，当然了, 如果有实在拎不清的人，哪怕是普通的民众也可以一并赶出去。
陆疏早说过，有点心眼没什么，可这点心眼绝对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受够了自己在前方做事, 收益的人还要在背后指指点点, 甚至给他使绊子的感觉了。
纪野则在密切关注外界的动向。
说实话, 现在还处在各自艰难求生的阶段, 大部分的基地阻止并没有闲到有大把的时间对付这个对付那个，都在考虑怎么活下来, 不断增加能源石的库存，存粮存物资。
所以在听到这则广播后，震惊之余, 难免对广播的内容产生了一些怀疑。
真有那么玄？就他一个人有异能, 还偏偏是在末世吃香到不得了的空间异能？
不会是他们很多人已经觉醒了异能, 但是自己不知道吧。或是有人刻意隐瞒？
带着这种半信半疑的想法, 有些基地来了个大检查，都是赶鸭子上架的‘专业工作人员’，稀里糊涂地问询和检查了一番，自然是一无所获。
失望过后, 难免羡慕起陆疏的好运，顺带着怀疑了下发布这条广播的人的用意，怕不是想把他们当枪使。
什么为了全人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现在的三岁小孩都不会再信了。
换做是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私器公用啊。
再者，人家还是基地的老大，有好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家人，这道理傻子都能明白。
曙光的人将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这么清楚，怕是认识的，又通过这种方式把人家架在火上烤……啧啧啧，说不定有私仇呢，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两边到时候真打起来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在后面捞点好处。
想来末世初期的时候，这个所谓的陆疏仗着有空间，大家又都在避难所，没少出去搜刮物资，现在应该富的流油吧？
说起来，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基地招人来着？听说待遇很不错，还财大气粗地发放免费物资来着。
联想到这件事情之后，顺嘴再问一句同伴，大家也都对这件事情有印象，果然就是这个希望基地。
有空间在手，怪不得能放话说哪怕不加入基地都能到他那儿领一份物资。
虽说不能重复领取，但一人一份数量也不少了。
这么一看，倒也没像广播里说的那样自私自利，明明还是有在做好事的嘛！
自然了，明事理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就像乔河所期望的那样，在当下比较压抑的环境中把一部分的怨气转移到了陆疏身上，绝对他太过自私。
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不站出来把好东西分享给大家。
希望基地内部其实也有这样的声音。
为了得知外界的消息，大部分人家里都有收音机，就算没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基地，众人议论纷纷。
是，基地的待遇是不错，但明明他们可以不用工作就能领取到物资的，陆疏既然有，为什么不给？
这些声音只在私底下流传，有跟着附和的，也有听了不说话但是转脸就把状告到曾文那边去的，乱的可以。
曾文很烦这个。
还端着碗呢就要骂娘，这算怎么回事？
他在私底下跟杨欣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说咱们基地内应该不会有这种拎不清的人。
毕竟年还没过完呢，又是送东西又是给放烟花看春晚的，平时待遇更是不差，最该是凝聚力最强的时候，怎么都该是一致对外的。
就算有个别两个有点杂念头，家人朋友都是要训斥的。
可他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是被谁煽动的，竟然有一批人对陆疏的意见不小，一致认为他不该让基地的这些人去干活，应该从外边招，什么第一批来基地的人就该有点特权之类的，听得曾文脑瓜子嗡嗡，只想骂人。
这还没完。
有一些稍微年纪大点的甚至想要闹到陆疏面前，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他是个年轻人之后，要摆长辈的架子好好‘说教说教’。
杨欣怡一听，都没跟陆疏打招呼，当天就带着几个人上门去了，主旨就一个：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离开。
那老头还挺嚣张，冲着杨欣怡嚷嚷：“我凭什么离开？那姓陆的小子就应该照应我们！他不是基地的负责人吗？哪有说赶人就赶人的？小姑娘你不要觉得自己帮他干了点事情就能做主了，你有本事让他本人过来！”
曾文冷着脸，单刀直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老头不易察觉地往后瑟缩了下：“什么？”
杨欣怡不客气道：“有吃有喝的，又不叫你做什么重活，看看档案室的门而已，这也要抱怨？难道要把你供起来当老太爷啊？别太贪心了！”
老头被她说恼了，一根手指头就要戳到她脸上，被曾文眼疾手快地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后，还差点被喷了一脸唾沫。
“我年纪这么大了，供着我有什么问题？他又不是供不起！年纪轻轻就搞派头，我看他这个空间就应该交给更有能力的人，而不是他霸占！”
曾文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他按住要跳起来骂人的杨欣怡，不紧不慢道：“你以为这是香烟吗，送来送去的？我告诉你，这东西等于被他绑定了，别人就算再眼馋也拿不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老头哼哼，还欲再说，杨欣怡总算从曾文手下溜走，朝他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意思很明显：你再敢乱说试试呢？
曾文补充道：“这位大爷，我们今天来可不是跟您聊天的，是通知，要是下次还要这种行为——特别是拉着人要闹到负责人面前的，我们就要把你送出基地了。”
老头一听，立即跳脚：“你敢！我已经是基地的人了，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曾文：“有没有权利你说了不算，到时候我们几个人把你抬着往基地外一丢，外头的防御网可不是你家的门，敲敲砸砸就能开的。外头这么冷，您要是冻死在外头都不会臭，只是到时候会不会有丧尸过来啃一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丧尸可是不挑的。”
老头：“…………”他被吓住了。
曾文朝他颔首：“言尽于此，我们走了，还有其他人还需要‘拜访’。您好自为之。”
像老头这么横的还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有贼心有贼胆的，嘴又欠，真要他们去陆疏那里闹事又不愿意了，支支吾吾一番，半尴不尬地说自己就是附和两句，没那个意思。
杨欣怡才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通知到了就行，冷着脸和曾文离开，背地里给自己的小本本记上一笔。
他们这些行为并没有经过陆疏的批准，只是跟纪野提了提，他大力支持，还拨了几个人过来，以免万一到时候起冲突他们吃亏。
就这样乱了几天，眼见马上要过元宵，食堂照常开放，只是并不免费。
还以为会用东西来捂嘴的人难免失望，嘟囔了一番，到底是花积分买了。
有人想闹，见到巡逻队的冷脸和身上配的武器，又有些踌躇，互相怂恿着，谁都不敢动真格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食堂的广播同步公共频道，一个相对陌生的年轻男音响起。
“各位早上好，这里是希望基地，我是负责人陆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仰脸看向食堂角落的音响，好像能通过它看见陆疏的脸似的。
陆疏语调沉稳，不紧不慢，几乎没有什么废话，上来就承认了他有空间的事情。
其他基地里正在竖起耳朵屏息听广播的人：嚯！这么直白？
咋不否认啊！反正又没有证据，这种东西又不需要证明的！
紧接着，陆疏竟然开始介绍起自己的空间了。
再生资源、成熟期短、静止空间储存食物……
每一样，都是无数人听见就会嫉妒到眼红的东西。
然而这些，他都有。
广播里的清冷男音话锋一转，却开始说起了旁的事情。
交易、合作。粮食在他这里，几乎取之不尽，若有需求，可以来购买，基地打折，量多再打折。
可以用能源石，也可以用别的屋子来交换。
肉，也有，鸡鸭牛羊鹅兔鱼，只要空间有的，都能交换，无论是新鲜的还是冻货，都可以安排。
几个小基地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这主意好啊！他们现在手里头就缺食物，压缩饼干和速食也是会吃腻的，现在能看见的变异植蔬倒是能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但是能吃米吃面吃馒头，谁愿意吃这个？
况且温度这么低，大家都需要高热量的东西，能源石倒是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去寻找，再拿回基地来交换，可粮食却没人能种啊。
就算学着希望基地搞大棚搞温室，产能跟不上消耗，根本行不通。
可当下马上就有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途径，还打折！折上折！
不行。某基地的负责人，不对，他在这边都叫执政官的。
这位执政官兴奋地抓了下头发，对手下说：“去打听打听，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希望基地的这个，陆，陆什么来着？”
手下提醒：“陆疏。”
执政官：“管他叔啊爹的，赶紧去联系，我们得做第一批从他那儿买粮食的，跟他杀杀价，能源石的兑换比例高一点！”


第98章 
曙光基地内。
乔河的专属办公室内热闹的很, 里面叮铃咣当地响个没完，不想看也能想到此刻里边那位该是怎样怒不可遏。
从听见希望基地的公共广播之后，他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内, 尽情地发泄情绪。
严燃并没有进去安抚他的情绪，他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等待了片刻, 才推门而入, 开门见山道：“这回你死心了吗？”
乔河正抱臂坐在软椅中，脚边一片狼藉, 大概是他得到这些东西太容易，所以并不觉得这间办公室里的许多东西是末世得来不易的。
严燃曾被乔河煽动过，自然也感激他为曙光做的一些奉献。
不知算不算是蝴蝶效应，前世的曙光因为人口暴增而能源石储能不够差点分崩离析, 这一世能源矿虽然被陆疏提前取走, 但希望基地的出现, 却诡异地稳住了曙光的平衡。
加之乔河领着一对人去某个小能源矿处取来了一些能源石, 虽有伤亡，但, 很值。
所以在知道乔河要跟希望基地作对的时候，严燃是支持的。
毕竟若是希望基地倒了，他作为同在京市的势力, 近水楼台先得月, 收益一定很大。
只是现在看来, 未免有些太冲动了。
他被乔河所说的‘空间’冲昏了头脑, 才让陆疏有机会反将一军。
严燃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情况并没有糟糕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大部分人就会忘记这场闹剧的开头是由曙光而起。
乔河阴沉着脸：“我不死心。”
严燃无奈：“就算你不死心又能如何呢？显而易见的, 为了陆疏手里的资源，这些基地不会与他作对的，我们又何必以卵击石？”
“你说什么？”乔河抬脸望过来，眸底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你搞清楚，我才是那块石头。”
严燃被他气笑了：“行，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去一家家劝说，鼓动其他人来和希望基地作对？天高皇帝远的，你别这么天真行不行。”
乔河：“我还有办法。”
他在愤怒中咬破了自己口腔的内壁，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痛楚令他尤为愤怒。
他只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有空间的人是陆疏，凭什么他比自己要先重生回来，而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直到快要到末世前才想起一些较为关键的东西，让陆疏领先一步。
他能弄死对方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
纪野说：“其实，我们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把乔河给解决了的。”
陆疏说：“我也想过的，但到底不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他要是跑掉，谁知道会再跑到哪个基地里去作乱，还不如就留在曙光。”
陆疏淡淡道：“也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松了。”
至少前世那种众叛亲离的滋味，他也该尝一尝。
既然陆疏都这么说了，纪野自然没有意见，哼哼唧唧地凑过来，从背后抱住陆疏，说最近手头的工作量骤增，都没机会跟他亲热了。
这个亲热到底是哪种含义暂且不提，明明他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清晨起来第一眼便会见到对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哪里像他说的那样夸张到没时间相处。
纪野故意卸了力，垂着肩膀让自己趴在陆疏的背后，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喃喃道：“可除了跟你在一起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做。”
明明在末世最开始的时候，他的愿望就是能跟陆疏还有猪咪在无尽的雪夜里互相取暖，相互依偎，就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的。
不知不觉，目的地竟偏离了方向。
虽然是情理可原，但到底有顾忌到现实原因，有些妥协的成分在。
陆疏淡淡道：“恋爱脑又发作了？”
“……”纪野‘咬牙切齿’作势掐他脖子：“怎么回事，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说正经的。”陆疏倒也不挣扎，任他虎口卡在自己脖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有恃无恐到了极点：“想要当甩手掌柜，底下就要有能办事的人，你这几天……才把内部人员排查完毕吧？”
说到这个，纪野登时有些泄气，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转了个身躺倒在陆疏腿边，脑袋枕着他的大腿，无力道：“我是真的很讨厌处理这种事情。”
别的不说，巡逻队和安保组的人都是他亲自带着的，作为危险系数较高的部门，待遇自然没得说。
纪野讲义气，做派也大方，想着就算这里面有曙光基地或是其他地方来的人，半试探半将就地来这里想要找到一个落脚之地，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该让他们有归属感了。
谁料想他们还是背着自己偷偷给曙光基地的人传递消息了。
无论他们在被揪出来的时候据理力争说什么只是传递了些消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做出对基地不利的事情，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不是没给过机会，是他们没有要。
于是连人带行李全部丢出基地，管他是灰溜溜回到曙光基地还是死在外面，都跟纪野没有任何关系。
滚蛋，都滚蛋。他就是这样小气，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纪野也没给他们留脸面，这几个人的情况、做的事情，基地内部通报，不止是工作人员，连基地的民众都通知到了。
不止如此，先前的‘兼职’工作彻底作废，从今天起，基地只会录用内部的人来做工，想脚踩两条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对不起，别来。
饶是如此，还是阻挡不了许多人想要‘弃暗投明’的心思，毕竟希望基地有个身怀空间异能的人在呢，外头传的那么邪乎，都想近距离了解了解，享受下便利。
况且单从实力上来看，他们这边一看就像是能活到最后的。
所以一帮人每天忙的不可开交，还得腾出手来‘外交’。
陆疏管基地内部的事情，纪野可不就得跟那些基地的负责人和组织首领虚与委蛇，在谈判桌上狠狠杀价了。
这帮人贪的很，听陆疏说会打折，就恨不得他白送，或是拿些破烂来换好东西，物资没见着呢，还要先验货，看看东西新不新鲜——真是要多烦就有多烦。
纪野现在倒是有些能理解陆疏的心情了：社交，真的很讨厌。
这些频繁的接触中，倒也是有那么几个稍微让人心情好点的消息。
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联盟。
基地联盟过后，盟会的积分通用，修复内部网络和建立专属基站，大家联系也会方便许多，有什么消息互通有无，内部购买交易也非常便捷。
现在参与其中的都是几个比较大的基地，都是在末世前就有背景的人，有关系打通各种渠道，连军用基地都能挪来使用，实力可见一斑。
纪野听说这事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句：“你们没有邀请曙光的人吧？”
后者微微一愣：“没、没啊，怎么了？”
明显目前希望基地才是他们重点拉拢的对象嘛！曙光基地那个小组织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是有人才还是有背景啊？
有些基地的全套能源安全系统都做出来了，也没见曙光基地有啥啊。
纪野一听，登时满意了，回头征求了下陆疏的意见，得到肯定答复后，倒没拿什么架子，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运货的，想要来参观的，修建基地‘顺便’来拜访的，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曾文跟着纪野应酬了几回，有点撑不住了，跟着杨欣怡他们脚底抹油，什么历不历练的，对不起，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再说吧。
陆疏看得好笑，却也心疼，见纪野应付的烦倦，便换他来上阵。
这下纪野精神了。
谁懂基地老大和副手一起出面的含金量？谁懂他们还是对情侣的含金量？
他从一开始的顺其自然到后来的不耐烦，再到现在的充满期待，每次会面前还要精心搭配‘情侣装’，态度可谓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陆疏哭笑不得：“你到底想不想做这些事情啊？我一个人也行的，你不用硬撑着陪我。”
纪野：“说什么呢，什么叫硬撑？”
陆疏指出：“你之前还不情不愿呢。”
纪野：“那还不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现在你都来了，哪怕天天做这些事情我都不嫌烦。”
说你恋爱脑还不承认。
陆疏有点想笑，心尖却铺开一片柔软，沉默着纵容了纪野的所作所为，任他安排行程、以及他们的穿着打扮。
渐渐地，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希望基地的人都骚包的很，见面谈个生意还要花里胡哨地搞搭配、讲时髦。
拜托朋友，现在可是末世，谁出门不穿羽绒服和新式取暖衣啊，你们怎么还在里面搭东西，又摆弄发型又戴配饰的？来走红毯么？
陆疏也觉得这样好像有一点点夸张了，但架不住纪野喜欢，且基地里大部分人大概都猜到了他们的关系，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啊。
此时不秀，更待何时？
所以没过多久，还未建成的联盟里也有许多人知晓了他们这层关系，以及希望基地的内部人员搭配。
以陆疏与纪野为首，再就是他们的研究小组，分工明确，各个不俗，单拎出来都能顶事。
陆疏也借着互相交易的机会补充了一下自己的库存，一些空间内不可再生，但联盟内有人有渠道弄来的东西就变成了交易的物品。
粮食和肉送出去，物资运回来，双方都非常满意。
不久之后，各个基地里就飘起了肉香饭香，食堂开起来，各类菜式的窗口跟着开启，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99章 
大雪已经持续了数月。
仿佛一个轮回般, 每隔一段时间，大雪便会毫无预兆地落下，无穷无尽, 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干净的白色，将所有都埋葬。
熬过这段时间后, 某个很平凡的清晨或是深夜, 持续数月的雪如它来时那样悄然离开。
这段时间便是大自然给予他们修生养息的机会。
清理积雪，做工, 囤粮，与小松鼠不同的是，他们的冬天来的太快，频率更高。
下雪倒没什么, 室内工作不收任何影响, 只是这几天又开始刮风了, 别说他们想干, 就算嘴硬说可以在严寒下持续作业，陆疏都是不允许的。
倒是来拖货送货的车队没停过, 在基地外的第一道关卡验证过身份后，车辆驶入，熟练地开到行政楼。陆疏偶尔会在那里办公。
一行人跳下车, 被迎面而来的风刮了个趔趄, 哪怕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隔着衣服, 还是莫名感受到了那种针扎进骨头缝里的寒冷，条件反射般地抖了几下，连忙往楼里跑。
进到行政楼里，底下有工作人员上来迎接, 屋内暖意如春，徐徐安抚着短短一段路冻的有些行动迟缓的四肢，接待员送来热茶和点心，请他们稍座，一边给楼上拨去了内部专线。
几分钟后，电梯门徐徐打开，两名年轻人一前一后地从轿厢内走出，跟在后面那位是老熟人了。
上次见时还扎着头发，最近大概是修建过，发尾重新退回到脖颈位置，额前细细碎碎地垂着几缕碎发，神态是熟悉的懒散。
大概是身高优势，每次看人的时候都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很拽。
前面那位见面的频率并不高，现在联盟里的人都知道，若是来希望基地，除非有必须要和陆疏见面的理由，一般情况下，都会是纪野出面。
可惜了，这次的事情必须要陆疏出面。
为节省人工成本，所以运送物资过来要拜托陆疏直接把东西装进空间内。
当然了，陆疏也算作‘人工’的一部分，所以才最开始谈生意的时候，就把这部分的补贴给算上了。
陆疏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礼尚往来，跟着多赠了些河鲜，算是给他们基地内的人换换口味。
这两年关于陆疏身上的争议只多不少，联盟里也有类似的声音，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针对陆疏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标太明确的时候，任何小心思都会变得一览无余。
纪野某次在与基地负责人‘闲聊’的时候，非常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其实他和陆疏是有养老计划的，要是哪天不高兴再掺和这些事情的话，就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反正不缺吃喝的，能开开心心住到老死。
当时过来拜访的基地是身后有些势力背景的‘永恒’，当时听纪野这么一说，冷汗差点落了下来，连忙赔笑说什么现在不能没有你们之类的话，又哄又劝的，就差没自贴腰包贴补了。
这要是在末世前多好，还能花钱请吃喝玩乐，不是不高兴么，玩开心了不就成了。
哪像现在，尴尬到摸脸摸裤缝的，硬是掏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表表心意。
还好纪野后来没再说什么，笑着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这才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后面他倒是也琢磨过弯来了，想着他们这是想借自己的口给联盟里那些人传个话呢。
大家只要能维持住表面的平和，那就相安无事，不然真把他们给惹急了，对不起，别说来找麻烦了，连人都别想找着。
那段时间过后，联盟内果然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陆疏心知肚明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但能消停一段时间也不错。
等到那些人被曙光的人怂恿着再次蠢蠢欲动的时候，陆疏借着过节的借口，邀请联盟里几个基地的负责人过来做客，顺便跟他们谈谈生意。
那帮人将信将疑地去了——还不忘带了一帮保镖，生怕这是场鸿门宴，惜命的很。
然而纪野只是非常轻描淡写地给他们展示了下最近升级过的防御系统。
为此他还找人引来了一批丧尸来做示范，都没能接近基地，就被一排自动锁定的能源炮给轰了个稀巴烂。
众人：“…………”
这谁还敢有意见？
他们的研究进度还在摸索能源武器呢，现在大部分的用途还在家用。
能源石一被发现和公开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把注意打在了这上面，时隔这么久，倒是有些成果，还在暗自沾沾自喜呢，就被他们搞了个措手不及。
这下谁还敢打陆疏的主意？先来人家基地门口走一圈试试看吧。
有这一遭在前，再来京市交易的，态度都非常客气。
见他们二人从电梯里出来，几人连忙起身迎接，这回是恒星基地的人过来想要购置一批年货。
下半年他们基地倒是已经在尝试养猪养羊了，羊还成，不剃毛的话抗寒完全没问题，可猪就不行了，饲料什么的也蛮棘手，兜兜转转，竟然还要来向陆疏他们买草买麦麸，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目前仍在摸索，倒也没完全放弃。
至于年货么，肉就必不可少了，陆疏知道年前需求大，下半年几乎都在空间里养猪放牛。
是的，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市场有需求，他有这个能力，要做就做最大的供应商，这样变相垄断了之后，想要涉足此道的人也会知难而退。
耗那么多心思干什么，费时费力的，照顾猪仔也不容易，大雪天的放牛放羊也难呐，哪比陆疏在空间里满山跑的来的方便，肉质还紧实。
基地里甚至还招了几个专门煽猪的手艺人，旁的都不用干，就负责这个，薪资还不低呢，平时还有分的肉吃，日子过得蛮美。
用他的话来说，竟然比末日前过的还要好了。
纪野见他又埋头在空间里干活，半是心疼半是有种独守空房的寂寥，想着帮陆疏进去干干活，哪怕望个风呢，好时时刻刻跟进下进度都成，免得他一直盯着。
却又怕给他带来影响，不好开这个口。
他心里藏着事，难免忧郁，情绪一上头，就没太遮掩，别墅里的其他人都看出了端倪，私底下跟陆疏说了几回。
此事倒是有些小棘手。
陆疏跟着愁了几天，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得了，把在工作室边看自己送他的那幅画忧愁边干活的纪野揪过来，取出那串菩提子手串，叫纪野第一滴血试试。
纪野当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但还是照做了，割开手指的动作看的陆疏有些不忍，心中期盼最好这个办法有用。
只是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顺利，空间不能分享，也没办法易主，他的期望落空了。
纪野这才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难得语气严肃：“你就不怕这么做把空间拱手送人了？”
陆疏：“……你又不是别人。”
“那也不行。”纪野说：“这是你的东西，不要随手分享给别人，我也不可以。下次别这样了。”
陆疏一听立马摆臭脸：“你管我。”
“……”纪野沉默了下，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怎么说，立即抱住人道歉，支吾半天，却又不能明确地表达他的想法，自己还蛮着急。
陆疏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等他，转身就去空间里忙了，有意让纪野自己‘复盘’一下，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恼火。
黏着他的时候恨不得他的视线都不要分给别人，嘴上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恨不得把陆疏给吃了似的，现在反倒要分你的我的了。
这要是别人，陆疏自然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但纪野是别人吗？
他很是无语地去看那群小羊羔，正迈开蹄子在草地上撒欢，看上去无忧无虑的，令人羡慕。
纪野知道陆疏生气，还没等想好怎么解释，人就已经进到空间里了，除非是陆疏把他收进去，不然他是没有办法跟进去的，心下难免着急，想见到陆疏的欲望愈发强烈。
然而转眼间，他就从工作室瞬间到了另一片地方，工作桌和书柜沙发登时变成了一片山清水秀，不远处的陆疏诧异地望了过来，脚边一团团雪团子叼着草同样看向他。
纪野还以为是陆疏把他放了进来，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先将人狠狠搂进自己怀里：“我……”
“等一下！”陆疏诧异地打断了他：“你怎么进来的？”
纪野愣了几秒：“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陆疏莫名道：“我还在不爽，怎么会让你到我空间里来啊？”
纪野轻轻晃了他两下，语调低低的，哄着他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哥，我……”
不是，完全没意识到重点在哪儿啊？
陆疏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先别说话。”
纪野眨巴两下眼睛：“？”
陆疏严肃道：“我刚刚真的没有把你拉进空间里来。”
先前他已经尝试过了，这里面的机制并非只要想到就会把人拉进来，而是要有完整的‘我要让XX’进入空间里这个意识才可以。
他正恼火呢，怎会立即让纪野进来。
“等等。”陆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我刚刚尝试让你绑定空间的行为？虽然没有这个机制，但却能让你随意进入空间了。”
纪野一听，登时面露喜色：“真的？那我不是可以经常进来帮你的忙了？”
陆疏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听见纪野这么说，他很快就拉下了脸，淡淡道：“还是琢磨下怎么解除吧，我工作的时候不想分心，也不想要你帮忙。”
纪野：“？”


