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古早文里直播虐渣[快穿]》作者：其西礼
　　文案:
　　【世界六已完结】
　　祁琛死亡后绑定了一个直播虐渣系统。
　　他的角色是小说里的炮灰舔狗攻，为主角受付出一切，却被主角受利用、伤害。
　　最后主角攻受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则下场凄惨甚至失去生命，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世界一：大学校园
　　他是顶尖大学的数学系天才，每天却像保姆一样照顾渣受，挤压学习时间拼命赚钱支付渣受高昂的生活费用。
　　渣受却在犯下大错后拿他顶罪。原主不得已放弃学业入狱，最后为渣受挡下车祸死亡。
　　祁琛穿过来后，在渣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让他替罪入狱时——
　　慢慢拿出国外顶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淡声拒绝道：“不太行，我正准备留学深造。”
　　而且你喜欢的人刚刚向我表白了。
　　世界二：人机之恋
　　他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为复活爱人盗取机密，受重伤陷入休眠。
　　他的爱人却在他休眠期间和无数权贵暧昧，最后联手把他送进实验室，遭受上百年的折磨与研究。
　　祁琛穿过来后，在看到狗男男为追求刺激，特地在他休眠的病床前激情热吻时——
　　直接把这段录下来发到星网上，供大众观赏。
　　而爱人最费心思想要勾引的那个权贵，会在每个清晨往他窗边放一朵花。
　　世界三：无限游轮
　　被献祭抽骨榨干所有价值的路人攻X精神状态稳定地想杀光除了攻以外所有人的boss受
　　世界四：电竞比赛
　　世界五：异世幻想
　　世界六：仙侠修真
　　1、1V1，受是一个人
　　2、虐渣线和感情线同时进行
　　3、上述顺序不定，其余世界待定
　　4、攻受互相喜欢，极端控党勿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打脸 系统 快穿 爽文 美强惨
　　主角视角：祁琛 斯菲尔德·弥生
　　一句话简介：万人嫌变万人迷
　　立意：不做他人附庸，追寻自我价值


第1章 
　　“早就说了，你选那个专业有什么用？学得再好不还是个穷酸废物！”
　　祁琛刚从一片迷蒙中回过神，就听见一道刻薄嫌弃的声音。
　　他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声音从他拿着的手机中传出。
　　“让你转专业不转，整天跟傻了一样守着那堆数学公式，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照顾绵绵……”
　　祁琛垂眸扫了眼屏幕，微信的通话界面上显示着“妈”。
　　手机里十分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唉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样的儿子。”
　　他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就算在也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色，祁琛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才对……
　　“叮！”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嗡鸣。
　　一个手掌大小圆圆的机器在他面前浮现：“宿主你好，欢迎来到虐渣直播间！我是系统818，此次旅程竭诚为您服务！”
　　祁琛愣了一下。
　　“系统检测到你的身体生命体征为零，并且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所以自动绑定了你的灵魂。只要你完成我们的虐渣任务，并且在直播间拿到足够的打赏和积分，就能拥有新的生命开始新的生活，心动吗亲？”
　　祁琛快速消化完系统说的话，微蹙着眉问了一遍：“虐渣任务？”
　　“是的，由于一些古早小说剧情太过气人，为了缓解读者的怒气，就有了我们虐渣直播间。宿主的任务是扮演最惨的炮灰攻，完成虐渣，让主角受后悔对你的所做所为，向直播间的观众呈现精彩的演绎。”
　　介绍完最主要的内容，818转了一圈消失：“详细设定将在后续为您解释，现在先来看一下小说剧情吧。”
　　没等祁琛反应过来，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原主的名字是林淮安，性格安静不爱说话，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从来不会反驳，也不会生气。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违逆父母是在上大学时，不顾他们的意愿选了数学专业，然后从大一被骂到现在的大二。
　　刚才原主母亲杨慧口里的“绵绵”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受，全名安绵绵。
　　安绵绵的母亲在他小时候重病去世，父亲家暴喝酒赌博一样不落。
　　杨慧和绵绵母亲是闺蜜，她看不下去，把绵绵接到了家里养着。
　　安绵绵和他的母亲很像，从小就水灵灵的，可爱极了。杨慧对他好得不得了，林淮安有的绵绵要有，林淮安没有的绵绵也要有。
　　林淮安从小和安绵绵一起长大，日常照顾他，渐渐对活泼可爱的安绵绵萌生了爱意。
　　但他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关注，父母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指责。
　　他像是阴暗角落里的灰尘，不敢去表达喜欢，只好在身后默默守护。
　　安绵绵对这个便宜哥哥也并不在意，有需要时喊他来帮忙，不需要时就忘了他的存在。
　　可林淮安对安绵绵的爱意丝毫不减。
　　后来安绵绵失手杀了人，他那张娃娃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淮安，声音哽咽地向他求助。
　　“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刚出演的电视剧还没播出，谢寻他也才向我表白，我的未来很好，不能因为这种事毁了前途……”
　　林淮安心一软，放弃自己出国交换留学的名额，替他担罪入了狱。
　　而在他出狱那天，好巧不巧也是主角攻谢寻和安绵绵准备订婚的日子。
　　小说剧情里有一个恶毒女配爱谢寻爱得死去活来，对安绵绵恨意满满，在订婚当天谋划了一场车祸。
　　林淮安再次为他挡下车祸，在二十几岁的年华里失去生命。
　　炮灰攻三就此下线。
　　林淮安的父母大方安慰安绵绵不要因为林淮安的死而伤心愧疚，他们只希望安绵绵未来能开心快乐。
　　安绵绵确实如他们所愿，干脆忽略了林淮安的存在。
　　然后幸福地和主角攻生活在一起，达成happy ending的完美结局。
　　祁琛：“……”
　　看完这个一言难尽的剧情，他半天没说什么话。
　　手机里杨慧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大概是知道林淮安不应声的习惯，她也没觉察出不对。
　　“绵绵今天不是要去和朋友去吃饭，你接到他了吗？”
　　安绵绵孩子心性喜欢出去玩，不会开车又不愿意挤公共的交通工具，就让林淮安自己买了辆车专门接送他。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只要他打个车就行。
　　但他平常动作很慢，有一次在房间里化妆换衣服收拾半个多小时，司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
　　安绵绵接的时候也很不耐烦：“你催什么呀，我马上就下去了。”
　　来回几次后，对面司机大骂他一顿取消了订单。
　　安绵绵委屈极了，他的时间这么宝贵，别人等等他怎么啦，然后发誓再也不要打车。
　　别人不愿意浪费的时间都交给林淮安来浪费。
　　像今天这样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常态。
　　林淮安经常趁着这段空隙，坐在车里做会题。
　　祁琛看了眼放在副驾的几张草稿纸，应了一声：“还没。”
　　杨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怎么还没接到？你是不是还在写数学题？早点去不知道吗？你等他没什么事，怎么能让他等你？”
　　尖锐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大脑，祁琛按了下太阳穴，然后毫不留恋地挂断电话。
　　另一边还想继续骂的杨慧：？
　　在她的印象里林淮安太过老实呆板，平常从来不敢违逆她。
　　这还是第一次，竟然敢挂断她的电话？？
　　火发不出去的杨慧顿时气得脚底生烟。
　　祁琛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边，没管杨慧继续打来的电话，收拾着副驾驶位上的草稿纸。
　　818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宿主，主角受来啦！”
　　祁琛抬眼，透过车窗看到外面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的主角受。
　　他上身穿着软乎乎的白色棉袄，围了个奶黄色的围巾，整个人散着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暖意。
　　小说里描述他的原话是：像个新鲜出炉的软绵绵的小蛋糕。
　　这位人见人爱的小蛋糕走过来，然后站在车门口，等着林淮安像往常一样，下车给他开门。
　　只不过等了一会，车里的人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他撅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把手从暖呼呼的口袋里拿出来打开车门。
　　刚坐上去，他就不满地抱怨道：“你怎么不下来给我开门呀，外面好冷的，我的手都冻坏了。”
　　说完这句话，安绵绵扣上安全带，等着林淮安紧张地向他道歉。
　　过往林淮安把安绵绵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乎是有求必应，像一个24小时只围着他转的专职保姆。
　　有时候林淮安没注意到什么细节让安绵绵不高兴时，他都会自觉地道歉改正，想各种各样的方法把人哄好。
　　祁琛却没空搭理他。
　　自从安绵绵出现以后，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一道声音。
　　【F81897直播间已开启。】
　　【祝您直播愉快！】
　　随着这道机械的电子音落下，一个虚拟面板在他面前慢慢浮现。
　　面板的左上角写着：
　　【在线人数：0】
　　【积分：0】
　　下方单独挑出来一行表示主线任务进度，同时也是虐渣值，现在正处于0的位置。
　　中间的大片区域是任务发布区和弹幕区。
　　底部有五个灰色的图标，分别是“主页”、“商城”、“卡牌”、“信息”和“我的”。
　　这几个图标现在还打不开，祁琛从直播面板上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已经气成河豚的安绵绵。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帮我开门，和你说话也不应声，脑子撞坏了吗？”
　　祁琛瞥向虐渣进度条，那里原本处于0的位置，在安绵绵说话的时间里慢慢向上浮到了1.
　　安绵绵还想继续质问，车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脸颊鼓成一个包：“等会再找你算账。”
　　接通电话，一道阳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绵绵你在哪呢，寻哥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了。”
　　和安绵绵打电话的人是林淮安的大学室友宁浩轩。
　　安绵绵小时候拍过一些广告和电视剧，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童星，现在顺利考入电影学院，上大一。
　　电影学院和林淮安所在的A大距离不算太远，安绵绵经常到A大看篮球赛，恰巧宁浩轩喜欢打球。
　　借着林淮安的关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平常也会一起约着出去玩。
　　听到“寻哥”这两个字后，安绵绵的面色缓和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一个浅浅的笑，嘴边还有可爱的梨涡。
　　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和刚才指责林淮安的语调截然不同：“已经在路上啦，很快就到了。”
　　“好嘞，”对面宠溺地说，“注意安全哈不用急，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后，安绵绵势在必得地握了下手机，一想到一会就能见到谢寻，刚才因为林淮安冒出来的怨气全都消失不见。
　　急着去见喜欢的人，他催促道：“你快点开车。”
　　安绵绵忽然想到什么，目光转着往身边看了一圈，随即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嫌弃。
　　他气呼呼地说：“你这个车好破啊，早就说了让你换一辆一直都不换。平常开就算了，但我一会要去见重要的朋友，你这样我怎么见人。”
　　主角受的人设软萌可爱，因为从小被宠着长大，所以有点任性娇气。
　　当时走这段剧情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他是主角受，别人宠着他对他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恃宠而骄的小作精也是读者很萌的人设之一。
　　然后指责林淮安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没钱还没情商，果断把他踢出攻的行列，怪不得没老婆。
　　林淮安家里还算有钱，要不然也不会千娇百宠地把安绵绵养大。
　　但父母对他不上心，自从林淮安上大学学了数学专业后，俩人再没给过他一分钱。
　　他自己所有的生活费，包括日常照顾安绵绵的花销都是他在课余时间一点点自己挣来的。
　　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学生，赚来的钱完全不够安绵绵高奢的生活需求，只好尽量节俭自己的消费。
　　安绵绵让他买车，至于怎么买、从哪里买都是林淮安自己的事，他只负责提出要求。
　　林淮安身上没什么钱，也不敢找父母要，不得已之下只好去贷款。
　　这辆车的贷款到现在还没还完……
　　听到这，一直没发话的祁琛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不带什么情绪，像是一阵浅风吹过：“不喜欢吗？那就下车。”


第2章 
　　直播面板上因为他刚才那句话炸出了一个弹幕：
　　【哈哈哈哈主播怼得好】
　　观看人数也从0飘到了3.
　　安绵绵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琛。
　　他那句话的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安绵绵分辨了好一会都没搞明白，林淮安这么说是因为理科直男的情商低只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明晃晃地赶他下去。
　　但无论哪一种都有够令人生气的。
　　安绵绵气鼓鼓地叉着腰：“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琛不会像林淮安那样惯着他，但直播面板上忽然出现了两行绿色字体。
　　【直播任务：虐渣值达到60即可通关。】
　　【任务一：请在一小时内将主角受送至目的地。完成该任务可获得5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积分。】
　　祁琛沉默了一下，在脑海里问818：“你们系统是站在哪边的？”
　　818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毕竟是在小说的世界里，发展太乱的话容易出bug。为了确保角色的人设不能歪得太离谱，也就是说要遵循原主的行动逻辑，我们会在一些故事节点对主播的行为进行限制。”
　　它话音刚落，直播面板忽然动了动，在虐渣值下又跳出一行进度条，代表人设值。
　　因为他刚才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这个值已经降到了93.
　　“人设值在60分以上不会出什么问题，”818说，“一旦小于60，这个世界就会面临着崩坏的危险。”
　　安绵绵还从没遭到林淮安这样的对待，他生气地瞪着人，不依不挠地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安绵绵每次生气时就会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配上他那张娃娃脸和娇软的声音，即使是生气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会让人觉得可爱。
　　小说里谢寻经常逗他，想看他气鼓鼓的模样，惹人生气后再慢慢去哄。
　　原主额前的头发很长，遮住大部分的眉眼，祁琛要看什么只能从头发的间隙里偷点视线。
　　他伸手随意捋了下碎发，浅浅的琥珀色眼眸抬起，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字面意思，不喜欢你可以打车。”
　　那双眼睛盛着从窗外照来的光，明亮得有些过分，带了满满的暖意，看得人心都酥了一瞬。
　　眼尾却轻轻耷着，衬得他的目光轻蔑又随意。
　　安绵绵第一次这样直视对方的眼睛。
　　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原来林淮安的眼睛这么好看吗？
　　头发落下，明亮的眼睛被重重遮住。
　　安绵绵心里闪过一丝可惜。
　　他撅嘴抱胸，决定还是不跟这个低情商的理工直男一般见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你先送我过去吧。”
　　人设值同时回落两点。
　　祁琛开车，按照任务要求把安绵绵送到地方。
　　一路上安绵绵一句话都没说，祁琛正好落得清净。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海鲜餐厅，到地方后车还没停稳，安绵绵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我走啦。”
　　然后急匆匆地跑过去，车门也没关。
　　到餐厅门口时还特地对着玻璃门整了下衣服头发。
　　祁琛只好起身，从车前绕到副驾驶位关上车门。
　　一转头，余光里掠过一个人的身影。
　　祁琛忽然怔了片刻，视线重新转了回去。
　　窗边的男人穿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对身旁人说的话没什么兴趣，低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侧脸的曲线流畅锋利，鼻梁高挺，脸型极其优越，身上带着说不出的贵气。
　　祁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
　　818向他介绍说：“这是主角攻谢寻。”
　　谢寻身为顶级豪门的继承人，家世和钱这方面自然不用说。
　　不仅脑子聪明学习好，不怎么学习就轻轻松松考上A大的经济学院，有经商头脑且十项全能，身材样貌更是顶尖。
　　而且后期对安绵绵宠溺地过分，霸道的同时不失温柔。
　　该说不说，怪不得能当上主角攻。
　　大概是觉察到什么，谢寻忽然抬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撞了一瞬。
　　但很快，一团白色急哄哄地跑谢寻身边，甜甜软软地打招呼。
　　谢寻不再看他，转头对安绵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祁琛收回目光，坐在车里看了眼直播面板。
　　就在刚刚，上面又多了一行字：
　　【任务一已完成，恭喜您获得50积分。】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祁琛准备打道回府，先把自己的晚饭解决了。
　　林淮安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位于一个高档小区，环境优美交通便利，开车到学校只要十分钟时间。
　　但相应的，租金也相对较贵。
　　818在他面前里展示着路线图，祁琛很快到了地方。
　　刚走出电梯，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旗袍，头发烫着大波浪卷，脸上画着浓妆，看到祁琛后出声问：“回来啦，给你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家里门也敲不开，房租你们还交不交啦？”
　　房租……
　　祁琛立刻翻看剧情，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房东。
　　刚才为了避免杨慧的信息轰炸，祁琛给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没注意到房东发来的信息。
　　“交房租的期限都给你们宽限好久啦，到现在都不交，要不是看在你弟弟这么可爱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等一下。”
　　林淮安不是喜欢拖欠的人，如果很久都没交房租，那只能是……
　　祁琛打开手机看了眼账户余额：30.3
　　祁琛：“……”
　　fine，够他吃碗面。
　　818出声提醒：“房租一个月三万块。”
　　祁琛：“……”
　　他几乎没什么犹豫：“抱歉，我不租了。”
　　房东愣了一下：“啊？”
　　她记得这孩子的弟弟很喜欢这个房子来着，他又这么宠弟弟，之前住得多好，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呢？
　　祁琛没多说什么，直白地把自己的余额给房东看了一眼。
　　对方顿时哑了声，看向祁琛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还在上学吧，能搬回宿舍住，正好和同学们打打关系。”
　　房东十分干脆利落：“今天你先收拾东西，等明天我过来检查之后，押金直接退到你账户上。”
　　祁琛：“谢谢。”
　　房东之前对上林淮安的时候，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来几个字，刘海又厚又长，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沟通很麻烦。
　　现在看他这么有礼貌，交流毫无障碍，再联想到刚才的事，顿时觉得有些心疼。
　　“算了不检查了，我一会回去就把押金转给你。”
　　那几十块够干嘛的，人小孩连一顿饭都吃不饱。
　　祁琛微怔了一下，再次道了声谢。
　　等房东离开后，他开门走进去。
　　房间是三室一厅，林淮安住最小的那个房间，安绵绵睡主卧。
　　剩下一间向阳的侧卧留给安绵绵的朋友冯景。
　　冯景和安绵绵是同班同学，他和室友闹了矛盾，在宿舍住不下去，考虑着换宿舍或者租房。
　　当时安绵绵刚定下房子，正好空了个房间，安绵绵觉得自己身为朋友，好心地让他住在了这里。
　　对方提出要分担房租的想法时，安绵绵十分大方地说：“我们是朋友嘛，你和我客气什么呀。”
　　冯景还真没和他客气，在这白吃白住了大半年。
　　当然，所有的房租水电费全都是林淮安一个人交的。
　　一进家门，祁琛就听到卧室传来的大声播放短视频的声音，掺杂着扭曲像鹅一样的笑声。
　　安绵绵和谢寻他们的聚会都是有钱人，花销不低。冯景家境不好，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窘迫，就干脆没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冯景停了笑声，大声喊：“回来了？赶紧做饭，饿死我了。”
　　祁琛没搭理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冯景没听到回应，趿拉着拖鞋一脸不耐烦地走来，推开卧室门：“刚和你说话没听到吗？”
　　却在看到祁琛收拾东西的动作后愣了一下：“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祁琛对他这种问都不问直接闯入别人房间的行为有些不满，略微皱了下眉。
　　冯景：“刚才听到房东敲门，我没敢开，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是，”祁琛淡淡道，“这个房子不租了。”
　　冯景当即跳脚：“不租了？绵绵他有多喜欢这个房子你不知道啊，怎么能不租呢？”
　　祁琛笑了一声 ：“可以啊，想租你自己出钱。”
　　这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安在林淮安的人设上格外别扭。
　　冯景自动略过这点不自在，不甚在意地说：“原来只是钱的问题，你爸妈不是开公司的，随便找他们要点不就得了。”
　　“没钱。”祁琛收拾着东西随口应了一声。
　　“啧，”冯景不满地把他刚收拾好的东西扒拉出来，“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不和我们商量，你说不租就不租了？”
　　【666脸可真大啊】
　　【交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三个人的事了呢？】
　　“你这样绵绵会不高兴的，”冯景觍着脸说，“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得租下去。”
　　本来以为搬出安绵绵之后，林淮安再怎么样也老实了，所以肆无忌惮地把东西拿出来扔到地上。
　　手腕却忽然被人攥住。
　　林淮安长得很高，有一米八几，就这么垂眼看过来的时候，眸光冰冷地落在他身上：“看来好好说话你听不懂。”
　　冯景忽然后背一紧。
　　奇怪，太奇怪了……
　　以往林淮安哪敢这样看他，哪敢自作主张，哪敢用这种语气？
　　可冯景还没思考出哪出了问题，肚子就猛地遭受一击，身体凌空，视线和大脑都混乱了一瞬，然后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在了木实地板上，发出“砰”一声巨大的闷响。
　　这个过肩摔砸得他头晕眼花，冯景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以为自己要飞上天国。
　　祁琛弯下腰，低声问他：“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冯景欲哭无泪，刚才那一下属实把他的胆砸没了，对上祁琛冷淡的目光，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忙不迭地点头。
　　然后半身不遂似的爬起，扭着抽疼的后背落荒而逃。
　　【好帅好帅，主播你刚才帅到我了】
　　【本来以为新人不会说话只知道忍气吞声，没想到还挺猛的】
　　【身手不错，感觉能继续看下去】
　　林淮安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生活必用品外，就只有几套衣服和摞起来的书籍、笔记。
　　祁琛很快收拾好物品放到车上。
　　期间他上卫生间洗了下沾了灰尘的手，一抬头，对上了镜子里的“林淮安”。
　　林淮安的头发很长很厚，刘海完全遮住了眼睛，头发尾端则散乱地搭在肩上。
　　他平常就不怎么打理，头发乱糟糟的，猛一看过去像个鸟窝。
　　这幅形象，说好听点像文艺青年，说不好听点就是充当流浪汉别人都不会反驳。
　　祁琛洗了把脸，伸手把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亮意盈盈的眼睛。
　　林淮安不爱出门，纯黑的头发下是白得有些过分的脸颊。
　　祁琛忽然想到刚才收拾笔记时，夹杂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面是林淮安几年前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拿到金牌时的画面。
　　当时的林淮安面容青涩，头发应带队老师的要求剪得很短，手里拿着奖杯，嘴角带着很浅很浅的笑意。
　　他的目光腼腆，却能让人看出灼灼的热意，还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少年意气。
　　现在的林淮安，用头发为自己笼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壳。
　　长长的头发挡住了他向外看的视线，也挡住了别人看向他的目光。
　　余光瞥到直播面板多了几条白色的弹幕，祁琛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卧槽帅哥你谁？】
　　【这个动作我很满意，请主播多保持几秒，让我截个图】
　　【啊啊啊啊救命这个光影！这个氛围！这个脸！这个气质……绝了】
　　左上角的观看人数也猛地上涨了一截，从刚才的7一下升到了五十几。
　　818细心地解释道：“直播间的封面是根据直播内容实时截取的，刚才正好截到你帅到爆炸的一幕，所以会有观众点进来观看啦。”
　　祁琛“嗯”了一声。
　　现在直播刚开始，他不着急提升数据。
　　祁琛离开这里，把行李运到学校。
　　他到宿舍的时候是六点多，宁浩轩和安绵绵在外玩还没回来，剩下两个室友在图书馆学习，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安绵绵经常会到宿舍找宁浩轩，即使林淮安在校外租了房子，宿舍也没退。
　　他的书桌和柜子里摆满了安绵绵的用品，有几件衣服和化妆品，床上堆着各式各样可爱的娃娃。
　　细算下来，安绵绵在A大的时间比他本校电影学院还要多，因为在这里有更多可以和谢寻见面的机会。
　　祁琛毫不留情地把安绵绵的东西清理走，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等收拾好后，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先把停在校外的车开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林淮安之前交了一个季度的停车费，现在还有一个月。
　　等做完好这一切，祁琛终于松了口气。
　　学校食堂早就关门了，他准备找一家小店吃碗热乎乎的面。
　　根据价格和距离综合选择，祁琛按照手机里的地图七拐八拐走到了一条小胡同里。这里离小区很近，吃完抄近道走一段距离就能回到A大。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一个并不想见的人。
　　距离面馆只剩下一百米的距离，他忽然在昏暗的路口看到熟悉的背影。
　　祁琛脚步一顿，目光慢慢挪了过去。
　　街道上老旧的白炽灯往下打着微弱的灯光，把站在路口的那人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姿势依旧懒散，却从里到外都透着富家公子用金钱养出的独特气质。
　　谢寻对面围了几个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人，月光下还能看到一闪而过属于金属反射的亮色。
　　原剧情里，谢寻和安绵绵拒绝了聚餐后的K歌，两人一起回来。
　　谢寻顺势送安绵绵到家，在返回学校的小路上遇到了谢寻同父异母的弟弟派来堵他的几个人。
　　谢寻打完一架后不小心受了点伤，让安绵绵心疼得不得了。
　　这段剧情推动了感情的发展，同时也为安绵绵揭露出豪门背景的一角。
　　祁琛迅速在脑海里过完这段剧情，准备当个没事人一样悄悄地离开。
　　“喵~”
　　一个小猫轻巧地从房顶一跃而下，绕着他身边飞过，瞬间连影子都看不到。
　　谢寻被声音吸引，回头看了一眼。
　　祁琛还没来得及走，猝不及防地对上这道视线。
　　他的目光并不像白天那样柔和，眼底黑沉幽深，还有一丝未褪去的狠厉。
　　祁琛忽然想起来，谢寻的人设表面阳光开朗、风光霁月，对上安绵绵更是温柔宠溺，但背地里……


第3章 
　　即使是现在这个发展。
　　祁琛也觉得自己能继续当个没事人一样离开。
　　毕竟按照林淮安的存在感和炮灰气质，应该没人会觉得他和谢寻认识。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他们俩认识！一起打！”
　　祁琛：“……”
　　一个小喽啰立刻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谢寻伸手按住直直往祁琛身上冲的人，用力一扯把人掼到墙上。
　　偏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祁琛，挑眉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祁琛看着那人手上拿着的小刀，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观看直播的观众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整懵了。
　　【新手世界都能遇到这种事，主播这运气可以的。】
　　【啊啊啊啊啊！快跑啊主播！先保护好自己的脸！】
　　【跑吧，对面人有点多，手里还都有家伙】
　　观众们正劝着。
　　然后就看到这位弱不禁风的主播面无表情地把书包甩了过去，精准无比地砸中对面一人的脑袋上。
　　书包里装了几本厚厚的书，一下把他砸歪在地，噔时发出一个令人牙酸的声响。
　　人都懵了。
　　谢寻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祁琛垂眸转了下手腕。
　　这具身体没怎么打过架，用来写数学题的手被他刚才这么一用力，顿时有点酸。
　　其他几个小混混瞬间忍不了了，拉着一张凶狠的脸往他这边扑。
　　祁琛后退躲开划过脸旁的一个拳头，同时右手按住对方的手臂猛地向后拧，在他“啊呀”吃痛的瞬间，左手毫不留情地打中他的鼻梁。
　　然后快速松手，让从侧面挥来的一棒落了空。
　　他那个弟弟大概也不敢让谢寻陷入太过危险的境地，就只是看不惯想让他吃个苦头，所以找来的人能打，却也不是那么能打。
　　十分钟后，几个小混混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弯腰捂着肚子，时不时倒抽着冷气。
　　现在的弹幕区格外热闹。
　　【啊啊啊啊啊我上次看到这么帅气的打架还是在上次！】
　　【主页进来的，这位哥真的随便一个截图都是帅的】
　　【哇哦还是个新人主播】
　　与此同时，直播间人数再次快速上涨。
　　【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100！奖励100积分。】
　　谢寻走到一旁捡起刚才祁琛扔出去的书包，顺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递给他：“今天的事……”
　　“我知道，”祁琛接过来重新侧背在身上，“不会告诉安绵绵。”
　　谢寻从不会在安绵绵这个小白兔面前展露自己狠厉无情的一面。
　　刚开始是装温柔装习惯了，慢慢喜欢上后是怕吓着他，担心安绵绵会害怕自己。
　　祁琛没兴趣掺杂进他们两人的感情进展中，更没兴趣特地跑到安绵绵前说这些。
　　谢寻笑了一声：“我是想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祁琛没搭理他，转身离开。
　　他快饿死了，现在想吃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寻不紧不慢地跟上：“刚才你受伤了吗？”
　　“没有。”祁琛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谢寻瞥向一旁的牛肉面馆，说：“吃饭啊。”
　　信他个鬼，这人刚吃过海鲜大餐。
　　没等祁琛说话，谢寻十分无辜地继续道：“晚餐的海鲜不好吃，打完一架又饿了。”
　　祁琛没再说什么，走进牛肉面馆，然后点了一份……清汤面。
　　没办法，他现在的余额不足以支撑他多点个牛肉。
　　只是要付款的时候，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替他扫了付款码。
　　谢寻朝他笑笑：“刚才的谢礼。”
　　谢寻的性格好，家世好，并不觉得自己有钱就高人一等，平常和谁相处起来都没什么架子。
　　他对谁都很好，目光看狗都深情，所以在学校里喜欢跟着他和喜欢他的人都一堆一堆的。
　　后期谢寻自己开公司时，那群A大的天之骄子都一股脑地跟着他干，最后成功缔造了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祁琛没和他客气。
　　等餐的间隙，两人面对面坐着。
　　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祁琛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面板。
　　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三位数，弹幕区也稍微热闹了一点。
　　只不过内容却有点出乎意料。
　　【刚进来，请问这是什么发展？主角攻为什么在这里？】
　　【大胆猜想一下，刚才主播救他……是想攻略主角攻吗？这可是新人大忌！！】
　　【主播劝你别有这样的心思，小说里每个主角攻都对主角受爱得死去活来，至死不渝。上个想要攻略谢寻的主播被拉去了撒哈拉。】
　　【真的，不要觉得自己长得帅就妄想能撬动主角攻的心（沧桑点烟）】
　　如果不考虑别的因素，靠攻略主角攻来虐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在很多古早文里，爱情比什么都重要。
　　经典言论就有：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但他失去的是爱情啊！
　　主角攻不仅给予主角受爱意，更给了他无数的帮助。
　　在林淮安代替安绵绵入狱后，安绵绵的演艺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
　　期间谢寻给他投了不少钱，除了带资进组这种常规操作外，他每次代言的高奢品牌谢寻都会买断。
　　安绵绵被人欺负了谢寻去撑腰，被人看贬了当场出现打脸。
　　上演了无数次“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戏码。
　　如果没有谢寻这一强有力的人脉，安绵绵的事业会艰难很多。相应的，虐渣值也会蹭蹭往上涨。
　　但攻略这种事……祁琛不擅长。
　　他不会把自己的任务放在爱情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祁琛面色淡然地看着弹幕对他关心的劝解，心里并不反感，反而有些暖意。
　　大概是他的目光在空中停得有点久，对面的人忽然开了口。
　　“同学，”谢寻支着下巴，唇边带着很欠打的笑，“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祁琛：“……”
　　他瞥了眼直播屏幕，这才注意到面板正对谢寻。
　　十分无语把面板挪到了右侧。
　　烦人的家伙又出声了：“你叫什么名字？”
　　听听，听听这上司质问下属的语气。
　　祁琛因为他身上熟悉的感觉而生起的浅淡好感已经散了个干净。
　　现在还倒扣五十分。
　　由于林淮安的存在感太低，安绵绵很多朋友只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把他当回事。
　　见祁琛不搭理他，谢寻也没有执着地问下去，叹了口气说：“怎么感觉同学你有点讨厌我。”
　　何止是有点，谢谢。
　　面很快就上来了，祁琛额前的头发有些碍眼，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发卡把头发别了上去。
　　林淮安买了几个发卡日常在口袋里放着，只会在写数学题的时候把刘海移开。
　　对面的谢寻看到他的动作：“发卡真好看。”
　　祁琛：“……”
　　什么时候买一团胶布把这人嘴巴粘上。
　　谢寻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放下筷子，随手刷着手机，余光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祁琛的动作。
　　祁琛吃饭的姿势很优雅，只发出很小的声音，像是一点点进食的小动物。
　　和刚才打架时凶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拿着筷子的手修长白皙，手腕瘦得过分，腕骨突出，仿佛轻轻一拧就断了。
　　谢寻忽然瞥到对方袖口下隐隐露出的红痕，还有几道浅浅的血迹。
　　他目光一顿，对祁琛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起身离开了面馆。
　　等谢寻离开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祁琛瞥了眼来电显示的“绵绵”这两个字，没有立刻去接。
　　算算时间，谢寻把安绵绵送回家里，中间听冯景添油加醋地描述‘林淮安’的反常和租房的事，现在差不多缓过来要找他算账了。
　　没管不断降低的人设值，他不紧不慢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又抿了口热乎乎的汤，这才拿起手机。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安绵绵不满的声音从里传来：“怎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接啊？”
　　祁琛起身离开面馆，声音平淡：“刚才有点事，没注意到。”
　　安绵绵：“有什么事能比我还重要？”
　　祁琛：“……”
　　他被安绵绵这脱口而出的自信话语给惊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没听到回应，安绵绵决定大度地原谅他：“算了先说正事，我听冯景说你不想租房子了？”
　　“嗯，”祁琛直白道，“没钱。”
　　“你怎么可能没钱？”安绵绵无法理解他这个拙劣的借口，还有些委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呀？用这种借口打发我，还对我的态度这么差……”
　　祁琛说：“爸妈一直没给我钱，现在不够用。”
　　安绵绵声音倏然停下。
　　脑海里回想起杨慧他们对林淮安的态度好像确实不好，也听到了杨慧说不会再给林淮安生活费的事。
　　本来以为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是真的。
　　他第一反应不是林淮安身上的钱够不够用，生活水平能不能得到保证？
　　而是思考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结果——林淮安是因为没钱、爸妈不疼他心情才这么差的，所以对谁态度都不好。
　　再联想到杨慧对自己的偏爱，心里有点得意，也顾不上对林淮安的不满了。
　　因为白天的反常掉落的人设值慢慢回升到91。
　　安绵绵十分可靠地安慰他，声音依旧软软绵绵的，好像用这个声音说什么都不会惹人生气：“哥你这么聪明，用写数学题的时间去工作，肯定能赚不少钱。”
　　他大方道：“这个月房租我先替你付啦，你从明天开始好好赚钱，下个月房租很快就能赚到的。”
　　替？
　　祁琛还没说什么，弹幕首先不满了。
　　【翻译翻译，你别学习了赶紧去工作养我，我先替你暂付一个月，以后的房租还是你来交。】
　　【这这这……多大脸啊】
　　【这位尊贵的主角受还觉得自己暂付一个月帮人解决困难，很有爱心呢。】
　　【呕，我先吐为敬】
　　大概是看完了小说剧情，知道安绵绵的操作下限，现在听着这段话，祁琛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在脑海里好奇地问了句：“如果安绵绵现在意外身亡，我算完成任务吗？”
　　毕竟人都没了，虐渣值铁定满格。
　　818眼皮一跳，它惊恐道：“法、法治社会，这样做人设值会直接崩到0的，世界会完蛋！”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818擦了擦额角由数据构成的冷汗，稍微松一口气。
　　祁琛走到路口，余光里瞥到街边开着的一家理发店。
　　他对发型没有执念，好看不好看他都能接受。但现在这样太遮挡视线，干什么都不方便，还是剪短一些比较好。
　　“下个月的事再说吧。”祁琛随便敷衍了句挂断电话，抬脚走进理发店。
　　这家店位置有些偏，所以价格并不贵。
　　祁琛点了最便宜的业务，刚才谢寻请他吃饭，剩下的钱正好够剪个头发。
　　本来只需要把头发剪短，但托尼老师把他的头发一撩起来就后悔了，看着他惊艳的眉眼：“唉要不咱做个发型吧。”
　　这么一张脸，不做个发型有亿点点可惜。
　　“今天给你免费，做完拍张照就行，我发朋友圈宣传一下。”
　　“不用了。”祁琛说。
　　“行吧。”托尼十分可惜地继续。
　　剪完头发，祁琛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开始往学校走。
　　和朋友吃完饭顺便又去唱了会歌的宁浩轩刚到宿舍，一眼就看到自己对面书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属于安绵绵的物品都被清理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规规整整的书籍和笔记。
　　他愣了一会，问其他两个回来的室友：“这怎么回事啊？绵绵的东西呢？”
　　“不知道，回来就这样了。”
　　另一个说：“这些书好像是林淮安的，会不会是他整理的。”
　　宁浩轩不满地“啧”了声：“什么意思啊，他怎么随便动绵绵的东西。”
　　室友提醒道：“但这原本就是林淮安的书桌吧。”
　　“那又怎么样？他也不能一声不吭把别人东西移走啊。什么人啊真是……”
　　祁琛一推开宿舍门，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说起来挺搞笑的，自从安绵绵遇到谢寻之后，他就十分自觉地把一些东西扔在了林淮安这。
　　林淮安每次想回宿舍午睡的时候都能看到床上床下放满了东西。
　　有时候安绵绵直接躺在他的床上和宁浩轩聊天，一聊几个小时。
　　林淮安后来就不怎么回宿舍了，他中午在图书馆趴着睡一会，睡醒了下午继续学习。
　　宁浩轩心里正烦着，一回头看到有人推门进来，还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皱着眉说：“你走错房间了。”
　　不怪宁浩轩没认出来，林淮安平常顶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发型出门，又不怎么回宿舍，没人知道厚厚的刘海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而且在他们的印象里，林淮安就应该是不修边幅、邋遢腼腆的形象。
　　祁琛没说话，径直走到林淮安的书桌前，把书包放下去。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
　　宁浩轩的声音忽然卡了壳，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琛。
　　半响，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有些结巴道：“兄弟，你、你你不能是林淮安吧。”


第4章 
　　祁琛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宁浩轩对上这道宛若看智障的目光，登时呆立在原地。
　　弹幕快笑疯了。
　　【论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当场逮到是什么感觉】
　　【论我的室友出门一趟回来帅疯三个度是什么感觉】
　　【小宁内心OS：我室友呢！我辣莫大一个刘海有半张脸的非主流室友呢！】
　　“不、不是……”宁浩轩舔了下唇，半天都没把面前这位帅哥和之前沉默寡言看不清脸的室友对上号。
　　不过他向来能屈能伸，挠了挠头，主动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刚刚说话确实不太地道，你别往心里去。”
　　祁琛敷衍地“嗯”了声。
　　宁浩轩指了指安绵绵的衣服：“这事你和绵绵说了吗？”
　　祁琛淡淡道：“没有。”
　　宁浩轩：“……”
　　事情开始诡异起来了。
　　他最初是经由林淮安才认识的安绵绵，知道他们俩人的关系，也知道林淮安有多宠安绵绵。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有应必求了。
　　今天这是怎么个状况？
　　林淮安应该只是换了个发型，没换脑袋吧……
　　但不得不说，这张脸是真他妈帅啊。
　　嘴唇很薄，面容冷白，高挺的鼻梁上缀着一颗痣。就这么随意瞥过来的时候，长长眼睫下的那双眼睛冷淡至极，却又亮得能让人看到虹膜的纹路。
　　祁琛见他发呆，很轻地蹙了下眉。
　　宁浩轩意识到自己跟痴汉似的一直盯着人看，连忙收回视线。
　　当着人的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悄悄地给安绵绵发条消息问问情况。
　　祁琛没理他的小动作。
　　今天刚死了一次又重生到直播间，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他已经分不出太多精力管别的了。
　　快速洗漱后躺在宿舍的床上。
　　林淮安的床安装了私密性很强的黑色床帐，窗帘一拉顿时变得漆黑无比。
　　当时这个还被安绵绵吐槽看着像棺材一样，死气沉沉的。
　　祁琛睡前习惯打开手机扫了眼信息，看到房东已经把押金给他退了回来。
　　当时是押一付二，退了六万。
　　祁琛打开银行账户，准备先还一部分债款。
　　但等他看到自己欠债的具体数额时，眼皮无声跳了一下。
　　——四十七万。
　　可以，这六万砸进去零头都不够。
　　祁琛顿时没了睡意，他往上翻着流水。
　　银行进账的项目不少，奖学金、家教、炒股……
　　林淮安一般选的是中线炒股，他上个月刚往里投了十万的资金，手机日历上标着他准备卖出股票的时间，就在两周后。
　　祁琛算了算，这一单下来能有三万的收益。
　　再加上各种大大小小打零工赚来的钱，平均月入四万左右。
　　这些钱一部分用来还债，一部分租房，还有一部分是他们几个人的生活花销。
　　安绵绵当明星的收益很高，但他都存在了自己的小金库里，不知道要留着干什么。
　　林淮安平常要学习上课，跟着老师有课题要做，有竞赛要参加，所有的时间被他压缩到极致，也只能到这个地步。
　　祁琛看着账户里一个个流出的绿色数字，似乎能想象到层层重担压到林淮安身上的感觉。
　　积累一天的倦意慢慢涌了上来，祁琛放下手机，很快睡了过去。
　　大概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过离奇，他梦到了很久都没见到过的人。
　　……
　　京城的天气变得很快。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一节课还没上完，窗外就阴云密布，雷声不断，积攒酝酿着雨意。
　　一群穿着短袖的大学生一出教室门，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天变得好快。”
　　“唉你们带伞了没？”
　　“没啊，谁知道会——我靠开始下雨了！快走快走。”
　　几个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抱着手臂瑟瑟缩缩地快步往宿舍赶。
　　等祁琛给面前长相可爱的男生讲完最后一道题，班级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对方收起草稿纸，朝他露出个很软的笑：“谢谢学长，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祁琛把笔记放回书包，往外看了眼。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豆大的雨珠哗啦啦往下砸，很快连成了一片雨幕。
　　两人走出教室，冷冽的风卷着冰凉的雨珠扑到身上。
　　“学长，”男生手里握着伞，有些紧张地问，“你带伞了吗？”
　　祁琛勾了下背包肩带：“没有。”
　　“我和你一样住校外，”男生轻咳一声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没等祁琛说话，他匆忙补充道：“正好顺路，而且你刚刚给我讲题帮了很大忙。”
　　祁琛看了眼雨势，虽然挺大，但他淋会雨也没什么，没必要让人送一趟。
　　略微思考片刻，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有人来接了。”
　　高挑的身影从雾蒙蒙的雨水中逐渐显现，他缓步朝祁琛走来，金色的头发在一片灰暗中像是被乌云遮蔽住的太阳。
　　对方很快走到他身边，顺手把祁琛肩上的背包拿下拎在自己手里。
　　祁琛微怔：“你怎么来了？”
　　“下雨我能不来接你吗？”弥生眉眼柔和地看着他，“刚才跟着你们学校的学生偷偷溜过来的。”
　　跟在祁琛身后的男生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下，不知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明显失落许多。
　　“学长你有人来接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祁琛：“好。”
　　弥生瞥了眼男生离开的背影，唇角勾出一个浅笑，他转身看向祁琛：“我们也回家吧。”
　　宽大的伞面包裹住两人的头顶，然后歪着向祁琛的方向倾斜，被祁琛伸手扶正：“打好，别淋到了。”
　　弥生笑了笑：“晚饭吃什么？”
　　雨水“咚咚”敲在伞上，声大如雷，节奏越来越快。
　　天空也更暗，像是一片浓稠的墨。
　　祁琛刚张开唇，一转眼，拉着他的人倏然间没了踪影，手腕处暖暖的温度一同消失。
　　黑色的伞从身边滑落。
　　刺骨冰冷的雨如同海浪般来势汹汹地扑到他身上，身体刹那间湿透了一片。
　　梦境毫不讲道理。
　　已经离开的学弟再次出现，用不容抗拒的力度拉着他离开。
　　祁琛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只知道越走越暗。
　　等到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后，学弟让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下。
　　然后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咔吧一下把他吃了下去。
　　祁琛瞬间就惊醒了。
　　看向头顶黑乎乎的顶蓬，祁琛还没从刚才那幅画面缓过神。
　　清晨的闹钟适时响起，他抬手去够手机，身体却酸软地要命，脑子也涨涨得昏沉。
　　浑身上下有种要散架的美感。
　　想起昨晚打的架，他无声叹口气，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傻。
　　主角攻该挨的揍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大概是脑子抽了才上去帮忙。
　　818见他醒来，活力满满地打招呼：“宿主早上好呀，新的一天开始了！”
　　祁琛：“早上好。”
　　818扒拉着身体把直播面板推到他面前，高兴地说：“快看快看！刚才一下上涨了5点虐渣值呢！”
　　祁琛往面板上方扫了眼。
　　【在线人数：97】
　　【积分：150】
　　下方的虐渣值现在处于7的位置。
　　另一边的安绵绵上午有个广告拍摄，正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稀里糊涂地伸手摸向床头柜，却摸了个空。
　　以往安绵绵每天起床的时候，林淮安都会把干净的、适合他当日活动的衣服放在床头柜上，节省他的时间。
　　所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时，他不满地皱了下眉，起身走出房间：“哥，我的衣服你怎么没准备好啊？”
　　但他站在原地抱怨一通，过了几秒都没听到回应。
　　林淮安的存在感很弱。
　　早晨把衣服放到他房间后去准备早餐，等他洗漱的时候把几人的东西收拾好，等他吃热乎乎的早餐时，林淮安也不会和他们一起，而是先开了车到楼下等着。
　　大部分的日常活动都会避开，他们有时候几乎会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对他的存在与离开都没什么感觉。
　　直到看见同样空白的餐桌时，安绵绵下意识又要抱怨今天怎么连早餐也没准备，却忽然卡了下，终于回过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林淮安已经搬走了。
　　安绵绵心里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他当明星能赚这么多钱，林淮安不来照顾他，这中间浪费的时间和金钱怎么弥补？
　　靠给别人讲数学题来弥补吗？那才能赚多少钱？
　　一心只有数学，根本不考虑现实，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之前还说喜欢他，这就是喜欢吗？
　　安绵绵越想越气。
　　他回到房间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简直更气了。
　　过了会手机铃声响起，安绵绵扯了几件能看得过去的衣服换上，接起电话。
　　经纪人李姐的声音从里传来：“绵绵，还没到公司吗？”
　　“没有，”安绵绵情绪还没稳定下来，语气不大好，“你现在来接我直接去摄影棚吧，顺便给我买份早餐。”
　　李姐听出话语里的不对劲，担心地问：“这不都是你哥的事吗？怎么——”
　　安绵绵不耐烦地打断：“不要和我提他！”
　　李姐停顿片刻后哄道：“好好好小少爷，那我现在去找你，别生气了。”
　　安绵绵面色好了点，他不满地嘟囔道：“好烦啊为什么要上午拍摄，时间这么紧，我都没办法睡懒觉。”
　　“原本定的是下午，不是你自己调到上午的吗？说什么……下午有你朋友的篮球赛。”
　　安绵绵愣了一下，打开手机日历，看到日期后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谢寻平常不怎么打球，他更喜欢跳伞、攀岩、赛车这类更刺激的运动，所以一般只在比赛需要人的时候顶上。
　　前几次比赛安绵绵在剧组还没出来，现在好不容易能赶上决赛，他期待了好久。
　　想到这，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看事情也乐观了。
　　不就是林淮安闹脾气出去住段时间嘛，过两天和杨慧一说再让他搬回来就行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今晚的比赛。
　　他到时候要穿好看点，等一结束就去送水，说不定谢寻会稍微觉察到自己的喜欢呢。
　　安绵绵甜蜜又害羞地想着，如果谢寻也喜欢他——
　　那他一定会超级开心的！
　　……
　　祁琛在食堂吃完早餐，提前到了教室。
　　趁着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看向直播面板，瞥到虐渣值正忽上忽下地移动，问了句：“虐渣值还能减少吗？”
　　818说：“可以的，虐渣值和渣受的情绪、所处状态息息相关。”
　　见祁琛不说话，818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在脱离世界的时候虐渣值达到60就行啦。”
　　祁琛“嗯”了声，视线扫到面板底部几个闪闪发亮的图标上。
　　【主播快去开商城，我们等了好久啦。】
　　【嘿嘿嘿又到了爷最爱的环节了。】
　　最爱的环节？
　　看到这几个字，祁琛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播系统十分智能，可以根据人的想法控制屏幕。
　　他的目光在“购物袋”图标上停了片刻，随即弹出商城的面板。
　　入眼便是琳琅满目的卡牌，规整地陈列在一行行虚拟柜台上。
　　卡牌正面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图样，包括衣服、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交通工具。
　　奇怪的是这些卡牌下面没有标注价格，也没有任何可以购买的按键。
　　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瞬间达到顶峰。
　　818立刻从空中浮现，它开心地转了个圈：“欢迎主播来到初级商城！”


第5章 
　　“初级商城内有生活区、武器区、功能区以及其他区，包含有D、E、F等级所有的卡牌。”
　　“卡牌无法通过积分购买，只能通过任务奖励或在商城内以抽卡方式获得。”
　　“100积分可以兑换一张低级抽奖券，”818激动地说，“我们先来兑换一张，看看能抽出什么吧！”
　　万年非酋祁琛：“……”
　　直到这个时候，直播间终于向他展示出黑暗面的一角。
　　818的语气满是期待和激动，祁琛犹豫了一会，还是按照它的意思，兑换了一张。
　　“商城首页抽卡得到的卡牌不限种类，在不同分区抽卡得到的是对应的卡牌种类，”818说，“例如在生活区抽卡只能得到生活区的卡牌。”
　　“新人的话建议在功能区……”
　　它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宿主格外淡定地点开了武器区，然后点击抽卡，两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武器器器……818瞪大眼睛，宿主这么猛的吗？可是在这种新手世界里哪用得着武器？
　　哦不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好像还真能用得上？
　　屏幕的画面变换，从琳琅满目的商品变成一片漆黑，最上方缓缓亮起一颗耀眼的星星，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紧接着，无数个光点接连亮起，汇聚成整片银河。
　　有一颗星星从银河中掉落出来。
　　一片白光过后，屏幕中央出现一张武器卡牌
　　——锅铲
　　【备注：无论炒菜还是打人，它都非常有用哦！】
　　祁琛：“……”
　　直播间观众：“……”
　　【哈哈哈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新人一百积分换一个锅铲，这个是真的有点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懂在武器区拿到锅铲的含金量】
　　【无论炒菜还是打人，它都非常有用哦！（阴阳怪气型）】
　　【真的，我开始怜爱主播了】
　　祁琛沉默了一会，然后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点了关闭。
　　大家都是第一次在武器区见到能用来炒菜的东西，抽卡效果简直拉满，带动在线人数一下涨了大几十。
　　“商城之后是卡牌区，这里存放着你所有的卡牌，刚刚抽到的‘锅铲’已经放进去啦。”
　　祁琛直接跳过‘卡牌’点开后面的‘信息’。
　　818尽职尽责地讲解：“在这里可以查看观众给你发来的私信，你也可以回复与观众互动。收到信息会有提示音，如果不想要提示音，可以在设置里把状态改成免打扰哦。”
　　祁琛刚开播没多久，还没人给他发过消息，里面空空如也，同样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是‘设置’，这里有两个板块，一是记录着你的个人信息，二是直播间相关信息，用来调整直播间的声音、光线和昵称等。”
　　界面最上方是他原世界的证件照头像，下面记录着简短的个人信息。
　　个人信息：
　　姓名：祁琛
　　年龄：20岁
　　身高：186cm
　　体重：65kg
　　出生星球：蓝星
　　照片里的青年穿着学院服，面容白皙，清冷俊美，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平静澄澈，透着淡淡的疏离，却莫名地勾人。
　　五官好看得有些过分，整张脸挑不出一点毛病。
　　弹幕蓦地空了一瞬。
　　刚才因为抽卡效果爆出的满屏‘哈哈哈哈’也都消失不见。
　　过了大概几秒，才有人慢慢回过神，随后弹幕数量飞速增长。
　　【我去……】
　　【妈耶我建模都不敢用这么牛逼的脸】
　　【这种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啊啊啊啊啊这是哪个系统绑定的！重重有赏！赏！！】
　　【妈妈我遇到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咳咳，本人在此郑重宣布，主播现在是我的老婆，我们已经结婚啦！谢谢，谢谢大家（优雅鞠躬）】
　　自从他那张照片露了出来后，在线人数眨眼间就跳到了两百多，还有继续往上涨的趋势。
　　【用户“啊七八Q”送出一个[星系]。我说的，主播你脸在江山在（双手合十）】
　　随着这个弹幕发出，直播面板上有了新的特效，顶部一片漆黑中慢慢浮现绚丽的星系，无数个星星如同雨滴般划过屏幕，像是带来了一场流星雨。
　　【恭喜直播间累计获得打赏一百钻石，奖励10积分。】
　　【恭喜直播间累计获得打赏五百钻石，奖励50积分。】
　　【恭喜直播间累计获得打赏一千钻石，奖励100积分。】
　　818在他脑海里说明：“一个[星系]价值一千钻石，和积分的兑换比例是1:1.”
　　祁琛看到飞速增长的数据和打赏，略微疑惑地扫了眼自己的照片。
　　按照他自己的眼光，这张脸能看，也挺顺眼，但应该没他们说的这么夸张吧。
　　没再管这些，他点开直播信息。
　　直播信息（开放）：
　　昵称：暂无
　　积分：210
　　打赏：1000钻石
　　背包：锅铲x1
　　世界等级：F
　　818指着直播信息里“昵称”那一栏：“给自己起一个对外的昵称吧。”
　　祁琛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名废，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干脆手滚键盘随便提交了一个。
　　然后
　　——昵称已存在。
　　祁琛：“……”
　　他连续滚了几次，都是昵称已存在。
　　身旁有同学经过，有气无力地控诉：“早八啊早八，我和早八之间只能活一个。”
　　“撑住，今天都周四了，周六周日好好睡个懒觉。”
　　祁琛眉心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试着在键盘上打出“星期七”。
　　提交。
　　——昵称已通过！
　　昵称那一栏原本的“暂无”被“星期七”所取代。
　　祁琛松了一口气，恰巧上课铃声响起。
　　他收回视线，打开书籍开始学习。
　　上完一天的课，下午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安绵绵发来的信息：
　　【我要去A大，你来学校门口接我吧。】
　　安绵绵来A大玩的次数不少，但大门需要刷校园卡才能进，每次都是林淮安大老远跑到门口、或者直接跑到家里把人接过来。
　　祁琛扫了眼直播面板。
　　果不其然，系统下发了新的任务。
　　【任务二：请在一小时内将安绵绵接入A大校园内，完成该任务后可获得5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积分。】
　　他对系统任务有了个大致了解。
　　任务并不是随意下发的，而是有一定的触发条件。
　　如果他现在不按照原剧情走，人设值会大量降低，这时候系统就会跳出来限制他的行动。
　　任务非强制性，主播可以自主权衡利弊后选择做与不做。
　　要不然也不会有未完成扣除积分的选择了。
　　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一个提醒。
　　但祁琛没理由和系统对着干，按照他这个非酋的体质，多攒点积分抽卡，为以后的世界做准备还是挺有必要的。
　　祁琛在微信上回了一个“嗯”。
　　安绵绵让林淮安做事的时候都会提前告诉他，让他先到地方等着。
　　然后开始化妆打扮，等收拾好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就像之前，林淮安日常要等他半个小时以上。
　　祁琛没有立刻赶过去，而是先回了趟宿舍，放下重重的书包，又去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
　　他晚餐刚吃一半，安绵绵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祁琛瞥了眼，没接。
　　安绵绵见他不接后开始信息轰炸，从接连不断的信息上一下就能看到他的焦急不满。
　　安绵绵最后一句破防道：【你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就找别人接我了。】
　　祁琛吃完晚餐走出食堂，看着这，给他回了句语音：“在路上。”
　　安绵绵一个通话又打了过来。
　　祁琛把音量调到最小，接通。
　　“我都在这等了你十几分钟了！”安绵绵尖锐不满的声音冲击着耳膜，“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啊？”
　　“十几分钟，外面还这么冷，你知道等人有多难受吗？”
　　为了能早点见到谢寻，他特地提前化好妆收拾好东西赶到这。
　　却没想到林淮安竟然还能让他等着。
　　脑海里从来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平常只有林淮安等他的份。
　　这种反差让安绵绵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眼眶红红的，想哭又怕把美美的妆弄花，只能强忍着泪意，委屈极了：“哥，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刚从图书馆回来，”祁琛随便敷衍道，“没看到信息。”
　　安绵绵对这个借口十分不满：“难道在你眼里，学习比我还重要吗？”
　　祁琛：“嗯。”
　　安绵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在这里，主角受真的好自信啊】
　　【看到主角受生气吃瘪我就满足了，这是本打工人辛苦劳累后该看的（双手合十）】
　　【知道等人难受，他之前让林淮安等了这么多次怎么不说，双标狗一个】
　　安绵绵深吸一口气，挂断电话，知道林淮安还在耍小脾气。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他长得好看性格又讨人喜欢。
　　就林淮安每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毫无形象。杨慧不喜欢他也不给他生活费不就是他自己作的吗。
　　甚至林淮安之前还向自己表白过，他瞎了眼才会同意。
　　安绵绵正自我缓解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绵绵？”
　　他回头看过去。
　　宁浩轩手里拎着几瓶冷饮，有些惊喜地看着安绵绵：“我就知道今天谢寻的篮球赛你肯定会来看，怎么在这等着啊？”
　　听到这，安绵绵一身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之处，眼里泪光一闪，像是一朵漂泊无依无靠的小白花：“我让我哥来接我进去的，但他一直不来，就让我在这等着。”
　　他说着像是被冻得发抖似的抱了下手臂。
　　宁浩轩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热乎乎的牛奶塞到他怀里：“专门给你买的，先拿着捂捂手，别冻着了。”
　　安绵绵吸吸鼻子：“他是不是讨厌我故意把我扔在这啊。”
　　宁浩轩拧眉想了一下：“不是吧，他可能有事在忙。”
　　没听到预想的答案，安绵绵不解地看他一眼。
　　什么情况，这时候宁浩轩不应该顺着他的话谴责吐槽吗？
　　宁浩轩的视线已经往他身后看了过去，挥了下手说：“在这！”
　　安绵绵转身，却没看到认识的人：“你在和谁打招呼呀？”
　　目光忽然扫到一个气质和脸都很绝的大帅哥，安绵绵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注意到那个帅哥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
　　安绵绵害羞地回过头。
　　哎呀怎么到哪都有人看他，他长得就这么吸引人嘛。
　　虽然那个人很帅，但是他已经喜欢上谢寻了，不能再答应别人的表白。
　　一抬眼，却发现宁浩轩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
　　安绵绵懵懂地问：“怎么了？”
　　直到祁琛走到两人身边，宁浩轩指着他说：“这你哥啊，你不会没认出来吧。”
　　安绵绵愣了片刻，动作有些顿地转头，看向刚刚才和他对视的帅哥。
　　刚才只觉得他很帅，却没注意到细节。
　　现在离近一些，他才从这张能让无数人春心萌动的脸上看到林淮安的特征。
　　遮住眼睛的刘海被剪短了很多，露出俊朗的五官，独特和令人瞩目的气质也没了阻碍，就这么直白又直击人心地展现出来。
　　如果不是宁浩轩说，安绵绵不会把他和林淮安认成一个人。
　　“哥……？”安绵绵怔怔地问，“你怎么剪头发了？”
　　这句话问出后，面板上的人设值哐一下降了一截。
　　祁琛说：“妈让剪的。”
　　原来是杨慧的要求，安绵绵明白过来，掉下的人设值又回到原点。
　　宁浩轩把安绵绵斜挎的小包接过来挂在身上，催了声：“我们走吧，他们比赛都开始了。”
　　安绵绵猝然回过神，有些恍惚地跟着两人离开。
　　等他跨过校门的时候，祁琛瞥了眼直播面板。
　　【任务二已完成，恭喜您获得50积分。】
　　篮球场就在宿舍楼旁边，祁琛顺道和他们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安绵绵软软地说着什么，哥哥哥哥地叫，唇边带着可爱的梨涡。
　　宁浩轩有问必答，两人聊得十分愉快。
　　等走到篮球场，祁琛刚准备拐回宿舍。
　　却没想到被宁浩轩这个自来熟一把拉了进去：“来都来了，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呗。”


第6章 
　　祁琛沉默地看了眼宁浩轩扯他袖子的那只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拂他的面子。
　　他们进来的时候比赛刚开始没多久。
　　祁琛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整个篮球场上最亮眼的人。
　　谢寻站在三分线外，面前严严实实堵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机械学院的学生。
　　他弯腰运着球，快速扫了眼其他队友的位置，却发现一个两个都被牵制着。
　　他便没再往前冲了，带着球向右晃了一下，对面的人立刻跟着他的动作伸手。
　　谢寻手腕轻轻一转，抬起，篮球从左侧投出。
　　两秒后，篮球正正落入框内。
　　操场登时传来响破天际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谢寻牛逼！”
　　“好帅好帅好帅！”
　　宁浩轩和安绵绵早就跑到了前排视野绝佳的位置去了。
　　祁琛按了按耳膜，没凑得太近，独自一人走到了篮球场的角落。
　　他长得高，离远一些也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谢寻投完三分球后和队友击了个掌。
　　中间还有时间回过头，看了眼激动得脸红彤彤的安绵绵，然后朝他露出个干净明媚的笑。
　　又引来围观观众的一阵尖叫。
　　安绵绵低着头脸红得要死，心脏也“砰砰砰”跳得很快。
　　安绵绵自从第一次见到谢寻后，就对他一见钟情。
　　但他爱在心口难开，从不开口说喜欢，结束球赛后送水是他能做的最大程度的示意了。
　　后来还是谢寻察觉到他的心思，逐渐被这个可爱、容易害羞的小蛋糕所吸引。
　　在他们一起爬山遇到危险时，谢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对安绵绵的喜欢，开启了漫漫追妻之路，对人宠溺得过分。
　　等两人确定关系后，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每天都腻腻歪歪的。
　　谢寻恨不得把安绵绵是他老婆的事情昭告天下。
　　身边的人每天都会被喂满嘴的狗粮，却敢怒不敢言，顺利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现在他们还处于安绵绵的单方面暗恋阶段，谢寻也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思。
　　【虽然很不想承认，主角攻还真挺帅】
　　【看过其他主播玩这个世界，后期他对安绵绵是真好啊，人被我拉入黑名单出不来了，再帅也不行】
　　【我的心已经给琪琪了，谁来都无法动摇（冷酷）】
　　其他主播玩这个世界？
　　祁琛问818：“这个世界的剧本是通用的吗？”
　　“大部分读者觉得不满的剧情直播间都会收录进来，目前共有13712个世界。”818说，“但公司签约的主播数量远远高于此，所以存在故事背景重复的事件。”
　　“我们也会根据不同主播各自的表现进行打分，评级。世界结束时，最终结果排名越靠前，得到的奖励也会越多哦。”
　　祁琛“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放松地看着球赛。
　　他之前也喜欢打篮球，初中还加入了校队，不过后来生活太忙，连训练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就直接退掉了。
　　现在有了新的生活，祁琛不介意花点时间放松一下。
　　天色渐浓了下来，操场上的人不减反增，等到最后一场比赛时，周围的人几乎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经济学院的男生无论体力还是水平确实稍弱于理工科的学生，但谢寻这个变态靠一己之力带动全队，强势地拉高分数。
　　最后经济学院以83:75的比分赢了比赛。
　　操场上一些人兴奋地喊着“谢寻”的名字，还有些女生害羞地围在旁边，手里握着瓶水蠢蠢欲动。
　　等比赛一结束，离得最近的安绵绵就迫不及待地从宁浩轩那里拿过一瓶水，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到人身边。
　　他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红着脸把水递给谢寻，声音软软的：“给你。”
　　谢寻刚接过其他兄弟递来的水，拧开瓶盖朝安绵绵示意了一下：“谢了，我有。”
　　安绵绵预想过很多种场景，但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被拒绝的这一幕。
　　他看着谢寻手里的矿泉水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里闪着很浅的泪花。
　　看完了比赛，祁琛正准备离开篮球场，忽然听到818高兴地呐喊：“涨了涨了！”
　　他一抬眼，看到直播面板上的虐渣值从7直接翻倍到了14.
　　【虐渣值突破10！奖励100积分。】
　　祁琛看向谢寻的位置，然后找了半天才注意到他身边缩着脑袋的安绵绵。
　　他很快和小说里的剧情对上号。
　　这里谢寻觉察到安绵绵的失落，有些微妙地注意到了他的心思。
　　虽然没彻底明白，但他不忍心看安绵绵伤心的样子。
　　毕竟谁会在这么可爱的主角受委屈时无动于衷呢？
　　然后当着一众人的面，弯下腰耐心地哄他。
　　这时候人本来就多得要命，有人把这一幕录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上。
　　不少人嗑生嗑死，两人一度成为A大年度最火cp.
　　不仅推动了他们俩的感情发展，还顺带着让安绵绵的人气也涨了一波，接了一个新的综艺。
　　爱情事业双丰收。
　　祁琛正回忆着小说剧情，忽然看到谢寻没去安慰安绵绵，却蓦地抬了下眼。
　　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
　　谢寻的眼尾挑了下，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人身高腿长，淌过篮球场并不明亮的光，几步走到了他身旁。
　　祁琛：“……”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铁栅栏，确定这里只杵着他一个人。
　　“你剪头发了？”谢寻微微弯腰，好奇地看着他。
　　对于谢寻的问句，祁琛不是很想回他。
　　但谢寻大概有点厚脸皮的天赋，别人不搭理他他也能自顾自地把话给聊下去，笑着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祁琛觉得这句话要是再不解释，按照谢寻的自恋程度，可能真以为自己是专门来看他的。
　　毕竟林淮安的人设就是除了数学什么都不感兴趣。
　　出现在篮球场这种地方的确可以用“别有所图”来描述。
　　“看球赛。”祁琛淡淡道。
　　谢寻“哦”了声。
　　“……”祁琛说，“只是来看球赛。”
　　谢寻挑了下眉：“我也没说不是。”
　　祁琛：“……”
　　拳头硬了。
　　这人说话真的挺找打。
　　谢寻说完，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咫尺，对方身上没有刚打完球的汗臭味，动作之下反而带着夜里吹来微凉的风。
　　祁琛身体紧绷了一瞬，对于这样的靠近有些不适应。
　　他还没来得及把拳头招呼到这人身上，谢寻就侧过身弯下腰，手指勾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退了回去。
　　“真巧，”谢寻脸上的笑容很晃眼，“你正好在我的背包旁边站着。”
　　祁琛：“……”
　　大意了，他真的是大意了。
　　谢寻从包里翻出几片药贴递给他：“你的。”
　　祁琛没反应过来状况。
　　谢寻：“手腕不疼？”
　　祁琛今天一天身体都在难受，各个部位传来的不适都被他忽略掉。
　　经谢寻这么一提，他才注意到手腕处针扎似的疼，还有密密麻麻的痒。
　　低头看了眼，皮肤上挂着几道明显的红痕。
　　谢寻又往前走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把药贴放在了他的口袋里：“昨天让你等我也不等，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好无情啊你。”
　　其实谢寻昨天就想把人带医院检查一遍。
　　林淮安文文弱弱，看着就不像能打架的样子。当时的灯光很暗，对面那几个人下手又挺重，万一不小心被刀划伤问题就大了。
　　但对方明显抗拒他，谢寻就只好去买了些药贴。
　　结果没想到买完回来人跑了。
　　口袋里传来沉甸甸的重量。
　　祁琛回过神：“谢谢。”
　　“不客气。”
　　昨天帮对方打架的人情还完了，这次应该没什么事了，祁琛再次准备离开……
　　“林淮安，”谢寻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他的名字，晃了晃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介意加个微信吗？”


第7章 
　　【？？】
　　【这个发展好奇怪啊，翻了翻小说，这个时候主角攻不是应该在安慰主角受吗？】
　　【也不奇怪吧，琪琪之前帮了谢寻，对方想交朋友要个微信很正常啊】
　　【谁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安绵绵快碎了】
　　祁琛眼眸低了一下，看向谢寻的手机界面。
　　随后他抬眼，声音平静：“抱歉，我们以后应该没有需要交流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祁琛从他身旁离开。
　　谢寻握着手机的手无声紧了紧，片刻后，他轻哂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祁琛的背影。
　　等回到宿舍，直播面板上标注的虐渣值已经上涨到了18.
　　【只是谢寻的一次不回应，就直接能涨这么多。】
　　【怪不得之前那么多主播都上赶着去勾引谢寻，风险大利益也大啊】
　　【不过琪琪你千万别有这方面的心思，那些人没一个成功的】
　　祁琛这才注意到某个称呼：“琪琪是谁？”
　　818：“你呀。”
　　？谁？？？
　　弹幕瞬间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天了！琪琪终于发现这个称呼了！】
　　【主播表情瞬间凝固】
　　818调出之前的弹幕记录，告状似的：“这是他们趁你上课学习的时候偷偷讨论的结果。”
　　就在早上他刚确定好昵称后，弹幕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要怎么称呼他，非要找一个读着亲切又顺口的。
　　但大概是文化差异的原因，他们不太懂“星期七”的意思，只知道系统提示的读音是“Xing Qiqi”。
　　然后光速把和他昵称后两位同音的“琪琪”投到了高票胜出。
　　祁琛沉默几秒。
　　打开个人信息，铺着一张脸点下改昵称的按钮。
　　“您的积分不够，还差19730积分。”
　　悬着的心终于亖了。
　　他看向弹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祁琛真的感觉这个称呼不适合自己，但也知道观众就是观众，不需要别人指导来做事。
　　简而言之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他们喜欢就好。
　　视线往下，人设值正处于84的位置。
　　下午他故意晾了会安绵绵，这期间人设值一直在降低，现在也没升回来。
　　他来到这世界之后做出了很多反常的行为，例如揍了顿冯景，帮谢寻打了一架，以及在宁浩轩他们面前表现的异常。
　　但当时人设值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祁琛问：“人设值的影响因素是什么？”
　　818立刻跳出来解答：“因素有二，一是对方对原主的熟悉程度，二是对方在小说中的重要程度。”
　　对他越熟悉的人越能感受到他的变化，越重要的人在小说里占的份量越重，也更能影响这个世界的进展。
　　安绵绵从小和原主一起长大，也是这本书里最重要的主角受。所以在安绵绵面前展现出的不对很容易降低人设值。
　　了解完想知道的信息，祁琛又在宿舍学了会习，然后早早入睡。
　　第二天他一如既往地早起，到教室后按照林淮安往常的习惯，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没过多久他那两个室友就到了这，在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坐着。
　　等上课铃响起，最后一位室友宁浩轩才姗姗来迟。
　　他手里拎着早餐，做贼似的从后门溜进来。
　　趁着老师回头板书的时候，弓着腰往前走。
　　余光忽然瞥到角落里的林淮安，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大概是昨晚成功把人拉到篮球场，林淮安似乎还挺喜欢看球赛，宁浩轩对他萌生了一种这人挺好说话、也挺好相处的感觉。
　　祁琛正看着书，身边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随后一个大高个哐当一下在他身边坐下了。
　　祁琛：“……”
　　他不解地看向宁浩轩。
　　宁浩轩也很震惊地看着他：“你竟然还会上课？”
　　“？”祁琛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这种印象，明明林淮安平常还挺乖的，从来不会违规。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存在感太低，来了也没人注意到。
　　“嗐，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宁浩轩把包放在兜里，伸手比划几下，“那种不听课不学习就能考高分的变态。”
　　“确实不怎么听课，但不学习你觉得可能吗？”
　　宁浩轩想了一下：“也是也是。”
　　然后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个蛋糕，偷偷啃起来。
　　这人啃完早餐，又支着个平板，戴上耳机开始看篮球赛。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好奇地落在祁琛正在看的书上，一下被满页的英文和数学公式糊了脸。
　　宁浩轩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因为他发现上面的公式和符号……他连见都没见过。
　　看不懂他觉得正常，毕竟他不会的多了去了。但连见都没见过，就说明他俩已经不在一个级别了。
　　“你这看的是什么啊？”宁浩轩扭着脑袋问。
　　祁琛说：“黎曼几何的知识。”
　　宁浩轩大惊：“我们有这门课吗？我漏了什么？！我的学分还有吗？”
　　“一般会在研究生阶段开设。”祁琛多解释了一句。
　　宁浩轩瞬间松了口气，随后又涌上一股羡慕和心酸。
　　他当年也是打败了千军万马考上的A大，信心满满地报了自己最擅长也最喜欢的数学。
　　然后一进来就被一群竞赛生虐得体无完肤，信心被打击得七零八碎。
　　他好好学能应付考试，不至于挂科，但在别人九十七八和满分的试卷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数学和其他专业不太一样，如果说生化环材之类的专业是天坑，那数学可以称得上是深渊。
　　大部分普通人在渊底呆着，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天上飞。
　　林淮安就是在天上飞的那个。
　　祁琛问：“你感兴趣？要看吗？”
　　宁浩轩苦笑一声：“我连现在上课的东西都搞不懂，你这给我十个脑袋都看不明白。”
　　祁琛瞥了眼桌上还在播放的球赛。
　　宁浩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听不懂嘛。我这智商上来就是被你们这群天才虐菜的，反正也学不出来什么东西，还不如直接摆。”
　　他家里不缺钱，又有A大的学历，不愁找不到好工作，大学几年混混就过去了。
　　祁琛眼睫眨了下，他瞬间就明白了宁浩轩的想法。
　　收回视线，他继续看着书，不急不缓地开口：“如果你做事只以结果为导向，那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因为每个人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死亡。”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咬字清楚，像是流水潺潺而过，音色悦耳带着些磁性，格外好听。
　　宁浩轩愣了会神。
　　祁琛说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在他脑海里砸了一下又一下，把过往的那些纠结、不堪和担忧通通砸开，露出一条坦荡荡的征途来。
　　他不愿意好好学习，其实也是在逃避，害怕自己拿不到好成绩，害怕自己的努力在天才面前不值一提。
　　太看重结果，反而忽视了数学本身带给他的乐趣。
　　宁浩轩笑了一声，他没想到林淮安平常看着冷冷清清的，谁都不搭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却没想到还会安慰开导别人。
　　他大着胆子往人身上凑了点，十分真诚地问：“大一下的课程没怎么学，我现在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祁琛抬眸看了眼老师讲的内容，是概率论。
　　这个不需要什么基础，他问：“课本带了吗？”
　　“带了带了。”宁浩轩立刻把书拿出来，狗腿似的献给祁琛。
　　课本崭新得要命，看样子是从买回来之后一点没碰过。
　　祁琛把书推回去：“不是给我，你自己看。”
　　宁浩轩有点懵，把书放在桌子上，看向祁琛。
　　“……”
　　祁琛无奈地看了眼时间，仿佛妈妈带幼儿园的小孩，一字一句地嘱咐道：“现在离第一节下课还有三十分钟，打开第一页，能看多少算多少。”
　　宁浩轩立刻照做。
　　概率论的知识不难，宁浩轩既然能考上A大，智商完全够用。
　　他往桌子上一趴，一声不吭地看起来。
　　大概是不用在意结果，外加知识点简单，宁浩轩没什么压力，看得很放松。
　　中间有个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这人也没起来，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个，目光一点点地移动，书页“哗哗”地翻。
　　等最后下课铃声响起，祁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宁浩轩这才回过神，表情有些呆，眼睛却格外得亮。
　　祁琛垂眸瞥了眼书：“看了不少，还不错。”
　　宁浩轩刚才学得太认真没注意到，现在伸手翻了翻，看过的厚度要有整本书的五分之一。
　　他自己都震惊了。
　　“大神！”宁浩轩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称呼，他猛地扑过来，激动地握着祁琛的手，“我大部分还都看懂了！”
　　他好像又找到了之前学数学时做出难题的快乐与感动。
　　虽然以后大概率不会在数学这条路上走下去，但此时此刻的快乐却是真实存在的。
　　说不定在很久很久以后，等他回忆起现在的时光也会感慨万千。
　　一时间，他对林淮安的感觉无法描述。
　　贵人，这是生命的贵人！
　　正值下课，路过的几个人被宁浩轩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找宁浩轩一起回宿舍的室友看到他一副认爹的模样也懵住了。
　　这俩人前天关系还挺差的吧。
　　短短两天，中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宁浩轩有种随时要给人跪下的冲动？
　　祁琛面色不变地抽出手。
　　他的手很白，宁浩轩握得太用力，皮肤红了大片。
　　宁浩轩心里一惊，摸着他的手吹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室友：“……”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一言难尽地问：“宁哥，你回宿舍吗？”
　　宁浩轩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俩室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扭头看向祁琛：“大神，你回宿舍吗？”
　　“不回，”祁琛收拾好书包起身，“我去图书……”
　　“好！”宁浩轩斗志满满，“我也去图书馆！”
　　室友：“？”
　　怎么个回事？变性了？开始卷起来了？？
　　不是，说好大家一起摆的，你怎么能卷我们呢？
　　最后，室友四个人一起在图书馆学了一上午。
　　【琪琪这拖家带口的】
　　【要我说就不应该管他们，谁还记得刚开始见面时宁浩轩的态度】
　　【话是这么说……】
　　观众看了眼风一般到茶房给祁琛接水的宁浩轩、趁着宁浩轩不在赶紧霸占他的位置诚惶诚恐找祁琛问题的室友A孟文哲、还有一个观摩了下祁琛的笔记瞬间把他尊称为神大肆夸赞的室友B程默。
　　【就是，谁不想要几个迷弟呢？】
　　几个人走出图书馆去吃饭的时候。
　　脑子是充实的、精神是饱满的、灵魂是升华的。
　　大概是用了不少脑细胞，他们仨盘里堆了满满的饭菜和肉。
　　只有祁琛自己盘子里放着几片寡淡如水的菜叶子。
　　一是他吃饭胃口不大，也不挑食，能填肚子就行。
　　二是……没钱。
　　饭卡里的钱够他勉勉强强吃半个月，账户里还有几十万的贷款等着还。
　　宁浩轩看着他的盘子，问：“大神你就吃这么点，能吃饱吗？”
　　祁琛：“还行。”
　　“你们家都这样吗？绵绵的饭量也很小，跟兔子似的。”
　　宁浩轩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一下，他瞥了眼看到是安绵绵发来的。
　　“这么巧，绵绵给我发信息了。”
　　他说着拿起手机回消息。
　　其他两位室友正闷着头干饭，听到这抬头看向他：“发什么了？”
　　宁浩轩一边打字一边说：“喊我出去玩。”
　　“太好了，”孟文哲说，“正好下午你给我们腾空，我坐大神旁边，有好多问题想问。”
　　他们下午没课，想着继续去图书馆学习，又因为来回背书包麻烦，所以中午走的时候就把书放在那，留了几个位置。
　　宁浩轩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我的位置能被你抢了？”
　　他耀武扬威似的把手机屏幕在室友面前晃了晃，挑眉得意道：“我已经拒绝了。”
　　“不是吧，”程默震惊，“你竟然连绵绵的邀请都拒绝了？”
　　连祁琛也抬眸看了他一眼。
　　之前安绵绵每次找宁浩轩的时候，这人二话不说就跑到了人跟前，一口一个绵绵的，像个活力四射的沸羊羊。
　　宁浩轩迎着几个人诧异的眼神，放下手机，昂首挺胸，头顶仿佛沐浴着圣光。
　　他骄傲地想
　　——我可真他妈的爱学习啊。
　　但他没得意太久。
　　因为没谈妥，安绵绵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像是催命的序曲。
　　孟文哲笑笑：“接啊。”
　　程默饭都不吃了，擦了擦嘴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


第8章 
　　宁浩轩眉心无声跳了下。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两位幸灾乐祸的室友，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绵绵，怎么了？”
　　“心情不好？谁惹你不开心了？”
　　俩人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宁浩轩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软下声音：“好好好，今天陪你玩、陪你玩。”
　　他们离得近，几人依稀从手机里听出一句软软的：“浩轩哥哥你真好。”
　　电话刚挂，孟文哲掐着嗓子模仿：“浩轩哥哥你真好～”
　　程默：“呕。”
　　孟文哲捏起了兰花指：“浩轩哥哥去玩了，图书馆的位置给我嘛，人家也想坐在大神旁边呢。”
　　程默：“呕。”
　　孟文哲：“可以嘛哥哥～”
　　程默：“呕——”
　　宁浩轩翻了几个白眼，强忍住上手打人的冲动：“给你个屁。”
　　“不是吧阿Sir，你人都不在了，我把你书一扔，不想坐哪就坐哪。”孟文哲说，“出去玩和霸占位置，你选一个吧。”
　　作为一个全都要的成年人，宁浩轩拿起手机开始摇人：“你等着。”
　　下午两点，图书馆。
　　谢寻坐在宁浩轩的位置上，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祁琛看着面前这位昨晚刚说过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差点转头就走。
　　孟文哲委屈极了：“寻哥，你竟然帮宁浩轩那个祸害占位置？”
　　谢寻转身把桌子上的几杯奶茶递过去：“正好今天下午没课，图书馆也没别的位置了。”
　　孟文哲的怨念瞬间被一杯奶茶给堵了回去，他大方道：“啊没事没事，你就坐这。”
　　没办法，他们这种善良又愚蠢的大学生就是会被一杯奶茶收买。
　　祁琛往周围看了眼，图书馆现在人还不多，但基本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书，确实没什么空位置。
　　他没再说什么，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
　　谢寻把奶茶给他。
　　“谢谢，”祁琛拒绝道，“我不喝。”
　　谢寻：“不喜欢吗？”
　　祁琛敷衍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谢寻拿起他那鼓鼓当当的包，捣鼓着从里面掏出一瓶饮料：“可乐呢？”
　　祁琛：“不喝。”
　　谢寻试探着又拿出一瓶。
　　“果汁？补充维生素。”
　　祁琛：“。”
　　“旺仔？补充蛋白质。”
　　祁琛：“。。”
　　“六个核桃？”这次谢寻顿了顿才说，“补脑子。”
　　祁琛：“。。。”
　　这人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摆摊的？
　　眼见着他跟个哆啦A梦似的还要继续从包里往外拿，祁琛连忙按住他的手：“你消停会吧。”
　　两人的手接触的刹那，柔软的触感透过皮肤，顺着神经末梢一路向上。
　　谢寻眼皮蓦地一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祁琛就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两位室友惊了一下：“寻哥，你怎么带这么多喝的。”
　　“这不是怕被赶走，”谢寻的目光慢慢转到祁琛身上，“特地带一大包来讨好人。”
　　“……”祁琛忍住要打人的冲动，“学你的习。”
　　谢寻立刻喜笑颜开：“好的。”
　　祁琛书还没翻开，旁边的谢寻凑过来低声问：“我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最近要准备数学竞赛，里面的题都好难啊。”
　　如果不是祁琛看过小说剧情，知道谢寻的实力，对上这副格外真诚的表情，他可能就信了。
　　“不能。”祁琛冷酷道。
　　谢寻失落地低下眼，不说话了。
　　祁琛以为他终于消停，然后就看到桌子上慢慢滚来了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豪华的包装上贴了个便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解渴^-^
　　祁琛这次没说什么，把矿泉水放在了书边。
　　弹幕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主角攻是不是在蓄意接近我们琪琪？】
　　【但是为什么啊，他们不才见了两面吗】
　　【感觉谢寻性格就这样吧，他对谁都很好，特别是对有才能的人，林淮安可是数学系第一，他不也给其他两位室友买了奶茶。】
　　【而且林淮安还是安绵绵的哥哥，想靠近主播和他成为朋友太正常了】
　　【嗷嗷嗷我想起来了！小说里这时候他和安绵绵的感情是不是开始有点苗头了，所以为了以后的幸福，先和娘家人打好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
　　【可惜了，他们现在关系再好，等谢寻知道林淮安喜欢安绵绵之后，还是会闹掰】
　　开始学习前闹腾了一会，两位室友还滋滋地吸着奶茶，没过多久，几个人的注意力都慢慢沉浸在了书里。
　　时间静谧地流逝着。
　　祁琛看完书里一个章节，准备喝口水休息两分钟。
　　眸光一抬，看到立在书前的矿泉水，他动作顿了下。
　　如果把这瓶水扔了，谢寻会不会气得当场就走。
　　但谢寻目前还没做出什么让他特别讨厌的事情，他好像也不至于几次三番拂人面子。
　　祁琛悄悄转了转视线，看向身旁的人。
　　谢寻性格吊儿郎当，平常没个正形，但真学起来后倒意外地有些认真，一张张的习题被他过得飞快，草稿纸也乱七八糟的写满了几页。
　　祁琛收回目光，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等他准备继续学习时，一个纸团忽然飞了过来，精准地落到了书页的夹缝中。
　　祁琛扭头，看到谢寻正侧着身，另一只手懒懒地支着下巴，朝他眨了眨眼。
　　祁琛低下视线，打开纸团：
　　想问道题，真不会QvQ
　　下面是谢寻手抄的一道题目。
　　祁琛在他自己的世界上的也是A大，计算机专业。
　　虽然不是数学，但对数学知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外加被传入了林淮安的记忆，他现在的数学水平也不算太差。
　　祁琛看着题，很快就有了思路。
　　竞赛题的角度都很刁钻，解法新颖，对于没怎么练习过类似题目的人来说一下还真想不起来。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提示。
　　谢寻一直保持着侧身看向祁琛的动作。
　　握着笔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明显，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纹路。
　　笔尖挑着窗外照来的一抹光，垂眸写题的神情认真又专注。
　　很快，那团纸被扔了回来。
　　祁琛给他写了两个公式提醒，谢寻只看一眼就瞬间明白了这道题的思路。
　　公式的字体好看飘逸，在这张皱巴巴的纸上都显得高雅。
　　谢寻盯着祁琛的字迹看了几秒，这才把自己的解题过程写在试卷上。
　　窗外日光西斜，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打在了几个少年的书桌上。
　　中间室友也问了祁琛几道题，他都一一耐心地给出答案。
　　快到晚餐的时间，纸团再次飞来。
　　谢寻：给我讲了好几道题，你真好，能请你吃顿饭吗^-^
　　祁琛：滚
　　没过多久，一个新的纸团被它的主人用笔推着一路滚到祁琛面前。
　　祁琛：“……”
　　他心想这人要是不问题再讲废话，他就连人带包一块把人从图书馆六楼扔出去。
　　打开。
　　可以告诉我你的微信吗：________
　　谢寻贴心地给他补了条横杠等着他填。
　　下面还跪了一排疯狂求饶的简笔小人。
　　小人手里举着白旗，跪的姿势格外板正，脸上流下两行清泪，神情委屈得不得了。
　　祁琛捏着纸张。
　　片刻后，他偏开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第9章 
　　程默正和一道题斗智斗勇，痛苦地拽着自己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后正准备再去打扰一下大神。
　　一抬头，看到祁琛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
　　夕阳美好地挂在他脸上，映出流畅的脸部线条，眼里带着盈盈笑意。
　　他顿时给呆住了。
　　妈的，这张脸。
　　那抹笑一闪而过，很快，祁琛转了回去，低头在纸上写了什么。
　　……
　　学完一下午的习，几个人顺便在食堂吃了顿晚餐。
　　回到宿舍后孟文哲熟练地打开番剧，对着两个贴在一起的女孩嘿嘿傻笑。
　　程默在峡谷和交界地杀得不亦乐乎，把键盘和鼠标按得劈啪作响。
　　祁琛则打开电脑下载了几个编程软件，准备重新捡起老本行。
　　林淮安有他自己的赚钱方法，但太累了，几份工作周六周末来回跑。
　　他准备辞掉其他几个，只留下家教这份工作，剩下的用给人写代码来补偿。
　　没过多久，宁浩轩就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孟文哲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哥哥回来了~”
　　“滚。”宁浩轩懒得搭理他，忽然看到坐在桌前的祁琛，他愣了下问，“大神你怎么还在这啊？”
　　祁琛从电脑屏幕中移开视线：“？”
　　“不是，”宁浩轩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家今晚不是有家庭聚餐吗？”
　　祁琛回忆了下小说剧情，淡淡点头“嗯”了声。
　　“啊？就……刚刚你妈和绵绵打电话催他回去，还说做了一大桌他喜欢吃的。”宁浩轩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我把他送到家才回来，现在过去挺久了。”
　　他话音刚落，祁琛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妈”。
　　祁琛拿起手机走向阳台，点下接通，迎面而来就是一通声音尖锐的指责：“怎么还不回来？饭都快准备好了，还让我们等你？”
　　他还没来得及放低音量，离得最近的宁浩轩听到了点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的却是和对待安绵绵截然不同的语调。
　　宁浩轩愣了下，当即扭过头。
　　却只看到祁琛面色淡然的侧脸，眼睫微垂着，好像对这样的指责毫无波澜。
　　这通电话很快结束，祁琛回来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电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宁浩轩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犹豫着问：“你不回去吗？”
　　祁琛还没说话，脑海里清楚地传来“叮”的一声，紧接着，直播面板上下发了新的任务：
　　【任务三：在两小时内回到家里，参加家庭聚餐。完成该任务后可获得100积分，未完成扣除200积分。】
　　这是他们家每周都会有的传统，以往林淮安每次都会参加。
　　如果祁琛坚持不回去的话，算是崩了人设。
　　祁琛眸光扫了一眼，面色不变地应道：“等他们快吃完我再回去。”
　　听见他这句话，再联想到刚才杨慧对待他的态度，宁浩轩忽然有点难受。
　　他知道安绵绵和林淮安是兄弟关系，但是姓不一样，之前没多想，还以为一个是跟父姓一个跟母姓。
　　现在看来……难道一个是亲的，一个是养的？
　　那林淮安在家里得受多少委屈啊？
　　他自己内心头脑风暴，脑补了一大堆，直觉林淮安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却崩着身体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只用一副复杂又心疼的目光看着祁琛。
　　祁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等几个软件安装好后测试了一下。
　　手法十分熟练地敲打着键盘：
　　print ('hello world')
　　测试运行成功后，祁琛看了眼手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关上电脑离开。
　　学校距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祁琛坐地铁又转公交，折腾了一阵才到家门口。
　　他们家处在三环以外的小别墅。
　　家里开着一家小公司，有利润但不算大富大贵，更挤不进去上流的圈层，不过相比于普通人还算富裕。
　　走到门口，打开密码锁，刚推开门，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
　　玄关正对着客厅和餐厅，他一眼看到杨慧正给安绵绵夹菜，旁边林淮安的父亲林景面色和蔼地询问着安绵绵最近的情况。
　　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样和谐的一幕却因为他的到来戛然而止。
　　几人听到声音后，往他这边看了眼。
　　祁琛站在门口，像是来到这的客人。
　　杨慧和林景却在看到他的发型后不由得怔了下。
　　之前他们不是没劝过林淮安剪头发，然后被随便应付一下过去了，他们也就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整就一个大放养。
　　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林淮安不修边幅的模样，现在突然换上一个帅气清爽的发型，杨慧和林景反而有些不适应。
　　安绵绵最先出声：“哥，你回来啦。”
　　杨慧放下筷子，依旧没好气道：“家庭聚会都能迟到，下次这么晚就别回来了。”
　　“算了算了，”林景打圆场，“先进来吃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祁琛淡淡道。
　　在他刚进门的时候，任务就标示了完成，他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
　　祁琛说完抬脚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站住，”杨慧见他对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最近怎么这么倔？和你打电话挂断，让你照顾绵绵也不管，就自己一个劲地学数学是吧。这样你还要这个家干什么？”
　　安绵绵说：“他也没有不管我啦，只不过是从租房的地方搬出去而已……”
　　杨慧更气了：“他都搬出去了，还怎么照顾你？”
　　然后转头看向祁琛：“明天周六，赶紧把东西收拾回去，绵绵平常多忙你不知道啊，身为哥哥怎么狠心离开的？”
　　祁琛看她一眼：“要我搬回去？”
　　他的语调随意，眼尾微微挑着，没了头发遮挡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看过来。
　　那道目光里没有杨慧以为的躲闪、怯懦、不安，垂眼看着她的神情像是……不屑。
　　之前在手机里还没这么直观的感觉，现在杨慧被这个认为最听话的孩子当面拒绝，她几乎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后就是难以抑制的冲天怒火。
　　但她还没开口，就听祁琛继续道：“找个保姆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杨慧骤然卡住了壳，对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倒是林景说：“那能一样吗？你们是兄弟，保姆能有你上心？”
　　脑海里再次传来“叮”的一声。
　　【任务四：在二十四小时内搬回小区。完成该任务可获得100积分，未完成扣除200积分。】
　　弹幕快气疯了：
　　【都别拦我，让我去杀了这一家贱人！】
　　【杀杀杀杀杀】
　　【天啊，那句“保姆能有你上心？”给我整懵了，我以为他开口要反驳说自己的孩子怎么是保姆，原来是在说原主比保姆还保姆？】
　　【让亲儿子给养子当保姆，这对父母可真他妈离谱啊】
　　【后面还有更离谱的，我记得林淮安死了之后，他父母和安绵绵说不要因为林淮安伤心，‘一家人’过得很愉快呢。】
　　【怎么办啊不想让琪琪搬回去，可是不完成任务要扣两百积分，好心疼……】
　　818认真地在任务面板上戳着，试图靠意念把任务给消除。
　　任务的发布有一定要求，只会在人设值即将大范围降低的情况下出现作为提醒。
　　人设值……
　　祁琛眼睫眨了下。
　　片刻后，他就像林淮安以往那样，保持着对情感和人际的懵懂迟钝，认地问：“但是为什么昨晚谢寻对我说，不准再让我搬回去？”
　　安绵绵瞬间愣住了：“谢寻？”
　　他紧张地握着筷子，指尖用力到发白：“他、他他说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但他有点生气，”祁琛看了眼小说后面的剧本，一板一眼地对着台词念，“还说让我离你远一点。”
　　这段剧情很快就要发生，他只是提前告诉安绵绵而已，不算骗人。
　　“谢寻，是京城谢家那个谢寻？”林景激动得筷子都握不稳了，他高兴地看向安绵绵，“这怎么回事，你们俩是朋友吗？”
　　如果安绵绵真能和谢寻扯上关系，那他的公司岂不是榜上了大款，就等着一路飞黄腾达？
　　谢寻宣誓主权的话让安绵绵愣了愣，脸蛋迅速红成一个虾壳，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是挺好的朋友。”
　　安绵绵想起昨晚的球赛。
　　他就说谢寻怎么没接他的水，原来是急着跑到林淮安面前警告他……
　　林淮安曾在安绵绵生日上向他表白过，或许是谢寻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
　　然后知道他们还住在一起，吃醋生气不愿意搭理他。
　　自觉意识到真相的安绵绵露出个矜持又害羞的笑。
　　果然，谢寻也是喜欢他的。
　　“所以，”祁琛问，“还要我搬回去吗？”
　　安绵绵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在宿舍就好。”
　　万一林淮安搬回来后让谢寻误会，以为他真的有了男朋友不愿意见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慧不解地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安绵绵正想着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谢寻和林淮安都喜欢自己，谢寻这样是因为吃醋吧。
　　这太挑战父母的接受能力了。
　　林景大手一挥，不甚在意地说：“别管了，谢寻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搬回去就不搬呗，咱们给绵绵找个保姆是一样的道理。”
　　祁琛只是试探一下。
　　任务是为了确保人设值不会大幅度下降而出现的。
　　因为他刚才的说辞，安绵绵和林景都不会要求他搬回小区，在其他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杨慧也不会再反对。
　　按照现在这个情形，如果他执意进行任务，反而会崩人设。
　　但发出去的任务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呢。
　　就在林景刚说完那句话时，面板上的任务行闪了闪。
　　“小区”这俩字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然后慢慢地、仿佛不太情愿般，将原本空缺的位置改成了“宿舍。”
　　【任务四：在二十四小时内搬回宿舍。完成该任务可获得100积分，未完成扣除200积分。】
　　【任务四已完成，恭喜您获得100积分。】
　　祁琛笑了一声。
　　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什么个鬼情况？谁能来告诉我任务怎么就完成了】
　　【阿巴阿巴阿巴什么任务不任务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刚主播笑得好帅，有种淡淡的dom感啊啊啊被迷晕】
　　【见过不做任务浪得飞起的，也见过勤勤恳恳做任务拿积分的，第一次见按照自己的想法改任务的……】
　　【世界终将以我的意愿前行（中二版）】
　　【大家低调一点，也就是几句话化解了危机，然后把渣渣们玩得团团转，顺便从系统那薅了一百积分，一般般厉害吧，没什么牛逼的，低调低调。】
　　【用户‘好吃的分我一半’向主播投出一个[星星]。】
　　【用户‘fhwuei’向主播投出一个[星系]。】
　　【直播间位于新人打赏榜97名！奖励500积分。】
　　【直播间位于新人热度榜93名！奖励500积分。】


第10章 
　　新人榜只有处于第一个世界的主播才有入选资格，不少观众都会来这里找新人养成，流量不小。
　　直播间第一次有了正儿八经的曝光，在线人数开始飞速上涨。
　　祁琛往左上角看了眼。
　　之前做任务加上刚才进入榜单奖励的一千，现在一共有1460积分。
　　他想了想，点开商城的规则界面。
　　上次只抽了一张卡，连具体的规则都没了解就退了，现在有时间，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系统根据世界背景的危险程度和任务难度将各个世界分成了不同的等级，E、F级为低级世界，C、D为中级世界，A、B为高级世界，S级世界独一档。
　　低级世界只开放到低级商城，低级商城的卡牌包含F-D等级，抽到F、E、D的概率分别为70%、30%、10%，且十抽必定会有一张D级卡保底。
　　因为世界背景和等级的限制，许多卡牌都处于灰色不可抽取状态，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很小一部分。
　　“积分除了抽卡还有什么用？”祁琛问。
　　“进入更高等级的世界需要花费积分才能打开。”818说，“但不建议你为了攒积分放弃抽卡，这样难度和危险性会相对提高。”
　　有不少主播为了早点开高级世界不怎么抽卡。
　　这样在低级世界还好，没有太大危险，但到了中级世界后，很容易因为手里没有保命手段而任务失败。
　　“现在你处于新人阶段，商城抽卡有八折优惠哦！”818像个卖力的推销员，“我们可以先攒点卡牌。”
　　祁琛打开抽卡主页，果然在十连抽的选项上看到了“八折优惠”的字样。
　　商城抽卡是直播间一个比较重要的娱乐互动环节，很多主播在抽卡之前都会整各种花活，增加直播效果来吸引观众。
　　但他的性格不适合这些，也不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点十连就抽，干脆得直播间观众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祁琛这次没头铁在武器区，而是选择了最合适的功能区。
　　但结果——
　　加热卡X3，睡眠卡X3，梦魇卡X2，噤声卡X1，复制卡X1
　　【
　　备注：如果杯子里的水不小心放凉了，用它简直是最合适的呢！
　　备注：给你一个婴儿般可靠的睡眠~
　　备注：把它送给你的敌人吧，保证他第二天会在痛苦中醒来
　　备注：嘘~此地不准说话哦
　　备注：复制该卡牌等级以下的卡牌
　　】
　　——好像依旧他妈的不如人意。
　　6张F级卡，3张E级卡，还有1张D级卡。
　　【除了复制卡可以留着用，其他的几个……随便闹着玩玩吧】
　　【昨天刚看了别的新人主播，五抽出三张D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没用的卡牌，不知道能拿来干什么】
　　【我杀这该死的抽卡系统】
　　祁琛对自己非酋的体质接受良好，他翻看了下睡眠卡，感觉这种卡在对付敌人时应该挺好用的，不至于是F级。
　　但在看清具体的功能介绍后就明白了。
　　这张卡只能在夜间使用，对于意志力顽强的人作用会大幅度降低，而且起作用的时效要半小时……确实鸡肋。
　　至于梦魇卡，要求比睡眠卡有过之无不及，必须要在对方陷入深度睡眠后才能使用，而且全程距离不能超过一百平方米。
　　限制也不少。
　　但特点是可以自主导入内容，不一定非要是恐怖的噩梦。
　　祁琛在睡眠卡上点了一下。
　　面前立刻弹出新的界面：【是否使用该卡牌。是或否】
　　点是。
　　【请选择作用对象。】
　　祁琛把它用在了杨慧身上。
　　然后继续点了梦魇卡。
　　【请选择梦魇。】
　　下面列了一堆可怕的图景，但祁琛看也没看，直接挪到最后，有一块空着的图像框，框里只有一个大大的“+”号。
　　梦魇内存有限，祁琛来回折腾了一会，最后挑挑拣拣，把林淮安的一小部分记忆导入进去。
　　点击确认使用后，再次给了杨慧。
　　【让她做噩梦有什么用，不痛不痒的】
　　【可能主播随便试试卡牌功效？】
　　【这也没办法啊，琪琪手里就这点卡牌了】
　　做完这些，祁琛最后看了眼面板左上角。
　　就刚才那么一小会的时间，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七百多，热度排名也在不断上涨，已经进了前九十。
　　收回面板，祁琛洗漱好躺在床上，按照惯例睡觉前拿起手机检查信息。
　　刚打开微信，看到好友那栏多了个红点。
　　祁琛点开。
　　【x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谢寻。】
　　谢寻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可爱的机器人，脑袋用棉套包裹着，头上戴着个很酷的黑色帽子和墨镜。
　　这个机器人是他自己一手设计做出来的，还给它起了名字，叫谢谢。
　　每次喊这个小机器人的时候，都要礼貌问候上一句“谢谢”。
　　就，还挺烦人的。
　　别人养小猫养小狗，这位主角攻养了个会后空翻的机器人。
　　祁琛笑了声，点下通过。
　　刚通过的一瞬，对面的信息就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陌生人的微信名片。
　　【1：？】
　　【x：宁浩轩的微信】
　　【x：刚刚我们在聊明天去哪学习，准备问你，那家伙才发现到现在连你的微信都没加上。】
　　不知道为什么，祁琛从字里行间感觉到谢寻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得意。
　　得意什么？
　　祁琛向宁浩轩发去了申请，这位估计一直在守着他的信息，一发过去就立刻通过。
　　他顺势又加上了其他两个室友的微信。
　　没过多久，宁浩轩把他们五个人拉了个群。
　　群名非常非常直白：帅气爱学习五人组。
　　祁琛的表情一时间有点一言难尽。
　　群刚成立，宁浩轩立刻冒出头：
　　【宁好我也好：我宁浩轩！从现在开始誓死守护学习的尊严！】
　　【沉默：装】
　　【橘子果酱：哇达西浩轩，要好好守护学习的尊严呢~】
　　【宁好我也好：你他妈】
　　几个人瞬间开启了表情包大战。
　　看着满屏毫无营养的话语，祁琛打断：
　　【1：明天准备去哪学习？不去图书馆了？】
　　【x：图书馆电路坏了，学校通知明天要修，噪音不小】
　　【宁好我也好：周六嘛，我们换个新鲜的环境】
　　【1：嗯】
　　【橘子果酱：大神，刚刚就想问了，你的微信名1……是有什么深意吗？】
　　群里忽然沉默下来。
　　过了几秒，还是沉默打破了沉默。
　　【沉默：1是唯一一个被所有其他数字都能整除成整数的数字，也是唯一一个只能被他自己整除的数字，是唯一既不是指数也不是合数的正整数】
　　【沉默：大神这么爱数学，是这个原因吧】
　　祁琛正回忆着原主的过往，想他起这个名字的原因，手机震动了几下，看到程默已经替他解释了出来。
　　这个原因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有些离谱，但对于林淮安来说，他的世界就是这么纯粹直白。
　　【1：是】
　　【沉默：得意叉腰.jpg】
　　【宁好我也好：点名批评孟文哲同学，看看这是什么群，怎么老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不端正】
　　【橘子果酱：？】
　　几个人又聊了会，最后把学习地点定在了谢寻住的公寓楼下一家新开的咖啡馆。
　　等到最后睡觉的时候，祁琛才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和这帮人一起去学习？
　　他们之间关系有这么熟吗？
　　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祁琛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下楼的时候家里的人都还没起床，只有阿姨在打扫客厅。
　　祁琛没等着吃早餐，直接离开了这里。
　　他坐上地铁，一边听着歌一边翻看林淮安的日记本。
　　林淮安的记忆全都在他脑海里，也包括这本日记的内容，所以他不是偷窥别人日记的变态，只不过拿着稍微复盘一下。
　　818趴在他肩窝上，瞪着面板虐渣值为0的进度，整个机器像是死了一样。
　　祁琛瞥了眼，没什么感觉。
　　现在安绵绵正处于认为谢寻喜欢他的状态，整个人都要开心得飞起，这时候要是虐渣值不为0才奇怪。
　　但看着818的状态，他还是说了句：“别担心，马上应该会涨一点。”
　　他刚说完，818猛地从肩上跳起，发出生命的呐喊：“涨了！涨了——”
　　祁琛稍微按了下耳朵。
　　818一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边尖叫。
　　【怎么回事？虐渣值怎么忽然涨到了11，主播现在什么也没做啊】
　　【好奇心起来了我去瞅瞅】
　　【嘿嘿刚花积分开了安绵绵那边的视角，一点开就看到他的表情快碎了，嘿嘿这积分花得好值】
　　【哈哈哈哈看到他难过我笑得好大声】
　　【猜到了，是和主播昨晚用的梦魇卡有关？】


第11章 
　　杨慧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没缓过神，她怔怔地看了会头顶的天花板。
　　这觉睡得有点沉，她醒得太晚，林景已经去公司了。
　　杨慧坐起身，忽然感受到脸上有些凉意。
　　伸手碰了下脸侧，却触摸到一片湿润。
　　她起身洗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像往常一样下楼。
　　安绵绵坐在餐桌前等着，看到她后立刻露出个元气满满的笑：“妈妈，你醒啦。”
　　“嗯，”杨慧加快了下楼的脚步，“吃过早饭了没呀？”
　　“还没呢，”安绵绵说，“想等你一起。”
　　“等我干什么，”杨慧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饿了就吃。”
　　安绵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饭菜很快端上来，两人一起享用早餐。
　　安绵绵一口咬住小笼包：“妈，昨晚那件事你同意嘛。”
　　杨慧正回想着刚才的梦，一时没注意到安绵绵的话。
　　安绵绵只得又喊了一声：“妈。”
　　“嗯？”杨慧回过神，“什么事？”
　　“就是让我哥继续住宿舍的事呀，”安绵绵咽下嘴里的包子，“我觉得我自己住也挺好的。”
　　杨慧下意识要反驳：“那怎么行……”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
　　梦境里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
　　林淮安从小就表现出和常人的不同。
　　上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小孩都在大哭大闹，只有他一个人背着黑色的小书包，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然后酷酷地挥手离开。
　　后来他慢慢长大，智商也越来越高，接连跳了几次级，每天对着一堆连她都看不懂的数学公式写写画画。
　　接着就是她把绵绵接回了家里，为了让林淮安尽可能多的和安绵绵在同一个学校里照顾他，他们让林淮安坐级坐了三年。
　　好像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林淮安自己在房间里算数学题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上完小学、初中、高中……拿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
　　顺利被保送到了A大，不顾她的意愿学了数学。
　　他们吵了一架，她也不再给林淮安生活费，一年后又接着把安绵绵送给他照顾。
　　林淮安像小时候一样，一边学习、一边沉默地承担所有，自己到处打工支付安绵绵的花销。
　　最后的梦境画面是林淮安在公园里穿着玩偶服，不小心被小孩推到摔倒，胳膊狠狠砸在了台阶尖锐的拐角上。
　　等到夜晚下班的时候，他才取掉头套，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没什么人的公园角落，默默地看了眼已经发脓的伤口。
　　杨慧连忙低下眼遮挡住脸上的情绪，恍惚地点头：“好，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正准备继续劝的安绵绵：“？”
　　杨慧不是一直都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要林淮安陪着吗？他还以为这种事要劝好久，都准备和林父轮番上阵一起磨一磨她了。
　　但现在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杨慧怎么就同意了？
　　杨慧低头喝粥，在心里思索着，她每个月给安绵绵的生活费不少，外加安绵绵自己赚的钱也很多。
　　如果林淮安生活真的很累，绵绵怎么可能不去帮忙还继续花林淮安的。
　　可虽然这么想，杨慧还是放下碗，不着痕迹地问：“绵绵，你平常生活费够用吗？”
　　“够啊，怎么啦？”
　　“那你们平常房租水电这些……都是谁来交？”
　　安绵绵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古怪，但他毕竟是个演员，表情管理十分到位，面容很快恢复如常。
　　“这个月是我交的呀。”安绵绵说。
　　杨慧心里松口气。
　　她就说，梦就是梦，和现实根本对不上。
　　但她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句：“那你哥他平常忙不忙，工作多不多……”
　　听着她接连不断的询问，安绵绵低头咬了下自己的唇，怔怔地看着碗里的粥，嘴巴轻轻抿了下。
　　过了会，安绵绵打断她的话：“妈，你放心吧，我哥这么厉害，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杨慧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异样，笑笑说：“也是。”
　　林淮安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榜样，怎么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直播镜头一般只围着主播转，但毕竟是小说里的世界，如果想看也可以用积分开其他角色的视角。
　　低级世界是1积分兑换1分钟，这笔积分直接归到主播账上。
　　但观众开完视角回来，依旧满头雾水：
　　【杨慧怎么忽然问这个？他不是不关注自己亲儿子的吗】
　　【不会真是因为昨晚的梦吧】
　　【安绵绵的心理有点奇怪啊，杨慧关心林淮安会让他不舒服吗？】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梦魇卡能起上作用，真的好奇死了】
　　祁琛看着弹幕，把日记又翻开一页，声音平淡地开口：“杨慧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性格准确地来说有些自卑。”
　　【啊？那不更应该为林淮安这样的孩子骄傲吗？】
　　“不是，”祁琛解释说，“因为她太平凡，也太普通，所以对于林淮安这样的天才，她反而会有种不匹配感和失控感，觉得自己配不上。”
　　这大概是很多人的通病，就像有人强调先苦后甜，觉得自己不努力、不经历苦难就不配享受美好的人生。
　　杨慧觉得自己这样平凡的人，哪能有这么厉害的孩子呢？
　　每当她看到林淮安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就能好好生活、次次考试第一连续跳级时，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恐慌，甚至想要拉低林淮安的水平。
　　【我明白了，所以等她意识到林淮安并不是无所不能，会受伤也会流血，经历痛苦时也需要父母的陪伴，才会重新有了当母亲的实感吧。】
　　【可是林淮安招谁惹谁了啊，凭什么让他从小受这么多苦】
　　【之前还没意识到主播这么做的原因，现在看来是我短浅了】
　　【所以……是谁说这个梦不痛不痒的？起来表个态】
　　这一通分析后，直播间热度不断上涨，让原本就在榜的直播间又吸引了一群人进来。
　　【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1000！奖励1000积分。】
　　【直播间关注人数突破100！奖励1000积分。】
　　818看到这两个公告，眼睛亮了亮，虽然现在他们的主线进度很慢，但祁琛的直播间热度却是它带过最好的。
　　毕竟这才开播多久，就有了一千多个观众和一百多的粉丝。大部分主播多多少少得攒一整个世界才能有这样的数据。
　　想到这，818放松下来，它乖巧地问：“今天虐渣值还会再涨吗？”
　　祁琛并不怎么在意这些数据，但他顿了顿，还是出声道：“下过棋吗？”
　　818说：“没有诶。”
　　“会下吗？”
　　818羞赧道：“也不太会。”
　　这次轮到祁琛不解了：“所以……你的人设是人工智障？”
　　818：QvQ
　　它从圆滚滚的脑袋中幻化出两支短短的手，不甘地咬着指甲：“因为公司要求我们不能给宿主提供太多帮助，具体通关的思路要靠宿主自己，所以公司特地降低了我们的智商，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而已。”
　　祁琛没再问什么，他轻声开口解释，语气平淡：“下棋的人不会太在意前期一两个棋子的得与失，甚至有些时候会故意向敌人送出棋子，只为了在最后一击将军。”
　　11点虐渣值，仅仅是他布局的开始而已。
　　“哇！”818星星眼，“不愧是国际象棋的职业选手！”
　　祁琛却忽然目光一顿：“你们调查过我？”
　　他生前确实参加过国际象棋的比赛，但那都是初高中的事情了，后来他的养父母也以学业为由，不再让他参与职业比赛。
　　818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幻化出的两支小短手在空中飘啊飘。
　　正如它现在慌慌张张的心情一样。
　　祁琛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打开设置暂时关闭直播间的声音，语气不轻不重地说：“解释一下。”
　　818支支吾吾地开口：“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与价值，创造更好的直播效果，系统在把宿主拉入直播间时会读取宿主的记忆，根据宿主的过往经历进行分配。”
　　它说完急忙补充道：“不过我们是正经系统，只读取了您的大致经历，并不触及太多隐私和细节。”
　　祁琛一时没有说话。
　　818急得又把手拿出来啃啃啃。
　　它想了想，把祁琛的档案打开摆在人面前：“读取记忆的只是一个程序，它会自动以文字形式记录您的经历，这个档案我们也不会对外公开。”
　　祁琛抬眸看了一眼，档案从他出生开始记录，每一个事件后都有对应的时间、地点、环境和简单的人物介绍。
　　并且只对重要的事情进行标注，很多无关紧要的生活则被一笔带过。
　　这份档案更像是他这一生详细的大纲。
　　祁琛忽然抬手，把档案从上往下拉，停在了他18岁的时候。
　　这一年的生活极其简单枯燥，正如过去以及未来的几年一样，满屏都是重复的字眼——
　　上课、打工赚钱、还债、照顾弟弟……
　　倒是和林淮安的人生还挺像。
　　“你们会有读取错误或者缺漏的情况存在吗？”祁琛问。
　　818见他终于说话，眼睛倏然一亮，但在听到祁琛的问题后有些懵：“应该没有吧，这项技术还挺成熟的。难道和你的记忆对不上吗？”
　　祁琛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818关闭档案，小心翼翼地飘在祁琛身边，给他捏着肩：“那宿主还生气吗？”
　　祁琛从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没有生气。”
　　直播间的存在算是救了他一命，他没理由对“救命恩人”挑三拣四，所以中间的过程和用的手段他都不太在意。
　　况且都是切切实实死过一次的人了，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后，再看这种说隐私但也不算太隐私的东西没什么感觉。
　　没过多久地铁到站，祁琛出了地铁口，低头看着地图，按照谢寻发来的定位往前走。
　　身旁忽然多了道高挑的影子，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祁琛顿住脚步，抬眸看过去。
　　“早上好。”谢寻穿着棒球服，站在阳光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祁琛收回手机：“怎么在这等着？”
　　“刚在附近买个早餐，怕你找不到地方，干脆就没动了。”谢寻说着把手里的煎饼递给他，“吃过了吗？”
　　递到面前的煎饼香味四溢，鸡蛋面皮裹满了浓郁的酱汁，脆饼金黄焦香，葱花香菜点缀其中，看着就很勾人食欲。
　　祁琛发现自己很没出息地馋了一下。
　　他从家里出来后直接坐上了地铁，现在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没等他说话，谢寻已经把煎饼按到了他手里：“我买了两份，吃不完，帮我解决一个吧。”
　　末了还诚恳地补上一句：“谢谢。”
　　祁琛：“……”


第12章 
　　一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人拿着一份煎饼慢慢地吃。
　　谢寻侧眸，看着祁琛低头乖乖吃饭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公寓的地理位置很好，离地铁口很近，他们吃完煎饼，正好就到了地方。
　　早上的咖啡店人并不多，店里装修风格简约好看，空间也不小。
　　角落的大落地窗前摆放着个长桌，孟文哲和程默坐在一边。
　　宁浩轩独自占据长桌一头，翘着个二郎腿，刷刷地往习题上写着答案。
　　祁琛到的时候正看到宁浩轩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勾了个C.
　　他瞥了一眼：“错了，选B.”
　　宁浩轩冷不丁听到声音，吓得一下从桌子上弹跳起来，翘起的二郎腿还没来得及收回，“咚”一声磕到了桌腿上。
　　面容瞬间扭曲。
　　祁琛侧过脸，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下。
　　谢寻在长桌一边坐下，顺便帮旁边的祁琛拉开椅子：“这桌子新的，撞坏了你自己去赔。”
　　宁浩轩手指都在颤抖：“你们、你们都不心疼我……好无情。”
　　祁琛坐在唯一的空位置上，从背包里拿出电脑，打开几个接单网站，准备再稍微了解下这个世界的行情。
　　宁浩轩低头研究了会，把刚刚写错的那题转给他看：“这个为什么选B啊？”
　　祁琛详细地讲了一遍，问：“懂了没。”
　　“懂懂懂，”宁浩轩点着头，一抬眼看到他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大神你不会要转码吧？”
　　他们学纯数学的，现在还处于每天研究理论公式的阶段，基本用不上编程。
　　但有不少人会学习编程为以后转专业找工作做准备。
　　“不转，”祁琛说，“赚点外快。”
　　“赚外快？”宁浩轩愣了一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你缺钱吗？”
　　谢寻不着痕迹地往他这边看了眼。
　　祁琛随口“嗯”了声。
　　宁浩轩的呼吸一滞。
　　他和安绵绵交往不少，知道他的消费水平，出去吃饭基本都在高端餐厅，什么玩偶布娃娃想买就买。
　　再看看林淮安呢，中午在食堂吃饭只拿几个最便宜的素菜，清汤寡水，连一滴油腥都找不到。
　　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地摊货，袖口被洗得发白。手腕瘦得过分，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之前宁浩轩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傻傻地以为林淮安吃得少是因为饭量小。
　　还觉得安绵绵这位哥哥不爱说话，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半点没安绵绵活泼可爱。
　　祁琛觉察到宁浩轩一直在看自己，一抬眸，就对上这人通红的眼眶。
　　祁琛：“……”
　　发生什么了？
　　他有些懵地抽出一张纸巾，试探着递给宁浩轩。
　　宁浩轩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大神，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和我说，我会尽量帮你的。”
　　“没什么困难。”祁琛说。
　　宁浩轩动作一顿，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
　　“……”
　　祁琛忽然想到，他那辆车自从刚来到这个世界接了一次安绵绵之后就没再用过，放在那除了浪费还是浪费，不如二手卖掉。
　　宁浩轩很喜欢车，他家境不错也买了几辆，和很多4S店老板关系都很好，或许可以让他帮忙。
　　“我手下有辆车，但是不知道怎么卖，你有没有渠道？”
　　靠在一旁的谢寻听到这，下意识张口要说些什么，动作却忽地一顿。
　　他拧着眉，手里黑色的笔被他无意识转得飞快，犹豫片刻后，谢寻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宁浩轩发现自己能帮上忙，激动得连忙应道：“好好好，你给我发下车的视频和照片，我去给你问问，争取把价格抬高一点。”
　　那辆车还停在小区里，祁琛“嗯”了声，想着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快到中午的时候，宁浩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他格外心虚地抬头看了眼祁琛，发现对方在和谢寻讨论数学题，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悄悄地起身离开桌子，接通电话。
　　“浩轩哥哥～”
　　大概是被孟文哲恶心做作的腔调给洗脑了，听到安绵绵这句话宁浩轩一瞬间有点恶心想吐。
　　他皱着眉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宁浩轩离桌子不算远，安绵绵一下就从手里听到了谢寻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忽然猛地咳嗽起来：“没、咳咳没事，就是咳咳……”
　　“你生病了？”宁浩轩问。
　　“没关系，”安绵绵一边咳嗽一边说，“有点发烧，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再怎么着他们也是朋友，就安绵绵这笨手笨脚的模样生病了估计都照顾不好自己。
　　宁浩轩看向祁琛，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问：“你弟弟发烧了，我们一会要不要去看他？”
　　虽然这俩人并不是亲兄弟，但以前林淮安对安绵绵有多好他是看在眼里的，感情肯定还在。
　　安绵绵每个周六末都会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所以只在家里吃个早餐就回到出租屋了。
　　祁琛想到正好可以回去给车拍几张照片，点头道：“但我两点有个家教，在那呆不了多久。”
　　听到家教这两个字，宁浩轩的脸色变了变：“没事，我们也呆不了多久，正好离开的时候送你过去。”
　　“好。”
　　宁浩轩转头又和安绵绵嘱咐了几句。
　　挂断电话，差不多也到了中午，几个人先去吃了顿饭，再准备去安绵绵那看他。
　　孟文哲他们和安绵绵不熟，回了宿舍。
　　宁浩轩问：“寻哥，我一会和大神去绵绵那看看，你要一起去还是……”
　　“一起去吧。”
　　看着几个人和谐相处了一上午而摸不着头脑的弹幕此刻终于明白过来：
　　【我就说！谢寻和他们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为了有机会接近安绵绵！】
　　【安绵绵也装病想见谢寻，俩人不愧是天生一对】
　　“行，”宁浩轩说，“那离这有点远，咱们是打车还是开你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寻，就差把小心思写在脸上了。
　　谢寻最近新买了辆迈凯伦，平常就停在公寓楼下，宁浩轩见第一眼的时候就惊为天车，有机会就想多看几眼。
　　“车今天被朋友开出去玩了，”谢寻说，“我给他发个信息，让他送我们过去。”
　　十分钟后，一辆银色流畅的跑车停在几个人面前。
　　车窗降下，祁琛一眼看到坐在驾驶位的秦朗，瞬间有点无语。
　　秦朗，本书里的傲娇攻二，同时也是谢寻的发小。
　　他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眼高于顶，对谁都一副“你谁本少爷懒得搭理你”的拽样。
　　秦朗在国外上学，经常逆着时差和谢寻他们一起打游戏，开始和安绵绵有了接触。
　　刚开始他还很看不上这个呆呆的小傻子，不明白谢寻怎么拉着这种人一起玩，却在相处过程中不断真香，慢慢喜欢上了安绵绵。
　　后期秦朗对其他人依旧冷漠，把所有的柔情和特殊都给了安绵绵一个人，让读者狠狠看到了他性格上的反差。
　　他和谢寻对安绵绵的吃醋情节以及各种明争暗斗也是这本书的一大看点。
　　这俩人和安绵绵的关系怎么样祁琛不关心，重点是秦朗和林淮安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
　　前段时间安绵绵过生日，秦朗特地从国外飞回来给他庆生。然后在晚上宴会结束时，意外听到林淮安向安绵绵表白。
　　林淮安在他眼里就成为了觊觎自己弟弟的变态，对他原本就不热络的态度瞬间降到冰点。
　　秦朗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寻，后面顺利引发了谢寻对林淮安的警告。
　　这个剧情就是上次祁琛当做睡前故事读给安绵绵听的那段。
　　秦朗戴着副墨镜，手指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神情依旧拽得上天。
　　目光随意地瞥过他们几个人，在看到祁琛的时候先是稍微怔了片刻，随后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


第13章 
　　秦朗眼不见心不烦地准备移开视线，忽然看到一个女生朝林淮安走了过去。
　　大概是两人不认识，他看到林淮安的神情明显错愕了一瞬，清澈透亮的眼睛稍微睁圆了些，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懵的无措。
　　秦朗伸手把墨镜摘了下来。
　　祁琛确实挺懵的，他们刚准备上车，咖啡馆里就忽然跑来了一个女生，神情激动地朝他喊：“林淮安！你是林淮安吗！”
　　没等他回答，女生又脸色涨红道：“是！你肯定是！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
　　祁琛沉默了一会，迅速地回忆所有的小说剧情，实在没找到有哪个女生和林淮安有什么瓜葛的。
　　他放轻声音：“请问你是……”
　　女生笑笑：“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八中的，比你小一年级，现在在A大。”
　　八中是林淮安高中就读的学校。
　　祁琛松口气：“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学长你不知道，八中的学生就没有不认识你的，校长把你拿奥林匹克金牌的照片放大挂在了学校大门口，”女生说，“来过咱们学校的都能看到。”
　　祁琛：“……”
　　“荣誉墙上有一整个榜单是你单独的介绍，教室走廊和宿舍里都有你的照片，无论上课还是回宿舍休息都能看到你。”
　　祁琛：“……”
　　八中不算很好的学校，当年安绵绵一个重点高中都考不上，杨慧他们就安排林淮安放弃重点高中的学业，转到了八中。
　　后来林淮安成为八中历史上第一位获得奥林匹克金牌的人，次次联考成绩都一骑绝尘，刷新了八中无数记录。
　　校长高兴得都快疯了，在学校每个角落都留下林淮安的气息，试图激励在校学子。
　　不得不说，这招还真挺有用的。
　　毕竟谁不喜欢在学习之余看个帅哥养眼呢？而且这帅哥还贼聪明成绩贼好。
　　当时不少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连高三时给自己写的口号都是“努力拼搏一百天！A大偶遇林淮安！”
　　今年八中再次破了记录，校长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只不过拼死拼活来到A大后，实际却不如他们想的那样。
　　有些人打听好消息后专门跑到数学专业去蹭课，有的没看到人，有的运气好遇到点名，在出现“林淮安”的名字后，看到坐在角落里头发遮住半边脸毫无存在感的男生喊了声到。
　　大概没人知道他们那时候的感受。
　　林淮安曾在他们无数次绝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了他们动力，是高三最黑暗最难捱时遇到的光。
　　可真见面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偶像颓废、沮丧、整个人哪里有一点光。
　　他们试图搭话，试图靠近，试图交个朋友。
　　回应他们的却是冗长的沉默和逃避。
　　久而久之，没人再敢去自讨没趣了。
　　现在，女生看到林淮安这副好像重新活过来的样子，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她红着眼，哽咽道：“能、能加个微信吗？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激动想交个朋友。”
　　女生其实没报太大希望，正准备被拒绝，忽然听到对方淡淡道：“可以。”
　　她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拿出手机的手都跟帕金森似的抖，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扫上她的二维码。
　　旁边等着的谢寻往他这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等到验证通过的一瞬。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哭死。”女生捂脸大哭着走了。
　　祁琛：“……”
　　他收起手机，看向身旁两个等着的人：“走吗？”
　　“走走走。”宁浩轩留着口水打开车门，自觉地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谢寻。
　　然后被谢寻一把捞了过去：“你坐前面。”
　　宁浩轩虽然不理解原因，但正乐意坐在可以更多观赏车内设施的副驾。
　　他刚坐上车就发出各种惊叹，这触感，这轰鸣，这配置……
　　秦朗：“闭嘴。”
　　宁浩轩知道他的性格，对此毫无感觉，还乐呵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人虽然在国外上学，但他课业并不重，经常往国内跑，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精力，简直闲得慌。
　　“老爷子生病，回来看看。”秦朗通过后视镜看到谢寻正给林淮安拉开车门，两人又凑在一起低声说了句什么。
　　刚缓下去的眉再次蹙起。
　　宁浩轩嘴巴就闲不住，说话还专往人痛点上戳：“你自己不是也挺多车吗？怎么开我寻哥的？”
　　“他银行卡被冻结了，”谢寻坐进来关上车门，“刚回来就和家里吵了一架，现在处于沦落街头被我领养的状态。”
　　秦朗：“……”
　　秦大少对“领养”这个词很不满，臭着一张脸回头，视野里正好映入祁琛一言不发往外看的侧脸。
　　虽然换了发型，但他还是和以往每次的聚会一样，安安静静的，是所有人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又仿佛他和别人天生就隔着一层壁，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和过往，遇见了也是用一个“安绵绵他哥”来代替。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今天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秦朗“啧”了声回过身，一脚踩上油门。
　　他们很快到了地方，宁浩轩站在楼梯间狂按门铃，按了几下后忽然意识到祁琛在这住过，知道大门密码。
　　短短两三天时间，宁浩轩就下意识地把祁琛和这里划开了界限，把人自动归属到他们宿舍范围内。
　　没等他回头找祁琛开锁，门就从里打开了。
　　冯景的脑袋从门后出现，脸上的神情是与祁琛见面时截然不同的谄媚。
　　“你们来了……”他忽然看到站在几人身后的祁琛，脸上的神色空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这是哪号人。
　　宁浩轩乐呵呵地说：“安绵绵他哥，林淮安。”
　　听到这个名字，冯景身体忽地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前几天被揍的场景瞬间浮上脑海，后背都好像又疼了起来。
　　见冯景杵在原地发呆，秦朗等得有点不耐烦，他敲了敲门：“不让进吗？”
　　“哦哦哦，”冯景把门打开后退一步，“绵绵他身体不舒服，现在房间里躺着，我喊他起来。”
　　“不用，”宁浩轩说，“我们过去看他。”
　　安绵绵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脸上甜甜的笑却在看到林淮安时僵了僵。
　　他坐起身软软地说：“哥你也来啦，我朋友专门来看我，你去给他们倒杯水切点水果吧。”
　　安绵绵有点烦，这是他和自己朋友的相处，他不想让林淮安参与其中，只是看着也不行。
　　谢寻却当即皱了下眉：“不用。”
　　安绵绵听到谢寻这淡淡的语气，不由得愣了下。
　　谢寻是生气了吗？
　　他和林淮安说一句话谢寻就会吃醋，安绵绵羞怯地想着，谢寻对自己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这脸上是扑了多少腮红啊】
　　【听见他的声音就烦，在这夹什么呢】
　　【正好我们也不想看见他，主播去砍水果！】
　　祁琛也不想听他们几个人聊天：“我去切点水果。”
　　说完转身离开。
　　祁琛走到厨房，在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洗了下，抽出水果刀开始削皮。
　　他的动作格外熟练，长长的果皮挂在指间，弯曲的骨节若隐若现，用力时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呲溜……这手，好嫩的果肉好红的果皮好白的手】
　　【手控党一脸安详】
　　【为什么我们琪削个苹果都能这么帅】
　　但他不找事，事却来找了他。
　　冯景双手抱胸，仰着头，流气十足地走到他身边：“喂。”
　　祁琛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有事？”
　　冯景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耳边传来卧室里安绵绵说话的声音，冯景又定了定神，心想着那几个人都在这，林淮安肯定不敢对他做什么，出了事他们也只会站在他这边。
　　冯景壮着胆子，趾高气昂地说：“现在可以给我道歉了吧。”
　　【这谁啊，之前没看这个主播，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老粉来了，上次我们琪刚见面就给这傻蛋来了个过肩摔，动作帅爆了，我就是那时候垂直入坑的】
　　【冯景不会是想趁着宁浩轩和安绵绵他们都在，要为上次找回场子吧，真踏马无语】
　　【好蠢啊，这是什么智障低龄儿，我要受不了了】
　　【看我上勾拳！下勾拳！拳拳到肉！一拳把他打飞！下线下线！】
　　祁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弹幕，没空搭理他。
　　等最后一条弹幕打了一套组合拳后，没忍住轻笑了声。
　　冯景见他不仅不道歉，还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瞬间气得脑袋冒烟，太阳穴直抽抽。
　　他伸手就去推人：“妈的让你道歉听到了没。”
　　祁琛立刻卸力往后退了一步，但他两手都拿着东西，水果刀切断果皮，很轻地划过指腹，留下一道很浅的血痕。
　　他微蹙了下眉。
　　【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他！没看到琪琪手里拿着刀吗还去推！】
　　【气炸了气炸了这人到底存的什么心？】
　　【冯景在我这已经是个死人了，微笑.jpg】
　　冯景见他还不说话，又伸手去推搡。
　　只是还没碰到地方，反手就被人按住了手腕，然后“咚”的一声狠狠被压在案板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咔嚓”的脆响，是手腕骨头脱节的声音。
　　“啊啊啊啊疼——”冯景一瞬间疼得脑袋都空了，他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就连小时候他爸用皮带抽他也没这么疼。
　　过于强烈的痛感让他只凭着本能大喊大叫：“手要断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你放开我。”
　　“手这么不干净，”祁琛目光毫无温度地看着他，“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冯景身体被带偏，如死猪般毫无形象地趴在案板上，脸上涨得通红：“错了错了，你放开我啊啊——疼！再不放手等绵绵他们过来你就死定了。”
　　他被欺负得这样惨，那几个人身为他的朋友不可能坐视不理。
　　安绵绵或许没什么威慑力，但谢寻呢？
　　像谢寻那样有权有势的人，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揍林淮安一顿，林淮安也丝毫不敢还手，只能忍气吞声地挨打。
　　一想到这一幕，冯景就兴奋地想笑，却因为脸颊狼狈地贴在案板上笑不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祁琛：“你死定了！”
　　厨房的动静挺大，几个人在卧室就听到了不对，急忙赶了过来。
　　冯景听到脚步声，一瞬间哭喊声更大了：“绵绵你哥欺负我！”


第14章 
　　【欺负来欺负去，跟你妈告状呢，多大的人了都】
　　【翻白眼.jpg】
　　等他们到厨房时，祁琛正好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冯景半边身体还杵在铺满苹果皮的案板上。
　　安绵绵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了？”
　　冯景一听到安绵绵的声音，如同找到了救星，托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手，立刻扑到他身边哭着说：“绵绵，我手要断了，就是你哥打的！”
　　安绵绵明白过来状况，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琛：“哥你在干什么呀！”
　　“你上次就打了他，现在还当着我们几个的面欺负人，”安绵绵格外委屈地控诉道，“下手还这么狠，他招你惹你了啊？你是不把我的朋友放在眼里吗！”
　　听到这话，冯景感动极了，就知道大家肯定会给他撑腰。
　　这次一定要把之前吃的苦头都给讨回来！让林淮安狠狠后悔！
　　却没想到安绵绵话音刚落，宁浩轩下意识护了一句：“也不能这么说吧，刚才发生什么我们都没看见，我感觉就是冯景他先找的事呢。”
　　说是没看见，但是我感觉，结论是冯景找的事。
　　心偏得都没法看了。
　　安绵绵瞬间错愕地看向宁浩轩。
　　宁浩轩平常无论什么事都顺着他，程度虽然没有林淮安这么极端，但一起玩了这么久，也是把他当弟弟宠着的。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反驳他维护林淮安呢？
　　他难道没看到自己都气成这样了吗？
　　冯景也没预料这个情况，有些手忙脚乱地辩解道：“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做。”
　　祁琛扫了眼冯景。
　　他的目光依旧很淡，语气也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什么都没做？”
　　冯景身体一抖，手腕处还在实时传来痛楚，不敢说话了。
　　安绵绵不满地站在冯景面前：“你别吓他！”
　　祁琛性格沉闷不爱说话，很多时候懒得反驳什么，但也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负。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在这住了这么多天，你的衣服是谁给你洗的？饭是谁给你做的？房租是谁给你交的？上课又是谁接送你的？”
　　这一连串的问句下来，在场几个人神色都怔了下。
　　祁琛面色平静地问：“你是想让我继续养你一辈子吗？”
　　冯景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余光瞥到周围几个人的身影，那点不自然就消失了。
　　他理所应当地说：“我们都住在一起，互相照顾不是很正常吗？原来你帮别人的时候怨气这么大，真自私啊你。”
　　他就是仗着有人撑腰，仗着自己和他们关系更好。
　　却没想到安绵绵还没开口，宁浩轩先炸了。
　　“啊你说什么？怎么着当个保姆伺候你还算自私啊，还互相，那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吗？好家伙在这白吃白住不交房租，别人照顾你养着你，最后还能被你倒打一耙，这么大人了你是没妈还是脑子发育不全需要别人伺候你？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脸。”
　　宁浩轩一口气骂完，还觉得不够，一股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他原本以为林淮安在家不受宠，只是没多少生活费得不到关注而已，却没想到每天学完习还要累死累活照顾别人。
　　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他连水都不想让林淮安接，怎么到家里反而就成了一个人人随意支使的保姆了呢。
　　“怪不得大神要搬回宿舍，”宁浩轩就差一口呸上去了，“原来是遇到了你这种渣滓。”
　　【嘿嘿嘿宁浩轩我的嘴替】
　　【用户“黑色”送出一个[星系]，能帮我再多骂几句吗？】
　　【冯景这玩意怎么不继续反驳了，就只敢对主播硬气？】
　　【用户“到家睡觉”送出一个[星星]。】
　　冯景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惊讶地嘴巴微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为什么……会站林淮安？难道他们的关系不是更好吗？
　　他无助地看向安绵绵。
　　现在这个情形，明显是冯景不占理，如果他再帮助冯景谴责林淮安……
　　安绵绵悄悄抬眼看向靠在门边看起来就心情不佳的谢寻，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
　　安绵绵一时没有说话。
　　冯景觉察到他的反常，这次是真的有点急了：“绵绵？”
　　“别在这碍事了，”宁浩轩声音已经沉下去，二话不说拽着冯景的衣领把他提溜出去，“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还想厚着脸皮不走吗？去收拾你的东西滚蛋！”
　　冯景睁大眼睛，神色茫然又恐慌，却毫无反手之力，被半拖着身体滑了出去。
　　看完这场闹剧，祁琛不甚在意地按了下指腹上的伤口，把流出的血抿掉，又看了眼时间。
　　“你不是有家教，”谢寻说，“我们走吧。”
　　安绵绵脸色变了变，他原本今天心情就不好，想从谢寻这充充电。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对方来自己家里，原本以为可以聊一下午，结果被林淮安的无理取闹破坏了氛围，现在还要因为林淮安的一个家教离开？
　　谢寻离开自己竟然是因为林淮安？
　　祁琛：“走吧。”
　　刚说完，然后成功看到虐渣值又上涨了两点。
　　宁浩轩还在冯景的卧室里，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认为林淮安之前受了这么多委屈，有种要把气全都发泄在冯景身上的感觉。
　　祁琛没拦他，让他自己随便。
　　几人离开这里，坐着电梯一路向下，谢寻倏然间靠近了些。
　　祁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抬了起来。
　　谢寻垂眼沉默地看着他指腹上的一抹血痕。
　　祁琛明白过来：“再看两眼就愈合了。”
　　谢寻不知道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低着头一点点把它按在伤口上。
　　“这从哪搞来的？”祁琛问。
　　“上次你打架的时候买的，”谢寻说，“正好随身带了几个。”
　　祁琛却忽然看了眼他。
　　这人平常说话时语调是扬起来的，积极贯彻主角攻活泼开朗的人设。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淡淡的，有点沉，又有点低。
　　贴好创可贴，正好电梯门打开，谢寻问：“家教地点在哪？我送你。”
　　“不用，”祁琛说，“车还能用，我自己过去。”
　　谢寻：“刚刚宁浩轩和一家老板联系好了，一会让他直接把车开到店里。”
　　“什么时候联系好的？他怎么没和我说？”
　　“就刚才你在厨房的时候。”
　　祁琛没再问什么：“那麻烦你了。”
　　谢寻顿了顿，垂在手边的手指蜷了下：“不麻烦。”
　　他偏过头看向祁琛：“那辆车你的理想价位是什么？”
　　车买了还不到一年，原价是四十七万。
　　祁琛想了想说：“三十万左右吧，能卖多少算多少。”
　　他对这方面不太懂，准备全权交给宁浩轩处理，最后拿到钱还给银行就行。
　　剩下的债务等他稍微做一阵家教，做几个网站接单，外加炒股的收益，其实马上就能还完。
　　谢寻“嗯”了一声。
　　很快到了家教的小区，祁琛下车，关门前礼貌地对谢寻说：“谢谢，这次麻烦你了。”
　　谢寻沉默了下，他蓦地抬眼：“林淮安。”
　　“怎么了？”
　　谢寻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没事，家教顺利。”
　　祁琛低头看了眼时间。
　　然后又看向他：“心情不好？”
　　谢寻动作忽然僵了一下，心里莫名间好像沦陷了一块又一块。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笑了声：“是啊，心情不好，你要安慰我吗？”
　　祁琛不擅长安慰人，他皱眉认真地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开心一点。
　　谢寻却忽然间靠近了些。
　　一股很淡的清香也漫了过来，萦绕在他身边。
　　谢寻很快又很轻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收回手，说：“现在心情好点了。”
　　祁琛简直一头雾水，但总归目的达成，他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秦朗透过车前镜看向谢寻：“人都走远了，还看。”
　　谢寻收回视线。
　　“回家？”秦朗问。
　　“当然不，”谢寻冷冷地笑了声，“去安绵绵那。”
　　秦朗挑了下眉，再次启动车：“行。”
　　车没有停到安绵绵楼下，而是停在了一个路口。
　　秦朗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按下车窗，点了根烟等着。
　　很快，要找的人慢吞吞地从路口出现。
　　冯景大包小包地拖着行李箱，他被赶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装好，只堪堪用被单包裹着，一路走东西一路往下掉。
　　可他偏偏还只有一只手能用，另一只手大概是真被扭断了，现在使不上丁点力气。
　　正午烈阳高照，细密的汗水挂了满脸，冯景心情如同这一地破破烂烂的行李一样，泪水都快顺着汗水流了下来。
　　他狼狈地往前走着，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宿舍上学期就退了，现在找房子也来不及，酒店又太贵……
　　余光里忽然看到一道修长的影子。
　　冯景动作一顿，抬头。
　　正看到谢寻从他这辈子都买不起的跑车里下来，靠在车边，目光看向他这边。
　　冯景心里一阵狂喜，谢寻是来找他的？
　　肯定是来找他的！
　　林淮安再怎么样也是安绵绵的哥哥，自己终究只是个外人。
　　谢寻和安绵绵关系这么好，刚才没帮自己肯定只是为了给安绵绵点面子。
　　现在估计一把林淮安送走就来安抚他了。
　　“冯景？”谢寻问。
　　冯景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脸上带着格外讨好的笑：“谢少，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跑一趟，其实……”
　　一抬眼看到谢寻的脸色，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即使在艳阳天里，浑身也莫名发颤。
　　谢寻脸上没一点笑，面沉似水，看着他的目光漆黑冰冷，沉得让人害怕。
　　冯景就算再粗神经也觉察出些许不对来。
　　他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谢、谢少，您……”
　　“房租一个月三万，你住的向阳侧卧，”谢寻淡淡开口，“给你按照一个月一万来算。”
　　冯景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七个月七万，再加上水电和吃饭，总共十万，记得今天还给林淮安。”
　　冯景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
　　谢寻并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帮林淮安清算他的。
　　对上宁浩轩或许他还能掰扯一阵，但这可是谢寻啊……
　　如果不是安绵绵，他一辈子都不会和谢寻这种天之骄子有接触。
　　“谢哥，我没这么多钱，”冯景痛苦地哀求，就差给人跪下了，“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几百块。”
　　谢寻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哦还有，你有宁浩轩微信吧，一会去跟着他买辆车，四十万一口价。”
　　“谢少，我家就普通家庭，”冯景依旧苦苦哀求，“要是拿这么多钱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冯景，电影学院大一新生，演艺二班。”谢寻瞥他一眼，“没说错吧。”
　　冯景瞬间脸色煞白，谢寻单挑出来这句话，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他嘴唇抖了抖：“不不要……我真好不容易才考上来的，我真的很想从事这个行业，求您，求求您。”
　　“我现在就找爸妈要钱，”冯景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今天就还林淮安。”
　　五十万块，向爸妈要大不了被打一顿半残，但是不给的话……他这辈子以后就完了。
　　他一只手艰难地发完消息，讨好地给谢寻看：“已经要过了，其他的您能不能饶过我，我以前对林淮安也不是很差，他之前有一次发烧躺床上没人管，还是我注意到让他去医院的。”
　　冯景说的那件事半真半假。
　　那次林淮安在大冬天等了安绵绵好几个小时，把人送去玩后，回来就得了流感发高烧。
　　他躺在床上无人在意，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头晕得要命。
　　林淮安自己也不是很想管，准备睡一觉抗过去就行。
　　但冯景看他发烧，怕他把病毒传给自己，把人赶了出去让他自己去医院。
　　“真的，”冯景说，“我真的很想当演员，您能不能饶过我，这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谢家旗下虽然没有娱乐公司，那仅仅是因为看不上，懒得沾染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但他们参与的医疗、通讯、教育、航空……哪一个拿出来不是吊打娱乐圈的。
　　只要谢寻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娱乐圈里出人头地。
　　谢寻却忽地笑了声，垂着眼睛看他：“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冯景身体瞬间凉到了极点。
　　说完这句话，谢寻懒得再应他，没管一副生不如死的冯景，回到车里。
　　秦朗听完全程，摁灭手里的烟，看向正系着安全带的谢寻，冷不丁开口问了句：“你喜欢林淮安？”
　　谢寻眼皮一跳，差点没把安全带扯烂。


第15章 
　　“别乱想，”谢寻低头去扣安全带，“只是朋友。”
　　谢寻脑子有点飘，秦朗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当时他那管不住下半身的爹说他还有个小半岁的弟弟。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毕竟他从小到大连感兴趣的东西都没遇到过几件。
　　他会喜欢刚认识没几天的人？
　　怎么可能？
　　谢寻大脑一会空白一会疑惑一会很没出息地在想祁琛。
　　秦朗按了下喇叭。
　　谢寻回过神，一低头，忽然就沉默住了。
　　这安全带他妈的他扣了快俩小时了还没扣上？
　　秦朗嗤笑一声：“要不给林淮安打个电话，让他来给你系？”
　　谢寻捏了下眉心，稳住手一下扣了上去：“开车。”
　　刚才秦朗说那句话的时候还不确定，但现在看着人的反应，他就已经明白了。
　　秦朗认真地劝了一句：“你还是别喜欢他了。”
　　谢寻没说话。
　　“他喜欢安绵绵。”
　　谢寻心脏倏地漏跳了一拍。
　　大脑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胸腔也闷得难受。
　　但他片刻后就找回了理智，面色不变，语调平稳地说：“怎么可能，他是安绵绵的哥哥。”
　　“上次生日会的时候，”秦朗说，“我听到他向安绵绵表白。”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看向谢寻，发现这人头发微微遮住了侧脸和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秦朗本以为自己都点到这个地步了，谢寻再怎么着也会稍微清醒点。
　　车再次启动，然后他在启动的轰鸣声中听到谢寻说了句。
　　“那又怎么样。”
　　秦朗：“……”
　　妈的恋爱脑。
　　林淮安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他这么喜欢？
　　……
　　家教地点位于一个高档小区内。
　　祁琛进去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最后在其中一家别墅前停下，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保姆，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请问你找谁？”
　　祁琛：“来补习。”
　　“你走错了。”对方立刻就要关门。
　　祁琛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等一下。”
　　保姆显然没见过这阵仗，看他长得这么高，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气势又足得要命。
　　还以为是来抢劫的，顿时手都在抖，发挥毕生力气“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的祁琛：“……”
　　他没办法，只好打开手机给这家女主人宋安娴发去了消息。
　　过了两分钟，宋安娴推开门，刚才那位保姆低头搅着手指缩在一旁。
　　“呀，”宋安娴惊讶地看着他，“我就说王姨见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人都没认出来，原来是换发型了，真帅！”
　　祁琛：“谢谢。”
　　宋安娴说：“快进来吧。”
　　祁琛进入家门后换上鞋。
　　“阳阳那小崽子还在玩，你上周给他布置的作业也没写，”宋安娴语气很愁，“唉都初三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急，整天就只知道玩。”
　　祁琛很会安慰：“才初三，来得及。”
　　宋安娴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靠近程牧阳的房间时，里面传来越来越清晰的亢奋歌喉：
　　“We've got to learn to get back! get back! But is it worth the price of our soul……”
　　宋安娴回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门一打开，程牧阳穿着小白熊睡衣，站在柔软的大床上。
　　一手拿着水杯当话筒，另一只手配合歌声激动地乱晃，面色充血，正闭着眼睛激情放飞自我：“We'll live a life without barricades~oh~oh~”
　　宋安娴猛地咳嗽两声。
　　歌声不情不愿地停止，程牧阳睁开眼，一看到人来，动作迅速又无赖地躺倒在床上，打滚嘟囔道：“啊怎么又要学习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快点！”宋安娴语气一改刚才的温柔，怒吼道，“再不起来我把你打残！”
　　程牧阳大哭着就要跑。
　　这画面以前的林淮安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经历一遍，一般要拉扯个十来分钟，程牧阳才被宋安娴强制摁住坐下来学习。
　　祁琛站在原地等着，哭声却忽然一顿。
　　程牧阳半趴在床边，眨着眼睛看他：“你是谁？”
　　宋安娴拎着小孩的后衣领把人拽起来：“你淮安哥哥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你说你是不是很没礼貌。”
　　程牧阳大声喊：“你骗人！淮安哥哥不长这样啊。”
　　祁琛解释：“刚剪了头发。”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牧阳立刻瞪大了眼睛。
　　过了会，他眨巴眨巴眼，规整地站好身体，然后一溜烟跑到他自己的衣帽间。
　　宋安娴拦他：“你干什么去！”
　　程牧阳一个矮身滑铲进去，顺便转身把门给关上：“一会就好！”
　　宋安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好意思，阳阳都被我惯坏了。”
　　“没事，他很可爱。”
　　“可爱什么呀，看见就想揍他，”宋安娴说，“阳阳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妈妈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
　　祁琛眼睫颤了一下，没说话。
　　没过多久，衣帽间的门打开。
　　程牧阳穿着一身酷酷的西装，侧身靠在门边，手里还拿着朵从花瓶里薅来的鲜花，声音是装出来的低沉：“现在，要开始学习吗？”
　　祁琛：“……”
　　宋安娴：“……”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这小孩真好玩】
　　【他不会看上我们琪琪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大点小屁孩，估计就是觉得主播太好看了，他穿着一身睡衣不甘比下去】
　　宋安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上手就想打人，但程牧阳已经动作优雅地坐在桌边，翻开了课本。
　　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祁琛性格沉稳地要命，什么事都见怪不怪，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出准备好的教案，开始讲课。
　　程牧阳完全没了平常一副吊儿郎当要死要活的模样，背板坐得笔直，竟然还真的认真听了起来，时不时地点下头。
　　僵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
　　算了，别管怎么怪，也别管谁家孩子上课会穿着晚礼服的正装，结果是好的就行。
　　宋安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以往林淮安讲什么程牧阳都不想听，低头玩笔玩纸撕书都一个半劲。
　　这次小孩却认认真真的，让祁琛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等到了中间休息时间，祁琛让程牧阳一边去玩，自己批改着他刚做完的一份习题。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祁琛看过去一眼。
　　【杨慧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好烦肯定是来骂主播的，她哪次打电话过来不是一顿输出】
　　【直接给她挂断拉黑！】
　　祁琛垂眸思考了一会，接起电话。
　　意料之外的，没有扑面而来的指责和谩骂，通话里难得的安静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话筒里弥漫着静寂的呼吸声。
　　过了会，还是祁琛开口问道：“有事吗？”
　　杨慧这才出声：“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现在忙不忙？”
　　大概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提出要求才给林淮安打的电话，杨慧的语调有些奇怪，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祁琛还没说话，房间门忽然被敲了几下，接着门被推开，宋安娴手里拿着果盘走进来：“休息时间到啦，给你们拿了点水果。”
　　“这里还有坚果和酸奶，”她把果盘收拾着放到祁琛面前，“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身体才能有营养。”
　　祁琛抬眸看着她，认真地说：“谢谢。”
　　“客气什么。”她刚说完，注意到祁琛还在打着电话，于是一下放轻了声音，指了指果盘示意道，“别忘了吃。”
　　随后离开了房间。
　　杨慧听着他们的谈话，问了句：“这是……”
　　“家教小孩的母亲。”
　　杨慧愣了下。
　　她心里一通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不用问他有没有兼职工作，也不用问他平常过得怎么样了。
　　刚才那位女人一句温柔的“你太瘦了”就直接道明了一切。
　　林淮安很瘦吗？
　　杨慧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已经想象不出林淮安的形象了。
　　她太久没有把目光放到自己亲儿子的身上，以至于看不到他过于消瘦的身体，看不到他悲苦忙碌的生活，也看不到他郁郁的心情。
　　但是别人的母亲却注意到了。
　　就连林淮安对别人说话时，语气也是她很久都未体会过的温柔。
　　一时间，杨慧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见她不说话，祁琛问了句：“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杨慧几乎是瞬间就挂断了电话。
　　祁琛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批改作业。
　　……
　　【@绵绵会咩咩：平平无奇的周末~（图）】
　　安绵绵拍了张自己坐在客厅吃饭的照片，精修半天后发到微博。
　　照片里的男生身姿乖巧地坐在纯白的椅子上，眼神朦胧无辜，嘴巴鼓鼓的，神情可爱又单纯。
　　一批粉丝迅速到达开始大夸特夸。
　　【绵绵好可爱啊！！怎么吃个饭都这么可爱！】
　　【受不了了，本妈妈粉心都快化了】
　　【组团把绵绵偷走1/1000】
　　【2/1000】
　　【1000/1000】
　　安绵绵一边看别人夸他，一边吃着已经凉了的外卖，再时不时回上几个评论。
　　但这个外卖并不好吃，安绵绵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就不想动了。
　　他嫌弃地把外卖往前一推，看了眼餐桌上堆着满满的餐盒，有些烦躁地嘟了下嘴。
　　可能是午餐吃的外卖不太干净，下午的时候他胃部时不时传来一阵酸疼，一抽一抽的，到现在都没好。
　　之前林淮安在的时候做的饭很合他的口味，干净卫生又营养，从不会让他吃凉菜，就算遇到事耽误了也会热一热再让他吃。
　　林淮安走了之后没人做饭，也没人收拾东西，他和冯景只能点外卖凑合着吃，家里也每天都乱糟糟的。
　　想到这安绵绵更烦了，冯景脸皮太厚，林淮安搬出去后他也没提出要和自己分担房租水电的事。
　　难道这三万块都要他一个人来出吗？
　　甚至有时候点外卖也会蹭他的，吃完就走从不给钱。
　　安绵绵不好意思开口要，只能忍下这个委屈。
　　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安绵绵饿得难受，他起身去翻冰箱和零食柜，想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他之前每次馋了就会在冰箱里捞瓶饮料再拿两包零食吃着玩。
　　在他印象里这些地方都是满的，整整齐齐地放着他喜欢的东西。
　　冰箱门打开，酸臭味顺着冻人的寒意一起扑了过来。
　　胃部被这股味道刺激，又开始抽疼难受起来。
　　安绵绵看着面前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烂菜叶的冰箱，眼睛一下就酸了。
　　他果然还是不适应这种没有林淮安的生活。
　　在这个寂静无人陪伴的夜晚，还是第一次，安绵绵有些想他这个哥哥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他只好下楼去便利店，顺便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一下扔了。
　　坐上电梯，下楼，垃圾“咚”一声被扔进桶内，在寂静的空间发出点点回响。
　　安绵绵抬脚准备离开，垃圾桶后却蓦地出现一道漆黑的人影。
　　小区楼下的路灯并不明亮，那人的轮廓隐在暗处，投在地面的影子正正将他的身形包裹在内。
　　“绵绵，”男人从黑暗中往前走了一步，露出猥琐贪婪的面容，他咧开一口黄牙，笑着说，“爸爸来找你了。”