第100章 
纪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陆疏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看见他, 什么分不分心自己能做的话，明明都是借口。
但自己理亏在前，不好跟他闹脾气, 又用老一招——装可怜。
陆疏努力让自己不要看他，硬邦邦道：“你没有事情做吗？先出去吧, 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纪野哪里是讲道理的人, 当即黏了过来，从背后搂住陆疏, 微微弓着腰，下巴压在他肩膀上：“你心里应该明白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疏挣了挣，纪野力气比他大许多, 没挣开, 那群小羊羔在脚边咩咩咩, 一下下蹭着他们的裤脚, 撒娇的样子跟猪咪还有点像。
他不是没有办法让纪野松手，只是不忍心说出太强硬的话, 沉默了片刻后，说：“我不喜欢你那样说。”
就好像是在帮他留退路似的。
这话换做其他人说，陆疏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唯独纪野不行。
纪野瓮声瓮气：“是我的错。”
陆疏：“你到底怎么想的？”
纪野默了默,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但…那是你的东西。”
陆疏无奈：“我们之前要分的这么清楚吗？我们有很多东西都是分享的。”
纪野：“空间和生活用品又不一样。”
陆疏：“嘴硬是吧？再嘴硬我真要你滚出去了。”
纪野果然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 陆疏问他：“是不是怕我反悔？”
纪野立即接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陆疏：“是, 我是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情，怕我在心里后悔是吧？”
纪野：“……也不是。”
陆疏的语气算不上好：“那是为什么？”
纪野说不上来。
陆疏却很清楚：“你是怕我不喜欢你了，是吧。”
纪野猛地抬头看过来，说：“不会。”
陆疏：“什么不会？那你这紧张兮兮地叫我看好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觉得就算我到时候不喜欢你了, 好歹最珍贵的东西还在手里，所以不吃亏是吧。”
“……”程野说：“我没那个意思。”
陆疏‘呵’了一声：“潜意识里有。”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纪野的锁骨：“是不是还觉得我不够喜欢你，哪天会忽然想明白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替身，所以要提前给我留好路啊？”
纪野被他说的有些臊的慌：“不是，真不是。”
怎么还把旧账翻出来了呢。
他之前是很爱说这些的，但现在算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关于陆疏记忆里的上辈子的事情了。
原因无他，就是陆疏将他纵容的无法无天，几乎是予取予求，纪野又不是什么迟钝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喜欢。
被人用安全感满足过后，自然不会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陆疏微微提高了些声音：“那你就是跟我见外是吧？”
不是……怎么还说不清了。
既然说不清，那就亲吧。
纪野是真的无法回答。他只是觉得，好东西都应该在陆疏手里，哪怕是自己，都不应该从他手中分走一点。
非常奇怪的心态，陆疏能理解，但还是不高兴。
只是……这里好像不大适合接吻。
他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不过心念一动，就能立即换地方，整个人倒在沙发里的瞬间，陆疏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干嘛要这么主动？
但是来不及了，后颈被扣着，舌头被含着吮吸，纪野亲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他所有不好听的话都卷走似的，亲的很用力。
除了换气之外，陆疏几乎找不到一丝缝隙稍微缓缓，唇舌都被堵着，鼻息渐渐加重，血液沸腾，心跳扑通扑通，短暂地忘记了刚刚的那点不愉快，本能地抬手勾住了纪野的脖颈。
迷迷糊糊亲了一阵后，衣摆被掀开，手掌摸进来，刚贴着腰线抚了一阵，纪野倏然抬头，警觉道：“我在空间里待了这么久了，你有不舒服吗？”
“…………”陆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真是破坏气氛。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嗓音微哑：“暂时没什么感觉。”
纪野却很紧张，还要检查：“真的吗？我记得你之前将那几个守矿的人收进去久了会眩晕还想吐，现在呢？身体有没有别的情况？”
陆疏单手搭着沙发靠背，淡淡道：“有啊。我硬了。”
纪野：“……”
陆疏说：“做不做。就在空间里。”
纪野还有点犹豫：“可是……”
陆疏：“不做的话这周、不对，这个月都没有了。”
纪野抓住他的手：“要是让你不舒服的话，这个月有没有都不重要。”
陆疏：“刚好实验一下啊。如果真的不舒服，我会及时喊停的。”
别墅还是别墅，可里面的环境却毫不相同。
16栋充满了烟火气，住在一起久了，也舍不得分开了，反正房子大，隔音好，大家都有独立的空间，谈不上谁影响谁，猪咪心情好了，偶尔也会去别人的房间里睡觉。
可空间里却不一样，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想做什么，在哪里做都行。
纪野被陆疏短短几句话撩的火气更重，见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的确不像是有什么异样，便干脆利落地脱了上衣，转而去解陆疏的裤子。
他微微俯下身，肩背肌肉隆起，眸光顺着胸口滑下去，可以看见腹部的肌肉，垒块分明，腰侧鲨鱼线绷的很紧。
自从末世到来，除非当天累到实在没有力气，亦或是当天的事情太忙，纪野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锻炼。
保持好身材也是作为一个好男友的必修课。
他的辛苦没有白费，陆疏的眼睛很满意，看着他为自己宽衣解带，尽情欣赏男朋友的好身材。
人鱼线啊……啧啧啧。
一双长腿被捞起来，纪野单手环腰将他抱起，长裤顺势褪下，小腿挂上他的臂弯，白莹莹的，手感紧韧滑腻，叫人爱不释手。
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发出怎样大的动静都没关系。
压抑的天性得以解放，陆疏不大喜欢dirtytalk，但他的男朋友却喜欢sweettalk，压抑的喘息混在一句又一句甜蜜又让人脚趾蜷缩的夸赞里，几乎快要分不清身处何地。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这么疯狂，陆疏听见纪野叫自己哥哥、又叫自己老师，被含着舌头的时候，哑着声音含含糊糊叫宝宝，肉麻的要死。
陆疏从前还是个正经人，今晚不是了。
头一回，真是头一回。
好黏糊，一边亲，好多肉麻的称呼，听的他反应特别大，牵连着纪野也有点受不了，却没停。
纪野从前在这时候也喜欢夸他，却不是这么个夸法，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今天的比较下。流。
“……”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从沙发滚到地毯上，厚厚的羊绒地毯，颜色雪白，陆疏趴在上面，几乎与之融为一体，小腹下被垫了个抱枕。
纪野用手捏着，更方便探索，可陆疏一下却觉得有点受不了，感觉眼前都在发黑，就没忍住。
纪野又夸声音很好听。
陆疏腾不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反手去推他，纪野顺势倾身覆下来，紧紧贴住他的后背，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只是在拥抱】
他在对方骤雨般的亲昵下晃神了几秒：不对啊，刚刚不是在生气吗，怎么又忽然变成这样了？
他该感谢这里铺了地毯吗，还能稍微舒服点。
耳垂被叼住，炽热的呼吸扑在脸颊，整个人被翻过来，这样更方便亲吻，两人愈发紧密，陆疏正觉得有点受不住的时候，纪野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了起来。
落地窗外没有雪景，倒是一片山清水秀，陆疏很少在这里待着，事情太多，一个人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现在倒是看上了。
可陆疏现在哪有心情看。
手掌撑在落地窗上，呼吸氤氲出白雾，过高的体温在玻璃前团出一朵朵形状，根本躲不了，背后的攻势愈发猛烈，几乎无路可逃。
腰被搂着，手掌贴着小腹，纪野附在他耳边低声喃喃：“……摸到了。”
陆疏反手去咬与他十指相扣的那条手臂，并没有装模作样，用力咬的，结果纪野非但没有收敛，还扶着他的腰夸赞：“咬重点。”
神经啊！
被放到餐桌上的时候，纪野还不忘用衣服给他垫了垫，俯身下来一边吻一边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疏面色潮红，咬牙道：“现在要是结束我就舒服了！”
纪野倏地笑了下，别说，这脸就是招人，还蛮带劲，只是陆疏没欣赏几秒，就听见他说：“不急。还有时间。”
可不是有时间吗，空间里和外面的时间流速都不是一样的！！
陆疏有点后悔了。
纪野像是打定主意要把这片只踏足过一次的地方好好‘转转’似的，地方换的很频繁，也非常刺激。
尽管知道这里不会有别人来，但陆疏还是升起了一些羞耻感，加上青天白日的，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在纪野的视线下，偶尔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可纪野没有。
他痴迷于这样的环境，可以将陆疏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欣赏，每个表情和反应都没能逃脱他的眼睛，无论是害羞的还是沉迷的都好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破天荒的，陆疏头一回是以昏睡状态下出空间的，连白天晚上都分不清，只觉得自己被放到一张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后背被亲吻，有人低声呢喃：“……谢谢你。”
陆疏困得一秒就能入睡，但听见这一句后，还是反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脸，算是回应。


第101章 
隔天醒来, 饥肠辘辘。
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布料。
陆疏动了动。
还真是。一点儿也没穿。
不过身上清清爽爽, 贴着皮肤的布料又滑又软，很舒服。
大概是有人帮他按摩过了, 肌肉并不酸痛, 只微微有些使用过度的疲累，并不影响行动。
身边空空荡荡, 不见人影。
纪野人呢？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四下寻找可以穿的衣服，屋内暖意如春，陆疏在床尾看到了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 随手扯过来披上, 将覆着大片吻痕的肌肤包裹起来。
还没等他把裤子套上, 一道人影猛然出现在床边, 把陆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拉开了点距离, 定睛一看，正是醒来后不见踪影的纪野，登时有些气恼：“做什么呢你？”
“抱歉抱歉, 吓到你了？”纪野本能地想要凑过来抱他, 单腿快要跪上床沿的时候, 忽然想到了什么, 低头检查了下自己。
他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衣服有些凌乱，上面还青色汁液留下的不规则痕迹和泥灰，看的陆疏有些困惑：“你去哪儿了？”
纪野淡定道：“我去你空间里干了会活。”
陆疏：“？”不是？
纪野已经眼疾手快地开始换自己身上的衣服, 大概是早有准备，陆疏这才发现自己那叠衣服边上还有几件，纪野光者上半身，将衣服捞过来穿上，边套边问：“饿了吗？”
陆疏：“你几点起来的啊？”
纪野：“记不得了。醒了在你旁边躺了一会儿，就去干活了。”
陆疏轻哧：“体力真好。”
纪野抽出湿纸巾擦干净手，这才凑过来搂住陆疏，撒娇似的在他脸颊边亲了亲，一手扶住他后腰：“酸吗？”
陆疏懒洋洋的：“还好。”
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过了极其荒唐的一夜，那点微妙的不悦也早就消失殆尽，陆疏说：“想吃海鲜粥。”
纪野：“这个简单，我会做。我先去煮上，你再睡个回笼觉？”
“不要。”陆疏抓住他的袖角，拉住了准备起身的纪野：“煮粥要好久，还要备菜。”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昨晚的疯狂中被撞散、泡软了，反正无事可做，在卧室赖一天也没什么。
他说：“空间里有现成的，当时从粤菜馆子里打包的，味道还不错。”
纪野说：“那岂不是便宜我了？”都不需要他去下厨。
陆疏吐槽道：“又没有什么KPI，省事不好么。”
但到底是使唤纪野又拿折叠桌又拿碗筷，热腾腾一大锅海鲜粥端出来，香气扑鼻，因为是大饭店打包的，用料很足，味道异常鲜美。
猪咪也想尝尝味道，纪野想了想，挑出虾仁给它吃。
猪咪大王勉强满意，倒也没闹脾气，吃完后扒着猫抓板乱挠了一通，消耗了精力，这才在床位蜷成一团睡觉。
陆疏不紧不慢地喝了半碗，胃里很是熨贴，饱了之后竟然开始昏昏欲睡，有点想睡回笼觉了。
纪野看他神态慵懒，没骨头似的躺在床头，微长的发贴在颊边，整个像云朵似的，勾的人想伸手捏一捏，揉一揉。
他动作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再次爬上床搂住了看上去好像马上又要睡着了的陆疏，手感温热软绵绵，几乎没怎么抗拒，就让纪野整个搂在了怀里。
陆疏迷迷糊糊地：“干嘛？”
纪野低下头，唇贴在他额角，口吻也很黏糊：“抱一会儿。”
陆疏：“黏人。”
纪野接话：“嗯。我就这样。”
16栋在这个下午异常和谐安静。
郑思颜母女俩其乐融融地在看漫画故事，杨欣怡和曾文约着看电影的，临近春节，事情做完之后，只剩耐心等待节日的到来。
大概是屋里的暖气太舒服，电影太催眠，看着看着，竟然双双闭上眼睛，在背景音里兀自睡的香甜。
不用担心饥饿与寒冷，这里足够安全，醒来时，只有欢声笑语。
-
今年的春节过的比去年更舒坦。
手里积分多了，食堂已然有了一套成熟的流水线，买卖非常方便，无论是自己做还是买点来吃都划算。
有些早早地买了鸡鸭回来卤或熏，门口挂着一排风干鸡鸭鱼，场景十分壮观。
东西都舍得买了，衣服也不贵，还能买点年货坚果糖果，水果更是了不得，新鲜清甜还便宜。
自从陆疏有空间异能的事情被公开后，他便完全没了要遮掩的意思，无论是不是应季的水果，只要他想，食堂里就有。
再者他到底是偏心自家人的，其他基地的供应不着急，反正希望基地的得先保证上。
今年下半年基地恢复之后，联盟内的论坛里有不少晒日常的帖子，环境使然，哪怕是一日三餐，都让人看的津津有味，毕竟冬夜太长无从打发时间。
于是这些帖子的阅读量还蛮多，每次看见希望基地的人晒伙食，其他基地的都恨不得把他们这个IP的全部屏蔽掉。
无他，有的时候特别馋某样东西的时候，知道在当下的情况没办法实现，无奈感叹一下也没什么，毕竟严寒嘛，肯定是先吃饱饭再说，水果什么的都是点缀。
可他们吃不到的东西，偏偏希望基地有，不仅有，还物美价廉，这怎么能不羡慕？
忍不住暗戳戳地跟负责去京市采购交易的人提建议，让他们‘批发’点水果来卖。
负责人无奈又好笑：人家那是直接从空间里弄出来的，新鲜清甜，可自己这再一路运过来，到了基地后又成什么样子了？
大家不管，就是想吃。
没办法，基地的负责人也想吃，一来一回的，采购清单上又添了一样。
有些工业城市，多的是陆疏需要的材料零件，也算有本钱来交易，勉勉强强的，能恢复一两个工厂的流水线，虽然困难点，但到底养活了基地的人。
陆疏也说话算话，说打折就打折，折上折视情况而定，运气好还能有‘满赠’，除了利欲熏心到了极点且全基地上下都是拎不清的，几乎所有和希望基地的交易都非常愉快。
接近年关时，陆疏难免要出来走动，看见基地里的人晾的咸鱼香肠，红光满面出门做活购物，有种说不上来的骄傲感。
照例发放年货，开会就不必，有人问今年还放不放烟花，陆疏想了想他那些绰绰有余的库存，自然满口答应。
倒是给巡逻队发东西的时候，队长见到了陆疏和纪野，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不像是有求于他们，是有事情要说。
陆疏想了想，没当众挑明，发完年货后找了个借口将人喊到会议室，开门见山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巡逻队的队长是名退下来的退伍军人蒋闻，资质很好，因为父母亲的原因才选择退役，还没能陪二老过几天好日子，末世就来了。
他父母有慢性病，药都是从陆疏这边拿的，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好出门做工。
但陆疏早就说过，内部工作人员，像巡逻队和安保组这种重要职位，父母可以不用工作干活，照常发放积分，亦或是食物与生活用品，若是闲不下来想找点事情做的，他也不拦着。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个人的底细差不多都摸清楚了，陆疏自然是相信他的。
蒋闻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说了：“其实我们这段时间外出的时候，偶尔会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陆疏眼皮一跳，没立即接话。
最初的时候，他和纪野外出搜寻物资其实有点‘挑挑拣拣’，还抱着要留东西给来搜寻物资的人这种想法，所以并没有扫荡的干干净净。
但基地建立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只要不是彻底的垃圾，能用得上的地方，陆疏都想要拉回来。
他不好随意外出，基地里还有许多琐碎事务，所以是巡逻队的人在一次次外出中搜寻搬运物资，并且处理周边的丧尸。
他们外出的装备都是纪野和陆疏亲自挑选了配好的，东西可以不带回来，但人必须得安然无恙。
那些武器设备都是他们试验过很多次的，陆疏很放心，加之也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这段时间就没有太过频繁地过问。
纪野神色严肃：“很多次吗？”
蒋闻颔首：“是。起初我也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或是附近有偷偷躲着没有攻击性的丧尸，但这段时间我却觉得……那应该是人。就是直觉。”
丧尸么，没有攻击性的他们见过，阴险的也打过交道，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丧尸的。
纪野问道：“你觉得对方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
蒋闻犹豫了一下：“应该不止一个人。”
纪野望向陆疏，对方与他一样蹙着眉头，恍惚间竟然有几个角度看上去有些像，明明一个是张扬锋利的五官，一个偏柔和秀美些，某个瞬间却诡异地重叠了。
陆疏说：“同在京市，若是有怀疑对象的话，我肯定会先想到曙光。”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曙光最近太安静，太安静了。
蒋闻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干脆用强硬一点的手段，或是开战，或是旁的什么都好，直接将曙光合并，免得被他们这样恶心。
陆疏听了只是笑着说他也想，却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不这么做的原因。
蒋闻听见他再次提到曙光，深觉这是个好机会，便直接问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明知道他们想对我们不利，为什么不干脆一了百了解决算了？”


第102章 
面对他的直接, 陆疏并未觉得无礼，反而还笑了一下。
他缓缓道：“如果曙光里只有我讨厌的那几个人，或者只有几十个人, 上百个人，或许是可以这么做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先吃螃蟹的原因, 曙光基地的人并不少,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没有什么背景, 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负责人要公然和另一个基地杠上这种事情，他们无法左右。
但后果却要他们承担。
比如曙光至今没有进入联盟，又比如他们的食堂从未出现过新鲜的水果，再比如严燃要从陆疏这里买东西, 还得先从别人那里过一手。
陆疏与蒋闻说的很仔细, 并没有要敷衍几句了事的意思, 纪野破天荒的好耐心, 翘着二郎腿坐在陆疏身边等他抽丝剥茧般解释。
蒋闻心头一动，明知道不应该, 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走神了十来秒，想到联盟论坛里某个关于这两个人的帖子，
额。所以, 他的意思是, 陆疏和纪野, 他们真是一对吗？不是那种开玩笑的？
“……他们的兑换比率可能比我们高很多, 日子也没那么好过。”陆疏说，
蒋闻：“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希望基地？”
陆疏与纪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地笑了。
纪野说：“因为不敢。”
蒋闻不明白：“为什么？”
曙光基地的人不允许他们弃暗投明？
管得住一时，但凡起了念头, 总要想着出去的，基地那么大，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有人为漏洞，跑出来并非不可能。
陆疏：“因为他们怕我。”
蒋闻：“什、什么？”
陆疏冷静道：“他们怕自己曾经在曙光的经历会让这里的人区别对待或是迁怒，怕我会记仇，怕自己过的还不如在曙光的日子。”
“他们投奔来希望基地，没有中间人，京市的丧尸至今没有清扫干净，普通人会随便冒这个险吗？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在曙光已经非常稳定了。”
“就算知道曙光现在的情况不如其他基地，但换地方的风险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让他们不敢做出出走的决定，这种情况，偏向安于现状的更多。”
蒋闻明白了。
“顺其自然吧。”纪野说：“我们也并不是与整个曙光为敌，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无辜的。”
至于合并么……若是真有机会，他倒是更倾向于派人过去管理。
反正同在京市，物资运送非常方便，届时城内丧尸被全部清除，外出运输便不再有性命危险，哪怕陆疏和他时常过去也没什么。
不过这都是他私底下的想法罢了，还没有跟陆疏提过，就像他说的，顺其自然。
回到正题，关于有人跟踪他们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纪野相信蒋闻的感觉，无缘无故的，若没有目的，怎么会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跟踪巡逻队好几回？
陆疏想了想：“反正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你们就先不要出去了，在基地里与家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蒋闻颔首：“那这件事情……？”
陆疏：“先不要声张。”
蒋闻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也知道以他们俩的性格，既然自己提出来了，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没忍住多嘴说了一句：“你们要是打算去调查的话——万事小心。”
纪野：“多谢。”
蒋闻走后，陆疏打算先给与他们关系较好的‘永恒’基地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却没想到对方先找上了他，开门见山道：“旁边有人吗，有件事情跟你说。”
永恒基地的负责人叫谢氿，因为离京市近的缘故，他们之间的往来很多，打交道的次数也是全联盟最多的。
这人是个急性子，非常爽快利落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陆疏跟他相处很舒服，直来直往就行，所以一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疏：“怎么了？我现在跟纪野在一起，你说吧。”
纪野朝他看了一眼。
谢氿：“行，那我就直说了，我这儿最近有点不对劲。我之前不是学你搞巡逻队出去收物资么，逼近接近年关了，假期之前总得搞点东西回来吧，但就这几天，巡逻队外出的时候有人失踪了。”
方才刚与蒋闻说过这件事情，谢氿就带来了更坏的消息，陆疏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详细说。”
谢氿激动的时候语速就会变得很快，为了省去等会儿还要转述的麻烦，陆疏打开了公放，好让纪野也能听清楚。
“这事儿就是很见鬼你知道吗，我们这边跟你不同，先说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们这儿丧尸花了大半年都清了个七七八八了，基地附近连半只都没有，连尸体都埋起来了，外出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的。
“所以一开始有人失踪的时候，大家没那么紧张，但夜里都要到零下七十度了，基地里有暖气，去的地方又不远，就算走也要走回来啊，但偏偏失踪的人一夜都没回来，家属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懵了。
“丢了人肯定是要出去找的，你猜怎么着？特别见鬼！出去找的人也跟着失踪了，这不恐怖片吗？
“ 我当时寻思这不行啊，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以后怎么办，我们总要出门去拉货吧，基地附近都能丢人，谁知道基地里有没有危险，就让人带着武器出去了，不分开独自行动，时刻警戒。这回倒是没丢人了，但也没能把失踪的那些人找回来。”
谢氿说完了很长的一段话，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是在喝水，陆疏耐心等了等，听见他润完了喉咙，说：“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陆疏道：“不瞒你说，我们巡逻队的队长刚告诉我，他觉得这几天外出的时候都好像有人跟着，庆幸的是，现在暂时还没有人失踪。
“我本想着你们跟我们离得很近，想要打电话提醒一下你，却没想到……”
谢氿一听立即叫了起来：“搞什么嘛！这到底是谁啊？我敢肯定这肯定不是什么丧尸野兽或者变异的东西，绝对，一定就是人干的！哎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听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纪野终于逮到机会插了句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陆疏却忽然想到了被他刻意遗忘了许久的某件往事。
研究所。
上辈子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就是在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内度过的，乔河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他的空间，做了诸多实验终究不能如愿。
当时陆疏一心求死，并没有太关注那间实验室里的情况，但现在仔细回忆一番，实验室的设备和成员分明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并且但看他们对乔河的态度，也能感觉出来他在实验室的地位。
谢氿的基地离京市这么近，加之这段时间又有人在跟踪蒋闻他们，有没有可能，就是曙光搞的鬼？
谢氿还在电话那边跟纪野抱怨，陆疏却是越想眉头皱的越紧，伸手拽了下纪野。
纪野扭头一看，见他表情不大对，瞬间心有灵犀，非常有默契地应付了谢氿几句，挂断电话后问他：“怎么了？”
陆疏说：“我现在是真的怀疑乔河了。”
纪野还有点纳闷：“不是一直猜是这孙子吗？”他顿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有证据没？”
陆疏没刻意去提研究所的事情：“以乔河的性格，上次爆出我空间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斗垮我们，怕是要气疯了，这半年一直静悄悄的没动静，还托了别的关系转一道来我们这里买物资，除非他被严燃弄死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老实。”
纪野：“我们是不是该给京市附近的基地提个醒？”
陆疏：“要的。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但是，只有终日做贼的，没有终日防贼的，整天提心吊胆的，怕是外出办事都不方便，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背后捅自己一刀，实在是太妨碍做事了。
还是得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可说实话，陆疏对这个所谓的研究所了解并不多，也怪自己前世没怎么注意这些，一头扎在自己的工作里，造成了现在的信息缺失。
假设这些人都是曙光绑过去的，应该是要做什么实验的吧？
可陆疏不在，他能做什么实验？
现在又没有什么异能，晶核之类的东西，好像做实验都无从下手。
陆疏实在是想不出来。
沉思期间，纪野已经手速非常快地给京市附近的基地发去了提醒消息。
一时之间，手机响个不停，纪野皱着眉头回消息，直在心中咒骂乔河给他增加工作量，好好的春节，明明是和男朋友腻歪的时候，他非得要整出点事情来害人。
事关乔河，陆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又得耗费许多不必要的时间与精力。
纪野想起刚刚蒋闻说的那些话，若只讲私心，他倒是真想用比较暴力的手段解决，免得麻烦。
“啊！”纪野头疼地抱怨了一声，尾音拉的很长，很大一只倒在了陆疏的腿上，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很是孩子气地环住了陆疏的腰身。
陆疏垂眸看他，似笑非笑：“怎么了？累了？”
“发几个消息而已，还不至于。”纪野哼道：“就是烦。这个乔河像苍蝇似的，没完没了。”
陆疏抚摸他的头发，又黑又密的一大把，手感非常好：“快了。如果这次顺利的话，找到他作恶的证据，或许就能永绝后患。”
这一年时间过的飞快，建设基地，与联盟建交，四处交易运货，陆疏尽可能地想让自己拥有足够强的后盾与势力，免去上一世的重蹈覆辙。
他再也不要纪野出什么事了。
现在的生活是他牢牢想要抓住的，谁都不能夺走。


第103章 
大概是因为纪野提醒了的缘故, 京市附近的基地有所防范，这个年过的还算是顺顺当当，没听说再出什么意外。
只是谢氿那边丢了人, 不好坐视不理，一遍遍集结了队伍去找。
全部武装齐备, 绝不落单, 但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陆疏手底下的人很多，年夜饭不必他亲自动手, 几个人齐上阵，内部聚餐照样热热闹闹，他跟纪野自然要到场，除了年礼之外, 还给他们发了积分红包, 想要什么自己买去。
今年其他基地也有烟花能放, 谢氿搓着手从他们这儿拖了小半车去, 到底是凑上了热闹，带着基地里的人看了场“烟花秀”。
这回再没有被处心积虑引到基地附近的小型丧尸潮, 不用出门办事，舒舒服服地窝在基地里与朋友一起过节、看烟花，内心被充盈的满满当当, 只觉十分幸福。
今年有新花样, 去年是看历年春晚精华集锦, 怀念怀念和平生活的辉煌, 今年不好再炒冷饭，还是后勤部的人出的主意──没有节目，那就创造节目，愿意热闹下的都参与进来。
不知是苦难造就艺术, 还是大家的确有了许多空闲时间，原创作品竟然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节目单，杨欣怡拿来给陆疏看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别说小品情景剧舞台剧了，连相声都有。
剧本写的还都蛮有意思的。
杨欣怡对此投入了空前的热情，她说这让她想起了大学时文艺汇演的时候，课业之余，几乎是全身心投入进去，一个小小的舞台剧隆重的像是春晚。
而现在她还真的参与进基地“春晚”的统筹工作中，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却依旧乐此不疲。
不仅如此，曾文那几人统统被她拖下了水，手上的事情都丢到了一边，专心筹备春晚节目。
陆疏作为基地的负责人，定然是要在现场的，不管何时离开，反正开场得在。
说句比较客观的话，陆疏还真蛮惊喜的，虽有较为稚嫩青涩的节目表演，但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好。
陆疏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在其位谋其事，既然当初选择了建立基地，那么基地里的这些人就是他的责任，他有义务让这里成为末世之中的避风港，为他们创建乌托邦。
所以这场排的满满的表演他从年夜饭后几乎看到天明。
大概是因为节目非常精彩的缘故，又没有什么中场休息的歌舞，所以大部分的人都精神的很，陆疏许久不熬夜，自然是要败下阵来，中途靠着纪野的肩膀睡了一阵，又在笑声中醒来。
物资丰富，积分给的大方，兑换比率又高，大家都舍得吃穿，后勤部的人在‘会场’备了不少东西，饶是如此，他们也都自带了些水果点心。
天蒙蒙亮时，外头又开始飘雪，所有节目表演结束后，已经没有人有力气再去收拾这一片狼藉了，陆疏感觉脚下都是飘的，整个人没什么骨头似的靠在纪野身上，跟着他往回走。
这些天经常下雪，所以每日都会清理道路上的积雪，因此并不难走，雪在脚下被咯吱咯吱踩硬踩实，有纪野在旁边，每一步路都很踏实。
“第二年了。”纪野忽然说。
“嗯？”陆疏反应了几秒，才跟着道：“哦，你是说我们已经在基地住了两年了？”
纪野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陆疏微张的唇上：“我们也谈了两年的恋爱了。”
陆疏被他的口吻逗的直笑：“是啊，怎么了，要过纪念日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纪野沉吟了几秒：“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陆疏稍微清醒了些：“为什么？”
他还以为纪野是那种会把这些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呢，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倒是没怎么过过纪念日、情人节之类的节日。
是因为天天都黏在一起吗？
去年的情人节……他想想。
那天纪野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就是格外黏人，陆疏手头事多，还是过了几天才反应过来的，但亲也亲了，给黏给吃的，不算是浪费了。
七夕倒是陪着别墅里的人翻出从前的老习俗来过了一回，气氛很好，只是纪野没怎么大张旗鼓地搞出点事情来，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奇怪。
纪野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定哪天比较好。是我们第一次接吻，还是你向我坦白前世的事情，或者我们……嗯，因为另一个我吵架之后和好的日期，我觉得都能算，但又不大确定。”
陆疏眨了下眼睛，怎么回事，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好像已经过去许久了，纪野说的时候，他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当初的情况和细节，好像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俩已经甜甜蜜蜜很久很久了。
陆疏：“所以，就哪天都不算了？”
“哪有？”路过一个雪化了后雪水凝成的小冰坑，纪野懒腰抱了他一下，陆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像是小孩子一样抱起越过再放下，重新被牵住手。
纪野说：“所以我就都算是纪念日了。”
这下陆疏更加茫然了：“你这纪念日是自己单方面过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收到通知？”
纪野挑了下眉，哼笑道：“通知？你是不知道自己大概到底有多忙吧。总有人来找你要你处理事情，一会儿这边需要你，一会儿又是那个部门有事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总忙不完。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好跟你说这些？也太不懂事了。”
陆疏没说话。
纪野又道：“但反正每天都能看见你，我搞点自己知道的小仪式就行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几次晚上我……”
是了，纪野在晚上总是分外黏人的。
不过也分情况，若是当天陆疏比较疲累，就只是抱着他睡觉，双臂牢牢箍着陆疏的肩膀和腰，一条腿强势地挤进来，非要以这种亲密姿态入睡才行。
若是当天陆疏看上去还有余力，那就不得了了。
猪咪失去陪睡资格，只能去客厅某处或是跑去别人房间，之前买的那些东西用了一个又一个，每次听到他撕塑料袋的声音陆疏都会条件反射地抖一下。
陆疏原先只当他是憋了一段时间要给自己来个大的，完全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原来……他还真是单方面在庆祝纪念日。
纪野自己还美滋滋的：“不过你好像从来都没拒绝过我…”说着，用脑袋蹭了下陆疏的，将他的绒绒帽都蹭的往上滑了滑，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陆老师。”
尾音上扬，有些得意。
可落在陆疏耳朵里，却是五味杂陈，心尖微微泛酸。
他这样，跟前世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事情再多再忙，也不是一定要在当下就处理完，地球没了谁都会再转，根本就不差那一天，那几个小时。
他怎么可以再重蹈覆辙？
陆疏慢吞吞地，步伐都跟着缓了下来。
纪野问他：“累了？我被你走吧。”
还没得陆疏回答，他就绕到了前面，微微矮下身，抬起陆疏的胳膊，将他半搂半抱地挪到了自己背上，抱着他的两条腿，稳稳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大概是极度困倦的原因，陆疏没能立即拒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纪野背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了。
陆疏搂住纪野的脖颈，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
快到家的时候，纪野听见背上的人问自己：“我之前特别忙的时候，抽不出时间陪你，你是不是很难过？”
纪野顿了下，说：“还好吧。毕竟有的时候我也要出去做事的。”
怎么他们身边的人，都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用来陪家人朋友爱人，换做是初始愿望最强烈的自己，反而自动忽视了这部分的需求呢。
他们先到了家，郑思颜半夜的时候带小瑜回来睡觉，现在估计还在熟睡中，那几个年轻人倒是兴奋，不知道干嘛去了，整个别墅里只有他们俩是清醒着的，一切静悄悄。
纪野在玄关处帮他抖掉了外套上的雪，挂在衣架上，又顺手帮忙解围巾，摘手套，顺其自然到好像是在给自己做事。
先把陆疏收拾好了，他才收拾自己，边脱衣服边朝陆疏笑：“这一觉醒来怕是又要到晚上了。这几天估计都得用来调作息。”
陆疏却道：“现在想想，基地的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忙。”
说是要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做，但总是忍不住操心，想要帮忙多解决一些，搞来搞去，这一年该做的事情好像一点儿也没少。
可陆疏似乎忘了，他的初心明明就是，要和纪野把之前缺失的那些相处和甜蜜补回来的。
纪野说：“是啊，等这个年过完，就把事情交给他们做去。”
陆疏笑了下：“好像去年我们也是这么说的。”
纪野：“今年一定。”
陆疏：“不要说以后的事情了，就说现在。”
纪野：“什么？”
陆疏：“既然步入正轨，那就算我们不在应该也没有关系，春节都放假，我们为什么不能放假？”
纪野不明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在放假啊。”
陆疏盯着他，双眸闪闪发亮：“我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去度假、度蜜月，什么都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者，再带上猪咪。
纪野这下明白过来陆疏的意思了，他盯着陆疏看了一会儿：“你认真的？”
陆疏：“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纪野：“去哪里？”
陆疏：“哪里都行。”
“好。”纪野说：“我去收拾东西。”
陆疏：“……？”