第16章 
　　祁琛走到梁教授的办公室，敲门。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里传来：“进。”
　　祁琛推开门，梁教授正看着论文，一抬眼看到他，先是稍微愣了下，随后笑着说：“发型不错。”
　　祁琛关上门走进去，然后把书包里的草稿纸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最近算出的成果。”
　　林淮安的课程推进得太快，大一的时候就跟了一位大牛导师，他不用开组会，只要定期找老师汇报下课题的进度和情况就可以。
　　“先不提这个，”梁教授摘下眼镜，又揉了揉脸，“交换留学的事你想好了吗？”
　　林淮安自己有个很感兴趣的方向，但这个课题A大根本没人研究，经验严重不足。
　　正巧M大那边有这方面的大佬，A大和M大之间也有留学交换的名额。
　　梁教授惜才，立刻推荐林淮安过去学习学习，学完回来顺便还能弥补A大在这方面的缺口。
　　当然理想很美好，现实……
　　原剧情里林淮安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没有机会去。
　　在梁教授和他提出这个事情后，林淮安虽然知道自己出国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去考了托福和GRE，成功拿到语言成绩后就开始准备材料。
　　然后被家里人一票否决。
　　理由是离得太远，他没有时间照顾安绵绵了。父母本身也不想让他学数学，更觉得没必要出国深造，怕他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只想让他赶紧毕业转行。
　　可林淮安还是偷偷地准备好一切，联系好导师提交申请。
　　只是他刚拿到录取通知书，却偶然被林父看到。
　　对方一句“胡闹”就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
　　后来他代替安绵绵入狱，断绝了一切离开的可能，所有的努力和准备付诸东流。
　　梁教授还在耐心地劝他：“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学校有资助。也就去一两年时间，但是学到的东西是你自己的，按照你的资质，很可能在这方面做出巨大的贡献，正好这也是你自己最感兴趣的方向，不去真的很可……”
　　“我去。”祁琛说。
　　梁教授愣了一下：“什么？”
　　“我去。”
　　祁琛又重复了一遍：“确定以及一定会去。”
　　梁教授动作僵在原地，嘴巴张着都没闭上。
　　过了两秒，他猛地站起身，又坐下，头顶花白的头发都高兴地一晃一晃，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好好好，太好了，我这就给你写推荐信。”
　　祁琛笑了笑：“不急，我材料还没交上去。”
　　“嗷对对对，”梁教授戴上眼镜，又攥了攥手心的汗，“太急了我。”
　　确定好这件事，祁琛开始汇报自己的进度，梁教授全程笑着一脸慈祥地看着他，时不时地夸赞几句：
　　“嗯嗯很对”，“太厉害了”，“你这发型真不错，”
　　祁琛：“……”
　　等到最后结束时，梁教授又嘱咐了句：“提交完材料别忘了和我说一声，我立马就把推荐信发过去。”
　　祁琛笑了下：“好。”
　　离开办公室，祁琛直接去了食堂，刚才宁浩轩说已经给他打好了饭，就等着他过去了。
　　他刚进食堂大门，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大神，在这！”
　　祁琛朝着声源看了过去，宁浩轩正站在餐厅中央的一排长桌前憨憨地朝他招手，他们身边还坐了几个朋友。
　　一圈下来就谢寻身边空了个位置。
　　祁琛走过去在谢寻身边坐下。
　　立刻有人调侃道：“来了，你不到他们几个饭都不吃，就等着你。”
　　“宁浩轩都快饿急眼了。”
　　“我这不是怕一个没看着大神找不到位置。”宁浩轩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程默端坐在食堂，面色肃然得跟坐在公堂一样，“有饭同吃。”
　　祁琛：“你们吃吧，下次不用管我。”
　　“我们也刚买完饭没多久，”谢寻帮他把书包拎下来挂在椅子上，朝他介绍道，“这几个是我班里同学。”
　　“知道寻哥要来食堂，吓死了过来看看。”
　　说话的人坐在祁琛旁边，一头红色头发，在祁琛看过来时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自我介绍道：“姜岚。”
　　“真的，之前从没见他来过，喊都喊不动，还以为少爷胃吃不惯食堂的饭，原来是因为喊的人不对。”
　　“宁浩轩，介绍介绍呗，还没见过你这个室友。”
　　宁浩轩一抹嘴巴，酝酿好情绪准备隆重介绍自己这位室友，试图把林淮安拿到的所有名号都摆出来，然后刚开了个嗓子就被打断施法。
　　坐在姜岚身边一个壮壮的男生喊着大嗓门说：“嗷嗷嗷我知道，林淮安，数学系第一，数学奥林匹克冠军，被你们教授誉为天才少年的大神。”
　　“……”宁浩轩不甘地问，“你怎知道？”
　　“在帖子里看到的啊，上次篮球赛的那个帖子。”
　　祁琛看过小说剧情，知道篮球场的帖子里是关于谢寻和安绵绵磕cp的内容。
　　但是为什么会有他的出现？
　　作为对照组来烘托安绵绵的可爱动人和“寻安”cp的般配？
　　有可能……
　　不过祁琛对这方面并不在意，随便他们怎么编排吧。
　　然后就听到男生用浑厚的声音继续说：“我女朋友天天在那个帖子里磕他和寻哥的cp”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连他们身旁一圈人声音都小了下来。
　　宁浩轩瞪大眼睛：“谁、谁的cp？”
　　谢寻忽然轻咳一声。
　　姜岚挑了下眉，去踩旁边那人的脚。
　　但这位死脑筋浑然不觉：“就林淮安和……”
　　祁琛猛地呛了下。
　　谢寻立刻递给他一杯水，拍着他的后背。
　　这下那同学再死脑筋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张着的嘴巴缓缓闭上。
　　姜岚立刻岔开了话题：“考试结束我和雪音准备去露营，你们有谁想一起啊？”
　　宁浩轩一下就被拉走了思绪，看向祁琛：“大神你想去吗？”
　　祁琛：“露营？”
　　宁浩轩：“是啊，我们年轻人要学会亲近大自然，锻炼体力……”
　　“可以。”
　　宁浩轩愣了下。
　　他本来问祁琛时没抱太大希望，觉得像人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估计不喜欢这种耗体力的娱乐活动，没想到一下就答应了。
　　宁浩轩激动地说：“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带你去买装备。”
　　说到装备，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
　　像谢寻这种富家公子哥，手里的东西都是顶级的，一套下来几百万。
　　不说好的，就随便买点帐篷衣服登山包之类的都要四位数。
　　可林淮安哪有这么多钱？
　　宁浩轩摆摆手：“算了这个还早，我们还是先讨论讨论过两天元旦玩什么吧。”
　　“元旦期末周啊哥，”孟文哲出声，“你想去哪玩。”
　　宁浩轩脸色瞬间僵住。
　　“可以一起去学习。”谢寻提议道。
　　孟文哲：“要不还去咱们上次那个咖啡馆？”
　　“不行，”祁琛说，“元旦爸妈要求我在家。”
　　要求他帮忙收拾东西、做饭做家务，然后准备跨年。
　　宁浩轩苦着脸：“那怎么办啊？没有你我都学不下去。”
　　祁琛：“……”
　　还得呵护着才愿意学习？怎么比阳阳还不听话？
　　谢寻看了眼祁琛，装作无意地提了句：“要不我们去你家里学？”
　　宁浩轩眼前一亮：“哦吼，可以啊！”
　　他之前就想看看大神家里人是怎么对他的，要是大神被欺负了他还能撑撑腰，现在正好有了理由，还能在一起学习。
　　简直一举两得！
　　孟文哲说：“我也想去。”
　　程默正低头吃着饭：“窝￥#阔&以。”
　　祁琛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他在家里没有话语权。
　　“你们和安绵绵说一声吧，”祁琛说，“他同意了就行。”
　　“好！”宁浩轩一拍桌子，“那就元旦去你家！”
　　吃完饭回到宿舍。
　　祁琛坐在桌前算了算自己的账单。
　　昨晚冯景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给他转了十万块钱，说是这大半年还给他的花销。
　　语气也不像之前这么拽，毕恭毕敬的，说话都用您，不知道是被宁浩轩打怕了还是撞了鬼。
　　那辆车也卖了出去。
　　40万，比他预想的高了不少。
　　最后4S店老板收取两万手续费，剩下的38万已经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月末宋安娴给他发了1万的工资，还有上次炒股连本带利回来的13万。
　　总进账是62万。
　　祁琛一下就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多了21万的余额。
　　上辈子祁琛也背了不少债，比47万多得多，但是还没能还完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理清一身债务是这样的感觉。
　　浑身都轻松起来，沉沉坠下的心也悠悠然地向上飘。
　　【呜呜呜呜终于还完了真不容易】
　　【看主播欠债比我欠债还揪心】
　　【用户“三千里路”送出一个[星系]。真好真好，开心撒花！】
　　【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直播了】
　　【直播间关注人数突破200！奖励2000积分。】
　　祁琛看了眼面板左上角。
　　【在线人数：1739】
　　【积分：5580】
　　大概是昨天在安绵绵家和冯景对峙的效果比较好，每个人看到冯景那一脸懵逼又绝望的表情时，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然后狠狠吸了一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不得不说，主播的数据是真的好】
　　【我最近扫了这么多新人，大部分第一个世界完结了还没琪琪一半数据高】
　　【后面好好走的话，这个世界结束有希望能破万】
　　【我看好琪琪，能破五万！】
　　【想什么呢，第一个世界就五万观众的主播到现在都没几个吧】
　　【低级世界世界原本就没多少人看，而且这个小说故事本身有点平淡无聊，流量就这么大点，一万顶天了】
　　【报——！刚刚去查了下，这个世界最高记录是观众11379人，人家现在已经是大神级别的主播了】
　　【大神主播也才一万，看来确实很难了】
　　祁琛看着他们聊天，问818：“这个世界的虐渣值记录是多少？”
　　“83，就是刚刚他们说的那个主播达成的。”818把查到的数据一通报了出来，“平均虐渣值为67.4，综合平均虐渣值为40.2，该世界通过率为62.8%”
　　听完这一串数据，祁琛问：“综合平均虐渣值是什么。”
　　818解释说：“是综合了安绵绵余生的幸福指数的数值。”
　　“虽然在脱离世界时他确实很惨，但是最后安绵绵还是幸福地和谢寻生活在了一起，谢寻也用余生去抚慰安绵绵那些年受过的创伤，慢慢地安绵绵也会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
　　反观林淮安呢？
　　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丢了本该耀眼无比的人生，甚至生前最后几年都是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的。
　　最后连走出心理阴影的机会都没有。
　　祁琛垂下了眼。
　　平均40的虐渣值太少太少了。
　　林淮安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不让安绵绵都感受一遍太可惜了。
　　祁琛打开自己的卡牌库。
　　818问：“我们现在有五千多积分，要补充卡牌吗？”
　　“不用。”祁琛把复制卡用在了梦魇卡上，复制卡随即消失，转换为梦魇卡。
　　“这些够通关这个世界了。”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元旦。
　　学校放假当天，祁琛上完课就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几个人刚坐到餐桌上还没动筷，似乎在等着人。
　　这次杨慧没出声，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他身上。
　　穿着廉价的黑色羽绒服，里面空空的都没几块棉，看着一点也不保暖，衬得他的身体也格外单薄。
　　蹲下身换鞋时缩成了那么一小团，露出的手腕甚至能看到骨头的形状。
　　确实太瘦了。
　　祁琛起身时，两人对视了一眼，杨慧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对不上那样毫无感情，似乎只把她当陌生人的目光。
　　林景催促道：“快点，就等你了。”
　　“我吃过了。”祁琛勾了下自己的背包，抬脚上楼。
　　林景见自己说话一点不管用，皱了皱眉：“唉这孩子。”
　　安绵绵说：“我哥他可能上楼学习去了，时间紧没时间和我们吃饭。”
　　“怎么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林景一下就被这句话挑起了怒火，“就是不想和我们一起，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杨慧忽然说：“他最近期末周，你也体谅体谅孩子。”
　　她话音刚落，另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神情有些错愕。
　　杨慧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很奇怪，催了声：“赶紧吃饭吧。”
　　安绵绵安慰道：“爸你别生气啦，明天我朋友来家里玩，还是想想要怎么招待他们吧。”
　　林景面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前天他就听安绵绵说了谢寻今天要来家里。
　　对于他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原本一辈子都不会和谢家扯上关系，但只要能沾上一丁点光，都够他们再往上升一个阶层。
　　要是和别人说自家儿子和谢寻是好朋友，那些大公司的老总说不定还得讨好他，从他这去找见谢家的门路。
　　而且他的公司最近正好要上市，有了谢寻的名头，他也不用愁股票和投资了。
　　林景十分欣慰地看着安绵绵，果然这个儿子没白养，比那个只知道数学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收益的废物好多了。
　　他面色更加慈祥，又给安绵绵夹了道菜，打听着谢寻喜欢吃什么。
　　然后温柔又耐心地说：“明天你朋友过来，可以带他们去你房间，一起打打游戏聊聊天，和谢寻打好关系。爸爸的公司能不能顺利上市，到时候还得看你的朋友。”
　　安绵绵甜甜“嗯”了一声：“放心啦，我明天和他说一说，肯定会帮我们的。”


第17章 
　　第二天几个人都起得很早。
　　安绵绵是为了早起化妆，杨慧和林景也换了身稍微正式点的衣服，指挥着保姆打扫卫生，每个角落都不留一丝灰尘。
　　祁琛没什么事干，距离他们到这还有点时间。
　　吃完早餐，一扭头看到窗外的花园长满了嫩绿的芽。
　　这里更确切地说是他们的菜园，想吃什么往里种一些，绿色无污染。
　　祁琛推开落地窗走过去，蹲下身好奇地捏了捏菜根。
　　他之前做饭买菜都是去菜市场，但很可惜他菜盲，几年时间都没摸清楚各种菜的名称，看到什么便宜就买点什么。
　　期末周时间紧迫，虽然是放假，谢寻他们都按照生物钟起得挺早，到祁琛家里时才八点。
　　谢寻进了小区，刚走过拐角就在栅栏后看到了祁琛的身影。
　　他正低着头在地上研究什么，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给黑色的头发笼了一层金黄的光圈，清晨的雾气淡淡地飘着。
　　有那么一瞬间，谢寻感觉祁琛下一秒就要离开这里，像雾气一样散开，让他摸不着又碰不到。
　　宁浩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祁琛后直接喊了一声：“大神！我们来啦！”
　　然后像刚放学的幼儿园小朋友见到妈妈一样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
　　谢寻：“……”
　　祁琛听到这傻气十足的声音，扭头看向门外。
　　宁浩轩推开铁栅门，搓了搓冻得红彤彤的手：“大神，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干什么，不冷啊？”
　　孟文哲也跟着凑上来：“在研究菜？这什么菜啊？”
　　“我知道我知道！”程默骄傲地说，“这是油麦菜！”
　　宁浩轩：“扯吧，油麦菜那么大，这菜叶就一小点。”
　　【这不是石楠草吗？我没看错吧】
　　【就是石楠草，可能他们那叫什么油麦菜？】
　　【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环境可真好，石楠草这种娇贵的菜品在他们那户外种种就能长成】
　　【而且每次看主播吃饭我都好馋，有好多吃的我见都没见过，美食真的好多啊】
　　【什么时候我们的世界也能多点好吃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这的美食也很多，只不过我们这些穷人吃不到而已】
　　【别说了，已经开始哭了】
　　祁琛看着弹幕，好奇地在脑海里问了句：“你们的世界？”
　　818大概是被他们说得馋了，自己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虚拟数据饼干啃啃啃，听到祁琛的话，它擦了擦嘴巴上的饼干屑，幻化出一个宇宙星图，在银河系的一处悬臂上点了点。
　　“这就是我来自的世界啦，名称音译过来是菲希尔，”818说，“距离你的星球大概有三万光年。”
　　祁琛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直播间不属于他们的世界，毕竟提取人的灵魂又构建出这么逼真的虚拟世界的技术，远远不是他那个星球能达到的。
　　但真听到之后还是感觉有点魔幻。
　　就相当于是每天在看他直播的都是一群外星人？
　　而且还是一群好像生活也挺苦逼的外星人。
　　祁琛又好奇地问：“那你们看我外形觉得怪吗？”
　　“不怪呀很好看的，”818说，“我们星球环境的空气成分和你们相似，身体构造也类似，但是会有一些细微差别。”
　　“例如？”
　　“例如比较明显的有头发和瞳孔颜色不同，还有我们的器官功能更加完善，寿命也会更长。”
　　祁琛垂眸思考了会。
　　谢寻跟过来关上门。
　　眼看着几个人就要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研究这是什么菜，谢寻还是叹口气，伸手把祁琛拉了起来：“不冷？”
　　祁琛只穿着一件很薄的黑色睡衣，他太瘦了，以至于袖管和裤腿都有些空，寒气能畅通无阻透过衣服。
　　“还好，”祁琛回过神，“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宁浩轩拍了拍书包：“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不是早点来学习。没打扰你们休息吧。”
　　“没，”祁琛转身开门，“他们早就起来了。”
　　林景还在照镜子挑选着领带，一眼看到几个人推门走进来，懵了一下，然后不满地瞥了眼祁琛，人来了也不知道提前和他们打声招呼。
　　也不顾手里的领结还没系好，立刻摆出个笑脸：“来了？”
　　几个人礼貌地喊：“叔叔好。”
　　林景笑得眼睛都不见了，让人坐在沙发上，招呼保姆给他们倒水。
　　宁浩轩：“不用不用，我们刚吃完早餐。”
　　林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寻。
　　心里激动又忐忑，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谢家的孩子，以前谢家举办各种宴会，他向来都没机会去，更别提见到人了。
　　现在谢寻却主动来到了他家里。
　　这是多少年攒的运气啊，多亏了绵绵，这种好事都被他碰上了。
　　林景又拽了下歪歪的领结，谄媚地笑着：“你们是绵绵的同学吧，他还在上面，我让人喊他下来。”
　　“哦不是。”程默说。
　　孟文哲也搭话说：“我们是林淮安同学，一个宿舍的。”
　　林景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啊对，你们都是A大的学生对吧。”
　　他面色依旧，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俩小孩怎么有点抠字眼呢，你们不就是来找绵绵玩的，同学朋友不都是一个意思。
　　怪不得是学数学的，情商都有点低。
　　你看看人家谢寻，都没说话。
　　知道不拂长辈的面子。
　　他继续笑着说：“不愧是A大的学生，这个个都一表人才的，以后都是国家栋梁啊。”
　　几个人笑笑没说话。
　　这天聊得太尬了，林景也怕谢寻等烦了，看到安绵绵还没动静，心里一阵恼火，心想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唉绵绵平常动作就有点慢，”林景说，“要不你们去楼上找他，给你们摆了几个游戏机可以一起玩。”
　　“啊？”宁浩轩说，“我们不是来找安绵绵的啊。”
　　孟文哲直截了当：“我们来这是想和林淮安一起学习的。”
　　程默拍了拍自己满满当当的书包：“大神数学超牛逼，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林景脸色一僵。
　　半天后，林景：“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父脸色快黑成炭了】
　　【傻眼了吧，没人想和你家绵绵玩呢略略略】
　　【论我们家主播的人格魅力有多大】
　　【用户“安可安可”投出一个[星团]。爽了，请主播加大力度。】
　　林景没缓过神，懵逼地看向祁琛：“来、来找你？”
　　祁琛正看着弹幕，随口“嗯”了声。
　　看他这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林景很快饶回了弯，想着几个人肯定还是来找绵绵玩的，只不过在大人面前不好直说，就用学习当个幌子。
　　他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谁会在假期还学习。林淮安也只是他们挡在前面的借口而已。
　　谢寻直接拿着书包起身，对林景说了句：“伯父我们先去学习了。”
　　林淮安的房间并不大，塞了身高腿长的几个人显得格外拥挤。
　　但所幸书桌面积足够，祁琛把靠墙的桌子往外拉开，一人占据一个小角落放书。
　　就是显得有些委屈，有种大人穿小孩衣服的窘迫。
　　祁琛问了句：“你们确定要在我这学？”
　　“那不然去哪？”宁浩轩把书往桌子上一拍，一副要上战场英勇就义的模样：“三天后考线代，这次我必定高分拿下！”
　　中间化了美美妆容的安绵绵来了几次。
　　一看到几个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他贴心地问：“要不你们去我房间里学吧，我那比这大了不少。”
　　几个人顿了一下，没说话。
　　安绵绵看他们没应答，又补了句：“要不然去书房也行，那里也很大。”
　　【给我干沉默了，所以你家里哪里都很大，就林淮安这房间面积最小是吗。】
　　【宁浩轩有点生气了，能上去给他一拳吗？】
　　宁浩轩脸色确实不太好，他看了眼祁琛：“不用了，我们就在这挺好的。”
　　安绵绵面色格外失落，又看向谢寻。
　　谢寻根本就没看他，也没说话。
　　安绵绵气鼓鼓的，他昨晚在房间里准备安置了好久，就等着几个人过去玩。
　　结果一个两个的在这学习？
　　和林淮安这种书呆子一起学习？
　　林淮安枯燥又无聊，和他相处有什么意思啊？
　　他不甘心地坐在旁边，看他们写的作业，妄想着插入这个行列。
　　孟文哲还有闲心逗他，把自己的题目摆到人面前：“会写吗？”
　　安绵绵瞪他一眼，拿起笔，执着地看起来。
　　过了两分钟，他被题目的公式饶得脑壳疼，一个字也没看懂。
　　把笔狠狠一摔，走了。
　　孟文哲在后面喊：“哎别走啊，这题是最简单的了，林淮安半秒就能做出来，让你哥教教你……”
　　门“砰”一声关上。
　　祁琛就看着这俩人三言两语，让安绵绵的虐渣值往上跳了五点。
　　【几位哥下次多来多来】
　　【主播的房间随时欢迎你们！】
　　【孟文哲！你是我的神！】
　　【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2000！奖励2000积分。】
　　一上午很快过去，几个人收拾着下去吃午饭。
　　林景站在楼下，看着他们和祁琛一起打打闹闹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没想到他看着安安静静的，却很有心机地把安绵绵的朋友都给勾走了。
　　还是谢寻知分寸有见识，没和他们一起聊天，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然后就看到谢寻笑着看向祁琛，伸手捏了下他的衣袖，把人拽到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祁琛侧开脸淡淡笑起来。
　　谢寻看着他笑，目光格外的柔和。
　　林景：“……”


第18章 
　　安绵绵坐在餐桌上气呼呼地看着几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上午来了也不陪他玩，现在还继续忽视他。
　　谢寻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几个人走到餐桌前。
　　谢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安绵绵心里一跳。
　　捏紧筷子红着脸低下头。
　　【我就说谢寻这小子怎么一上午都不和安绵绵说话，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来学习果然是个幌子吧，怕太明显会被爸妈发现，硬是装了一上午的好学生，到吃饭的时候才敢在人身旁坐下】
　　【呜呜呜呜呜难道我们主播就只是个接近安绵绵的工具人吗】
　　【够了，我为主播不值】
　　【我不负责地猜一下，有没有可能，是谢寻想坐琪琪对面呢，只不过恰好旁边是主角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吃饭的时候林景有意无意地找谢寻搭话，然后慢慢往自己公司上引。
　　谢寻十分商业地夸了句：“伯父一个人能把公司带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唉我那个小公司，”林景摆摆手，“之前就靠绵绵的名气引了一批人消费，最近要上市，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去找投资。”
　　林景把情况挑了出来，还特地提了句安绵绵，意思就是想谢寻或许能看在安绵绵的面子上稍微给他一些好处。
　　到时候等公司一上市，他就可以借着谢家一飞冲天，身价过亿，什么福布斯榜名人榜，都得有他的名字。
　　再买几套大别墅买几辆豪车，简直风光得要命。
　　林景笑得更加灿烂，饭都不吃了，手心攥得死紧，灼灼地看着谢寻等他回复。
　　谢寻眸光一挑，笑着把话拨回去：“伯父这么厉害，找到投资肯定不是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多的是虚与委蛇，很少有人撕破脸面把话说得太死。
　　所以谢寻没有明说帮忙，意思就很明显了。
　　林景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
　　刚才幻想的一切美好瞬间破灭，他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一颗心沉甸甸的，最后只强撑起一个笑：“希望如此吧。”
　　等吃完饭，林景把安绵绵拉到房间，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谢寻和你关系很好吗？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安绵绵愣了下。
　　看着林景有些狰狞的面孔，缩着身子往后退，声音委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上次做了什么惹他生气。”
　　林景立刻焦急地说：“那你去道歉啊。”
　　安绵绵看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谢寻喜欢他然后吃闷醋生气这种事，又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可林景什么都不问，也不考虑他的感受，上来就让他去道歉。
　　一时间，安绵绵委屈地要命。
　　林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叹口气道：“是爸爸太急了，但过两天公司就上市了，我也没别的办法。”
　　安绵绵吸了吸鼻子，刚准备说些什么，电话忽然响起。
　　他抹了把眼泪，接通电话。
　　李姐的大嗓门一下传了过来：“啊啊啊啊啊绵绵——”
　　“你知道吗！你昨天试镜的那个网剧，今天出结果了，你是男一号啊啊啊啊！”
　　“男一号？”安绵绵瞪圆眼睛，“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啊，”李姐说，“刚刚王导和我说你表现得超级好，完美符合他心中路迢迢的形象！”
　　“这是你第一个男一号！虽然只是个小成本网剧，但改编的原著读者评价超级高，导演还拿过奖，等拍完小爆一把不是问题，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安绵绵刚才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笑着应道：“好啦李姐，我都知道。”
　　李姐语气依旧难掩激动：“多亏了谢少，要不是他你的角色估计就要被那个金主包养的小白脸给抢走了。幸亏我们绵绵长得可爱惹人喜欢，能把谢……”
　　“好啦好啦。”安绵绵格外不好意思地打断她的话，“你整天乱说。”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李姐笑了笑，“好啦先挂了，我去吃午饭。”
　　挂断电话，安绵绵还在回想着李姐刚才说的话。
　　这个视镜是公司给他安排的，他是个童星，人气还算可以，之前年龄小没接过什么重要的角色，现在已经成年，公司就准备让他先试试水。
　　试镜前他接到了谢寻发来的一个消息，说元旦要去他家，让他和杨慧他们说下。
　　安绵绵太激动了，以至于试镜没发挥好。
　　只不过谢寻要去他家吃饭的消息很快就被高兴万分的李姐在公司群里传了出去。
　　公司权衡之后，还是把男一号的名额给了他。
　　听完全程的林景眼底又重燃了点希望，他有些讨好地看着安绵绵：“男一号？”
　　安绵绵抿着嘴“嗯”了声：“到时候我再顺便给你宣传宣传，顺利上市应该不是问题。”
　　林景开的是家童装公司，之前会让还是童星的安绵绵当模特，现在也会让他时不时地宣传家里的品牌。
　　林景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唉其实比起公司，爸爸还是更看重你，要是他让你受委屈，咱就不找他帮忙了。”
　　他话语一顿，继续道：“但他毕竟是你朋友，能搞好关系还是更好。”
　　……
　　元旦后几人开启了紧张的学习模式，一天到晚都在图书管里泡着。
　　安绵绵投入了网剧的定妆宣传，等到过完年就要进组。
　　谢寻和姜岚考试结束得比较早，他们提前去目的地踩了点。
　　考完最后一门的第二天，宁浩轩就急哄哄地带祁琛去买好了装备，准备着出发。
　　一起去露营的有九个人。
　　孟文哲这个宅男是真不喜欢出门，程默一考完就飞回家了。
　　除了原定的几个人和秦朗外，安绵绵还带了两个男性朋友，一个叫倪轻，性格活泼露营经验丰富。另一个是他们班长黄云溪，做事稳重落落大方。
　　谢寻和秦朗一人开了辆越野车，但秦朗懒得开就交给了宁浩轩。
　　祁琛看了眼跟在谢寻身后的安绵绵，自觉地坐到了宁浩轩的车子里。
　　黄云溪说：“绵绵你和寻哥坐一起吧，我们俩坐秦哥的车，正好你们那还有空位留给岚哥和他女朋友。”
　　安绵绵顺着他的话，矜持地走向谢寻的车，他原本想坐副驾，但刚打开门就听对方淡淡说了句：“这位置有人。”
　　安绵绵愣在原地。
　　谢寻没搭理他，转头去找祁琛，却发现人已经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姜岚看了眼已经找到位置的祁琛，伸手拍了拍委屈到快哭了的安绵绵：“你去后面吧，副驾驶太危险，我坐这还能给他看看路。”
　　原来是因为副驾危险啊，安绵绵一下又把眼泪收了回去，他乖乖“嗯”了声坐到后座。
　　姜岚看到这位少爷一脸臭到家的表情，轻咳了声小声说：“要不我去换换位置？”
　　“不用。”谢寻升起车窗，从祁琛身上收回视线。
　　另一辆车上，宁浩轩递给他们一个简易的地图，上面画着目的地周围的地形，有山有树，帐篷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可以补充水源。
　　特地标注了几条从野营点通往树林的路线，详细说明了哪里有枯树，哪里虫蛇多可以避开。
　　“这是我们几个画的，”宁浩轩哼哼说，“是不是技术还挺好。”
　　祁琛问：“你们每次出去玩都会画这么详细吗？”
　　“怎么可能，我们三一个比一个懒，”宁浩轩说，“平常基本就前一天踩个点看看周围就回来了，这不是带了你们，寻哥昨天摁着我们搞了一下午。”
　　“哇这么用心，” 黄云溪笑着说，“真的麻烦你们了。”
　　倪轻说话就随意多了：“好感动啊，这趟这么麻烦你们，等结束了请你们吃顿饭呀。”
　　几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中间倪轻时不时掐着嗓子cue秦朗一声。
　　秦朗听得烦，打开车窗看向外面。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上午的阳光洒在车身上，这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余光忽然从后视镜里瞥到后座的车窗也开着，露出某人黑色衣服的一角，正随风微微鼓动着。
　　视线不自觉地向前，挪到了车前镜上。
　　镜子里的人靠坐在椅背上，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依旧是偏着头神色淡然地看向窗外，额前碎发随着吹来的风轻轻扬着。
　　和他身旁两位叽叽喳喳满眼心思和欲望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好像是纷纷扰扰尘世中飘来的一缕清风。
　　秦朗垂下眼睛。
　　这个变态有时候确实还挺好看的。
　　越野车一路驶过弯曲复杂的小路，在一处平展的草地上停下。
　　谢寻下车打开后备箱准备搬东西，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到了某人身上。
　　安绵绵正站在他旁边，看到谢寻动作停住，低头红着脸问了句：“哥哥，我帮你一起搬吧。”
　　一时没听到回话，他疑惑地抬头，面前已经没了人的影子。
　　谢寻快步走到另一辆刚停下的车面前，打开车门，弯腰看着祁琛一脸惨白的面容，皱眉道：“晕车？”
　　林淮安本身并不晕车，但体质有点差。
　　这一路上太颠簸，宁浩轩又很少开这么好的车，还想着给他们炫个技，都快飞起来了。
　　“卧槽不会吧，”宁浩轩一脸犯大错的表情，“大神你晕车吗？啊啊啊早知道我就开慢点了，我的错我的错。”
　　“还好，”祁琛说，“没事。”
　　谢寻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小声说了句：“还不如坐我的车。”
　　“也不怪宁浩轩吧，”黄云溪说，“我们几个坐着都没事。”
　　倪轻：“是呀，宁哥开得很好。”
　　表面是为宁浩轩开脱，其实是在讽刺祁琛矫情装弱。
　　但他俩说完也没一个人搭理他们，连眼神都没被分到一个。
　　宁浩轩正“呜呜呜”地站在祁琛面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这俩人在这唱独角戏呢】
　　【大家都在关心主播根本就没人搭理你们，气不气呀】
　　【猜猜你们当中是谁被孤立了？】
　　“我们去搬东西，”谢寻说，“你先坐这歇会。”
　　祁琛喝了几口凉水，压一压脑袋里恶心想吐的感觉：“不用，我和你们一起搬。”
　　但他刚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谢寻拎着宁浩轩说：“你这样他得愧疚死。”
　　宁浩轩猛点头：“大神你休息会吧，要不然我寝食难安。”
　　祁琛看他满脸愧疚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
　　中间他吃了碗清淡的面，吃完准备帮他们一起搭帐篷，但谢寻看他脸色还没恢复，又把人按下了。
　　祁琛：“……”
　　“你当我是花瓶做的？”祁琛问。
　　谢寻笑了笑：“哪能啊，没多少事情，你看安绵绵也心安理得地坐那玩呢。”
　　祁琛心想我能和安绵绵比吗？人家可是小说主角受。
　　“不是花瓶也不能是铁做的啊，”谢寻说，“你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还要逞强。”
　　祁琛动作顿了片刻，眸光轻轻一抬，看了眼谢寻。
　　半响后，他乖乖坐回帐篷里。
　　外面鸟语花香，入目都是一片浓郁的绿色，祁琛原本是想闭目休息一会，但地面的垫子绵软，恰好又是中午午睡的时间，没过多久他就直接睡了过去。
　　直到帐篷帘子被猛地一拉，大片天光漏了过来。
　　祁琛眼皮颤了下，睁开眼。
　　倪轻站在帐篷门口，满脸不耐：“还在睡呢。”
　　祁琛缓了下神，坐起身，搭在身上的衣服自然落下。
　　他怔了怔，一下认出来这是谢寻的外套。
　　“木头不够了，”倪轻上来就颐指气使道，“你去砍点。”
　　祁琛没搭理他，起身走到帐篷外，看到焚火台上烤着些肉片。
　　目光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随口问了句：“其他人呢？”
　　“大家都开心玩着呢，”倪轻说，“没你的事。”
　　祁琛挑了下眉：“不也没你的事。”
　　“你！”倪轻脸色一沉，以前每次去安绵绵家里玩的时候没见这人说过话，大家也只把他当保姆用，去接杯水切点水果买点吃的。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得很。
　　现在其他人不在，竟然还敢反驳他了？
　　倪轻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满不在意地哼了声：“绵绵想去山上玩，寻哥就陪着他一起去采蘑菇了。等回来我们一起烤蘑菇吃。”
　　“想去”和“陪着”这俩词用得可真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谢寻有多宠安绵绵。
　　“是不是还以为装病能吸引人注意力啊，你再怎么装寻哥也不会在意你。要不是因为你是绵绵哥哥，你以为那几个人愿意搭理你？”
　　祁琛有点想笑。
　　安绵绵这两朋友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不是单纯过来玩的。
　　他们想稍微在这谢寻和秦朗面前混个脸熟，自己的星途和家里的产业都能容易很多。
　　但能来还是借了安绵绵的面子，所以会努力讨好他，撮合他和谢寻。
　　不过祁琛没必要和数学只能考个位数的人置气。
　　毕竟智商实在差得太多。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一捆木头：“这不是够用？”
　　“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啊，”倪轻随意指使着说，“你在晚会开始之前回来就行。”
　　【晚会开始之前回来？意思就是中间什么烧烤什么玩的都没主播的事了呗，就拿他当个工具人】
　　【我呸！这人渣怎么和安绵绵一样不要脸？】
　　【要不然他俩能玩一块去】
　　祁琛来到这后什么都没做，原本就觉得不大地道，正好有能帮忙的地方，他当然不会拒绝。
　　原著里主角攻受在这段剧情里遇到了突如其来的超级大暴雨，又不小心被困在了山洞。
　　两人为了取暖互相依靠着睡，中间还发生了各种让人小鹿乱撞的事情。
　　而林淮安独自去砍柴，倒霉遇到泥石流，同样被困在山洞。
　　只不过相比于主角攻受间暧昧的氛围，他只有一个人，甚至大家第二天快走了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等他们找了救援队急急赶过去时，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现在时间比剧情早了一天，小说里几人提前一天来踩点时这里也没下雨。
　　祁琛抬眸看了眼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应该不会遇到书里那种危险的情况。
　　祁琛找好装备，拿着地图上了山。


第19章 
　　倪轻满脸烦躁地把木块捣进去。
　　黄云溪那个家伙心机地单独和秦朗一起去接水，增加了这么多相处的机会。
　　原本一起留下来的宁浩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干苦力。
　　倪轻狠狠把木头弄断：“傻逼黄云溪。”
　　他正骂着，忽然在脸上感受到一点凉意。
　　倪轻抬头，蓝色的天空眨眼间蒙上了层层厚重的乌云，地面被一片阴影笼罩。
　　滚轮响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黄云溪一边拉着装满水的小推车，一边招手喊他：“倪轻！把东西都收起来，快要下雨了。”
　　倪轻立刻把刚烤好的食物盛进托盘放回帐篷，然后去帮他们搬水。
　　秦朗往里看了眼，问他：“宁浩轩呢？”
　　“宁哥他说要去树林里挂个吊床，应该很快……”倪轻余光忽然瞥到宁浩轩的身影，指了指，“在那！他回来了。”
　　宁浩轩身上还背着个小竹篓，他高高兴兴地走回来：“等下等下这桶水先别搬，我摘了好多酸果子，一会洗洗给大神吃，他应该就不会头晕了。”
　　秦朗说：“去帐篷里洗，外面马上要下大了。”
　　“奇怪，明明预报说没雨啊，”宁浩轩抬头看了眼天，“寻哥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呢，”倪轻说，“要不给他们发个信息催一催？”
　　“不用管，山上没信号，寻哥野外经验丰富得多，他自己知道回来。”宁浩轩拿起洗好的果子尝了一口，立刻被酸到掉牙，转头问道，“大神他还在睡？”
　　“啊？已经醒了。”
　　宁浩轩捧着几个洗好的水果准备给人送过去，然后就听倪轻说：“他不在帐篷里。”
　　秦朗停住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就，晚上不是有篝火晚会，”倪轻看着人的眼神，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放轻了声音说，“他说去砍点木头。”
　　周遭忽然寂静了一瞬。
　　宁浩轩转头看他：“他一个人？”
　　倪轻点点头。
　　秦朗沉声问：“什么时候去的？”
　　“也没过多久，半个小时前吧，”倪轻还在为自己开脱，“没事一会等他自己回来吧，反正少他一个也不碍事。”
　　他说完，一时没听到回应。
　　倪轻心里“咯噔”一声，抬眼有些紧张地看向几人。
　　怎么回事？不就是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卧槽你丫的！”宁浩轩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上前一步狠狠抓住倪轻的衣领，“大神没露营过，但你不是露营过很多次？你不知道一个人上山有多危险？”
　　倪轻被他忽然的动作搞慌了神：“不、不是……是他自己要去的？”
　　“你给我扯什么呢！妈的以为你这智商能骗得过谁？我们刚刚聊篝火晚会的事他都不知道，是你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的？”
　　“我、我……”倪轻被揭穿谎言，彻底慌了神，他也没想到平常这么好相处的宁浩轩会有这么大反应。
　　“还说少他一个不碍事？”宁浩轩气得一拳狠狠打了过去，“现在还下着雨，他要是出了丁点事妈的我跟你没完！”
　　倪轻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捂着立刻红肿起来的脸，瑟瑟发抖地说：“不、不是我，是黄云溪！他说要和秦哥单独接水增加相处机会，然后把我扔在这，还说林淮安可以随意支使，不用管……”
　　“我靠！”宁浩轩一拳又打了上去，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们这一群什么品种的傻逼玩意！”
　　倪轻嘴角流出了血，捂着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一旁的黄云溪也止不住的慌，谁能想到倪轻这嘴什么都能说，他看了眼秦朗，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被打断。
　　“闭嘴，”秦朗冷笑一声，“等着，等谢寻回来你们就完了。”
　　两人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恨不得打死刚才欺负祁琛的自己。
　　雨越下越大，从刚开始的毛毛细雨已经转变为豆大的雨珠。
　　宁浩轩也没时间再管这俩傻逼了，拿起手机试着给祁琛发了几条消息。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音。
　　“我靠真的，你们俩傻逼等着下辈子投胎吧。”宁浩轩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脏话，他看向秦朗，“我们上山去找他？大神他第一次露营，什么都不懂，一个人可能真的……”
　　宁浩轩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捂住嘴巴：“我呸呸呸！”
　　“可以。”秦朗说。
　　倪轻立刻道：“我帮你们一起——”
　　“滚啊！”宁浩轩回身去翻雨衣，所幸他们装备里常年都放着雨具以防万一，“你这种人碰到了不知道又会起什么坏心思。”
　　……
　　祁琛完全不知道山下的混乱。
　　他按照地图选了条虫蛇最少的路，身上背着个小竹篓，一手拿斧头，一手拿着登山杖。
　　看到小的枯树就砍下来放进篓里，一路上看看风景听听鸟鸣，倒还挺自在。
　　直到洒在地面上的阳光消失，周围的光线一会就暗了下来，雨滴哗啦啦地落下。
　　祁琛沉默了一下。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天气不是天气，只是催动主角攻受感情变化的工具罢了。
　　这大概就是一些不可抗力，即使很多事情偏离了原定的轨道，但最终也会达到相同的结局。
　　祁琛看了眼地图，帐篷点四面环山，他要回去就必定要经过山脚的一段路。
　　原著剧情中这里遇到大暴雨发生了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但具体的地点并没有标注，所以为了安全他得远离一切山路。
　　帐篷是不能回了，但如果在野外的雨里睡一晚上，第二天要不就是他冻死，要不就是被哪个野兽给吃得渣都不剩。
　　【呜呜呜怎么办，这能去哪啊】
　　【该死的天气说下就下】
　　【野外肯定不能呆，要不然冒险回帐篷点呢？】
　　祁琛把身后的竹篓盖上，防止木头太潮，然后转身朝森林深处走去。
　　【主播怎么还往里走啊？野外真的很危险】
　　【我猜猜，会不会是要去树上睡？】
　　【他手里有斧头，要是真见到野兽，也能抗一抗……吧】
　　【够了别说了，我开始心疼了】
　　祁琛看着他们聊，不由得笑了一声：“不去树上睡。”
　　“去林淮安当时被困的地点，”祁琛向他们解释，“既然故事存在不可抗力，我去那的结果大概率也是被困在山洞，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的山洞被砸下来的碎石堵住了洞口，可以挡风，也不会遇到野兽。
　　他上山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地带上了点火器，身后还背着一箩筐的木柴，可以烧火御寒。
　　那里对他来说是最为合适的地点了。
　　祁琛按照脑海里林淮安的记忆走过去，快到地方时他放慢了脚步。
　　此时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空中激起的雨花散在空中，雾蒙蒙的，视野只有一步远。
　　雷声接连不断，轰隆隆地从天上落下。
　　片刻后，酝酿了很久的雷鸣一路向下，照亮了山中的雾气，随后狠狠砸在了他面前的山头。
　　祁琛趁着这一瞬间的光亮看到了洞口的位置，在碎石还没滚落到地时快速跑过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在他快要进入洞口时，一声格外清楚的声音传来：
　　“林淮安！”
　　祁琛动作一顿，后背忽然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他一个踉跄步入黑乎乎的山洞，祁琛在心里暗骂一声，立刻伸手把身后的人拽了过来。
　　巨大的石块随之轰然坠地，死死堵住了洞口，溅起无数灰尘。
　　祁琛回头，借着漏过来的一点光看到这人的面容：“秦朗？”
　　他没忍住骂道：“你傻吗这么危险还靠过来？””
　　秦朗嗤笑一声：“你才是傻，看到石头落下来还往里面冲？”
　　“我是想来这避雨，”祁琛皱眉问，“你怎么在这？”
　　秦朗语音一噎，他侧开头：“我来山上玩。”
　　过了会，他又说：“刚才看不清，没认出来你，要不然我才不会过来，看见你就烦。”
　　祁琛“……”
　　【这嘴，不会说话埋了吧】
　　【哥你知道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吗】
　　【所以刚才喊“林淮安”的是谁？是鬼吗？】
　　“没事吧，”祁琛问，“身上有没有被砸到？”
　　“没有。”
　　“那我们先去里面休息。”
　　他说完，却看到这人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祁琛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山洞，怕黑？
　　但这是主角攻的人设，攻二总不能也……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顺着潮湿的水汽传了过来。
　　祁琛心里一惊，伸手去摸秦朗的后背，果不其然触到了一手黏腻：“喂你……”
　　话还没说完，秦朗倏地看到他手上的血迹，身体就这么直直倒了过来。
　　“……”
　　祁琛想起来了。
　　——这位攻二他晕血。


第20章 
　　秦朗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视线里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祁琛半蹲在地，用斧头割去潮湿的树皮，把里面的木头切成细细的长条。
　　他从竹篓底部里拿出几片干草叶，用点火器点燃，用草叶上的火苗烘烤着长条里残留的水分。
　　慢慢地，一块树枝缓缓燃烧起来，火光亮起，微微照亮了漆黑的山洞。
　　他放下树枝，火苗跳跃着打在他白得有些过分的侧脸。
　　秦朗眨了下眼睛。
　　祁琛回过头：“醒了？”
　　秦朗似乎还没回过神，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过了会，他扭开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恶狠狠威胁道：“刚才发生的事，不准说出去。”
　　“什么事？”祁琛拿起自己刚脱下的白衬衫放在火上烤着，“你晕血的事？”
　　“你！”听到这俩字秦朗猛地坐起身，动作间后背的伤口被扯裂，他皱了下眉，瞬间就没声了。
　　祁琛笑了一声。
　　唇角勾起个很浅的弧度，垂着的眼里也带了点笑意。
　　秦朗被他笑得心烦意乱，握紧了手，也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这么大人了竟然还会在意别人知道他晕血的事情？】
　　【和我家那个死要面子的小表弟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啊主播笑得真好看】
　　【等以后我有钱了，我要把琪琪关在家里，让他只能对我一个人笑，现在暂时让你们看看吧（奔跑大哭）】
　　薄薄的衬衫被他穿在衣服里，不怎么潮，稍微烤了会就干了。
　　“闭眼，”祁琛说，“把外套脱了。”
　　秦朗轻嗤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
　　祁琛微微叹口气：“算了。”
　　他走到人身边，蹲下身，把手里的衬衫折叠成长条。
　　秦朗崩紧了身体：“你要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还怕主播非礼你啊】
　　【琪琪才不是那样的人！】
　　祁琛没说话，身体前倾，拿着衬衫的手自然而然地绕过秦朗的腰，垂着眼给他包扎伤口。
　　【哼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我现在魂穿秦朗，然后抱住主播吧唧一口】
　　秦朗受伤的位置在腹部上面，后背裂开了一条口子，如果不管不顾地等别人第二天来救他们，很容易失血过多休克。
　　两人的距离很近，秦朗的呼吸喷在祁琛的脖颈上，视线里是大片的白，甚至能看到颈间青色的血管脉络。
　　腰间的触感若隐若现，他不用低头看也能想象到，身上的血迹正慢慢地把白色的衬衫浸染成一片红色。
　　很浅很淡的洗衣液香味顺着周边潮湿的水汽，就这么一点点荡进了心里。
　　秦朗呼吸猛地一重，喉结滚了下。
　　祁琛把绕到身前的衬衫系紧，确保能起到止血的功效，起身离开。
　　灼人的温度和浅淡的香气一同散去，秦朗怔了怔，目光不自觉地跟上人的身影。
　　祁琛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难受的话忍一忍，等明天早上他们就该找到这了。”
　　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天色又暗，没人会在这个点上山找人。他当时是第二天上午被发现，但鉴于秦朗也在这，时间估计会早一点。
　　“明天早上？”秦朗笑了一声，“你这是对谢寻有多不相信。”
　　祁琛奇怪地看着他：“相信他什么？”
　　谢寻这家伙现在应该和安绵绵在一起小鹿乱撞，难道要他相信谢寻放弃爱情跑过来找他？
　　秦朗没说话，看着祁琛的目光闪了闪。
　　祁琛下午睡了会，现在精神挺足。
　　他没什么事干，干脆拿起手机看起了论文。
　　上次交了交换生的材料和申请之后，那边很快就和他联系上了，并且对他很满意。
　　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但祁琛已经慢慢地跟进了对方的课题，这个论文就是M大老师发过来的。
　　“在看什么？”秦朗问。
　　“论文。”祁琛言简意赅道。
　　“……”秦朗震惊道，“看什么？”
　　他们俩刚从生死圈里走一遭，还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
　　然后，这人在看论文？
　　“不然呢？”祁琛说，“我和你大眼瞪小眼发呆？”
　　他另一只手拿着根树枝，时不时地在地面上算着公式，像是在挥舞着魔法棒画下繁复的咒语。
　　秦朗看着他的动作，忽然低头笑了笑。
　　他大概知道谢寻为什么会喜欢林淮安了。
　　小孩子很容易被一个棒棒糖满足，长大后只有豪车房屋才能填满内心欲望的沟壑。
　　但他们这些富家公子，从小就见过了太多东西，纸醉金迷、酒池肉林……
　　他们享受着普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心理阈值早已被拔到了最高。
　　以至于大多时候都处于一个觉得什么都很无聊的状态。
　　林淮安就像是家乡边的一条清澈小溪。
　　在他们经历了世间繁华后，拖着毫无生机的灵魂回到家乡，看到的最抚慰人心的景色。
　　有时候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能洗去满身欲望污垢。
　　“我们打个赌吧。”秦朗忽然说。
　　祁琛停下手里的动作。
　　“赌在你看完这篇论文前，”秦朗说，“谢寻他能不能找到这。”
　　祁琛瞥他一眼：“论文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看完了。”
　　他们这个山洞位置很隐蔽，又被碎石挡着，谢寻要在两个小时内到这，除非把整个山头给翻了。
　　重点是谢寻自己也被困着，基本没可能。
　　“不赌，”祁琛继续看论文，“你手里没什么我想要的。”
　　秦朗挑了下眉：“我听宁浩轩说你要去M大交换，我正好也在那，有很多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这个确实是，毕竟到了异国他乡，人不生地不熟的，租房交学费之类的琐事很多。
　　“如果我输了呢？”祁琛问。
　　秦朗看着他，顿了顿说：“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
　　祁琛刚蹙了下眉，就听对方说：“不会难为你，在你能力范围内。”
　　“成交。”他爽快答应道。
　　但他话音刚落，洞口忽然就传来了点动静。
　　祁琛动作一顿：“总不能是……”
　　“砰！”
　　是石块滚动下落的声音，密不透风的洞口露出一点点光。
　　秦朗扭头看向洞口，喃喃道：“比我想得还要快。”
　　他是个很怕疼的人。
　　可尽管此时后背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却还是不住地期望这段无人知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静谧时光维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祁琛起身：“你先别动，我去看看情况。”
　　但他还没走到地方，面前堵住洞口的石块“哗啦啦”接连崩塌，发出惊人的声响，刺眼的灯光破开弥漫的雾气，毫无阻拦地照了进来。
　　祁琛下意识挡住了眼睛。
　　夜晚的寒气席卷进入他微凉的身体。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狠狠拉进了怀里。
　　挡去了外面的一切寒冷。
　　谢寻的声音有些颤：“找到你了……”
　　【？】
　　【兄弟们，怎么】
　　【感觉】
　　【有点】
　　【不对劲？】
　　【哈哈，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
　　祁琛也怔住了，他没想到谢寻会在这，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很快有人追了过来：“谢少谢少您走慢点——”
　　追来的人语音一顿，正看到他们家少爷紧紧抱着人的场景，要走不走地停在门口，然后紧巴着一张脸，悄悄地、慢慢地关上了手电筒的光。
　　“受伤了吗？”谢寻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琛回过神：“我没事，秦朗也在这，他身上有伤。”
　　听到秦朗这两个字，谢寻皱了下眉，这才注意到洞穴里另一个人的身影。
　　秦朗坐在原地，紧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嗤了声。
　　视线上移，对上谢寻刚垂眼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一站一坐，无声僵持着。
　　“他后背有伤口，”祁琛说，“我刚才只给他简单包了下，你们先带他去治疗。”
　　谢寻一眼看到秦朗身上的衬衫。
　　秦朗还特地动了动，让祁琛的衣服更明显地露出来，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没事，”谢寻大概是确定了什么，“不用管他。”
　　然后强势地拉着祁琛离开。
　　祁琛：“？”
　　不是，你们发小是这样当的吗？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一出洞口，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阵仗有多大，头顶几架直升机盘旋飞着，救援队排成一列，手里拿着装备齐全的工具。
　　真有种把山头给拆了的架势。
　　宁浩轩一看到他就扑过来：“呜呜呜大神你没事呜呜呜太好了！我真的快担心死了。”
　　祁琛扫了眼跟着来的几个人，皱眉道：“你们怎么都跟过来了？”
　　山上这么危险不知道？
　　姜岚擦了下额头的汗：“多个人多份力嘛。”
　　安绵绵不满地说：“哥，我们为了救你费了好大力气，你怎么见面就指责别人？”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浩轩对他有点爱答不理，约人出来玩也一次没有答应过。
　　他们之前玩得这么好，安绵绵不想和宁浩轩断了关系。
　　他这次帮宁浩轩说话，对方应该会很感动吧。
　　但宁浩轩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祁琛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
　　安绵绵气得郁结了一下。
　　外面灯光大亮，谢寻注意到祁琛的脸色有些红，伸手探了探。
　　掌心的温度触及额头，祁琛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不正常的热意，连带着皮肤接触的地方都格外得烫。
　　清冷的月光下，谢寻的眼神很深很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
　　没等他开口说话，谢寻收回了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往一旁走。
　　身后的安绵绵见谢寻离开，不甘地跟上：“这里好冷啊，我们能回去休息吗？”
　　宁浩轩皱眉看他一眼，不耐烦道：“你能闭嘴吗？要回去自己回去。”
　　安绵绵一愣，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这还是以前那么宠他的宁浩轩吗？
　　为什么……大家都只关心林淮安，没人再关心他了呢？
　　秦朗从山洞里出来，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去检查他的伤。
　　安绵绵从宁浩轩这受了委屈，哭着找到秦朗面前：“秦哥哥，这里太冷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秦朗没搭理他，只定定地看着前面。
　　安绵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祁琛的背影。
　　祁琛被谢寻监督着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吃药，然后被人按在了直升机上。
　　“山上有点危险，帐篷点也不保暖，”谢寻关上舱门，“我先带你回去，很快就能到。”
　　祁琛坐在暖暖的空间内，想到偏到妈都不认识的剧情，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不是在和安绵绵一起采蘑菇？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谢寻神情一顿。
　　他是想去找点蘑菇和野果，要不然只有烤肉祁琛吃着太腻会难受。
　　当时喊了姜岚，但安绵绵听了非要跟着，恰巧董雪音也想和他们一起。
　　谢寻也怕安绵绵留在那会打扰祁琛休息，就同意了。
　　只是……他自己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一空下来就问安绵绵怎么样。
　　他还是这么喜欢安绵绵吗？
　　“没有，”谢寻眼皮半垂下来，“别想其他的了，好好休息。”
　　祁琛还想问点什么，但看到谢寻疲惫的面色，就闭上了嘴巴。
　　算了，剧情偏就偏了吧。
　　祁琛原本不想睡，但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困意慢慢袭来。
　　没过多久，谢寻偏过头，看着祁琛安静的睡颜，伸手揽住他，让人靠在了自己肩上。
　　他微微叹口气，轻轻地拨开祁琛贴在额角的碎发。
　　窗外月光正好。
　　手指缓缓向下，目光和指尖一同停留在了人的唇上。
　　【。】
　　【？】
　　【……】
　　【这是能说的吗？】
　　【他是不是对主播图谋不轨？？？】
　　【别吵，我在思考】
　　【我、敲】


第21章 
　　第二天祁琛醒来时，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阳光洒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一眼能看到不远处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这样的风景描述，祁琛在小说里看到过不下十遍。
　　安绵绵每次来谢寻家里，特别是因为各种原因睡在谢寻房间里时，都会描述上一遍。
　　祁琛坐起身。
　　昨晚发生的事浮现在脑海，他坐上直升飞机，很快睡了过去，谢寻直接把他带回了家里，洗完澡后人烧得有点迷糊，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旁站着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机器人，见到祁琛醒来，它歪了歪头，然后转着滚轮离开了房间。
　　大概是去喊谢寻了。
　　祁琛看向直播面板，注意到任务栏里多了一条公告。
　　【直播间位于新人热度榜47名！奖励100积分。】
　　因为榜单排名靠前，连带着曝光增加，观看人数已经不知不觉地涨到了六千三百多。
　　他记得昨天露营时还不到四千。
　　直播间热度和在线人数、打赏和弹幕数量息息相关。
　　祁琛有些疑惑地打开“我的”看了眼直播数据，发现这些人昨晚聊了两千多条。
　　“昨晚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哈哈当然没有啦】
　　【你洗完澡之后直接睡觉了呀】
　　【谢寻把你扔这就离开了，发烧也不管，一直在和安绵绵聊天呢，你侬我侬的】
　　祁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烧退得差不多了。
　　【能退烧真的完全靠你自己的抵抗力】
　　祁琛没说什么，只要他没给人添麻烦就好。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在线人数又多了十几个，算算一天下来能涨四位数。
　　所以对于涨出来的一截数据，祁琛也只归功于榜单前排的流量确实不错。
　　房间门打开，谢寻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还难受吗？”
　　祁琛一抬眼看到他眼底的青黑。
　　“不难受，”祁琛皱眉问，“你没休息好？”
　　谢寻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愣了一下，笑着说：“嗯，有点失眠。”
　　祁琛想到刚才弹幕说的话——谢寻一直在和安绵绵聊天，你侬我侬的。
　　是因为聊得太开心了睡不着？
　　因为弹幕的误导，他也就完全不知道，谢寻其实在他床边守了一夜。
　　祁琛发烧睡过去后，谢寻先喊来了医生，确定没大碍后稍微放心了点，却也没有离开，然后给他擦汗，换毛巾，喂水……
　　于是看到截屏好奇点进直播间的观众，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进来一个懵一个，进来一个又懵一个。
　　一时间直播间人数飞速增长。
　　【这是主角攻吧（轻轻）】
　　【我觉得不是，这个人除了名字、长相、身材和主角攻一样，其他哪里有共同点？不是，绝对不是】
　　【这是穿越过去照顾老婆的我（即答）】
　　【疯了，大家都疯了】
　　【不懂，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啊？】
　　【上面的你是没见过主播和主角扯上关系后，因为成了主角攻受之间爱情的绊脚石，结果无一例外都很惨】
　　【而且，人和数据是没有未来的（点烟）】
　　【这是主角攻啊，小说里命中注定是要和主角受在一起的】
　　【感觉他也就对主播稍微有点兴趣，兴趣没了就该去追烂棉了】
　　【打个赌，看他能维持多少天？我感觉不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最多一周！】
　　祁琛起床洗漱。
　　出房间门的时候谢寻正围着个围裙做饭。
　　“阿姨来得早，我怕她做饭吵醒你，就让她先走了，”谢寻说，“现在亲自给你露一手。”
　　祁琛走过去，看到谢寻正大刀阔斧地……煎着两个鸡蛋。
　　“露一手？”祁琛问。
　　谢寻笑着说：“没办法，我也就只会煎个鸡蛋。”
　　祁琛靠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说：“你很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谢寻支起耳朵。
　　“一个很讨厌的朋友。”
　　谢寻：“……”
　　谢寻认真建议：“要不还是别像了吧。”
　　祁琛笑了下，没说话。
　　很快，谢寻把煎好的鸡蛋放在豪华的盘子里，旁边摆满了水果坚果，摆盘精美。
　　看着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吃完午餐，在祁琛准备离开的时候谢寻忽然喊住他，递给他一封金色的请柬：“过两天是我的生日，可以邀请你参加宴会吗？”
　　金色的请柬是贵宾请柬，小说里谢寻在他们这些朋友中也就只给了安绵绵一个人。
　　“好，”祁琛说，“这个我会转交给安绵绵。”
　　谢寻一噎：“这是给你的。”
　　他都没想邀请安绵绵去。
　　祁琛：“嗯？”
　　谢寻皱着眉移开视线，怕安绵绵不去祁琛也不去了。
　　想了想还是说：“他的请柬我另外给。”
　　祁琛以为谢寻是想亲自送给安绵绵，也没觉得不对。
　　……
　　“啊啊啊烦死了！”安绵绵恶狠狠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未接电话。
　　他和谢寻打了这么多电话，对方竟然一个都没接？
　　昨晚还带着林淮安单独离开，就把他扔在那，这也太过分了！
　　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吧？
　　就连宁浩轩和秦朗也不疼他了，以前他们都对自己这么好。
　　安绵绵眼眶瞬间就红了，嘟着唇揉了揉眼睛，心里委屈极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安绵绵动作顿住，脸上的表情由悲转喜，立刻拿起手机接通。
　　他就说谢寻怎么会不接他的电话，刚才应该是在忙没看到。
　　“哥——”
　　“绵绵。”粗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安绵绵一愣，挪开手机看了眼通讯界面，“人渣”这两个字格外显眼。
　　这不是谢寻打来的，是他那个渣爹。
　　安绵绵立刻就要挂断电话，却听对方说：“你要是挂了我现在就去你家。”
　　安绵绵手指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又打给我干什么？”
　　“没钱了，”罗富成说，“再转点。”
　　“我明明刚——”
　　“你就转了十万块能干啥，”罗富成嫌弃道，“一会就花完了。”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老子拿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安绵绵气得直犯恶心：“你个人渣！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呦，我是人渣你是什么？你是我罗富成的种，就是个野地里出来没人要的东西，别以为在人家里住就真成个少爷了。”
　　安绵绵脑袋一阵嗡鸣，胸腔剧烈起伏着：“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怎么没人要？”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之前不还营销什么家里最受宠的小少爷人设？”罗富成说，“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把你的身份发到网上，让你的粉丝看看你老子是什么人。”
　　安绵绵手心攥到发白：“我给，你别到网上说。”
　　“唉这就对了，二十万，转我银行卡上。”
　　“不是十万吗？我没有这么多钱！”
　　“刚刚都说了十万块不够花，你是个明星，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天208万呢，”罗富成嘀咕着说，“我这是心疼你，要的够少了。”
　　“快点转啊。”罗富成挂断电话。
　　安绵绵扔掉手机躺在床上，泪水不断地流着，沾湿了旁边的枕头。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罗富成的话。
　　他没人要吗？
　　他怎么会没人要呢？
　　他的爸爸妈妈这么疼他，他的粉丝也这么喜欢他。
　　安绵绵起身跑出房间去找林景和杨慧。
　　于是等祁琛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两人安慰哭得快不能自理的安绵绵这一幕。
　　祁琛看了眼安绵绵，又瞥了眼虐渣值：43
　　挺好，不愧是新手世界，他还没怎么动手，就有人帮他涨了不少。
　　林景看到他，指责道：“还知道回来？刚才绵绵说你们出去露营，都不管他让他在山上挨冻，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在外面都不知道照顾他！”
　　杨慧皱眉：“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
　　安绵绵委屈巴巴：“没有隐情，我原本和寻哥玩得正开心，就是因为他非要在雨天上山，我们才不得已去救他，让我淋了好久的雨。”
　　林景一想到这么好的接触机会被祁琛给破坏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祁琛平静地应了声：“没办法，谢寻非要找我。”
　　“你！”安绵绵气得一下站起身。
　　虐渣值又往上涨了一点，成功到了44这个十分吉利的数字。
　　安绵绵擦干眼睛，恨恨地问：“你昨晚在寻哥家里干了什么？”
　　祁琛指尖一动，眼尾微挑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每次想使坏时就会是这个表情。
　　“过两天是谢寻的生日宴会，”祁琛说，“他和我讨论要怎么在宴会上向你表白。”
　　“啊？”安绵绵张大嘴巴，“什么？表白？”
　　“对啊，他原本不让我告诉你。”
　　安绵绵瞬间理通了这些天的异样，怪不得林淮安和谢寻接触的时间比自己还多，还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原来是在想在生日宴会上给他一个惊喜？
　　林景听到这也是高兴得要命。
　　他不是什么老顽固，对同性恋这种事接受良好。
　　谢寻喜欢安绵绵，那他以后岂不是和谢家这种顶级豪门成了亲家？
　　祁琛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日记本，随手写了几个字。
　　使用梦魇卡
　　参加宴会
　　扩大影响
　　测试成果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祁琛合上日记：“进。”
　　杨慧推开门，有些不自在地往前走了几步，轻咳一声说：“绵绵从小任性惯了，你爸也不分青红皂白，他们刚才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祁琛面色不变：“嗯。”
　　杨慧松口气，开始没话找话地问：“还在学习？”
　　“没有，”祁琛说，“准备午睡了。”
　　“哦哦好，”杨慧听出来是在赶她离开，“你好好休息。”
　　关上门，祁琛打开卡牌库。
　　杨慧也有午睡的习惯，他把梦魇卡再次用到了她身上。
　　第一幕是林淮安拿到交换生录取通知书的画面。
　　那个脸上向来没什么神情的人拨开额前厚厚的刘海，看向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眼底都是明亮的笑意。
　　林淮安开开心心地检查着自己的余额，又看了眼导师每个月发的工资和学校的资助。
　　因为不想再打工了，想留下更多的时间学习，所以他决定继续降低自己的花销。
　　即使要省吃俭用，可计划着这一切的林淮安唇角依旧勾着浅浅的弧度。
　　画面一转，那张被林淮安藏在柜子深处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撒在了光洁的地面上，林景红着一张脸歇斯底里地对他说着什么。
　　但此时的林淮安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的面前一片模糊。
　　看着保洁阿姨将他满地的碎片和梦想扫进了垃圾桶里。
　　画面又一转，接着是豪华无比的生日宴会。
　　在这样上流的宴会里，他们穿着奢侈的服装，光华夺目耀眼无比。
　　只有他一个人依旧如往常一样，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看着安绵绵在万众瞩目下笑着接受了谢寻的表白。
　　宴会结束后却意外陡生。
　　安绵绵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过完年就要出演男一号了，我的粉丝都在等我，喜欢的人也才向我表白，我的未来一片美好，不能毁在这种事上……你帮帮我好不好？”
　　杨慧听见林淮安毫无生机地应了句：“好。”
　　面前的一切光亮消失，出现一副黑暗的铁笼，林淮安走进去，走到深处。
　　那里的人知道他的经历，不会对他要求太严格。
　　狱警甚至还日常给他带纸和笔。
　　林淮安会在每个夜晚，盘腿坐在小床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安安静静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数学公式，算出一道又一道题。
　　杨慧感觉自己似乎睡了挺久，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渐渐隐去。
　　她坐起身，呆呆地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眼泪无声、汹涌地流着。
　　林淮安。
　　那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也是她年轻时每天都在期盼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
　　听话、懂事又过分聪明。
　　本该万众瞩目的人生，怎么会只能借着月光偷偷写数学题呢。
　　旁边被他吵醒的林景不耐烦道：“你哭什么呢？发生什么了？别我刚安慰完小的又要安慰大的。”
　　杨慧没说话。
　　她把脸埋进手掌里，任由自己放肆地哭着。
　　林景“啧”了声：“你矫情什么呢？最近我心情好别找事啊。”
　　一想到这林景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语气期盼又轻松：“等过两天绵绵和谢寻确定下关系后，我公司也上市了，嘿嘿那时候有你开心的，荣华富贵说来就来喽。”
　　……
　　当晚，《千山》官博发布了定妆照。
　　【千山官微：万水千山，与你相见。@绵绵会咩咩饰路迢迢 @沈宁 饰林青染……】