第104章 
现在收拾东西是不可能的, 陆疏拒绝疲劳驾驶。
不过纪野怕是他的心血来潮，跟陆疏确认了两遍，反而把对方给逗笑了, 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才说：“是真的, 没有逗你。”
纪野抵着他的额头：“本来还想睡的, 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了。”说着，露出看似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真的不能现在就出发吗？”
陆疏：“不能。”他抚了下纪野的脸：“你得体谅下老年人, 实在没精力陪你这只小狗收拾行李了。”
纪野笑了下，说的却是别的事情：“真要出去？”
陆疏：“不愿意？”
纪野：“怎么会。”他说：“就是，没想到。”
说是有人可以接手他们的工作，但陆疏这人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放不下手里的事, 加之基地设施齐备, 谁不想待在暖意融融的屋里, 非要出门去呢。
二人世界，在他们俩的工作室里一样可以过。
纪野天性崇尚自由, 末世前就爱到处乱跑乱玩的，看他选择的职业就该知道了，让他一直待在基地里, 反而是在限制他。
最重要的是, 待在基地里, 总会被一些琐事影响牵绊, 就算是想正经花点时间来好好相处，哪怕只是度过一个无人打扰的下午，说不定都有些难度。
可是晚上的时间又不能全部用来相处，他们还需要良好的睡眠和休息, 因此表面上看他们好像无时不刻黏在一起，但真正属于他们的时间好像并没有多少。
陆疏忽然提出要外出，这对于纪野来说无异于是个非常棒的新年礼物，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没有一丝睡意，满脑子都是关于他们这趟‘旅行’的安排和细节。
现在除却基地和小型的避难所之外，外面已经很少会有人了，就算有，也是正规的组织。
收集物资，或是召集人手去恢复某条必不可少的生产线，还有能源矿的开采和运输，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游乐场。
在京市？还是去外地？现在很多城里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从前都是其他基地的人来希望基地跟他们做交易，他们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哪里都可以去，什么都可以做。
纪野最终还是被陆疏拉回了卧室里，拉上窗帘，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准备入睡。
纪野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被陆疏按住了：“干什么，春游前的兴奋吗？”
纪野侧躺在一旁，手支着头，双眸亮亮的：“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出去？”
陆疏闭着双眼：“是我带你出去。”
纪野：“所以为什么？”
陆疏：“你是一点都不困是吧？”
纪野蹭蹭他的小腿：“我就是好奇嘛。”
陆疏：“别蹭。”他悠悠道：“我不是说了，我们忙了这么久了，也该放假了。”
纪野：“放假也不一定非得要出去啊。”
陆疏哼笑：“那不去了？”
纪野这下老实了：“当我没说。”
怕他再多烦陆疏几句对方说不定要反悔，纪野这才乖乖闭上嘴，贴着陆疏的后背抱着他睡觉，脑子里却还想着他们这趟出行需要准备的物品清单。
想了好一会儿，离家出走的困意这才终于姗姗来迟，抱着陆疏在温暖的被窝里慢慢睡着了。
果不其然，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陆疏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懵懵的，纪野却已经不在旁边了，摸了摸他躺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大概是刚起来没多久。
他懒洋洋地又躺了会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渐渐接近，接着，房门被打开，有一道影子蓦地窜了进来，一个干净利落的起跳，飞到了陆疏身上。
陆疏：“…………”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自己就要被猪咪当成跳板飞过去，这种‘爱’还是太承受不来。
他抱着猪咪搂到自己胸口，揉了揉它的脑袋，听见紧跟其后的纪野问他：“饿不饿？”
陆疏：“刚醒，不饿。”
纪野：“好，我收拾了一些东西，列了个清单给你，你看是放在车上还是收进空间里？还有，出去打算开哪辆车？想要舒服点的话，小型房车也可以的。”
陆疏：“？”在说什么？
他缓了几秒，才跟上纪野的步调：“哦、哦，好，房车蛮好的，东西的话我这里都有，不用太刻意收拾。”
本来就是想走就能走的。
纪野颔首：“好。”紧接着，就抬起脸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盯着他：“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疏抓了抓头发，无奈又好笑：“你也太着急了。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呢。”
纪野：“所以刚好开始我们的旅程，很合理。”
陆疏被他说服了。他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愧疚，有些事情没必要宣之于口，还不如行动补偿。
“好吧。”陆疏懒洋洋地朝他伸出手：“我现在没力气，拉我一把。”
纪野哪有不应的，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搭上自己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还是公主抱。
陆疏沉默了几秒，难免挣扎起来：“……喂！”
纪野淡定道：“不喜欢这样？那背好不好？”
陆疏无语：“只是让你拉我一把，没让你这样，外面还有人呢！”
纪野：“他们还没醒呢。我给曾文留了纸条，他醒来之后会看见的。”
还没醒？不会睡的比他们还晚吧？
陆疏一听，尽管有些羞耻，但还是放弃了挣扎，伸手环住纪野的脖颈，柔软的发顶蹭着他的脖颈脸颊，小腿放松地垂下来，慢悠悠地晃了两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我们俩还真是肆无忌惮。”
纪野：“什么？”
陆疏：“留个纸条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归隐山林呢。”
纪野：“放心，他们都跟着你磨炼那么久了，心理素质很强的。”
-
两个小时之后，别墅里倏然响起了一声哀嚎。
“天爷啊——！！”
正顶着鸡窝头和爆炸发型的曾文和杨欣怡正在面对面睡眼惺忪地喝水，闻言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去了大半，要不是手比较稳，杯子都要摔了。
杨欣怡怒道：“小丁！！你乱叫什么！”
小丁却没有功夫跟杨欣怡道歉，他声线发抖：“陆哥和纪哥私奔了！！”
杨欣怡顿时清醒了。
她‘咣’地丢下手里的水杯，踩着拖鞋大步飞奔过来：“什么私奔？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没跟我说啊？对了，猪咪呢？？”
小丁：“没看见！”他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她：“你快看！他们俩这不就是要私奔去吗？这，基地不要了？陆哥厌倦群居生活了？”
字体在杨欣怡眼前晃啊晃的，根本看不清楚，背后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纸条。
杨欣怡扭头一看，曾文蹙着眉头，神色严肃。
仔仔细细读过两遍之后，曾文才把纸条还给她：“别担心，他们只是出去度蜜月了。”
杨欣怡呆住：“啊？”
她低头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字体龙飞凤舞。
‘走了，有事联系，最好别联系，急事打电话，过二人世界，不定期归，你们也出师了，基地里就交给你们。’
杨欣怡冷静下来，转脸看向小丁：“这就是你说的私奔啊？”
小丁委屈脸：“不是过二人世界嘛，还让我们别打扰，这不是私奔么。”
曾文淡定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拉了杨欣怡一把：“行了，回去喝水吧。”
杨欣怡恨铁不成钢，指指点点：“小丁，你啊你，也太会脑补了！”
小丁尾巴似的跟在了他们身后，碎碎念道：“可是基地里也可以过二人世界啊，外边多冷，吃个饭都不方便，陆哥平时生活可讲究了，基地外什么都没有，多受罪啊。”
而此刻他们担忧的二位正在房车内吃晚餐。
开了几个小时，天渐渐黑下来，陆疏并不想深夜赶路，便让纪野找了个地方停车，收拾东西做饭。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猪咪这只睡饱了精神特别好，在房车里兜圈巡视领地的小猫，所以陆疏并没有做太多东西，简简单单弄了一顿晚餐，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桌边，一边吃一边聊天。
他们商量了下，打算去谢氿那里看看，京市难得手，说不准曙光还会对谢氿这边下手，旅游顺带帮朋友解决问题，再帮忙看看他的防御系统，算是一举三得。
可惜现在天气太冷，除了必要的地方，大部分的建筑都掩在积雪中，看不出什么景色。
不过能有这趟旅行，和陆疏在晚上安安静静地吃上一餐饭，纪野就觉得十分满足。
猪咪再次得到了上桌的资格，翘着尾巴吃的很开心，陆疏时不时去摸它脑袋，它也不恼，只闷头吃它的，模样是难得的乖。
他们出门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陆疏还以为这段时间不会再下，可晚餐的时候，竟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外头雨丝密密，如帘一般织起。
整个城市除了基地之外已然没有别的光亮，因为只有两人一猫出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纪野在出发前将车子改装过，此刻车内灯火通明，外边看却是一丝光都泄不出。
加之他们停靠的地方很巧妙，所以在这样的雨夜，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陆疏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听着雨声，猪咪懒洋洋地盘在自己手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纪野从后边抱着他，撑着手在看手机。
自从联盟的内部网络恢复之后，他经常去论坛里闲逛，也不知道都在看些什么。
看着看着，倏地笑出声来，把昏昏欲睡的陆疏给笑清醒了。


第105章 
陆疏转过身去, 想要看清纪野的手机屏幕，却不想他要快一步，举起手躲开了陆疏的视线：“嗯？”
“嗯什么嗯。”要是他大大方方看倒没什么, 现在这样反而引起了陆疏的好奇心，抬手扒拉两下他：“你躲什么？”
纪野垂眸看他, 眉峰微抬：“你想看啊？”
陆疏似笑非笑：“什么意思, ”
纪野：“秘密倒谈不上，就是觉得你可能不感兴趣。”
陆疏朝他伸手：“拿来。”
纪野乖乖奉上。
陆疏目光宛若薄刀片般从他面上掠过, 却看的纪野莫名浑身火热，暗搓搓地把陆疏搂的更紧了。
陆疏垂眸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联盟内部的论坛界面，他一开始还看不懂, 满屏奇怪的表情包和字母, 皱着眉头翻了两页, 才勉强看懂了一些。
JY……是纪野姓名的缩写吗？
怎么感觉, 好不正经的样子。
大概太久没有接触此类“新潮”的缩写习惯，陆疏看的有些吃力, 不过只要先看懂一个，后边就都顺了。
是关于他们希望基地的八卦贴吗？
陆疏疑惑道：“这是在说什么？”
纪野面上笑意愈深：“没看懂吗？”
陆疏：“神神叨叨的，快说。”
纪野：“你知道的, 人在太无聊的时候, 好奇心会很重, 哪怕有一点事情跟八卦沾边, 都会抓住聊个没完没了。”
陆疏：“所以？”
纪野朝他露出一个有些暧昧的笑容：“如你所见，我们就是经常被八卦的对象。”
陆疏莫名：“我们有什么好八卦的？”
若是因为空间的话，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啊。
纪野直截了当道：“有很多帖子讨论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陆疏条件反射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顿了顿，觉得哪里不对劲：“联盟其他基地的人根本就没见过我们吧？”除了他们的老大。
纪野：“我们基地的人也是会上网的。”
陆疏：“……”忘了这茬了。
他又重新翻了翻纪野正在看的帖子, 刷到最上面，竟然还有配图。
陆疏仔细辨认了一番，只觉得眼熟，照片里是一双背影，好似在哪儿见过。
纪野在旁提醒：“这是我们。”
“哦、哦……”日期还挺新鲜，应该就是昨天去守夜看节目的时候被人偷拍下来的吧？
照片里纪野搂着他的肩膀，跟他贴的很近，边走边聊天，聊到兴起时，把脑袋凑过来蹭了蹭陆疏的头发，都蹭乱了，被陆疏瞪了之后又笑着帮他整理。
回忆起细节，陆疏心尖微软。
继续往下翻，还有类似看节目时睡着了靠在纪野肩膀的照片，附在对方耳旁聊天的、被投喂水果的、还有散场时牵着手离开的。
陆疏：这狗仔谁，跟了他们全场啊，竟然还没被发现。
拍的……还蛮好的。
照片底下一排嘻嘻嘻，得知了他们讨论的内容，那些奇奇怪怪的代称和缩写就很好懂了。
嗯……
这群年轻人还蛮有意思的。
他翻看帖子的内容，纪野就贴在背后，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就着他的手看手机上的东西。
在没有什么刺激娱乐的当下，站的略高些的人则享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
若他们俩只是普通人还好，不过多收获几句祝福，无论真心或假意，总归不会受到太多的关注，毕竟是个人生活。
但偏偏陆疏和纪野单是在外形上就收获了太多的关注，更不要说双方的能力，还有在末世中人人眼红的空间，这种类似于老天宠儿的标配，就注定了他们会受到太多关注。
也算是明星级别的待遇了。
在这种情况下，关于他们的讨论多些也很正常。
加之外边还有人起哄，只要是关于他们俩的帖子，热度都非常高，其他基地的人不仅要哄着希望基地的人多发日常和美食，还哄着他们发基地的老大和老大的男朋友，从窥探他们的生活里获得一丝乐趣。
陆疏都不知道他们竟然被人关注了这么久，去食堂、行政楼，或是在试验田，只要露面，遇见了人，就一定会被偷拍，上传到论坛上，好像综艺节目里的跟拍摄像。
说实话，她们的一些发言还蛮有趣的，论坛里的管理人员并没有玩忽职守，所以他没在帖子里看到什么难听的言论，大家都还算得上是和谐。
不过，纪野居然喜欢看这些？
雨滴打在车顶，滴滴答答的声音让陆疏渐渐涌上困意，但因为白天睡够了的原因，一时半会儿又没办法睡着，翻完帖子后，转了个身面朝纪野，在他怀里拱了拱。
纪野见状立即丢开手机，单手托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着：“困了？”
陆疏‘唔’了声：“但是不想睡。”
猪咪就躺在他的脚边，软绵绵，暖和的很。
纪野的掌心顺着他的后背慢慢往下抚，摸着摸着，带着薄茧的手掌就毫无阻隔地贴在了浅浅的脊沟上，并非是他的错觉，纪野的温度就是要更高一些，很是不老实地到处撩拨起来。
陆疏有点无语：“……这是在车上。”
纪野的语气很无辜：“房车啊，这不是还有床的。”
陆疏沉默了一下，又说：“这才出来第一晚。”
纪野：“嗯。而且气氛还这么好。”
陆疏：“你别告诉我东西你都备好了。”
纪野笑了一下，竟然有几分腼腆：“你怎么知道？”
“……”不然他敢在这种时候动手动脚？早该懊悔没带东西了！
还装腼腆呢，尾巴都要在后面翘起来了，不用抬头看都能感觉落在自己头顶的那道视线有多灼热，怕是从昨天就憋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自然不想放过了。
陆疏哼笑：“喜欢在车里是吧？”
纪野一本正经：“要不是怕你不舒服，其实我更想在我的车里做。”
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算了，算了。陆疏觉得自己也有些地方不对劲，明明刚刚还沉浸在这一刻温馨安静的氛围中，只想听着雨声静静地这么躺着，和纪野靠在一起，直到不知不觉入睡为止。
然而他不过是被纪野这么抚弄了两下，身体就渐渐热了起来，某些记忆涌上脑海，面颊微烫。
跟家里的卧室比起来，车里算不得有多大，温馨是真的，在这里做……
陆疏还在犹豫，嘴唇就已经被纪野低头含住，不紧不慢地吮吻起来。
他刻意吻的很缠绵，并不急切，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感，有意反复刮蹭着他的敏/感点，让怀里的这具身体因为快感而微微颤抖起来，方便他低头越吻越深。
房车内的暖气让他们哪怕不着寸缕也不会感受到寒冷，睡在床脚的猪咪在睡梦中被一双大手抱着放到了床下的猫窝里，它睡的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脑袋就被人揉了揉。
是熟悉的味道。
猪咪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场景虽算不上熟悉，却是它下午巡视过的，很安全。
车里都是两位老爸的味道，猪咪知道待在他们身边就可以安心入睡，于是打了个哈欠之后，把自己盘成软绵绵的一小团，收着尾巴继续睡了。
陆疏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车外的雨好像变大了，一下下撞着玻璃，噼里啪啦的，水声在这片小天地里显得分外明显，他闭着眼睛在听，睫毛颤颤，黏成一簇一簇的，刮过泛红的眼睑。
只有他们两个人。
十指紧扣，陆疏坐了起来，毕竟不是那种大房车，是没办法在床上站直身体的，但坐直却没有问题。
可他没办法坐直，如同在海浪上颠簸，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热意蒸腾着，车窗内部的玻璃团起白雾。
时时刻刻都在亲吻，不管其他如何，嘴唇好像分开片刻就要黏在一起，像是装了吸铁石般，陆疏被吻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唇瓣红肿，但分开片刻，又会忍不住黏在一起。
他想起自己十来个小时之前跟纪野说的话：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呢。
好吧。这大概也是度蜜月的必须流程，说实话，纪野的活儿不错。
攥着床单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猪咪被他们吵的不行，溜达着跑去驾驶座上睡觉，那里它也很喜欢，远离了声源，能睡的更香一些。
床边的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细腻的皮肤映照的犹如一块暖玉，纪野拂过陆疏鬓边汗湿的发，近乎失神般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继续有了动作。
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漂亮。
陆疏听他喃喃了一句什么，嗓音沙哑，含糊着喟叹，字音模糊，根本听不清，刚要问，嘴唇又被堵住。
其实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起来的。
纪野也是最近才注意到论坛里的那些帖子的，夸他们般配的照单全收，阴阳怪气说什么他配不上陆疏的就全部举报。
陆疏所看到的‘纯净’版有纪野的一份力。
当然了，坏人并没有那么多，那些回帖里，夸赞他们般配的占大多数，毫不夸张的说，有些说的好的，纪野甚至还有截图。
他就是这么幸运。