第22章 
　　【啊啊啊绵绵这也太可爱了吧！古灵精怪路迢迢！】
　　【妈妈粉再次落泪】
　　【狠狠期待住了，官方快点端上来罢】
　　安绵绵笑意盈盈地看着粉丝夸自己，心底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手机“叮”的一声发来消息。
　　看到信息框里“寻哥”这两个字，安绵绵眼前一亮。
　　谢寻给他发了张电子请柬。
　　其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安绵绵捧着手机点进去，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请柬，开始幻想生日宴会上谢寻向他表白的场景。
　　他会站在聚光等下，在所有人震惊又羡慕的目光下，被京城顶级豪门的继承人表白。
　　安绵绵看了眼自己微博后台飞速增长的粉丝数。
　　他心情颇好给请柬截了个图，模糊去名字、地点之类的信息，然后趁着热度还在，又发了一个微博。
　　【绵绵会咩咩：双喜临门，这个周末又有事要忙啦！[图片]】
　　粉丝很快到了他的微博下评论
　　【我天？谢家？是我想的那个谢家吗？】
　　【你是新粉吧，绵绵和谢少关系超好的，他们经常在一起玩】
　　【具体场景可参考他们学校里的几个帖子（偷笑）】
　　【谢少邀请老婆去参加生日宴会，啊啊啊啊啊磕到真的了！】
　　【寻安cp是真的！】
　　安绵绵看到这立刻矜持地说：【大家不要乱说啦，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哦吼，但是某人可不会这么想哦】
　　【绵绵真是笨蛋，感觉会被人骗走然后吃干抹净】
　　【不是，就这种货色也想攀谢家？人家根本看不起娱乐圈的九漏鱼，你们还是洗洗睡吧】
　　【你谁啊？看不上绵绵难道还看得上你这种丑八怪？】
　　【参加个生日聚会而已，谢寻邀请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A大的朋友就被邀请了，也没见他说谢少喜欢自己啊】
　　安绵绵看着嘲讽的评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他可是谢寻喜欢的人，那些普通同学能和他比吗？
　　【这是在吵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表示羡慕吗？那可是谢家的宴会啊，我也好想去，不去的话远远看着也行，让我见见世面】
　　安绵绵忽然想到什么，动了动手指回复：【可以呀，大家想看的话，我到时候给你们直播】
　　【啊啊啊啊绵绵你也太宠粉了吧！】
　　安绵绵笑了笑，到时候他要直播让所有人看到谢寻向他表白的场景，狠狠打脸。
　　……
　　谢寻生日那天。
　　晚上六点，宁浩轩来接祁琛一起过去。
　　安绵绵早早地化了妆，看到车到刚准备坐上去，结果宁浩轩看他一眼，开着车就走了。
　　孟文哲打开窗户，云淡风轻地朝他摆摆手。
　　安绵绵：“……”
　　林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道：“他这朋友都什么人啊！没事爸爸送你过去。”
　　到了地方后，几人从正门进去，在人家里又绕了半天才到宴会厅。
　　“平常寻哥和我们一起玩，不显山不露水的，”孟文哲感叹道，“真到他家里才直观感受到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我上次就感受到了，”宁浩轩拽了拽自己的领结，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西装款式，“上次大神被困在山洞里，寻哥一生气，直接摇来一排直升机，不到半小时哗啦啦下来一群人。”
　　“甚至还用了那什么卫星遥感定位系统，就连卫星都是他们家自己的。”
　　祁琛被救出来时也没多问，现在听着他们聊，才慢慢补全了事情的细节。
　　他们拿着请柬进入宴会厅，只不过当祁琛拿出手里的金色请柬时，宁浩轩傻不愣登地问：“为什么我的是蓝色的？”
　　孟文哲一把按住他的头：“别问。”
　　交请柬后，门侍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纽扣，那俩人是蓝色的，祁琛自己是金色的。
　　让他们别在衣服上，作为去往不同区域的通行证。
　　宴会厅有五层，建筑布局和商场有些类似，上面楼层中央是空的，可以看到底层大厅的表演台。
　　周围是休息间和会客厅。
　　表演台上有人正弹着钢琴，中间站着个很有名气的歌手。优美高雅的歌声从下往上缓缓袭来，飘在整个宴会厅内。
　　祁琛坐上电梯去了二楼，这层是谢寻专门给他这些朋友们留着的。
　　避免这些还没进入社会的愚蠢大学生不得已和上面那些商界政界人士打交道。
　　“唉卧槽，”宁浩轩站在走廊旁，从中间往上看，指着四楼说，“那不是谁，奥运冠军？还有那个！挺有名的艺术家，叫啥来着？我靠我靠那边不是我们校长吗？”
　　“别指，丢人。”孟文哲按下他的手，“你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宁浩轩灼灼地往上看着，叹气：“好想找奥运冠军要个签名啊。”
　　祁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金色纽扣：“要不把我的纽扣给你，你去上面追个梦？”
　　宁浩轩感动到哭泣：“大神你好宠我。”
　　“你别由着他，”孟文哲说，“他上去了别人会说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猴子。”
　　两人一下就打了起来。
　　祁琛随意地往上看着，忽然扫到人最多的一处。
　　谢寻站在一位老人身旁，穿着身黑色西装，接待前来的宾客。
　　忽然间，谢寻低了下头，越过中间挂着的的水晶吊坠，和他对上视线。
　　然后在前面那人低头说些什么时，飞快地伸手朝他打招呼，隔着很远对了句口型。
　　“等我。”
　　谢寻朋友很多，宁浩轩这个社牛根本闲不住，到处找人聊天。
　　孟文哲无心交友，一直逛吃逛吃。
　　祁琛没什么事，就自己到处走走。
　　偶然走到一处荣誉墙前，这里摆满了谢寻获得的奖牌。
　　越野、赛车、游泳……是各式各样的运动比赛奖项。
　　另外一边没这么狂野，小提琴、钢琴、围棋……还有个机甲大师的金奖，看到这些熟悉的奖杯，祁琛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祁琛刚上大学的时候，机器人社团的社长不知道从哪听来了他的名声，三叩九拜地请他入团。
　　社长给新生宣讲时，说了句他记到现在的一句话：“选择了这条路，你就选择了与成功背道而驰。”
　　大学生机器人领域有一个很著名的比赛，社团的主力成员上上下下都一直为这个比赛做准备，赛前最紧张的时候都是通宵达旦的干，然后第二天书包一背，就顶着一夜没睡的脑子去上课。
　　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和机器打交道上，课程学分绩点之类的都有点惨。
　　社长那句话劝退了不少人，却依旧有人更加雄心壮志地扑向这里。
　　年轻嘛，越是难就越能激起干劲。
　　祁琛参加了两届，然后带领着A大拿了两届的冠军。
　　同时还把绩点保持到了专业第一。
　　最后他靠着第一的成绩和无数的奖项，大四没毕业就拿到了年薪百万的工作。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去上班，欠的债也没还完，就一命呜呼了。
　　祁琛忽然想到什么，问818：“完成直播任务之后，我还能回到我的世界吗？”
　　“不行哦，”818说，“你的世界科技水平太低，回去会造成巨大的混乱。等公司为你构建新的身体后，你可以在我们的世界或者其他同等科技水平的世界生活。”
　　“公司？”
　　“公司名为群星，是整个菲希尔星球最大的集团，由斯菲尔德家族掌控。”818说，“我们直播系统就是群星旗下娱乐子公司的其中一个板块。为你构建身体的则是集团的科技子公司。”
　　群星……
　　祁琛正想着这个名字，忽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看过去，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旁。
　　“你怎么在这？”祁琛愣了一下问。
　　按照这人的身份，怎么样也应该在顶层贵宾厅才对。
　　“上面没什么意思。”秦朗有点无聊地说。
　　谢寻正应着一个个来找他们见面行礼的人，听着这些人重复的话语，百无聊赖地移开视线，去找祁琛的身影。
　　他一眼在无数走动的人中找到祁琛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开心，忽然瞥祁琛身边站着个讨厌的人。
　　谢寻动了动，转身离开。
　　谢老爷子一看他的动作，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干什么去？”
　　“有点事。”
　　他很快下到了二层，安绵绵正和阶梯门口的服务生争执着。
　　“我都说了我是谢寻的朋友，要去见他！”
　　“但是您的身份去不了上面，少爷的朋友一般都在二层。”服务生说，“为了保护来宾的隐私，宴会里不允许录像，还请您关掉手机里的直播。”
　　安绵绵气得直跺脚，谢寻人在上面，一会要向自己表白，万一找不到他错过机会怎么办？
　　这后果都不是这种小侍应生能承担地起的。什么都不懂，竟然还指责他开直播？
　　明天就把他给开了！
　　他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也格外不满。
　　【好没眼力见啊】
　　【不是吧，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家绵绵是明星吗？拦普通人就算了，他连明星都拦？】
　　【谢寻也不来找人，这攻不能要了，换一个会宠绵绵的吧】
　　安绵绵准备硬闯进去，忽然在楼梯口间看到熟悉的身影。
　　谢寻正快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安绵绵眼睛一亮，谢寻果然下来找他了，一定要狠狠打脸下这个不长眼的侍应生。
　　“寻哥，你——”
　　谢寻听到声音瞥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急匆匆离开，从他身边带过一阵浅浅的风。
　　安绵绵呆立在原地，看着谢寻匆忙离开的背影，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但很快反应过来，谢寻大概是急着去布置表白场景了，所以要避开自己。
　　要不然他怎么特地跑来二楼呢？
　　想到这，安绵绵安慰自己的粉丝：“大家别担心啦，一会给你们看个惊喜哦。”
　　另一边。
　　秦朗说：“上次你打赌输了，没忘吧。”
　　“没忘。”祁琛看他，“你想兑现什么？”
　　“没想好，”秦朗移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
　　祁琛：“……”
　　这人有毛病吗？
　　秦朗依旧侧着头，轻咳一声说：“虽然上次打赌你输了，但看在朋友的份上，等你出国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例如租房之类的事，这种小忙我随手就帮了。”
　　“谢谢，但我自己也能解决。”
　　祁琛不想欠别人太多人情。
　　秦朗抿了下唇。
　　随手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员盘子中捏了杯酒，哐哐喝了几口。
　　“聊什么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祁琛回头，有些意外的看到谢寻：“你怎么也……”
　　“不想应酬了，”谢寻直白地说，“来找你。”
　　“刚刚在和他聊出国的一些事。”祁琛说。
　　“这样啊，”谢寻说，“其实我也申请了交换留学的名额。”
　　？祁琛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寻去留学，那安绵绵呢？
　　原剧情里安绵绵会在国内发展演艺事业，中间全靠谢寻的帮助。
　　这段剧情在小说里占据了最大的篇幅，现在说没就没了？
　　祁琛正思考着，听到谢寻说：“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自己一个人住太空了，现在还没找到室友，要不我们一起住呗。那有几个小房间，分摊着下来租金也不贵。”
　　谢寻毕竟是自己认识的人，比现找的靠谱。他没有太多余额，一起租房还能省点钱。
　　祁琛想了想说：“可以。”
　　秦朗握着酒杯的手攥到发白。
　　谢寻挑起眉朝秦朗笑了笑，眼神轻蔑。
　　【家人们，这场景是不是也有点不对劲呀（轻轻）】
　　【好像是（轻轻）】
　　【这人不会也……】
　　【快快快趁着主播没看到快刷上去！】
　　秦朗轻嗤一声，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祁琛回头看他，还是稍微劝了句：“你伤还没好吧，尽量少喝点酒，会发炎。”
　　秦朗面色瞬间缓和下来，“哦”了声顺手把酒杯放回经过的服务员手里。
　　服务员在附近经过，看到这位少爷乖乖听话的全程，瞳孔地震地看向祁琛。
　　什么人呐，连秦少这种傲娇的暴脾气都能制住。
　　谢寻说：“身体不行早点去休息，不用在这站着。”
　　“还没弱到这个地步，”秦朗说，“倒是你，宴会主人公，不去应酬没问题吗？”
　　谢寻忽然眼尾一摊，声音也弱了下来：“刚刚应酬喝了太多酒，不想去了，有点难受。”
　　祁琛看他一眼：“怎么不去休息？”
　　谢寻说：“刚刚说了来找你，总不能食言。”
　　祁琛见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皱了皱眉：“我带你去休息。”
　　谢寻虚弱地说：“好。”
　　他说完趁着祁琛没注意，得意洋洋地瞥了眼秦朗，哪有刚才那副虚弱的样子。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好茶好茶】
　　【心眼多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祁琛对这里不熟悉，就近带着他在厅内的一个沙发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然后思考着剧情。
　　谢寻那个便宜弟弟又蠢又坏，看不惯谢家老爷子这么看重谢寻，连生日宴会搞得这么浩大，不想让宴会顺利举行下去。
　　但又不敢闹得太大，就安排人断电然后乱搞一通，弄坏几个桌椅后跑了。
　　小说里这时候谢寻已经在找安绵绵表白了。却在看到人的瞬间，突发意外停了电。
　　这位主角攻怕黑的属性发作，两人互相依靠，谢寻紧紧抱着安绵绵不让他离开。
　　等来电后，两人姿势暧昧，情到浓时，谢寻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表了白。
　　按照剧情的不可抗力，停电会有，安绵绵应该……也马上就出现了吧。
　　祁琛算了算时间，站起身准备把这个场景留给他们。
　　“我去拿点吃的。”
　　但他刚有动作，“啪”的一声，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中。
　　祁琛眼皮一跳，身旁传来令人难以忽视的动静。
　　玻璃杯滚落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难耐的闷哼。
　　祁琛动作倏地顿了片刻，脑海里忽然回响起宁浩轩刚才说的话，还有在山上对方急匆匆来找自己的场景。
　　就这么犹豫的片刻，手腕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便是大到不容人拒绝的力道。
　　他一个踉跄跌坐过去，双手快速撑住沙发边的扶手，这才没撞上谢寻的身体。
　　祁琛试探着去碰了下谢寻的脸：“还好吗？”
　　但那只手很快被缴获，谢寻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然后狠狠往下一带。
　　祁琛：“？”
　　他就这么栽进了谢寻怀里，两人一同歪在沙发上。
　　双手被制住，动都动不了。
　　祁琛皱眉，挣扎了下想支起身。
　　“别走。”觉察到他的动作，谢寻手掌不知不觉又触到了祁琛的腰，声音沙哑又带着些可怜。
　　“别走好吗？”
　　祁琛心底一颤。
　　身下人浑身紧绷着，触碰着他的手心都在颤抖，两人的胸膛严丝缝合。
　　在这一片黑暗中，过快的心跳亲密无间地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过了会，他微微叹口气。
　　“不走，”祁琛的声音如水般温润，在人心底轻轻划过，“别怕。”
　　谢寻把脸埋在人颈间，抱着他的手愈发收紧，灼热急促的呼吸却逐渐平缓。
　　身边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这里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大家别急，我开下手电筒就能看清啦。”
　　听到声音，祁琛心里一怔，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一束明亮的光照在了姿势格外暧昧的他和谢寻身上。
　　“现在能看——”
　　安绵绵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23章 
　　按照祁琛自己的计划, 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谢寻和安绵绵之间的事，交给他们俩自己处理，祁琛只负责虐渣, 不负责感情事务。
　　但他现在不仅出现在了这, 还坐在谢寻怀里, 还被安绵绵手机里上万观众看着。
　　靠……
　　祁琛微微侧开了眼，心想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安绵绵和他直播里的观众一起没了声, 整个直播间都寂静得要命。
　　谢寻坐在沙发上，他最看不起的哥哥衣衫不整地坐在人怀里, 眼尾带着一抹很浅的红，眼底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湿润，那张瓷白的脸在聚光灯下竟显得有些惊心动魄的美。
　　“你、你们……”安绵绵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在干什么？”
　　怎么回事，不是要向他表白吗？
　　为什么谢寻会抱着林淮安？为什么两个人这么亲密的样子。
　　安绵绵心底还存了一丝侥幸，满眼期盼地看着谢寻, 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寻瞥了他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安绵绵大脑顿时一空, 身体僵在原地。
　　再看着两人的姿势,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他还专门开了直播，想让自己的粉丝都能看到谢寻向他表白的场面。
　　可现在呢？
　　无数人围观了他像小丑一样的行径。
　　“啪”一声, 手机摔落在地。
　　安绵绵根本没有勇气去看直播间的评论。
　　“啊啊啊——你们这些骗子！”他尖叫一声, 发疯似的撞开周围的桌椅跑走了。
　　扔在地面的手机手电筒还开着，祁琛见谢寻状态好了一点, 起身离开。
　　谢寻皱了下眉, 没了再抱着人的理由，还颇有点幽怨地瞥着地面上的手机。
　　祁琛看了眼安绵绵离开的背影。
　　让人以为谢寻喜欢他会向他告白确实是祁琛故意做的。
　　总要把人的期望高高托起，再狠狠砸下。
　　这样带来的伤痛才能更加刻苦铭心。
　　虐渣值一路向上飞涨, 从四十四直接飙升到了六十二。
　　【哦吼任务完成啦！】
　　【用户“gakh”送出一个[星星]。恭喜主播任务完成！】
　　【用户“给公司上一课”送出一个[星团]。我敲这一下涨得也太猛了】
　　【好奇烂棉直播间观众是什么反应】
　　【她们之前还说要让谢寻主动表白宠烂棉呢。现在，女人，还满意你们所看到的吗（狗头叼玫瑰）】
　　……
　　【虐渣值突破60！奖励500积分。】
　　【恭喜直播间关注人数突破500！奖励500积分。】
　　【直播间位于新人热度榜28名！奖励200积分。】
　　【直播间位于新人打赏榜49名！奖励100积分。】
　　【虐渣值到了六十，琪琪数据还这么好，可以开心享受后面的直播了】
　　【在榜单上新来的，为什么主角攻一直在看主播啊？】
　　热闹的弹幕忽然一静。
　　大灯亮起，黑暗的空间内一瞬间恍如白昼。
　　谢寻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紧接着，他有些急迫地看向祁琛。
　　“我刚刚……”
　　“没事，”祁琛低头整了下自己的衣袖，给他找补道，“你应该认错人了。”
　　谢寻眼底闪了片刻。
　　他刚刚情急之下用的力气太大，祁琛手腕被勒出些许红痕，腰细得不堪一握，他脑海里现在还能回想起刚才的触感。
　　黑暗之下，祁琛看着他的眼睛格外得亮，眼里满含担忧。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想让他永远看着自己。
　　“没有认错。”谢寻说。
　　祁琛动作一顿：“我还有事……”
　　谢寻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角，声音闷闷的：“别去找安绵绵了，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能不能喜欢喜欢我？我比他好多了。
　　前来找谢寻的侍应生看到他家少爷还好好地坐着，又恰好全程听到这些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缩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只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被表白的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
　　【谁能来扇醒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浓眉大眼的主角攻不按剧情走！每天耍心眼诱惑主播啊啊啊啊啊】
　　【琪琪别听他的！他是个渣男！刚刚还和安绵绵眉来眼去的】
　　【我知道人和数据之间没有未来。可是，这真的好好磕啊】
　　【小说也有这段剧情这个台词，谢寻警告林淮安让他别喜欢安绵绵了，没想到现在会以这种形式出现，感慨】
　　祁琛的目光瞬间崩紧了些，他抿了抿唇，第一次有种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之前他不是没觉察到过谢寻的喜欢，但逃避的理由也很多，这是小说的世界，这是主角攻，他或许对谁都很好呢……
　　祁琛转过视线，看到谢寻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不想被抛弃的样子。
　　眼前这一幕忽地和过往重合。
　　“你又要去找你弟弟了？”弥生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个吊坠，一手托腮，似乎是满不在意地问了句。
　　“嗯，”祁琛穿上外套，“今天是他生日。”
　　弥生皱眉十分嫌弃道：“你那个渣弟弟根本就不安好心，真的没必要去。”
　　祁琛笑了笑：“怎么每次提到他你都这么嫌弃。”
　　“因为他人就很遭人嫌弃。”
　　祁琛换好衣服，走到床边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那我今晚早点回来？晚饭吃火锅？”
　　弥生面色缓和了点：“我都多大了你还揉我头发。”
　　祁琛收回手，准备离开。
　　弥生却忽然拽住他的衣角，抬眼看着他：“你真的必须要去陪他吗？”
　　“他是我弟弟，”祁琛说，“十八岁成年生日我肯定要去。”
　　“好，那我准备好食材等你回来。”
　　收回思绪，祁琛垂眸看了眼被拽着的衣角，移开视线：“我不喜欢他。”
　　谢寻眼眸忽地亮起，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移开。
　　祁琛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直播间还没有关闭，界面一时被无数的问号刷了屏。
　　安绵绵的粉丝部分完全呆住了说不出话，部分在破口大骂说他和谢寻狼狈为奸。
　　他关掉直播间，把手机放回自己口袋里，没看谢寻：“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先走了。”
　　谢寻眼底顿时暗了下去，坐在那像是个被抛弃的小狗。
　　祁琛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脚步。
　　回头瞥了眼，又走过来。
　　他垂眼看着谢寻，犹豫两秒，像之前那样，弯腰轻轻抱了下人，有点不自在地问：“这样开心点了吗？”
　　谢寻一愣，接着唇角勾起些笑意。
　　“嗯。”
　　这样就足够了，他还不能太急。
　　……
　　小区后门那有一个破旧的小公园。
　　因为设施年久失修，平常没什么人来。
　　一道压抑的哭声从黑暗里闷闷地响起，安绵绵坐在滑滑梯前，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脸上的妆花成了一片，眼影顺着泪水糊了满脸，在眼底挂上一条条黑线。
　　另一道粗糙的声音响起：“唉别哭了，我要的东西赶紧拿来啊。”
　　安绵绵哭声慢慢止住，他睁着红肿的眼睛看向罗富成：“你要什么？”
　　“你发微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去谢家那地方，你不捞点东西回来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机会？什么墙上的装饰啊，金碗金筷啊都能捞。”
　　大概是难过到了一定境界，安绵绵竟然也不哭了，他只用那双流着黑线的眼睛看他。
　　“唉别看我！”罗富成狠狠拍了下安绵绵的头，“大半夜的你这鬼样子吓死人。”
　　安绵绵被他敲得一怔，小时候家暴的回忆一点点涌上脑海，那些残暴的、阴暗的、血腥的画面如潮水般袭来。
　　他身体发抖，低头抱着脑袋，喉咙像是被什么攥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到他这副样子，罗富成格外满意，在外面再怎么风光，最终还是要听他老子的话。
　　他叉着腰踢了踢安绵绵：“快点，我都在你直播间看到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不会一点没拿吧你。”
　　“拿、拿了。”安绵绵声音颤抖。
　　过了会，他从脖子那掏出一个项链，又卸下了手环耳钉。
　　安绵绵把这些递给他。
　　“哎呦，”罗富成两眼放光，借着头顶并不明亮的月光伸着脑袋仔细打量，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像个偷腥的老鼠，“唉这每个都得值好几万吧。”
　　安绵绵看着他的动作。
　　心底的恐惧却慢慢减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扔点东西给他都能当成宝。
　　衣着肮脏，丑陋无比，根本就配不上他，自己那么多粉丝，这种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的生活有多风光。
　　在他最难过，最悲伤的时候，竟然还敢来找他，毫无形象地拍他的头。
　　“真不错，”罗富成说，“还知道孝敬你老子。”
　　安绵绵笑了笑，依旧盯着他，垂在一侧的手缓缓攥紧。
　　罗富成被他看得瘆人，既然东西拿到他也就不和人掰扯了。
　　“行了我走了，”罗富成说，“下次有这种好事再来找你。”
　　下次？
　　安绵绵跟着他一起离开，从后门出去时，墙边放着个别人用来铲雪的铁锹。
　　……
　　祁琛从宴会里出来。
　　任务面板上下发了一行新的任务。
　　【任务七：请在一小时内找到安绵绵。完成该任务可获得100积分，未完成扣除200积分。】
　　积分面板前几天也下发了几个任务，包括让他去露营，参加生日宴会，但只让他出现有这么个人，没有强制具体的行为。
　　祁琛正好自己计划里也要做，顺便就拿了几百积分。
　　他走到小说剧情里标示的地点。
　　看到安绵绵半蹲在地，他抱着头，眼底瞳孔放大到极致，嘴里还在放空地喃喃着什么。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鞋。
　　安绵绵一愣，立刻起身就要逃跑，但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容。
　　安绵绵小时候每次遇到委屈的事就会跑来这里，也每次都是林淮安找到他，过来哄他，把他带回家。
　　想到这些令人温存的画面，安绵绵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握住祁琛的手：“哥、哥我好害怕，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呜为什么。”
　　祁琛没说话，只垂着眼看安绵绵闷声大哭。
　　【任务七已完成，恭喜您获得100积分。】
　　“哥、哥……”安绵绵忽然仰头看他，“你帮帮我，他、他一直找我要钱，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身旁传来让人难以忽视的血腥味，在这冷寂的冬天里厚重地弥漫。
　　安绵绵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那格外滑稽的妆造下还能看到属于主角受的优越的脸型。
　　“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过完年就要出演男一号了，我的粉丝都在等我，我的未来一片美好，不能毁在这种事上……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的未来一片美好，”祁琛问，“那我的呢？”
　　安绵绵一愣：“你的什么？”
　　你的未来吗？可是数学哪有什么未来？
　　或许数学确实有点用，但晚几年再学也没什么问题。自己的演艺事业却等不了，有了这样的污点他就再也没办法复出了。
　　“哥，你别任性说这样的话，”安绵绵说，“你学数学也赚不了多少钱，我赚大钱以后会替你好好照顾爸妈的。还有爸的公司今天刚上市，我的名誉和他捆绑，你也不想让他的公司破产吧。”
　　“而且我们可以用过度防卫的理由，再给你找个好点的律师，其实问题不大，”安绵绵恳求着说，“刚才我也看到是谢寻强迫你，都是他的错，我不怪你，你帮帮我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面板上再次下发了新的任务：
　　【任务八：答应安绵绵的请求，并按照原剧情推进。完成该任务可获得500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00积分。】
　　【？？？】
　　【不是这什么鬼啊？是在开玩笑吗？】
　　【原剧情不就是林淮安代替安绵绵入狱？我靠虐渣值都到了，系统你别在这给我搞这死出】
　　【系统是安绵绵亲妈吧】
　　【啊啊啊啊啊啊要气死了，今晚组团做掉系统】
　　【未完成扣除一万，看这个世界前面这么简单，还以为是因为新手世界网开一面，但现在看我还是低估了资本家的黑心肠】
　　【可是这样没问题吗？它凭什么下发这样的任务】
　　【其实没问题，安绵绵每一句话都踩在林淮安的软肋上，不答应的话确实很崩人设】
　　【但积分也太多了吧，直接翻了几十倍，不是故意埋雷吗】
　　【就是在埋雷，我看过几次这个世界，这时候部分人选择听从系统，答应入狱拖了几年，出来后由于当时的很多证据都找不到了，最后使出各种手段才勉强让虐渣值达到到60。还有的是倾家荡产，哭天喊地求打赏兑换积分，勉勉强强凑够一万被罚走，又想方设法保住人设，然后完成任务。就是说……不愧是黑心资本家。】
　　【当然也有直接被罚的，但翻十倍的积分高利贷外加人设值大崩，懂得都懂】
　　【之前一直想给琪琪提醒，但每次发出来都被屏蔽了】
　　【幸好幸好，琪琪积分加打赏完全够一万积分，而且！虐渣值也到了60，现在就可以直接走人】
　　【走吧，这次长了记性，去下个世界就不会被骗了】
　　【系统也没想到这时候有人虐渣值能到60吧，哼我们美美走人】
　　“哥你也知道爸妈这么疼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会很难过，对身体也不好，”安绵绵还在苦苦劝着，“你是我哥，肯定会为我承担的吧。”
　　安绵绵语气小心又悲伤，眼底却格外得笃定，他搬出来这么多原因，每一个都是林淮安的死穴，他不可能不帮自己的。
　　祁琛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心底却忽地笑了声：“好啊。”
　　【……？】
　　【不是哥，你虐渣值刚刚都到了不走还留在这干嘛？】
　　【帮他的话你自己要进去几年啊，虽然我们时间流速不同可以用加速卡，但这几年你自己要切切实实经历啊】
　　【我裂开，等你出来后再想做什么，虐渣值可能都到不了60】
　　【大家先别气呀，我相信琪琪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说不定还有什么反转】
　　【我不管，琪琪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qvq】
　　【行，我就在这等着看看主播要干什么】
　　安绵绵神色骤然一松，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欢喜：“太好了太好了！”他高兴地要扑上去，“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
　　祁琛微微侧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安绵绵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上面沾染着些许血迹。
　　“你先回去，”祁琛把安绵绵的手机还给他，“这里我来收拾。”
　　安绵绵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刚才在宴会上发生的事，心底莫名又起了点火气，他接过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祁琛晚宴上没吃多少东西，等安绵绵离开后，他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慢悠悠地吃完一顿晚餐，这才回了家。
　　安绵绵一直在客厅等着，看到他回来立刻上前问：“怎么样了？收拾好了吗？”
　　“哦，”祁琛瞥他一眼，“好了。”
　　安绵绵心底松口气：“哥我就知道你办事最靠谱。”
　　祁琛懒得搭理他，刚准备上楼，却听到杨慧快步从房间里走出来，问他：“回来了。”
　　祁琛：“嗯。”
　　杨慧走到他身边，神色格外得紧张：“怎么比绵绵回来得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绵绵立刻道：“没有呀。”
　　杨慧看向他：“绵绵，你告诉妈妈，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安绵绵神色一僵。
　　见他不说话，杨慧急迫地问：“你亲爸有没有来找过你？”
　　安绵绵脸色有些崩不住了，他无助地后退一步：“妈你为什么要提他啊？我不想讨论他，我会难受的。”
　　“可是……”杨慧皱着眉，可是那个梦，这么鲜明，她有点害怕会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没管安绵绵快哭了的神情，继续问道：“所以没遇到过是吗？”
　　“没遇到过！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安绵绵气得喊完直接上了楼。
　　他原本就有些害怕，但是杨慧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觉追问，根本就不爱他！
　　杨慧又想去问祁琛，但人已经回了房间。
　　自从刚才发生那一系列事情之后，直播间人数爆涨。
　　特别是安绵绵开灯后，从茫然到震惊到怀疑人生的一系列表情变化被观众来回翻看。
　　甚至还做了剪辑向外流传。
　　那种短视频的传播度可比直播本身大多了，然后又吸引了一批观众过来观看。
　　人数慢慢增长，榜单排名也不断靠前，带来更多的曝光，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在线人数一度飙升到九千。
　　手机“嗡”的一声传来震动。
　　祁琛低头看了眼，是谢寻发来的消息。
　　他神色顿时有点复杂，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尴尬的不只是安绵绵一个人。
　　他和谢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后来对方告白的话语也全都录到了手机里。
　　祁琛按了下眼睛，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手机。
　　【x：事情做完了吗？】
　　【1：嗯】
　　谢寻立刻就回了过来。
　　【x：看到你给的礼物了，很喜欢很有用】
　　【x：决赛拿了第一回来请你吃饭？】
　　祁琛觉得像谢寻这样的家境，应该什么东西都不缺，他没买太贵重的物品。
　　知道他过段时间要参加数学竞赛的决赛，就把自己竞赛的经验和预测的题型、知识点写了一份笔记。
　　上面每个字都是他自己亲手写的，不过知识点就这么多，凭借谢寻的智商也不需要他写得很详细，点到为止，所以那本笔记并不厚。
　　祁琛笑了声，没有回复谢寻这句话。
　　既然知道他喜欢自己，就没必要和他过多接触让人心怀念想了。
　　这只是虚拟世界，感情算不得真。
　　祁琛打开自己的卡牌库，看着自己最后一个梦魇卡，设定好时间，点击使用。
　　最后一段记忆是从林淮安出狱开始，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很短很短，这段梦境很快就能结束。
　　他整理完这些后好好睡了一觉。
　　另外几个人却不太好。
　　林景今天公司刚上市回来得晚，知道在宴会上发生的消息后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讨好错了人。
　　市值也蒸发了不少，回家后就和安绵绵发生了一段争执。
　　安绵绵今天没经历一件好事，心情差到极致，愤愤地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微博账号。
　　来信999+已经爆了。
　　有粉丝安慰的当然也有骂人嘲讽的。
　　因为和谢家这种豪门相关，这件事闹得不小，很快出现在了热搜上面。
　　#丢脸#
　　【真他妈丢脸啊，某人特地直播，还说人家少爷和他关系好，说谢少肯定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哈哈真以为我们听不出来啊，是不是幻想着对方找自己表白啊】
　　【结果人家让你滚呢】
　　【脸大如盆，我就知道谢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乱中问一句，当时谢少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啊，我一眼惊艳，两眼坠入爱河，三眼终生不忘啊啊啊啊啊长得好绝】
　　【不是，谢寻喜欢的人你也敢觊觎吗？】
　　【京城八中学子，我们学校的学长，数学竞赛金牌保送到A大，智商碾压我们几个层级，关键是人还绝他妈帅】
　　【A大人表示是真的，他数学系年年第一，真的很厉害】
　　【好好好这对很般配，开磕！】
　　原本谢家公关是想压下热搜的，但看到这热搜好像能提升下他们家的形象，外加能把停电的重点转到安绵绵身上去，也就没再管了。
　　安绵绵一夜没睡，自虐似的看了一晚上的评论。
　　但还好，还好有些粉丝支持他，说都是谢寻的错，怪谢寻不长眼，绵绵这么好都不喜欢。
　　安绵绵心底妥帖了很多。
　　等到天蒙蒙亮时，他往外看了眼天空，心想着没关系，林淮安很快就会入狱，到时候他的名声会一落千丈。
　　那些普通人很快就能看清林淮安的真面目，知道谁好谁坏。
　　刚准备关掉手机时，偶然间又扫到一个评论。
　　【真的很好奇安绵绵哪里来的自信呢？他和林淮安完全不能比吧，人家可是天才，以后可以为人类做贡献的人。安绵绵呢……说实话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林淮安给他个眼神都算抬举他了。】
　　安绵绵冷笑一声，气得有些发懵，他顶着一晚没睡昏昏沉沉的大脑打字：
　　【天才？你家为世界做贡献的人会杀人啊，他马上要坐牢了你知道吗？】
　　他发完这段话，没管后面的评论爆成了什么样，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日出的照片发到微博。
　　【@绵绵会咩咩：太阳出来了，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
　　祁琛清晨是被一连串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看向虚空懵了会，这才拎起手机看了下99+的消息。
　　宁浩轩现在还在不停地和他发信息：
　　【大神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
　　【你现在在家吗？想过去找你可以吗？我今天一天都闲得要命。】
　　祁琛笑了下，打字：
　　【不用，能处理。】
　　他又一一回复了几个朋友，安抚好他们后刚准备起身。
　　忽然来了个电话，是谢寻的。
　　祁琛点下接通。
　　谢寻的声音从里传来：“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个……我把你的热搜暂时压了下去，”谢寻说，“你家小区门口还蹲着一排记者，我也让人扣住了。”
　　他顿了顿问：“你的计划是什么，需要这么做吗？”
　　祁琛怔了下。
　　别人会安慰自己，说相信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可也只有谢寻一个人问他的计划，帮他理清后续一切可能的障碍。
　　说不感动是假的。
　　祁琛眼睫眨了片刻：“不需要。”
　　“好，”谢寻说，“我把他们放开。”
　　祁琛忽然出声问：“你在哪？”
　　谢寻声音一顿，过了片刻，他温柔清浅的声音才传过来：“在你家楼下。”
　　祁琛在他说话的间隙已经走到了窗边，在一抹初升的阳光下看到了谢寻的身影。
　　谢寻抬眼看着他笑：“同学，可以去你家吃顿早餐吗？”
　　不过这顿早餐没能吃上，谢寻刚进祁琛家里，很快就有人来敲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祁琛动作顿了片刻，走过去开门。
　　“我们是xxx民警，”说话的警察举了下手里的证件，言简意赅道，“我们在小区后花园发现一具尸体，有群众举报嫌疑人您涉嫌该案件，请您先跟我们走一趟。”
　　【完蛋了完蛋了，主播不会真的要进去吧】
　　【昨晚说让你走不走，现在虐渣值已经掉到了五十多，想走也走不掉了】
　　【那怎么办啊，现在还能拒绝吗？不就是一万积分，琪琪我打赏给你】
　　【都不是积分的问题了，还有人设值……主播拒绝的话，人设值可能会崩得很厉害，这个世界估计直接玩完了】
　　林景人刚起床，看到门口这动静吓了一大跳，腿都软了：“哎怎么回事？”
　　安绵绵一夜没睡，就等着现在这个时候，听到声音后快速下楼，嘴角扬起轻快的笑。
　　林景有些懵逼地看了眼谢寻和祁琛，走到人身边：“警察，我家孩子犯了什么事？”
　　昨晚他回来就想通了。
　　既然谢寻喜欢的是林淮安，与其把公司的希望寄托在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大火的安绵绵身上，不如靠被谢家少爷喜欢的人身上。
　　但一早醒来怎么这孩子也出了问题？难道他公司里就没有火的命？
　　“啪啦——”
　　瓷盘坠地的声音响起。
　　杨慧刚从厨房出来，她昨晚又做了个梦，醒来后心里愧疚得要命，想着自己早起亲自给林淮安做顿饭吃。
　　但没想到之前梦里让她格外害怕的一幕就落到了现实里。
　　“不、不是……”她扔下手里的东西，也没顾及自己踩上了地面的碎片，着急得走过去，狠狠抓住祁琛的手，“你们抓错人了，我家孩子什么都没做。”
　　过往的那些年，她以“杨慧”的角度看待林淮安的生活，不在意不上心，像是一个有点血缘关系的过客。
　　可经历了那些梦，她以林淮安的视角感受着他的心酸、痛苦和绝望。
　　她感受着林淮安的每一份情感，体会了在监牢里夜晚的寒冷，死亡前身体分离的疼痛。
　　这些感觉直到她醒来后都还残存在体内。
　　杨慧后悔了，后悔得要命。
　　她之前到底在干什么啊，明明林淮安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她忽然伸手一指，指向了安绵绵，声音带着哭腔：“真正的凶手是他，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安绵绵瞬间一怔，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妈妈会这样：“妈？你在说什么啊？”
　　林景看到这副场景，又看了眼紧紧看着祁琛的谢寻，忽然间就明了了，附和着说：“是啊，凶手是安绵绵，和林淮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他无所谓，谁能给他公司带来好处他偏谁。
　　说不定他帮人说了话，谢寻一个高兴能给他点好处呢。
　　安绵绵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一副世界崩塌的茫然：“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杨慧终于下定了决心：“死者是安绵绵的亲生父亲，他这段时间一直找安绵绵要钱，所以安绵绵心生怨恨才下了死手。”
　　“妈！”安绵绵尖叫道，“你说话要有证据！你怎么污蔑我？”
　　那些转账记录早就被他删了，后花园年久失修，没人去也没有摄像头，只要他咬死……
　　“证据吗？”祁琛忽然开口说了话。
　　安绵绵猛地看向他，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不、不要……”
　　明明他昨晚答应自己的，明明说好了的。
　　【欸事情有反转了？】
　　【我想起来我漏掉什么了！小说里主角没被查到，是因为林淮安给他收的尾，抹去了所有的证据然后自己顶上。但是昨晚主播根本没帮他！主播那时候在吃大餐！】
　　【敲主播在吃大餐这几个字放这里怎么莫名有点搞笑。】
　　一道带着哭腔的录音从手机里响起。
　　“哥你帮帮我，他、他一直找我要钱，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从这段开始，直到最后结束，安绵绵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清楚地录下来。
　　不仅证明了这些事和林淮安没什么关系，还直接地挑明了安绵绵的罪行。
　　故意杀人、栽赃陷害……哪有什么过度防卫呢？
　　再加上犯罪现场祁琛没抹去的证据，足够定罪了。
　　安绵绵顿时跌坐在原地。
　　【啊啊啊人设值人设值！要掉了要掉——唉没掉？】
　　【怎么回事？搞不懂了，人设值怎么还涨了？】
　　所有观众的目光都看向了直播面板的任务栏。
　　然后就看到了格外震惊的一幕——任务再次被修改。
　　原来的一整行消失，片刻后出现新的字迹。
　　【任务八：按照人设推进剧情。完成该任务可获得500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00积分。】
　　【任务八已完成，恭喜您获得5000积分。】
　　【我懵了我懵了，为什么没代替渣受坐牢还把他举报了，算完成任务？】
　　【看琪琪的直播，每天都在我智商还行和我是个智障吧之间徘徊】
　　安绵绵仰起头，在泪水里看向自己以往最亲近的人。
　　他喜欢的人，宠他的妈妈，无条件信任他的爸爸，此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他。
　　他们围在祁琛身边，然后将矛头指向自己。
　　为什么啊，他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帮他？
　　他没人要吗？
　　安绵绵心底升起一股无力的绝望。
　　虐渣值升到了93。
　　……
　　安绵绵发出那条评论后，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昨天刚把林淮安夸得满天乱飞，结果今天就出这事，继续夸呀】
　　【杀人犯，我已经去举报了，你们就等着看他铁窗泪吧】
　　【不是你们粉丝这么癫吗？什么证据通报都没有，就在这定罪了？】
　　【不相信林淮安会做这种事，请不要乱说，造谣是犯法的】
　　【哦吼吼那你告我呀，好怕怕啊】
　　【绵绵都发话了，证据摆你们脸上都看不到？果然喜欢林淮安的都眼瞎】
　　【哪有证据？就你家正主说句话就算证据了？】
　　【纯路人，见过林淮安之前用刘海挡住脸，看着精神也不大正常的样子，不会真的……】
　　【别乱扯，证据没出我不信】
　　【有记者拍了照片，在林淮安家门口看到警车了，这证据够吗】
　　【哦他们还是一家人，到时候绵绵或许还能去牢里看看你们说的那个天才呢】
　　得益于安绵绵粉丝强大的战斗力，这件事简直闹得人尽皆知。
　　两个小时后，警方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布了通告。


第24章 
　　【1月21日上午7时2分, 119接到群众报警称：御龙湾小区发生一起命案。接报后，公安局立即组织人员赶赴现场调查、取证，并抓捕犯罪嫌疑人。
　　经查, 此次案件为安某与死者发生争执后导致。
　　目前, 安某因故意杀人罪, 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
　　下面附带了一个录音作为证据。
　　原本就热度极高的事件因为迎来反转，直接引爆了网络, 一下冲到了热搜第一。
　　【？我靠又来反转？】
　　【警方通报，这事算定了】
　　【安某？？是早上还发微博说太阳出来了,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的安某？】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这位哥到底哪来的自信，每次都被光速打脸】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我一整年的乐子, 以后就喊他打脸男吧】
　　【打脸男的粉丝呢，铁证甩脸上了出来说句话】
　　【所以是他自己贼喊捉贼，干了亏心事让林顶罪？】
　　【听完录音给我恶心吐了, 一句一句冠冕堂皇的，说自己的未来不能这么毁了, 但可以毫不留情地让别人放弃未来】
　　【他让人顶罪竟然是因为林在家里没人在意……】
　　【啊啊啊啊好心酸啊, 我就说为什么林学长之前一段时间看起来很自闭，原来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
　　【他爹怕刚上市的公司市值下降是吧, 要和安绵绵捆绑不顾林淮安是吧, 家人们给我冲了这破公司！】
　　没过多久，谢家旗下的律所发布了一封律师函。
　　他们会不计任何成本地, 将过此以往所有发布对林淮安造谣、攻击言论的当事人告上法庭。
　　此函一出, 安绵绵那些还在跳的粉丝瞬间销声匿迹，并光速删评滑跪，不少人都在哭爹喊娘, 还有的爹娘带着一起道歉。
　　说自己孩子年龄小不懂事，让谢家网开一面。
　　但律所一律不管，网络并非法外之地，犯下的错造下的口业都是要还的。
　　对犯错的人宽容，就是对受害者残忍。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言论：
　　【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啊！这才是真爱！】
　　【豪门少爷X清冷学神，磕到了磕到了】
　　祁琛看到了这些，然后装作没看到。
　　他自己的直播间也格外热闹：
　　【这些网友的评论说出了我想说的】
　　【上面的评论也说出了我想说的】
　　【……】
　　【搁这套娃呢】
　　【写反了写反了我不承认！一定是清冷学神X豪门少爷！】
　　【呜呜呜我不准你们这么说，你们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抢我的老婆！】
　　【别讨论这些了，只有我一个人抓耳挠腮地等主播解释任务更改的原因吗？这才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啊！】
　　【啊啊啊我也在等】
　　【隔壁论坛有人专门开了帖子分析，大家快去看！】
　　接二连三的反转让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多了不少，在安绵绵被逮捕的那会，人数直接破了万。
　　直播间热度榜和打赏榜也都挤进了前十，又奖励了两千积分。
　　这一战不仅让他从系统那坑走了不少积分，还打响了名气，现在在线人数仍然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往上升着。
　　赚得盆满钵满。
　　仅仅半天时间，这件事因为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火热程度堪比顶流结婚出轨离婚一条龙。
　　林景的公司受舆论影响，股价大幅降低。
　　投资方一看不对劲撤得比谁都快，外加大家都摸出了谢家的心思，没人敢帮林景和谢家对着干，纷纷撤资走人。
　　第二天，林景刚上市的公司就出现了资金链断缺问题，濒临破产。
　　杨慧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景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盯着电脑上公司股价一路飘绿，最后降到冰点。
　　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脸色像是沧桑了十岁。
　　“我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林景声音无奈、难过还有无法抑制的悔恨，“这就没了啊，没了……”
　　他年轻刚结婚没多久就开始创业，从一个小小的工厂到上市，在里面投注的心血比对他的孩子还多。
　　直到现在五十多岁，几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几十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累了半生，到头来只摸了个空。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找安绵绵宣传名气的是他，没有对林淮安尽责任的也是他。
　　他走了捷径，也遭到了反噬。
　　杨慧却无暇顾及他的话，她刚刚又做了个梦，梦到了林淮安被警察带走入狱的场景。
　　他绝望、无助又毫无神采的目光一次次如梦魇般在脑海里播放。
　　杨慧看了眼窗外初升的阳光。
　　他们之前做错了事，要用往后余生慢慢偿还。
　　……
　　法院判决这天，天空一碧如洗。
　　安绵绵因为故意杀人罪而被判处无期徒刑。
　　从判决生效到入狱，之间一系列过程也十分顺利。
　　这中间虐渣值又涨了4点到97.
　　祁琛在他入狱那天去看了他。
　　安绵绵穿着一身囚服，脸色一片灰败，毫无生机，目光却死死地盯着祁琛，眼睛充血红肿，锁链发出晃动的声响，嘴唇都咬出血来。
　　主角受那张可爱的脸上竟出现些许狰狞的表情：“等我出去，一定会报复你，一定会！”
　　祁琛笑了声，提醒他：“无期徒刑，你觉得这时候谁还能救你？”
　　安绵绵咬着牙，身体前倾：“你死定了，我的粉丝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也有不少，她们喜欢我，肯定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祁琛用一副格外荒谬的眼神看着他。
　　“靠你的……粉丝？”
　　安绵绵慢慢伸手抱着头，那他能怎么办呢？
　　亲生父母死了，养父母也不要他了，朋友没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他只有那些说爱他的粉丝了，他只有这些了。
　　“你的微博粉丝数量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剩下的都是一些僵尸账号。有良知的人早早脱了粉，理不清为你说话的人在上了法庭被罚款之后，光速声明和你脱离关系。”
　　祁琛声音平静地说：“没有人可以救你，也没有人喜欢你。”
　　你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在他平淡地说完这几句话后，安绵绵抱着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过了会，几滴泪珠砸在了桌面上，然后便如断了线般一滴接着一滴。
　　压抑到极致的哭声从玻璃另一边传来，安绵绵仰起头，毫无形象地大声哭喊。
　　小时候被亲生母亲抛弃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安绵绵用尽全力讨人喜欢，以为杨慧和林景爱他，以为粉丝喜欢他。
　　可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再次抛弃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要我…没有一个人…呜呜呜呜为什么……”
　　最后绷着的一条弦断开。
　　【虐渣值达到100！奖励3000积分。】
　　安绵绵未来所有的时光，都将在这被所有人抛弃的世界里，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痛苦地度过。
　　祁琛起身离开。
　　【啊啊啊满格了！尘埃落定皆大欢喜！啊啊啊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哇】
　　【第一次养成个新人，还怪有成就感的】
　　【真的，看着琪琪走到这一步，有种吾家幼儿初长成的感慨】
　　【用户“琪琪我老婆”送出一个[星系团]。完结撒花！琪琪我爱你！】
　　【我靠星系团，上面的富婆姐姐我也爱你！】
　　【快快快结算！我想看看主播这个世界评分多少】
　　【虐渣值满格得是A吧】
　　【大胆一点，看琪琪的表现我感觉是S】
　　【琪琪比我昨天看的那个三级主播还厉害，说不定真有可能达到S】
　　【来来来打个赌！】
　　走出监狱，头顶阳光一片大好。
　　谢寻靠在车边，看到他出来后轻声问：“解决了？”
　　祁琛点头。
　　“那庆祝一下？”谢寻问，“吃点大餐？”
　　祁琛今天原本是自己过来的，但在家门口“偶遇”到了某人，某人又以“顺路”的借口非要送他过来。
　　“不用了，”祁琛说，“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我送你。”
　　祁琛忽然张了张唇要说什么。
　　“停停停我知道，”谢寻说，“我喜欢你追你是我的事，送你照顾你也是我心甘情愿。但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不会用我的行为给你道德绑架。”
　　他声音委屈地说：“而且我只要看不到你就难过，你总不能让我一天到晚都难过得要命吧。”
　　面对这人的强词夺理，祁琛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
　　谢寻干脆把人按到车上，给他系上安全带，说走就走。
　　“想去哪？”谢寻问。
　　祁琛顿了顿说：“八中。”
　　从监狱到学校的路途有些远，完成任务后祁琛稍微放松下来，靠着座位意识逐渐模糊。
　　等车停下来的时候，他睁开眼，正对上谢寻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目光。
　　又深又沉，属于豪门继承人的狠戾、无情与算计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温柔缱绻。
　　祁琛忽地一愣。
　　莫名想起他和弥生初次见面的时候。
　　……
　　昏暗的网吧，烟味混杂着浓重的汗味飘在整个空间内。
　　“想玩什么？”祁琛穿着白色短袖，侧身站在电竞椅旁，弯腰操纵着鼠标。
　　坐在电竞椅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啾啾，短腿一晃晃的开心极了，她指着电脑上的游戏标识：“玩这个！我看大哥哥们都玩这个！”
　　祁琛低头看她一眼：“你几岁了？”
　　“八岁！”女孩声音响亮极了！
　　“玩不了。”祁琛无情地说。
　　“哇呜——”
　　两秒后，游戏打开，祁琛终究还是败给了小女孩的哭声。
　　他帮女孩选了个最简单的英雄，看着人连键盘都不会按，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去。
　　祁琛戴上耳机，开始了一打九的征程，直到最后队友全灭，他收割人头完成五杀，带着俩跑车炸掉敌方水晶。
　　小女孩早已放弃了操作，睁大眼睛在他旁边看着。
　　“哇好帅！”小女孩满眼崇拜地看着他，“以后你就是我哥哥啦！不要胖子了！”
　　“欸你这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身材高壮的男人从身后出现，提溜起女孩，“出去买个饭的时间你就叛出家门啦？”
　　“放开我！”女孩浑身乱晃，“我要这个好看的哥哥当我哥哥！才不要你！”
　　“你个颜控。”张哥松开女孩，对祁琛说，“下班下班，先吃午饭。”
　　祁琛转身去柜台摸泡面。
　　“别吃泡面了，一天到晚吃那玩意胃还要不要了？”张哥把外卖放他面前，“喏给你也买了份。”
　　祁琛仰头看他。
　　灰暗的环境下，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仅仅是摆在这，就足够惊心动魄。
　　张哥心里感慨，人不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好看多了。
　　自从祁琛来这打工后，网吧里女生的人数经常比男生还多，营业额也蹭蹭的暴涨。
　　脑子聪明什么都会，还是A大的好学生，也不知道上帝给人关了哪扇窗。
　　但一想到祁琛身边那些破烂摊子事，又觉得窗原来关在这了。
　　“别说钱的事，你帮我看孩子，这是报酬。”
　　祁琛顿了下：“谢谢。”
　　“客气什么。”张哥又顺手从柜台拿了两根肠给他，“补充点营养。”
　　刚打开外卖盒，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哀嚎。
　　祁琛抬头看了一眼。
　　张哥凑到他耳边说：“上次咱们晚上看到那个奇怪的小孩，还在那呆着呢。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混混过去了。”
　　“那小孩衣服质量一看就很好，珠光宝气的，”张哥扒了几口米饭，“也不知道哪家少爷丢我们这了，几天了也没人来找。”
　　他话音刚落，又是几声惨叫响起。
　　这块属于城中村，地处偏僻的小路，治安环境很差，一条街都是各种混混。
　　看到个有钱小孩单独一个人，免不了起些心思。
　　“真挺怪，”张哥伸手比划了下，“那么小一人，就到我腰这，一伙人过去都被他打趴下了，昨晚还有人骨头都被他拧断了，力气大得要命，那惨叫声啊，啧啧啧整条街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有钱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张哥发出感慨。
　　大概是各自心怀鬼胎，那小孩看着又挺怪，大家把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竟然几天过去了都没人报警。
　　祁琛低头听着，没说话。
　　吃完饭，张哥朝他挥手：“下午有课去上课，晚上七点到这就行，今儿晚班交给你了。”
　　祁琛点头：“好。”
　　“外面下雨，”张哥说，“出门记得拿伞。”
　　祁琛撑着伞离开网吧，一路往学校走去。
　　小雨淅淅沥沥地洒在路上。
　　恍然间，血腥味顺着潮湿的水汽萦绕过来。
　　想起张哥刚才说的话。
　　祁琛脚步一顿，在拐弯前往小路里又走了几步。
　　阴沉的雨幕下，周围的光线极暗，只有一道明亮的目光出现在昏暗的尽头。
　　男生抱膝蹲在地上，被衣服遮挡下的手一滴滴往地面上落着红色的血。
　　祁琛扬起伞，看了他一眼。
　　金色的眼睛满是戒备和戾气，朝他露出一副凶残至极的表情。
　　像个张牙舞爪的落水小狗。


第25章 
　　祁琛收回思绪, 都是很久很久没见过的人了，他想这些干什么。
　　谢寻见他醒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祁琛下车, 对谢寻说：“你先回去吧, 我想自己走走。”
　　“不用, 我等你。”
　　祁琛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学校还没放假, 保安大爷正在门口晒着太阳，看到有人走过来时刚准备拦, 却忽然顿住脚步瞪大眼睛。
　　飞快地伸头瞥了眼旁边贴着的巨大海报，回过神时人已经进了校门。
　　祁琛站在校园内，学生背书的、老师讲课的声音四面八方地朝他传来。
　　他没去教学楼内, 只大致在上次向要他微信的女生说的几个地方逛了一圈。
　　教学楼下，操场，食堂还有宿舍楼都能看到一份格外醒目的光荣榜。
　　最后, 祁琛在学校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
　　打开书签，在他之前写下的计划“测试成果”后添上“任务完成”几个字。
　　【刚从隔壁帖子出来, 十分粗略地给大家分析一下。使用梦魇卡是为了改变杨慧对他的态度, 从刚来到这世界没多久就开始了。
　　参加宴会和扩大影响是承，是为了让安绵绵和谢家扯上关系, 毕竟只靠安的人气很难把这件事闹大, 安的直播是意外之喜。
　　同时在案件发生后主播拒绝谢寻说不需要拦着记者，也是为了让事情的影响变大。
　　（大众舆论是个非常好的助力, 让法院重视该案件, 让安粉丝知难而退，让安绵绵被大众抨击增加虐渣值）
　　测试成果大概是主播在和系统斗智斗勇，最后显而易见。
　　具体改变原因可以追溯到主播第一次回家的时候, 他对系统进行了初步测试，能成功改任务是因为任务的下发一定是符合原主人设，但我们对原主并不了解，这块很难分析。
　　最后安绵绵入狱，母亲后悔余生，父亲公司破产，主播任务圆满完成。】
　　【你字多跟你混】
　　【大致看了下没看懂，但看到说琪琪第一次回家对系统测试，那说明他刚来到这就开始为以后布局了？】
　　【更准确的是来到这的第二天，那时候我们还在阿巴阿巴】
　　祁琛看着他们的分析，翻开一页日记。
　　这是前几天按照时间刚出现的，只有很短的几句话。
　　[最近不会再写日记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但令人高兴的是，梁老师给我的课题已经完成了，讨厌的人死亡，我欠下的债务也越来越少。]
　　即使是在日记里，林淮安也足够谨慎，写下“讨厌的人死亡”，把罪名归到自己身上。
　　【琪琪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没看懂】
　　【我明白了！看最后一句啊！欠下的债务越来越少，和前面连起来，他替安入狱是为了还债！】
　　【啊？可是原主又不欠安的啊】
　　【懂了真的懂了，他不欠安的，但是他觉得父母疼爱安，他是在还父母的债，不想欠他们的】
　　林淮安是一个有些拗的人，父母给予他生命又把他养大，在他眼里这些是无上的恩情。
　　可他们又带给他难以弥补的伤害，于是林淮安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还完欠下的恩情，然后与他们再无关系。
　　因为杨慧说过不少次安绵绵的户口都没迁过来，如果他们和绵绵是真正的一家人就好了。
　　所以才会有林淮安向安绵绵表白这件事。
　　无论是表白，还是照顾他为他花钱，其实也都是在借用安绵绵来还债而已。
　　只是最后他选择了有些偏激的结局。
　　林淮安死的时候会怎么想呢。
　　或许会觉得他终于把命也还了回去，终于和这些人再无瓜葛，可以带着干干净净的灵魂离开这世间。
　　下辈子再也不要和他们有联系。
　　而他也从未喜欢过安绵绵。
　　林淮安终其一生，热爱的也只有数学而已。
　　所以祁琛很早就对杨慧使用了梦魇卡，改变她的想法，之后再对任务系统进行试探，确认规则。
　　后来从818口中得出虐渣值的平均值较低，猜到了后面系统或许会设置大坑。
　　等到最后警察来逮捕时，杨慧和林景不再喜欢安绵绵，那林淮安也就没了借用安绵绵还债的理由。
　　系统不得已更改任务。
　　合上日记。
　　祁琛看了眼花园里不远处立着的光荣榜。
　　照片上的男生面容沉静，意气风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如同夜空中亮起的星星。
　　祁琛起身离开了这里。
　　……
　　【世界一已完成。】
　　【F81897直播间任务结算中……】
　　祁琛睁开眼。
　　他正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中，周围除了飘在身边的818和直播面板外空无一物，四面的墙壁由上下流动着的0和1组成，绿色数字在这黑色的空间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是你的意识空间，”818说，“每个主播在离开世界后都会传送到这里，也是你在进行任务间隙休息的场所。”
　　在818说话时，墙壁绿色的数字消失，被一片灰色的墙壁取代，紧接着，房间里出现一套极简的桌椅和小床。
　　“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装扮自己的空间。”818说，“所需要的家具可以在积分商城抽取，也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取。”
　　【啊啊啊琪琪！终于看到琪琪原本的样子了！这好看得有点超过我的承受范围】
　　【激动地流下口水，琪琪老婆我是你的狗】
　　【紧张紧张，我在等结算，双手合十让主播拿个S吧！】
　　【主播的在线人数破了记录，我很满足了，评级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正聊着，面板忽然发出“滴”的一声响。
　　【结算完成】
　　【在线人数17635、积分16527、打赏14563钻石、关注人数2574】
　　【综合数据超过本世界以往100%主播】
　　【主线任务完成度100%】
　　【支线任务完成度100%】
　　【隐藏任务完成度100%】
　　【最终评级为S+】
　　【本直播间已录入频道馆藏，后续查看需使用积分】
　　【综合奖励20000积分，十张低级抽奖券，十张自选家具卡】
　　【我天……】
　　【S+啊啊啊啊！】
　　【活的S+，天这真的是新人吗？】
　　【被这一排的100%吓懵了】
　　【隐藏任务是什么啊？怎么还有隐藏任务】
　　【一看你就没仔细看直播，隐藏任务估计是林父母的虐渣值，这两位肯定都是满格】
　　频道馆藏的流量巨大，是一个世界里表现最好的那么一两个并且有巨大观看价值的直播间才有资格进入，并且会全频道播报。
　　频道外
　　【恭喜F81897直播间录入频道馆藏！】
　　【F级？新人？刚来就录入频道馆藏？】
　　【不是，现在的新人这么恐怖吗？】
　　【恐怖如斯】
　　【紫徽星啊这是，我去看看】
　　外加S+的评级和早就打到了一位的新人榜，观看人数急剧增加。
　　直直突破两万、三万……最后在四万零三千左右时慢了下来。
　　祁琛看了眼结算界面，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已经打开了直播的主界面。
　　自从通过新手世界的结算后，面板右上角忽然多了些图案，是几颗吊着的星星。
　　他点了下，面板自动跳到了整个直播系统的主界面，也就是818所说的频道外。
　　但一点开，祁琛就怔住了。
　　除了他所属的虐渣专栏外，这里还有美食、跳舞、生活等各个板块。
　　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的人类处在他完全没见过的空间中。
　　有的背景是浩瀚宇宙，有的是密野森林，还有温馨的房间，窗外时不时有交通工具飞过。
　　“你看的很多是菲希尔星球的场景，也有些是其他小世界的。”818说，“下个世界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背景哦。”
　　818在他面前展示出一排可选择世界，有现代背景，也有未来和过去以及幻想背景。
　　“新手世界是F级，完美通关后现在可以选择E等级的世界啦。”
　　818心里高兴极了，第一次就完美通关可以直接往上蹦一个等级，不愧是它看中的宿主！
　　然后就听祁琛问：“E等级？你之前不是说可以用积分开启中级世界吗？”
　　“是呀，但是开启中级世界要三万积……”818虎躯一震，扒着脑袋看了好几眼祁琛的数据，最后就杵那沉默住了。
　　祁琛挑了下眉：“可以开吗？”
　　“可、可以。”818灵魂出窍般回答。
　　老天鹅谁家主播新手就连蹦两级啊，它以前带的主播一般都要走两三个F级世界到E级，然后再拼死拼活攒积分才能开中级世界。
　　但祁琛直接一步到位了。
　　面板左侧可以选择世界等级，前面E和F都亮着，剩下处于封锁状态。
　　他在中级世界上点了下，弹出界面问他是否确定花费三万积分解锁。
　　祁琛选了是，随后在D级世界挑选起来。
　　忽然间，他自己的直播面板出现格外华丽的特效。
　　整个屏幕一黑，随后慢慢晕出整片宇宙的图像，它无限大，也无限小。
　　黑洞、超新星、双子星……一系列天体极速闪过，直至构成如同神经网络般的丝状结构。
　　【用户“周客”送出九十九个[宇宙]。】
　　【主播“星期七”位于今日总打赏榜一位，奖励10000积分。】
　　【我靠……一个宇宙十万钻石，这是九百九十九万个钻石？？九十九万星币？】
　　【我滴个乖乖】
　　【废话不多说，我滴个乖乖】
　　【我滴个……】
　　祁琛动作一顿，看着自己忽然多出来的九百九十九万的钻石，朝着屏幕认真说了：“谢谢。”
　　一道标着金框的闪亮弹幕划过：
　　【不用客气】
　　哪里怪怪的。
　　祁琛目光闪了闪，从弹幕区上移开视线，看了眼任务选择区域，在其中一个直接点了下：“就这个吧。”
　　818问：“不再休息一下吗？”
　　祁琛摇头：“不用。”
　　他话音刚落，周围场景变化，意识空间如潮水般褪去，无数0和1为他构建出全新的世界。
　　祁琛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什么高高抽起，又自由落体般狠狠砸下，撞入了条条框框之中，直至最后精神慢慢稳定下来。
　　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身体有些僵硬，每一个关节都有明显的连接感。
　　他睁开眼，头顶的天花板上刻着盛开的百合，吊灯处在花蕊中央，华丽昂贵，十几缕水晶链条或高或低地坠着。
　　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娇软的喘息，还带着压抑的哭腔：“不能，这是他的房间，不能在这里……”
　　“呵，”男人的声音磁性霸道，他咬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道，“那不是更刺激吗？”
　　祁琛：“……”
　　818蓦地在他的脑海里发出一声难耐的“呕——”


第26章 
　　祁琛被这具身体困在床上, 听着床边愈发急促的喘息，配合着818接连不断的呕吐，一时间脑海里就只有两个字——
　　荒谬。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来救救琪琪, 感觉他快听伤了】
　　【开幕雷击, 我的眼睛也被伤到了】
　　祁琛问818：“你怎么了？”
　　818虚弱地说：“你的机器身体遭受过重击, 数据太过紊乱，在融合的过程中影响到了我的程序。”
　　祁琛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个机器人。
　　名字是南希, 由科学狂人阮柏耗尽毕生心血创造出来。
　　阮柏是个贵族富二代，家里有爵位, 但偏偏喜欢上了机器，每天在他自己的地下室内钻研，其他一概不管。
　　而他的妻子林南溪因操劳过度和抑郁, 在生下孩子阮白棠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时候阮柏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对南溪的喜欢。
　　他给创造出来的机器取名为南希, 并且在底层逻辑代码上加了一行指令：
　　爱阮白棠。
　　他让南希照顾阮白棠和管理家族，然后离开了这里。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在阮柏离开后, 南希承担起了整个家族的重担。
　　十几年如一日地帮助家族企业正常运转, 管理城堡内的大小事务，并且亲自照顾阮白棠的日常起居。
　　阮白棠是本文的主角受。
　　从出生起就患上了先天性疾病, 头发全白, 身体孱弱，出去吹个风都能受凉, 即使在科技较为发达的时代也无法治愈。
　　他大多数时间只能在城堡内活动。
　　即使偶尔获得出去的机会, 也会因为身体吃不消而匆匆回来。
　　所以每当南希出门时，他都会通过南希传回来的录像观察外面的世界，感受着他的感受, 经历着他的经历。
　　也许是底层代码起了作用，也许是阮柏创造出的机器太过先进，也许是在这样相依为命的相处中触动了什么……
　　南希有了自我意识，并且爱上了阮白棠。
　　后来家族出事故，南希为了名正言顺地拥有更高的家族权柄处理这件事，和阮白棠这位家族法定继承人成为伴侣。
　　但不幸的是，阮白棠的病情急剧恶化死亡。
　　南希为了救他独自闯入科研院所，偷取了最先进的人体克隆技术。
　　然后进入阮柏的地下实验室，花费一千个日夜，不眠不休。
　　为阮白棠造了一具新的、健康的身体。
　　最后将阮白棠的大脑移植过去，复活了阮白棠。
　　在阮白棠醒来的瞬间，他自己却因偷取技术时遭受的重击和三年里不间断地耗竭能源而被迫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这本书真正的故事也从这开始。
　　阮白棠因为南希的休眠和家族其余势力的虎视眈眈而不知所措，不得已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然后就和几位权贵搞在了一起。
　　原文里的描述是：[无数人觊觎着阮家巨额的财产，殊不知他们同样觊觎着这位漂亮的小寡妇。他美丽、坚韧、易碎，像一朵脆弱的百合花。]
　　而南希作为背景板伴侣，作用完完全全就是他们play的一环。
　　每当他们酱酱酿酿的时候都会提一嘴：
　　“棠棠，你的丈夫也会让你这么爽吗？”
　　“棠棠，你也不想让你的丈夫知道我们的事吧。”
　　更离谱的是还会专门跑到他的房间，在他的床边一阵天雷勾地火。
　　把这个n.p文的刺激感和背德感拉到极致。
　　而阮白棠呢，他看着南希的面容，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享受着别人带给他的快感，沉溺于这种感受无法自拔。
　　然后安慰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当然那几个权贵也会时不时地给他点好处。
　　今天帮他管理一下这个公司，明天帮他解决一下那个事务。
　　等南希终于醒来时，家族的企业此时已经被“时不时的好处”给蚕食殆尽了。
　　他准备有所动作夺回家族的权柄时，阮白棠却不舍得之前的生活被破坏。
　　在几位权贵的教唆下，他举报了南希具有自我意识，并且曾经进入科研院夺取核心机密。
　　南希被捕，痛苦地被院所研究了上百年，直至机器身体报废死去……
　　接收完剧情线，祁琛动了动手指，极其细微的机械摩擦声传来。
　　正在亲吻的两人动作一顿，阮白棠软软地推了推蒲城雨，喘着气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蒲城雨嗤笑一声：“怎么？害怕南希会忽然醒来？害怕你的丈夫看到你和我在他床前亲吻？”
　　阮白棠眼底闪着泪光，摇摇头：“不要提他的名字。”
　　脑海里818又要忍不住呕出来。
　　祁琛忽然喊他一声：“小八，从我的身体里脱离出去。”
　　小八？
　　818摸了摸自己懵懵的脑袋：“宿主是在叫我吗？是给我起的昵称吗？”
　　祁琛“嗯”了一声：“不喜欢？”
　　“喜欢！”818高兴极了，也顾不得自己的难受，二话不说就按照人的要求找了附近的电子设备传了过去。
　　没了紊乱的数据流影响，818瞬间恢复正常，神清气爽。
　　“给他们搞点事情。”祁琛说。
　　818一下就明白了祁琛的意思，十分欣慰地想着，跟着聪明的宿主感觉自己也变聪明了呢。
　　房间里的窗户门地板啊之类的都连接着电子设备，可以用程序控制。
　　于是这对狗男男衣服刚脱半截，忽然听到窗户“砰”一声打开，窗帘被风微微吹动，朝着他们飘啊飘啊飘～
　　两人干着亏心事，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回头看发现只是窗户开了。
　　蒲城雨皱眉“啧”了声，走过去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刚回来准备继续在阮白棠身上乱摸。
　　“砰！”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大，窗帘直接糊到了俩人脸上。
　　“靠怎么回事啊！”蒲城雨吼道。
　　阮白棠弱弱地说：“他这个房间很奇怪，我之前每次来的时候经常不小心碰到什么按钮开关。”
　　蒲城雨烦躁地扯开窗帘，兴致也已经被破坏了大半，但他看着阮白棠这副眼泪要落不落的可怜模样，瞬间又活了心思。
　　他刚碰到人的衣角，又是“砰”的一声。
　　蒲城雨这次是真恼了，张口就准备骂人。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直接开始了优美的自由落体运动。
　　他们脚下的地板移开，露出地下室的空间。
　　不到一秒，俩人一起狠狠砸在了下面的地板上。
　　在落地的瞬间，哀嚎声都没来得及传出，祁琛干脆利落地甩了一张噤声卡过去。
　　地板迅速合上。
　　818拍了拍手：“哈哈哈哈哈。”
　　【小八怎么笑得像个反派？】
　　【天啊终于消失了，都影响我看琪琪了】
　　这具身体太久没有动过，祁琛慢慢坐起身时，尖锐的摩擦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体内的零件也有所松动，手臂微微晃着。
　　光是简简单单的起身动作都花费了他半天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还是美的】
　　【新的老婆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止不前】
　　【感觉琪琪下一秒就要报废坏掉的样子，我有罪但我真的好喜欢（对手指）】
　　祁琛坐起身后看了眼直播面板的左上角。
　　【在线人数：26388】
　　【积分：11527】
　　上个世界结束时是16527积分，加上结算奖励的两万，再减去开启中级世界的三万，本来是剩下6527积分。
　　但由于在意识空间时获得巨额的打赏，增加曝光，又让他的直播间人数上升一截到了五万，系统奖励五千积分。
　　新来的观众大多还在看他上个世界，还有一部分观众追完第一个世界就走了，所以在线人数少了一些。
　　目光这才移向弹幕区，自动略过夸他好看的弹幕，看起了一些分析。
　　【不愧是D级世界，这开局比F级难了不只一点半点啊】
　　【稍微不慎就是送命题，我现在连怎么出这个房间门都不知道】
　　祁琛现在动一动都费事，即使那几个渣渣站他面前，他想把人胖揍一顿都揍不成。
　　况且那几位权贵是真权贵，动动手指头就能喊来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把他给拆到只剩零件。
　　阮家上上下下也被渗透了个干净，周围到处都是监视。
　　祁琛醒来后只要稍微透露点反抗的心思，就会被举报打包送往研究院。
　　真真正正是出个房间门可能就直通死亡结局。
　　818愁苦地说：“这个渣要怎么虐啊。”
　　“不急，”祁琛想了想，打开商城的武器区，“先进点货。”
　　他刚点开，系统跳出一个新的提示。
　　【欢迎来到D级世界，定轨卡X3已经发放到您的卡牌库，请注意查收。】