第106章 
接下来的几天, 纪野过的可谓滋润非常。
因为不急着赶路，所以走走停停，若是当天懒得动, 亦或是天气不好，干脆就和陆疏窝在房车里消磨时间, 或是看电影, 或是打游戏，亦或是停了车外出闲逛, 把猪咪塞进他的衣服里，冒出一颗毛绒绒的猫猫头东张西望。
纪野在一开始计划这趟出行的时候，想过要趁着机会和陆疏多走一走玩一玩，然而真到了这种时候, 他却没有那么着急再往前走了。
这是真的二人世界, 没有工作, 没有需要他们确定的事情, 也不用社交谈生意。
只需要跟陆疏黏在一起。
这几个晚上，他们几乎都会做。哪怕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因为一直黏在一起，好像最终都会是这样的走向。
搞得陆疏都觉得他们这几天过的有点太、太荒淫无度了。
可每次刚要提醒纪野几句，对方就会黏人吻上来, 他熟知陆疏身上的敏感点, 不消片刻就能让他失去抵抗力, 更不要说制止纪野的行为了。
这样大概过了一周, 原本两三天就能结束的行程，硬是拖到了现在。
好处是旅途轻松了许多，走到哪儿算哪儿，当天前进的公里数得以当天的心情为准。
不过两三天, 双方的气色明显都好了不少，陆疏更甚，唇红齿白的一张脸，眉梢眼角都漾着春意。觉睡饱了，没有烦心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状态好的出奇。
因为之前商量过，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谢氿的基地，没有提前打招呼，想着过去给他一个惊喜，反正现在还在过年假期间，有什么交际需求都在年前处理完了，手机这几天很安静。
一路吃吃喝喝，十分悠闲，快到永恒基地时，刚好赶上一场冰雹雨，暂时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这种天气在末世已经见怪不怪了，算算时间，在春天的时间好像也有过一场冰雹雨，噼里啪啦的，那天基地几乎没有人出门，他们倒是在家过了个比较平和舒服的下午。
曾文从网上找了个据说是很好玩的剧本杀，拉着别墅里的人玩了一下午，依旧意犹未尽，晚餐后又玩海龟汤，纪野记得很清楚，那晚他们几乎玩到了凌晨才睡。
现在几乎也差不多，恶劣的天气，温暖的房车，他们正在准备晚餐，纪野给陆疏打下手，认认真真地给虾开背，等下用黄油煎了来吃。
猪咪还想凑过来偷吃，被纪野眼疾手快地挡开了：“急什么？等下吃熟的。”
猪咪不语，一味用脑袋蹭他，边蹭边叫的样子把陆疏给逗笑了：“这么馋。”
人不多，简单做些就好，一锅牛排带子炒饭，煎的芝士虾，外加两道清爽小时蔬，听着外边淅沥雨声和小冰雹砸在建筑物上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吃。
牛排柔嫩多汁，吃的人异常满足，一碗海鲜汤汤汁鲜美，猪咪吸溜吸溜地舔，动静还蛮大，陆疏安安静静吃了几口，忍不住被它喝汤的声音吸引过去，边吃边笑。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城外龙家乐的停车场里，前面广场空地处有许多废弃的车辆，雨水冲刷，车顶的积雪变成松散的碎冰，或凝成一排冰棱，或滴答滴答地滑落下来。
陆疏他们的车子停在其中，借助车辆的遮挡，看不出任何异样，若是有人路过，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就算是出门游玩，纪野还是很重视安全问题的，除却先前谢氿基地所发生的事情之外，只要不是在基地内，都不能掉以轻心。
纪野倒是想过自己这时候应该跟陆疏老老实实地待在基地里，毕竟外头还有人无缘无故的失踪呢，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就跑出来，确实有些冲动。
所以他尽量让他们出游中的所有安排都远离危险，哪怕是心血来潮想要停下来歇一天，也要寻找最安全的落脚地，就像今天这样，可以藏在一堆被遗弃的车子中，大大降低会被人注意到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纪野半开玩笑道：“这么糟糕的天气，除了我们之外，大概没有人有这个闲心出来。”
“恶劣天气也是旅途的一环。”陆疏施施然道：“在有安身之所的情况下，我还蛮喜欢这种天气的。”
有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既视感。
当然了，他们的当下已经是末日了。
只是运气好，才能活的轻松些。
为了这份轻松，良心上过得去，才会有那么多工作和事务要处理。
有得必有失，他们俩都明白这道理。
纪野道：“我也是。”笑吟吟地：“因为是跟你在一起，所以更喜欢。”
陆疏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就没有不喜欢的。”
“有啊。”纪野道：“这趟要是我一个人出来，我肯定没这个心情在这儿听雨声。”
猪咪躺在他旁边舔舔爪子，被纪野抓住了一只捏肉垫，猪咪放任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很不高兴地把他往外推了推。
纪野笑出声，又道：“到时候我们忽然出现在谢氿他们的基地外，一定能把他吓一跳。”
陆疏不置可否：“要是能帮他把队里失踪的那些人找回来就更好了。”
纪野叹道：“说实话，这有点难度。我……”
话还未说完，他倏地失了声音，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陆疏闻言抬起头来，见他表情有点不对，疑惑道：“怎么了？”
“嘘。”纪野朝他做了个手势，在墙上按了两下，车内的灯光瞬间全灭。
一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陆疏还有些不能适应，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听见纪野好像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走向了车窗边，拉开内置遮光帘往外看。
车外却忽地有一道光朝他们的方向扫了过来，陆疏被纪野拉了一把，整个人往沙发上扑了扑，遮光帘重新落下，挡住了那道光线。
纪野呼吸有些急促，轻声道：“有人。”
陆疏条件反射地要去拿枪：“朝我们来的？”
纪野：“不是。是车灯，朝我们对面开过去了。”
对面？如果陆疏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的对面应该是一家林场，还要往里面开很久才能到，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末世前，应该也只有送货运货的才会过去。
谢氿当然可以和其他基地合作交易，但无论进城出城，车都不应该往林场里开，难不成永恒基地里连个仓库都没有么。
有猫腻。
陆疏瞬间想起了谢氿前些天跟他说巡逻队有人失踪的事情，在黑暗中攥紧了纪野的衣角，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纪野却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般，立即回道：“不行。”
陆疏：……这话还有点耳熟。
他无奈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要单枪匹马过去的意思。”
纪野扭头看了他一眼，拧开桌边的一盏小夜灯，眉头松开了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场那边应该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一时心急，想要亲身上阵。”
陆疏淡淡道：“我又不是你，没那么想不开。”
纪野：…………
被翻旧账了。
他也不心虚，仿若变脸大师一般凑过来亲亲陆疏的脸颊：“好了好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看我现在什么不听你的？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陆疏朝他扬眉：“很简单，进城。”
这个答案纪野着实没想到：“进城？不管了？”
陆疏：“去找谢氿，向他借人手。”
以他们的交情，谢氿不至于不帮这个忙，加之这事情还与他们基地有关，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纪野：“好。那怎么说，明天？”
陆疏想了想：“不，就现在。”
刚刚开向林场的车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只要图谋不轨，现在就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大概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一辆车停在林场对面的农家乐里，还恰好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他们吧。
果然，春节假期真是让人放松警惕的好时候啊。
说干就干，猪咪被放到了猫窝里，纪野在确定了安全时候，到驾驶座启动车子，陆疏则掏手机打电话。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还行，不知道谢氿睡没睡。
谢氿比他要大两岁，只是因为咋咋呼呼的性格看上去要显小些，陆疏想这个点他大概还没休息。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便立即接了起来，大概已经进入他们内部基站的范围，所以通话还算是清晰。
谢氿一接电话便开始滔滔不绝：“喂？老陆啊，啥情况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我听说你作息不是蛮规律的，要跟我夜谈啥啊？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你那个，烟花真不错啊，除夕那晚我们基地的人几乎全出来凑热闹了，特好，哎什么时候你……”
陆疏打断了他的寒暄，直入正题：“我还有半个小时到你基地门口，记得给我们开权限。”
谢氿：“啊？”他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确认一遍今天的日期，纳闷道：“你别是拿我寻开心的吧，这好好的，你跑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联盟建立这么久，认识陆疏这么长时间，可从没听说过他有离开基地去过哪儿啊。
陆疏：“没跟你开玩笑。顺便，要是方便的话，你现在可以去通知你巡逻队里的精锐准备干活了。”
不是？这是干什么？陆疏拉了一队人来永恒基地找他的人切磋吗？
陆疏知道他问题多，干脆长话短说将刚刚的发现说了一遍，对方在电话那头直抽冷气：“你等着啊，我马上去叫人，这要是真的，我绝对让下黑手那孙子吃不了兜着走！”


第107章 
谢氿对于下属的管理方式俨然十分开明, 人手集结完毕后，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们，这趟出去是做什么的。
或许能救回失踪的那些人, 但有可能失败；或是虚惊一场，也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如果现在就怕了的, 主动提出来, 谢氿允许他不参与这次行动。
但相应的，若有一天对方遇到了类似的危险和困境, 他的同伴也同样不会去救他。
这番话一说完，陆疏便知道这趟不会有人在出发前退却，救人便是救己，末世两年多, 大家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只是今夜的天气着实恶劣, 这冰雹雨看着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 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更不要说温度还这样低。
对方明显就是挑准了没有人会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出门，再者深夜基地里不会再有人外出巡逻, 做起事来更加方便了。
谢氿抓住这一点时间跟陆疏闲聊：“我还没问你们呢，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惊叹道：“不会是一路跟着这帮人过来的吧？”
“不是。”陆疏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说来也是机缘巧合, 本来我们打算来你这边走走, 顺便看看有没有失踪的那些人的线索。本来都已经找好地方歇脚了, 却没想到会刚好撞上开往林场的车。”
谢氿嘴角抽搐了两下：“走走？这可不是什么旅游的好天气啊。”
况且现在还在年假里呢。
往常他若是外出办事或是拖货, 恨不得当天来回，要是地方有些远，必然要住一晚再回来。
先前来希望基地拖货的时候，就在陆疏那儿住了两晚, 蹭饭蹭的乐不思蜀，要不是还有属下提醒他自己还有个基地，谢氿真想待在京市不走了。
至于赶路么，开车谈不上有多舒服，除非整个人躺在后边，那还得颠簸一路呢，毫无舒适可言。
天气冷，吃饭出行都不方便，哪有在基地里舒服。
有空间在手，显而易见的，陆疏在基地的生活一定很滋润，好端端的，干嘛在过年期间出门啊？
……难不成是专门为了帮自己才过来的？
不然谢氿实在想不出什么更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啊。
思及此，心下感动万分，刚想抱住陆疏的手说两句感谢的话，纪野的眼刀就凉凉飞了过来，看的他肩膀一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个，陆哥，你对我真的是没的说，这个人情我记得了，真谢谢你。”
“？”陆疏觉得他大概是想岔了，解释道：“不用这样，本来我们就是过来游玩的，从前没来过这里，刚好顺路而已。”
谢氿：“行了陆哥，我还不知道你啊，你从前帮我忙的时候也老师在嘴上说顺手，哪有那么顺便的事，这鬼天气你个基地的老大出来旅什么游啊，闲的没事干了。”
陆疏：…………你说话好难听啊。
纪野毫不避讳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天真。”
谢氿：“哎，陆哥你男朋友他——”
陆疏按下他的手，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纪野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平时是怎么管束底下的人的？”
谢氿却将这话当成了挑衅：“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管不好他们是吧？”
纪野：“别激动。难道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谢氿：？
他长得一张娃娃脸，年纪不算联盟里最小的，但因为长相没什么攻击性的原因，常常会让人觉得他看上去很好说话。
友善在当下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反而会让人觉得无能，亦或是压不住手底下的人。
毕竟除了他和陆疏之外，剩下的人多是冷肃威严之相，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说，单看面相便知对方上位者的身份，叫人心生畏惧。
谢氿从前对这个还没什么感觉，被人说的多了，议论源源不断地传到耳朵里，也觉得烦得很。
此刻纪野忽然这样说，他自然怀疑对方是在拿长相说事，瞪着眼满脸不高兴：“喂！”
陆疏：“两位小朋友，知道等下要做什么吗？还在吵嘴，需要老师调解下吗？”
纪野不说话了，凑到陆疏身边，挽住他的手臂用力搂了下，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疏轻轻瞪了他一眼，纪野朝他摊手耸肩。
一行人很快准备就绪，纪野开走了他们基地的车，显而易见的，他们的房车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使用，干脆入乡随俗了。
陆疏坐在副驾上，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枪柄，素日柔美的面孔在这一刻显得锋利非常，他有一种预感：他们这趟绝不会走空。
哪怕抓不到幕后黑手，也一定能有所收获。
他真是等了太久太久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将车子开到林场外围，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停车熄火，整支队伍训练有素地下车待命，只待一声命下。
纪野却在此刻和陆疏产生了分歧。
陆疏早就做好跟他们一起深入虎穴的准备，可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纪野却忽然让他不要参与等下的行动。
这让某些久违了的记忆复苏，搅的陆疏本就不悦的心情愈发差。
他当然知道此行有危险，可他又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素日也有训练锻炼的，并不会拖他们的后腿。
共进退是他的愿望。
陆疏冷着脸：“你一定要这样？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拦着我。”
纪野盯着他的双眼，不闪不避：“我知道。”
陆疏：“所以你还要这样？”
纪野：“不止你要留在这里，谢氿也是。”
扒着后座竖着耳朵透明的谢氿：？
他不满道：“为什么？我可是基地的老大，这种时候我不上场，我手底下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纪野冷静道：“要是里面出了意外，你是可以搬来救兵救他们的人。你说他们怎么想。”
陆疏：“所以将我留下是为了搬救兵的时候多一份筹码是吧。”
甚至可以说，他是非常重要的那一枚。
陆疏有空间，联盟里多的是乐意帮忙的人，卖他一份好，以后多的是好处。
纪野见他不悦，放软了声音道：“你知道的，我当然也有私心的。”
陆疏最烦他这样说：“私心就是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但是我不行是吧？”
纪野忽地笑了下：“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要说有什么私心的话，我只是单纯不希望你涉险。”
谢氿又冒出一个头来：“哎不是我说，你们这对情侣到底商量好了没有？等下他们就要下车了啊，可没空等你们了。”
陆疏盯着纪野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异常坚持，便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他了。
大多时候纪野都非常好说话，特别是面对陆疏的时候，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一旦坚持做某件事情，就很难改变他的决定。
现在的确不适合僵持。
但最终，陆疏还是妥协了。
借着夜幕和雨帘的遮挡，他们很顺利地潜入了林场之中，不过眨眼间，这数道人影就在视野里消失了。
陆疏面无表情地掐紧了掌心，下颌线紧紧绷着，谢氿偷偷从观察镜里看他脸色，小声道：“那个…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总要留后手吧。
以陆疏的身份，搬救兵事半功倍哇。
陆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从大局来看，自然是这样的，可陆疏跟纪野的情况却不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在纪野下车之前，陆疏拉住了他，盯着他的双眼看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搞得偷偷在观察他们的谢氿很是茫然。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陆疏说的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纪野听完后，整个人先是僵硬了一瞬，回视着陆疏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谢氿茫然：知道什么了？怎么就知道了？让纪野注意安全吗？
听着怎么像是陆疏威胁纪野要是不小心就会挂了似的？但这不废话吗，死了肯定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啊。
打啥哑谜呢。
车内安静的出奇，谢氿坐不住，总觉得屁股底下有钉子，他忍一会儿，就要浑身刺挠，偷偷去瞄陆疏的反应，想要获得同等的反馈。
毕竟人家还是真情侣嘛，肯定要更担心一点的，大概能理解他当下的心情。
但偏偏陆疏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下，以纪野离开时的姿势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面沉如水。
这是，太紧张了？
谢氿闲不住，也安静不下来，见陆疏这个样子，忍不住跟他搭话：“老陆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陆疏垂下眼：“说什么。”
“说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或者哎呀我好担心之类的话呀。”谢氿扒着他的椅背：“你也太安静了。”
陆疏用力抿了下嘴唇，心里又气又无可奈何。
理智上纪野是对的，但情感上他却没办法完全认同纪野的做法。
平衡这门功课，他总是差生。
可爱本来就是失控的、不理智的，天平很难不倾斜，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在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开门下车去寻找纪野了。
唯一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
他们的装备水平是全联盟最高的，他相信纪野绝对会保护好自己回来见他，能在这种天气出来办事的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
什么样的想法都有。
也是到了此刻，陆疏才意识到，自己平时跟纪野的相处时间太多太多，多到成为一种习惯，反而没怎么直接了当地去表达情感和心意。
纪野到底听过几回喜欢呢？
含蓄在这一刻，好像变成了贬义词。