第27章 
　　818解释说：“由于商城里的卡牌数量太多, 对于运气不好的人来说很难很难拿到需要的卡牌，所以在进入中级世界以后，每个世界开始系统都会赠送几张定轨卡哦。”
　　“但赠送的定轨卡只能在对应世界使用, 离开世界后会失效。”
　　祁琛点开卡牌库看了下, 里面果然多了三张有时限的初级定轨卡。
　　初级定轨卡可指定一张卡牌, 指定的D级卡牌一发必出，C级十抽内必出, B级则是一百抽内必出。
　　【刚想说系统心还怪好的嘞开局送卡，看到B级一百抽的保底我沉默了。】
　　【上面的是新人吗？我们对这些操作都见怪不怪了, 资本家哪有这么大方】
　　祁琛关掉界面打开商城。
　　切换成中级商城，界面背景从银灰色转变为蓝白色，卡牌数量和品质也高了不少。
　　中级商城可抽取D-B等级的卡牌, 且每一百张必定会有一张B等级卡牌。
　　相应的，抽奖券也从100积分变成1000积分。
　　祁琛扫了眼自己的积分，上个世界虽然看着猛猛拿了很多, 但开个世界花掉三万，现在就只剩下了十一抽。
　　怪不得很多人都经历很多个低级世界攒积分, 要不然到了这一千一张根本不够嚯嚯的。
　　祁琛在武器区点了十连抽。
　　与低级商城相同的特效出现, 很快一阵蓝光闪过，出现十张卡牌。
　　小刀X3, 手枪X3, 护甲X2，冲锋枪X1, 光剑X1
　　六张D级卡, 四张C级卡。
　　【哈哈我就知道主播这运气不可能一发入魂】
　　【但是有光剑诶！感觉还不错】
　　【不错什么，光剑就看着帅气，在这个高科技世界别人一枪崩头, 你在那比划光剑？怎么着闪闪亮亮的生怕敌人不来打你】
　　小刀和手枪都是D级卡，等级不高，武器的品质也是最普通的一类。
　　818提醒说：“武器和功能卡不同，武器可多次使用，直至其受损不可修复或者超出使用年限。而且多张相同武器卡可融合提升武器品质。”
　　融合？
　　祁琛点开手枪看了下，果然在右下角找到了融合的选项。
　　D级武器的融合需要三张卡牌，他把正好抽出的三张全放进去。
　　手枪升到二级，使用年限、杀伤力、射击距离等性质都提高了一截。
　　祁琛把小刀也升到二级，点开在手里转了下试试手感。
　　刀身流畅锋利，光洁的侧面映出南希有些苍白的脸颊，一闪而过的眉眼温柔到极致，眼底却又像是深埋着些忧郁。
　　祁琛动作一顿，这双眼睛……和记忆里的南溪很像。
　　他收回小刀，准备试下定轨卡。
　　【定个B级吧，钻石管够来个一百发！】
　　【想起上次那个用户送的九十九个宇宙我就难受，人家随手一砸是我一年的工资】
　　【他砸的时候我没破防，看到你这条弹幕我绷不住了，九十九万是我二十年的工资啊，人和人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祁琛却没听他们的话，而是定了一个D级的透视卡，然后用最后的积分买了一张抽奖券使用。
　　【啊这，宝你怎么把定轨卡浪费在D级上面！】
　　【我心痛痛】
　　【好像没见主播动过这些钻石，为什么呀？】
　　祁琛已经使用了刚到的透视卡，看到这个弹幕随口回了一句：“暂时还不需要。”
　　在直播间观众想看别人的视角可以用积分开，但主播并没有这个权限。
　　D级透视卡可以至多透过三层障碍看到想看的场景。
　　使用后，地下实验室内阮白棠和蒲城雨的影像摆在了他面前。
　　两人面色都不大好，阮白棠的脸色直接青了一个度，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
　　而他们面前，摆着的是一具具和阮白棠一模一样的身体，只不过部分缺了胳膊断个腿。
　　这些都是南希之前为了复活阮白棠时造出的失败品，他用了一千个日夜，直到最后才为人创造出一具完好健康的身体。
　　只不过这些阮白棠都不知道。
　　蒲城雨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位少爷养尊处优着长大，第一次见这种诡异至极的场面，看着阮白棠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忽然想到，他们俩刚掉进去，主播就醒来了，等他们出来了这个蒲会不会怀疑主播？】
　　【那就把他们一直埋下面别出来了（恶狠狠）】
　　【好天真，人是在这丢的，蒲家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啊】
　　【那怎么办？要不主播继续装睡？避避风头等过几天再醒？要不然真不好解释】
　　祁琛看着影像，甩了一张加热卡过去：“我解释什么？”
　　阮白棠脚底一烫，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住地往后栽去，撞上了身后的机器。
　　“滴”的一声。
　　机器屏幕亮起，祁琛把自己的数据瞬间连过去，控制着屏幕出现一行字。
　　【正在强制唤醒中……】
　　强制唤醒什么？
　　阮白棠慌乱无措地点了点，但上面忽然蹦出一个新的界面。
　　【底层代码受损，机体未修复完全，是否继续强制唤醒？】
　　阮白棠一怔。
　　蒲城雨觉察不对走了过来，看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唤醒谁？”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界面已经收回，进度条继续向前。
　　【正在强制唤醒中……】
　　阮白棠瞬间睁大眼睛，紧紧攥住了手。
　　“应该是他们向我解释，”祁琛笑了声，“解释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救命，每次看到主播这种运筹帷幄的样子我都会腿软】
　　【明白了，这是把主播醒来的原因推到阮身上对吧】
　　【啊啊啊琪琪你也太聪明了！】
　　【用户“大红色裤子”送出一个[星团]。虽然我是个男的，但这谁能顶得住啊】
　　【没关系我直男无所畏惧，根本没有在动心的。用户“钢铁直男”送出一个[星系]。】
　　【你、你们……算了】
　　祁琛给人埋完坑后直接关掉了透视，然后感觉在进度条差不多时慢慢起身。
　　齿轮转动和钢铁摩擦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祁琛稍微动了动，慢慢适应这具身体。
　　在床边走了几步后，摩擦的声音渐小直至消失。
　　打开房间门，闷热混浊的空气缓缓散出，城堡内被清新剂净化的干净空气扑面而来。
　　一名在走廊打扫的女仆听到声音后看过来，随即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你怎么……”
　　她立刻又想到什么，急匆匆走回来，却只看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
　　女仆脸色一白，用手里拿着的除尘器指向祁琛，声音尖锐地质问：“他们人呢！”
　　这些仆人之前都是跟着林南溪一起走过来的，所以念在旧情的份上，南希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
　　不仅福利待遇极高，而且给他们派的活也很少，整个城堡内的大部分家务都是南希自己控制着机器做完的。
　　就算有时候他们犯错了事，或者对南希恶语相向，他也会温和地说没事，然后笑笑就过去了。
　　但这些人依旧很讨厌他，特别是在南希和阮白棠结为伴侣之后。
　　他们作为阮白棠的亲友团，觉得是南希这头猪拱了自家大白菜，看他哪哪都不顺眼，总想把人赶出去。
　　之前南希陷入昏迷，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高兴，怂恿着阮白棠再找一个更好的。
　　而在其他各家势力渗透进来时，由于他们上上下下完全和阮白棠一条心，阮白棠又容易控制，就干脆没把这些人换掉。
　　当然也有小说作者自己的小心思，让这些人充当烘托气氛的路人甲。
　　阮白棠带人回来时。
　　他们震惊：“这人可是XXX，超级厉害的，竟然来我家做客。”
　　阮白棠和人暧昧不好意思地笑着时。
　　他们欣慰：“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但南希是南希，祁琛是祁琛，他对这些人没这么好心。
　　所以在愤怒的女仆一个质问要把除尘器怼到他脸上时。
　　祁琛轻轻抬手，按住。
　　然后“咔嚓”一声，质量极佳的工具就这么劈成了两半。
　　女仆怔住，瞬间没了声。
　　“我记得，”祁琛声音温和，天然的微笑唇让他说这句话时面色也格外温柔，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似的，“我才是这家的主人吧。”
　　两分钟后。
　　祁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条腿跷起，他的面前站着一排低头噤若寒蝉的仆人。
　　【啊啊啊啊啊啊又把我帅到了】
　　【感觉琪琪做任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真的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威压】
　　【压什么？琪琪来压我，我在床上等你哦～】
　　【……上面的你收敛一点，咱们直播间不是无人区啊喂！】
　　“说吧，”祁琛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站在尾端的管家开了口，声音还有点不屑：“少爷准备今晚在家里开沙龙聚会，蒲少爷就是来这里商讨一下聚会的安排。”
　　祁琛“嗯”了一声，慢悠悠地问：“在我的房间里商讨？”
　　管家噎了下，面色涨红，硬着头皮道：“是啊，我们在外打扫卫生，去你的房间讨论很正常。”
　　他瞥了眼祁琛，也就是仗着南希从来不会对他们发火，不满地指使道：“今晚要来的都是大人物，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可担待不起，所以您还是尽快帮忙找人吧。”
　　祁琛蓦却地抬眸扫他一眼。
　　管家被他看得心里一突，总觉得哪里不对。
　　南希之前对待他们极为亲切，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也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们。
　　怎么一醒来之后就变了样？
　　祁琛收回视线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都别跟过来。”
　　……
　　地下实验室很大，和整个城堡的占地面积一样。
　　每个小房间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物品，有千奇百怪的机器，也有泡在营养液里的生物。
　　不过这些营养液因为长时间没有换过，培养皿里也只剩下了一堆培养物的尸体。
　　蒲城雨看得心惊，一路走下来腿都在发软。
　　他确实是喜欢阮白棠，喜欢他的脸他的身体，但一想到还有无数个这样的“阮白棠”，一瞬间简直心里发毛。
　　蒲城雨慢慢地和人拉开距离，然后以各自寻找出口的理由分开。
　　走到一个房间，他在墙板上敲了敲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忽然碰到一处有些空的墙壁，到处摸索着打开了机关。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打开的墙壁后，阮白棠那张脸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
　　就这么直愣愣地怼到他的视线里。
　　“啊——”
　　他被吓得猛地往后踉跄。
　　却忽然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他发软的身体也被人轻轻扶起。
　　蒲城雨抬眼，正对上祁琛那双温润如水般的眼睛：“先生，您没事吧。”
　　柔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抚平了一切恐慌和不安。
　　狂乱的心底忽地安定下来，随后好似又猛跳了一下。


第28章 
　　蒲城雨慢慢站直身体：“没、没事。”
　　视线相平时, 他这才注意到来人的身份。
　　这张面容他见过不少次，除了之前在谈判桌上和星网报道上见过外，就是在……
　　想到这, 蒲城雨忽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祁琛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似的, 用平淡的语气问道：“请问您知道阮白棠在哪吗？”
　　蒲城雨面色又古怪起来, 他扭头瞥了眼旁边和阮白棠一模一样的身体，努了努下巴：“这怎么回事？”
　　祁琛眼睛都不眨地说：“这是阮先生为少爷制作的备用身体。”
　　猛地听到这么个劲爆的消息, 蒲城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问：“阮柏还活着？”
　　祁琛已经向前走去了，没回他的话。
　　蒲城雨立刻跟上人的脚步, 问出了自己另外一个疑惑：“刚刚那个唤醒又是怎么回事？唤醒的是……”
　　他话语忽然停住，意味深长地看向祁琛。
　　“如果您指的是地下室内机器上刚发生的事，”祁琛很给面子地满足他的好奇心, “唤醒的是我。”
　　蒲城雨眼皮跳了下，回想着刚才屏幕上出现的几个字，又联系到地下室内的各种机器零件, 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见过不少先进的机器人，但还没见过这种让他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人是铁的。
　　祁琛也没再解释, 剩下的任凭他自己脑补猜想。
　　找到阮白棠时, 他正无助地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啜泣。
　　一副自己命运多舛、被全世界抛弃没人爱的样子, 哭着自怜自艾。
　　听到脚步声, 阮白棠慢慢抬头，看到祁琛时瞳孔缩了下, 他立刻起身扑向人, 带着哭腔嗲声道：“哥哥，你终于醒了。”
　　他一边哭一边等着人轻轻抚摸他的头，如同之前每次他伤心时, 南希都会像妈妈那样温柔耐心地哄他。
　　只是预想中的动作迟迟未到，阮白棠不解地抬头看向对方。
　　“少爷，我先带您离开这里。”
　　阮白棠心里咯噔一声。
　　少爷……
　　南希多久没喊过他这个称呼了。
　　为什么会这么生疏地喊他少爷，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
　　他蓦地想起刚才屏幕上的那句话——底层代码受损。
　　阮白棠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你还记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祁琛歪了歪头：“当然，您是我法定意义上的伴侣。”
　　没等阮白棠松口气，又听祁琛继续道：“但结婚只是为解决家族内的事务，我并没有冒犯少爷的意思，也会一直遵守主人的要求照顾您。”
　　阮白棠瞬间怔住，攥着人衣角的手慢慢垂下。
　　【我敲绝了，这么反常的一出人设值丝毫不变。】
　　【毕竟底层代码都受损了，机器没了感情很正常吧（斜眼笑）】
　　【能怪谁呢，人是他不小心强制唤醒的，机体未修复完全也是他导致的，造成这个结果当然是他自己的问题啦（斜眼笑）】
　　【靠主播又是在最开始埋线，一石二鸟，两个问题都完美解决】
　　走出地下室，蒲城雨看了俩人一眼，说：“既然人醒了，宴会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先走了。”
　　祁琛说：“我送您。”
　　离开家门，蒲城雨忽然开口道：“我可没见过能在商业谈判桌上和那些老头耍心机的机器人，你表现得太有逻辑了。”
　　祁琛面色不变：“这些反应和话术都是根据大数据推测模拟出来的，多亏阮先生技术高超。”
　　蒲城雨瞥他一眼，忽然来了点兴趣：“那你会笑吗？”
　　祁琛：“……”
　　他面无表情地说：“机体受损，部分感情模拟板块缺失，笑不了。”
　　蒲城雨站在原地细细端详着他，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
　　半响，他移开视线：“行吧，晚上我再过来聊。”
　　祁琛回到城堡内，用程序两秒钟拟写了一份工作表，给这里的每个佣人都分派了相应的工作，保证晚上的聚会正常举行。
　　只不过刚发出去就惨遭抵制。
　　几个女佣站在一旁小声吐槽，管家就大胆多了，直接走到他面前质问：“先生，今天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你不应该给我们安排这么多又脏又累的工作。”
　　祁琛正浏览着今晚沙龙的名单，没搭理他。
　　名单里大部分宾客身份都不算太高贵，毕竟现在的阮白棠还请不起。
　　不过蒲城雨和另一个人除外。
　　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谈沐言，史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家族也是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话语权在整个帝国数一数二。
　　小说里他和阮白棠偶然遇见，谈沐言英雄救美，救了几次后阮白棠就喜欢上了人，开始暗戳戳的勾搭。
　　谈沐言一开始根本没对他动心。
　　但阮白棠毕竟是主角受，所有人都要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经过人不懈的努力和勾引，谈沐言真香，喜欢上了阮白棠。
　　那时候南希早已被举报送去了研究院，阮白棠也已经和其中一位攻结了婚。
　　当然暗地里也会和其他几个攻一起搞来搞去。
　　良好的家教让谈沐言做不出和已婚人士恋爱的行为。
　　只不过每次见面时氛围都是控制不住的暧昧。
　　原文里的描述：[他看向他的目光算不上清白，但他也明白，两人的关系仅能止步于此。想到这，那道目光里似乎就多了些戚戚然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虽然没在一起，但后来谈沐言也给人提供了不少帮助。
　　两人的关系算是这个n.p文里的一股清流。
　　管家看人一直不搭理他，沉下声音又喊了一遍。
　　祁琛这才抬起头。
　　阮白棠原本坐在他旁边思考怎么样才能修复代码，看到这个工作安排表，皱了皱眉说：“哥哥，你为什么给他们安排这么多呀，不能这么做。”
　　“那要怎么做？”祁琛问。
　　见他有反应，阮白棠决定先从最基础的教他，让他一点点恢复温情，像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
　　“你之前很体谅他们的，”阮白棠耐心地说，“这些太多啦，你可以开启控制家具的系统布置这里，帮他们减轻负担。”
　　祁琛“哦”了一声说：“系统受损，帮不了。”
　　“……”
　　祁琛说完没管两人的反应，又说了句：“机体快没电了，我先去充电。”
　　然后离开了这里。
　　一副你们爱干不干，不干晚上聚会别开了反正和我没关系的架势，直接甩手走人。
　　管家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紫。
　　他在城堡内工作了很多年，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南希真正身份的人，所以也对他生不起一点畏惧，仗着他是个机器随意欺负。
　　可现在呢，也正因为他是个机器而无可奈何，毕竟人可以压榨和妥协，机器说没电就真没电。
　　管家憋着一股气，最后还是恨恨地指挥着人一起干活。
　　聚会在夜里七点开启。
　　祁琛作为城堡的主人翁，是必须要出席的。
　　阮白棠的邀请名单里虽然有谈沐言的名字，但并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他邀请人来也只是因为上次谈沐言帮了他，阮白棠想见面亲自表达感谢。
　　小说里蒲城雨聚会开了一半，忽然有事被家里叫走。
　　没人镇场子，剩下的人看着这个掉入狼群的小羔羊，一个个心思都活络起来。
　　他们故意把红酒泼到阮白棠白白的衣服上，看他害怕哭泣的表情。
　　就在那些人忍不住要动手时，大门忽然打开。
　　没人觉得会来的谈沐言到了场。
　　他看到这一幕皱了下眉，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人身上，霸道强势地带阮白棠离开，再次英雄救美。
　　祁琛坐在沙发上一边思考剧情一边应付着无聊的沙龙。
　　听他们高谈论阔，然后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商业吹捧。
　　等蒲城雨按照小说里描述的剧情离开后，祁琛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应付完面前的话题，借口去卫生间离开，把这个舞台留给别人。
　　毕竟那英雄救美的尴尬一幕可没他的出现。
　　走到卫生间，祁琛洗了下脸，丝丝缕缕的冰凉的触感从仿真皮肤上的神经末梢一路传递。
　　他又用力地捏了下手指，疼痛也格外清楚，和普通人的感觉无异。
　　祁琛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面容和林南溪极为相似，眼神温柔忧郁，面色柔和，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只是看着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脸放在祁琛身上，又多了份尖锐和冷漠，把原本看似极近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也不知道阮白棠对着这张和他母亲这么相似的脸，是怎么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在他面前搞涩涩的。
　　不过按照这本小说的风格……也有可能这样更让人觉得带感了。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镜子里缓缓出现一个有些猥琐的面容，脸上醉醺醺的，头发秃顶，眼神油腻地在祁琛身上扫来扫去。
　　祁琛回头看过去，却忽地怔了下。
　　这人是刚才聊天时一直在和他乱七八糟讨论局势的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说里这位猥琐大叔这时候已经拿着红酒杯去骚扰阮白棠了。
　　怎么跑他这来了？
　　就这么恍神的一瞬间，冰凉的液体已经洒在了他的身上。
　　祁琛：“？”
　　大叔看着他纯白的衣服上浸满红色的酒液，湿透了的布料之下隐出明显的腹肌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液体还在湿答答地往下滴着，一瞬间眼睛都直了。
　　“还是这样的带劲，外面那哭哭啼啼的真没意思。”他笑得格外灿烂，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听说你刚醒来对吧，还是个病美人～”


第29章 
　　“今天你让我爽一把, 明天我帮阮家拿几个项目资金，你感觉怎么样呀。”他说着伸出肥腻的手，只是还没碰到人的身体, 下巴就狠狠遭受一击。
　　“滚。”祁琛冷声道。
　　大叔动作一顿, 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下巴, 笑了：“哎呦还挺辣的。”
　　“那行吧，”他的目光转向状态不太对的祁琛, 眼底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再等等。”
　　祁琛靠在洗手台上, 握了下虚软的手，眼前画面一闪一闪，“滋啦”的电流声从脑海里划过。
　　阮柏创造出的机器不会不防水, 他也不至于因为一杯红酒就短路。
　　只可能是……
　　祁琛抬眸瞥了眼愈发急不可耐的男人，对方嘿嘿笑着：“宝贝，这药的感觉怎么样呀？”
　　靠……
　　祁琛心里暗骂一声, 明明洒给阮白棠的红酒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到他这就超级加倍了？
　　“警告！警告！物质未能分解, 影响部分神经中枢系统……警告, 警、告……”
　　脑海里响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视线也控制不住地频闪黑屏。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818在他脑海里大喊, 急着去翻卡牌库。
　　然后点开就看到只剩下光秃秃的两张加热卡。
　　818缓缓跪在地上, 眼泪哗啦啦地流：“完、完了……”
　　“完什么？”祁琛把机械体的功率开到最大，“一个猥琐男而已。”
　　话音刚落, 他按住那只等不及要碰他的咸猪手, 往前一拉，男人没防备瞬间一个踉跄栽到洗手台前。
　　祁琛按着他的头，抬起。
　　然后用力砸下。
　　“嘭！”
　　巨大的声响过后, 洗手台颤颤地发出连绵的嗡鸣，连带着桌上的水珠都被震得飞起。
　　祁琛嫌弃地松开手。
　　男人身体从洗手台滑到了地上，人已经晕了过去。
　　818张大嘴巴，脸上的眼泪还没干。
　　“警告！警告！能源告罄，即将进入休眠状态。警告！物质仍未被分解……”
　　祁琛甩了甩手，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视线一片模糊，他脚步有些踉跄，走到门口时忽然撞到了什么。
　　一股很浅淡的木质乌龙茶清香传了过来。
　　祁琛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眼前蓦地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腰好像被什么轻轻揽住。
　　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着十足欠打的话：
　　“嗯？刚见面就投怀送抱？”
　　“……”
　　我投你大爷的。
　　……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水滴打在他的伞面上，也打湿了那小孩的衣服，帽檐被雨水滴得一颤一颤，却还在艰难地立着。
　　祁琛抬脚往里走了几步。
　　小孩口中发出几句警惕的低吼，目光凶狠，好像祁琛再靠近一步，就会扑过来狠狠咬他。
　　祁琛在距人两步远的位置停下。
　　背包里带着一根留着准备当晚饭吃的香肠。
　　他拿出来，微微弯下腰，伸手递了过去。
　　小孩依旧紧紧盯着他的脸，面色警惕。
　　过了会，确认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他才慢慢地看向祁琛手里的东西。
　　小孩又看了看祁琛的脸，试探地缓缓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有些茫然地捏了捏。
　　祁琛一愣，怀疑这小孩怕不是个傻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吃的。”
　　小孩恍然大悟，张嘴就想往里塞。
　　祁琛眼见着他要连皮一起吃下去，眼疾手快地拦住。
　　冰凉的皮肤骤然触碰到温热的掌心，小孩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挠了下。
　　刺痛感传来，手背上划开了几道血口，祁琛很轻地皱了下眉。
　　小孩一怔，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金色的眼眸微微缩起，他紧张地握了下手。
　　祁琛垂眸瞥了眼刚才动作间滚落在地上的香肠。
　　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衣角却忽然被拉住。
　　祁琛回眸，小孩攥着他的衣服，盯着他手背上的伤口，张了张唇，声音十分干涩磕巴，像是刚学来似的。
　　“错、错了，”小孩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
　　意识恢复清明，祁琛睁开眼。
　　头顶的百合天花板映入眼帘。
　　床边有一团白色的鼓起，祁琛看过去，阮白棠正趴在他身边安然地睡着。
　　身体依旧有些异样，祁琛艰难地坐起身，按了按眉心，把思绪从刚才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你、你醒了……”被他的动作惊醒，阮白棠揉着眼睛咕哝道，“太好了。”
　　“你一直在这？”祁琛看着他问了句。
　　阮白棠说：“昨晚你忽然晕过去吓死我了，我怕你会像之前那样一睡不醒，就在你床边一直守着。”
　　“太好了，”他目光含泪，“幸好这次你醒来了。”
　　祁琛没说话。
　　“你还记得吗？”阮白棠脸上一副怀念的神情，“之前每次我生病，你都会陪在我身边，我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但幸好已经走过来了。”他笑了笑说，“所以，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啦。”
　　那段时光确实很难。
　　阮白棠身体孱弱，经常什么都不做就会生病，性格却单纯可爱。
　　每次生病时，他都会歪在南希怀里，听着对方用温柔的声音给他讲故事，分走疼痛带来的注意力。
　　可每次南希故事都只讲一半。
　　阮白棠就会哼哼唧唧地闹，晃着他的手撒娇：“你讲完吧我好想听。”
　　南希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撩开人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再给你讲另一半，好吗？”
　　阮白棠“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没能听完整个故事。
　　他这才明白南希的用意，知道那后半个故事是引他醒来的微不足道的念想。
　　“记得，”祁琛说，“照顾您是我应该做的。”
　　虐渣值无声上涨了五点。
　　阮白棠动作一顿，他眼眶红了些，对上祁琛那道毫无温度的目光，纠正道：“不是应该，是你想才对。”
　　祁琛歪了下头。
　　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毕竟他只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虐渣值再次上升。
　　“南希，”阮白棠抿着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哦，不看你。
　　祁琛移开视线。
　　目光却忽然瞥到床边搭着的一件黑色外套。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还有最后出现的人。
　　再联系下小说剧情。
　　这个外套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意外地披在了他身上。
　　阮白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擦了下眼睛，问道：“这是谈先生的外套，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祁琛说。
　　阮白棠有些微妙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道：“昨晚……是他带你回来的，而且……”
　　“怎么了？”
　　“而且昨晚对你动手的王家，”阮白棠顿了顿说，“好像今天被查了，是谈沐言下的命令。”
　　祁琛：“……”
　　谈沐言是内阁大臣，手里握着的还是最令人忌惮害怕的监察权。
　　今天去查查这家，明天瞅瞅那有没有问题。
　　属于是整个帝国的官职看到他腿都要抖一抖的程度。
　　按理说他查王家没什么问题，职责所在。
　　但问题是……昨晚刚发生那件事，今天就直接被查。
　　祁琛自认为和人一点瓜葛都没有，但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阮白棠又问了一遍，语气活像捉奸：“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祁琛：“……”
　　【怎么回事？明明出轨的是他，怎么感觉现在这个场面怪怪的】
　　【我能作证！那个谈和我们主播清清白白！毫无关系！】
　　【但是，这个结果哈哈哈哈感觉琪琪真的百口莫辩】
　　“不认识，”祁琛淡淡道，“昨晚第一次见。”
　　阮白棠看着他，也不知道信没信。
　　管家忽然来敲了敲门：“少爷，许先生到了。”
　　阮白棠眼睛一亮，对祁琛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接待客人。”
　　许先生，许致念。
　　本文又一位攻。
　　等阮白棠离开后，818立刻连到外面的电子设备上，给祁琛通风报信：
　　“他下车了！”
　　“他进门了！”
　　“他和阮白棠亲上了！！”
　　祁琛：“……”
　　【不是，这可真迫不及待啊】
　　【……我的沉默】
　　【震耳欲聋】
　　【等我穿进去当场捉奸！然后一人给他们一个大耳巴子（啪啪）】
　　【上面的你要笑死我，还自动配音】
　　捉奸是不会捉的，场面太过尴尬。
　　祁琛瞥了眼818传回来的画面。
　　两人就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小情侣，一见面就吻得异常激烈，还动手动脚的，连衣服上的纽扣都崩断了几颗。
　　许致念，许家长子，也是许家现在的实际掌权人。
　　家族世代经商，黑白通吃，和林家是世交，两家相互扶持着发展。
　　林南溪比许致念大了几岁，两家为他们定了娃娃亲。
　　但后来林南溪离家出走，非要和阮柏在一起，逃了婚约。
　　许致念爱而不得，心理扭曲，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孩子阮白棠身上。
　　看完这本书的祁琛一直觉得，这个n.p文里好像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但又觉得故事剧情已经这么癫了，没有正常人才算正常。
　　许致念把人压在墙上，托着阮白棠的腿细细地亲着。
　　阮白棠软软地推了下人，欲拒还迎道：“别……南希他还在……”
　　许致念低沉地“嗯”了声：“让管家看着就好，没事。”
　　眼看着两人越搞越激烈，尺度也越来越大，祁琛面色不变地点开机器的录像功能。
　　既然这么喜欢搞刺激，那干脆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激个够吧。
　　打开录像后，祁琛没再管这些。
　　时间还早，他闭上眼睛又睡了会恢复身体机能，直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818小声地用气音说：“蒲城雨来了。”


第30章 
　　“你声音这么小干什么？”祁琛问。
　　正在偷窥的818一愣, 它揉了揉眼睛，抱怨着说：“我刚刚被迫听了全程，两个小时的时间, 你的名字被提到了8次！”
　　平均每15分钟一次。
　　祁琛挑了下眉, 这俩人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催化剂了。
　　【好了蒲城雨也来了, 不会要背着主播搞什么3p吧】
　　【救命啊这样我真的会恶心吐的】
　　【应该不会，小说里他们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俩人关系很差。蒲城雨过来也就是吃吃醋，最多打一架】
　　阮白棠的脸色有些红, 嘴唇红肿丰满，手腕和锁骨上都留着点红色的痕迹，衣服也皱巴巴的, 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致念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脸上的神情餍足满意，看着蒲城雨的目光也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蒲家和许家都是贵族, 两家很多产业都有重合，互相看不顺眼。
　　现在两家就在争一处黄金地皮, 虽然结果还没定下来, 但明显是额外有林家帮助的许致念占了上风。
　　蒲城雨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不屑地冷“嗤”一声移开视线。
　　放在以前, 看到许致念和阮白棠靠近就足够让他发疯了。
　　现在两人见面没有直接打起来, 这种和谐的状态倒还挺难得。
　　蒲城雨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圈，随口问着：“昨晚我离开后聚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白棠点点头, 他的声音有些哑：“发生了一点意外。”
　　蒲城雨听着他的沙哑的声音, 眉心一皱：“受伤了吗？”
　　阮白棠对他的担心有些感动，微笑着说：“我没有受伤。”
　　蒲城雨垂眼绕着自己的指尖，又满不在意地问了句：“其他人呢？”
　　“其他人？”阮白棠说, “佣人他们都好好的。”
　　蒲城雨“啧”了声：“我是问南希。”
　　阮白棠一愣。
　　许致念笑了声：“我刚才还在疑惑你为什么今天来这，原来是在担心别人。”
　　“昨天传言传得挺厉害的，”蒲城雨皱着眉给自己找补道，“我今天没事，好奇过来随便问问。”
　　祁琛没兴趣观摩他们的修罗场，打开自己的卡牌库思考着。
　　这个世界的法律格外严苛，枪支和管制刀具之类的武器他不敢随便用。
　　就像昨晚，即使事情这么紧迫，他也没敢拿刀。
　　毕竟要是真做了点什么，他第二天就得蹲局子，哪还有机会完成任务。
　　如果要解决问题，应该还需要备一些功能性的卡牌。
　　因为不必要保持之前的人设，系统也暂时没有给他下达指令能让他赚积分。
　　但他上个世界被录入了频道馆藏，别人想看需要花费积分购买。
　　祁琛往左上角瞥了眼，13453积分。
　　这么多？
　　他记得昨天抽完卡就只剩下了527积分。
　　“这还是少的啦。”818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上个世界虽然只是最低的F级世界，但根据评分最终判定直播的观赏价值为D级，看完整个世界需要10积分。
　　没等818说完，祁琛已经在“我的直播间”里看到了上个世界的信息。
　　包括观看人数和具体收益。
　　收益是一天一结，一般会在零点把积分发放到他的账户中。
　　昨天拿到了一万左右的积分收益，算是完结小飞了一把。
　　【一万多积分，第一个世界是真能打啊】
　　【没办法，他那个故事挺短的，前面基本不用动脑子，最后神来一笔有种躺赢的美感】
　　【隔壁有几个分析的帖子也引了不少流量】
　　祁琛正思考着还能从哪捞点积分，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阮白棠推开门，发现祁琛已经醒了，脸色稍微僵了下。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说：“姥爷让我回林家一趟，说有事商量，你陪我一起吧。”
　　系统“叮”的一声下发任务：
　　【任务一：陪阮白棠回到林家。完成该任务可获得50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0积分。】
　　还真是。
　　他正愁着怎么捞积分，系统就给他送上来了。
　　“好，”祁琛说，“没问题。”
　　他起身换下衣服，只是要离开时，低头看到了仍然搭在床边的外套。
　　萦绕着些许乌龙茶清香。
　　思绪接上了刚才的梦。
　　祁琛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角上。
　　对方觉察到他的意思，拽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松开。
　　祁琛看了眼时间，没继续在这停留，转身离开去上课。
　　上完课再次回到网吧。
　　他应付完晚间要包夜的流量巅峰，时间已经飘过了十二点。
　　周围夜色寥寥，街道里空无一人，静谧安静，只有网吧里接连不断的骂声和鼠标键盘的敲击音。
　　祁琛没吃晚饭有点饿，回头想在柜台里再找点吃的。
　　目光瞥到手背上的伤口。
　　他动作顿了下。
　　过了那么几秒，祁琛拿起一包饼干起身。
　　夜晚里的小路昏暗一片，头顶老旧的路灯在地面上撒下聊胜于无的光影。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积着水，踩上去发出“啪嗒”的声响，在这条空寂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明显。
　　弥生正闭眼休息，忽然听到了声音，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身体绷起。
　　直到微暗的灯光下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祁琛背后顶着光，面容平静好看，垂眼看他的目光毫无贪婪，眼底藏着浅浅淡淡的温柔。
　　不过分、不热烈，却能一点点荡开人心底最深的念想。
　　祁琛蹲下身，把手里的饼干递给他：“吃吗？”
　　弥生低头看了眼，却没接。
　　他缓缓伸手，朝人靠近了些，把中午祁琛给他的那根包装已经湿了的香肠放回人手里。
　　随着距离的靠近，对方衣服上传来雨水没能冲刷掉的很浅很淡的一缕乌龙清香。
　　祁琛微愣。
　　“一起，”弥生看着他说，“想和你一起。”
　　祁琛按了下眉心，怪不得昨晚会做那样的梦。
　　原书里阮白棠把外套洗好，想找机会还给谈沐言。
　　然后就靠着这个外套的借口维持了越来越多的交情，最后还把人邀请到了家里。
　　祁琛看了眼阮白棠：“你把外套洗好还给谈先生吧。”
　　“嗯？我吗？”阮白棠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小声地应道，“好，那我找机会还给他。”
　　客厅里其他两个人已经离开了，司机开车带他们去林家。
　　路途有些遥远，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地方。
　　车缓缓在花园内，祁琛车门还没打开，阮白棠却愣了愣，拉住他不解地问：“你下车干什么呀？”
　　祁琛动作停下，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设定。
　　小说里林南溪不愿被当做联姻的筹码，逃婚嫁给了阮柏，自此之后她和林家的关系一直很差。
　　就连她死的时候那些人都没来看她一眼。
　　但也不知道是主角光环的问题，还是些别的，林家对阮白棠个人还算不错。
　　祁琛顶着这张和林南溪相似的脸，又是阮柏一手创造出来的，那一大家子简直是看见他就烦。
　　也因此，南希基本上没和那位姥爷见过几面，但他又觉得要遵守礼数，每次阮白棠回“娘家”的时候，他都会陪着。
　　当然也是对阮白棠一个人不放心。
　　“我姥爷他不想见你。”
　　阮白棠心里叹口气，代码受损怎么连之前这些细节都忘了。
　　难不成还要他一点点教吗？
　　系统再次下发新的任务：
　　【任务二：在车内等待阮白棠。完成该任务后可获得500积分，未完成扣除1000积分。】
　　祁琛眉稍一挑，又坐了回去。
　　一趟任务有两次积分拿，感觉赚了不少。
　　见他坐回去，阮白棠说了句：“你等我一会，我吃完饭就回来。”
　　【不是这位哥，您明知道你姥爷不想见南希，还带他来干什么？】
　　【亲，请问您是没有男人陪着就活不下去吗？】
　　【真的很奇怪，阮一边很想让主播恢复感情，不想让他成为一个机器，一边又在平常生活中把他当机器来看，觉得他不会疼不会累也不需要吃饭】
　　【好奇机器体的话琪琪会饿吗？】
　　这具身体是机械做的，补充能量的方式是充电，确实不会饿。
　　但阮柏为了让他更像人一点，加了些乱七八糟的程序。
　　在检测到长时间没有进食后，程序会自动传输指令，让他的CPU产生类似于“饿”的感觉。
　　莫名其妙。
　　等人离开后，祁琛坐在车内打开抽卡界面。
　　使用定轨卡选择“黑客卡”，然后用积分在86抽的时候出了货。
　　黑客卡顾名思义，是增强他在网络上对信息和数据的控制能力。
　　作用效果也很长，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这个世界是机器体，外加他自己的专业是计算机，这张卡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祁琛没仔细看剩下那些卡牌，直接在黑客卡上点击使用。
　　他把刚才录下来的那俩小时的视频稍微剪辑打了下码，然后截取了一张比较明显的照片匿名发给一个人。
　　既然别人不讲礼数。
　　那他就先送给蒲家一份大礼。
　　阮白棠人走了车窗也都关上了。
　　正午的温度较高，车内有些闷热。
　　祁琛发完消息后开门下了车，坐在湖边的小树林下的阴蔽处挡太阳。
　　这片领地都归林家所属，不用担心会有别的什么人进来。
　　湖面波光粼粼，祁琛一边吹着风一边思考剧情，818还贴心地给他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啊啊啊这一幕，美到我窒息】
　　【岁月安好，看着主播我尸斑都淡了不少】
　　【渡化了本打工人冲天的怨气】
　　美妙的音乐忽然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祁琛耳朵动了下，刚回过头，就听有人惊讶地喊：“姐？”
　　一道穿着军装的身影飞扑而来，对方勾起的唇角却在两人视线对上时蓦地僵住。


第31章 
　　林南风脸上的表情很快由喜转惊, 不到两秒，他就露出了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
　　林南溪是家里的独女，在她快要结婚时, 林家又收养了一个男孩, 取名为林南风。
　　姐弟俩相处的时间不多, 但关系却十足的好。
　　“谁让你坐在这的？”林南风嫌弃道，“滚开！离这个位置远点。”
　　这里离主宅有一小段距离, 小时候每次遇到伤心的事，林南溪就会带他来这里安慰他。
　　听说今天阮白棠要来, 他特地从军校请了假回来，远远看到小竹椅上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连侧脸都一模一样。
　　大概是离得太远, 阳光又有些刺眼，他一时昏了头，才把面前这个赝品误认成了已经离世的林南溪。
　　他怎么敢的啊, 怎么敢顶着他姐姐的脸坐在这里？
　　祁琛面色不变地说：“在这等一等阮白棠。”
　　一想到面前这人是阮白棠的丈夫，林南风感觉自己拳头又硬了。
　　他恶狠狠道：“那他没告诉过你, 我们全家人都很讨厌你吗？”
　　“嗯, ”祁琛平淡地说，“我知道。”
　　林南风却微怔了下。
　　他之前和南希接触的不多, 只通过其他人口中得知, 这是阮柏思念林南溪然后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替代品。
　　替身，这个词的存在就足够让人觉得恶心。
　　但今天一接触才发现。
　　无论是神态、语气、动作……似乎都和人格外得像。
　　他一时间恍然冒出个念头, 怪不得阮柏找替身。
　　林南风偏开头皱眉说：“你明知道自己不讨喜, 怎么还上赶着来恶心我们。”
　　祁琛眼睫眨了一下，说出十分符合他这个机器人设的台词：“不好意思。”
　　林南风：“……”
　　“你家里人应该在等你吃午饭，”祁琛说, “快回去吧。”
　　林南风攥紧了手，松开，又攥紧，松开。
　　过了会，他厌恶地看了眼祁琛，转身走了。
　　祁琛打开自己的终端，上面有条新的消息。
　　[你是谁？想要什么？]
　　他发过去的那张照片显示了两个小时的进度条，对方一看就知道如果想拿到足够的证据，就得拿点什么来买。
　　祁琛回复：
　　[放弃B城露梅尔地区的项目，我把这个视频的完整版发给你。]
　　对方一时没有给答话。
　　祁琛并不急，他用了黑客技能，对方查不到他的信息。
　　所以对于他这种不明人士，谨慎一点也正常。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极为热烈，洒在光洁的大理石界面上，还有一些落在了古色古香的檀木桌上。
　　谈沐言双腿搭在桌上，身体平着躺在椅子，脑袋上放着本书遮挡阳光。
　　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厚重的推门声响起，紧接着是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吧哥，都九点半了您还在睡啊。”
　　脚步声很快走到桌前，一把掀开人上面的书，声音幽怨：“您知道会议十点开吗？”
　　“废话，”谈沐言困倦地睁了下眼，“把书还我，还能再睡十分钟。”
　　“您老昨晚干什么去了？”江池翻着他桌上成堆的记录档案，“困成这个样子？”
　　没等谈沐言开口，江池小声说：“你想翻王家的案底把人家彻底搞死？不会真看上那什么南……”
　　谈沐言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
　　江池瞬间噤了声。
　　他知道谈沐言之前就想对王家下手，参加沙龙也只是随手去找点线索，帮人大概是顺手。
　　但调侃上司嘛，这种事乐趣多多。
　　谈沐言被他扰得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昨晚查了下王家这几年的收支记录，钓到一条大鱼。”
　　江池神色一凛：“哪家的？”
　　“现在还动不了，等等再说吧，”谈沐言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他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去洗漱换身衣服，一会下去开会。”
　　二十分钟后，江池一路跟着身高腿长的谈沐言往前走，嘀嘀咕咕地汇报着情况：“王家的事今天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满，到时候你自己抗住。”
　　因为刚发生那档子事，今天会议人数格外多，请假的也变少了点。
　　谈沐言姗姗来迟，最后在靠里的位置：“抗什么？我又不发言，都交给你了。”
　　“啊？您还真是好哥哥，”江池震惊着一脸被卖了的表情，“哦呦，我一初出茅庐的小毛孩，您老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谈沐言没搭理他，目光往周围转了圈，忽然在某处停下。
　　前两天刚见过的人坐在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空气，目光也不怎么转。
　　看起来呆呆的。
　　祁琛坐在角落开着小差，他的面板上播放着其他主播的直播画面。
　　是一个无限流的闯关世界，看着超级刺激。
　　昨天系统又给他下发了新的任务，让他每天按照惯例来开会。
　　这个会议就和古代的早朝差不多，不过主持者不是皇帝，而是几位内阁大臣。
　　时间也稍迟点。
　　每天谈谈乱七八糟的局势，投个票就过去了。
　　南希之前在内阁拿了个虚职，因为各种事情请了很长的假没来开会。
　　祁琛现在商业上的东西不能碰，反正也没事干。
　　就来这看看别的主播闯关，顺便还能拿积分。
　　简直完美。
　　他正看到大boss出现最刺激的地方，终端忽然发来一声响动。
　　祁琛皱了下眉，把终端关成静音，直到剧情结束，他这才看向终端界面。
　　是蒲家家主发回来的：[可以。]
　　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张自愿放弃项目的合同，只差最后签字。
　　鱼儿上钩了。
　　祁琛低着头，把整个视频传了过去。
　　818问：“我们直接把视频给他们，对方不兑现承诺怎么办？”
　　“不会，”祁琛说，“B城那个项目并没有他和许家在争的项目好，他们查不到我的信息就说明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我，不至于为了那个项目跟我对上。”
　　【来来来又到了分析帝登场的时候了】
　　【举手，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让蒲家放弃这个项目！】
　　【蹲】
　　【蹲+10086】
　　【这么多蹲的没一个递纸的】
　　【不知道也行，等到揭晓的时候看着更舒服】
　　【啊啊啊已经开始期待了】
　　钟声敲响，会议结束。
　　由于内阁重地不允许开车，每个人都是坐在皇宫内统一的磁悬浮车离开，限速很低。
　　谈沐言坐在车内，旁边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江池：“表哥，你真的把我害惨了，真的。”
　　江池刚进外阁没多久，家里长辈怕他适应不了，就让他跟着表哥谈沐言多学习学习。
　　但自从跟了人之后，学了多少东西不知道，被坑的次数是真不少。
　　他叽里呱啦吐槽了半天都没听到回话，一扭头瞅到谈沐言正看着车窗外的某处。
　　江池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发现另一边悬浮车里的南希，张口就调侃：“你看他干什么？还念念不忘着呢？”
　　但说完又觉得不对，他这位表哥面上是个热心肠，但心底比谁都冷。
　　江池动了动自己聪明伶俐的小脑瓜：“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王家背后的势力察觉，所以才拿南希当做借口，让人觉得你处理王家是因为和南希的关系。”
　　“不愧是你啊，”江池佩服地说，“做戏做全套，事情结束了都还继续找人拉进关系。怪不得你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身旁这位忽然打开了门，下车，径直朝人走去。
　　一同离开的人太多，路上有些堵，磁悬浮车走走停停。
　　祁琛看完直播打开星网，看到他拍摄的视频以极快的速度成了“爆”。
　　车门忽然被敲了敲。
　　祁琛扭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面容俊朗到无可挑剔，脸型锋利流畅，看着也格外年轻，就像是刚上完学还没进入社会被摧残的阳光青年。
　　祁琛停车按下车窗。
　　谈沐言看着他，唇角带笑地问了句：“知道我是谁吗？”
　　这声音简直和“投怀送抱”如出一辙。
　　祁琛脸色稍微僵了下，心情也变得复杂。
　　毕竟第一面他就直接栽到了人身上，还被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调侃了句。
　　他抬眸看了眼人，语气微妙地说：“上次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
　　“王家的事也谢谢你了。”
　　“不用，”谈沐言说，“去之前我就想查他，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原剧情里阮白棠被欺负，知道这件事的许致念直接把王家给整治了一番断绝合作，都还没轮到谈沐言出手。
　　不过该谢还是要谢的，祁琛客套地说：“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说完他就准备关窗，等“下次”再说。
　　却没想到这人丝毫不按常理出牌：“好啊，我今天中午就有空。”
　　祁琛：“……”
　　看着人微微睁大眼睛，一副震惊的表情，谈沐言也不逗他了，笑着说：“改天。”
　　祁琛还等着回去看阮白棠朝他痛哭流涕的样子，现在确实没时间请他。
　　“我的外套呢？”谈沐言又问。
　　祁琛动作一顿，他之前说让阮白棠把外套还回去后，就没再管过这事了。
　　“今天没带。”祁琛说。
　　“那就明天，”谈沐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人还挺高兴的，“明天开完会我来找你。”
　　祁琛想了想说：“好。”
　　另一边。
　　看到星网热搜的阮白棠神色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视频里的他说着格外羞耻的话，虽然画面打了厚码，但还是能大致看清楚他的面容。
　　至于评论，他根本没敢打开看。
　　阮白棠颤抖着手给许致念打去电话，等一接通后就急促地说：“许哥，怎么办，你快联系人把这些热搜撤掉……”


第32章 
　　电话那边传来公事公办的声音：“抱歉, 许先生他在商谈项目，有什么事可以等结束后再来找他。”
　　“等不了，”阮白棠哽咽着乞求, “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你先去找他。”
　　对方语气略微沉了下：“阮先生, 许先生正在商谈的是很重要的项目，请您分清主次, 不要把感情带到工作中来。”
　　阮白棠怔了怔。
　　电话挂断。
　　许致念把合同递过去，笑着说：“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请您在合同上签字。”
　　对方正浏览着，忽然有人敲门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 对方眉头皱了皱，放下手里的合同，沉声说：“和许家的合作我们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怎么, ”许致念坐直身体，“整个A城没有哪个家族能开出比许家更优渥的条件。”
　　“确实是, ”对方说, “但我们也要考虑合作后续的发展，如果您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话, 那合作也确实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 他起身离开。
　　许致念坐在沙发上，良好的家教让他做不出破口大骂的行为, 但胸膛此时急促地起伏着, 面色沉得要滴水。
　　想到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连家事都处理不好……
　　他皱眉点开星网，然后就被一张马赛克图片糊了满脸。
　　“哗啦——”
　　桌上的东西全被狠狠扫在了地面上, 玻璃杯碎裂发出清晰的脆响。
　　刚进来准备汇报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还有个似乎发狂的上司，又慢慢退了出去。
　　……
　　祁琛没有直接回家。
　　他开完会从大门出来后，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外形低调，但一眼就能感觉到价值不菲。
　　林南风靠在车边，正一脸不耐地盯着大门。
　　瞥到祁琛的身影后，“啧”了声直起身。
　　他接了林永年的命令接南希回趟主宅，但又不想和这个赝品开口说话，正犹豫着要怎么把人喊过来。
　　却没想到祁琛目光一转，看到了他。
　　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祁琛走到人身边：“林永年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了，走吧。”
　　他说完直接上了车。
　　林南风回头看他一眼。
　　虽然这人很恶心，但行动挺利索，省了他不少事。
　　祁琛坐在后排车座上，看着终端上林永年刚刚发来的消息，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不用想也知道是关于阮白棠视频的事。
　　动作倒是挺快。
　　“不回家去看阮白棠吗？”818问。
　　说真的，它迫不及待地想看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样子了。
　　祁琛看着面板上已经到了30而且还在不断攀升的虐渣值，说：“先不回。”
　　不见他，阮白棠就如同头顶悬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虐渣值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增长。
　　真见了面有结果，他反而会觉得尘埃落定没什么了。
　　林南风开着车，从后视镜上瞥了眼祁琛的身影。
　　他原本不想和人说话，但又觉得祁琛马上要进家里，需要向人提点一下家里的规矩。
　　只是刚张了唇，就看到车间的遮挡板缓缓升了起来。
　　林南风：“……”
　　两秒后，他满脸戾气地怼了下方向盘。
　　谁稀罕看你？
　　祁琛把遮挡板升上去，是为了试一下他新到的那些卡牌。
　　在去这趟鸿门宴的路上多给自己添点底牌。
　　虽然林永年不会对他做什么，但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新到的有85张卡牌，27张生活卡，28张武器卡，30张功能卡。
　　生活卡是普通的衣服、帽子、手套之类，还有锅碗瓢盆。
　　这些现在没什么用处，可以留着在以后资源匮乏的世界使用。
　　功能卡有3张存储卡、4张消音卡、4张控风卡、5张武器增幅卡、5张力量增幅卡、6张敏捷卡、2张升级卡和1张C级的隐形卡。
　　武器卡也都只是一些平常的武器，刀、枪、剑、弹药……
　　祁琛目光忽然一顿，看了眼自己的手.枪，忽然意识到，手.枪虽然可以多次使用，但里面子弹数目有限。
　　武器里的子弹可以自主选择适配同等级枪支，他分别放在了手.枪、散弹枪，还有狙击枪里。
　　祁琛养父母对他要求很高，学过很多技能，例如跆拳道、柔道、射击……
　　除此以外还有钢琴、小提琴、棋类这些。
　　没想到生前练过的技能，人死了还能起到用处。
　　祁琛用了张消音卡。
　　然后挽起袖子，转了转自己的手。
　　机械身体好处有很多，除了能高效处理数据外，还能……
　　手臂处皮肤消退，钢铁碰撞发出闷闷的响声，重组成一个小型机关枪。
　　【我敲酷毙了】
　　【非人感拉满】
　　【已经在脑海里幻想琪琪大杀四方的样子了】
　　祁琛又实验了下其他几种形态，车就到了地方。
　　主宅城堡并不高，但占地面积很大，旁边绿水青山，墙壁上还绕着些肆意生长的藤蔓。
　　祁琛下了车往里走。
　　地面上铺着淡绿色的地毯，风格奢侈典雅，并不张扬。
　　客厅内只有林永年一个人，他坐在桌边独自泡茶下着棋。
　　听到声音后一抬眼，却忽地怔住。
　　下棋的手僵在半空，指腹缓缓摩擦了下棋子，神情恍然。
　　过了会林永年回过神，朝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在这坐下。
　　祁琛走过去坐在人对面，垂眼看着桌面上的棋局。
　　林永年摁下一颗棋子，问：“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祁琛淡淡地说，他忽然伸手拿了一枚棋子，在棋盘上“啪嗒”一声放下。
　　林永年要说的话忽然一顿，看着这步棋乐了：“好棋，你会下？”
　　“懂一点。”祁琛说。
　　“林家对南溪亏欠了太多，我们虽然讨厌阮家，”林永年盯着棋盘又下了一步棋，“但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即使做错了事我们也要护着。”
　　祁琛倒是略微有点惊讶，没想到这老头还稍微要点脸。
　　起码没毫不讲道理地说出轨没错，要他体谅体谅，别把这件事闹大。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林永年直接地问，“想离婚吗？”
　　祁琛摇摇头：“没什么想法，他只做他喜欢的事就好了。”
　　林永年笑了声：“你还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看着祁琛：“现在没什么事做吧，林家新拿了一个B城的项目，拿走练练手，就当这件事的补偿了。”
　　【这语气可真高高在上】
　　【诶？B城的项目？是我想的那个吗？】
　　【啊竟然在这里等着？】
　　【这是什么时候跑到林家手里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背后传达的意思。
　　祁琛按下最后一枚棋子，淡淡“嗯”了声。
　　他起身离开时，忽然说了句：“其实林南溪结婚后过得很开心。”
　　阮柏这个怪人曾把林南溪的一些记忆植入他的芯片里。
　　祁琛刚穿进来就被迫读取了林南溪的部分回忆。
　　因为林南溪体质很差，生孩子的过程简直九死一生，阮白棠生下来后她的身体更加大不如前。
　　无力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林南溪心态不稳这才得了产后抑郁。
　　但是在此之前……
　　她大概从未这么自由开心过吧。
　　林永年顿住。
　　等人走了之后，他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见到人的那一幕，仿佛不经意间就和林南溪重合在一起。
　　林永年摇摇头，低头继续研究棋盘，却忽然愣了下。
　　他放下手里的棋。
　　这盘他已经输了。
　　等祁琛坐上车回去时，直播间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琪琪快来解释一下！】
　　【如果是比较大的项目，给林家我也能猜到，但这个项目并不大啊，很多家族都能掌握。想不明白主播是怎么猜到会在林家手里，林永年又愿意送给阮家的】
　　祁琛看了几个弹幕，解释说：“按照许家的能力，现在应该已经查出了曝出视频的是蒲家。”
　　当然为了许家不误伤别人，他特地用黑客技能加了点线索，帮助许家更快找到背后推手。
　　“林许两家是世交，算是利益共同体。”祁琛说，“许家丢了一个项目，正好敌对的蒲家有个缺口，林家肯定会拿来，也算是稍微出点气。”
　　至于为什么会给他……
　　当然不只是补偿，林永年比谁都精明，知道林家的名声也会因为这件事受损，这时候搞新项目没人会买账。
　　就干脆给了阮家，让阮家进行代劳。
　　而祁琛刚才回的那句话，也说明了他的立场。
　　【所以一个视频，让林许两家名声败坏、利益受损，蒲家也丢了项目。主播两头通吃，白捡一个项目？】
　　【不止，主播这不就能以林家为理由，开始光明正大地搞商业了，还不用担心随时被送进研究院】
　　【哦吼简直了】
　　这通分析刚结束，直播面板上出现新的通报。
　　【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五万！奖励5000积分。】
　　【主播关注人数突破一万！奖励一万积分。】
　　祁琛这才注意到自己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涨了很多。
　　他上个世界一直在新人榜第一稳稳呆着，而且是吊打第二名的存在，为他引了不少流量。
　　从面板上收回视线，祁琛从车里拿出个小面包，一边吃一边继续看别的主播玩无限流。
　　终端忽然传来声振动，祁琛点开，看到自己的工作号收到一条新消息。
　　【谈沐言：你之前很久没来，之前用的办公室安排给了别人】
　　【谈沐言：[照片.jpg]这是新的办公室，下次带你来看看】
　　照片里的办公室整洁干净，面积不大不小，窗户向阳。
　　大概因为拍照时间是午后，阳光盛满着整个空间，看起来温馨又静谧。
　　祁琛神色微动，回复道：【谢谢。】
　　【谈沐言：不用客气。】
　　祁琛目光忽然一凝，盯着终端看了看。
　　片刻后，他摁灭终端继续看直播去了。
　　就见林永年这么一会的时间，阮白棠已经把自己给哄好了，就连虐渣值也不怎么涨了。
　　他刚到家门口，就被管家拦住，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才回来？”
　　祁琛：“……”
　　管家面容悲怆，苍白的发丝随风凌乱：“在你昏迷之后，少爷为了阮家牺牲这么多，还被人……”
　　他心疼地哽咽一下：“现在事情被曝光，你不仅不安慰他，还这么晚才回来让他担心。”
　　祁琛：“……”
　　【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种脑干缺失被猪油糊满脸的美感。】
　　【我真的……】
　　“刚刚去了林家。”祁琛说。
　　“林家怎么会让你进去？”管家明显毫不讲道理的模样，“而且这不是理由，你就算了去了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
　　管家站在门口，一副人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让他进门的架势。
　　祁琛思绪微动，使用了控风卡。
　　身边骤然吹来一阵强劲的风。
　　“哗”的一下，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管家已经被风狼狈地吹歪，面色惊恐地跌在了台阶下。
　　脑袋结结实实地着地，这么一把年纪，骨头也经受不住，“咔嚓”一声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祁琛看也没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踏上阶梯回到家。
　　阮白棠自己一个人缩在房间里，门也关着。
　　这时候他应该抱膝坐在地上，独自流着泪，觉得自己为了整个家族受了这么多委屈，那些不明所以的观众还要指责谩骂他。
　　独自感悟着世界负我的悲怆感。
　　可阮白棠的人设偏偏是经历苦难后不屈的小白花，即使家族的重担落到他身上，他也会哭着去为家族寻求出路。
　　说他废物吧，他确实一直都在行动。
　　但说他坚韧自立吧，寻求的出路不是像他母亲林南溪那样一步步靠自己，稳扎稳打地往前走。
　　而是想靠男人想一步登天。
　　简直是又当又立。
　　星网上那个视频已经达到了上百万的浏览量。
　　但这还不够。
　　大家族有着上百年的家族传承，不会仅仅因为一条负面绯闻就动摇根基。
　　即使是最容易对付的阮白棠，背后也有林家支撑。
　　他不能像上个世界那样等着最后一击毙命，而是要一步步地往前谋划。
　　祁琛没有要去见人的意思，他先找佣人问谈沐言的外套在哪，准备洗好了明天给人带过去。
　　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下一步计划。
　　他刚使用黑客卡的那天，就黑进了城堡的摄像系统。
　　备份了一个蒲城雨和阮白棠在他病床前亲吻的画面。
　　和上次的视频拍摄手法不同，一个是找角度偷拍，一个是家里摄像头录下的全景画面。
　　他们不会想到送出视频的是同一个人。
　　祁琛匿名给许家发了条信息。
　　消息里附上了城堡内、更精确地来说是他房间内的摄像图片。
　　这次捞个大的。


第33章 
　　“哇哦, ”818看着他的操作，激动地说，“那这次是不是又能拿下一个项目！”
　　祁琛摇了下头。
　　有一个项目作为阮家重新进入商圈的敲门砖就足够了, 剩下的……
　　当然是要拿更加重要的东西来换才行。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祁琛也没管, 转而去做自己的事。
　　他一下午都没和阮白棠说话，一起吃饭时也没提这件事。
　　搞得对方精神一直紧绷着, 情绪完全释放不出来。
　　但这都不关他的事。
　　管家也因为重伤收拾收拾回老家修养去了，那么一把年纪确实摔得不轻, 据说脑子都磕傻了。
　　但祁琛觉得他没磕之前脑子也是傻的，这个结果也和自己完全没关系。
　　第二天他起得早一些，拿着谈沐言洗好的外套去开会。
　　路上时不时就会有一些怜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祁琛：“……”
　　【原来被人戴绿帽是这种感觉啊】
　　【忽然想到, 主播把视频曝出来，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损什么？”祁琛面不改色地走进会议厅，还有闲心在脑海里和弹幕聊起来。
　　“犯错的并不是我, 与其觉得‘南希’魅力不够，更应该怪阮白棠眼瞎。”祁琛说, “被戴绿帽这种事, 应该羞愧的也不是受害者。”
　　祁琛依旧在角落里坐下，然后开了一整个会议的小差。
　　等到结束后, 他目光转了转去找谈沐言的身影。
　　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下。
　　祁琛回头。
　　谈沐言垂眼看他, 心情颇好地说：“走吧，先带你去办公室看看。”
　　祁琛“嗯”了声, 跟着人起身。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头顶的绿帽效应, 还是谈沐言自己本身血雨腥风的体质，祁琛总觉得周围往他这看的目光更多也更微妙了。
　　办公室在会议厅旁边的一栋楼内，他的房间则处于这栋楼的一个角落, 推开门就能看到窗外的百年榕树。
　　“感觉你应该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谈沐言说，“给你找了个比较清静的位置。”
　　房间和照片里长得一样，只不过窗台边多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两三朵栀子花。
　　祁琛忽的一愣，扭头看向谈沐言。
　　这人帮他整理着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察到视线后说：“时间太紧，花只能从其他人办公室薅来几枝。不过感觉栀子花很适合你。”
　　……
　　夏日炎炎，蝉鸣随风一路伴着祁琛回到家里。
　　他上完网吧的班，赶着午间十二点的时间回家吃饭。
　　推开门，一阵闷热的风朝他吹来。
　　弥生坐在窗边，把风扇正转到他身上。
　　“刚才就看到你回来了，凉快吗？”
　　“嗯。”祁琛把在路上买来的面条蔬菜放在桌子上。
　　弥生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旁边满桌子吃的喝的。
　　有新鲜的鸡蛋、成箱的牛奶，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饼干。
　　祁琛动作一顿，往人身上看了眼。
　　弥生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把身上的东西当了？”祁琛问。
　　弥生伸手比划了下：“当了一件，就一件，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祁琛一时没说话。
　　弥生连忙把桌子上一大摞红票子往后推了推。
　　然后递给他一束栀子花：“送你。”
　　祁琛也是被这人弄得没脾气：“从哪搞的花。”
　　“路边捡的呢，感觉很适合你。”弥生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别生气好不好。”
　　谈沐言见他发呆，问了句：“不喜欢吗？”
　　祁琛说：“不喜欢，很讨厌。”
　　谈沐言一愣，然后盯着他的脸色看了半晌，忽的又笑了笑：“那我给你拿走？”
　　祁琛没说话。
　　谈沐言转了话题：“到中午了，去吃饭吧。”
　　祁琛应了一声，然后就被人七拐八拐地带到了一个装修清雅的小餐馆前。
　　餐馆的建筑门框都是用树木做的，屋檐上坠着些绿色的叶子。
　　他们坐在窗边，能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路，对面的高楼大厦映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祁琛正看着窗外的景色。
　　忽然瞥到弹幕纳闷地问
　　【？我就吃顿饭的功夫，琪琪怎么和谈沐言坐在一起了？】
　　【一起吃饭？还就你们两个人？】
　　【上个不好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祁琛：“……”
　　他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不算太正常的情况。
　　谈沐言说一起吃饭的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祁琛完全没觉察到什么不对，然后就被顺着带来了餐厅，坐在这里。
　　祁琛皱眉，忽然觉得自己对谈沐言的戒备心是不是有点低。
　　如果他想暗算自己然后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他都没处说理去。
　　“这里味道不错，”谈沐言说，“以后你有时间可以来尝尝。”
　　祁琛警惕地“嗯”了声。
　　谈沐言笑了声：“吃个饭而已，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祁琛：“……”
　　饭菜很快端上来，不得不说，谈沐言的口味确实不错。
　　每一道菜入口时都有些淡，但咀嚼起来就感受到味蕾仿佛被炸开。
　　他人都吃完了，脑海里还留着那几道菜的味道，回味无穷。
　　下次有时间确实可以来尝尝。
　　吃完饭祁琛没回家，阮家的城堡内没一个他喜欢的人，不如去办公室呆着。
　　祁琛的车停在楼下，两人一道回去时他顺便把衣服还了回去。
　　谈沐言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说：“昨天下午，你的……”
　　祁琛：“什么？”
　　“阮白棠昨天下午给我发了消息，”谈沐言说，“说约我出来见面把外套还给我。”
　　祁琛：“……”
　　昨天下午？
　　【不愧是阮白棠，昨天都发生这事了，下午还有心思勾搭别的男人】
　　【真的绝，他对谈沐言是有多执着啊】
　　谈沐言看他一眼：“你觉得……”
　　“我没什么想法，”祁琛说，“不用和我提他的事。”
　　谈沐言眉头皱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同走到办公楼，祁琛推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忽然问了句：“你们行使的监察权，是谁都能定罪吗？”
　　“理论上是这样，”谈沐言说，“但要考虑实际情况。”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是无名小卒，要查就查了。
　　但如果势力过于强大，那就得掂量掂量后果，还有对整个帝国形势的影响。
　　毕竟有些家族虽然干了些坏事，但总体来说还是推动了经济的发展，贸然把这种家族查封反而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稳定。
　　祁琛垂下眼睛，刚准备回去，就看着人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一查，谁都可以。”
　　和花花公子给小姑娘许下山盟海誓的语气一模一样。
　　祁琛挑了下眉，表示对这种不正经的话完全免疫，转身关上门。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打开终端看到了许致念的回复：
　　【谈谈条件？】
　　祁琛也没和他卖关子，动手打字：
　　【给我五百万，外加一个许家私自贩卖军火的证据。】
　　“向他要能拿捏许家的证据，”818问，“给一个查不到底细的人，他会给吗？”
　　“不是查不到底细的人。”祁琛说。
　　他这次故意留了一些破绽，证明他只是一个阮家内见钱眼开的佣人。
　　见到有利可图，迫不及待拿了录像来找人要钱。
　　那五百万就是为了打消人的疑虑。
　　后半则可以看做是为了防止许家找上门来追杀，给自己留的后手。
　　但他真正的目的远不止此。
　　至于会不会给……
　　祁琛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见对手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他们在争的项目，许家退出后大概会落在蒲家手里。
　　“许家现在肯定也已经查到曝出来的视频是蒲家的手笔，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祁琛说，“现在许致念估计气得爆炸，说什么都不会让蒲家得逞。”
　　况且大家族牵涉军火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一点，只不过都不会说出来，不算太大的机密。
　　那些视频只是个引子，真正重要的东西这才慢慢浮现。
　　他刚向818解释完，对方就回了消息：【好，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泄露了这些隐私，下场绝对会很惨。】
　　818呆了：“真给了啊。”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祁琛把另外那份录像的视频发过去，然后摁灭终端屏幕：“进。”
　　门推开，一张长得有些稚嫩的脸缓缓从门后出现。
　　他穿着外阁官员的服饰，朝祁琛走过来：“你好，我叫江池，这两年刚入外阁的新成员。”
　　祁琛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池拿出一份淡绿色的邀请函递过去。
　　他看着祁琛，一想到这是被他那位心机深沉的表哥拿来当枪使的可怜人，语气就忍不住温和起来：“最近大会要开始了，来给你送邀请函。”
　　大会两年开一次，除了内阁外阁成员外，还邀请了在各个领域有杰出成就的人员参加。
　　许家和蒲家也都有人去。
　　今年的地点定在了热夏岛，承办方专门租了一个巨大的豪华游轮，供这些权贵休息娱乐。
　　小说里在游轮上还发生了一些重要剧情。
　　“好，”祁琛说，“我知道了。”
　　他说完，看到对方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祁琛抬眸问：“还有什么事吗？”
　　“就是，”江池飞快地看了眼门口，然后弯下腰，压低声音说，“我表哥他就看着人好，但心机超级重，你跟他相处要悠着点，别被骗了。”
　　主要是这段时间，江池看着星网上曝出来的一件件事情，就有点心疼人。
　　生完一场大病刚醒来，不仅老婆出轨，还被谈沐言拿来当挡箭牌。
　　多惨啊。
　　却没想到对方笑了声，声音还有点温柔：“嗯，没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34章 
　　江池看着人的笑容,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不会真被谈沐言给忽悠走了吧。
　　但别说，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啊。
　　不知道阮白棠那家伙是不是眼瞎了才会出轨。
　　江池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叹着气离开了祁琛的办公室。
　　等门关上后, 祁琛继续看起了别人的直播。
　　【琪琪在看什么？】
　　【感觉主播已经开启了养老摸鱼模式, 是我的错觉吗？】
　　看到这条弹幕, 祁琛淡淡地反驳了句：“嗯，错觉。”
　　他现在没什么事干, 林家给他的项目还没过渡到手上，各种正规手续处理好大概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祁琛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去学习了解一下别的主播通关经验。
　　哪能算养老摸鱼？
　　他一直都在认真工作。
　　终端再次传来震动, 祁琛有点纳闷，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找他才对。
　　一打开，看到是蒲家发来的消息。
　　【你还有什么许家的黑料吗？我可以和你继续换。】
　　看来新的视频已经发布了, 但蒲家还真是沉不住气。
　　蒲从阵原本以为把视频曝出来后，没了许家这个竞争对手，那个项目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他做足了准备, 想邀请合作方吃饭，到时候直接把项目给谈下来。
　　但人还没去, 就出了这档子事。
　　感觉就像是努力准备三年去考试, 信心满满地想拿个第一回来，结果到考场时发现考证没带, 被拦在了外面。
　　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蒲从阵当场气得火冒三丈, 把蒲城雨狠狠揍了一顿，把人关在禁闭室内, 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精虫上脑的特性。
　　然后再一琢磨, 就查出了推手是许家。
　　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蒲从阵明显还在气头上，这才病急乱投医，直接找到了祁琛这。
　　818已经呆了：“这这这, 那我们是不是……”
　　它忽然想到，怪不得祁琛刚刚会要许家私自贩卖军火的证据，原来是在这等着。
　　祁琛只负责挑起两家的争端。
　　然后任由他们狗咬狗，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他没有立刻回复，要不然会显得太过刻意。
　　一下午过去，祁琛看直播看了挺久。
　　再一扭头，看到外面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蓄了许多乌云。
　　“要下雨了。”
　　直播面板上忽然刷出很多弹幕：
　　【主播你快回去看看，出大事了！】
　　【刚刚好奇阮白棠看到视频什么反应，原本还准备好好欣赏来着，结果就看到阮家被围了啊啊啊】
　　【阵仗好大，把我给吓到了】
　　祁琛很快回到家里。
　　城堡外围着一圈全副武装的警队成员，手里拿着枪，面容严肃。
　　天色微沉，衬得氛围更加肃穆深沉。
　　雨不算大，落到人头顶后微微润湿着头发。
　　祁琛刚下车，透过模糊的视线，正好看到谈沐言穿着一袭黑衣，撑着伞从门口走出。
　　对方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微微转了下伞，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很快，谈沐言移开视线，身后一队成员跟着他一起离开。
　　江池也看到了他，一路小跑到他身边，给他撑着伞。
　　对刚回来，应该对局势不明所以的祁琛解释说：“今天下午内阁监察处接到举报，声称阮家地下室内藏有违禁物品，我们过来看看。”
　　“检查出什么了吗？”祁琛声音平淡地问。
　　“没呢，”江池说，“刚刚林家家主也来了，拦住了。”
　　祁琛觉得有点可惜。
　　江池继续说：“最后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内阁会减缓对阮家的探查，并不立刻执行强制措施。但是……”
　　“但是什么？”祁琛问。
　　“你们都不能擅自离开城堡，大概要禁足一段时间。”
　　祁琛“嗯”了声：“要禁多久？”
　　江池又磕巴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谈沐言在等他的身影，说：“还、还不知道。”
　　……
　　“哗哗——”
　　祁琛看了眼窗外的小雨，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弥生拿着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仰头对他说：“谢谢。”
　　祁琛有点愁，他一时冲动把人带回了家，但是按照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
　　弥生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一圈，忽然直白地问道：“你很穷吗？”
　　祁琛：“……”
　　小孩是真会说话啊。
　　弥生放下手里的毛巾，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金色手镯递到人面前：“这个给你。”
　　金色手镯上雕刻着精细的图案，做工极其精致，看着就价值不菲。
　　祁琛沉默了一下。
　　弥生见人不说话，又拿出个项链、耳坠……
　　祁琛垂眸看了眼，提醒他：“这些东西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拿出来。”
　　“我知道，会被抢。”弥生说，“但我感觉你不会这么做。”
　　祁琛问：“你爸爸妈妈呢？”
　　弥生握紧了手：“都不在了。”
　　“那爷爷奶奶？”
　　“也没有。”
　　弥生说：“我是孤儿。”
　　祁琛：“……”
　　谁家孤儿能拿着一堆价值连城的珍宝到处晃。
　　“我能不能在你这住一段时间，”弥生又把手里一堆首饰递给他，“这是报酬。”
　　祁琛没接，他站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己这个十几平只有一个卧室的小房子。
　　弥生主动说：“我可以睡沙发。”
　　“小孩睡沙发对身体不好，”祁琛走到卧室，问，“皮肤容易过敏吗？”
　　弥生跟过去，摇摇头。
　　祁琛看他一眼，还是从柜子里拿出最好的床单被套，换掉他自己用的这套。
　　“不用换。”弥生伸手摸了摸，感觉到这两套完全天差地别的质量，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能问问柜子里的这个是给谁用吗？”
　　“我弟弟，有时候会来我这住几天，”祁琛说，“嗯……他应该比你大几岁。”
　　弥生说：“我十七岁了。”
　　祁琛：“……”
　　他动作顿住，有点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位长得并不高的小孩：“多少？”
　　弥生掂了下脚尖，然后伸手举过祁琛的头顶：“我会在一年内，长得比你还要高。”
　　祁琛没说话。
　　他看了眼已经拉上的窗帘，然后垂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以后就呆在这里，不能出门。”
　　弥生皱眉问：“要多久？”
　　祁琛微微叹口气：“不知道。”
　　……
　　身旁江池还在突突地说：“但是你放心，谈哥他判案从来没判错过，只要这里没什么问题，我们很快就能放你们出去。”
　　但这地下室怎么可能没问题。
　　【俩人中午还在一起吃饭，结果人家转头来抄了家】
　　【男人啊啧啧啧，果然是靠不住】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回忆谈沐言对主播说的那句话吗？我当时真的信了啊！】
　　“这事我哥做的确实不地道，你等着，回去我帮你骂他！”
　　江池说完，又扭头看了眼，发现谈沐言已经坐进了车里。
　　他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祁琛：“我先走了。”


第35章 
　　祁琛刚进到城堡, 大门“轰”一声关闭。
　　周围的光线昏暗了许多。
　　阮白棠眼睛红肿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
　　他慢慢转过视线看向祁琛。
　　那眼神里蕴藏了万千情绪, 是男人最爱的凄楚、可怜的模样。
　　“你相信我吗？”阮白棠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底, 只问他, “事实不是星网上传的那样。”
　　【视频铁证，这还不能说是事实？】
　　【骗骗别人得了, 哥们可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竟然还能委屈？】
　　“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祁琛一板一眼地说, “我不会干预你的行为。”
　　这两个视频曝出后，阮白棠的虐渣值确实是涨了，但涨得并不多。
　　他就完全没觉得自己错了, 还固执地觉得这都是命运使然，他根本反抗不了，这么做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错的不是他, 是这个世界。
　　祁琛也懒得和他说什么，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
　　818问：“现在怎么办啊, 被禁足了什么都做不了。”
　　祁琛却没回话, 他有些怔然地看向窗边。
　　那里放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花瓣纯白，被风微微吹着鼓动, 和窗外姹紫嫣红的花园互相衬着。
　　“之前窗边有花吗？”818不解地问, “这是谁放的啊？”
　　祁琛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唇角却勾起了很浅的笑意。
　　……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
　　祁琛被禁了足, 每天不用来回跑去上班。
　　阮白棠也自觉地不来找他, 生活悠闲得要命。
　　一天清晨，祁琛还没起床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皱了下眉，翻个身操控着系统自动打开门。
　　阮白棠走进来急促地问：“你有什么方法带我出门吗？”
　　祁琛揉着眼睛坐起身, 他没有起床气，但被直白地吵醒还是有点不耐烦：“出门干什么？”
　　阮白棠眼睫颤了一下：“许家出事了。”
　　818在他脑海里说：“昨晚忽然曝出许家涉嫌贩卖毒.品，事情正在查证中，许家现在也被管控着。”
　　但818有点摸不着头脑，明明祁琛的所有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阮白棠也够厚脸皮的，现在已经能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地表达对别人的关心了。
　　估计就是觉得南希没了感情，也不在乎这些吧。
　　“这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祁琛说，“如果你想出去的话，可以联系下谈沐言。”
　　阮白棠抿着唇。
　　“我和他联系过很多次……”他低着头泫然欲泣，“他一次都没回我。”
　　祁琛扭头看了眼窗外。
　　清晨的阳光下，一朵白色的栀子花静静地落在窗台。
　　“再打一次。”祁琛说。
　　他的语气笃定，阮白棠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电话打过去后，一时半会都没人接，阮白棠说：“果然……”
　　手机“嘟”的一声接通：“喂？”
　　阮白棠一愣。
　　他看了眼祁琛，然后立刻低头拿起手机：“你好。”
　　“嗯，”谈沐言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出门一趟，”阮白棠低头扣着床单，“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去看许家？”
　　阮白棠点头“嗯”了声。
　　他声音软软的，再配上脸上紧张的小表情，对谁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说：“可以，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们。”
　　阮白棠微讶，嘴角也带上了笑：“谢谢您！”
　　两人吃完早餐，离家时门前正停着辆车。
　　谈沐言坐在驾驶位上，往他们这边看了眼。
　　阮白棠小跑过去，唇边带着暖暖的笑意：“麻烦您了。”
　　祁琛走过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谈沐言说：“你们还在管控期间，如果有特殊情况外出，需要人员陪同。”
　　又说：“正好我也要去许家，顺道一起。”
　　到地方后，祁琛看了眼围得比他家严实得多的警卫。
　　谈沐言下车，江池立刻朝他走过来，汇报情况：“在家里目前没有发现什么证据，现在正初步排查他之前的联系人。”
　　他说着瞥到了祁琛，眼睛一瞪，有点埋怨地看向谈沐言，不知道他哥把人带来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谈沐言“嗯”了声，对他的反应全然不见，转头问祁琛：“要进去看看吗？”
　　祁琛点头。
　　许致念人还好好的坐在客厅，泰然地面对别人的检查。
　　只不过在看到来人时面色微僵了下。
　　他眯了眯眼睛问：“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小情人非要过来看，”谈沐言语调随意，“我有什么办法。”
　　许致念额头青筋微起，咬了下牙关。
　　片刻后，他转眸看向阮白棠，声音微沉：“你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现在这个境地，谈沐言让阮白棠过来是生怕他的黑料不够足，不够让别人笑话他吗？
　　阮白棠红着眼摇摇头。
　　【阮不会还是真爱吧】
　　【真不真的不知道，但当初阮白棠对南希的喜欢好像也是真的，这大概是博爱吧】
　　【他只是想给每个男人一个家而已，他有什么错！】
　　许致念看着他的模样，柔下声音：“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做事向来细心，不会把把柄落在家里。
　　况且还有林家作保，可以让内阁调查减缓，足够给他时间把外面的一些重要证据抹除，最后这件事也会不了了之。
　　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基本都有些特权，只要愿意舍弃一部分利益作保，就能强制性地让内阁调查减缓。
　　就像阮家上次那样。
　　而且就算真的查出什么，也会从宽处理。
　　虽然不公平也不合理，但谁让这世界的规则就是有钱有权的人制定的呢。
　　许致念悠悠然道：“反倒是内阁，这么强势地闯入主宅调查，不算违规吗？”
　　祁琛忽然出声问：“你在等林家过来？”
　　许致念一怔，看向祁琛的方向。
　　触及那张和林南溪格外相似的面容，他目光微闪：“是。”
　　“那应该不会过来了。”祁琛说。
　　许致念笑着摇摇头：“林家对阮家不上心，但对许家可不一样。”
　　林许两家早就被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了，如果许家出事，林家也得瘸条腿。
　　大门被推开，许致念笑了声：“看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池走过来，神色欣然地对谈沐言说：“刚刚去问了林家，他们说这次不会插手。”
　　许致念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
　　江池仰着头神色高傲地说：“怎么不可能？”
　　许致念完全不信：“你把手机还我，我亲自联系他。”
　　“都到这时候了林家一直没出面，”谈沐言说，“你还没回过神吗？”
　　许致念瞬间怔在原地，他神色空茫，头发也因为刚才的紧张的动作散乱了些。
　　“不对、不对……”他低头喃喃着，忽然间，猛地抬头看向祁琛，走过去问，“难道是你……”
　　“别动。”谈沐言扣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人带了回去，许致念一个踉跄跌在沙发上。
　　江池立刻把人牢牢按在沙发上。
　　“放开我！”许致念声音急促，全然没了之前淡定的模样，“让我和——”
　　江池捂着他的嘴：“闭嘴吧你！有什么话等进了牢里再说。”
　　祁琛看着他发红的眼睛，还有脸上对许致念来说也只会在和阮白棠做.爱时会露出的疯狂。
　　转身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无法压抑的吼声，愤怒、声嘶力竭。
　　“许家这算是被解决了吗？”818问，“为什么呀？”
　　祁琛自从被禁足后也就只和蒲家联系了下，而且给人的证据还是走私军火的，和毒没什么关系啊。
　　“因为只有军火一条不够定罪。”祁琛解释说，“想让许家伤筋动骨，蒲家需要顺着去找别的证据。”
　　但巧就巧在，走私军火的流程，和许家对毒.品的搬运有些相通点，或许就是某个运货的客车来源相同、走私时买通的官员相同，就让蒲家抓住了马脚。
　　至于林家……
　　他上次见林永年的时候，就觉察到了林永年对林南溪的重视。
　　在知道许致念这家伙不仅觊觎林南溪，还和人的孩子这样乱搞，估计早就被恶心得不行了。
　　而祁琛最后说的那句话，证明了林南溪逃婚之后反而是快乐的，成功地把仇恨值从阮家拉到了许家身上。
　　经过这些事后，林家要是还愿意帮他就有鬼了。
　　谈沐言跟着他，问：“送你回家？”
　　“好。”
　　坐上车，祁琛今早被吵醒感觉有点困，身旁的人忽然轻咳了声。
　　祁琛转眼看他。
　　“今天的结果还满意吗？”
　　祁琛挑了下眉：“都把我禁足了，我要满意什么？”
　　谈沐言笑了声：“最近局势不太稳，可能还要禁一段时间。”
　　祁琛摇摇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谈沐言：“……”
　　身边都没什么人了，竟然还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那我换个问题，”谈沐言问，“花好看吗？”
　　祁琛怔了下，过了会他侧开头，闭着嘴不说话。
　　谈沐言说：“每天需要我在阮家例行检查，正好在路边捡了朵花，顺手放在你窗台上了。”
　　“哦，”祁琛说，“我知道。”
　　他打开了窗户，让风随意地吹着他的头发，浅声说了句：“一般好看吧。”
　　……
　　又是几天过去。
　　祁琛清晨醒来走到窗边，把窗边一朵新的花拿下来，放进花瓶里，拿着剪刀细细地修剪。
　　“咕咚——”
　　石块滚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祁琛侧眸看过去，一个挺翘的发旋进入视线。
　　紧接着，一双手出现在窗台上。
　　祁琛垂着眼，正好和半蹲在窗外偷窥的蒲城雨对上目光。
　　对方形容狼狈，身上都是灰尘，头发凌乱看起来脏兮兮的。
　　祁琛刚洗漱完，穿着干净松软的睡衣，面色平静。
　　刚翻完墙的蒲城雨：“……”
　　他双手趴在窗台上，干笑两声说：“我来是想解释一下。”
　　祁琛依旧剪着花，毫无波澜地“嗯”了声。
　　“地下室的事是我说出去的，但是我当时是被我爸……”蒲城雨话音一转，“是我不小心说漏嘴的，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他地下室有什么。”
　　“这和我说干什么，”祁琛说，“你应该去找阮白棠，毕竟事情曝出来后真正受损的是他。”
　　蒲城雨挠挠头：“但你才是阮家家主。而且他有林家护着，出不了什么事。”
　　祁琛没说话。
　　蒲城雨趴在窗边，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出声问：“花会不会太多了，该分两个花瓶吧。”
　　“不用，应该够了。”祁琛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许家今天落网，我爸开心就把我放出来了，”蒲城雨说，“而且你们家外面的防卫好像也不严，一下就能溜进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佣人的声音响起：“先生，家里有客人来了。”
　　“客人能进来了？那我还爬墙干什么？”蒲城雨说着转身，往下一跳，“等着我去找你。”
　　祁琛放下剪刀，离开房间。
　　客厅内，清澈的茶香扑鼻而来，谈沐言坐在沙发上，低头品着茶。
　　而他旁边，阮白棠一眨不眨地看着人，嘴巴张开又闭上，欲言又止，眼神泪光闪闪，看起来楚楚可怜。
　　谈沐言则一副全然看不到的模样。
　　大门忽地“砰”一声打开，蒲城雨大大咧咧地说：“南希，你们家正门现在真的能过诶。”
　　他说完，看到客厅内还坐着位客人。
　　动作不由得僵了僵。
　　谈沐言偏头看向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问：“什么叫正门能过？”
　　怎么着你还经常跑后门来找人吗？


第36章 
　　蒲城雨没接手家里的产业, 多多少少算是小一辈的，面对谈沐言威压全开的质问，一时说不出话。
　　他磕磕巴巴着说：“没、没啊……”
　　“别怕, ”谈沐言笑着说, “未经允许私自进入管控区域, 最多也就被判刑十五年。”
　　蒲城雨当场吓傻了。
　　祁琛正巧从房间里走出来：“你别吓他，他真的会信。”
　　谈沐言轻哼一声：“我也没说错。”
　　阮白棠看着几人完全忽略了他, 旁若无人聊天的模样，低着头攥紧了手心。
　　“我以前没来, ”蒲城雨说，“今天看管控松了，悄悄过来看一下。”
　　“管控松了？”阮白棠希冀地看向谈沐言, “意思是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差不多。”谈沐言说。
　　蒲城雨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地下室的事就算这么过了？”
　　“……”
　　“当然没有，只是近期要在热夏岛开会，”谈沐言说着看向祁琛, “可以提前准许受邀人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阮白棠低着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然后抬眼看向祁琛, 语气笃定道：“受邀人是不是能带一位家属, 你带我一起去吧。”
　　系统下发新的任务：
　　【任务四：带阮白棠参与热夏岛大会。完成该任务可获得两千五积分，未完成扣除五千积分。】
　　【我以最坏的恶意来猜想一下, 他不会觉得参加大会的人非富即贵, 然后想勾引找新的靠山吧……】
　　【楼上你真相了】
　　【许致念人还在呢他就迫不及待找下一个了？】
　　【之前林家觉得林南溪的死是阮柏导致的，但现在误会解除, 林家应该会帮忙吧】
　　【林家愿意出手但阮不一定看得上, 许家的事让林家元气大伤，已经不如之前了】
　　祁琛看了眼面板，没什么犹豫地说：“好啊。”
　　……
　　大会为期一周。
　　岛屿和游轮上也都会备有充足的生活物资, 祁琛只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给机器维护所需要的一套设备，有充电线、螺丝刀、机械扳手……
　　不像是去开会的。
　　这套设备安检当然过不了，还是谈沐言给他开了特殊通道专门运过去。
　　到了安排的房间后，阮白棠坐在床边看着海景：“这里风景真不错呀。”
　　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他转头对祁琛说：“之前你就说要来带我看海，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实现啦！”
　　阮白棠眼里亮晶晶的，看着祁琛的目光盛满了期待。
　　祁琛淡淡的：“哦。”
　　阮白棠眼底的光倏地熄灭。
　　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问：“我们要不要出去吹吹海风拍一些照片？”
　　祁琛用着机器平静无波的语气继续道：“行李还没有收拾好，可以等整理好后再去。”
　　阮白棠彻底崩不住了，他嘟着嘴：“那你好好收拾，我找别人陪我一起！”
　　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刚打开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身影。
　　“舅舅？”阮白棠笑着一下扑到人身上，“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到呢。”
　　“为了早点见你，昨天连夜干完了老爷子派的活。”林南风抱着他，笑着问，“棠棠有没有想我？”
　　阮白棠撒娇地“嗯嗯”两声。
　　【简直没脸看】
　　【狗男男别在我们面前搞暧昧行吗】
　　不知道是林南风饥不择食，还是阮白棠毫无下限，在故事的后半部分，这俩人也经常搞在一起。
　　祁琛默默移开视线。
　　林南风觉察到了他的身影：“喂，晚上你去我的房间住，我们换个位置。”
　　祁琛：“好。”
　　林南风又看了眼人，他提出这个要求一是看到南希和阮白棠在一起就不舒服，二是纯属为了膈应下人。
　　但即使他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对方却连原因都不问，脸上也没有丝毫难过的情绪。
　　像个大铁块似的冰冰冷冷毫无情感。
　　林南风心底忽然有些烦躁，顶着那张和他姐姐相似的脸受这种委屈，就不会稍微反抗一下吗？
　　祁琛完全不知道这人略为奇葩的心理，正好行李还没开始收拾，他拎着行李箱就准备离开。
　　林南风脸上的表情更不爽了。
　　“房卡。”祁琛说。
　　林南风仰头：“你要我就给你？”
　　祁琛：“……”
　　【不是，他们都这么癫吗？】
　　【刚才说要换房间的是他，两秒后不愿意给房卡的也是他】
　　【就和我那无理取闹的男朋友一模一样，日常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迷惑挠头）】
　　林南风看他还是不说话，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眼睫慢慢垂了下。
　　他心底忽然一缩，暗骂了声把自己的房卡递给对方，不耐烦地说：“拿着赶紧走。”
　　祁琛没接，转身离开。
　　由于他和阮白棠的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被迫分在了一个房间。
　　他不想和人住一起，刚才在前台拿房卡时特地多要了一张。
　　正愁着要说什么和阮白棠分开，林南风就直接把机会给送到了手里。
　　祁琛找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他疑惑几秒，走过去打开门。
　　谈沐言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盘水果。
　　祁琛愣了下：“你怎么……”
　　“在大厅看到你多要了张房卡，”谈沐言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吃点水果？”
　　祁琛开门让他进来。
　　谈沐言看了眼满地的行李，随意问了句：“为什么不和阮白棠住一起？”
　　祁琛吃着水果，跳过这个话题问：“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谈沐言挑了下眉：“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祁琛：“……”
　　在人把自己赶出去之前，谈沐言还是正色道：“许致念逃狱了。”
　　祁琛吃水果的动作一顿，然后“嗯”了声，和没事人一样。
　　谈沐言说：“许家黑白通吃，他大概是下了血本联系上了□□的势力。不过他们动静闹得不算大，内阁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祁琛吃完水果，擦了擦嘴巴和手：“后续呢？能抓回来吗。”
　　“不知道，这个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祁琛点头。
　　“那这件事在你计划里吗？”谈沐言忽然问。
　　祁琛缓缓转眼看向他。
　　谈沐言也在看他。
　　目光柔和，眼底似乎带着点暖意，还有些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无限包容和宠溺。
　　两秒后，祁琛转开视线。
　　“不算，我只是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许致念确实被整治得很惨，但那么个大家族，手里有不少底牌，拼命挣扎一下也能翻起不小的波浪。
　　见祁琛有所松动，谈沐言乘胜追击：“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不能，”祁琛说，“今天的问答已经结束了。”
　　谈沐言笑了笑：“明白了，那我明天再问。”
　　……
　　海潮的声音悠悠卷起。
　　祁琛整理好明天会议的工作日报和发言内容，然后去洗漱。
　　他正用淋浴冲着，忽然又听到了敲门声。
　　一开始这声音还挺小，似乎不情不愿似的，后来看人没开门，就开始不耐烦地“咚咚”敲起来，震得几乎整层楼都能听见。
　　祁琛无奈，只好先围了个浴巾去给人开门。
　　林南风等门一开，声音嫌弃：“你聋了吗？为什么……”
　　他声音蓦地停住。
　　面前这人只简简单单围着个浴巾，身上也没擦干，晶莹的水滴部分蓄在了精致的锁骨上，部分在人紧实有致的腹肌上慢慢滑动。
　　“有什么事吗？”祁琛声音清冷地问。
　　林南风闪电过体般一个激灵回过神。
　　他天生就是弯的，猛然看到这样的画面一时有点承受不住。
　　林南风移开视线，看着旁边的墙角，把这个人的身份默念了一遍，才稳住神说：“我来问问你，刚才棠棠和我说，你对他并不像之前那么好，这是为什么？”
　　看着阮白棠落寞地说“他可能不爱我了吧”这句话时，林南风一个生气没忍住，就跑来质问人。
　　他虽然不喜欢俩人的婚约，但南希敢对阮白棠不好那一定是南希活得不耐烦了。
　　林家就算再不如从前，但护着阮白棠绰绰有余。
　　祁琛一时没说话。
　　林南风盯着墙角快盯不下去了，看向祁琛：“你怎么不——”
　　“嘘，先别说话。”
　　“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你不给个解释我今天是不会走……”
　　地板忽然摇晃了下。
　　林南风一怔。
　　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所有灯光熄灭，周围瞬间暗了下来。
　　紧接着地板由轻微地摇晃变成剧烈的晃动。
　　林南风没能稳住身体，狠狠往前栽去。
　　对方伸手扶着他，林南风下意识地抓住人的手臂稳住身体。
　　手指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感受着微微的湿润和有些冰凉的温度。
　　脸也差点碰到人的胸口。
　　林南风：“！”
　　不过祁琛及时往后退了一步，没让他挨着一点。
　　【啊啊啊啊啊你小子给我滚开！】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我还没碰到过呢！林南风你好大的福气！】
　　【嫉妒到无法呼吸】
　　【琪琪我亲手帮你擦一下，被这个渣渣碰到脏死了】
　　祁琛往外看了眼，顺手先关上门。
　　林南风接连遭受这样的刺激，脑子已经有点转不动了。
　　所以第一时间也没想到去找阮白棠。
　　很快，触感消失，身边的人离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不远处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喂你……”林南风脸有点冒烟，六神无主地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要怎么办？”
　　没听到回话，片刻后，他在嘈杂的海浪声中精准捕捉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林南风心底一跳。
　　走廊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
　　剧烈晃动的游轮带着窗帘一起飞舞，林南风在窗帘撩开、月光透进来的一刹那，看到祁琛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衣服站在床边。
　　垂眼看他的目光古井无波，眼底漆黑，却被月光照亮了片刻。
　　对方单手握着小型手枪。
　　枪口正正对着他。


第37章 
　　“砰！”
　　林南风呼吸一窒, 脑海一阵嗡鸣，眼前发黑。
　　疼痛却没有如预想般到来。
　　接连不断的枪声像是催命的序曲般在一墙之隔的走廊响起。
　　林南风慢慢睁开眼。
　　看到对方微微勾起唇角，很轻地嗤笑一声, 然后把手里的枪丢给他。
　　“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去找阮白棠。”
　　林南风手心都是汗, 紧紧绷起的弦还没松下来, 看着被扔在怀里的手枪，迷茫地问了句：“什么？”
　　两秒后, 他回过神，靠着墙壁站起身。
　　游轮上的动静越来越大, 林南风深深看他一眼，来不及问什么就拿着武器直接离开了房间。
　　818悄悄松口气，刚才那个场景把他也吓到了。
　　“为什么放他离开呀。”818问。
　　“这次应该是许家派来的人, ”祁琛说，“他们可能会带走阮白棠。”
　　祁琛确实想过先解决掉人，毕竟如果林南风强势地包庇阮白棠, 会对他的计划很不利。
　　况且这只是一个npc，就算解决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如果阮白棠被许家的人带走, 以后想要再找他就很麻烦了。
　　结实的房门忽然被什么大力撞着, 中间很快凹出一个尖锐的角。
　　一下、两下……
　　祁琛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后看到轮船的底部已经泛起了火光, 传来还不算太尖锐的燃烧爆炸声。
　　有几个救生艇飞快地朝这边赶来。
　　不少人跟下饺子似的跳海, 往救生艇的方向游去。
　　但部分人还没到地方，就被一个个精准的子弹贯穿了身体。
　　而且他这具机械防水, 却不代表着可以随意在海里泡上一段时间。
　　“咚！”
　　房间门不堪重负地碎裂在地上, 一伙人拿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房内。
　　最靠前的人手腕倏然间被什么一抬，转向身后，手中的枪被控制着按下, 枪口扫射时冒出橘色的火光。
　　被控制的人瞳孔骤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全部倒下，身体却丝毫反抗不了。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拿枪的手被握着移向他自己的太阳穴。
　　“砰！”
　　祁琛隐身卡的效果正好结束，他抬脚跨过地上堆积的尸体，离开房间。
　　走廊柔软的地毯上沾染了新鲜的血迹，各种碎屑和子弹零零散散地铺在地上。
　　他一路快速往下走，想着在甲板另一边找一个救生船离开。
　　等下到第三层时，海水已经漫了上来，地面铺了层薄薄的水。
　　他在昏沉的视线下看到了横七八歪躺着的尸体。
　　祁琛放下枪，不由得怔了下。
　　事故发生时，这里正开着一个庆祝聚会，来的人不少。
　　祁琛最先就是从那捕捉到的枪声。
　　余光瞥到看一个身影。
　　他立刻瞄准过去，扣动扳机。
　　眼前的人倒下，身后却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祁琛只来得及看到一束红光，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子弹没入皮肤，“铮”的一声打在钢铁外壳上。
　　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处理器停摆了片刻。
　　他整个机器像是坏掉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机械体闪过一条条明亮的电光，和空气接触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一声枪响在他耳膜边炸开。
　　等机体稳定下来时，祁琛恍惚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躺在冰凉的大理石面上，而是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背后扶着他的手正剧烈地颤抖着：“南希……”
　　祁琛睁开眼，正看到谈沐言抱着他，瞳孔紧紧缩起，脸上的神色难看得要命。
　　【啊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我以为琪琪要没了啊啊啊啊】
　　【用户“h382”送出一个[星系]。呜呜呜来个打赏压压惊】
　　【你们怕什么，忘了琪琪这个世界是机械体了吗？一发子弹根本没事】
　　“你怎么在这？”祁琛微微喘着气问。
　　“救生艇已经到了，我没看到你的身影，”谈沐言声音沙哑着说，“过来找你。”
　　祁琛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爽：“你错过了最佳逃生时间。”
　　谈沐言紧紧抱着他：“那又怎么样。”
　　【谈哥你真的，我哭死】
　　【那又怎么样意思是——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上面的呸呸呸！好晦气啊琪琪能顺利离开的！】
　　卡在他后颈上的子弹摩擦着钢铁内壳，祁琛动了动，说：“帮我取一下子弹。”
　　谈沐言怔了怔。
　　祁琛按着他的手触碰到后颈的伤口：“在这。”
　　谈沐言手指很轻地探进去，指腹触碰着他微微湿润的皮肤，接着是冰凉坚硬的钢铁。
　　祁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他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谈沐言忽然用力，把子弹取了出来。
　　“真的没事吗？”谈沐言看着他。
　　祁琛刚要说话，忽然又听到了水波弥漫过来的轻微脚步声。
　　谈沐言看了眼他后颈上的伤口，攥了下手心：“救生艇最迟两分钟到这正下面。”
　　祁琛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两分钟够了。”
　　他扔掉手枪，机械手臂迅速组成重型机枪，银色的钢铁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使用敏捷卡、武器增幅卡。
　　无数弹药飞快地掉落在地，祁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
　　脸上的神情安静祥和，似乎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面前最后一个身影倒下，手边的枪口的轻烟缓缓上飘。
　　祁琛松开手，能量告罄，身体无力地后仰。
　　然后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
　　阮白棠靠坐在医院的窗边，回想着昨晚那些人对他说的话。
　　躺在病床上的林南风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
　　阮白棠立刻回过神走到人身边，关心地问：“你怎么样了？”
　　林南风昨晚赶回房间时，正看到几个黑衣人和阮白棠说话，想把人带到许致念身边去。
　　他没犹豫直接动了手，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手臂中弹受了些伤。
　　如果不是南希给他的枪，阮白棠会被带走，他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
　　也可以是说南希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林南风声音沙哑地开口：“南希呢？他怎么样了？”
　　阮白棠一怔。
　　他没想到林南风受了这么重的伤，醒来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关心南希。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
　　看着人这幅神情，林南风心里一紧，直接半坐起来：“他不会……”
　　阮白棠摇摇头：“他被谈先生带走了，昨晚还去家里拿走了……拿走了一些南希要用的东西。”
　　一想到昨晚谈沐言问他怎么救南希时冷冰冰的神情，还丝毫不知怜香惜玉地把他拎回家里去找设备，阮白棠就一肚子气。
　　不就是能源告罄了嘛，充个电就好了，哪用得着他这么急。
　　“带走？”林南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所以他也受伤了吗？”
　　阮白棠被他接二连三的追问搞得有些委屈，抿着唇说：“你都不问问你自己。”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林南风翻身下床，“我们去他家看看。”
　　阮白棠握紧了手心，苦笑着说：“好。”
　　……
　　祁琛趴在沙发上，手臂上还连着充电线。
　　身旁一个矮小有好几只手的机器正试图修补他后颈上被子弹打出的缺口。
　　它手里拿着一个很小很小的铁皮、电焊工具、控制支架、沾了药的棉签、缝合针……
　　由于外层的血肉经过一晚时间慢慢生长，修补时需要把皮肤先割开，给后续操作预留出足够的空间。
　　谈沐言坐在旁边，看着机器毫不留情地扯开皮肉，眉夹得死紧。
　　祁琛能量还没补全，止不住地困倦，半眯着眼睛瞥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谈沐言垂眼轻声问：“疼吗？”
　　祁琛被他的目光烫了下，又挪着脑袋移开视线，跳开了这个话题：“昨天谢谢你带我离开。”
　　其实没有谈沐言他也能摆脱危机，只不过会稍费些事，也不会像这样轻松。
　　谈沐言问：“那有机会让你陪我吃顿饭吗？”
　　祁琛沉默两秒后说：“我是一个机器，一个不具备人类情感的机器，我们没必要走得这么近。”
　　“我可不管这些。”谈沐言说。
　　祁琛：“……”
　　门铃忽然被按响，管家通过门口摄像看了眼，说：“是阮先生和林少爷，要让他们进来吗？”
　　谈沐言刚想让俩人滚，就听祁琛说：“让他们进来吧。”
　　他语音一顿，朝管家点了下头。
　　林南风坐着轮椅，手臂和小腿上都绑着些绷带，刚艰难地到客厅，看到面前这一幕瞬间就震住了。
　　祁琛手臂外皮打开，露出里面的机械接线口，后颈皮肤下能看到银色的钢铁。
　　林南风人已经傻了，他呆呆地问：“你、你是……”
　　“所以你不是阮柏找来的替身？”
　　后颈恰好修补完毕，祁琛坐起身，手痒刚想按一按，然后就被机器拦住，又给他在伤口贴了块浸了药的海绵。
　　“替身？”祁琛摇摇头，“我拥有她全部的记忆，更准确地说，我应该是她生命的部分延续。”
　　阮白棠一怔。
　　林南风当场气得要发疯：“所以阮柏那家伙把我姐的记忆全都移植在你身上？他在想什——”
　　“不是，”祁琛说，“这些是林南溪自己做的。”


第38章 
　　在林南溪生完孩子后,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阮家却在她的管理下发展得如日中天，需要处理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而阮柏痴迷于研究机器，在地下室里几乎不出来。
　　林南溪之前感兴趣学习过相关知识, 对阮柏的手稿也略懂一些, 经常会趁着给他送饭的间隙和他一起研究。
　　忽然有一天, 林南溪在他吃饭时，一边咳嗽着一边问：“能把我的记忆传进这个机器吗？”
　　阮柏不懂她这么做的目的, 但对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当即开始着手做相关实验。
　　林南溪作为实验者需要每天都来。
　　但她平常很忙, 只能挤出时间下来，然后又匆匆离开。
　　后来实验成功，林南溪把自己的记忆读取出来放进了机器的核心芯片中。
　　那天她看着手里的芯片, 轻声说：“以后的世界，你代我去看看吧。”
　　在这之后没多久，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机器的最终模样就去世了。
　　“为什么？”林南风紧紧攥着扶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逃婚的理由一样，”祁琛淡淡地说, “因为很早就觉察到了许致念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继续下去很可能会给林家带来巨大的损失。”
　　就像这次，许家做的事几乎得罪了所有的权贵。
　　即使林家之前已经收了手要和许家断绝关系, 却还是遭到了波及。
　　林家旗下的许多公司已经出现了经济危机。
　　剩下的不用再说林南风也明白了。
　　林南溪自从出生起就被作为联姻对象培养, 要求她懂诗书礼仪、琴棋书画。
　　可林南溪不是这样的人，她在几次和林永年的争论无果后, 明白了两人思想的差距。
　　她毅然决然地离开林家, 在阮家站立脚跟后，试图靠着阮家取代许家的位置，成为林家新的世交。
　　但她的身体却先撑不住了。
　　林南溪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愿望没有完成。
　　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南希身上。
　　林南风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怪不得上次他看到南希会觉得那么熟悉。
　　他知道这些年南希确实是这样做的, 把阮家从末流贵族发展到了新一线豪门，日常无微不至地照顾阮白棠。
　　可林家呢，不仅不给予帮助还经常倒打一耙。
　　他自己虽然清楚这些事，却还是见面就对人恶语相向，各种看不起和打压。
　　一时间，林南风几乎愧疚到极致。
　　他明明这么喜欢姐姐，可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啊。
　　祁琛没空关心林南风的反应。
　　他这段话其实是说给阮白棠听的。
　　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
　　想让他明白一直和他鬼混的许致念是他母亲最看不上的人。
　　但只看到阮白棠低着头轻轻说了句：“许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虐渣值也从37可怜地涨了三点到40。
　　【这不就和明星塌房了还不离不弃的脑残粉一样吗？搞不懂他的脑回路，真的搞不懂】
　　【如果承认许致念是个渣，不就说明他自己的眼光不行嘛，本质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
　　祁琛看了眼虐渣值，没再说什么。
　　他从谈沐言家里离开，临走前这人十分幽怨地看着其他两位不速之客：“说好的一起吃饭呢？”
　　祁琛看着佣人们大包小包地把他用的机器搬回去，说：“下次有机会。”
　　谈沐言有点无奈：“怎么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
　　祁琛的眸光从眼尾扫了过去，看到人一副耷头耷耳的模样。
　　他移开视线上车，很轻地留下一句：“明天中午我有空。”
　　谈沐言一愣，随后扬了扬嘴角。
　　回家的路上。
　　坐在前排的林南风时不时扭头愧疚地看着他，眼神还有些躲闪，欲言又止地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pu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
　　到家之后，祁琛一句“我想休息”就直接断了林南风想继续在这赖着的心思。
　　他识趣地没说什么，离开了阮家。
　　阮白棠神色恍惚，看到人要回房间，急忙喊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祁琛停住脚步，解开袖口时回头看他：“什么事？”
　　阮白棠目光垂下，手心紧紧握着：“有人告诉我说，曝光的视频和许家的结果都是你一手操作的。”
　　他说完急忙补充道：“我不是在怀疑你，但这些事全都是在你醒来之后才发生，我只是想要一个解……”
　　祁琛：“是我做的。”
　　阮白棠瞬间没了声，他站在原地，睁大着有些空茫的眼睛看他。
　　人设值一路向下崩盘，直播面板周边隐隐发红，祁琛所能看到的空间微微扭曲、旋转……
　　818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统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为什么要这么做？”阮白棠红着眼睛问。
　　“你是我法定意义上的伴侣，”祁琛语调不变，“我只是在消除这些不正当的关系而已。”
　　阮白棠忽地一怔。
　　他看着面前的“人”，过往的温情和与常人无异的形态举动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南希只是一个机器的事实。
　　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思维模式和人类天差地别的机器。
　　人设值瞬间停止向下崩落，然后快速回升。
　　面板周边的红色隐隐褪去，周围的一切恢复正常。
　　“南希，”阮白棠无力、不甘又有些期待地说，“你变回之前那样吧，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海，一起郊游，一起享受生活。”
　　“你也可以每天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会在第二天醒来听你讲剩下一半。”
　　“那许致念和蒲城雨呢？”祁琛问。
　　阮白棠眼神闪了片刻：“不一样，他们给我带来的是另一种生活的意义。”
　　南希根本不懂，他在和人亲热时，和以前那副病怏怏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不一样，前所未有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活力。
　　【呕爷吐了，这是什么新品种的渣男语录】
　　【你这，我这……算了给我搞无语了（流汗黄豆）】
　　祁琛没再和他多扯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他是被外面有些闹腾的动静吵醒的。
　　祁琛半眯着眼坐起身，简单洗漱了下后刚出房间门，就看到客厅已经围了一圈人。
　　谈沐言坐在沙发上，身旁站着江池和几个不知名手下。
　　看到他醒来，谈沐言起身，在他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站定。
　　声音莫名，话语却是公事公办的官腔：“经调查，您被人举报真实身份为机器人，并且曾涉嫌盗取研究院机密。”
　　“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前往法院，其余未摆脱嫌疑期间由内阁收管。”
　　祁琛眨了眨眼，然后淡淡“哦”了声。
　　他侧脸还留着刚睡醒的红印，这幅反应像是还没回过神似的。
　　跟在身边的江池想再给人解释一遍，刚张开口就看到祁琛抬了下手，等人给自己扣上手铐。
　　江池：“……”
　　第一次见被逮捕时这么自觉的，不愧是机器的超绝顿感力。
　　祁琛在离开前看了眼阮白棠。
　　对方身体蓦地颤了下，他垂下红红的眼睛不敢和人对视。
　　坐上车，谈沐言解开他手里的镣铐，然后递给他一个三明治和牛奶：“吃点东西。”
　　江池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开车一边给祁琛讲解情况：“举报人是阮白棠，他半夜提交的材料，我们审核通过后得来走一下流程。”
　　“嗯。”
　　“由于情节特殊，重大事件不会排期，而是即刻进入法院审判。”江池说，“审判时间会很长，还包括搜集各种证据来证明说辞的时间。”
　　江池愁苦地挠了挠头，怎么这人，哦不这个机器这么倒霉，接二连三地遇到各种糟心事。
　　他这一段时间快赶得上别人一辈子丰富了。
　　“阮白棠指控你的罪行一是盗取研究院机密，二是身份为机器，且具有人类的情感。”
　　这两个罪行十分致命，说实了每一条都够凌迟几次了，而且不好反驳。
　　他正抓耳挠腮地愁着，然后听到人边吃三明治边淡淡“嗯”了声。
　　江池：“……”
　　他哥还在旁边不满：“你别说话了，打扰他吃饭。”
　　“……”
　　不是，现在这是重点在吃饭的时候吗！
　　车一路行驶到法院，停在了一处极为宽阔的广场上。
　　祁琛吃饱喝足后下车，被谈沐言带着往面前恢弘壮阔的建筑走。
　　谈沐言稍微往人身上靠了点，没往他这边看，声音却传了过来：“今天中午的约饭是不是没了。”
　　祁琛沉默两秒，讪讪地说：“下次，下次。”
　　谈沐言笑了声。
　　快推开门进去时，谈沐言轻声对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证据我帮你找。”
　　他飞快地抬手给人擦去唇边留下的面包屑：“等你请我吃饭。”
　　祁琛身体微僵，刚被人触碰的地方莫名有些发烫，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皮肤轻轻绕了一圈。
　　他若无其事地偏开头，语调十足地冷淡：“嗯。”
　　进入审判大厅，祁琛一眼看到了坐在原告位置的阮白棠。
　　他如往常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衣领处是翻飞的花瓣形状，神色憔悴，眼睛蓄着晶莹的泪珠。
　　像是一个好像快要随风而散的柔弱花朵。
　　也正是他这幅模样，引得无数权贵被他吸引、着迷。
　　……
　　南希被人粗鲁地往前推去：“走快点，别磨蹭。”
　　他扭头依旧温和地问：“能问问举报人是谁吗？”
　　即使在他自己的计算里，有99.8%的概率指向一个人，但萌生了感情的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对方嘲讽地笑了笑：“等马上到法院你不就知道了。”
　　他被人押着肩膀，一路低头祈祷又身形踉跄地往前走。
　　还有0.2%的希望。
　　直到大门打开，他看到了无比熟悉的身影，纤细、柔弱。
　　会在每个生病的夜晚躺在他怀里撒娇卖萌。
　　说最大的梦想是和他一起环游世界，吃遍所有的美食，看每一次烟花……
　　南希下意识觉得自己看错了，立刻检查机器的目视功能。
　　系统提示“无报错”的瞬间，他听到了阮白棠开口的声音。
　　对方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南希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
　　阮白棠微微红肿着眼睛：“对不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祁琛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
　　然后淡淡移开视线。


第39章 
　　祁琛走过去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身旁的律师扶了下眼镜框，声音低沉磁性：“你好，我是这次的委托律师晏鹤轩。”
　　对于这种即刻庭审的重大案件, 不允许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律师。
　　而是统一交给法院所属律师, 也尽量保持了法案的公平公正。
　　“我看了案情分析, ”晏鹤轩微皱着眉说，“这些指控对你的形势极为不利, 如果上述情况全部属实，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再谈的必要了。”
　　祁琛淡淡道：“有胜诉的概率。”
　　晏鹤轩在心底苦笑一声, 机器比人死板得多，即使是0.01%的概率也是他们眼里的希望。
　　殊不知这种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会发生。
　　但他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也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案件开庭。
　　818在空中幻化出虚影，肩上挂着红披风，手拿法杖, 威风凛凛地站在祁琛面前。
　　仗着这些人看不到他，开始摆各种姿势对阮白棠进行法术攻击。
　　“小人！”818甩出一道魔法。
　　“渣男！”818狠狠发射一道攻击。
　　“去死！”818飞到半空对人发出灭顶大招。
　　被晃得眼花缭乱的祁琛：“……”
　　这吉祥物当得可真称职。
　　阮白棠捏了下面前的话筒, 颤颤地抬眸看了眼祁琛, 然后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开口道：“第一项罪行, 南希曾在三年前私自进入过研究院, 并盗、盗取了一项核心机密。”
　　“研究院应该……保存有记录，并且南希身上也有一些弹孔的痕迹。”
　　祁琛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
　　这些话条理清楚, 证据充足, 不像是阮白棠这种智障能说出来的。
　　目光瞥到他耳垂上佩戴的一枚银色耳钉，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是有人在帮忙。
　　晏鹤轩刚想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反驳，就听身旁的机器淡淡说了句：“是, 盗取研究院机密是我做的。”
　　fine
　　晏鹤轩闭上了嘴。
　　机器似乎不怎么会说谎，他把资料放在桌上，微微叹口气，感觉这次很快就能结束。
　　见有所进展的阮白棠眼睛亮了下，微微直起了身体。
　　法官问：“盗取机密的目的是什么？”
　　祁琛慢慢接上：“那时候阮白棠重病，身体被保存在冷冻室内，我听从阮柏的指令盗取克隆体的机密，为他构建一具健康的身体，然后将他的大脑移植到新的身体内。”
　　他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阮白棠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南希在说什么？
　　什么阮柏的指令，什么盗取的机密是为了救他？
　　南希在陷入昏迷时，为了不让阮白棠自责，他只说了自己盗取机密受伤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的事，却没说背后的原因。
　　而阮白棠也从来没有去细想过。
　　法官：“阮柏似乎并未出现过，我们也没有查到过他任何的通行记录。”
　　“他并没有出现在阮家，”祁琛说，“只是对我远程操控。”
　　阮白棠有点慌了，立刻听从耳麦里传来的声音继续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南希曾具有自我意识，这些是在他有清楚认知的情况下做的，是犯罪！”
　　法官：“有证据能证明他具有自我意识吗？”
　　“有，”阮白棠急忙道，“我手机里有我们相处的视频。”
　　晏鹤轩眸光一闪：“您在知道视频能证明指控的前提下，依旧没有提交任何相关证据。”
　　“我……”阮白棠语气迟缓下来，“这些视频都是很久之前的，手机和电脑上的记录已经失效了。”
　　他昨天找了好久没一个能用的。
　　这中间当然有祁琛的手笔，让一些照片视频失效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如果你不能证明他具有自我意识，”晏鹤轩说，“那么你的后续指控都将不成立。”
　　毕竟机器只是机器，人犯错不能怪无意识的工具。
　　而且在对方不具备情感的前提下，他的公民身份也不做数，这场庭审就是一个闹剧。
　　阮白棠急道：“我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只是昨天没来得及而已。”
　　“那在此之前，根据南希先生的话语，”法官对他说，“我们需要先确定阮柏先生的罪名和您的身份。”
　　阮白棠愣了下，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到了自己身上。
　　他脸色发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律师说：“南希先生的话只是他的一面之辞，同样没有任何证据。”
　　阮白棠立刻接上：“对！他只是为了把罪名推给我爸爸在说谎而已。”
　　“我有证据，”祁琛好似真正像个机器般，丝毫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反问道，“地下室那些不算吗？”
　　阮白棠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自主地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他看着祁琛，怎么能这样呢？
　　即使他举报了南希，但对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说出来呢？
　　耳麦里传来许致念斥责的声音：“地下室里有什么？你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法官：“我们会安排人前往取证，之后再做分析。”
　　“不、不行！”阮白棠急得直接站起身，惊慌失措道，“那是我家的地方，你们不能乱碰！”
　　“不用取证了。”一道微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蒲城雨从大门那走近，他脸色沧桑，下巴长了些短短的胡茬。
　　“我去过那个地下室，里面有很多阮白棠的复制体。”
　　阮白棠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蒲哥？你怎么也……”
　　蒲城雨眼底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
　　对方律师飞快道：“但即使这样也不能证明什么，阮先生从未犯过法，这些指控对他都不成立。”
　　谈沐言正坐在观众厅侧面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
　　手机忽然传来一声震动。
　　他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是祁琛发来的信息，还附着一个音频。
　　【耳麦。】
　　谈沐言笑了声，抬眸又看向祁琛。
　　这人依旧规规矩矩地坐在被告席上，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干似的。
　　他慢慢站起身，朝阮白棠走过去。
　　大概是碍着他的身份，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敢质问他的举动。
　　阮白棠害怕地往后退了退，瑟瑟发抖地问：“怎、怎么了。”
　　谈沐言抬手，阮白棠伸手要拦，却被人避开，然后精准地扣下他的耳麦。
　　“和许致念私通，”他淡淡地问，“这个够定你的罪了吗？”
　　阮白棠脸色骤然间煞白，嘴唇抖得说不成话：“什、什么……这只是我、我一个耳饰……”
　　一段录音忽然放出。
　　正是许致念和他讲述怎么在法庭上把祁琛按死的声音。
　　对方柔情蜜意地说：“棠棠，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可以继续像之前那样生活了，所以你要加油，不用怕。”
　　阮白棠软软地“嗯”一声。
　　看来对这个黑.道大佬独宠的小娇妻身份十分满意。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
　　阮白棠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他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把自己抱住，下意识地狡辩：“我只是和他说说话，并没有做什么。”
　　谈沐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带着些笑意：“在游轮也是你帮他定的位吧。”
　　这句话一出，剩下的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游轮事件多少贵族子嗣都折损在里面，阮白棠和人私通简直罪无可赦。
　　“哦还有，”谈沐言随意抛了下手里的耳麦，“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到许致念躲哪去了。”
　　……
　　祁琛从法院里出来。
　　庭审还没结束，只不过没了他的事，剩下是对阮白棠罪行的审判。
　　晏鹤轩跟着他，脸上还带着些震惊。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以为必输的结局反转了？
　　不仅没输还把原告给送到了被告的位置？
　　有点魔幻……
　　祁琛：“谢谢你刚才的帮忙。”
　　晏鹤轩：“……不用，我没帮上什么。”
　　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南希。”
　　祁琛停住脚步回头，看到蒲城雨快步朝他走来。
　　晏鹤轩识趣地先离开了。
　　蒲城雨头发凌乱，看着祁琛的目光也有些怯。
　　【怎么回事啊？才两天不见小伙子怎么沧桑成了这个样？】
　　【无人在意的角落，蒲从阵已经咳咳】
　　蒲从阵是在游轮上死去的。
　　那天晚上他人在房间正和蒲城雨通着电话，教训小兔崽子收收心，是时候学习怎么管理家族产业学会独当一面了，要不然等他不在了没人护着他。
　　当时蒲城雨还满不在意地跟人打哈哈，甚至还有点烦。
　　却没想到在他说完那句话没多久，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伙人冲进来，朝他父亲身上开了很多枪。
　　蒲从阵抢救无效死亡。
　　而蒲城雨完全撑不起这个家，他知道怎么花天酒地，知道哪辆超跑哪个限量最有逼格最有品味，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经营家族产业。
　　一夜之间，蒲家被各路势力分食殆尽，连个渣都没留给他。
　　蒲城雨只剩下了个空有其名的贵族头衔。
　　没了人撑腰，他这才明白了很多之前没明白的道理。
　　知道了这次争端闹到这一步，最开始只是两个看似“只丢脸却损伤不到核心利益”的视频而已。
　　蒲城雨问：“视频的事是你做的吗？”
　　“具体指什么？”祁琛说，“和阮白棠亲密偷情的不是我，把视频发到星网上的也不是我。”
　　他停了下，眼眸毫无情绪地看着人：“但把视频发到两位家主手里的是我。”
　　蒲城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觉，只是他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后悔、难过，更多的是恍然。
　　这句话说明他和阮白棠每一次在人床前亲吻、热烈地接触时，南希都能清楚地看见。
　　父亲也因为这件事丧命。
　　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去做些不道德的事情，造成了这件事的开端。
　　然后害了太多的人。
　　蒲城雨紧紧咬着唇，低着眼睛：“对不起，我对不起……”
　　祁琛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
　　在各项证据极其充足有力外加谈沐言坐镇的情况下，审判很快结束。
　　阮白棠被处以无期徒刑。
　　被押着离开法院的时候他人都是恍惚的，看不清面前的画面，也分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只是还勉勉强强维持着呼吸的基本意识。
　　等到意识清醒，再睁开眼时。
　　周围却一片黑暗。
　　头顶忽然亮起了光。
　　余光看见几道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慢慢朝他走来。
　　阮白棠被恐惧摄住，吓得屏住呼吸，眼里不停地流着泪。
　　“我这是在哪……”阮白棠看着逐渐向他靠近的人影，颤抖着声音大喊，“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


第40章 
　　“声音这么大, 叫的还挺好听。”
　　“他和人亲热的视频你没看过吗？那声音真是……”
　　“看来各项功能都正常，还不错。”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其他几个克隆体都拿回来研究研究，我们还没出过这么完美的实验体。”
　　阮白棠惊恐地听着他们聊天, 谈论自己的身体、声音……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货品。
　　他奋力地挣扎, 却发现手脚都被镣铐紧紧锁着。
　　任人宰割的无力感让他彻底慌了神, 眼泪越流越多，哽咽地祈求道：“你们放我离开好不好, 求求你们……”
　　“离开？”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已经被卖给我们研究院了, 离开去哪？”
　　研究院？
　　阮白棠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他不是在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现在应该在监狱里吗？
　　怎么会在研究院？
　　“放开……放开我，”阮白棠双眼充血, 却没什么底气地哀求，“只要你们放我离开，阮家的资产全都可以给你们。”
　　“别说傻话了, ”他戴上手套，拿着手臂粗的针管靠近阮白棠, “阮家的资产根本不在你的手上, 你拿什么给我。”
　　阮白棠绝望地看着针尖刺破皮肤，听到对方说：“放心, 我们一般不会对实验体做太过分的事情。”
　　祁琛坐在窗边, 给自己的右手上紧螺丝。
　　上次在游轮上用得太猛，手臂稍微松动了些。
　　目光瞥到面板上沉寂了一晚的虐渣值开始一路飙升。
　　818坐在窗台一边晒太阳一边得意地翘二郎腿, 对这种躺赢的感觉非常满意。
　　虐渣值突破八十后涨得慢了很多, 818贪心不足地问：“它怎么不涨了呢？”
　　“不急，”祁琛低着头说，“研究院的苦阮白棠没体验过。”
　　“懂了, ”818说，“它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手机“叮”的声传来声响。
　　祁琛手里的动作没停，隔空操控打开手机屏幕，看到谈沐言给他发来的消息。
　　是一家餐厅的照片。
　　明晃晃地暗示他某件事。
　　祁琛笑了声，给人回了个“嗯”。
　　窗户忽然被轻敲了下，然后慢慢打开。
　　微热的风迎面扑来，带着浅浅的花香。
　　一朵纯白的花载着阳光从窗边晃晃悠悠地出现。
　　祁琛抬眸，正看到谈沐言把花放在窗边，然后朝他挥挥手。
　　他回过头继续拧紧螺丝：“庭审结束了？”
　　昨天他们通过阮白棠的耳钉定位到了许致念的位置，警方立刻带了一队精英中的精英把人活捉了回来。
　　然后一点没耽搁就立刻开堂庭审。
　　“那群老头子迫不及待地要判人的罪，”谈沐言说，“现在许致念人已经在送往监狱的路上了。”
　　“定的什么罪？”祁琛问。
　　谈沐言稍微顿了下，说：“凌迟处死。”
　　由于历史的一些因素，他们还保留着一些酷刑，只不过能用上的人很少，许致念就成为了近三年来唯一一个。
　　祁琛把手臂恢复正常，拉上窗帘，一股要把人拒之门外的感觉。
　　谈沐言伸手就要撩开，然后听到祁琛冷冷的声音：“我换衣服。”
　　有种敢偷看两秒内杀了你的冷酷。
　　谈沐言笑着收回手。
　　祁琛换好衣服出门，两人一路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家餐馆。
　　他刚想点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谈沐言却已经点好了两人的份量递了过去。
　　没等祁琛发话，谈沐言说：“我猜你会点之前吃过的，但这里其他菜味道也很不错，可以尝一尝。”
　　“这样你喜欢的东西就又多了一倍。”
　　祁琛没说话，心底却已经在稍稍期待了。
　　等到菜品上来后，祁琛尝了一口。
　　谈沐言问：“感觉怎么样？”
　　祁琛一边吃一边点头：“还不错。”
　　“那下次继续来？”谈沐言不动声色地说，“他们家还有很多好吃的。”
　　祁琛动作微顿，他垂下眼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谈沐言很快吃完，不说话也不催人。
　　只轻轻放下餐勺，手肘撑着下巴靠在窗边，一边听餐馆内悠然轻快的音乐，一边看祁琛优雅安静地吃着饭。
　　他的唇角无声勾起，心里像是被什么盈满了。
　　【别看了别看了哥，我要为你心碎了】
　　【人和数据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咬手帕）】
　　【点上一首“别离”送给他】
　　【慌什么？我们琪下个世界还能遇到更好的】
　　【这种扎心又让人觉得安慰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吃完午餐，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
　　“还想去哪看看吗？”谈沐言问。
　　祁琛摇摇头：“回家收拾行李。”
　　谈沐言手指微蜷了下，他语调不变地问：“要去哪？”
　　“去旅行。”
　　他机器人的身份暴露，阮家不可能会再让一个机器管理家族。不过由于谈沐言的因素，内阁并未取消他公民的身份。
　　林南溪最初也是最大的愿望并不是让他去帮助林家，也许所有人都忘了，但南希的记忆却牢牢记着。
　　也是林南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以后的世界，你代我去看看吧。”
　　“要去多久？”
　　“还不确定，可能走到哪看到哪吧。”
　　祁琛抬起眉眼看他：“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一起吃饭。”
　　谈沐言笑了笑：“好。”
　　……
　　吃完饭回到家。
　　818问：“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走吗？”
　　祁琛看了眼虐渣值，已经涨到了98%
　　“再去送他最后一程。”
　　另一边的阮白棠缩在房间的角落，脖颈间紧紧套着个银色的项圈。
　　他浑身发抖，眼神呆滞，嘴唇微张喃喃着什么。
　　那些实验人员并没有给他午餐，而是递上了一杯令人恶心到吐的不知名药剂，据说这是为了检测身体的免疫和消化功能。
　　手臂上还留着一道道划痕，来检测受伤后皮肤的愈合功能。
　　那个研究员还会笑着宽慰他：“别害怕，这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一些测试，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影响。”
　　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一个很珍贵的实验体，我们可舍不得破坏。”
　　最简单、最基础……
　　那以后的测试会是什么样？阮白棠已经不敢去想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实验人员已经去休息了，但他颈间的项圈依旧在实时监测着他的一举一动。
　　视线里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是与周遭一片晃眼的白截然不同的黑色。
　　阮白棠呆呆地抬起头，在看到人的刹那他就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是谁？能带我离开这里吗？只要能带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不能带我出去也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舅舅！还有姥爷，”阮白棠把眼睛睁到了极致，语气也是极致地渴望，“他们肯定会来救我的！”
　　祁琛戴着黑色面罩，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林家旗下的很多企业倒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影响力，并不能保你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自身难保，想救他也有心无力。
　　阮白棠跌坐在地上，虐渣值又往上涨了一点。
　　“所以只能这样偷偷地救你出去。”
　　阮白棠因为他那句话眼底又猛地燃起希望。
　　祁琛的手伸过铁牢，拽过阮白棠的项圈，“咔嚓”一声按碎。
　　而在他动作的瞬间，周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祁琛侵入铁牢的系统打开锁。
　　阮白棠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项圈碎了会有提示，你带着我快逃。”
　　“我帮你拦住后面追来的实验员，”祁琛递给他一张卡，“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用这张卡通过铁门就能逃出去。”
　　阮白棠想说些什么，但是忽然瞥到走廊处已经赶过来的研究员，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逃开了。
　　818不懂：“为什么要放他出去啊？”
　　祁琛按了下脸上的面罩，转身离开这里。
　　没有为什么，大概算是他的一个小趣味吧。
　　以为遇到的是希望，却迎来了更深的绝望。
　　阮白棠用尽全部力气跑到铁门，眼见身后的人就快追，他飞快地刷开门。
　　在铁门慢慢打开的间隙——
　　“砰！”电.击枪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身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令人恐惧的白大褂。
　　研究员气急败坏地揪着他的头发：“之前对你太好了是吧，都敢逃走了。”
　　他阴恻恻地说：“看来以后要更严格一点了。”
　　祁琛回到家里，已经换上了他日常穿的衣服。
　　再瞥向面板时，看到虐渣值牢牢地钉在了满格。
　　对于现在的阮白棠来说，虐渣值100是系统的上限，不是他绝望的上限。
　　顺便还给林家丢了个大礼，够让人雪上加霜了。
　　祁琛的行动力很强，他没怎么耽搁就买了车票，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忽然瞥到桌边的一个花瓶。
　　他顿了顿，慢慢地打开面板商城。
　　用了最后一张定轨卡，买了张C级的收纳卡，可以将小世界的某个物品收纳到卡牌中。
　　两个小时后，他坐在了去往有花都之称的另一个城市。
　　祁琛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和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
　　列车正徐徐向前。


第41章 
　　【世界二已完成。】
　　【D81897直播间任务结算中……】
　　祁琛回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 这里和他离开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一套简单的桌椅和木质单人小床就是他房间的全部。
　　【啊啊啊啊又看到了琪琪的美貌，让我先舔舔】
　　【别的主播结算画面我看都不看，琪琪的结算画面我逐帧舔屏】
　　【宝贝能在意识空间多呆一会吗？（抛媚眼）】
　　【主播颜粉好多（吓）】
　　【事业粉也多啊, 我们都在紧张地等结算呢】
　　【就是说, 我感觉还是S+】
　　【就是说, 你先别毒奶】
　　面板发出“滴”的一声响。
　　【结算完成】
　　【在线人数77532、积分83472、打赏10348钻石、关注人数5079】
　　【综合数据超过本世界以往100%主播】
　　【主线任务完成度100%】
　　【支线任务完成度100%】
　　【隐藏任务完成度100%】
　　【最终评级为S+】
　　【本直播间已录入频道馆藏，后续查看需使用积分】
　　【综合奖励30000积分、十张中级抽奖券、十张自选家具卡、两张易容卡、一张定轨卡】
　　【感动到落泪呜呜呜呜呜又是S+, 妈妈粉真的很欣慰】
　　【怎么还有妈妈粉？（吓）】
　　【其实还有cp粉（弱弱举手）】
　　【这时候还有cp粉我真的敬你勇士，虽然我们平常喊老婆喊得欢, 但琪琪看着就不像是会动感情的人】
　　【新人主播、跳世界、连续两次S+且录入频道馆藏，buff叠满了。我这是关注了什么怪物啊】
　　【不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也是S+，明明感觉主播一路走下来挺顺的啊, 没遇到很难的情况】
　　【但你有没有想过，主播是以贵族末流且几年没人掌权的阮家，最后把几个顶尖贵族全按了下来, 林家元气大】
　　【好奇主播这么好的成绩，会签约公司吗？】
　　祁琛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看他们聊天, 看到最后一条弹幕时目光顿了下。
　　签约公司？
　　818解释说：“星球上会有一些娱乐公司, 专门寻找有潜力的新人签约，然后提供给他们一些攻略、卡牌, 还帮他们提升曝光和知名度。但在签约后所赚到的打赏要和他们三七分成。”
　　“公司七, 个人三？”祁琛问。
　　818点头。
　　对于一些新人来说，在开始的阶段是最难熬的。
　　没有曝光没有人观看, 也就没了积分和打赏, 很难继续走下去。
　　可能还没到中级世界就直接game over了。
　　面板底部的信息图标上忽然多了一个小红点。
　　带着面板嗡嗡震动了下。
　　祁琛点开这个几乎没碰过的模块，信息界面上方是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
　　【您好，我是菲希尔星球DH公司的员工, 看了您的直播后，我们希望能和您达成合作。】
　　【我们能提供给您中高级甚至是S级世界的攻略。您要知道S级世界的死亡率极高，即使是A级主播也很难顺利存活下去。我们公司的S级攻略都已经通过S级世界的大佬亲自总结的，全球独一份。而且还有和大神主播合作学习的机会，考虑一下吗？】
　　这些话术……简直和那些考研考公各种考试机构一模一样。
　　祁琛之前曾在一个考研机构兼职打杂了一段时间，每天就听着身旁的一位学长这么忽悠，哦不，这么讲解的。
　　“亲，我们这有已经上岸的学长学姐亲自总结的资料，全网独一份呢。”
　　但不得不说，他每一个条件都足够诱人。
　　特别是那些刚来到直播间两眼一摸瞎找不到门路的人，这些攻略和前辈的经验简直就是天降救星。
　　祁琛淡淡回道：【不考虑，谢谢。】
　　对方似乎还挺想签他，又补充说：【如果您担心打赏的话，公司可以和您五五分，等到高级世界后□□。如果您能走到S级世界，我们可以八二分，但是可能需要您带一下别的主播。】
　　祁琛刚准备继续拒绝，忽然瞥到他最后一句话。
　　带一下别的主播……
　　视线上移，注意到对方所说的和大神主播合作学习的机会。
　　祁琛问818：“这意思是一个世界可以有多个主播参与？”
　　“是呀，”818说，“但这个权利只在高级和S级世界开放，而且需要使用A级合作卡。”
　　祁琛“嗯”一声，再次婉拒了签约的邀请。
　　然后打开自己的卡牌库，最上方躺着张收纳卡，卡牌处于已使用状态。
　　他动作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转而对818说：“去下一个世界吧。”
　　818在他面前弹出挑选界面：“我们这次去哪个级别的世界啊？”
　　D级世界完美通关后可进入C级世界，在中级世界拿到50万积分后才可开启高级世界。
　　即使是比较厉害的主播，不走个十次八次也很难摸到高级世界的门槛。
　　祁琛在C级世界中选了无限流世界，然后点击进入。
　　毕竟之前摸鱼看了这么多无限流的直播，总得派上点用处不是。
　　意识空间的场景消失，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的蓝。
　　再一回神，祁琛就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因为他正正和脚下水池里一个大约有三米五长的鲨鱼对上视线。
　　字面意义上的，对上视线。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面前的场景是怎么个回事，后背忽然被什么狠狠往前推了一把。
　　身体直直往鲨鱼嘴里送过去。
　　祁琛：“？？？”
　　818：“啊啊啊——”
　　弹幕：【啊啊啊啊啊——】
　　鲨鱼也十分配合地长大嘴巴，露出一排尖锐无比的牙齿。
　　祁琛用前所未有的速度使用控风卡，敏捷卡。
　　一只手扣住了他刚才站的台面，然后手臂用力，在鲨鱼即将触碰到他脚尖的最后一刹那把自己带了上去，重新站在只有一脚宽的水池边缘。
　　鲨鱼“咚”一声撞到了水池壁，连带着地面都抖了抖。
　　它慢慢退回去，仰着头继续看祁琛。
　　嘴巴张开又闭上，牙齿碰撞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鲨鱼的头顶突兀地飘着一枚圆圆的、银色的硬币。
　　“哦呦，不是说要帮皎皎拿个银币吗？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祁琛回头，看到一个人站在池子边缘的台阶上。
　　衣着光鲜亮丽，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他身后的地面上也站着两个人，附和着嘲讽说：
　　“昨天在皎皎面前表现得这么殷勤，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连池子都不敢下。”
　　“菜就别在我们面前丢脸了啊。”
　　几个人一起哄笑起来。
　　刚才把他推下去的人高傲地说：“你在我们面前还不够格，也不是随意一个菜鸡乡巴佬都能加入我们。”
　　他转过身走下阶梯：“记住了，以后别再找皎皎，这次就饶了你。”
　　却忽然听到身后的人淡淡地说：“你厉害的话，你去拿呗。”
　　班月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
　　自己都这么大度饶过他了，怎么还敢反驳他的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他刚准备回身再把这个战五渣乡巴佬推下去，身体却蓦地抬空了一下失去控制。
　　下一秒，他人已经后仰着往池子里栽了。
　　班月瞳孔瞬间睁大，眼底写满了震惊和懵逼。
　　但祁琛想看的场景却没看到。
　　班月的反应也足够快，在他快掉落到鲨鱼嘴里时，一块透明的屏障忽然出现，挡住了鲨鱼的嘴巴。
　　这人完全没了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惊慌失措地扑腾着：“救我！快来救我！”
　　剩下两个人闻言立刻赶上来，看到班月已经落入了水里，狼狈又拼命地往前游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绝望地喊道：“救我！救我啊……”
　　818点评道：“啧啧啧，可怜的人类，被鲨鱼玩弄在股掌之间。”
　　祁琛趁着他们忙活的时间走下阶梯，同时接收这个世界的世界线。
　　原主名为江浩，名字普通重名率极高。
　　据说是他爸在听邻家小孩背诵诗歌时听到了孟浩然的名字，大腿一拍抽了个浩字给他。
　　还说如果有了妹妹就给她起名叫江然。
　　后来母亲得了个罕见的疾病去世，父亲在公司里坠楼摔死了。
　　江浩就和江然一起相依为命着长大。
　　但不幸的是，刚满七岁的江然得了和母亲一样的遗传病。
　　江浩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带着江然到处求医无果。
　　却在三年后的某个时间误入了这个恐怖的无限流游戏。
　　江浩本来已经绝望了，却偶然见到有人用游戏里的道具治疗被怪物咬烂的伤口。
　　他忽然燃起一丝希望。
　　或许，在这个荒诞怪乱的世界里能找到治疗他妹妹病的方法呢？
　　这是他们第三个副本——克拉克豪华游轮。
　　游轮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底部包括登船口和一些基础餐厅酒馆设施，中部三层是客房。
　　上面几层则是更豪华的餐厅和豪华住房，还有甲板泳池、冲浪、跳伞、攀岩等项目。
　　但这些区域并不能随意出入，往上走或者在高一层的客房居住则需要足够的硬币。
　　游轮上有金币、银币、铜币，分别代表3、2、1的价值。
　　硬币可以在游轮某个地方刷到，也可以在完成游轮上npc的任务后获得。
　　刚才鲨鱼头顶就是价值为2的银币。
　　而他们口中的皎皎……
　　是小说《娇软美人误入无限流后》的主角受，云皎皎。
　　江浩在前几个副本都是实力垫底的存在，他脑子不聪明，力气也不大。
　　这些年疲于给妹妹治病直接辍了学，更没时间发展什么特长。
　　可以说江浩就是这个游戏的炮灰。
　　他自己也清楚这个事实，可每次看着江然时，他又想继续挣扎下去。
　　愿望和现实的巨大落差让江浩一度崩溃。
　　就在这时，云皎皎出现了，那个矜贵娇软的美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他，而是对他说：“你很厉害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一瞬间，江浩看着云皎皎那张精致的脸，哭到不能自已。
　　如果事情只到这，那完全没必要放到这个虐渣直播里，大家都得给云皎皎颁发个乐于助人奖。
　　身旁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祁琛停止接收世界线，看了过去。
　　三个人狼狈从水池边摔到地上，浑身湿透，腿脚都在发抖，头发上还一人黏着两根海草。
　　班月跪趴在地上，喘着气恶狠狠地瞪他：“妈的你搞偷袭？你知道你浪费了我们多少道具吗！”
　　祁琛随意往水池里看了眼，发现鲨鱼好好的，头顶的硬币也纹丝不动。
　　“哦，”他挑了下眉说，“用了这么多道具也没把银币拿下来。”
　　班月：“……”
　　他瞬间涨红一张脸，狠狠甩掉头上的草，站起身大跨步朝祁琛走去，势必要给人来点教训。
　　突然，一道娇嫩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呀？”
　　班月脸色一僵，瞬间站直身体，手指飞快地撩了下头发，却发现脑袋左边还顶着另外一根海草。
　　脸顿时黑得像煤炭。
　　云皎皎走到几人身边，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又问了句：“你们身上怎么都湿了？”
　　几个人脑袋瓜飞快地转着。
　　皎皎不喜欢他们内讧，但如果用“他们想去池子里拿硬币送给他”这种理由……
　　忽然想到祁琛刚才那句话，他们狼狈成这样都没把硬币拿回来，太丢人了。
　　其中一个智障语不惊人死不休，还偏偏要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我们几个没事干，就去池子里游泳了，顺便和鲨鱼玩玩。”
　　“…………”
　　【已经开始为他们的智商担忧起来了】
　　【这个水平……是怎么在无限流世界存活下去的？】
　　云皎皎歪了歪头，软软地不解问：“你们穿着这样的衣服去游泳吗？”
　　说话那人反应两秒，也意识到了不对，老脸一红不吭声了。
　　班月急忙岔开话题：“皎皎，你不是要找那个姓时的npc完成任务？找到他了吗？”
　　听到这，云皎皎皱起眉：“没有呢，系统刚刚刷新显示他在——啊！”
　　祁琛看到面前忽然撒过一片红粉，直直飘到了正在说话的云皎皎脸上。
　　江然手里拿着道具瓶，人小小的，却足够有气势地凶巴巴道：“你们这些坏蛋离我哥哥远一点！”
　　班月立刻上前担心地问：“皎皎，没事吧？”
　　云皎皎眼里都是泪水，呜呜地可怜着说：“眼睛好酸……”
　　“没事，”班月心疼得不得了，“哥哥给你吹吹啊。”
　　剩下两人把矛头对准了江然：“你敢欺负皎皎？”
　　江然脑袋边的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他是坏蛋！”
　　祁琛看向站在一旁叉着腰，还想和人抗一抗的小孩，喊了声：“江然，过来。”
　　江然的身体蓦地颤抖了下。
　　刚才还无法无天的小孩瞬间没了气势，她放下手里的道具瓶，转过身走到祁琛身边，却不敢靠得太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云皎皎了。”
　　她低头咬着唇，声音发颤：“都是我的错，哥哥不要生气。”


第42章 
　　祁琛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他低头去看时。
　　小孩奋力地搅着手指，眼眶红红的，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留下来。
　　祁琛稍愣了下。
　　他问818：“我刚刚语气太凶了吗？”
　　“没有啊。”818挠挠头。
　　不过也可能是它的滤镜太厚, 感觉祁琛说什么都是好的, 即使骂人也温柔得要命。
　　祁琛没再说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转身对几个人说：“这次算扯平了。”
　　然后直接带着江然离开。
　　等人走了这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落水的被撒粉的都是他们, 江浩江然一点事没有。
　　扯平？扯平什么？
　　祁琛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游轮中部的四五六层是普通客房，大部分NPC和扮演游客的玩家都居住在这里。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四层中央的小公园。
　　周围种着些树木花草, 石子小路穿插铺就在中间。
　　建筑形状类似于筒子楼。
　　但与筒子楼不同的是，他们头顶是封闭的天花板。
　　光线照不进来，氛围阴沉潮湿。
　　除此以外倒没有别的异样。
　　当然, 最大的异样是就是公园水池里的白真鲨。
　　毕竟谁家观光游轮上会放一个以攻击力闻名而且会吃人的鲨鱼。
　　祁琛在脑海里问：“我们的房间号是多少？”
　　“444”
　　祁琛：“……”
　　他挣扎着问了一下：“是大家的房间号都这么不吉利吗？”
　　818绞尽脑汁想了想说：“或许还有个404？”
　　祁琛在回房间的路上继续接收世界线信息。
　　江浩在第一个副本快结尾时遇到了云皎皎。
　　那时候他被一个怪物追杀，害怕得躲在柜子里，吓得浑身冒汗, 一声都不敢吭。
　　在怪物逡巡着在房间到处找他的踪迹时，一束明亮的剑光袭来, 直接将扭曲的怪物砍了个对半。
　　紧接着是一道略显不耐烦的声音：“怎么都是这种低级怪物, 真没意思。”
　　见怪物被解决，江浩微微松口气, 身前的木柜却骤然间被砍成了无数碎片。
　　他被吓了一跳, 往后跌坐在一片狼藉中，木屑洒满了头顶。
　　他们看着狼狈的江浩, 有人没忍住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又是个被吓到尿的小鬼。”
　　江浩面色窘迫, 撑在地面的手紧紧攥起，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别这么说他，”一道软软的声音说, “他应该只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人。”
　　江浩一愣，然后懵懵地点头。
　　云皎皎就对他笑了笑：“我叫云皎皎，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们哦。”
　　黄星宇把剑收回剑鞘：“皎皎，走了。”
　　“好。”
　　江浩仍然坐在地上，处在一片狼藉中，看着他们轻松随意的身影离开。
　　眼底写满了羡慕。
　　第二次他又和云皎皎匹配到了同一个副本。
　　但他们当中战斗力最强的黄星宇不在，云皎皎接了任务也不知道怎么做。
　　江浩看他愁苦的样子，鼓起勇气举手道：“我或许可以试试。”
　　班月哄笑道：“试什么？表演怎么在怪物面前花式死亡吗？”
　　被他嘲讽了江浩也不恼，继续说：“其实我有伴生技能。”
　　几个人忽地一愣，看着他的目光有点惊讶。
　　江浩傻傻的，没什么保留地全盘托出：“是隐身技，一天可以使用一次，一次维持时间一分钟。”
　　他看向走廊尽头的钥匙：“我可以隐身帮你们取出来。”
　　“走廊上有很多怪物，你一定要小心，”云皎皎担心地说，“不行的话及时退回来。”
　　那次他把钥匙拿了回来。
　　听着云皎皎夸“哥哥你好厉害”，他笑得灿烂无比，对自己血淋淋的手臂视而不见。
　　之后他一直跟着人，每天帮忙取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每天带一身伤回去。
　　在第二个副本结束后，江浩花掉自己全部的积分购买了合作道具，再次和云皎皎匹配在了一起。
　　一到游轮的登记大厅，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云皎皎。
　　提出想再次组队的请求。
　　班月当即不满道：“组队？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吗？没用的东西我们可不要。”
　　江浩神情有些错愕。
　　他在上个副本不是已经展示了自己的技能和作用了吗？
　　为什么还会说他没用？
　　班月扬了扬下巴：“这次我们有星宇哥在，砍个怪物不在话下，确实用不着你。”
　　恰巧去领房卡的人回来，把一张紫色的房卡递给云皎皎：“原本想给你定最顶层的星空套房，但系统就发放了九个铜币，我们只能住三级客房。怕你离得太远会危险，还是给你定了六层的一级客房。”
　　云皎皎自己的硬币不够支付七天的一级客房，但他有很多好哥哥，一人匀出来一点正好够他用。
　　云皎皎接过来，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
　　那人把剩下几张白色的房卡一一分发下去。
　　江浩准备带着江然去领自己的房卡，却忽然被人叫住：“江浩，你的我也帮你领了。”
　　他面色一松，脸上露出感谢的表情，“谢”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红得要滴血的房卡。
　　江浩动作瞬间僵住。
　　“这是你的，”对方强势地把血红的“444”房卡递给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晚上注意安全啊。”
　　江浩立刻拦着他，无措地说：“等一下，我还能换吗？我妹妹和我住一起，她不能住这么危险的地方。”
　　对方无奈地摊了摊手：“就剩这一间了，我也没办法啊。”
　　江浩忽然想到刚才班月说的话，知道黄星宇很厉害，他急迫地去找人想换一个房间。
　　只要能换，只要自己有的都可以给他。
　　却看到对方手里同样是张红色的卡，但颜色并没有他的这么重，上面写着“404”
　　黄星宇瞥到他手里的房卡，嗤笑一声：“不自量力，这么想在皎皎面前表现吗？”
　　江浩说不出话。
　　祁琛恰好走到444的房门口。
　　跟在身旁的江然从口袋里掏出红色房卡，踮起脚尖“滴”的一声刷开门。
　　江然因为生病的缘故肤色很白，红得要滴血的房卡握在她手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祁琛皱了下眉，把房卡从小孩手里拿过来，抬手插.进取电槽里。
　　江然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去。
　　房间面积不大，设备简陋。
　　光线是和外面如出一辙的昏沉，周遭弥漫着海水的腥咸和不算浓重的血腥味。
　　地面和墙壁上也有些肮脏，有几抹怎么样都擦不掉的，已经发黑的血痕。
　　祁琛刚才在水池边手上染了一层的灰，他刚准备进卫生间洗个手，一打开门，就和水池里一个圆滚滚的人头对上视线。
　　它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在水池里像水一样缓缓飘动，向外流出。
　　靠……
　　祁琛懵了一下。
　　“哥！”江然看到这幕大喊一声，有些害怕地把祁琛往后拉，然后从自己的道具库里拿出一盒小火柴，划开扔了过去。
　　但燃起的火苗落入头发中，只倏地燃烧亮起了一瞬就被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熄灭。
　　江然不甘心，又划开一根火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燃起的火苗瞬间放大了几倍落入头发中。
　　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黑色的发丝朝他们涌过来，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色。
　　而水池中间的人头面皮干涸，空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脸皮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片片阴影。
　　【妈耶这幕吓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人头你别看我！退！退！退！】
　　【紧张死我了，火苗为什么不起作用啊！不能把头发烧掉吗？】
　　【被头发缠上会有什么后果？】
　　【在无限流世界，被这种东西缠上，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祁琛把江然拉到自己身后，打开江浩的道具库，刚准备使用道具。
　　然后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的一片。
　　哦，忘了这家伙把所有的积分都用来买合作道具了。
　　时间无声流逝，发丝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脚尖。
　　祁琛也顾不得什么了，拿出一张手枪卡，精准无比地射中人头的眉心。
　　但子弹轻轻穿了过去，眉心留下的弹孔慢慢愈合。
　　【绝了，热武器都没用】
　　【这个世界你是在针对我家琪琪吗？】
　　【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救琪琪？】
　　【完了，主播不会要栽到这里吧】
　　【跑跑跑！主播可以跳窗跑，从窗户那绕到别的房间去】
　　屏幕前的观众已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铺天盖地的黑色带来的压迫感十足。
　　头发蠕动时发出簌簌的、粘稠的声音。
　　有害怕的已经闭上了眼睛，过了会蓦地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观众心底一凉，神情绝望。
　　又不忍心看主播惨死的模样，伸手准备关掉直播间。
　　但这惨叫声越听越不对。
　　一会是尖锐无比的男高音，一会是低沉得要命的吼声。
　　而且很难听。
　　试探着睁开眼。
　　看到的却是人头在水池里奋力挣扎弹跳惨叫的场景。
　　还有点搞笑。
　　？怎么回事？
　　祁琛手里握着把光剑，光剑周围隐隐泛着腾起的电光。
　　而他半跪在地，剑尖狠狠插.入头发深处，电光一路顺着头发向上。
　　没过多久，头发快速后退、消失，连着脑袋一起冲入了排水道里。
　　如果他们见到的是真实的头发和脑袋，火苗和子弹不可能起不到作用。
　　所以眼见为虚。
　　以它从水池里出现，头发像水流一样流逝。
　　那就说明，这个诡异物本身的性质很可能是水。
　　水导电，祁琛恰好又有带电的光剑。
　　直接就把它给送走了。
　　解决完这个问题，江然松口气，想滑坐在地上时被祁琛一把捞起。
　　“地上脏。”
　　而且那些血迹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江然乖乖点头“嗯”了一声。
　　这小孩刚才对别人一副拽天拽地的模样，对上江浩就听话得不行。
　　祁琛有点想笑，伸手捏了下人的小揪揪。
　　江然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着，有些害怕。
　　祁琛动作一顿。
　　看了剧情的他知道江然害怕触碰的原因，却也没说什么。
　　时间紧迫，他得赶紧去找硬币换房间。
　　444太危险，即使现在能解决掉一个怪物，但不保证之后还会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他自己一个人倒无所谓，但江然的身体明显承受不住。
　　他们登上游轮的时间是五点左右，刚才经历过那一通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去。
　　按照无限流游戏的通性，一般来说是天越黑情况越危险。
　　祁琛不能带着江然一起去做任务，也不能把人扔房间里。
　　……
　　两分钟后，祁琛带着江然穿过走廊，在404门口敲了敲房间门。
　　没传来丝毫的动静。
　　祁琛又敲了敲。
　　过了会房间打开，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抵在他胸前的剑尖。
　　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祁琛没什么反应，江然已经跳了起来去扯那个剑：“大坏蛋！你不准伤害我哥哥！”
　　在她的小手快碰到的前一瞬，黄星宇皱眉把剑撤了回去：“你手不想要了？”
　　“谁让你伤害我哥哥的！”江然心疼地看着祁琛胸前的血迹，又狠狠瞪着黄星宇。
　　黄星宇翻了个白眼。
　　这么晚的时间，两个从444房间出来的手无寸铁的弱鸡，谁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被夺舍了。
　　他自己要是不上点心谁能来救他。
　　祁琛拽了下就要扑到人身上的江然：“没事。”
　　黄星宇不耐烦地问：“找我来干什么？别不是自己逞强发现逞不下去找我求救吧。”
　　祁琛：“是。”
　　黄星宇：“……”
　　“能不能帮我照顾下江然？”祁琛说，“报酬是三个铜币。”
　　黄星宇想也不想道：“拒绝。”
　　一是他还不确定这两个物体是不是人。毕竟游戏里会扮演人的怪物多了去了。
　　二是让他照顾小孩？？哪个天才觉得他像是会照顾小孩的人。
　　“我也不要！”江然倔强道，“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两个小时，”祁琛没管俩幼稚鬼的同时拒绝，“两个小时就可以。”
　　黄星宇皱了皱眉：“天已经快黑了，你两个小时要去哪？”
　　没等祁琛说话，他微微站直身体：“你要找硬币换房间？”
　　祁琛“嗯”了声。
　　在444住一晚上还真比现在在外面呆俩小时危险。
　　“拒绝，”黄星宇说，“万一你回不来了，这小孩我要带一辈子吗？”
　　江然又跳了起来：“不准诅咒我哥哥！”
　　祁琛挑了下眉：“怎么，你怕我们是鬼，会给你带来危险？”
　　黄星宇：“……”
　　两秒后，他狠狠撞开了门：“进！”
　　有种谁不进谁是怂货的架势。
　　祁琛轻轻推了下江然。
　　这小孩抗拒地往后退。
　　祁琛笑了声，半蹲下来认真地对她说：“我两个小时之后一定回来好不好。”
　　“可是我想和哥哥一起，”江然嘀咕着，还指了指黄星宇，“而且我觉得他保护不了我。”
　　接连遭受两轮激将的黄星宇：“？”
　　他一下把江然捞了过去：“我的实力保护不了你？”
　　江然像个小鱼一样闹腾挣扎：“放开我！”
　　祁琛站起身，拍了下江然的脑袋：“听话。”
　　江然瞬间就不动了。
　　黄星宇抬眸，看到了祁琛看他妹妹时温柔至极的眼神。
　　他轻嗤一声关上门：“俩小时后回不来我就把这小孩扔外面。”
　　折腾完这件事。
　　祁琛开始思考要去哪找硬币。
　　一级客房住一天一个人需要一枚铜币，二级需要两枚铜币，三级三枚铜币。
　　即一级铜币，二级银币，三级金币。
　　他们俩人一开始有18枚铜币，支付了住房七天的的14枚。
　　还剩下4枚。
　　如果两人都住到五楼，要额外补十四枚铜币，也就是说他要在两小时内新拿到十枚铜币。
　　按照这个情况，两小时十枚不太现实。
　　现在最好的办法时只找三枚铜币补江然一个人的。
　　又是二级客房，又不像404或者444这么危险。
　　江然一路走来也有了点自保能力，应该没问题。
　　确定好这些后，祁琛看了眼游戏的系统面板。
　　这上面会有发布的任务。
　　但不知道是时间太晚了，还是第一天NPC都没上班，上面就只有一个任务。
　　是刚才云皎皎下来想找的NPC时序的任务。
　　祁琛看都没看就准备关掉。
　　时序是这本书里的主角攻，也是游戏里boss中的boss，日常混迹于各个主角受存在的副本中。
　　但不作为主线boss，只时不时心血来潮给云皎皎提供帮助，然后在副本里和人酱酱酿酿你侬我侬。
　　不过这位boss喜怒无常，除了对云皎皎以外的人和鬼都不行。
　　是一不小心就掉头的那种不行。
　　祁琛没打算自不量力地去找人。
　　却忽然发现面板“叮”的一声。
　　【恭喜您进入任务范围，任务已接收。】
　　【任务内容：帮助时序完成房间的打扫。】
　　祁琛：“……”
　　我扫你大爷。