第108章 
半个多小时之后, 林场内响起了成片的枪声。
陆疏的身体在听见响动的瞬间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枪柄被他死死抓着，身体大半靠在车门边, 一手抵在车门开关上，一副蓄势待发, 随时都要冲下去赶场的样子。
谢氿安抚他：“淡定淡定, 他们潜入进去肯定是要交手的，刚刚出发前你都检查过了, 咱们的装备，你男朋友的，都是高过联盟基础水平的。”
陆疏头也不回：“就算科技再发达，也挡不住意外发生。”
谢氿抱着手臂：“你这么担心他, 刚刚还不如一起去呢, 不就是搬救兵嘛, 我去也成啊。再说我也不觉得他们会出事, 我们这是打突袭，又不是正对面的交手, 赢面很大啊。”
陆疏并不接话，屏息听了片刻，林场内在最初的那阵连续的枪战后安静了片刻, 但很快, 又有枪声响起来, 不过零星几声, 很快又恢复平静。
谢氿探头探脑：“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陆疏：“不知道。”
谢氿：“嘿呀我就是自言自语，你不用搭理我。”
说着还嘿嘿了两声：“我知道你这会儿紧张呢，你信不信，再过……嗯, 顶多十分钟吧，他们肯定就回来了。”
陆疏的语气有点冷：“你怎么知道？”
谢氿的声音很欠揍：“要不要打赌？”
平时还真难得见到陆疏这副模样呢，虽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把快乐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上，但谢氿是真的觉得蛮有意思的。
陆疏还真没这个心情跟他打赌，一双眼紧紧盯着纪野他们离开的方向，生怕错过什么。
等的焦急，恨不得现在就追过去，理智像是一根悬在头上岌岌可危的线，要不是谢氿在旁边插科打诨，他或许就真的冲出去了。
谢氿挪挪屁股，趴着车窗努力往外看，脑袋刚伸出去，就被一颗小冰雹砸了，顿时吃痛收回，揉着脑袋哼哼：“我这到底什么运气。”
陆疏已然无暇顾及他了，他盯着黑暗中的一道身影，蓦地睁大了眼睛，刚要开口说话，旁边的谢氿就叫了起来：“回来了！”
陆疏再也按捺不住，开门下车，紧紧望着朝他们奔来的那道黑影，对方的身形他十分熟悉，似乎是见到他下车，朝这里跑来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几乎是眨眼间，纪野就奔到了面前：“陆疏！”
他气喘着用手给陆疏遮雨，焦急道：“你怎么出来了？外头下着雨呢，车里有伞的。”
陆疏没有说话，视线不住打量他全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很担心的样子。
纪野连忙道：“我没事，没受伤，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马上就押着人出来。”
陆疏确认过他身上的确没有伤和血之后，这才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地钻进了车子里，不再看他一眼。
纪野：？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知道估计这会儿陆疏还生他气呢，视线飘了下，看见趴在后座车窗边，双手捧着脸露出痴汉笑的谢氿，一瞬间恢复冷脸：“看什么呢？”
谢氿笑眯眯：“看别人谈恋爱就是有意思。对了，你们有什么发现？”
纪野先是白了他一眼，这才说起正事，眼睛一直望向陆疏的方向：“你猜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曙光搞的鬼，林场底下竟然有一个地下实验室，他……”
说到这里，才终于舍得施舍谢氿一眼：“你的人，都在那里。”
谢氿下意识直起身体，激动到想要站起来，却忘了这还是在车里，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了车顶。
“……”
-
如离开时那般，车辆回归，徐徐驶入基地。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陷入了睡眠之中，只有基地中心的服务楼灯火通明，数十人从车上押了下来，弓着背抱着头，姿态灰溜溜。
谢氿正在跟自己的人探问着实验室里的情况，他们带过去的人手足够，把实验室里的人制服之后，便通知基地里再来一批人把东西运走——这还是陆疏建议的。
毕竟是证据来着。
曙光的人竟然在他的基地外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了个地下实验室做人体实验，实在是嚣张至极！
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谢氿气到爆炸，恨不得把那些个实验室里的人抓过来泄愤，好歹是被身边的人劝住了，毕竟陆疏他们还在呢，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除却负责做人体实验的人，实验室里还有好几个人体实验舱，里面装着的就是谢氿失踪的那些手下。
谢氿很难形容他们此刻的状态，看着好像还活着，但……面容和身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身体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若干，缝合敷衍。
但这些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谢氿一概不知，单凭猜测怕是也无法得知真相，干脆就熬了个夜，连夜审讯。
当然了，纪野在旁边帮了点小忙。
陆疏没参与他们的审讯，谢氿给他安排了房间，他独自休息了一晚。
还提前反锁了房门。
半夜纪野想去看看他，顺便抱着老婆补一会儿觉，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估计还生气呢。
不过想到他估计已经睡了，他不忍心打扰，干脆就折回审讯室干活去了。
陆疏既生纪野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但具体到底在气什么，却又说不清楚，辗转反侧了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有些头昏脑涨，精神算不上是很好。
一出门，就撞上在房间外头踱步的纪野，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纪野见到他，双眸一亮，笑眯眯迎上来：“醒了啊？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听说谢氿他们基地餐厅的厨子做的面很好吃，他给了我们积分卡，我们去吃吧。”
陆疏：“审讯完了？”
纪野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完了，等下跟你边吃边说好不好？”
陆疏：“你陪着忙了一夜？”
“是啊是啊。”纪野猛点头：“都没时间吃饭。”
陆疏看上去神色平常，不像是还生气的样子，有来有回的跟他说话：“那怎么不去吃，还跑来等我。”
纪野：“我想跟你一起嘛。”
还微微夹了一下，故意撒娇。
他现在这幅样子，哪里看得出再车上拦着他不许跟着的冷肃模样，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陆疏瞥了他一眼，纪野却把这当成了错误的信号，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
陆疏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甩开。
纪野要了两碗阳春面，骨汤的底，一小勺猪油，细细的鸡蛋面，抓一点切的极细的葱花，醇香扑鼻。
另外还有小菜几样，都是好浇头，搭着吃最好。
一人一只边缘煎的金黄的荷包蛋，溏心蛋，筷尖戳破后金黄的流心淌出来，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陆疏慢吞吞地吃了半碗，喝了几口汤，就差不多吃饱了，把碗推开。
纪野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把他剩下的半碗面吃了，边吃边跟陆疏汇报昨晚的进度。
实验室的那些人本来就是被迫为乔河他们办事，要不是心理变态，谁会参与人体实验这种事情，纪野三言两语一威胁，自然就什么都说了。
乔河有了前世的经验，再次干这种事情当然是手到擒来，只是当时有陆疏作为研究的核心人物，当然是专攻异能剥离和迁移亦或是复制的尝试。
这回没了乔河，他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陆疏也终于知道前世除了在他身上下功夫之外，乔河的实验室里还做过怎样的尝试。
他把注意打到能源石上头了。
人体实验舱的主要作用就是将能源石的能量转化之人体内，他们做了许多尝试，转化、通过辐射射线全身扫描，以及最粗暴的把能源石嵌入体内。
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然而在这种屡战屡败屡战屡败的情况下，乔河仍旧没有放弃。
死变态。
不知道曙光里有没有实验室搞这些，他们在京市没逮到永恒基地的人，就跑到谢氿这边来，对他们的人下手。
依林场底下的实验室规模来看，估计不是一日之功，陆疏早觉得曙光基地这大半年安静的出奇，原来是在干这种事情。
纪野：“现在谢氿正在让那些人录视频呢，说是到时候要把所有的信息都在联盟内公开，让严燃下台。”
他吸溜一口面，继续道：“我本来想让他顺便命令严燃把乔河交出来的，但后来想想，这个公告不如我们来发。”
陆疏：“嗯。”
和乔河是个人恩怨，就不用谢氿代劳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餐桌上一时陷入了安静，纪野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陆疏淡淡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纪野：“还生我气呢？”
陆疏：“怎么是这种语气，你昨晚不还挺强势么。”
果然。纪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虚道：“那个时候，不是情况特殊么，又着急，我就只能先那样说了。”
陆疏：“着急所以就凶我了？”
“不是！”纪野连忙反驳：“我就是着急了一下，没凶你啊！我从来没凶过你的，我哪儿……敢。”
最后几个字在陆疏的注视下音量逐渐变小，几乎弱到快要听不见了。
得好好哄哄。
纪野这么想着，正要再开口，就听陆疏忽然问道：“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忽然拉你出来吗？”
纪野扬眉：“因为你想给我们放个假？毕竟我们忙了这么久呢。”
想休息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年下又没什么事要做，时间很合适啊。
“不是。”陆疏凝视着他的双眸：“我只是忽然发现，明明我刚回来时那些庆幸的想法都与你有关，觉得还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以好好跟你在一起。”
纪野喜笑颜开，还没等他说完，就急忙道：“真的？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说完，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那什么，是想好好跟我在一起，还是想弥补那个谁啊。”
又来了。
陆疏的眼底浮现一丝笑意：“你到底还听不听？”
见他眉目柔和起来，纪野也跟着笑了起来：“听，听的，你说吧。”
陆疏这才继续：“末世过去了两年多，凭心而论，我们的基地建设的不错，但我那天才忽然发现，我们好像总是有事在忙，就算待在一起，也总会被其他事情耽搁。”
纪野：“嗯……这两年比较忙嘛，也很正常。”
陆疏抬眼看他：“但这离我的初衷有些远了。”
纪野安慰他：“虽然有些偏移，但我觉得还蛮值得的，毕竟你的初衷并不只有这些，不是还想救人帮人吗，现在你就做的非常好了。之后五年十年或是五十年，哪怕后面不再允许有基地存在，亦或是有什么新的发展，我们还能再一块儿，且有底气，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我知道。”陆疏轻声道：“但我疏忽你太多了。”
纪野怔住了。
搁在桌上的手被陆疏抓紧，手指互相纠缠，被纪野引导着十指相扣。他垂着眼，叹息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昨晚出事的话，我会比上一次还要后悔。”
因为明明已经有了第二次机会，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纪野自然听懂了他说的‘上一次’是什么意思，沉默良久，咬重字音叫了声他的名字。
陆疏：“嗯？”
纪野：“要不是在谢氿的基地不合适，我真的想在这里跟你做。”
陆疏：“…………”


第109章 
服了。
陆疏面无表情地甩开了纪野的手, 后者‘嘿嘿’了两声，手又追了过来，重新握住了陆疏的：“没关系。”
他不在意这些。
要说计较, 纪野自然是个非常计较、小气，还特别爱吃醋的人。
陆疏对别人好他吃醋, 给杨欣怡送生日礼物画画他也不高兴, 但只要陆疏愿意来哄他，哪怕只是口头上说的补偿, 纪野就都能不计较。
他心疼自己就很好。
指节手背被他暧昧摩挲着，陆疏没再将手抽回来，略含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纪野只闷闷笑：“我说的太直接了？”
陆疏：“你熬了一夜了, 等会儿回去睡觉吧, 反正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回去。”
纪野：“是你昨晚睡的那间房吗？”
陆疏‘嗯’了声：“想要换房间的话让谢氿给你安排。”
“才不要。”纪野说：“就要你昨晚睡过的床。”说着还故意露出一点委屈神色：“本来昨晚想去找你的, 结果你把房门反锁了, 我就只能去加班了。”
陆疏淡淡道：“你当时凶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纪野：“真没凶。”
陆疏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纪野却被他这一眼看得心痒, 知道他是真的不生气了，正欲把他的手抓来送到唇边亲一亲，就听见自己背后有道声音倏地响起：“哎, 你们俩在这儿呢。”
谢氿大咧咧地端着餐盘在纪野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我还当你直接回房间补觉去了呢。刚好, 有点事情还要请你们帮个忙。”
纪野有些遗憾地松开了陆疏的手, 倒不是他面皮薄, 要是陆疏允许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当着谢氿的面继续。
只可惜谢氿声音响起的瞬间，陆疏就开始往回收手了，他只得配合着放开。
陆疏道：“什么事？”
谢氿：“我们这儿的医护水平你不知道, 人才蛮稀缺啊，当时大医院的教授都直接被接走了，更不要说在避难所出事之后来我这儿了。我听说你们那儿的人才蛮多的，虽说年轻点，但总比我们这儿只会治个小病的好。所以……”
他腆着脸朝两人笑：“我手下那几个被抓走做实验的能不能跟着你们回京市，请你们基地医疗组的人给看看？”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陆疏当即答应：“好。”
但他也给谢氿打了个预防针：“我们这边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是有一点，这些实验怕是他们自己都无法预估会出现怎样的后果，所以……”
能不能让这些人醒来，醒来后身体又会如何，他都不敢打包票。
谢氿道：“我明白的兄弟，这事儿就是尽人事看天命，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纪野顺便跟他说了下暂时别把那些证据发出来的事情，他和陆疏打算先出一手，解决了乔河，再对严燃发难。
谢氿从前就猜过他们跟曙光铁定是有仇的，不然有空间这种好事儿不闷声发大财还被公开出来。
现在看着陆疏是稳的很，在联盟杯奉为座上宾，但私下虎视眈眈的人怕是也不少，若有麻烦，都是当初那个公开秘密的人带来的。
谢氿对此知道的不多，只晓得那是曙光的人，发声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不晓得在哪里装死。
从前他还觉得陆疏脾气太好不跟人计较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人家是在等机会呢。
这点小忙他当然是一百个配合，又闲聊几句后，陆疏赶着纪野先回去补觉，而他则去看了眼收缴过来的设备和实验舱，还有那些尚在昏迷之中的人，对乔河的厌恶愈发不可收拾。
两天后，联盟中忽然发出了一则公告。
以希望基地的总负责人，陆疏的名义发出的。
公告内容只含糊地提及了乔河所涉及的人体实验，谈不上是很详细，连证据都没有附上一条，但却明明白白地把矛头指向了曙光，要求严燃将实验室的负责人，也就是乔河交出来。
若严燃不配合，那么从今日起，希望基地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合作，包括在中间帮忙转一手物资赚个手续费的小基地或者组织，也会被他们拉入黑名单。
这种变相逼迫说来不齿，但非常有用。
对付严燃这种人，就要用这种办法。
公告一出，自然是在联盟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体实验？
虽说很难保证除了曙光之外没有人在做这种事情，但作为第一个被揭发的，自然是千夫所指。
另外陆疏还提及了曙光绑架其他基地的人来做实验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也在曙光的目标里，哪怕对方并未付诸行动，也同样不能原谅。
为他们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严燃就算有些朋友，也挡不住群情激奋，那些怀疑没有证据的声音根本无人在意。
联想到从前曙光曾公然泄密的事情，大家都下意识觉得曙光是绑走了希望基地的人去做实验，毕竟同在京市，下手太方便了。
陆疏若是手上没有证据，敢这么公然跟他们叫板么。
怕就怕他是故意钓人上钩，等怀疑的声音大到一定地步，再刷地把所有证据都扔出来打他们的脸。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因为陆疏在公告里明确写了任何跟曙光有往来的人他都会拉入黑名单，所以原先那些帮忙倒手做交易的组织非常识时务地跟曙光断联，还有的苦口婆心打来电话劝，让严燃把那个什么乔河舍出去得了，，没必要为这么个人得罪希望基地。
毕竟公告里只说乔河的罪，可没提起严燃如何如何啊，这不是摆明了给他防水呢么。
严燃挂断电话，神色若有所思。
说到底，还是乔河和陆疏的个人恩怨。
乔河从不避讳自己对陆疏的恨意，无论面对的是谁，都很少有遮掩过的时候，严燃虽不清楚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过节，但因为他的‘预知能力’，哪怕对方闯了祸，也能咬咬牙忍下来。
但这回不一样了。
若是自己还护着乔河，曙光基地怕是会沦为一座孤岛，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做到自给自足。
再者陆疏那边的粮食物资价钱根本不贵，说是物美价廉都不为过，若能正常交易，他又何必辛辛苦苦让手底下的人搞大棚种半死不活产量不高的食物呢？
或许真的到了舍弃他的时候了。
人体实验没有进展，这一年所展现出来的‘预知能力’聊胜于无，若是能舍弃他换来跟陆疏交好，说不定……
办公室外，一道人影面色阴沉沉，他在门口听完了严燃与副手商议的全程，还有他的几通电话内容。
严燃会这么做，他并不奇怪。
这一刻，不可避免的，乔河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很离奇的念头：若是换了陆疏，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怎么都不会将他交出去。
不过几秒钟而已，这个念头瞬间就被他扑灭了。
因为如今将他逼到如此地步的人，刚好就是陆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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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燃是那种下定决心后便不会在更改注意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舍弃乔河，就没有什么好再犹豫的，当即派人去将乔河控制住，想着等联系上希望基地之后，便立即把人送过去，并让陆疏撤销那条公告。
若有机会，争取坐下来谈一谈，毕竟他也是被乔河蒙骗的，现在这么配合，也该谅解一些。
同在京市，都是京市人，说起来都是缘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往后若有交易，合该实惠一些。
严燃陷入了连锁反应般的幻想中，只觉得这下甩开了乔河这个麻烦真是神清气爽，虽然迟了些，但也是份不错的新年礼物了。
新年新气象嘛！他忍乔河也够久的了。
然而十来分钟后，副手急急忙忙地奔来办公室找他，连门都没来及敲：“执政官！乔河不见了！”
严燃猛地从舒适的转椅上坐了起来。
距离公告发出并没有过去多久，以乔河的性格，怎么都该过来跟自己商量亦或是发泄一番的——就像是之前那次一样。
为什么这回会直接失踪了？为什么？！
严燃来不及多问副手有没有认真去找之类的话，大脑飞速转动：乔河就算是要走，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再者他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总要收拾家当的，无论事后投奔谁，总不能两手空空。
所以，他现在一定还在基地里。
找！
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全数出动，严燃想了想，到底是没有使用基地广播，以免让民众恐慌，造成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进出基地都会有记录，现在所有的人都收到了要寻找乔河的信息，除非他长了翅膀飞出去，不然的话就一定会被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然而手下的人刚出动十来分钟，严燃还在基地内来回踱步，无比烦躁之时，头顶的灯忽然灭了。
严燃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地抬头往上看去，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寂静的出奇。
不过半分钟后，喧哗声如海浪般涌了过来，严燃跌跌撞撞摸索到窗户边往外看，整个基地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大概大家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末世以来，有能源石的帮忙，他们的生活起居，用电供暖都不是问题，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停电的一天，找照明工具也是手忙脚乱。
严燃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可以用手机照明，心却没有定下来，反而更加乱了。
基地的系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会是乔河搞的鬼吗？


第110章 
乔河在基地中疯狂奔走。
他在离开严燃办公室的瞬间就想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线, 单靠两条腿是行不通的，基地这么大，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 严燃一定会派人找他。
众人齐齐出动，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他孤身一人, 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他自己倒是也有些可以帮他办事的人，但是说实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谁也不信。
基地断电后，短暂地乱了片刻，虽说时间算不上长, 但对他来说却是足够用了。
严燃的副手也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应该是乔河的手笔, 不管怎么样, 恢复电力是首要, 以免基地产生动乱，他第一时间跑去启动了备用电源, 想要拦住乔河的脚步。
然而乔河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提前损坏了启用备用电源的设备，副手跑了个空, 心下难眠烦躁, 在内部系统里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以免其他人跑空。
严燃的声音在内部频道里响起：“先去公共频道发通知安抚一下, 带一队人过来找我，副手你和维修部的人去总控制室，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电力供暖！”
没有供暖，热气很快就会散的, 别说是基地里的民众，就连他也习惯了待在有暖气的地方，骤然降温，大家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怕是承受不住。
内部频道很快有了响应。
虽说严燃这个执政官平实有点架子，又爱拍场装腔作势，但在收买人心这一项上他确实有一手，不然当初的陆疏也不会在曙光待这么久了。
在陆疏和纪野对他有用的时候，不说礼敬有加，见面相处也是客客气气的。
一度还假模假样的说什么兴趣相投，知己之类的屁话呢。
严燃一一安排下去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虽说断了电力供应有些麻烦，却也没到寸步难行的程度，作为京市先建立起来的基地，到底是有几分底蕴的。
副手还想过自己说布丁能在控制室逮到来作乱的乔河，先断电又对备用电下手，可不就打着要让基地陷入混乱的主意么。
五分钟后，严燃顺利和“突击队”的队员会合。
乔河突然消失，又玩了这一手，肯定是看到了联盟论坛上的“通缉令”，并且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这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穷途末路之时，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他就想要同归于尽呢？
双方会合，严燃刚要开口，却听得附近某栋楼内猛然传来了爆炸声，众人齐齐一愣，面上皆是不可置信。
这里可是基地啊，乔河要干什么？拉他们所有人陪葬吗？？
“不好！”严燃忽然想到了什么：“副手！！”
那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分明就是副手所在的控制室！
严燃手下的这帮人平时除了和家人相处之外，就是和副手打交道最多，当下一听严燃这么说，个个都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朝着控制室的方向赶了过去。
火光漫天，系统瘫痪。
就在所有人奔走救人灭火之时，一道身影混在人群中悄悄离开，从基地内开车逃离。
负责守卫的人一开始就被调走找人，这辆车刚开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加之基地内现在又吵又乱，根本没人听见他的动静。
还是车主人打算去车上拿东西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好端端停在车库里的车不见了。
再联想到基地里发生的事情，愈发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一段路，才想到可以在内部频道里通知严燃他们。
“乔、乔河他开车逃了！！！”
—
乔河双手抓着方向盘，漆黑双眸阴沉。
走到如今这步他是没有预料到的，说句诛心的话，他重活一次，结局竟然比上辈子还要失败。
凭什么陆疏要比他先回来，凭什么陆疏就可以拥有空间？
明明上辈子他赢了陆疏，让他一败涂地，老天为什么又给他第二次机会？就这么偏爱他吗？！
盛怒之下，乔河完全忘了，就算是陆疏上辈子的“惨败”，始作俑者也是他这个背叛了朋友，还要将其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人。
在他的设想中，陆疏的秘密被泄露，下场该比上辈子更惨才对，连带着他那个什么破基地的人都跟着一起遭殃。
还有纪野，上辈子跟陆疏厮混在一起，落得个那种结局，怎么这回还不长教训，执迷不悟？
他不知道的是，纪野根本不知道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且在陆疏主动坦白过后，他反而庆幸上辈子为陆疏去死的人是自己，又怎么会避之不及。
乔河越想越怒，一拳狠狠捶在了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寂静的夜，车灯闪烁，前方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乔河一惊，下意识踩下了刹车。
车身猛地晃了晃，乔河从方向盘前抬起头，见车前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黑影，况且现在又不是和平年代，这个点难不成还有出来散步的人么，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反应过来后，心下更加不爽，暗骂一声后便要启动车子继续赶路，方向盘一打，却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一抹方才并没有见到的影子，后背的汗毛一炸，差点叫出声来。
什么东西？！
乔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辆黑色宾利SUV，车身很干净，不像是弃车，再者前两天刚下过雪，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他刚刚根本没有看见这辆车，就像是凭空出现的，真是见鬼了！
乔河背后发凉，并不打算探究这辆车子的古怪，毕竟自己还在“逃亡”途中，管他有什么猫腻，逃命要紧。
然而下一秒，沐浴在冷色灯光里的车子却忽然动了动，车门打开，一名身材修长高挑的男性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乔河头皮一炸，还以为是曙光的人这么快就追了过来，本能想要启动车子离开，那辆黑色宾利却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朝他按了下喇叭。
随着那道人影靠近，乔河也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脸色渐渐转为铁青。
是纪野。竟然是纪野。
他已经下车，按喇叭的自然不会是他，但想到联盟论坛里有那些帖子，副驾驶坐着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陆疏竟然亲自来抓他了。
乔河面无表情地咬了下嘴唇，望着副驾驶的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朝储物格伸去了手，那里面静静地躺了把枪。
—
这个点外出“任务”，纪野倒没什么对于加班的抱怨，更不要说这趟出行的搭档还是他的男友，更是积极的很。
陆疏聊到严燃不会为乔河死扛到底，到了该舍弃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乔河出卖。
而他的发小，自然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因此这一晚，乔河出走亦或是拉着人同归于尽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不过以乔河对他的了解，在还可以活的时候，他不会去跟对方硬碰硬。
本着来看热闹顺便碰碰运气的想法，就当是饭后消食，陆疏跟纪野跑了这么一趟。
为了这个人，他们还提前结束了“蜜月”旅程，无视了哭丧着脸挽留的谢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果然，同在京市就是方便。
乔河那点三脚猫功夫在纪野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更不要说他那枪都是联盟里淘汰的第一版了，连纪野的车窗都打不穿。
他一个天天坐在办公室跟严燃搞阴谋诡计的，哪里能跟天天混在巡逻队里的纪野比，几乎没耗什么功夫，他就被纪野的几枪逼的不得不先收手躲进车座下，慌不择路般要以这种可笑的姿态把车开走。
只是下一秒，他就被揪着衣领被纪野从车里揪了出去，丢在了雪地泥水里。
陆疏这才不紧不慢地开门下车，一步步走到了乔河面前。
乔河眼前先是出现一双黑色皮靴，紧紧包裹着修长的小腿，顺着笔直双腿往上看，陆疏那张脸顺势映入眼帘。
末世两年多，他过的倒是滋润，非但没像上辈子那般清瘦疲惫，反而是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他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愈发显得乔河此刻的狼狈。
乔河咬紧牙，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陆疏。”
“乔，河。”
陆疏仍旧没有蹲下身与他以视线齐平的姿态交谈的意思，语调慢悠悠：“好久不见。”
—
就在曙光忙着救火救人的时候，始作俑者被带回了希望基地。
乔河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希望基地当初的阵仗那么大，他也有派人过来打探消息，所有正面倾向的他一概不听，不愿相信陆疏重来一次的成功，暗地里没少对严燃阴阳怪气。
只是对方不买账，淡淡回敬：“若我有空间，第一基地非曙光莫属。”
还暗暗跟陆疏比较了一下。
乔河心中唾弃：你有空间？真是痴人说梦。
他被抓了回来，见到希望基地各项建设，难免在心里比较一番。
然而越比，心中越发愤恨不平。
就像严燃说的那样，为什么有空间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是他，今日被人押在这里的，或许就是陆疏。
哦没有纪野，因为他不配。


第111章 
此刻的乔河和陆疏记忆里的不大一样。
上辈子他在陆疏的团队里跟他一起做事, 严燃待他们都很不错，态度客气，还算是有求必应。
乔河是陆疏的发小, 习惯一张笑脸迎人，又会说话, 人缘很不错, 因此有时偷懒或是犯错照样有人兜住。
没有工作和生存压力，差不多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状态, 天天跟在陆疏后头嘻嘻哈哈，好似没心没肺，面颊比现在要充盈的多，白白嫩嫩的, 气色好的出奇。
哪像现在, 两颊凹陷, 神色阴郁, 眼底布满血丝，满脸的愤恨不平,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然了，陆疏觉得自己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纪野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双腿交叠, 手臂交叉垫在脑后, 好似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样子, 但他既然在这里, 就是默认了他和陆疏的谈话是可以让他听的。
乔河知道，他一定有话要问自己。
这两个人既没有捆住他，也没有采取什么限制行动的措施，还真是肆无忌惮。
乔河嗤笑一声, 看着面前明显这两年没过过苦日子的陆疏，嗤笑一声：“有什么想问的就直问吧，你们大半夜的守在基地外面把我抓到这里来，难道是带我来做客的？”
谈话还没开始，纪野就忍不住先插了句嘴：“哎，不算是守在外面，只是觉得你今晚得做点什么，开车出去兜风顺便而已。”
乔河怒瞪：“关你什么事？又没有跟你说话！”
纪野似笑非笑：“脾气还真大，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乔河丝毫不怯：“怎么，难道你们俩会把我杀了？你听他的话，而陆疏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说着，还非常挑衅地望向陆疏：“我说的对吗，陆疏？”
陆疏淡淡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乔河冷笑一声：“最后一次？未必吧。既然你有一次机会，为什么我不能有？”
陆疏：“所以你要赌吗？”
他顿了顿：“其实我并不介意。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没有必要再聊了，你可以尽情幻想你的‘下一次’。”
都走到这步了，彼此之间再没有什么疑问了，就算有，那也是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比如乔河‘回来’的要比他晚，又比如纪野根本不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些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说完这句话，陆疏还真的拉开椅子站起身来，转脸朝纪野示意，一副准备要走的姿态，乔河愣了几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咬着嘴唇并没有立马开口挽留。
可他们却是认真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眼看就要走到门边，乔河终于忍不住高声道：“等等！”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陆疏脚步一顿，扭头看他，学着乔河的口吻重复一遍那几个字：“为什么？这好像也不是很难猜吧。”
“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你的朋友，我只是你打成目的的途径，从前掩饰本性只是因为我还有可以被你利用的地方，后面你不想装了，也忍不下去了，所以露出了真面目。”
陆疏不紧不慢道：“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你亲口承认才能获悉。”
他的平静无异于从另一个层面激怒了乔河，更显得他幻想中的对峙像是一场笑话。
这个跟自己认识了十几年，小时候关系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竟然连愤怒的情绪都显得那么奢侈。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又被陆疏羞辱了一次。
或许是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在纪野看来实在太好笑，这种该是严肃的时刻，他没忍住‘噗’了一声，旋即被身边的陆疏轻轻瞪了一眼。
纪野轻声咳嗽，低声道：“抱歉。”
乔河咬牙：“你难道忘了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还有你的——”
“没有忘。”陆疏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但是也没有再回忆的必要了，你现在说这些也并不会让我觉得诛心，反而更显得你这个人卑劣无比。”
“我卑劣？”乔河将那两个字的字音咬的极重：“你运气好，我比不过，所以想要用我的方式改变命运，就卑劣了吗？”
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时候不懂，友谊也不会被成年人世界里那些复杂的东西所影响，所以那时候的乔河从来不会觉得不公平。
可渐渐的，陆疏的父亲做生意赚了许多钱，生活条件有所改善，哪怕乔河再迟钝，也会发现自己这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身上的变化。
他想要的东西，父母只觉得为难，而陆疏却能轻松拥有，在知道他喜欢之后随手赠送，仿佛这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他零花钱少，稍微买个大件就显得捉襟见肘，陆疏的零花钱却仿佛取之不尽，任何一个因素都可以成为他家人给他打钱的理由。
陆疏喜欢享受，喜欢出去玩，假期不用在家里做作业，可以世界各地四处旅游，作为发小的乔河，自然被邀请着一起同游。
可每一次，陆疏帮他买机票订酒店，站在他前面付款的每一次，都会让乔河觉得很不公平。
明明陆疏跟他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凭什么他的运气就可以这么好？
但很快，他连觉得不公平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疏家里买了更好的房子，搬去了更繁华的地方，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只能在互联网上。
乔河不会刻意询问，陆疏也不是那种会天天在朋友圈发什么新买的奢侈品，又去什么黑珍珠米其林尝试美食之类的东西。
他换了一种新的方式在乔河面前展现他的优越感。
陆疏开始炫耀他的天赋。
他的作品、他的成绩、他的学校。
乔河没有那样的天赋，就算他退而求其次选择同专业的其他学校，和陆疏之间的距离也犹如天堑。
哪怕他用这种方式重新跟陆疏住在同一座城市，照样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疏约他见面，赠送礼物，为他买单。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发小的未来会这么继续顺风顺水下去，比起在名校授课，美名远扬，乔河只能在公司当个普通的社畜，一个月的工资A不起与陆疏一次国外游的花费。
当然了，陆疏是不会让他掏钱的。
正因如此，乔河才觉得更加无力。自己好像一辈子都逃不开沦为对方陪衬的命运。
但很快，陆疏家里的变故终于让乔河发现，原来他并非上帝的宠儿，没有办法真的一帆风顺。
没了父母，公司股份抛售，陆疏的人生应该要走下坡路了吧。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陆疏可以靠他的天赋吃饭，可以靠父母留给他的遗产继续舒适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可以在名校授课到退休，拿着退休金和存款继续逍遥。
幸运之神永远站在他那一边。
所以在看到有人在论坛上发帖诽谤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兴奋，私下花钱找了人炒热帖子，还想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投稿到营销号。
丧尸爆发，满城大雪的那一天，乔河刚花费一笔存款，准备把陆疏的照片和帖子里的内容一起传播出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的运气会这么诡异。
末世来了，谁还关心那些破事？
在曙光重逢后，听陆疏说他‘流亡’那段时间的经历，乔河只觉得无比痛快，要不是他身边那个纪野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他真要忍不住在陆疏看不见的地方偷笑。
可他没能笑太久。
陆疏不仅自己有本事，找来的什么男朋友也这么烦人，严燃明明更器重依仗他们，自己的享受全是陆疏和纪野的工作成果换来的。
但乔河第一次忍下了这口气。
毕竟陆疏他们看着好像也没有那么风光，严燃只是表面上装得好罢了，还不是把他们当做工具人利用，工作多到做不完，连休假都不见得有多少。
他知道陆疏是最喜欢享受的，如今却要被各种因素推着往前走，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乔河很是幸灾乐祸了一段时间，精神状态非常好，明明各方面都没有末世前方便，但他还是更喜欢现在。
这种情况下，陆疏还怎么去摆弄他的艺术，怎么全球乱飞去享受？
他忘了一件事，每当他开始为陆疏的‘不幸’开心的时候，老天就会赠与一些东西给对方，不断地摧毁乔河的心态。
陆疏竟然发现自己有空间。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乔河按照陆疏的方式，用血将自己身边的所有物品都抹了一遍，试图寻找自己也拥有空间的证据。
但是，没有。
他再一次败在了陆疏的光环下。
于是乔河费心筹谋，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对方，联合严燃以及其他野心勃勃之人，费心权利将陆疏拉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是乔河唯一一次赢了陆疏。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疏竟然还能有机会翻身。
这段时间，‘凭什么’这三个字不断地折磨着乔河，他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凭什么陆疏就可以拥有这么好的运气，有这些别人羡慕到眼红的机遇。
他只是想要跟陆疏有一样的待遇，怎么就卑劣了？？
“没错。”面对他的歇斯底里，陆疏的反应尤为平静：“因为你所谓的方式，是建立在伤害我和别人的基础上的。所以，你不止卑劣，还非常令人作呕。”
陆疏：“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其实我们没必要进行这次对话的。”
“我已经想好了，属于你的结局。”


第112章 
离开会议室后, 有专门看守的人过来接手，除非乔河有异能，不然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从这里逃脱。
陆疏和纪野回到16栋之后, 并没有急着去洗漱休息，跟无关紧要的人说了那些话后, 胃先开始抗议。
纪野跟在陆疏后面, 看着他渐渐放缓了脚步，还以为他还沉浸在刚刚那场对话里。
大概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可以剖白的机会, 乔河在被陆疏激的开了头之后，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从前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念头倾泻了个干净。
落在陆疏这个当事人的耳朵里，多年友情都变成了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从他不知情的幼年开始, 这段友谊就已经变质了。
这样一来, 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变成了一个谎言。
纪野明白那种感受, 在看穿父亲的真面目之前, 他一直觉得对方应该是爱自己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就算陆疏口头上说什么已经看穿了, 或是无所谓不放在心上之类的话，但可能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吧。
他想了想，决定上前安慰两句, 刚走到陆疏身侧, 就听他说：“你饿不饿？”
纪野：“？”
陆疏没听见他回答, 好奇地转过脸朝他看了眼：“怎么了？”
纪野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现在情绪不好呢。”
陆疏：“情绪不好？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乔河说的那些话伤心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关于他的嫉妒和怨恨, 在陆疏被关在地下实验室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乔河坦白过他的阴暗念头，只是没有刚刚那么全面罢了。
陆疏看清楚了他是个怎样的人，自然就不会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而难过了。
他只是觉得，熬到这个点, 又出外勤，很应该吃点香喷喷的夜宵来抚平下胃。
纪野睨他神色，确认陆疏的确没有半分勉强的神色，略略放下心来，高兴道：“好啊，吃什么？我来给你打下手。”
陆疏：“吃海鲜炒面怎么样？”
纪野欣然道：“好啊。”
食材都是现成的，拿出来稍微处理一下，刚好今天杨欣怡跟郑姐学着炖了牛肉，高压锅压出来的，十分软烂，肉质一丝丝，筷尖轻轻一拨就分开了，拿来拌面口感非常好。
用黄油煎的黑虎虾、小扇贝、鱿鱼等等，先用酱炒过一遍，汤汁咸香鲜美，黄面煮熟过了凉水，口感筋道。
这一盆面香的简直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成功把那几个最近开始熬夜了的年轻人唤醒，流着口水排队下楼嗷嗷叫唤。
陆疏帮忙给炒了个调味，曾文又下了一锅面，速度倒也不慢，很快一桌人就凑齐了埋头吸溜面条。
吃了一半，杨欣怡才想起来问陆疏关于乔河的事情。
他们出去蹲人这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至于乔河这号人物自然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到底是从小一块儿张大的朋友，怕陆疏不高兴，就没刻意多提。
现在看陆疏情绪如常，不像是被影响了的样子，还能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面，想来事情解决的很顺利，便大着胆子问了。
陆疏三言两语说了，很是轻描淡写，众人一听，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纪野在旁看完全程，笑了笑，没多嘴补充，安然吃面。
—
只是没等他们睡个好觉，曙光的人就找上了门。
确切地说，找来的是严燃本人。
来会面的人是纪野，陆疏刚被他哄睡，他不想打扰，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严燃来的很急，对于乔河已经被他们抓来这件事他毫不知情，开门见山便是请求他们帮忙。
他的副手在去控制室的时候被乔河留下的火药机关所伤，曙光并没有可以做这个手术的人和条件。
严燃年初的时候在论坛上看见过希望基地已经有了专业的医疗团队，无论是设备还是药品都十分齐全，所以就算没脸，他还是找了过来。
纪野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他们上辈子的“上司”，难免多看几眼。
但从头到脚细细端详，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收了视线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严燃毫不意外：“你说。”
纪野：“乔河在谢氿的地盘上做了什么事情我不信你毫不知情，当时没有直接将矛头只想你是还有别人要收拾，说实话，你已经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现在给你个机会，我们救你的副手，你自己退。”
严燃面色惨白：“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纪野不语。
严燃见了，还当那天陆疏在论坛上的话只是虚张声势，话锋一转：“乔河在曙光基地弄了这一出，却没能逃出去，他现在还在我手上，只要你救我的副手，我就把乔河交给你们。”
纪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做交易是吧？行啊，你现在让人把乔河送过来，我答应你。”
陆疏面色一僵，咽了咽口水道：“可以。但是我的副手现在性命攸关，你们得马上为他做手术。
还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
纪野定定看着他，忽然道：“能让你本人亲自来这里跑一趟，想来你跟这位副手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是。”严燃沉声道：“过命的交情。”
纪野：“既然是过命的交情，不值得你用基地来换？”
严燃本能地皱起眉：“这是两码事。”
纪野呵呵笑了一下，讥讽意味十足。
严燃看懂了他笑容里隐含的不屑，难免有些坐不住，反问道：“换作是你，你难道会愿意将基地拱手送人？”
纪野：“当然。”
严燃：“………”
纪野：“或许你不信，但我的确没有那么看重这些东西。”
严燃想到联盟论坛里的那些八卦，面前这位和陆疏的关系，嫉恨之余，忍不住回击道：“你那位手里有空间，自然不在乎这些了。”
如果有陆疏那个条件，基地不基地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资源丰厚，只要愿意施舍，多的是人愿意为他奔走，将他奉为座上宾。
没看联盟里那些人，哪怕不喜欢陆疏，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意见，亦或是觊觎空间的，背后一套，当面还不是奉承的紧。
据他所知，在论坛的管理员那里，陆疏和纪野的优先级都要高于其他基地。
还不是有奶就是娘。
纪野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无所谓了。
听完他本能的抱怨过后，纪野只是朝他笑了下，并未辩解，将话头转到了正题上：“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
严燃顿了下：“那我的副手……？”
纪野道：“若我的上司在这里，大概也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这个忙我帮你。”
严燃双眸微微一亮：“果真么？”
纪野微笑：“当然。”
只是你不愿意主动退出，那就别怪我在后面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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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的手术做的很顺利，纪野说到做到，大半夜将医疗组的人召集起来做手术，耗时颇久，但总算是让副手脱离了生命危险。
严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纪野扣押人质威胁他退位，在确认手术成功之后，便暗搓搓地跟纪野提要把人转移回基地的事情。
纪野竟然没阻拦，笑着应了他的请求，让严燃带着一队人护送。
说实话，从医疗中心到基地大门的这一路上，严燃心如鼓擂，生怕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或是纪野临时反悔，故意戏耍于他。
但是。没有。
这一路都非常顺利。
直到离开希望基地的管辖范围内，严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这么让他走了？走了？？
别说是提条件要挟了，纪野甚至没问他要一块能源石作为报酬。
先前听联盟内的人夸赞希望基地会做事，非常值得结交云云，严燃从来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陆疏身怀空间却只建个基地惠及自己人的做法非常自私，再加上有乔河先入为主地灌输了很多负面概念，所以他在潜意识里就很不喜欢这个同在京市的基地。
一山不容二虎，陆疏为何偏偏选在京市？明明那个时候曙光已经建立有一段时间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起来，这还是严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希望基地的人打交道。
怎么说呢……有点意外。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能够不计前嫌的话，想办法找到乔河那个毒瘤，交给纪野他们，恢复关系，说不定他们以后还能修复关系。
毕竟同在京市，有竞争的同时，交易也方便呐，大家都是老乡不是？
严燃想着想着，俨然沉浸在了美妙的幻想之中。
尽管乔河昨晚的动静不小，但副手手术顺利，损失也没有那么重，完全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说起来，其实算是有惊无险。
还变相让他搭上了希望基地的人呢。
纪野能够亲自接待，其实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吧？
他越想越觉得乔河的离去其实是件好事，只要是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希望基地的前景只会更强，他借此机会与之交好，往后在联盟中也会有一席之地。
车辆平稳行驶，这一夜堪称惊魂，天色渐亮，尽管没有日出，阴云压着沉沉的灰，但严燃的心情却好的出奇，仿佛人生的重大转折就在眼前。
而此刻的纪野，则在跟负责网络部的小丁确认发布在联盟内的最终稿件。
他们先前不让谢氿提到严燃，就是为了把乔河逼到狗急跳墙，确认他一定会跟严燃翻脸，确认抓到了人，万无一失后才继续对严燃的审判。
就像是纪野说的那样，乔河难道能在严燃的眼皮子底下搞人体实验？不过一丘之貉罢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现在，就是揭下他人皮的时刻。