第43章 
　　任务地点是407.
　　怪不得祁琛刚离开404就进入了任务范围。
　　他看了眼发布任务的面板。
　　与以往不同的是, 为了保证他无限流的良好体验，系统只传给他小说里一些人物关系和大致发生的事，并没有透露游戏主线剧情和线索。
　　所以祁琛并不确定接收任务但不完成会有什么后果。
　　犹豫片刻后, 他还是朝着407走了过去。
　　到地方后伸手敲了敲门。
　　没听到回答, 门却“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
　　血迹铺满整个地面, 各种内脏碎屑散乱地浸泡在红色的血中，随着门开的动作, 黑白的眼珠被咕噜咕噜推到了墙边。
　　整个就是一大锅乱炖。
　　而在这片狼藉之中，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身穿高定西装，神态随意，正悠闲地喝着茶。
　　他的脚下一尘不染, 好像独自属于另一个世界。
　　“发布了这么久的任务，”时序放下茶杯看他，“终于有个活人来接了。”
　　祁琛看着地面上的场景, 转身就要离开。
　　这任务接不了一点。
　　时序说：“报酬是一枚金币。”
　　祁琛脚步停住，崩着张脸又往里看了看。
　　或许也能接。
　　他打开自己的卡牌商城。
　　虽然江浩手里没一点道具, 但他自己的卡牌完全能替掉道具的存在, 甚至功能还更加强大。
　　祁琛在功能区找了找，然后使用定轨卡抽了张D级的清洁卡。
　　清洁卡也有C级的, 可以一键清洁, 但祁琛觉得不必要。
　　使用清洁卡后，有一排小矮人一个个从卡面里蹦出来。
　　小矮人只有手掌心大小, 穿着清洁服饰, 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清洁工具。
　　它们一边爬上爬下地打扫一边吐槽：“好脏好脏！”
　　“这又是哪个不听话的大人把房间弄脏了！”
　　“这个眼珠在看我……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它哭着用吸尘器把眼珠“嗖”一下吸了进去，然后大哭着继续去别的地方打扫。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它们的哭声吐槽声。
　　祁琛：“……”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一个小人拿着拖把走到时序跟前，忽然被空气墙拦住了去路。
　　它努力地把拖把往前怼了又怼, 丝毫撞不开一点。
　　小人抬头，愤愤地盯着时序。
　　时序觉得好玩，慢慢咧开嘴，一道黑烟鬼脸猛地朝小人扑过去。
　　小人哭着被吓跑了。
　　祁琛：“……”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时序吓完小人，看到祁琛的动作，挑眉道：“站在门外干什么？不进来吗？”
　　祁琛沉默地看了眼地面上铺满了的人体内脏。
　　一是地面太脏他进不了一点。
　　二是……尸体被肢解成这样，这位boss得多丧心病狂啊。
　　靠近他果然很危险。
　　“这是什么表情？”时序不满道，“人又不是我杀的。”
　　祁琛不解。
　　“他看我一眼直接自爆了。”
　　时序嘀咕着说：“我又不是失心疯见人就砍，我很温和的。”
　　祁琛：“……”
　　他接不上话。
　　【你看人一眼把他吓到自爆，这叫……温和？】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时序动了动手，一道黑色的浮空面自祁琛脚下延展到圆桌前。
　　他跷起腿：“过来。”
　　祁琛抬眸看他一眼。
　　头顶的灯光昏暗，但这人却显得过分的白，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苍白。
　　头发乌黑，不笑时眉眼透着些冷峻，鼻梁高挺，嘴唇也很薄，下颚线锋利流畅。
　　果然每本小说里主角攻的颜值都很绝。
　　鉴于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祁琛看着他竟生不出害怕的心思。
　　觉察到祁琛的目光，这人唇角缓缓勾起，语气欠揍又自恋：“我长得好看吗？”
　　“……”
　　祁琛收回视线，抬脚踏上阶梯，几步走到人面前，在时序对面坐下。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祁琛趁着有时间继续接收世界线。
　　江浩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平平无奇的长相，没有坚强的意志也没有过人的胸怀。
　　在经历那些事后，江浩已经自暴自弃了。
　　就连坚持对江然的治疗，也是因为习惯。
　　他的人生没有丝毫乐趣，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他不知道如果不继续给妹妹治病的话，以后还能干什么。
　　直到后来，云皎皎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开始频繁地跟着人去做任务。
　　江然不知道云皎皎给了江浩什么好处，只知道江浩每次和人一起出去，再回来时就会带着触目惊心的伤。
　　轻则断几根肋骨，手臂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重则……
　　她讨厌云皎皎。
　　但这个讨厌招致了江浩的怒气。
　　每次谈论到这件事时，江浩就会用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她：“你不准这么说他。”
　　江然不听，还要劝。
　　她忍受不了自己的哥哥随时会死在外面这种事。
　　那是第一次，江浩打了她。
　　江然的大脑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已经忘了被打时的情景。
　　身体却时不时还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自那之后，江然依旧喜欢他心疼他，却不敢再靠近他。
　　江浩却全然不顾江然的异样，每天都沉浸在和云皎皎一起做任务的快乐中。
　　转折发生在第三个世界，他们有了黄星宇这个大佬坐镇，不愿意再找他这个只会隐身没一点真本事的弱鸡。
　　但江浩还是会去找他们，端茶倒水，希望自己能发挥一点作用，希望能得到云皎皎一句夸赞。
　　等到后期，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游轮的上部。
　　第八层有个攀岩项目。
　　为了拿硬币几人都选择了参加。
　　按照云皎皎的体质和能力，他肯定爬不上去。
　　但他看到别人都能参加，自己也想玩，吵着闹着报了名。
　　没人撑得住他撒娇的模样。
　　班月哄着他说：“想玩就玩。”
　　黄星宇看他一眼：“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及时喊我。”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攀岩活动。
　　他那几位哥哥怕云皎皎自尊心受挫，特地爬慢了些等他。
　　但在无限流里的游戏哪有安全的。
　　很快，鱼人怪物从甲板上出现，脑袋是鱼头，身下其他部分却和人一样。
　　怪物手脚极其利索地向上攀爬，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脚后跟。
　　几个人瞬间被吓尿，无暇再顾及云皎皎，手脚并用地飞快爬上去。
　　班月刚到顶端，听到下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哭喊声。
　　他立刻伸头往下看一眼，瞳孔骤缩。
　　云皎皎被身后的鱼人吓得要命，脚一滑，身形往后掉了下去。
　　这时候黄星宇恰好被一个怪物耽搁了时间。
　　班月没有一秒的犹豫。
　　他使用了换位道具。
　　但和云皎皎换位置不是他，而是江浩。
　　江浩还差最后一步到达顶端，身体却骤然脱离了控制。
　　等他回过神时，身体在海风中快速地下坠。
　　江浩睁大双眼，看着头顶班月的笑，还有云皎皎劫后逃生庆幸的表情。
　　脑袋像是忽然被什么撞开了似的清醒过来。
　　他张了张唇，下一秒，鱼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拦腰咬断。
　　黄星宇赶过来时，只来得及留下他上半身尸体。
　　班月主动提出要给他安葬。
　　黄星宇问：“在海上你怎么安葬？”
　　“你就别管了，”班月说，“我有我哥教给我的独家秘术，一定会妥善处理他的尸体。”
　　想到这人刚才的举动，黄星宇有些不太相信地皱了皱眉。
　　“你要是不放心就让皎皎陪我一起，”班月说，“总不能连皎皎也不信吧。”
　　黄星宇看了眼云皎皎，同意了。
　　班月带着云皎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人的伴生天赋在哪吗？”
　　云皎皎歪歪头不解地问：“伴生天赋是实体？”
　　“其实我也不太懂，”班月指了指江浩的尸体，“但我哥说天赋就在人的脊椎处，拔了脊椎天赋也会消失。”
　　云皎皎震惊地瞪大眼睛。
　　班月放轻声音：“而且我哥有一个方法，可以把人的天赋存到一个小球里，拿着那个小球就能使用对方的天赋技能。”
　　“他的隐身技能很好用，关键时候能保命。”
　　云皎皎：“可是……”
　　“而且他这么喜欢你，要是知道死了还能继续保护你，肯定会很开心。”
　　云皎皎心底微动。
　　班月继续劝：“就像今天，我及时看到使用了道具，要是下次没来得及怎么办，你还是要多点保命手段。”
　　云皎皎感动地看着他：“哥哥你真好。”
　　班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这算什么。我把我哥喊来，让他帮我们做。”
　　他说着使用了传唤道具。
　　很快，一道蓝色的虚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班璟看了眼地面，瞬间明白了情况：“我能在这的时间不多，你们俩先出去，好了叫你们。”
　　江浩半具尸体的脊椎被抽出，烧制成舍利。
　　被云皎皎佩戴着，在无限流世界里躲过一次又一次危机。
　　江浩直到死也没能明白自己对云皎皎那痴迷到舍弃自我、舍弃尊严的疯狂爱恋从何而来。
　　而这个世界也没人发现云皎皎绑定的万人迷系统。
　　无限流对别人来说是生死一线的世界，对云皎皎来说只是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完成的攻略游戏。
　　祁琛看完剧情，一时没说话。
　　感觉刚才看满地的内脏时都没这么恶心。
　　“你怎么了？”身旁的人忽然出声，“这表情是看见什么好玩的了。”
　　祁琛：“……”
　　一想到剧情里时序给云皎皎提供了数不胜数的帮助，祁琛就恨屋及屋，不想搭理他。
　　时序阴恻恻地说：“不回我的话是会死的。”
　　祁琛皱了下眉说：“没什么，这里血腥味太重，有点反胃。”
　　时序本想说关我什么事，但一看到他微蹙起的眉，心脏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两秒后，房间的窗户“砰”一声打开，海风呼啦啦不要命地灌过来。
　　祁琛：“……”
　　这位boss指定是哪有点毛病。
　　恰好小人们把房间打扫干净，整个空间一尘不染，洁净如新。
　　它们排成一队，被抽干了灵魂般往他卡里走。
　　最后一个小人抱着个小拖把，一边走一边大哭：“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
　　忽然间，一道香甜扑鼻而来。
　　它睁开哭到红肿的眼睛，看到面前一个大大的彩色包装的糖果。
　　小人伸手接过，抱着有他大半个身子的糖果，立刻不哭了。
　　祁琛刚收回手，就看到其他几个小人眨巴着眼看他。
　　“……”
　　本着不能让“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样错误的理论流传下去。
　　祁琛翻遍自己的口袋，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糖果。
　　【感觉琪琪在哄小孩】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穿过去抢走它们手里的糖！然后像大人一样坏笑，告诉它们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啦！】
　　这些糖都是江浩随身携带着给江然吃的，祁琛给得有点愧疚。
　　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在游轮上再买一些。
　　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小人哄开心放回卡牌，忽然听到身旁人说：“我也要。”
　　“要什么？”祁琛都没反应过来。
　　时序伸手，大言不惭道：“糖。”
　　祁琛：“……”
　　他在脑海里问818：“我能打得过他吗？”
　　818分析了一通，又仔细算了算：“好像不太行，他一下能把整个船劈得渣都不剩，这个副本里所有的玩家和怪物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祁琛只好又在口袋里翻了翻，心疼地拿出最后一颗递给他。
　　时序看了眼手里的糖，心情莫名变好了很多。
　　他伸手，递给人两枚金币。
　　祁琛微愣了下。
　　不是说报酬是一枚金币？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剩下一枚是用来交换他的糖。
　　祁琛顿时觉得很值。
　　超值。
　　时序拿着糖起身要离开。
　　祁琛：“这不是你的房间？”
　　“当然不是。”时序嫌弃地看了眼周围，“我能住这么破的地方吗？”
　　“……”祁琛问，“那你还打扫它？”
　　“虽然它是自爆的，但多少也有点我的因素。”
　　时序十分五好青年地说：“维持干净的卫生是我基本的礼貌。”
　　【……我能说什么，这鬼还怪讲究的。】
　　【他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得让我沉默一会】
　　时序转身走了：“明天见。”
　　祁琛：再也不见，谢谢谢谢。
　　等人离开后，祁琛看了眼手里的两枚金币。
　　他起身去楼下大厅给江然换房间。
　　天色黑沉，周遭安静得有些过分。
　　走廊昏暗的灯光像是坏了似的一闪一闪，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晃动的光影。
　　公园中央种着的花草树木，在一片昏沉的光下静谧地立着。
　　风徐徐吹来，却晃不动一片叶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祁琛移开视线，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818问：“这时候电梯不是很危险吗？”
　　“楼梯不危险吗？”
　　818一想，也是。
　　“那还是选个早死早超生的吧。”
　　祁琛被呛了一下。
　　电梯很快到达。
　　欢快的广告声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逐渐清晰。
　　电子屏幕里一排女孩儿穿着漂亮粉嫩的裙子，笑容阳光可爱，用稚嫩的声音喊着朗朗上口的广告词。
　　“你的美妙假期，就在克拉克！”
　　祁琛走进去。
　　所幸在电梯下降这很短的时间里没发生任何不对劲的事情。
　　“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
　　刹那间，他感受到几道直白的视线。
　　电梯员和远处两个前台得体地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白突出，眼底闪着诡异的光。
　　银黑色的鱼鳞长了满脸，耳边的鱼鳃一张一合。
　　不像是听到电梯的声音才抬头看过来的。
　　更像是一直在看着电梯，一直在等他。
　　祁琛瞬间脊背发麻。


第44章 
　　【歪日电梯门一打开看到这一幕简直吓死了】
　　【心脏骤停啊啊啊啊】
　　【幸亏没靠得太近, 如果贴脸杀我会直接死】
　　祁琛喉结微动了下。
　　他在这几个不明生物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走出电梯。
　　大厅灯光昏暗，空气浓重潮湿, 周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窒息感。
　　祁琛走到服务台, 把自己的房卡递过去, 声音平静：“你好，我想换一个房间。”
　　前台没有动作, 目光还是直直地盯着他，嘴角的笑容十分标准, 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祁琛以为她们不会帮自己办理时，前台忽然动了。
　　她伸出手，衬衫下的皮肤上长着银色的鳞片, 冰凉黏腻的手指从祁琛手背上缓缓滑过。
　　祁琛手指微颤，强忍着恶心没把手甩开。
　　前台原本甜美的声音此时却有些沙哑：“请问您想换哪一间？”
　　在说这句话时，她们的眼球越发突出, 黑色的瞳仁变小，大片的眼白显露出来。
　　祁琛捏了下手心：“三楼还有哪些房间？”
　　前台盯着他, 声音缓慢地开口：“有312-340单人间, 343-360双人间。”
　　祁琛想了下大概的位置，说：“把江然换到318.”
　　“需要七枚铜币。”
　　祁琛交完硬币, 对方终于移开了视线, 低头操作起来。
　　片刻后，前台把属于二级客房的蓝色房卡递给他：“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祁琛忽然想到407的房间已经空了, 刚才也被他打扫得很干净, 不知道能不能住进去。
　　他试着说了句：“我想换到407房间。”
　　前台在电脑上查了下：“可以。”
　　然后递给他一张新的白色房卡。
　　祁琛收好房卡，转身离开。
　　回到四层时，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幸亏这只是第一天, 怪物们的攻击性还不高，只要不触犯禁忌问题都不大。
　　祁琛走到404门口，手刚抬起，门就从里打开了。
　　黄星宇看着他，轻“哼”一声：“速度还挺快。”
　　祁琛越过他看向房间里面。
　　一道小小的身影飞过来：“哥哥！”
　　对方高高兴兴的，却在距离祁琛一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
　　想靠近却又不敢。
　　祁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递给黄星宇一枚金币：“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黄星宇怔了片刻，似乎没料到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两枚金币。
　　“你确定给她换好了房间？”
　　祁琛点头。
　　黄星宇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接过来。
　　祁琛带着江然离开，送她走到电梯前，把蓝色的房卡递给她，轻声问：“知道要怎么做吗？”
　　江然：“哥哥和我一起去吗？”
　　“我还住在这楼。”
　　江然抿了下唇：“那我也不想去。”
　　“听话。”祁琛说。
　　江然慢慢抬起眼睛：“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可以，相信哥哥。”
　　江然笑着“嗯”了声。
　　祁琛拍拍她的肩膀，看着江然走进电梯。
　　小说里江然的下场并不好。
　　在江浩死后，江然猜到了她哥哥的死因。
　　然后一个人去找云皎皎对峙。
　　但她在小说里面只是一个愚蠢的、不明事理的反派路人。
　　作者写她红肿的眼睛，写她愤恨到极致的目光，写她乱糟糟的头发和疯子一样的状态。
　　直接把云皎皎吓哭了。
　　他那几个哥哥立刻把江然轰出去，然后耐心地哄云皎皎。
　　江然不甘心，后来她找准机会，在她死死地抱着云皎皎要他和自己同归于尽，等着被身后的怪物杀死时，有人砍断了她的手臂。
　　江然被身后的怪物毫不留情地吃掉。
　　但她并没有完全消逝，灵魂由于过于强烈的怨念而被副本收纳。
　　她和副本签订了契约，不入轮回，不留神智，不具人格。
　　永生永世作为异鬼存在于这里。
　　但更不幸的是，等她终于有能力□□，却忽然感知到了江浩的气息。
　　有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圆球静静地停在地上。
　　如果江然还有足够的神智，可能会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
　　但它已经不再是人了，被副本改造过的身躯半趴着，皮肤上覆盖着黑色的壳，身体延伸出八条长腿，头发蜷曲漂浮。
　　它凭着本能行事，只知道那里有它喜欢的、熟悉的气息。
　　等它走到舍利子附近，一道黄金罩骤然从天而降，将它牢牢困在里面。
　　灼热的气息从脚下、从四周蔓延过来，炙烤着灵魂。
　　接着黄金罩打开，一道明亮的剑光袭来。
　　江然魂飞魄散。
　　等电梯门合上后，祁琛先回到了444把行李收拾好搬走。
　　只是刚推开门，就看到地面和墙面的血迹已经延展出了人的形状。
　　身体像是竖着从头顶切开了一半。
　　它们现在爬不起来，只“咯咯”地笑着，发令人毛骨悚然的气音。
　　大概是看完刚才那几个半鱼人，祁琛心底的接受程度大了不少。
　　他神色淡定地跨过怪物去收拾行李。
　　【好稳定的精神状态】
　　【如果是我已经在尖叫了】
　　【地上的鬼真的好吓人啊啊啊啊但是又忍不住去看】
　　【这大概就是人菜瘾大吧】
　　祁琛收拾完东西，这些怪物的形状越来越凝实，身体也出现得越来越多。
　　它们无一例外全都盯着房间里的唯一一个活人。
　　祁琛看了这么多无限流，知道游戏里危险，但并不是无厘头的危险。
　　而是有一定的触发机制和隐形规则。
　　例如别的房间都很安全，只有444和404会出现明显的异样。
　　这些怪物不能毫无限制地出现，也会有对应的弱点。
　　就像现在，它们的身形没有完全凝实出来，也就没办法脱离地面，只能被限制在原地愤愤地、急迫地看着他。
　　祁琛快速收拾好东西，在离开前轻轻瞥了眼这些小鬼一眼。
　　怪物：“……”
　　回到407，这里是和第一次来到这时截然不同的整洁干净。
　　小豆丁们打扫得很认真，地缝墙板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清理过。
　　桌边还留着温热的茶壶和甜点。
　　祁琛洗漱好后坐在床边，看到床头柜上有个用塑料玻璃包裹着的纸张。
　　上面罗列着几条规则。
　　1、请勿在夜晚11点之后出门。
　　2、请勿随意住在别人的房间。
　　3、请勿破坏房间设施。
　　4、请注意你的床下。
　　5、遇到情况请及时联系游轮服务员，电话：XXXXX
　　【妈耶看到第四条我头皮一凉】
　　【好奇床底下有什么，主播能去看看吗？】
　　【……上面的你居心何在？你这是把琪琪往火坑里推啊】
　　【翻身下床，看到一个发亮的眼睛，全剧终】
　　【啊啊啊啊啊脑补出这个画面快被吓死了，别说了别说了】
　　祁琛的关注点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第五条，这个规则表明遇到危险可以喊服务员来帮忙解决，也就是说，服务员和他们是同一阵营。
　　但刚才面对前台时，她们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显然又不像能合作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服务员也有不同的类别，还是说他们处在规则的限制下必须帮自己，亦或都有。
　　现在线索不够，祁琛也没去乱想，他放下纸张开始睡觉。
　　毕竟今天这几个小时只是登船的开胃菜，真正的考验还在明天。
　　他要攒好精神。
　　半夜间祁琛恍惚感受到了床板的晃动，有人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床底，传来“咯咯咯”的稚嫩笑声。
　　他意识清醒了一会，想到规则里的第五条，又放下心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被轻轻的敲门声吵醒。
　　祁琛揉着眼睛过去开门，他本来以为是江然，但在看到面前的人时，眼底的温度又降了下去。
　　云皎皎也愣住了，他微微瞪圆眼睛，震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昨晚明明在任务榜上看到时序的任务刷新在了407，还是打扫房间的任务。
　　但由于眼睛被江然撒了辣椒粉很疼，等缓过来的时候发现任务已经被人完成了。
　　这点很奇怪。
　　时序的性格他们都知道，队伍里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
　　也就只有云皎皎自己能和人愉快地相处，时序也只会对他一个人网开一面。
　　所以云皎皎一大早就起来看看情况，却没想到在房间里看到了江浩。
　　这个第一次见到时序吓得腿脚发软、连路都走不动的江浩。
　　云皎皎的脸色有些难看。
　　祁琛看着面板上虐渣值往上升了五点，而人设值同时掉了七八点。
　　他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云皎皎的话：“我把房间调换到了这里。”
　　想起昨晚他手上的444房卡，云皎皎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概是因为那个房间太过危险，江浩这才被逼无奈，铤而走险选择完成时序的任务。
　　人设值回升了些。
　　可云皎皎还是有点不爽。
　　时序对他的好应该是独一份的，怎么能让别人完成这个任务呢。
　　云皎皎嘟着唇，一想到是因为江然他才耽误了做任务的时间，顿时更气了。
　　他“哼”一声，说出觉得最能让江浩伤心的话语：“再也不想和你组队了！”
　　然后生气地离开。
　　自己不和他组队，江浩肯定会难过得要死吧。
　　但没办法，谁让他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妹妹，这次给他一个大的教训。
　　等人离开后。
　　【哼！再也不想和你组队了！（甩手绢）】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吧】
　　【一大早就把云皎皎气死了，心情舒畅】
　　祁琛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关上门准备洗漱后去找江然。
　　却忽然听到游轮广播里传来的声音：
　　“游轮二层已开放。”
　　“自助餐厅、免税店、皇家剧院、皇家摄影馆场所已开放。”
　　“请各位乘客于九点前到达二楼皇家剧院，参与船长准备的欢迎仪式。”


第45章 
　　广播的声音来回重复了三遍才停止。
　　祁琛打开手机, 看到时间是七点左右。
　　完全来得及。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哥哥！”
　　江然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出现在门口。
　　“还没洗漱？”祁琛问。
　　“嗯，”江然点头, “我一醒就来找哥哥了。”
　　祁琛摸摸她的脑袋：“乖。”
　　江然一边进门一边小声紧张地问：“我刚刚看到了云皎皎。”
　　“嗯, ”祁琛说, “不用管。”
　　江然低头攥紧了手心。
　　果然，哥哥还是不让她问云皎皎的事。
　　两人洗漱好后, 祁琛看着面前分外扎眼的衣服犯起了愁。
　　江浩家庭贫困，为了省钱, 平常只有两件衣服换着穿。
　　自从喜欢上云皎皎之后，他心里也有些要表现的心思，买的衣服逐渐变多起来。
　　但眼光……着实是有点一言难尽。
　　衣服大红大黄大紫, 穿出去就是一个人形发光体。
　　风格大概是非主流和外星版乡村爱情的结合。
　　也怪不得昨天班月会说他是乡巴佬。
　　祁琛很难把这团颜色大红大紫交叉还坠满金色流苏的外套穿自己身上。
　　但他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件合适的。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随便捞一件衣服穿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上个世界抽到了不少衣服类卡牌。
　　本想留到天灾废土之类资源匮乏的世界使用，但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打开卡牌库, 里面有不少衣服，可以选择男款或者女款, 并且能根据人的身形尺寸调整大小。
　　祁琛给自己选了简单的黑色外套和黑色长裤, 然后又给江然套了个可爱的连衣裙。
　　看着审美终于正常的服饰，祁琛连带着心情都好了点。
　　穿上新衣服的江然也很高兴, 一蹦一跳地往二楼走。
　　云皎皎因为早上那件事, 气还没消。
　　他坐在自助餐厅的餐椅上，嘟着嘴双手抱胸。
　　班月看他不开心, 哄道：“没必要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云皎皎委屈地不说话, 他不只是生江浩的气，还有时序。
　　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能和时序说话相处，时序也只会对他一个人好。
　　但现在这份让人羡慕的独特被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废物给破坏了。
　　“就是啊, ”林昊洋说，“一会等他过来的时候，我们帮你狠狠教训他一顿。”
　　潘雨扭头往周围看了看：“奇怪，他人怎么还没到？”
　　往常这个时间点，江浩早该过来找云皎皎嘘寒问暖当个称职的舔狗了。
　　总不能昨天真被他们打怕了吧。
　　他目光一顿，指着一处，语气有些微妙地问：“唉那个是不是他？”
　　班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瞥一眼就移开视线：“怎么可能？去找这些人里穿得最丑最扎眼的。”
　　黄星宇一直没参与到他们的聊天中，他自顾自地吃着饭，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看了过去。
　　其实昨晚他就感觉到，虽然那身衣服很夸张，但人独特的气质仍旧把形象稳稳撑了起来。
　　而今天这一身的黑色，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疏离。
　　“是他。”黄星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剩下几个人一愣。
　　班月皱着眉再次看过去，发现那张脸确实是江浩的。
　　随即就怔住了。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虽然这张脸依旧不出色，但没了那身惹眼的衣服，看着顺眼了不少。
　　祁琛完全没在意另外几个人的目光，他看着面前一排的自助餐，正思考着要吃什么。
　　江然一进来就到处看，然后警惕地瞥到了云皎皎的人影。
　　她咬着唇攥了攥手，认命地像以前每次吃饭一样，多拿了几份餐盘。
　　江浩为了能融进小团体，平常吃饭时都会给那几个人拿些甜点粥品之类的讨好他们。
　　但她正艰难地抱上几个餐盘时，祁琛垂眼看她，问了句：“你拿这么多干什么？”
　　江然一愣，扭头看向云皎皎一行人：“我……”
　　“不用管。”祁琛把她手里其他托盘拿走，只剩下一个，“拿你自己喜欢的就行。”
　　江然呆在原地，眼底忽然红了些：“真、真的吗？”
　　祁琛没有说话，他从身旁的甜品区拿了个红丝绒小蛋糕放在她的托盘上：“走吧。”
　　江然眼眶红红的，嘴角却扬了个浅浅的笑。
　　吃完一顿舒心的早餐，正好到了时间去歌剧院。
　　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祁琛在靠后的走廊边找到两个空位置坐下。
　　他们身旁是一对头发花白的NPC夫妻。
　　妻子正嘟囔着道：“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了是吧，吃这么多撑死你！”
　　丈夫憨憨地笑着。
　　妻子递给他一杯水：“回去我要和妞妞说，让她嘲你。”
　　“诶这可不兴说，太丢人了啦。”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祁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衣着、神态……
　　等快到九点时，游戏面板忽然刷出新的信息。
　　【副本：克拉克豪华豪华游轮
　　参与人数：30
　　现存活人数：29
　　任务：在游轮上存活七天】
　　【主线探索度：0%
　　异化度：0%】
　　舞台上方蓦地发出“砰”一声巨响。
　　金灿灿的烟花炸开，一道身影跳跃着出现在舞台中央。
　　热情洋溢的声音响彻在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早上好！”
　　说话的是一个造型有些夸张的小丑。
　　眉毛血红，眼睛上的绿色眼影又厚又长，从眼底往下滑着几滴到下颚线。
　　嘴角的红色颜料直接连到了耳朵，头发是爆炸的彩色，身上的衣服颜色浓重饱和到极致。
　　嗯……
　　祁琛想了想，是江浩衣服的进化版。
　　“我是克拉克的船长，拜尔伦·卡密！”小丑表情夸张，身体乱扭，“欢迎大家来到克拉克！”
　　台下立刻响起了鼓掌声。
　　“掌声不够热烈呢，”小丑船长挠了挠头，“不鼓掌的乘客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他苦恼地说：“那我先送他们一个礼物吧！”
　　话音刚落，祁琛面前骤然出现了小丑的脸，极其浓重的色彩冲撞着视网膜，小丑嘴角咧开夸张的笑，鼻尖几乎要和他触碰到一起。
　　他呼吸一窒，下意识往后靠了些。
　　随之而来的是几道凄厉的尖叫声。
　　几个人被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坐在走廊的连滚带爬地摔在了地上。
　　“嘻嘻。”小丑船长笑了声。
　　随后，被吓到离开座位的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软。
　　从手脚开始，黄色的皮肤变得透明、虚幻，手指一根根化成一滩水，“啪”一声坠在了地上。
　　“啊——！”
　　“不鼓掌也不喜欢我的礼物，”小丑船长苦恼地说，“这真是个让人很苦恼的事情呢。”
　　【《苦恼的小丑船长》】
　　【爱麦思能先把面前这玩意挪走吗？他的眼珠嘴巴都在动，我看着要吐了啊啊啊呕——】
　　很快，那些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化成了一摊浓稠的水。
　　从红色的座椅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再汇聚到走廊上，缓缓地粘稠地滑动。
　　祁琛大致看了眼，死亡的只有三个人。
　　无一例外全是玩家。
　　惩罚结束后，极其逼真的小丑面具变成一个道具，落到他们手中。
　　游戏面板上出现了道具的解释：
　　【戴上小丑面具后，可提升200%的身体平衡能力，100%的敏捷度，维持10分钟。
　　强化时间结束后会造成半小时的神志不清，并加快异化程度。】
　　小丑船长在舞台上单脚转了个圈：“下面继续介绍游轮的情况。”
　　他一边跳舞一边说，语调时上时下：“克拉克游轮从莱布兰到伊迪斯，旅程为期七天。”
　　“前五天的每个早上，我们都会向上开放一层新的区域，”他晃了晃食指，“但开放的区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需要大家踊跃参加活动获得硬币才行哦！”
　　小丑歪下身体，嘴巴和红色的颜料重合，直接咧到了耳后根：“希望大家在这七天里玩得愉快！”
　　一场“欢迎会”结束，观众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那些粘稠的尸体还在，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大家不约而同地避开走过。
　　祁琛边走边思考着刚才的内容。
　　这次的任务很明显是要活下去，同时尽量保持较低的异化度和较高的主线探索度。
　　主线探索度应该和这个游轮上最大的秘密有关。
　　除此以外还需要搜罗一定的硬币。
　　硬币是这个游轮上的通行证，但祁琛昨晚给了黄星宇最后一个金币后，就成了身价为零的穷光蛋。
　　想好这些，祁琛对江然说：“我先送你回去？”
　　江然的身体太差了，一个小孩没什么力气，积分道具也拿不出手，跟着出去简直就是送死的存在。
　　她显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为了不给江浩拖后腿，就一个人呆在房间一整天，尽量不惹事。
　　身旁那对夫妻忽然道：“哦呦好可爱的小女孩。”
　　祁琛抬眼看过去。
　　头发花白的男人目光慈爱地说：“我有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儿，都很可爱。”
　　江然低着头不好意思了：“谢谢。”
　　祁琛不动声色地插上话：“没带着女儿一起来吗？”
　　“她已经来过几次了。”他笑呵呵地说，“这不是趁她上学，我和她妈过来度蜜月。”
　　说完这些话，祁琛忽然看到自己的主线探索度动了动。
　　从0涨到了10%。
　　祁琛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涨的，就发现这个消息以公告的形式传到了每一个人的游戏面板上。
　　身边的玩家震惊地说：“10%？这么猛？我们都还没开始呢。”
　　“江浩？江浩是谁？能找他组个队吗？”
　　“组什么队？江浩你都不认识吗？他是云皎皎的舔狗啊，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起。”
　　祁琛：“……”
　　“小点声！你怎么知道的？”
　　“论坛里都涛过多少次了，他上个副本才出现的，但由于穿着过于奇怪，已经成为了论坛里新晋的著名舔狗。”
　　祁琛：“……”
　　这人压低声音：“我昨天还看到他去找人，结果被回了张红色444房卡。”
　　“哎，好好一个人当什么舔狗呐。”
　　祁琛：“……”
　　他转头就想走，却没想到江然直接跳了出来，愤愤地说：“不准这么说我哥哥！”
　　“他才不是……才不是……”江然瞪大眼睛，才不是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实在昧不了良心说出江浩不是舔狗这句话吧。
　　这俩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下。
　　看看面前的小豆丁，又看了看她身边穿着身黑色衣服一言不发的人。
　　他们缓缓对视了一眼。
　　然后蹦出来说：“你好江先生，介意组个队吗？”


第46章 
　　祁琛垂着眼, 一时没说话。
　　这俩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说完人舔狗，转头就要组队的行为有点奇葩。
　　瘦高个戴眼镜的人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框：“不好意思哈，信息有误、有误。都是论坛上那些人瞎扯。”
　　另一个身材高大, 穿着身运动衣的人立刻道：“对对, 谣言止于智者。”
　　倒也不能说是谣言。
　　舔狗是事实, 服装奇葩也是事实，只不过现在的江浩换了个芯子。
　　祁琛淡淡问：“为什么要和我组队？”
　　按理来说, 他们看了论坛上那些言论，昨晚又目睹了江浩讨好人的全过程, 不至于看他一眼就立刻转变主意。
　　瘦高个男生挠了挠自己的卷发，快速往周围看了眼，然后压低声音说：“这和我的天赋有关。”
　　祁琛看向另一个男生, 对方立刻道：“我也是天赋者。”
　　拥有伴生天赋的人万里挑一，每一个都是各大公会争抢的存在。
　　也就只有江浩这种得天独厚的傻子，会不计回报地跟着云皎皎了。
　　祁琛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到一下能撞到俩愿意跟自己合作的天赋者。
　　这种看似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往往都会在后面跟着个陨石。
　　祁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轻轻拍了拍江然的脑袋，让她先回房间去。
　　江然眼里都是希冀, 她认真地说：“想让哥哥和他们一起组队。”
　　祁琛笑了笑：“我会考虑的。”
　　几人在大厅找了处空着的沙发坐下。
　　卷毛讨好地递给祁琛一杯热水, 自我介绍说：“我叫边慕乐，他叫蒋硕, 你要是刷论坛的话就知道我们俩的名字, 绝对不是骗子。”
　　大概知道他的疑虑，边慕乐重重叹口气, 挠着头愁苦地说：“其实来找你也是没办法, 我们得罪了骑士公会，之前的队友也已经被那个公会的人给……”
　　“现在没有哪个公会敢收我们，我俩的天赋又都是偏辅助型, 单靠我们自己很难通关。”
　　“骑士公会？”祁琛问。
　　“是啊，游戏里的第一大公会，”边慕乐说，“不过你放心，这次副本里没有那个公会的人。”
　　祁琛知道这个公会。
　　小说里云皎皎所在的皎月公会最后把排行榜第一的骑士公会踩在脚下，成为游戏里第一大公会。
　　不过这都是小说后期的事了。
　　蒋硕说：“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硬币都抵押给你，我们不要求别的，最后只要能通关就行。”
　　祁琛略微思考了下，在这种世界里和人组队确实比自己一个人稍微方便些。
　　但这俩人嘴里说的话还有待证实。
　　或许今天可以试一天，如果发现不对就及时止损。
　　祁琛问：“你们的天赋是什么？
　　“我的天赋是能看到人和怪物的一些数值，例如可靠度、危险度之类的，”边慕乐十分谦虚道，“功能有点鸡肋哈。”
　　他说完拍了拍身边人的胸膛：“这我哥们，他的天赋是给别人的天赋减少100%的冷却时间，超好用一技能。”
　　“能看到人和怪物的数值？”祁琛问。
　　“是啊，”边慕乐说，“你的可靠度93，智力值97，武力值48，危险度21.”
　　【智力值97，真不愧是我们琪琪（骄傲挺胸）】
　　【智性恋一脸满足】
　　【慕强批也一脸满足】
　　武力值虽然只有48，但超过60的已经是副本里的怪物级别了。
　　而且危险度不高，就说明这人虽然厉害，但并没有主动伤害别人的意思。
　　要不是看到这么牛逼的数值，边慕乐也不会一瞬间就转变了心思。
　　这样的大腿不抱，更待何时！
　　忽然想到什么，边慕乐轻咳了声，小声道：“云皎皎的可靠度为3，智力值为22，武力值为4，危险度为57。”
　　蒋硕补了句：“可靠度3，满分一百呢。”
　　祁琛：“……”
　　看来这俩人是真的很不想让他当舔狗。
　　边慕乐怕祁琛生气，连忙岔开话题，随意指了个路人继续展示技能：“就那个，免税店里站在一排糖果面前的男人，可靠度0，智力值92，武力值嗯……是个问号？危险度……”
　　他正说着，忽然看到男人直起身，眯起狭长的眼眸往他们这边看了眼。
　　边慕乐眼睛倏地传来一阵剧痛，人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我靠他危险度爆表了！这种数值不是超级大变态就是副本的隐藏大boss……”
　　“你说谁？”
　　饶有兴趣的声音骤然在他身旁响起。
　　边慕乐缓缓放下手，看到时序后一瞬间瞳孔扩散，张着个嘴巴，呆在原地吓得魂都没了。
　　祁琛：“……”
　　他大概能脑补出407那个NPC见到时序就自爆的场景了。
　　时序阴恻恻笑着，很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人吓傻的样子。
　　祁琛问：“你怎么在这？”
　　时序挑了下眉：“我来买糖。”
　　他指着免税店那一堆糖果，神色不满道：“怎么没有你给我的那种。”
　　“我在上游轮前买的。”
　　江浩口袋里那些都是从破旧的小卖部里买的最廉价的糖，能在这种免税店里找到就有鬼了。
　　时序“啧”了声：“行吧。”
　　蒋硕看着他们旁若无人聊天的模样，瞪大眼睛，神情错愕地伸着脑袋。
　　时序往他们身上瞥了一眼：“你们要去做什么吗？”
　　“有点事。”祁琛说。
　　“哦，那我顺路一起。”
　　“你顺路去哪？”祁琛不解地问。
　　“摄影馆啊，”时序说，“去见见朋友。”
　　祁琛刚想说我们又不去摄影馆，但忽然想到二楼的自助餐厅和歌剧院他们都已经去过了，免税店里的东西大概需要用硬币购买，他现在去用处不大。
　　剩下就只有皇家摄影馆这一处地方。
　　蒋硕一想到要和这种变态魔王一起就心慌肝颤，下意识张了张口想换个地方，却忽然注意到时序朝他看了过来。
　　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敢拒绝，杀了你哦。
　　蒋硕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祁琛也觉得没必要为了时序改变计划，干脆就和他一起去。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指示地图，最后终于在弯弯绕绕的角落里看到了皇家摄影馆的门口。
　　摄影馆大门透明，门边镶嵌着金色的装饰。
　　内部的墙面却是一片黑，墙上贴满了黑白和彩色的照片。
　　店内放置了几个桌椅，柜台右侧是一个通道，用厚厚的帘子遮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店铺里逗留着几个玩家。
　　边慕乐拍拍身边人的肩膀：“嗨兄弟，这怎么个回事？”
　　对方指了指门帘：“刚刚有员工出来说人手不够，让我们等会。”
　　“那我们一会是进去拍个照就行了？”
　　“这谁知道，连个规则也没有，一会等员工出来说明吧。”
　　祁琛趁他们聊天，仔细研究起了墙面上的照片。
　　他先看了年代比较古老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人穿着布料昂贵的西装，面容和蔼。
　　下面写着一行介绍：布加尼总统于1963.7，克拉克游轮。
　　照片里除了总统以外还有不少政府重要官员、金融大亨、享誉全球的明星偶像。
　　这些都作为皇家摄影馆的荣誉和证明摆放在这里。
　　看来这个游轮的历史底蕴还挺厚。
　　主线探索度升到15%。
　　帘子忽然掀开，一道略显急躁的声音传出：“你们都是来应聘临时工的吧，现在跟我一起走。”
　　临时工？
　　几个玩家相互对视了眼，这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还要打工干活？
　　员工催道：“快点啊，别磨蹭！”
　　一个玩家站起身，走了过去。
　　很快，剩下几个玩家也陆陆续续起身。
　　祁琛往周围看了看，发现身旁早已没了时序的人影，估计是去找他那个朋友了吧。
　　他没多想，撩开帘子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走过一条狭窄昏暗的通道，就看到了宽大的空间，场地内放着许多拍摄装备，“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对面窗户大开着，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
　　海上云雾缭绕，潮湿的雾气透过窗户飘进来，把这里也显得像是仙境。
　　员工把他们带到角落里的房间，指着沙发上一堆黄色马甲说：“快穿上吧，这是摄影馆的工作服，只有穿着马甲的人才是我们的员工，才能使用这些设备。”
　　“完成一张拍摄可获得一枚铜币，”他拍着手催促道，“大家动作迅速一点啊！”
　　听到这，几位玩家神情一震。
　　拍一张就一枚铜币，那岂不是很好赚？连带着穿衣服的动作都利索了不少。
　　祁琛在自己衣服外面套上黄色马甲。
　　然后看了眼边慕乐和蒋硕，这俩人乐呵呵的：“黄袍加身ing……”
　　祁琛：“……”
　　等换好衣服后，员工开始给他们分布任务：“三人一组，一个布置场所，一个化妆，一个拍摄。”
　　边慕乐说：“正好，我们三可以一起。”
　　员工顺手指着几人安排道：“你们去8号房间。”
　　他们走到房间门口时，上一组拍摄还没结束。
　　祁琛推开门进去看了眼情况。
　　正在拍摄的人也是玩家，他手放在摄影机上，哭着祈求道：“笑一个，你们笑一个啊。”
　　对面的一家三口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摆着个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一旁的监管者不耐烦道：“还有十秒钟时间截止了啊。”
　　玩家无奈，按下了快门。
　　监管者走过去看到成片，瞬间暴跳如雷：“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要拍他们笑着的照片吗！你怎么拍成这样！”
　　“我、我……”玩家正想辩解，却忽然看到原本站在台上的一家三口走下来。
　　然后是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他们把玩家的身体打碎，撕破血肉，像吃手撕鸡一样把三个人生吞活剥。
　　两分钟后，他们顶着满脸的血，朝祁琛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边慕乐腿抖如糠筛，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大佬，这任务还、还接吗？”
　　祁琛往监管者身上看了眼：“接。”


第47章 
　　监管者对他们说：“给他们拍两套全家福, 一套半小时以内。要幸福带笑的，不要板着个死脸！”
　　边慕乐欲哭无泪。
　　这你和我们说有什么用啊！你应该让被拍照的人笑一笑啊！
　　祁琛问：“你们谁会化妆？”
　　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如果几个人都不会的话,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不过最终效果会是什么样, 他就不确定了。
　　却没想到边慕乐弱弱地伸出手：“我、我会。”
　　祁琛看向他。
　　边慕乐拽着自己的卷毛：“之前每天看我女朋友化妆, 稍微学会了一点。”
　　祁琛并不震惊他会化妆这件事，而是……
　　“你有女朋友？”
　　边慕乐苦笑一声：“是啊, 但我进入无限流世界后就和她分了，总不能耽误人家不是。”
　　祁琛张了张唇, 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监管者提醒道：“客人要等急了，还不行动吗？”
　　边慕乐抹了把脸：“我去给他们化妆。”
　　他知道祁琛今天和他们一起行动，其实也是在检验他们。
　　如果他自己一点用没有只会拖后腿, 那就不配和人组队。
　　所以即使他面对这三个NPC吓得腿软，也得站出来做点事。
　　边慕乐带NPC走到化妆台前，抖着手帮他们擦去脸上的血污, 把沾着的碎骨和破碎内脏一同抹掉。
　　蒋硕说：“我力气大，我可以布置场地。”
　　祁琛点头。
　　剩下一个看起来最轻松, 却也是破局的关键步骤就落在了他身上。
　　祁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一家人长相都还不错, 气质典雅内敛。
　　小女孩穿着身白裙，抹去血迹的脸颊白嫩可爱。
　　很快, 他们收拾好了服装场地, 一家三口机械地走到拍摄台中央。
　　然后用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看着镜头，看着祁琛。
　　【根据刚才的情况, 这是不拍张带笑的照片就会死对吗？】
　　【笑啊, 你们不笑是有什么心事吗？】
　　【难道要琪琪给他们表演个小品讲个笑话才行】
　　【上面的扯什么呢！琪琪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但不这么做好像也没办法了吧……】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就连在线人数都增长了一截。
　　不知道是等着来看笑话的，还是看祁琛怎么解决的。
　　边慕乐和蒋硕紧张得要命, 一眨不眨地盯着祁琛的动作。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他拍照时。
　　祁琛忽然有了动作，脱下工作人员的黄色马甲。
　　片刻后，台上三人缓缓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什么操作什么意思？】
　　【懵逼搞不懂】
　　【瞪大狗眼，谁能来给我解释解释？】
　　【不负责任地猜想一下，根据刚才进门的情况可以得出，玩家完不成任务会被上面一家三口杀死。
　　任务失败后给予玩家惩罚的是一家三口，而且他们在惩罚玩家后还笑了。
　　但重点是！这时候穿着黄马甲的玩家身份是摄影馆的工作人员。
　　他们解决工作人员然后开心地笑。
　　这就判断出一家人和工作人员是敌对的关系。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笑呢？谁面对敌人能笑得出来啊。】
　　【你字多跟你混】
　　【看懂了！感觉琪琪直播间大佬好多】
　　【感谢各位大佬拯救我废掉的脑子】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之前那个员工说只有穿上马甲才算他们的工作人员，才能使用设备。
　　现在人是笑了，但主播也使用不了设备啊。】
　　【阿这……】
　　【让其他人帮忙拍呢？】
　　边慕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挪着小碎步走到祁琛身边。
　　但他一进入视线中，一家人跟变脸似的瞬间没了笑。
　　边慕乐识趣地走了。
　　祁琛伸手在设备上点了几下，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片刻后，他脱下自己黑色的外套。
　　【这是……在干嘛啊】
　　【歪一下，为什么感觉琪琪连脱个衣服都这么好看瑟瑟】
　　大家都很懵的时候，祁琛已经把黄马甲穿在了外套里。
　　拉上拉链，宽大的外套将马甲严严实实地挡住，露不出一点颜色。
　　祁琛抬眸，看到了一家三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微微弯腰，按下快门。
　　【啊？】
　　【绝了……】
　　【这也可以？】
　　【傻了吧，其实刚刚边慕乐已经展示过了，穿着黄马甲但不在视线内就可以，琪琪只要身上有马甲就算工作人员】
　　【这……竟然这样就解决了？】
　　【像我做数学题怎么都想不出来，一看答案，啊原来辅助线这样划？】
　　【给我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解决方法虽然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你要一开始就判断出一家三口和工作人员的关系，再利用这层关系和员工最开始说的那句话联系上，最后在多重规则下解决问题……而且还是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你上还真不一定能行】
　　祁琛趁着时间没到多拍了几张。
　　可以让他们之后细细挑选。
　　一套拍摄结束后，监管者说：“去换新的服装拍第二套。”
　　几人离开摄影场地，小女孩忽然看祁琛一眼，指了指他：“我要这个哥哥和我一起。”
　　……
　　阴暗无光的房间内，冲洗过的照片挂成一排。
　　照片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明媚地笑着，目光澄澈，面容干净。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考究的人正把手里的照片放上去，看着照片的眼神柔得像是一片水。
　　坐在一旁的时序皱着眉移开视线：“恶心。”
　　老人笑了声，放下手说：“就算你再讨厌，不还是呆在这什么也做不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我们做你觉得恶心的事。”
　　他转过身，目光凉薄：“呵呵，这是对你的诅咒，是你该有的下场。”
　　时序面色不变。
　　他手肘托着下巴，有点轻蔑道：“老头，你安逸太久了。在规则之下总有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而且，”时序笑了笑，“我已经找到了能破解规则的人。”
　　“找到又怎么样？你要行使你的职权和人签订契约？”老头摇摇头，“行不通的，没人能承受得住向你的献祭，你的信徒很快就会死了。”
　　时序没说话。
　　对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难道你要……”
　　……
　　祁琛靠在更衣室的走廊边。
　　刚才那个小女孩非要让他一起，祁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过来，守在门口。
　　试衣间处于角落，周遭寂静无声。
　　海上翻滚的雾气绕到这里，模糊着视线，也阻断了走廊外传来的微弱的光。
　　祁琛靠在墙面上，小女孩衣服还没换好，他看了眼自己直播面板的数据。
　　【在线人数：73278】
　　【积分：93829】
　　七万多的在线人数，和上个世界差不太多。
　　毕竟是无限流，恐怖的画面吓走了不少人，受众会少一点。
　　祁琛接着看向了弹幕区。
　　【呜呜呜琪琪终于舍得看弹幕了】
　　【自从有了那个游戏面板，主播就不关注我们了，我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祁琛噎了下，有点心虚地说：“没有不关注。”
　　弹幕怨气冲天，明显没有被这一句安抚到。
　　祁琛面色微僵，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哄他们，脚下却忽然多了道影子。
　　紧接着，一股粘稠的黑液滴落在他的脚边，散发着浓郁恶心的味道。
　　祁琛抬眸。
　　一道和走廊同高的巨大黑影正站在他不远处，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将他紧紧笼罩在内。
　　它全身上下由一滩黑色的污泥构成，脸部隐隐透出人脸的轮廓。淤泥下陷流转，“目光”像是在盯着祁琛一般。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玩意啊！】
　　【人已被吓晕】
　　【我正吃着饭呢呕】
　　污臭味弥漫在整个走廊。
　　它扬起细长的黑手，飞快挥下。
　　祁琛骤然半蹲下身，明亮的光剑从他手边划过，动作干脆利落地砍断它的手臂。
　　黑影顿时响起沉闷的哀嚎。
　　听到声音的边慕乐和蒋硕立刻赶过来。
　　边慕乐站在走廊尽头，甩出一道绳索，紧紧勒住它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拽。
　　蒋硕手里拿着把弓箭，找准机会射出，尖锐的箭头刺入黑影的肩膀。
　　黑影哀嚎声更加尖锐，它缓缓伸手，握住绳索，动作笨拙地往自己身边带。
　　“啊啊啊啊——”边慕乐急忙抓住蒋硕的手，蒋硕艰难地扣住墙角，两人脸色通红，用上吃奶的力和黑影抗衡。
　　“大佬大佬救命啊——”
　　黑影正专注地对付俩人。
　　身边忽然亮起浅淡的光。
　　下一秒，光剑干脆地划过，黑影头部滚落在地。
　　笨重的身影锵然坠地，破碎成满地的淤泥，随后像是水雾一样向上蒸发。
　　祁琛站在昏暗的走廊，身边是缭绕的黑雾，光剑微微映着他的身形。
　　蒋硕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过了会，他对边慕乐说：“我心跳得好快，你看我是不是爱上了。”
　　边慕乐：“……”
　　祁琛没听到这句话，他被身后的动静吸去了注意力。
　　小女孩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
　　黑雾消散后阳光也照进来不少，她穿着一身可爱的红裙，脸上露出软软的笑。
　　祁琛收起光剑，走了过去。
　　女孩仰起头，牵起他的手，笑着说：“谢谢哥哥，现在可以去拍照啦！”
　　第二套的拍摄很顺利，即使边慕乐和蒋硕一直穿着黄马甲在人面前晃悠，一家人的笑容也没下去过。
　　他们穿着红色的、喜庆的衣服，拍了张幸福满满的全家照。
　　等完成后，小女孩喊住他：“哥哥，我的房间是609，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呀。”
　　祁琛笑了声：“好。”
　　离开摄影棚，他们找到之前的员工结款。
　　两套一共24张照片，有24枚铜币。
　　边慕乐舒心极了，得意地抬手：“今晚全员升舱！”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看向祁琛立刻道：“不升舱也可以，铜币你随便支配，我们听你的。”
　　祁琛笑了声，把手里的钱袋轻轻抛了下，说：“你们是不是有签订队友的契约？”
　　俩人听到这句话，瞬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
　　祁琛坐在大厅沙发上，把刚拿到的硬币放在桌上，身旁用了边慕乐拿出的隔音隔视装置。
　　边慕乐和蒋硕缩着脑袋坐在角落里，一个音节也不敢吭。
　　一是因为要和大佬签订契约有点紧张，二是……
　　祁琛看着刚才忽然冒出来的时序，眉眼无声跳了下。
　　时序笑眯眯地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祁琛也没把这人放在眼里，目光转向边慕乐和蒋硕。
　　边慕乐颤颤巍巍地递上一个古黄色的卷轴：“这是游戏里签订契约用的，只、只要在上面写上我们的编号就可以组成一队。”
　　祁琛接过来，卷轴上空空如也，手指轻轻划过时能带起一片墨色。
　　他打开游戏面板，正找着江浩的所属编号，忽然听身旁人说：“我也要。”
　　祁琛就知道这人不会安分，他扭过头不解地问：“你要什么？”
　　时序目光在卷轴上轻转了下。
　　祁琛微怔：“你要……和我组队？”
　　“我不是和你组队，”时序看着他，仿佛透过这层皮囊看到了什么，“而是和你的灵魂签订契约。”
　　祁琛想也不想道：“我拒绝。”
　　小说里时序的实力很强，一路帮云皎皎解决难题一路通关，还把人送上了积分第一的宝座。
　　虽然不知道现在时序为什么要和他组队，但肯定没好事。
　　而且在游戏中靠自己解决一个个难题，从一个个险境中逃脱才是最有意思的。
　　祁琛好不容易选了个无限流世界，怎么可能让时序破坏他的游戏体验。
　　“你没有游戏编号，”祁琛面无表情地说，“组不了。”
　　“谁说没有了？”时序打了个响指。
　　祁琛垂眼，看到空白的卷轴上缓缓浮现出一行数字——0001


第48章 
　　边慕乐眼睛一睁一闭, 一闭一睁。
　　然后迷茫住了。
　　见他不说话，祁琛转而去问另一个人：“编号怎么回事？”
　　蒋硕神色复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时序, 也不知道在躲谁, 用气音说：“游戏里一共有十万人参与, 编号从0000到9999，数字由被拉入无限流的顺序确定。”
　　“在一个人死亡后, 他留下的编号才会给新进入的人使用。”
　　边慕乐回过神，慢慢接上了他的话：“怪不得0001很长时间都没在论坛上出现过了, 原来已经……”
　　祁琛问：“这个0001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他作为最早进入这个无限流的一批人，存活时间最久, 常年霸占积分第一的宝座，还写了很多攻略帖帮助新进来的玩家。”边慕乐叹口气，“我来之前还在看他的帖子呢。”
　　祁琛了然。
　　原本的0001已经不在了, 时序这位boss心血来潮要和他组队，就占用了已经空了的玩家编号。
　　小说里时序为了更接近云皎皎,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直接在副本里幻化出了一个玩家。
　　然后一边作为boss暗地里调戏他，一边当玩家表面接触。
　　想到这祁琛就觉得一阵恶寒, 然后不动声色地离时序远了点。
　　时序：“……”
　　我做什么了？
　　祁琛低头看着卷轴上的数字：“你为什么要和我组队？”
　　时序挑了挑眉：“我很闲。”
　　祁琛：“……”
　　很没说服力但放在时序身上又莫名很合适的理由。
　　边慕乐飞快地小声提醒：“他可靠度为0.”
　　“我的玩家身份有伴生天赋, ”时序慢悠悠地说，“只要是我见过的, 就能在方圆十平米内锁定它的位置。包括人, 也包括同一种类的不同物品。”
　　“嗨呀，”边慕乐说，“我觉得和他组队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人不可靠, 但天赋技能实在好用。
　　让时序锁定硬币，不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检测仪。
　　况且队内成员的攻击伤害会有反噬，时序也没必要和他们这几个小喽啰较上劲。
　　其他两人都同意了，蒋硕自然没意见。
　　祁琛在卷轴写上自己的编号，然后递给他们。
　　边慕乐一写完就迫不及待地问：“能确定最近的铜币在哪吗？”
　　时序：“铜币？”
　　边慕乐点头：“嗯呐。”
　　“这是什么东西，”时序语气嫌弃，“没见过。”
　　“……”边慕乐一瞬间都有点怀疑时序是不是故意来搞他们的了。
　　时序挥手，身边飘出两个沉甸甸的盒子，盒盖“砰”一声打开。
　　露出里面满满当当发出着耀眼光芒的金币，还有一盒透着淡淡荧光，虽不耀眼但晶莹剔透的玉币。
　　“我只有这个。”他神色得意。
　　“卧槽！”边慕乐眼睛都红了，流着口水欲摸又止。
　　祁琛皱眉：“收回去。”
　　不能让这人出来破坏市场，导致通货膨胀。
　　时序冷“呵”一声，顶着副“我凭什么听你的”表情把两盒硬币收了回去。
　　蒋硕见识少：“另一盒玉一样的是什么？”
　　“我在帖子里看到过，说是价值为10的玉币。”边慕乐指了指头顶，“而且只能在上层的赌场里兑换。”
　　他说完把自己的铜币和银币拿出来供给时序，向他介绍着说：“这是价值为1的铜币和价值为2的银币，我们要不先从这两种开始找？”
　　时序瞥他一眼。
　　祁琛也看过去，说：“不对。”
　　边慕乐：“啊？什么不对？”
　　祁琛没说话，他拿过边慕乐手上的铜币摆在眼前，看到了边缘虚幻透明的影子。
　　伸手捏了捏，是一股软塌塌的触感。
　　再稍微用力，铜币“咔嚓”一声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边慕乐懵了：“这个是上游轮的时候兑换的，怎么会……”
　　蒋硕立刻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铜币，发现是同样的情况。
　　时序对此见怪不怪：“所以我才说，没见过这种东西。”
　　祁琛看了眼刚才拍照后工作人员给的铜币，都还好好的没出什么问题。
　　他大概明白了：“铜币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质，我们可以尽早使用，或者兑换成更保险的金币。”
　　“这么坑人啊，”蒋硕嘀咕着说，“会损耗也不告诉我们，要是一直没发现不就是所有的努力都打水漂了？”
　　“要不先兑换成金币吧，”边慕乐想了想说，“前台应该可以办理，我们现在去一楼？”
　　一想到昨晚的那一幕，祁琛脊背微僵了下，他捏了捏手心：“好。”
　　所幸现在是白天，一起去的人也多，氛围不会这么恐怖。
　　等他们坐着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那两位前台恰好忙着给别人办理业务。
　　NPC脸上鱼的特征更明显，黑色的瞳仁占据整个瞳孔，脸部看不到一片人类的皮肤，连脑袋的形状也微微扭曲，头顶尖锐，颜色是压抑的黑灰。
　　祁琛从前台那移开视线，看向另外几个人。
　　云皎皎的小跟班林昊洋正把一堆铜币递过去，估计也是觉察到了铜币会损耗的事情，来兑换金币。
　　班月挡在云皎皎面前安慰他：“别怕啊，等兑换完咱们就走。”
　　云皎皎小鸟依人地靠在人身后，时不时地探出头观察一下前台，被吓得呜咽一声又缩回了脑袋。
　　班月看着云皎皎害怕的模样，瞬间保护欲爆棚，如果不是有限制，他就差拿着刀把那俩前台给砍了。
　　刚才竟然敢吓他的皎皎，真是活得不耐烦。
　　他一腔保护欲无从发泄，一扭头正好看到了祁琛。
　　班月目光微凝，嗤笑一声说：“哟，又跟过来找皎皎？”
　　云皎皎从人怀里抬起眼，看到祁琛，刚抿了下唇要说什么，忽然又注意到人身旁的时序。
　　他歪了歪头，想着江浩把时序也拉过来找他，估计是为了解释昨晚没经过他同意擅自完成任务的事。
　　片刻后，云皎皎脸上已经多了层柔美的光晕，脸颊变得白嫩无比。
　　做完这些，他矜持地微仰着头，耐心地等时序过来哄他。
　　边慕乐顿时如临大敌，谨慎地把祁琛往后带，生怕人一个激动就上去给云皎皎嘘寒问暖。
　　真是搞不懂这云皎皎有什么好的，值得……
　　他扭头看到云皎皎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模样，意识忽然僵了下，一时也不想拉着祁琛走了，只想过去摸摸人的脸让他别害怕。
　　班月说：“昨天就和你说过了，就算你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同意拉你这种废物入队。”
　　边慕乐瞬间被愤怒拉回神，也顾不得看云皎皎了：“你说谁是废物？”
　　恰好前台已经兑换好了金币。
　　“当然是你们啊，”班月接过来，拿着手里的三个金币在人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我们这一会就找到了这么多，给你们一周时间能做到吗？”
　　金币的价值为3。
　　三枚金币相当于这几人找到了九枚铜币。
　　边慕乐震惊了：“九枚铜币？”
　　不是，九枚铜币就能拽成这样吗？
　　班月看他震惊的模样，神色更得意了，轻嗤一声嘲讽道：“毕竟我和你们这群废物可不一样。”


第49章 
　　边慕乐纳闷地看着班月, 然后一头雾水地从他身前走过，把手里一堆铜币递给前台。
　　上午拍摄得到的24枚，外加他俩手里有的硬币, 一共价值是27。
　　能兑换9枚金币。
　　没过多久, 前台回给他一包装好的金币。
　　边慕乐当着人的面掂了下, 又慢条斯理地数着：“一、二、三、四……”
　　片刻后，他说：“不好意思哈, 数量正好是你的三倍。”
　　周遭一瞬间寂静极了。
　　班月盯着他的手，人傻了一会。
　　嘴巴张开又闭上, 闭上又张开，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又看到边慕乐拿出几块金币递给前台。
　　“我们三人把房间升到二级客房。”边慕乐说完转头看向祁琛, “可以吗？”
　　祁琛点头。
　　一级客房一晚价值为1，二级客房价值为2。
　　他们三个人补上剩下六天，需要价值18的硬币, 也就是6枚金币。
　　边慕乐学着人刚才的动作，拿着剩下的三枚金币在手里晃了晃, 装道：“哎怎么升完客房还剩下3枚。”
　　他扬起眉, 意有所指道：“你们人这么多，金币够升客房吗？”
　　班月人已经气傻了。
　　打脸来得太快, 对方还在他面前接二连三地嘲讽, 每说一句话他面子就往下掉一分。
　　关键是他还丝毫反驳不了。
　　班月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充血, 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边慕乐接过三张蓝色房卡, 捏在手里轻扬了下，转身笑着说：“行啊，哥等你。”
　　然后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在他们离开前, 云皎皎还特地把各种柔光美颜滤镜开到最大，微仰着头在几人面前晃悠了下。
　　但这群好胜心拉满互相倔着的人没一个理他。
　　预想中的道歉解释的场景也没发生。
　　云皎皎不满地跺了跺脚，问自己的系统：“怎么回事啊？美颜卡失效了吗？”
　　“没有失效，”系统沉默了一会，安慰他说，“这些人眼光不好，不用理。”
　　“可是……”云皎皎失望地看了眼时序。
　　发现这人懒懒地靠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对几个人的争吵完全没兴趣，视线却时不时地往江浩身上转。
　　云皎皎更失望了，时序竟然把目光分给江浩这种平平无奇的男人都不分给他。
　　果然眼光不好。
　　他气得完全不想搭理时序，可之前人对他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也救过他很多次。
　　如果因为这种事就断了关系未免太可惜。
　　但他还没纠结好，人就已经离开了。
　　……
　　办好房卡后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几人在自助餐厅吃了顿免费的午餐。
　　时序这家伙挑食得要命，一脸嫌弃地吃几口就不想干了。
　　大概是组了队，外加时序也没伤害过他们，边慕乐已经敢和人搭话了。
　　他纳闷地问：“你为什么不回顶层的豪华餐厅吃？”
　　时序阴恻恻地笑：“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
　　边慕乐：“……”
　　他之前评价人不是超级大变态就是隐藏boss，现在看来是两者都有。
　　祁琛把江然接下来一起吃饭。
　　小孩在路上听说祁琛已经组了新的队友，身边也没有云皎皎的影子，人超级高兴，坐在椅子上都忍不住晃起小脚，吃饭也大口往嘴里扒。
　　祁琛站在她身后，手腕上套着个头筋，趁人吃饭的时候轻轻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扎起来。
　　他垂着眼，目光看似冷淡，却又漫着浅浅的温柔。
　　【疯狂截图】
　　【扎头发这种事都能被琪琪做得这么赏心悦目】
　　【花了两百积分褪去江浩的外形，这一幕简直美得我死去活来……】
　　【还有这种操作？新人刚知道，我也去试试嘿嘿】
　　【用户“黑色金属”送出一个[星团]，看到琪琪我心情都好了不少】
　　【感觉主播照顾小孩的动作好得心应手，难道也有一个妹妹吗？】
　　上次被弹幕说沟通太少后，祁琛有点心虚，有空就会和他们闲聊一下，看到问题能回答的就回答了。
　　祁琛在脑海里说：“没有妹妹，但是有一个弟弟。”
　　他顿了顿：“两个。”
　　【啊有两个弟弟？平常都要这么照顾他们？】
　　【那主播离开之后……会不会想弟弟】
　　祁琛动作微僵了下，却没怎么犹豫道：“不想。”
　　【怎么感觉有点子冷漠】
　　【这算什么冷漠？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还不如放下过去好好向前走】
　　【是啊，他那个星球科技水平太低，主播回不去也见不到弟弟，多想纯粹是折磨自己】
　　【粉丝替他辩解什么？连想都不想，确实是有点冷血了】
　　祁琛没管弹幕的评价，帮江然扎好头发后坐下来吃饭。
　　一顿饭很快吃完，他熟练地拿出一截纸巾擦了擦江然沾满酱汁的嘴巴。
　　然后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先送她回去睡午觉，马上回来。”
　　“不用急，”边慕乐善解人意地说，“我们正好先在餐厅里找找有没有硬币。”
　　“好。”
　　等祁琛离开后，时序看着人的背影，皱眉问：“他为什么对那小孩这么好？”
　　边慕乐：“……”
　　不对他妹妹好难道对你好？
　　奇奇怪怪。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祁琛回来的时候看到边慕乐和蒋硕正趴在桌子底下来回扭着。
　　而时序不说话也没动作，就高傲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琛问：“这是……”
　　听到他的声音，边慕乐立刻从桌子里面爬出来，卷发乱成一团，衣服也沾了不少灰尘：“刚才时哥说这底下有一个铜币，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摸到。”
　　祁琛看了眼时序。
　　这人虽然性格古怪，但应该不至于专门骗队友玩。
　　他走过去问：“这下面没有？”
　　“没有，”蒋硕人还在桌底呆着，艰难地扭头回他，“都找好久了。”
　　祁琛略微思考片刻，半蹲下身。
　　边慕乐立刻拦住他：“唉我们俩找就行了，你不用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浩总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气质，完全不适合做这种脏活累活。
　　祁琛没说话，只是拽着桌布晃了晃，然后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又晃了下。
　　边慕乐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下一秒，他看到人捏着桌布一角攥了下，指尖在某处碰了碰。
　　祁琛手里出现一把小刀，他动作干净利索地切开，就看到了双层桌布间夹杂着的铜币。
　　俩人半天没找到的东西被人几秒找到了。
　　“卧槽！”蒋硕趴在那看着祁琛的动作，心脏怦怦跳，感觉自己又要爱上了。
　　边慕乐：“……所以我们俩刚才趴在那这么久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倒也不是，”祁琛拿出铜币递给他，“帮我排除了错误答案。”
　　边慕乐笑不出来。
　　蒋硕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这里还有其他硬币吗？感觉应该被云皎皎他们搜刮干净了。”
　　祁琛转头看向时序。
　　这人皱了皱眉，指着厨房的位置，眼底浮现出明晃晃的嫌弃：“那有一枚金币。”
　　边慕乐眼睛瞬间就亮了：“金币！哪呢！厨房？”
　　他说着几步走到后面的厨房，几秒后，人白着一张脸往后退。
　　祁琛好奇地过去看。
　　走近时大刀剁肉的声音愈发清楚。
　　“啪”、“啪”
　　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在空寂的餐厅内荡起沉闷的回响。
　　紧接着是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尖。
　　推开门后，看到一位白胖的厨师拿刀大力地剁着案板上的鱼肉。
　　案板有大半米长，鱼身上割开后却能看到人类的内脏器官，边角放着断了的指头，和脏污血迹混成一片。
　　鱼头长着很多头发，摊开在脏污的案板上，漆黑扩大的瞳孔倒映出厨师扭曲的身影。
　　刀每坠下去一次，鱼身艰难地扑腾一下，红色的血混着碎肉和器官到处飞溅，到最后连动也动不了。
　　厨师扔掉已经剁碎的鱼，转而去抓下一条。
　　边慕乐虚弱地问：“我们刚才吃的不会就是这些吧？”
　　“不会。”祁琛说。
　　如果真是这些，时序一口都不会动。
　　厨师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像猪一样哼哼两声，笨拙地转过头：“这可都是好东西，才不舍得给你们吃。”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今天晚上你们就能吃到了。”
　　在他说话间，那张散发着腥臭味的嘴里隐隐约约露出金币的轮廓。
　　边慕乐捂着嘴巴快要吐来了：“不行不行，这金币拿不了，我们不要了。”
　　蒋硕附和：“晚饭也不能吃了。”
　　祁琛没应他们的话，只细细思考着什么。
　　忽然，“叮”的一声，游戏的系统面板提醒道：
　　【主线探索度达20%】
　　由于是同队队员，其他人也都收到了这个提示。
　　边慕乐震惊了：“不是，大家看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我们的主线探索度动都没动，你一下又能涨五点？”
　　时序接上话，语气还有点骄傲：“你能有他这么聪明？”
　　虽然脑子没人好使他知道，但你这骄傲的语气是从何而来啊喂！
　　祁琛转头离开，顺口和他们解释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肉代指的应该是无法反抗的受害者。”
　　而鱼也正好和海上的背景相契合，怪不得会选择游轮作为副本地点。
　　“白白胖胖的厨师特征很明显，身形特点还有他嘴里含着金币，都说明这人家庭富裕。”
　　祁琛还有很多猜测，这一幕能挖出的点很多很多。
　　蒋硕“哦”了一声：“这样啊，那我们晚饭吃什么。”
　　祁琛：“……”
　　边慕乐捶了下他的头：“吃吃吃！聊着正事呢！”
　　蒋硕十分无辜地说：“唯一的餐厅不能去了，不得好好想想晚饭要吃什么。”
　　“可以去免税店买些吃的，”时序说，“那里还有剩下的一些金币。”
　　“一些？”边慕乐问。
　　“看你们能拿到几个了。”
　　一分钟后，他们站在了店里角落的娃娃机前。
　　蒋硕挠头：“这是让我们抓娃娃？”
　　边慕乐伸手戳了戳玻璃：“这娃娃肚子里有金币吗？”
　　时序人已经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丝毫不想回答这俩人的话。
　　祁琛说：“把刚才找到的铜币给我。”
　　边慕乐立刻双手呈上：“你会抓吗？”
　　祁琛把硬币投进去，一边操作一边随口道：“以前陪弟弟去游乐园，经常给他抓娃娃。”
　　他话音刚落，机械臂已经落了下去，然后歪歪扭扭地扣住一个娃娃，往上抬起。
　　剩下俩人屏住呼吸等着看结果。
　　片刻后，娃娃“咚”一下落进了洞口里。
　　“我靠一发入魂，”边慕乐激动地拍着玻璃，“如果我有个这样的哥哥，不敢想象我会是多么快乐的小男孩。”
　　边慕乐刚说完，忽然感觉后背一凉，头皮发麻，他吓得直接往后缩了一步。
　　但目光转了圈也没发现什么怪物，瑟瑟缩缩地抬头时，正好看到时序一脸不满地瞥他。
　　边慕乐：“……”
　　这位爷又在发什么疯。
　　祁琛刚把娃娃拿到手，听到一个脆生生的童音：“恭喜你抓到圆圆！但还要回答我的问题才能获得硬币哦！”
　　蒋硕：“什么问题啊？”
　　没有声音回答。
　　“奇怪？”边慕乐拍了拍娃娃，“要回答也不说问题是什么。”
　　童音再次响起：“回答时间只有十秒。”
　　“十、九、八……”
　　“我靠这么急！”边慕乐说，“你赶着投胎啊我们题还没找到。”
　　祁琛目光微凝，拉开娃娃侧边的项链，伸手摸了摸，果然找到一张纸条。
　　“五、四……”
　　打开后，上面用稚嫩的笔画歪歪扭扭写着：
　　半真半假，猜一字。