第113章 
陆疏悠悠睡醒, 解决了乔河这个总冒出来搞事情的麻烦之后，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醒来后手机弹出睡眠时间, 竟然有十个小时。
身边无人，摸摸床铺, 已经不剩什么温度, 看来纪野醒的要比他早。
陆疏在被窝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自从上次发现纪野无聊的时候会看联盟论坛里的那些帖子之后, 他莫名其妙也养成了早上起床后会刷一刷论坛的习惯。
既然没人来找他，证明基地内一切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在床上赖一会儿, 玩玩手机再起床也没什么的。
他点开论坛, 微微眯起眼睛躲开过亮的手机屏幕, 缓了十来秒再看, 却发现首页一水的飘红。
嗯？嗯嗯嗯？
陆疏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清醒了, 论坛首页置顶的那条信息是以希望基地官方账号发布的，他点进去一看，正是之前他和纪野商量过要揭发严燃的内容。
他仔仔细细看完, 确认帖子的内容没有什么问题, 顺便翻了翻大家的反应, 现在基地里的人基本都能上网了, 积分费用并不贵，雪天无聊，大家都愿意花钱打发时间。
前两天的热度未褪，当时陆疏的帖子里只语焉不详地提及了乔河做人体实验相关的内容, 并没有放出任何证据来。
回帖里倒是不敢有人直接质疑，但多少有些暗搓搓的话，把话题往曙光基地的人曾经曝光过陆疏有空间这件事，或许是公报私仇云云。
毕竟他现在的基地规模越来越大，加入了联盟不说，现在的几个大基地就没有不与他交好的，有底气了，自然能翻旧账了。
还有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帮乔河说话的，表面上是认可了他做人体实验的罪行，实际上却在称赞乔河将陆疏的秘密公开这件事。
说什么要不是他，或许他们现在还享受不到陆疏的空间所带来的便利呢。
当下的情况不允许大家有太多的宣泄途径，活动范围也有限，网络就成了一个廉价的出口，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联盟暂时还没有管束的举动，所以陆疏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主流的声音还是在谴责严燃和乔河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骗不了人，纪野自然不会被乔河一两句话就激到立马发布公告，自然是做了十足准备，要将他们一次就直接解决的，所以该有的证据一个都少不了，完完全全地把他们给钉死了。
不止乔河，还有严燃这个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伪君子，他也一样跑不了。
让联盟介入的呼声一下变得大起来，虽说没有先例，但始作俑者决不能轻轻放过，不然有一就会有二。
说不准现在就有人已经在人体实验上动歪心思了呢，要是联盟没有什么举措，肯定会有第二个乔河和严燃。
在论坛里闹翻了天的时候，联盟自然也在商量相应的解决办法，联系希望基地的电话都打到纪野那边去了，让陆疏睡了个安稳觉。
他不紧不慢地在床上赖了一个多小时，才打着哈欠起床换衣服，洗漱后到楼下准备做个简单的早午饭来应付一下。
平常这个点大家都不在别墅里，陆疏一下楼，却见纪野在客厅办公，手上拿着一叠资料，不知道是在研究什么。
见到他，先把东西放到了一边，迎上来道：“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陆疏开门见山：“我看见联盟论坛里的公告了，你写的？写的还蛮好。”
确实是出自纪野之手。
听见夸赞，他身后无形的尾巴跟着翘了起来，笑嘻嘻的：“饿了？想吃什么，我来做。”
简餐他完全没问题，从前也做过许多遍了。
陆疏见他这样积极，便把机会让给了对方，点了想吃的东西，却没有离开厨房，留在里面跟纪野说话。
纪野便顺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并告知了，话语里丝毫不掩对严燃的鄙夷：“这种货色，我们上辈子竟然还给他打过几年的工，他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陆疏：“在不知道他的本性之前，没有上帝视角，的确会觉得他人还不错。”
哪怕这一世，乔河先前因为太心急针对他而犯下错误，导致后来曙光再和他们交易得从别人那过一手，若没有损失陆疏是不信的，但严燃不是照样没有把乔河赶走么。
据他所知，乔河在曙光基地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地下实验室了。
纪野动作利索地敲开鸡蛋煎荷包蛋：“我给过他机会了，他自己不要，所以在这之后无论是怎样的后果，他都得承受。”
陆疏‘嗯’了声，看着纪野边跟自己说话边专注给他煎肉片和面包的样子，忽地凑上前，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轻轻抱了一抱。
纪野动作一顿。
他迅速把火关小，转过身搂住了陆疏的肩膀，嗓音堪称温柔：“怎么了？”
陆疏任他抱着，懒洋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大艺术家的浪漫细胞暂时占据了上风，连胃里的抗议都丢到了一边，静静跟纪野抱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回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让纪野继续做他的早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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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内因为严燃的事情争执了好几天，都在让他先把人交出来，可严燃却是有苦说不出，乔河早就跑了，隔天纪野就用公开的方式无形给了他一耳光，他应付的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情出去抓人？这会儿乔河说不定都逃出京市了。
可他们不信，只当他是不愿意交人。
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苦口婆心，搞得严燃一个头两个大，私底下还偷偷联系过纪野一次，想让他高抬贵手。
可是到了这步，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纪野驱车带着陆疏暂时离开了京市，打算去办一件事情。
陆疏早就想过关于乔河的结局，现在便是送他上路的时候。
无论过了多久，他都忘不了那天纪野为了救自己，只身开车引走丧尸潮的场景。这是他的忌讳和噩梦。
所以到了今天，乔河终于落在他手里，陆疏自然要让他尝尝当年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这还要感谢谢氿的‘赞助’。
在他基地的防线之外，靠近郊区的地方，有一小波丧尸潮从某个避难所的方向朝这边来，因为时速不快，且谢氿一直注意着动向，所以并未因此而感到慌乱。
等到了射程之内，用能源武器解决了就是。
不过在解决之前，陆疏想用这波丧尸潮来办点事情。
他都开口了，谢氿哪有不应的，听说纪野又要开车过来，立即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到时候只要纪野开口，要人要东西的都不是问题。
乔河一直都不相信陆疏会亲手杀自己。
哪怕被捆上车，一路开到谢氿的地盘，仍旧笃信这一点，中途还在车上挑衅过几次，听得纪野烦的要命，从路边找了块破布给他的嘴给堵上了。
乔河神色更是屈辱万分，一个劲地去看陆疏，意思很明显：你就让他这么对我？
陆疏选择移开视线转过脸，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乔河意识到这点之后，稍微蔫了片刻，但很快又支棱起来，又是挣扎又是含糊怒骂的。
想到马上他就没这个机会闹腾了，纪野稍微心平气和了些，只在他拼命折腾的时候给对方比个中指，以表态度。
一辆谢氿找来的车，自动驾驶，路线规规矩矩的设定好，车子的质量被他故意打了个折扣，不用担心丧尸打不破，拆不掉。
虽说被困死比较折磨人，但陆疏还是想要爽快点，别节外生枝。
被捆住手脚限制了行动力的乔河则是这辆车唯一的乘客。
这段路的终点，也是乔河人生的目的地。
乔河的后知后觉来的太晚了，没有人可以救他，那块破抹布被他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从后视镜看着渐渐变小的那两个黑点，任凭他怎样声嘶力竭，陆疏都不会放他一马。
纪野搂着他的肩膀，望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多少有点心情复杂。
从前陆疏说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概念，现在想想，当时他开车欣然赴死的时候，陆疏肯定很不好受。
他动作很轻地用手指拨了下陆疏的发尾。
陆疏很敏锐地望了过来：“怎么了？”
纪野挑眉：“没什么，就是有点唏嘘。你在想什么？”
陆疏顿了下，说：“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这样的解决方法有点过了。”
“哎？”纪野非常夸张地升高了音调：“说什么呢？这哪里过了啊，明明就很仁慈好不好，你甚至让他死之前还坐了趟车呢，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没车坐吗？还是自动驾驶，他明明就赚了。”
“……”陆疏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啊。”
纪野的指节在他脸颊旁蹭了蹭，很亲昵的小动作，他一看见陆疏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些，这几乎都成为本能了，完全改不掉。
“不要有心理负担。人是我捆的，车是我借的，他做过那么多的恶，这个结局已经是便宜他了。”
陆疏道：“我当然不会有心理负担。”
乔河的结局，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他得为过去的纪野陪葬。
纪野：“那更好了。为了庆祝送这位乔姓男子上路，今晚吃火锅怎么样？今早谢氿就说无论如何晚上得留咱们吃顿饭，我们饱餐一顿，明天再回家。”
陆疏听着他的话，面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好啊。”
是回家呢。


第114章 
对于严燃来说, 乔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自从有关于人体实验的证据在联盟内部公开之后，在参与人员的口供里, 严燃同样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加之他是基地的执政官，底下的人自然是听命行事, 若要论罪, 他的罪过更大。
一石激起千重浪，民众的意愿这样强烈, 联盟内也没有跟曙光特别交好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为之求情。
于是有关于严燃的“处罚”很快下来：剥夺他执政官的身份，涉事人员将囚于联盟大牢服刑劳动。
人一多，难免会有恶性事件, 所以在联盟建立的初期, 就借用了和平年代的那一套规则, 大部分人都没有异议。
然而在联盟公告发布的两个小时后, 曙光宣布退出联盟。
这一手操作完全把联盟里的人给搞懵了。
不是。还能这样？
别说是民众了，就连联盟几位基地执政官都傻眼了。
想过严燃会负隅顽抗, 想过他会狗急跳墙，唯独没想过严燃会单方面宣布退出。
到底怎么想的啊？单凭自己就能让整个基地维持运转，自给自足？
不会再有人冒着得罪陆疏和整个联盟的风险跟他们做交易了啊。
严燃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完全不管以后如何, 他基地里的人如何了？
陆疏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也觉得好笑不已, 但是仔细想想, 好像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笑完以后，顺便问了问联盟内部的态度，基本都被他这一手给搞得有些恼怒。
若说先前联盟内还有人想要采取怀柔政策，线下也被激怒了, 拉着纪野他们参与，商量要怎么解决这桩棘手的事情。
论坛里从早到晚都是骂人的帖子，条条飘红，根本没人管，点进去一看，那些回帖内容叫一个精彩，也不知道严燃有没有偷偷看过这些。
毕竟他虽说宣布退出了联盟，却还在用联合修建的基站，可谓是退了个寂寞。
陆疏的基地与曙光同在京市，若要做什么都非常方便，所以线上会议通知了好几回，每次都是纪野参加的。
陆疏终于有时间有心情坐下来，看看书，画点东西。
会开过几轮，大家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想法：要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好。
纪野听了扭头跟陆疏吐槽：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搞得好像我们在占便宜似的。
就是想让他们来当这个出头鸟呗。
陆疏不慌不忙，纪野就是他的代言人，既不说要出手，也不讲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再会议里打太极，不说完全肯定的话。
与此同时，纪野联系上了一些曙光内部的人。
这点还要感谢实验室那些被抓了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还在曙光，执政官完全不考虑未来的当下，人心惶惶，做出一些自救的行为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陆疏会对曙光做些什么，甚至严燃本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最先给他沉重一击的竟然是内部的动乱。
自从他宣布退出联盟之后，外部资源断供，他倒是想活在当下，但既然死不了，总要为以后做打算，得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物资资源。
所以从那天开始，积分兑换率变低，供暖供电费上涨，食堂不再有新鲜的蔬菜粮食，供给全是一些存货，非常简单粗暴的那种。
之前的待遇虽说没有希望基地那么好，也不是顿顿有肉，天天都能吃上新鲜的蔬果，但三不五时的还能开开荤，吃点新鲜的，而现在竟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罐头，快餐亦或是土豆之类的了。
明明错是严燃犯的，可遭殃的却是基地内普通的百姓，这谁能受得了？
他们的反抗来的突然，却也理所应当。
陆疏不过是给那些愿意站出来的鼓动游说的人提供了一些小小的便利，一切便水到渠成。
那个晚上他同样没睡。
从抓到乔河的那晚到现在不过半个多月，速度不算非常快，效率却也很高了。
除了严燃的副手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
陆疏想到自己被迫离开基地的深夜，高高在上的执政官和他在顶楼的豪华办公室，想起他平时需要自己帮忙时的嘴脸，和得知陆疏有空间后的贪婪与威逼利诱，只觉得判若两人。
严燃曾经变相切断了陆疏身边的所有关系，让他团队底下的人背叛，所以现在，陆疏也还他一场。
只是可笑的是，这个唯一没有背叛严燃的人，曾在半个多月前被严燃变相抛弃过一次。
好似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一个循环，谁都逃不掉。
这场暴乱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天色大亮时，曙光的内应将严燃直接送进了希望基地。
陆疏久违地看见了这张属于昔日好友的面孔。
真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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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燃被送到联盟总部的那个夜晚，纪野破天荒的觉得困意汹涌。
往常他可以跟陆疏闹到半夜依然精神抖擞，隔天也不会赖床——当然了，要是没事做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在被窝里抱着香香男友睡觉的。
前一天晚上做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他隔天的状态，说起来当天也没有多困的，但他的上下眼皮就是疯狂在打架。
陆疏见他这样，便哄着纪野赶紧去睡觉，反正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作为他辛苦的‘副手’，第二天哪怕睡到下午都没关系。
纪野没拒绝他的好意，乖乖洗漱收拾了去睡觉。
陆疏自然是陪着的。
不过往常都是他搂着陆疏，陆疏依偎在他怀里或是肩膀入睡，这一次反而是陆疏搂着他。
这一觉很长，很疲惫。
纪野在梦中不断奔波，他梦到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物价疯涨，他花费重金购买物资，邀请陆疏跟自己住在一起，将所有的东西都分享出去。
最开始的时候气氛很压抑，陆疏很少跟他说话，好像每天都有不好的消息传出，业主群天天在吵架，疑神疑鬼的，今天不是说在这家闻到了饭菜香气，明天便是假模假样地呼吁着他们把物资分享出来，大家一起活下去。
纪野对此嗤之以鼻。
他没有要凑热闹的意思，陆疏自然也不傻，可有的时候哪怕安静也照样会被卷入漩涡中，他们双拳敌不过四手，被赶了出去。
猪咪没能跟他们一起走。
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小猫咪是陆疏在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它好像猜到发生了什么，非常黏他，被抱的时间久了也不生气，就只用肉垫推他的脸，连爪子都不舍得伸。
离开的路上陆疏一直在无声落泪，明明在那种环境下哭是最不理智的行为，纪野却没有办法阻止他。
最后没办法，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将陆疏抱在怀里，让他埋在自己胸口哭个尽兴。
再次上路时，更是艰难重重。
他觉得自己和陆疏就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惨兮兮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吃些乱七八糟并不好吃，却不得不吃的东西。
那一段路十分漫长，好像熬过了很久很久，才得以进入基地，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可陆疏一直很忙。
他总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工作让他日益沉默，连分享欲也渐渐消失。
他们这一路见过太多死亡，有好几次，纪野都觉得或许会和陆疏长眠在雪里。
所以为了不再有性命悄悄离去，他只有让自己无限地投入到忙碌中。
不知怎么的，纪野总觉得这段时间好像比‘流浪’的时候还要累。
明明陆疏就在自己眼前，伸出手去，却怎么都碰不到。
他在梦中毫无知觉，昏昏沉沉地陪了陆疏很久，直到和他不得不逃离基地，再被人追杀。
是的。是追杀。
很荒谬，但想到陆疏拥有的东西，又觉得非常合理。
他快醒来时看见的最后一眼，是后视镜内陆疏被朋友往车里拖，满脸泪痕的崩溃神色，而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丧尸。
这一觉睡醒后，纪野发了很久的呆。
陆疏躺在他怀中，双手合十枕在脸下，模样看起来很乖，呼吸很浅，但身体柔软，温度真实。
他搂着对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陆疏在梦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哼声，习惯性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臂，依旧睡的很沉。
纪野便这样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陆疏悠悠转醒，懒洋洋地哼哼着伸懒腰，伸长了手臂俯身贴过来，微微仰头将脸搁在纪野的颈窝里，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陆疏刚醒，意识还未回归，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他‘嗯’了声，鼻音有点重：“要是无聊的话就别讲了，肯定又长又臭。”
纪野：“哪有。”他的指尖轻轻拨过陆疏额边的发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非常甜蜜的。”
雪夜的篝火，裹在被子里紧紧拥抱着睡觉的他们，每次外出找物资，把行囊装的满满当当的夜晚，热气腾腾的泡面和不知道哪摸来的鸡蛋。
热汤暖胃，陆疏捧着碗坐在他对面小猫似的吸溜，睫毛在跳跃的火光下被映出淡淡的金色，很漂亮，丝毫不见狼狈。
陆疏闭着眼睛：“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纪野就笑：“没什么，我只是补齐了一点遗憾。”
光靠口述是说不完那些经历的，再者从陆疏的转述中想象，和自己亲眼看见是不一样的。
他从前想过缠着陆疏给自己多说些上辈子的时候，但隐隐又有点醋意大发的苗头，最终还是作罢。
但现在，竟然得偿所愿。
尽管听起来很苦很倒霉，但他现在能想起来的，竟然都是非常幸福的时刻。
陆疏摸索着抬起头来，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记：“好了好了，要早安吻是不是？给你。”
纪野慢斯条理道：“都没亲对地方。”
说着，捏着他的下巴低下头去，吻住了陆疏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