第50章 
　　“三、二……”
　　祁琛手中出现一支细长的羽毛笔, 他在倒数计时的最后一秒里，快速地写下一个字：
　　值。
　　这道题不难，难的是要在十秒内找到纸条并反应过来写下答案。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脑一懵就放弃了。
　　“哇恭喜你答对啦, ”欢快的鼓掌声响起, “奖励你一枚铜币！”
　　“铜币？”边慕乐纳闷, “我们刚刚扔进去的也是一枚铜币，这不就相当于白干？”
　　祁琛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结束。
　　他低头把娃娃右侧的拉链拉上, 就听童音继续道：“再抓到娃娃后可以获得第二次答题机会，答对奖励一枚银币, 答错失去资格。”
　　祁琛没犹豫，把刚得到的铜币放进去，顺利地抓上一只小兔子娃娃。
　　他熟练地拉开侧面拉链, 找到题目。
　　这次是一道数学题。
　　（1的n次方+2的n次方+3的n次方）开根号下n次方的值（n为正无穷）：
　　蒋硕看一眼就移开视线，感觉自己的大脑不能承受这种污染。
　　边慕乐还在坚持。
　　1的n次方还是1，但2和3的n次方都是正无穷, 再开个根号n次方……
　　2？3？还是2.5？
　　他用半秒钟确定自己做不出来，转而看向祁琛。
　　但他记得论坛里扒的江浩的学历是高中肄业……
　　边慕乐正拧眉想着初中有没有学过指数, 就看到祁琛拿起笔。
　　随意地写下数字3。
　　3的n次方≤1、2、3的n次方之和≤3X3的n次方
　　再稍微一算就能得出结果。
　　倒计时的声音停在了八。
　　“恭喜你又获得一枚银币！”
　　“再答对一道题可以获得金币, 但答错不仅会失去资格，之前的获得的硬币也会被收回, 请谨慎选择！”
　　边慕乐还没回过神, 祁琛已经准备去抓下一个娃娃了。
　　他愣了下，委婉地劝着说：“答错会收回之前奖励的硬币, 要不……我们再考虑考虑？”
　　之前遇到的情况不用怎么学, 稍微动动脑都能解决。
　　但下面的题目肯定会更难，万一出个没见过的概念，就不是灵机一动能算出来的了。
　　祁琛看他一眼, 略微有点不解道：“考虑什么？”
　　声音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就只是单纯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还要犹豫考虑？
　　边慕乐这才意识到，刚才他半秒放弃的题人半秒就看出了答案。
　　祁琛没管他，再次抓上来一个新的娃娃做题。
　　边慕乐伸头看了眼题目，然后瞬间透心凉、心飞扬。
　　设史瓦西半径为r，理论上黑洞的临界质量是多少？
　　这什么玩意啊啊啊，边慕乐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弹幕飘过。
　　什么是史瓦西半径？黑洞质量是说算就算的吗？
　　边慕乐脑袋只剩下一团浆糊，万念俱灭，心如死灰。
　　感觉已经结束咧。
　　他转而去盘算这一场损失了多少硬币。
　　不过也就抓三个娃娃花费三枚铜币，还好还好，还在接受范围……
　　“恭喜你又答对啦，奖励你一枚金币！”
　　“继续挑战可获得金币，但挑战失败依旧会收回所有的奖励，请谨慎选择！”
　　边慕乐眨了下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情绪还没从刚才那股子绝望中拉回来，迷茫地问：“答对了？这你都会？”
　　他一时间十分怀疑论坛上那些消息的真实性。
　　祁琛平淡地问：“你高中物理没学过吗？”
　　边慕乐张了张嘴。
　　他语气太过自然，以至于边慕乐开始怀疑自己高中是不是没好好听课漏掉了什么。
　　祁琛把娃娃递给他，然后微微弯着腰继续操作机器，随口解释道：“黑洞特点是连光也不能逃逸，需要天体对光子的引力势能大于光子的动能，临界条件下二者相等。”
　　最后一句话总结：“GM/r ＝ 1/2C平方，用这个等式就能算出来。”
　　他话音落下，新的娃娃也掉了下来。
　　边慕乐痴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人一个接着一个，把娃娃机里给清了个干净。
　　表情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感慨到麻木，感觉他和祁琛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无法比较。
　　等答完最后一道题时，娃娃机亮着彩色的光，叮叮咚咚响起欢快的童谣。
　　祁琛游戏面板上“叮叮”几声出现提示。
　　【由于您为孩子们抓到了所有的娃娃，她们非常开心，您获得祝福效果[孩子们的喜欢]】
　　【奖励道具[可爱娃娃]，可为您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并解除所有负面效果。】
　　这个道具很不错，有了它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但祝福效果……也不知道获得孩子们的喜欢是好是坏。
　　他把道具娃娃放回仓库里，然后看了眼旁边金光闪闪的一堆金币。
　　边慕乐跳着往后退了一步：“爱麦思我的眼睛！”
　　蒋硕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摸着这堆金币还有点不敢相信，他喃喃道：“感觉像买彩票中了一个亿。”
　　其实也没多少，减去抓娃娃耗费的铜币，一共净赚20枚金币。
　　就是放一堆看着很唬人。
　　眼前忽然多了根白色的吸管。
　　视线往下，是一杯鲜榨的西瓜汁。
　　时序手上晃了晃，示意他接着。
　　祁琛刚才一直没休息，水也没喝一口，现在确实有点渴。
　　他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吸了一大口西瓜汁。
　　时序看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动作，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唇角勾起笑，欠欠地问：“不怕我给你下毒？”
　　祁琛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时序却不依不挠，追着人问：“你就这么信任我？”
　　祁琛咬了下吸管：“再说话把你踢出队伍。”
　　他神色冷淡，话音也足够冷，但时序听着却完全没感受到任何震慑力。
　　“我不信，”时序盯着人的唇，下意识道，“你才舍不得。”
　　祁琛动作蓦地一顿，眼睫微颤。
　　这人目光灼灼，眼底藏着时序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光，脸上的笑容明媚，好像看到他就会很开心似的。
　　祁琛垂下眼，然后缓缓移开视线。
　　“确实舍不得，只是因为你的技能很好用。”
　　时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当然是天赋技能，不然还能是什么？”
　　祁琛捏了捏手心，很想把这人一拳打飞。
　　恰好边慕乐和蒋硕把金币收好放进了仓库里，对祁琛说：“大佬，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们等会再去找金币吧。”
　　祁琛也准备先喝完西瓜汁再走，几人找到一处休息的沙发坐下来。
　　他咬着吸管，看了眼时序的身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些许回忆。
　　……
　　热意在夏季的蝉鸣中无声弥漫，狭小密不透风的房间像个灼热的火笼，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把热乎的风吹来吹去。
　　祁琛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坐在电脑前敲着代码，额边蓄了层薄薄的汗。
　　他神情专注，目光只落在屏幕上，丝毫没有被热意影响。
　　忽然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被一杯红色冰镇的西瓜汁挡住。
　　“工作这么久不累吗？”弥生说，“休息休息。”
　　祁琛手上动作没停，不看屏幕不看键盘也能盲打写下代码，只微低下头就着弥生的手抿了口西瓜汁。
　　弥生笑了：“这么热爱工作？”
　　“不是热爱工作，”祁琛纠正他说，“是热爱赚钱，养家糊口。”
　　西瓜汁冰冰凉凉，甜爽可口，祁琛发现还挺好喝，他说完垂着眼又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弥生看他低头喝果汁的模样，头发漆黑柔顺，额间被汗微微打湿，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伸了出去，拇指轻轻抹去人唇上沾染的红色汁液。
　　祁琛微怔了下，键盘的声音倏地消失。
　　他身体往后微倾，从旁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周围的空气似乎更热了些，闷闷的。
　　弥生接上他刚才的话，像是玩笑般开口：“这么认真地养家糊口，也不知道以后谁会幸运嫁给你。”
　　祁琛现在满脑子都是还债，还没想过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事。
　　弥生顺着问：“你学校里有人追你吗？”
　　祁琛说：“没有。”
　　他总觉得弥生给自己的滤镜太厚，谁会想不开喜欢他这么闷沉无聊的人。
　　“没有？”弥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祁琛看他一眼。
　　弥生解释说：“你要是喜欢上哪个女生，等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就得把我赶出去了。”
　　“没有喜欢的人，”祁琛不擅长说煽情的话，他目光飘忽地移到屏幕上，喉结动了下，“也不会把你赶出去，你可以一直呆着。”
　　弥生微怔，金色的眼眸金灿灿的发亮。
　　他偏要挪到人面前，让祁琛的视线避无可避地看着他。
　　唇角轻轻扬起：“这是你说的啊，我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
　　……
　　祁琛一口把西瓜汁喝完，杯子被他捏得咔吱咔吱响。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能想起和弥生的回忆。
　　但这明显不正常，毕竟他早就把人忘得差不多了，甚至死之前都没记起这一号人的存在。
　　想不通缘由，就把原因都归咎于时序身上。
　　新仇加旧恨，他看着人简直越来越不顺眼。
　　什么都没做但莫名感觉到了杀气的时序：“……”
　　祁琛把变了形的杯子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安排道：“这层应该没多少硬币了，我们分开行动接一些NPC的任务，边慕乐和蒋硕一起找难度较低的任务，我去接几个难度较高的。”
　　时序：“我呢？”
　　祁琛扫他一眼，意思是你爱去哪去哪。
　　时序笑了声：“还在生刚才的气？”
　　“没生气。”
　　时序：“那你是害……”
　　祁琛打开卷轴，手指按在0001的编号上，有种要是再敢说一个字就把他踢出去的架势。
　　时序立刻道：“错了错了。”
　　蒋硕和边慕乐窃窃私语：“怎么回事？boss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边慕乐观察了下：“会不会是时哥做了什么亏心事？”
　　“什么亏心事？”
　　“我知道了，”边慕乐面色凝重，“他刚才递给大佬的不是西瓜汁，是人血！”
　　“哦吼，那他算是把人惹到了，哄不好喽。”
　　祁琛：“……”
　　他被吵得脑壳疼，对俩人说了句：“遇到情况来找我。”
　　然后起身离开。
　　任务的难度有等级分布。
　　祁琛把任务面板拉到最上面，看到一个三星难度的任务，接头NPC距他也只有30米远。
　　任务名称是：夜晚奇怪的声响。
　　他接下任务，按照提示路线往前走。
　　在走廊上看到了一对正在观赏海景的夫妇，他们头顶浮空着红色向下的箭头。
　　祁琛走过去：“你好，请问……”
　　“哦你是来接任务的吧，”男人转过身看他，“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房间晚上总是有奇怪的响声，听着感觉像猫叫。”
　　女人愁苦地说：“我昨晚都没睡好呢。”
　　“游轮上不允许带宠物，”祁琛问，“怎么会有猫？”
　　两人脸色一白，不敢往另一个可能想：“总不能是小孩在哭吧，那太吓人了。”
　　“具体的声源在哪？”
　　“好像是柜子里，窗帘后都有，”男人说，“我们没敢仔细听。”
　　祁琛略微思考了下：“只有晚上有吗？”
　　“是啊，虽然我们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游轮上玩，但每次回去都没听到过。”
　　“你们的房间号码是什么？”
　　“439，希望您能在今晚睡觉前帮我们解决问题，”男人递给他房间的暂时房卡，“我们可以给您一枚金币作为答谢。”
　　祁琛还想再了解些线索，但不管他怎么问，NPC都只重复刚才的话，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他大致明白了情况，坐上电梯朝439走去。
　　NPC完成接头任务，继续在走廊看海景。
　　等到四楼后，祁琛远远看到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星宇站在房间内，手握紧剑柄，眉眼锐利。
　　却在看到他后怔了片刻：“怎么是你？”


第51章 
　　祁琛捏着自己的暂时房卡给人看了眼：“做任务。”
　　黄星宇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微皱了下眉提醒道：“这是三星难度的任务。”
　　祁琛把房卡收回去：“嗯。”
　　不是三星难度他也不会接。
　　黄星宇眯了眯眼：“你不会是知道我在这故意接这个任务的吧。”
　　祁琛：“？”
　　“先说好，”黄星宇双手抱胸，“我完成任务的奖励都是我的, 没有带你做任务这一说。”
　　祁琛没应声, 他又不是云皎皎什么都靠别人, 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一步。
　　他往周围看着观察情况。
　　这里布局和其他大床双人间一样，房间干净整洁, 地面墙壁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血迹。
　　“不用看了，”黄星宇说, “我把这里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会猫叫的生物。”
　　祁琛：“你来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黄星宇顺着他的话回答，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 又停住了声音。
　　祁琛走到窗边，然后严严实实地拉上窗帘：“所以你半个小时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黄星宇一下就被激到了，他握紧手, 扭过头说：“我、这……它不出现我有什么办法？”
　　他皱着眉：“是我漏了哪里没找吗？还是说它速度比我快……”
　　“应该不是，”祁琛说, “你的能力很强, 如果半小时都没找到线索，我倾向于它的出现是有什么触发机制。”
　　冷不丁被夸了下, 黄星宇愣了愣神, 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触发机制是什么？”
　　“这里没有线索，”祁琛想了想, “那说明相关提示应该在之前给过了。”
　　“和NPC的对话吗？但他们说的柜子和窗帘我都找了。”
　　祁琛看他一眼：“除了对话, 还可以是题目。”
　　“题目？夜晚奇怪的声响，夜晚……”
　　他恍然大悟：“只有夜晚才会发出声音？所以我们白天怎么找也找不到。”
　　【《我们》】
　　【笑死黄哥你变得好快啊】
　　【琪琪三言两语就把小黄牵着走了】
　　【上面这话说的，怎么有种牵小狗的感觉】
　　没等祁琛说话, 黄星宇捏着下巴沉声道：“但是这样也不对，异样只有夜晚才能出现，任务又要求我们在夜晚之前完成。”
　　黄星宇第一次遇到这么绕不通的情况，眉都打结拧在了一起。
　　过了会，他终于想起什么：“要不模拟一下夜晚的情景，只要没光……”
　　祁琛微抬了下眼示意他往身后看。
　　黄星宇回头，发现窗帘已经严严实实地拉上了，房间透不过一丝光亮。
　　黄星宇：“……”
　　所以这人刚进房间就想到了这一步？
　　他沉默片刻，抿了抿唇：“那现在怎么办？”
　　【有谁之前看过这个世界啊，急急急我想知道问题是怎么解的】
　　【我看有个大神玩过，只能说……解法你想象不到，得用游戏的角度考虑一些非常规的问题】
　　【用户“丢手绢”发布违规言论，不予显示】
　　【方法被隐藏了显示不出来，我哭】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时间上的悖论。
　　规定异样只在夜晚出现。
　　任务必须在夜晚之前完成。
　　但既然是任务，就一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说明这个悖论应该有漏洞存在。
　　时间……
　　祁琛垂眼想了想。
　　片刻后，他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黄星宇：“你有办法了？”
　　祁琛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整个房间唯一的时钟随口道：“试一试。”
　　他低头调整着时钟后面的螺纽，时针分针飞快地滚动。
　　与此同时，窗外的景色也发生变化。
　　天际变换，斗转星移。
　　属于白天的阳光逐渐消失，最后一抹橙色的夕阳从祁琛脸上身上划过后，世界迎来了夜晚。
　　【啊啊啊啊啊我刚刚一直开着积分看琪琪视角，这一幕真美到我窒息】
　　【夕阳从琪琪身上划过的一瞬真的绝了（安心地去世）】
　　【快速截图，我要把这个作为一辈子的壁纸】
　　【已加入淡斑精华合辑】
　　祁琛回头看向黄星宇，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夜晚到了。”
　　黄星宇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不知道是被这个解题方式震惊住，还是别的什么。
　　【我敲竟然是这么解决的】
　　【这这这……钟表可以操控时间？这谁能想得到啊？】
　　【给我一年时间我也不会往这上面想】
　　【还好，玩过一些解密小游戏了解过这个套路。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喊声。
　　它的声音尖细，一下下地冲击着人的耳膜。
　　祁琛眼前一黑，脑袋嗡鸣了片刻，一股眩晕感猛地袭来。
　　黄星宇见状不对，立刻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没事吧？”
　　祁琛晕得难受，也没听清人说的什么，只感觉鼻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慢慢缓过神，伸手碰了碰鼻子，果然摸到一手的血。
　　黄星宇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递给他，神色复杂：“你能撑住吗？不行任务不做了。”
　　“没事，”祁琛微微仰头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没感觉吗？”
　　“我的精神免疫力比较高，”黄星宇说，“影响不大。”
　　祁琛指了指柜子：“那你去看看。”
　　黄星宇看他一眼，确定人不会晕倒后，松开手慢慢朝声音来源走去。
　　他拿着剑，轻轻挑开柜门。
　　“吱呀”一声。
　　在柜门打开的一刹那，声音倏地停止。
　　昏暗至极的环境下，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空空荡荡的柜子上层，低着头看他。
　　女孩头发很短，脸色惨白，眼睛很大，脸上挂满泪痕。
　　黄星宇立刻握紧了剑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屏住呼吸。
　　她嘴角扬起弧度夸张的笑，原本的樱桃小嘴此时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眼睛大而圆：“你找到我啦！”
　　黄星宇拧眉思考着，在夜晚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她的哭声，如果直接解决掉是不是就算完成……
　　手臂忽然被轻按了按，属于别人的温度透过布料传了过来。
　　“把剑放下吧，”祁琛说，“她应该没有恶意。”
　　黄星宇刚想说怪物笑得这么瘆人还叫没有恶意，结果一扭头看到小女孩手背在身后，甜甜地朝祁琛笑着。
　　模样乖巧极了。
　　和刚才对待他简直判若两人。
　　黄星宇：“……”
　　祁琛没向他解释原因，仰头看着女孩柔声问：“为什么会哭？”
　　女孩怼着手指，怒着嘴不好意思又有点委屈地说：“我原本有一个娃娃，但是圆圆欺负我把我的娃娃抢走了。”
　　她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没有娃娃陪着，我一个人，不开心。”
　　黄星宇为自己刚才要把她杀了的念头良心痛了一下。
　　祁琛问：“有了娃娃就不会难过了吗？”
　　“嗯！”女孩点头，“你们帮我找到娃娃，我就离开这里。”
　　“你的娃娃长什么样？”黄星宇问。
　　“它身体是黄色的，红鼻子蓝裤子，头顶带着紫色的帽子。”
　　“我给别人的时限都是半小时，”她伸手算了算，然后骄傲地伸出两根手指，“但是可以给哥哥两个小时！”
　　黄星宇对祁琛说：“我记得二楼的免税店有娃娃机，看有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人从仓库里拿出了一个娃娃递过去：“是这个吗？”
　　黄星宇：“……？”
　　圆圆就是刚才娃娃机里出声的小孩，她把别人的都抢走放在了娃娃机里。
　　他刚才抓完娃娃觉得扔了不好，就把这些都放进了游戏仓库，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女孩眼睛亮起，高兴地原地蹦跶两下，把娃娃接过来后递给祁琛一枚金币：“这是谢礼！”
　　祁琛接过来的一瞬，女孩消失，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时间重回白天。
　　黄星宇怔了会：“所以……任务完成了？”
　　【《没有带你做任务这一说》】
　　【哈哈哈哈笑死了打脸来得太快，到底谁带谁啊哥】
　　【小黄今天最大的功绩是在琪琪难受的时候扶了他一下，算是有用……吧？】
　　祁琛“嗯”了声，打开自己的游戏面板：“可以去找NPC领奖励了。”
　　奖励除了口头承诺的一金币外，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道具。
　　包括传送门、粉色爱心眼镜和一个猫耳发夹。
　　黄星宇轻扣了下剑鞘，神色有点尴尬：“那你去领吧，我先走了。”
　　祁琛忽然喊住他：“你还住在404？”
　　黄星宇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祁琛把手里那枚金币扔给他：“今晚换个房间。”
　　黄星宇下意识接着，刚想说自己的金币够用，却见人已经离开了。
　　祁琛回到二楼找NPC领了奖励，正检查着道具作用，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是旁边直播面板发出来的。
　　他纳闷地看过去。
　　【直播间位于今日畅销榜99名！奖励5000积分。】
　　畅销榜？
　　但是他这个直播间还没结束，现在看是免费的，上哪来的畅销。
　　祁琛不解地看了眼收益明细。
　　一连串的200+
　　他记得之前有弹幕说可以花200积分褪去数据外壳，只看他本身的样貌。
　　【不至于吧，你们都为了看琪琪花这么多积分开视角？】
　　【颜狗的本质暴露了】
　　【畅销榜可是大热榜，上面一堆高级主播打架，你们……】
　　【哈哈莫名有点丢人怎么回事】
　　【丢什么人？谁不喜欢看帅哥？我理直气壮地舔屏】
　　祁琛也有点被吓到了，他一时间都怀疑是不是系统误发，结果检查了几遍确定是自己的直播间。
　　再一看积分，猛涨了三十多万。
　　说明至少有一千多人钱多没地花，开这种毫无作用的功能。
　　祁琛沉默片刻，然后移开视线。
　　他和边慕乐两人汇合，去免税店多买了些吃的当晚餐，在日落前回到房间。
　　二级客房的条件比一级客房好了不少，晚上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一夜无梦。
　　……
　　时序按下电梯。
　　身旁穿戴好小丑服饰的船长拽了拽帽子，完全没有之前在剧院里的疯癫，声音和蔼地问：“又去找朋友玩？”
　　时序懒懒“嗯”了声。
　　“真好，你还有朋友能一起。”麦克斯说，“要保护好他们啊。”
　　“应该不需要，他很强。”恰好电梯到达，时序走进去，留下的声音随意懒散，“过两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麦克斯笑了笑：“那我开始期待了。”
　　他们约定的汇合地点在四楼。
　　时序下电梯后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走廊上等他的人。
　　祁琛今天穿了件学院的白衬衫，衣领解开一颗扣子，隐隐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垂眼听着身旁边慕乐和蒋硕的话，时不时淡淡应一声，眉眼是刚睡醒的倦怠，神色清冷。
　　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祁琛手里翻着枚金币，拇指提了下向上抛起，然后伸手接住。
　　时序顿时止住了脚步。
　　无数个画面涌入脑海，又飞速离开，留不下一点痕迹。
　　时序喉结微动，一股莫名的冲动席卷全身，让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到广播声响起，唤回了他些许神智。
　　“游轮三层已开放。”
　　“儿童乐园场所开放。”
　　边慕乐仰头认真地听着还有什么其他场所，结果下一秒：
　　“游轮三层已开放。”
　　“儿童乐园场所开放。”
　　他直接懵了：“整个三楼就只有一个儿童乐园？”
　　蒋硕：“也可能其他场所还没开放，让我们自己去探索呢？”
　　祁琛没应他们的话，他等得百无聊赖，把时序踢出队伍的想法蠢蠢欲动。
　　随意地又抛了下硬币。
　　金灿灿的硬币飞到半空，忽然被另一只手截住。
　　时序笑着看他：“好久不见。”


第52章 
　　听到这几个字, 祁琛心底猛地颤了下。
　　某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划过，他张了张唇，声音微哑：“……哪来的好久不见。”
　　“15小时28分47秒没见, ”时序语气跟闹着玩似的, “不就是很久了。”
　　祁琛：“……”
　　他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偏开头不说话了。
　　时序还想和他说点什么，边慕乐见到他却像见到亲爹一样, 飞过来兴冲冲地问：“时哥你知道三楼的线索吗？讲讲？”
　　“三楼？”时序瞥他一眼，“想听什么类型的？”
　　“活动, 任务，”边慕乐图穷匕见，贼眉鼠眼地搓了搓手, “特别是能赚硬币的地方。”
　　“三楼不多，今天一天只有一个活动可以参加。”
　　他话音刚落，游轮上再次传来广播的通报：
　　“请各位游客即刻前往儿童乐园。”
　　重复三遍后, 蒋硕再次问出了灵魂问题：“现在就去，我们的早饭还有时间吃吗？”
　　边慕乐捂脸, 有种把傻儿子带出来丢人的感觉。
　　“乐园里有小摊和汉堡店, ”时序说，“但需要用硬币购买。
　　蒋硕松口气：“有吃的就行。”
　　几人坐电梯下楼。
　　三楼的风格和其他楼层截然不同, 墙壁上画满了涂鸦, 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抽象图案。
　　有些是毫无意义的胡乱线条，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面墙。
　　大门底色漆黑, 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儿童涂鸦自画像, 黑色刘海很长，衬得眼睛大得过分，红到滴血的嘴巴笑着, 唇角扬起。
　　门缝从中间将画像一分为二，像是将人脸切成了两半。
　　边慕乐忍不住吐槽：“这些都是谁画的啊？精神状态领先打工人一百年。”
　　蒋硕抱着手臂：“感觉那个眼睛一直在看我，好瘆人啊。”
　　祁琛走到售票处，里面的鱼人神色呆滞地站在铁窗里，声音毫无起伏地开口：“一人一枚金币。”
　　掌管钱财的边慕乐立刻数出四枚……被时序抽走了一枚。
　　他捏着金币看了眼鱼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缓缓出现了惊惧的表情。
　　它飞快地抓过边慕乐手里的三枚金币，然后拿出四张门票和游客指南递过去。
　　“请、请在下午五点之前离开儿童乐园，否则、否则后果自负。”
　　后半句原本应该是威胁的话被它说得几乎听不见，说完就紧紧看着祁琛，目光恳求。
　　怕把它吓出个什么好歹，祁琛拉着时序这位人嫌鬼怕的boss离开了。
　　检票入园后，他们走进靠近大门的汉堡店。
　　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玩家，最显眼的是云皎皎那团。
　　无他，为了与其他人苦不堪言紧绷的状态做对比，主角团意气风发，说话聊天声音都比别人大一截，时不时还能听到几人乐呵呵的笑声。
　　祁琛在角落里找到位置坐下，趁着蒋硕点单的时间，往其余玩家身上扫了眼，最后落在黄星宇身上，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右手臂。
　　原剧情里这人把拿到的硬币都给了云皎皎，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在404住了两晚。
　　第二晚被规则所伤，手臂狠狠划了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也因此他在攀岩遇到怪物时没能立刻脱身，让云皎皎陷入危险的境地，最后江浩被迫丧命。
　　虽然江浩的死和黄星宇关系不大，但祁琛本着人道主义还是随口提醒了句，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
　　“在看谁？”时序忽然凑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黄星宇，“他长这么丑有什么可看的？”
　　祁琛：“……”
　　时序自顾自地点评道：“不仅丑，还很自大，目中无人，智商低下……”
　　不知道攻一和攻二是不是天生就互看不顺眼，时序连着批了一大堆黄星宇的缺点，末了三个字总结：“辣眼睛。”
　　辣眼睛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朝他们走了过来。
　　黄星宇站在祁琛面前，手刚伸一半，边慕乐立刻跳出来，跟母鸡护崽似的：“喂你要干什么？别想欺负他啊。”
　　如果他声音和腿没抖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边慕乐日常混迹论坛，知道黄星宇的水平，武力值高得离谱。
　　虽然现在还不算顶尖，但他那把剑据说是神级武器道具，整个游戏里也没有几个人能驾驭得了。
　　而且人还在不断进步，是名副其实的大佬。
　　重点是他和云皎皎的关系很好。
　　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云皎皎看江浩不顺眼，然后一个不高兴砍过来。
　　边慕乐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说：“我、我们这可是有时哥在，你要打架也得先、先——”
　　黄星宇面不改色地绕过他，递给祁琛一枚金币：“还你。”
　　边慕乐懵了。
　　不打架来还金币？
　　祁琛看了眼：“昨天你帮了我，拿着吧。我额外领了些道具。”
　　黄星宇手握着金币翻了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收回手，轻咳一声，磕磕巴巴道：“也行，那你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祁琛还没出声，身边这位发话了，语气趾高气昂：“不需要，有多远滚多远。”
　　黄星宇看向时序。
　　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边慕乐像个鹌鹑似的缩在中间，又怕他们真打起来，弱弱地伸手安抚空气：“时哥他平常说话就这样，别气哈。”
　　黄星宇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放心，我不会和疯子一般见识。”
　　边慕乐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这俩铁定得打起来，不把这间小店拆干净不算完。
　　却没想到时序转头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向祁琛，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他骂我。”
　　“……”
　　祁琛沉默了一会，虽然觉得黄星宇说的很对，但总不能助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犹豫片刻还是不知道算不算安慰地说：“不用管他。”
　　时序开心了，得意洋洋地瞥了眼人。
　　黄星宇轻“呵”一声，气走了。
　　吃完早餐，边慕乐付钱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两个金币，一顿饭我们吃了两个金币……”
　　虽然两个金币相比于他们手里的钱不算多，但这才第二天，物价就已经飙到了这个地步，不敢想以后得有多恐怖。
　　蒋硕讪讪地挠头，感觉自己吃的有点多，但还是稍微开脱了下：“景区嘛，价格就是很贵。”
　　祁琛倒不在意这些，他伸手：“游客指南。”
　　边慕乐立刻收起哭脸，把指南递给他。
　　第一页是儿童乐园的地图。
　　这个乐园的构造和平常的不太一样，是弯弯绕绕的S形，玩完一个项目才能进入下一个。
　　具体项目都是小孩子玩的，例如蹦蹦床滑滑梯之类的，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大人去。
　　翻到第二页，写着任务详情。
　　[带孩子们快乐的玩耍吧！]
　　[1、请到内场门口选择你要带领的孩子。]
　　[2、带他/她畅玩乐园。注：请尽量让孩子的心情保持愉快。]
　　[3、按照排名先后到达终点会有不同的奖励，未在下午五点前带孩子到达终点为失败，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4、大人们在儿童乐园里不可以打架，如果你看谁不顺眼，只能采取猜拳的方式。
　　猜拳游戏规则：
　　1、每人有9张牌，石头剪刀布各3张。
　　2、每个回合可使用9张牌中的一张，9个回合结束后本局结束，中途不能停止。
　　3、使用过的牌本局不能再次使用。
　　4、输一个回合增加一次印记，印记小于等于3无影响；印记大于等于3后，每增加一个印记，你全部资产（包括硬币和道具）的三分之一赠送给对方；印记大于等于6后，每增加一个印记，异化度增加33.3%
　　注：
　　1、被邀请参加划拳游戏的人无拒绝的权利。
　　2、一个队伍对一个玩家只有两次游戏机会。
　　3、一个队伍失败局数大于等于队伍人数时，队伍淘汰，失去儿童乐园游戏资格。]
　　祁琛看着规则里最后一句话，偏头问了问时序：“异化度具体指什么？”
　　时序：“为什么问我？”
　　“感觉你应该知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总有一天，我要世界上所有的谜语人消失！（琪琪除外）】
　　【异化度很好想啊，不就是异化非人的指数】
　　【琪琪应该不会想不到，感觉他在试探某人……要不就是还有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你、你……”祁琛看着他，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你也是够菜的。”
　　时序也不恼，神色还有点猜中人心思的得意：“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祁琛懒得搭理他。
　　边慕乐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怎么突然从异化度跳到说时哥菜……”
　　时序似笑非笑：“你说谁菜？”
　　边慕乐：“我我我、除了我和蒋硕还能有谁，哈哈。”
　　他们聊着聊着就到了内部入口，那里坐着一排画画的小孩，正胡乱地往白纸上划拉着乱七八糟的线条。
　　有几个玩家低声下气地劝：“小朋友，要和哥哥一起去玩吗？”
　　然后没人搭理他。
　　说话那人苦恼地看着同伴：“靠怎么办？没一个愿意跟我们走，后面还怎么玩？”
　　工作人员说：“等他们画完画就愿意和你们一起了。”
　　“画完要多久？”
　　“不知道，看他们心情。”
　　“……”
　　恰好有一个小孩画完站起身，一位中年大叔最先飞扑过去抓到小孩的手：“我的了，我的了。”
　　工作人员提醒道：“不准争抢啊，先到先得。”
　　大叔在一众玩家幽怨的目光下，乐呵呵地带着小孩进入乐园内部。
　　祁琛走到桌边，几个小孩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昨天在衣柜里见到的小孩也在，她眼睛一亮，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祁琛身边，对工作人员说：“我想和这个哥哥一起。”
　　其他几个小孩拍着桌子不满意道：“不行不行，我也要和他一起玩。”
　　工作人员打开门让祁琛进去：“先到先得。”
　　玩家：“……”
　　别人是抢小孩，到你这是小孩抢玩家。
　　落选的小孩气冲冲地坐回去，拿着笔有种要把纸画烂画到地老天荒也不愿意和其他人走的架势。
　　玩家：“……”
　　造孽啊。
　　S形弯道每一行都有两到三个场地，绕了六圈，一共15个场地。
　　现在是上午十点，如果要在下午五点前离开，减去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平均下来每个大概是20分钟。
　　祁琛看向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米妮！”女孩说，“哥哥你也可以叫我米米。”
　　【米米和琪琪，都好可爱的名字】
　　【忽然想起之前主播不想让人喊他琪琪的样子，真的好搞笑啊】
　　【那段我录像留着了，被粉丝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主播（坏笑）】
　　【说什么呢，明明是宠粉的主播】
　　祁琛问她：“喜欢玩这些吗？”
　　米妮说：“一般般，我更喜欢和哥哥一起。”
　　“那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呀？”
　　“我想早点到达终点，可能需要你稍微快一点，”祁琛拿出昨天在免税店买的几颗糖果给她，“愿意帮我吗？”
　　米妮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大声喊：“当然啦！”
　　祁琛揉了揉她的头：“乖。”
　　米妮把糖果放进小兜兜里，扣上纽扣，拍了拍口袋就脱去小鞋子跳上了蹦蹦床。
　　一蹦超过了大叔带的小孩，二蹦就到了另一头，三蹦踩上了边缘的海绵，弯腰走两步进入了下一个项目的滑滑梯。
　　大叔看了眼自己那位一直在原地蹦跶个不停的小孩：“……”
　　【卧槽，孩子们的喜欢那个祝福简直是神，版本最大赢家啊。】
　　【主播挺幸运的】
　　【也不只是幸运吧，这个祝福是主播一个不落地抓到所有的娃娃然后答对全部的题才拿到的】
　　【先不说那些题，就问不失误地抓到娃娃这一点有几个人能做到？】
　　米妮乘着滑滑梯冒出头，又马不停蹄地去下一个场地，拽着绳子往上爬。
　　祁琛说：“不用急，注意安全，累了就休息。”
　　米妮朝他笑了笑：“我不累啦哥哥。”
　　场地旁边到处都是抓着铁窗一副生无可恋，但还继续用沙哑的嗓子鼓励催着孩子往前走的玩家。
　　“求求了，宝你往前跳一下。”
　　小孩看他一眼，稍微往前走了一步。
　　“唉对对对！就这样继续——”
　　下一秒，小孩又退了回去，看着玩家绝望的表情，恶劣地笑了笑：“嘻嘻嘻。”
　　不到十分钟，米妮已经过了第一行，在拐角处遇到另外一只队伍。
　　他们派了个身材矮小的人陪着孩子进去，直接强势地带着无力反抗的小孩走，一路飞快地往前。
　　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效仿。
　　毕竟如果任由这些恶劣的小孩折腾下去，天黑了都走不完一半。
　　祁琛看了眼收回视线，指尖轻点了下，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走到第三行。
　　这里人少了很多，但冤家路窄，他们又撞上了云皎皎一队人。
　　云皎皎站在围栏外，脸上打着满满的柔光滤镜，声音又柔又软，顶着母爱的光辉轻轻地喊：“加油呀，再往前走一点，你是最棒的。”
　　这一招不仅对小孩有用，还把队伍里的其他人一起给迷到了。
　　他们看着母爱满满的云皎皎，属于男人的某种劣根性想法又活络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最棒的小孩一下被米妮超了过去。
　　云皎皎愣了会，脸上的温柔的表情差点崩掉。
　　班月眯着眼睛看祁琛：“呦，还挺快的啊。”
　　他以为祁琛走到这是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派了人进去强迫带小孩过来的。
　　但看了眼发现四个人都好好的站在外面。
　　再看向米妮，这小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吃着糖，转了一次就下马，继续往前走。
　　班月拦着身后差点要骂脏话的人，舔了下唇，慢慢朝祁琛走了过来。
　　“来猜拳？”他叉着腰朝人扬了下头，阴沉地笑着，“敢吗？”
　　祁琛想都没想：“可以。”
　　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迅速转变为一片虚无的白，两人中间摆了张金色的桌子和两把椅子，桌面两边各有一个卡片大小的凹槽。
　　祁琛在椅子上坐下。
　　班月坐在另一边，随意地斜靠着后背，却没急着开始：“你最近变化挺大啊，不仅勾搭上了时序，还不要命地来找星宇哥。”
　　他咬着牙，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是没维持住：“今天他为什么去找你？”
　　“你自己没去问吗？”祁琛淡淡道，“还是问了他不愿意告诉你，看来你们这个小团体也没这么团结。”
　　班月猛地攥紧手：“别以为有了时序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这个反应倒不是担心黄星宇会离开，而是祁琛的态度让他超级不爽，毕竟谁能受得了以前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弟当面嘲讽。
　　“你在放狠话之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厉害的是别人，你还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总不能忘了你之前哭着求皎皎收留你的样子吧，唉当时真该给你录下来的。”
　　祁琛没说话，他把自己的一张牌背面放在凹槽里：“开始吗？”
　　班月抽出一张牌放进去，目光引鸷地看着他，声音也沉了下来：“等着，这次把你赢干。”
　　凹槽翻转，牌面揭晓，是两个石头。
　　第一轮平。
　　第二轮，班月布，祁琛石头。
　　第二轮班月胜。
　　班月笑着看到祁琛小手臂上多了条又深又长的红痕，心情瞬间好得不得了：“才一条，一会给你手臂上画满。”
　　祁琛面色不变地又放上一张。
　　班月捏着卡牌思考，对方已经出了两个石头，这次应该不会再出石头，要不然手里就只有剪刀和布，卡牌的多样性下降，很容易被制裁。
　　出布和石头都有输的风险，但出剪刀不会对上石头，最差也是平局。
　　他放上剪刀。
　　牌面揭晓，班月剪刀，祁琛石头。
　　第三轮祁琛胜。
　　靠……
　　班月在心里暗骂一声，手臂就多了条划痕。
　　但他很快平复好心情，祁琛没了石头，剩下的出招会很好猜。
　　班月再次出了剪刀。
　　由于祁琛的石头用完，他怎么样都不会输，剪刀依旧最差是平局。
　　第四轮，两张剪刀，平局。
　　班月捏着手里唯一一个剪刀，不舍得再放了。
　　再出下去他就没了最有用有优势的卡牌。
　　祁琛上一张是剪刀，按照他前面连出三张石头的习惯，这次可能还是剪刀。
　　但或许会利用这种心理，故意出布。
　　然后觉得他能想到上面一层再反转，出剪刀。
　　心思套了三层后，班月出了牌。
　　牌面揭晓，班月石头，祁琛布。
　　第五轮祁琛胜。
　　班月手臂上再次划了一刀。
　　他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想得太多，按照江浩的智商，估计转到第二层顶头了，是自己高估了他。
　　下面他立刻放了个不会输的剪刀。
　　牌面揭晓，班月剪刀，祁琛布。
　　第六轮，班月胜。
　　班月微松口气，继续算着，自己有两张布，一张石头。对方两张剪刀，一张布。
　　出石头，有1/2输的概率，1/2赢的概率。
　　出布，有1/2输的概率，1/2平局的概率。
　　本该出石头，但对方已经连续出了两张布，这次应该不会继续出。
　　上次他这么想后出了剪刀，结果对上祁琛的石头。
　　所以可能还会出布。
　　再反转后，如果对方想到这一层，不会再出布。
　　再再反转……算了，按照对方的智商不会想这么远。
　　结果应该是对方出剪刀，班月放上石头。
　　牌面揭晓，班月石头，祁琛布。
　　第七轮祁琛胜。
　　手臂再次增加一道划痕。
　　祁琛笑着举起手里的卡牌：“两张剪刀。”
　　班月懵了。
　　他立刻低头，看到手里的两张布，瞳孔骤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憋屈从心底升起。
　　他已经输了三轮，剩下两轮必输后就成了五轮。
　　也就是说……他需要扔掉2/3的资产给江浩？
　　虽然到这个副本后他还没赚到多少金币，但资产里包括他的道具。
　　那些他玩了这么多副本才积攒下来的，还有公会给他的很多宝贵的工具！
　　班月站起身，脖子间青筋暴起：“我不玩了！什么破游戏！想让我给你道具门都——”
　　身边忽然想起清澈一板一眼的童声：“班月后两轮弃权，结局班月输5轮，江浩输2轮，本局江浩胜。班月所属三分之二的道具和硬币已转移到江浩的账户上，请两位大人及时查收。”
　　“本局游戏结束。”
　　班月狠锤了下桌面，朝天吼着：“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把道具给他的！谁给他的！”
　　但没人搭理他，游戏空间消失，两人回到乐园里。
　　那几个小跟班正等着班月胖虐祁琛一顿，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准备欣赏祁琛伤心哭泣的场面。
　　结果等来了云淡风轻的祁琛和脸红脖子粗已经陷入发疯状态的班月。
　　他们瞬间怔住了。
　　再看到班月手臂刺目冒着血光的五道血痕，都沉默了下来。
　　祁琛看了眼道具仓库：“还不错，有不少好东西。”
　　班月紧紧攥着手，双目狰狞，一个箭步冲过去吼道：“还给我！”
　　但走了一半被隔空狠狠甩了出去，身体狼狈地撞到铁网上，带着后面的小孩都吓得尖叫起来。
　　时序放下手，声音嫌弃：“玩不起别玩。”
　　他看着祁琛手上的两道血痕，眉心紧紧拧着，动了动手指简直想把班月甩飞。
　　觉察到他的动作，祁琛说：“这里不能打架，你别乱动。”
　　时序不满地“嗯”了声。
　　林昊洋走过去扶起班月，语气也不像之前这么好，抱怨的意味十分明显：“总共就9轮，你怎么能输5轮？”
　　班月咬着牙，情绪濒临崩溃：“他连出三个石头三个布！这谁能想得到！你行你上啊！”
　　林昊洋把他扶起后，不屑地笑了声：“行啊，这次我上。”
　　一个队伍对一个人只有两次游戏机会。
　　但已经够了，对方手上已经有了两道印记，要拿下人不是轻轻松松。
　　他自信满满地朝祁琛点了下头：“来。”
　　祁琛把刚从班月那拿到的两枚金币递给边慕乐。
　　这人震惊道：“两枚？这也太寒碜了吧，还没到我们零头的零头。”
　　“要不别比了，”边慕乐弱弱地说，“而且你都有两道印记了，再玩下去感觉不划算。”
　　林昊洋出声：“想什么呢？规则里说明你们无权拒绝，到底谁是玩不起的人啊。”
　　祁琛安抚道：“没事。”
　　再次回到刚才的白色游戏空间。
　　林昊洋没废话，迫不及待地直接出牌。
　　他太急着赢了，等回去后把他和班月一对比，一个输得惨不忍睹，一个赢得盆满钵满，自己在小团体的地位肯定会上升，皎皎也会更喜欢他。
　　祁琛随意抽了张牌放上去。
　　牌面揭晓，林昊洋布，祁琛石头。
　　第一轮林昊洋胜。
　　林昊洋顿时笑出声：“三道了，下面就等着给我送装备吧。”


第53章 
　　一旦超过三道印记, 每多一道，自己三分之一的金币和道具就会送给对方。
　　林昊洋放松地想着，祁琛已经有了三道, 还剩下八局, 怎么着也能让对方输几次。
　　想起班月刚才说江浩喜欢连出的情况, 他又拍了一张布上去。
　　牌面揭晓，林昊洋布, 祁琛剪刀。
　　第二轮，祁琛胜。
　　林昊洋咂了下嘴, 嘿他还就继续出布了。
　　牌面揭晓，林昊洋布，祁琛剪刀。
　　第三轮, 祁琛胜。
　　手臂一下多了两条划痕，连输的这两轮让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林昊洋烦躁地拽着头发：“靠你会不会玩啊？”
　　他这次稍微冷静地想了片刻。
　　自己手里只有石头和剪刀。
　　如果对方出布，会有遇上他剪刀的风险。
　　如果对方出剪刀, 会有遇上他石头的风险。
　　如果对方出石头，无论遇到剪刀还是石头都不会输。
　　祁琛已经有了三道印记, 这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刚才看到班月那些好装备止不住地惊叹，肯定一点也舍不得再送给别人。
　　所以这步对方绝对会求稳出石头。
　　但他自己也不想再增加印记, 同样出石头想平局。
　　林昊洋急得眉都紧皱起来, 刚把石头放上去就迫不及待地要拿出下一张。
　　再赢一次，再赢一次他就能收获一大堆好道具, 就差一次。
　　牌面翻转, 林昊洋石头，祁琛布。
　　第四轮，祁琛胜。
　　手臂再次传来刺痛, 林昊洋浑身一个激灵。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桌面。
　　布？对方竟然敢出布？
　　妈的……
　　林昊洋在心底咒骂着祁琛，他咬着牙，桌面上又拍下一张石头。
　　这次人总不可能继续出布担这么大风险。
　　牌面翻转，林昊洋石头，祁琛布。
　　第五轮，祁琛胜。
　　林昊洋气得胸口一阵郁结，他狠狠攥紧了手，胸膛上下起伏着，脑袋发热，一言不发地再次出牌。
　　他偏不信邪，偏要继续出石头。
　　对方不会想到他连出三张石头，就像自己也不会觉得他连出三张布。
　　总不能再……
　　牌面揭晓，林昊洋石头，祁琛布。
　　第六轮，祁琛胜。
　　看到这个结果，愤怒至极的情绪一下窜上脑海，林昊洋把手里的牌扔开，他气得脑袋发懵：“妈的你是不是作弊！”
　　如果不是作弊，怎么他连出三张石头都能被对方猜到！
　　肯定是作弊作弊作弊！
　　祁琛也把牌扔到桌面上，声音带笑：“你还真是……蠢得可以。”
　　“你爷爷的*&*45*R%……”林昊洋绕开桌子，满脸涨红地朝他走来，却被一道屏障挡住了去路。
　　他一股火气无从释放，双目狰狞地拍打着屏障：“让我过去！他作弊！他一定看了我的牌！”
　　五道血痕！
　　游戏还没结束他就已经落到了和班月一样的局面。
　　他不像班月那样有个会长哥哥护着宠着，所有的道具都是他好不容易攒来的抢来的，甚至是讨好人求来的。
　　怎么能给江浩这种毫不起眼的贱人？
　　稚嫩的童音响起：“经检测江浩没有作弊，这里不准打架，会吓坏孩子们，请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游戏。”
　　林昊洋盯着祁琛，手臂青筋迸起。
　　“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游戏。”
　　林昊洋咬紧牙，缓缓松开手转身回去。
　　没关系，还剩下三轮，还有机会。
　　只要江浩输一次，他就能捞回不少好的道具。
　　他坐下，刚拿起牌，却听到人淡淡道：“你只有三张剪刀。”
　　林昊洋一愣，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祁琛把剩下三张牌扔进牌库，让系统随意地帮他出。
　　声音依旧像之前那样毫无起伏，平淡、冷静：“我有一张剪刀，和两张石头。”
　　所以对于林昊洋来说。
　　剩下三轮的结果必然是，一平……二输。
　　游戏结束。
　　白色空间消失，林昊洋却无暇去找祁琛算账。
　　他身上奇痒无比，手臂、小腿、脸部、后背，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有虫子在爬过，视线被蒙上一层灰暗的红。
　　有人惊呼一声：“林昊洋！你身上怎么长了鳞片？”
　　林昊洋立刻低头，看到自己手臂的皮肤变成了灰银色，尖锐的鳞片刺破皮肤长出来，身形被抽长，瞳孔扩大，几乎看不到眼白。
　　他颤抖着手摸了下，碰到一手令人恶心的滑腻。
　　“呕——”
　　加上最后两轮，他一共输了七轮。
　　不仅给祁琛送上了全部的装备，还涨了33.3%的异化度。
　　再看祁琛，除了比刚才多了一道血痕外毫无影响。
　　班月缓缓睁大眼睛：“只多了一道？”
　　过于剧烈的反差让他难以接受，他转头狠狠朝林昊洋踹了脚：“你丫怎么搞的？放头猪来都比你赢得多！”
　　“靠你不也只赢两次！怎么有脸说我！”林昊洋身上的异样越来越明显，他不停地挠着手想把这些鳞片全都摘掉，“滚！别来烦我！”
　　班月原本就在气头上，一个江浩顶撞他就算了，又来一个猜拳都不会的林昊洋？
　　他“呵”一声，再次用力踹了过去。
　　林昊洋没留神，身体狼狈地撞到了围栏，手臂划过铁网，长在身上的鳞片被紧紧别着，疼得他面部扭曲，发出尖锐的哀嚎。
　　“还敢这么对我说话吗？”班月叉腰走过来，神色不屑，“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林昊洋一边疼呼，一边用浑浊的黑色眼珠紧紧盯着他。
　　“看什么看！异化成这个丑样还好意思嚷——啊！你干什么！”
　　林昊洋猛地冲过去，抓住班月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瞬间鲜血横流。
　　班月尖叫着用力把他甩开，面色惊恐：“你们快拦着他！他异化成怪物了！他疯了！”
　　林昊洋站在原地，嘴里的鲜血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慢慢把嘴角的血渍舔干净。
　　异化度上升到41%
　　剩下几人也都有点怕他，拿出各种防护道具默默往后退。
　　就在他蓄势待发准备继续往前冲时，黄星宇用剑柄把人打晕了过去。
　　云皎皎等事态结束了才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啊？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能打架？”
　　他走到班月面前，关心地问：“没事吧。”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班月连忙收起脸上狼狈的表情：“没事，不过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先找江浩算账。”
　　边慕乐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瓜子，就在旁边一边嗑着一边看几人打架，听到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队伍对一个人只能比两局，你找他也没用。”
　　“我们找不了他，”班月不怀好意地笑着，“不是还有你们俩吗？”
　　边慕乐指着他的身后，继续嗑起瓜子：“是啊，但你应该没时间了。”
　　班月身边落下一道高大奇怪的影子。
　　他咽了下口水，面色发白地慢慢回头。
　　一个巨形的鱼人站在他身后，和鱼一样尖锐放大的脸低头对着他，浓郁的腥臭味铺面而来，密密麻麻的银灰色鳞片沾染着红色干涸的血迹。
　　广播声音响起：“玩家班月和林昊洋在乐园里打架，吓到了小朋友们，实在不符合大人的气质，请保安带他们去小黑屋接受惩罚。”
　　班月又咽了咽口水，瞳孔发颤，嘴唇抖得厉害：“大、大哥，我好像没打架吧，刚刚只有林昊洋咬了我一下，我可没还手！”
　　鱼人转头，看向铁网上卡着的鱼鳞。
　　班月心底一凉，他刚才看到祁琛手上就只多了一道印记，气得要命，完全没想起要求，转头就给林昊洋来了一脚。
　　鱼人弯下腰，冰凉宽大的手抓住班月的手臂，拖着他离开。
　　班月躺在地上奋力挣扎，但鱼人的手纹丝不动。
　　“大哥！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班月有点慌了，声音带了哭腔，“皎皎！星宇哥！你们过来帮我啊！”
　　云皎皎心思一动，立刻用上一张美人落泪卡，身娇体软卡，和珍贵的迷魂卡。
　　二话不说就甩着晶莹的泪珠往时序身上扑了过去：“时先生！求你——”
　　然后扑了一半被空气墙拦住。
　　他手伸着，上身前倾，腿还在后面扑棱着，姿势有点滑稽。
　　云皎皎的眼泪都卡了一下，表情错愕。
　　他睁大眼睛，转过身子，确保自己的脸能正对着时序。
　　半天过去了，空气墙依旧没被撤开。
　　时序也懒得搭理他。
　　班月和林昊洋就在一声声哀嚎中被拉走了。
　　剩下几个哥哥心疼坏了，立刻上前扶着云皎皎，擦眼泪哄人：“别哭啊皎皎，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但是也不能把身体哭坏了啊。”
　　他的脸被各种脏乎乎的手擦来擦去，完全挡住了时序看他的视线。
　　这次云皎皎是真想哭了，他用了这么多好卡，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之前每次他稍微用个身娇体软就能把时序迷得不要不要的，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主角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祁琛怕云皎皎的万人迷系统影响到边慕乐他们，在那几个哥哥被迷得心颤的时候带人离开了。
　　边慕乐跟在祁琛身边，狗腿又好奇地问：“浩哥，你刚刚猜拳是怎么做到的？”
　　在祁琛第二次进入游戏空间的时候，他都做好了被捞走一大笔金币的准备。
　　却没想到金币的数字一动不动，刚出来林昊洋却疯了。
　　祁琛把袖口往下捋了点，解释道：“猜拳游戏，重要的是猜。所以我从不想自己会出什么，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怎么出牌。”
　　班月心思稍微多一些，因此会绕个几圈。
　　林昊洋性格火爆，很容易上头。
　　知道了他们的性格，抓住弱点，再玩游戏就简单很多。
　　边慕乐指了指自己：“那我俩要玩的话……”
　　祁琛略微思索了下：“大概赢6输2平1。”
　　蒋硕立刻问：“那我呢我呢？”
　　祁琛看他一眼：“不知道。”
　　“啊？”边慕乐问，“大佬你不会看不透他吧？”
　　“不是，”祁琛说，“因为他懒得动脑子，闭着眼抽到什么就出什么。”
　　“……”蒋硕挠挠头，“好像真是这样。”
　　边慕乐：“那一会怎么办啊，你手上都有了三道印记了，万一遇到别的队伍……”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一队人员正盯着祁琛的手。
　　等确认了什么后，有两人双眼发亮地朝他走了过来。
　　“唉小伙子，我们猜——”
　　游轮的地面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边缘的窗户不要命地拍打着门框，然后“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块。
　　周边的光线昏暗到极致，几乎看不清人脸，只剩下一片潮湿阴冷和凌冽到极致的气息。
　　时序不轻不重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要找谁猜拳？”
　　来的两人早已因为剧烈晃动的游轮跌倒在了地上，他们牢牢扒拉着铁网，被时序身上的气息吓到不行，浓重、深沉、神秘……像是最深的海底和最暗的深渊。
　　“不不不不不找。”他挂在铁网上，对自己刚才要来猜拳的念头后悔了八辈子。
　　说完的一瞬，游轮不晃了，窗户不抖了，连光线都明亮了。
　　时序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人的肩膀：“对嘛，大家友好相处。”
　　这人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祁琛：“……”
　　解决完问题，时序乐呵呵地回头找人邀功：“我做的还不错吧。”
　　祁琛转头看了眼米妮，这小孩被吓得缩在滑滑梯里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不是很想夸时序了。
　　他走过去哄了会人，等到米妮缓过情绪愿意继续往前走了，还剩下俩人没动。
　　祁琛转过头不解地问：“不走吗？”
　　边慕乐用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倔强道：“腿还在麻。”
　　祁琛：“……”
　　彻底不想夸时序了。
　　所幸原本比他们走得快的队伍不多，外加大部分人都忙着催促小孩往前，没空去拦他们。
　　但每隔一段就会遇到不停止的哭声，小孩哭得人心烦意乱，情绪好像一下就被点了起来。
　　而在哭着的小孩旁边，一队人正打得不可开胶，地面到处都是血迹，拳拳到肉几乎要把人往死里打。
　　边慕乐强忍着想一拳打飞蒋硕的心情，快速地从这些人身边经过。
　　再回头时，巨型鱼人出现，正收拾着把他们全都拖走。
　　蒋硕问：“所以小孩的哭声会让人心情烦躁打起来？”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别再问了吧，”边慕乐拽了下人，“赶紧走！”
　　等米妮从最后一个洞口出来的时候，一束彩色的礼花在她头顶炸开，小丑船长夸张地摆动着姿势庆祝：“恭喜冠军！用时53分26秒，破了历史记录！”
　　米妮离开游玩设施，蹦蹦跳跳地跑到祁琛面前，乖巧立好：“哥哥我厉害吗？”
　　祁琛夸她：“嗯，很厉害。”
　　小丑船长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几颗糖果和一个新的布娃娃递给米妮：“这是给你的奖励。”
　　米妮开开心心接过来，朝祁琛道别后离开了。
　　祁琛正看着小孩的身影，面前忽然出现一束玫瑰。
　　小丑船长绅士十足地朝他举着玫瑰：“这是你们的奖励。”
　　祁琛微怔，转头看了眼时序。
　　时序皱眉：“老头，你干什么呢？”
　　小丑船长乐呵呵的，转了下手，玫瑰变成了用布袋包好的三十块金币放到祁琛手里。
　　沉甸甸的。
　　“第一名的奖励是三十块金币，和祝福[鱼人的喜欢]。”
　　“我的呢？”时序说，“一人十块金币，你只给三十块。”
　　船长嘟囔道：“你有这么多硬币，还来找我要？”
　　“我的是我的，你给的是你给的。”
　　“不给。”
　　“呵呵，我就知道。”时序语气简直像地主家无赖，“所以我进来也没给门票钱。”
　　船长：“……你可真会省啊。”
　　“那当然，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时序神色得意地看向祁琛，“我可是在给……”
　　祁琛瞥他一眼。
　　时序不说话了。
　　祁琛拉着这丢人玩意就想离开。
　　小丑船长忽然道：“打破历史记录还有一份奖品。”
　　祁琛回头。
　　船长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钟表：“以往的队伍基本都在午后才会出来，最快的也用了两个半小时。你们是第一个上午离开的队伍。”
　　“还有一份神级道具，逆时的钟表。”他笑着说，“希望能对你们有用吧。”
　　祁琛接过来，看着手上金色流光的金表，片刻后他转眼看向时序。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怎么见过这个道具。”时序瞥了眼老头，“你从哪搞来的？”
　　船长摆摆手：“走吧走吧赶紧走，我看见你就烦。”
　　……
　　封闭的房间内，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光，照得房间更加油腻阴冷。
　　班月蹲在地上，周围冰凉刺骨的冷意如潮水般无孔不入地钻入身体。
　　而他身边立着一圈鱼人，他们头顶和灰白的光线几乎融合在一起，神色空洞，手掌铺满鳞片，尖锐锋利。
　　班月身上到处都是刮痕和血迹，衣服破烂不堪，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形状。
　　他眼眶通红地扔掉手里已经报废的道具，再次打开仓库，却只剩下了寥寥几个能用的。
　　班月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如果不是江浩把他的道具都赢走，他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局面？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局面。
　　身边忽然响起“滴”的一声。
　　班月立刻抬头，看着倒计时上显示的鲜红数字：60:00:00
　　“恭喜你已经成功坚持了一个小时，再坚持一个小时就可以离开小黑屋。”
　　还有一个小时？
　　他已经拼死拼活坚持了好久，怎么还有这么长时间？
　　就剩这么点有用的道具，他怎么可能撑下去？
　　身旁的鱼人逐渐朝他汇聚着。
　　班月急忙去找有用的道具，忽然瞥到最上方的一个栏目。
　　他忽然笑了声，抹了把眼泪。
　　自己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得活着出去，这么宝贵的道具还没用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个小时后。
　　班月满身是血地从小黑屋里缓缓爬出，鲜红的血迹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没第一时间去用治疗伤势的药。
　　而是打开仓库，点击最上方的道具——睡美人。
　　可以让人陷入沉睡，在睡梦中一遍遍地经历自己最害怕最恐惧的事。
　　直到身体彻底腐烂死去。
　　“赫赫，赫……”被打碎的牙齿发不出明确的声音，只能听到几句模糊的笑声。
　　班月嘴角扬起，眼底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要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让江浩后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
　　祁琛在儿童乐园简单吃了点，然后给江然打包一份午餐带回去。
　　他在进房间时特地把袖口使劲往下捋了点，确认看不到也没有明显的血腥味后才走了进去。
　　刚打开房间门，江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哥哥！”
　　祁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打包的午餐递给她：“午饭。”
　　江然眼睛一亮：“哇，是汉堡和炸鸡！”
　　她打开袋子，伸着脑袋往里闻：“好香啊！哥哥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江然狐疑地凑到人面前看了看：“没有骗我吧。”
　　祁琛好笑地把小孩推远一点：“真的吃过了，一个汉堡一包薯条一份鸡柳。不信去问蒋硕，他不会骗人。”
　　江然这才放心地坐回椅子上，把祁琛带回来的午餐一样样摆好，神色严肃，脊背也坐得笔直。
　　看到右边盛着蛋挞的小盒子歪了点，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正，左看右看确定角度正确。
　　祁琛洗完澡出来看到小孩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碎碎念着什么。
　　然后睁开眼，往空气中吹了下。
　　做完这些后她才开始吃饭。
　　祁琛问：“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为什么要许愿？”
　　江然闷头吃着汉堡，小半边脸都糊上了酱汁，听到祁琛的话抬头，抹了下嘴巴说：“因为之前只有会在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这些，这次生日还没到，但是提前吃到了，所以我也提前许个愿。”
　　江浩家里很穷，父母离开后，他只能辍学干各种苦力零工养活他和江然，还要省下钱给江然治病。
　　这些再平常不过的餐食对他们来说是一年一度过生日庆祝时才能吃上的豪宴。
　　有一次江浩生日正好赶上了六一，距离他们家不算很远的一家汉堡店搞了力度很大的优惠。
　　江浩从来不过这玩意，他也没在意，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去了。
　　江然在人离开后，拿出枕头底下藏着的一个优惠宣传单，打碎自己的存钱罐，一个个数着里面的硬币。
　　确认钱足够之后，她用好几层塑料袋装起来，放在手里紧紧抓着就出了门。
　　店家搞了两个活动，一个是双人份的优惠，一个单人份，并且还有限量。
　　为了提高效率，规定单人餐排左侧，双人餐排右侧。
　　江然到店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她长得矮也看不到前面牌子上写着的提示，怕限量优惠被抢光，赶紧找了队人少的排着。
　　等她到订餐台时，小孩抬高脚尖也只够露出一双眼睛，声音怯生生的：“你好，我想要打包一份——”
　　没等她说完，店员直接递了一份双人餐过去，然后说了价格。
　　江然急忙道：“我不要双人餐，我要单人餐。”
　　她攒的钱不够买双人餐。
　　店里闹哄哄的，忙了一上午的服务员烦躁道：“单人餐在另一侧，去后面重新排。”
　　江然扭头看了眼，单人餐后面还排了长长的队伍，如果重新排今天肯定拿不到优惠套餐了。
　　她扒拉着柜台不肯离开：“我把钱给你，不能给我一份单人餐吗？”
　　“我这边没有，不能。”
　　后面的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一位大叔一把推开她：“赶紧去后面重新排，别碍事。”
　　江然死活不肯离开，她站在台前，拿出自己沉甸甸的塑料袋，够着脚尖艰难地把硬币摆在桌子上：“我有钱，能不能给我一份单人餐，今天是我哥哥的生日，我想给他买些好吃的。”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这么大塑料袋里面没几个一块的，大都是五毛、一毛的硬币和纸币。
　　不知道攒了多久。
　　一摞摞一角的硬币最后换来了一份带小玩具的单人餐。
　　江然高高兴兴地带回家摆在桌子上，一会去看一下，一会打开闻闻气味，最多也就伸手摸摸，再把手指放嘴里舔舔味道。
　　在江浩回来之前一口都没舍得吃。
　　直到半夜江浩干完活回来，两人把已经凉透的汉堡热了一遍，吃得很开心。
　　江然江浩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也可以说是社会的底层。
　　他们贫穷、不幸、悲惨，身上却依旧有着令人感慨的闪光点。
　　没多少人会像江浩一样，三年如一日地照顾江然，一次又一次地带她去看病，即使钱财微薄，即使路途遥远，即使希望渺茫。
　　而在江浩死亡时，他也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祁琛垂下眼睛，把毛巾搭在一旁：“好吃吗？”
　　“好吃！”江然神情享受，“超级好吃！”
　　祁琛笑了声，刚想和江然说点什么，忽然感受到一阵困意。
　　他捏了捏眉心，也没多想，只觉得是午睡时间到了。
　　祁琛打起精神嘱咐说：“我先睡一会，你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净。”
　　江然点头：“哥哥累了就快睡吧。”
　　困意汹涌地袭来。
　　祁琛再睁眼时，身边是金碧辉煌的房间，热烘烘的暖气吹着，他躺在软软的地毯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连睁眼都格外费劲。
　　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穿着金色浴袍，正站在窗户那和人打电话聊天。
　　窗外阵雪飞飞，漆黑的玻璃上倒映出对方的面容。
　　祁琛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他死亡的那天。


第54章 
　　江然吃完午餐, 抹了抹嘴巴，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她回头看了眼陷入睡梦中的人，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 回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 一个长得很高的人身形随意地站在门口。
　　江然仰头, 立刻把面前这人和哥哥的队友对上了号。
　　“小孩，你哥呢？”
　　“嘘——”江然竖着指头放在唇上, 用气音说，“哥哥在午睡, 你小点声。”
　　时序往里扫了眼，动了动手指把江然提溜到门外，忽悠道：“我和你哥哥有重要的事情做, 你先回去。”
　　江然歪着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序已经走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窗帘被紧紧拉着，房间光线厚重昏暗, 静谧无声。
　　时序走到床边，把涂抹伤口的小药瓶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往人身上看了眼。
　　祁琛睡相很好, 面容平静，眉眼舒展。
　　他侧着身, 受伤的手被他藏在被子里, 另一只手露在外面。
　　手上皮肤粗糙干裂，布满厚厚的茧, 手背上还留着许多深深浅浅的疤痕。
　　之前云皎皎来找时序做任务时, 他见过人的手，纤细白嫩，光滑细腻, 肤色如玉，透着淡淡的清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好看。
　　时序向来比谁都讲究，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双布满疤痕的手，并不想挪开眼。
　　手指忽然微蜷了下。
　　时序立刻抬眼，看到祁琛眼皮不安地颤动，嘴巴也紧紧抿起。
　　他皱了下眉，弯腰握住人的手心，却碰到一手的冷汗。
　　……
　　程斌终于打完电话，慢慢回过头，目光贪婪地在祁琛身上流连。
　　头顶灯光透亮，照在人冷白的皮肤上，像是盛了一片清浅的月光。
　　黑色的发丝散乱下来，遮住些许眉眼，发丝下能看到红色的眼眶和琥珀色的眼眸。
　　向来倔强的人此时就静静的躺在那，却依旧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瞥他。
　　程斌被他看得心痒痒，喉结滚动着，他拉上窗帘，一步步朝祁琛走过去。
　　“小琛。”程斌蹲下身，宽大的手黏糊糊地抬起祁琛的下巴，勾着人不得不扬起脸看他，脖颈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灯光恰好落在突起的喉结上，脊背却因为他的动作微微颤着。
　　“叔叔也不想这样做的，”他声音温柔地说着，“但是你太倔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
　　程斌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锁骨、嘴巴、喉结上到处乱摸：“小琛，叔叔这么喜欢你，你要是跟了我，你家里欠的钱我给你还，你弟弟的学费我帮你出，”他手指一转，轻轻在祁琛喉结上画了个圈，“你也不用每天这么累了，只跟着我享福就好。”
　　祁琛抬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程斌笑了一声。
　　“叔叔长得也不差吧，我年轻、有钱，多少人上赶着求我，只有你……”他捏着祁琛的下巴猛地用力，把人带近距离自己咫尺的位置，靠着他的耳边轻声道，“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
　　程斌慢条斯理地为他脱去外套，解开一粒粒纽扣，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他的皮肤，又轻佻地在腹肌上滑过。
　　祁琛闭上眼睛，胃里传来一阵阵翻涌想吐的感觉。
　　就在他的手想要继续往下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动作蓦地停止，程斌皱了皱眉，一般的人他懒得搭理，但这个手机里只有一些重要的联系人。
　　他烦躁地啧了声，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接通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郑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祁琛眨了下眼睛。
　　周围没有他已经看习惯了的直播面板，脑海里也没有818的声音。
　　房间暖意熏人，装饰流光溢彩，以至于祁琛怀疑在直播间发生的事是不是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没有死而复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有的只是遍历的绝望。
　　就在他迷茫时，身体忽然拼尽全力地动了。
　　程斌站在窗前，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还在回想刚才触摸祁琛身体时的触感，手指无聊地在厚实的窗帘上划着，对这通电话越来越不耐烦。
　　眼见着对方要说个半天，他打断道：“郑总，不是我不帮你，但城东那块地公司早就和别人约定好了，现在反悔显得我们不够诚信。”
　　郑总不满意，又要给他分析各利弊。
　　程斌急得要命，懒得听他废话，刚准备回头看看祁琛缓解心情，脑袋却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哗啦——”
　　昂贵的花瓶碎片带着血迹掉在了地毯上。
　　保镖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时，只看到窗边一个飘飞的白色衣角。
　　程斌捂着流血的后脑勺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去追啊！”
　　祁琛的身体砸进了厚厚的雪里，冷风混着冰凉的雪吹进胸口，右腿因为剧烈撞击弯曲骨折。
　　冷意和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祁琛顾不得身上的伤，也顾不得扣上纽扣，他从雪里爬起身，直直地往旁边的树林里逃去。
　　雪沫贴在身上，被肌肤融化成一滴滴的水，又在极低的温度下慢慢凝结成冰。
　　骨折的右腿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身上还有药，跑得并不快。
　　身后追来的保镖离他越来越近。
　　祁琛放缓脚步，弯下腰喘了口气，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沙沙”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他瞥了眼身旁的一道几近垂直的斜坡，委身滑了下去。
　　刚追上的保镖一个急刹车堪堪止住脚步，暗骂一声：“我靠真不要命啊！”
　　他急忙转身吩咐身后几个人：“从另一边绕下去找，今天必须把人找到！”
　　斜坡很抖很长，滚落的身体狠狠撞上一颗粗大的树干。
　　过了好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祁琛慢慢坐起身，靠在树干上。
　　手臂、胸膛、脸侧到处都是血痕，纯白的雪混在伤口处，两者互相交融。
　　祁琛呼吸深沉，透骨的凉意无处不在，呼出的热气转瞬被大雪压下。
　　意识仿佛飘在空中，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的行动，但又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每一处痛楚。
　　他身上只披了个单薄的衬衫，纽扣还没系上。
　　落下的雪在他身上融化、结冰、然后再次被体温融化。
　　后面发生的事他很清楚。
　　幸运的是，那些保镖没有找到他。
　　不幸的是，他死在了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想到这祁琛还有点想笑，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会被冻死，很古老很奇葩的死法。
　　程斌这个别墅位于野外的山上，荒郊野岭，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也拼不出一丁点力气逃走，甚至懒得去给衣服系上扣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等死。
　　意识昏沉间，不知道是大雪模糊了视线，还是眼睛脑子出了问题，他仿佛看见了一道迎着雪走来的身影。
　　祁琛勉强睁眼去看，人影却越看越模糊，直到视线之内的大雪被昏沉的黑取代。
　　再次醒来时，程斌打电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脑海里残留的知觉让人冷得发抖，房间内的暖气却毫不吝惜地吹着他的身体，一冷一热，难受得过分。
　　他闭上眼睛，忽然就想这么躺着不动了。
　　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他看着自己跳窗、逃跑、跳崖，再次撞到树上，然后慢慢坐起身等死。
　　身边忽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立在了他身前。
　　祁琛意识模糊，雪又太大，他看不清人脸，只看着人的身形，下意识喃喃道：“弥生……”
　　“弥生是谁？”
　　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祁琛微愣了下，心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感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片刻后他轻笑了声：“你怎么在这？”
　　“找你。”时序说。
　　“来看我笑话？”
　　时序没说话。
　　他的身影几乎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垂在一旁的手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明明面前这人长着一张他并不认识的脸，明明他和人毫无关系，明明……
　　但是看到人这样，他好像难受得心都在滴血。
　　“不是。”时序说。
　　祁琛看他一眼：“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过了几秒，时序说：“不能。”
　　“能给我披件外套吗？”
　　“不能。”
　　“那能给我一把刀吗？”
　　他的声音很轻，飘在空中，雪一压就散了。
　　……
　　班月躺在床上，身上的伤经过各种药类道具的处理已经好了很多。
　　但他右腿直接被砍掉一半，伤得太严重，一时半会治不好。
　　等探病的队友离开后，他靠在床上看了眼面板。
　　道具栏上的“睡美人”显示正在使用中。
　　这个道具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经使用无法停止、无法干扰。
　　只要人心中还有恐惧害怕的事情，道具就会一直生效，且无法破解，即使身为道具主人的他死了也无济于事。
　　但人嘛，谁心里没有些害怕的事情，就算没有经历过悲伤痛苦的过往，也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什么寂静岭丧尸围城误入蛇窝都有可能出现。
　　班月得意地拿起旁边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在脑海里想象着江浩痛哭流涕被吓得六神无主、神色绝望的模样，心情就爽快到极致。
　　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和他对上。
　　班月吃完苹果，擦了擦手准备翻身睡觉，却忽然瞥到最上方的道具栏由绿变红。
　　他猛地坐起身，迅速把面板拉近。
　　“使用中”字样消失，变成了红色的“已使用”。
　　难道江浩死了？任务对象消失，所以道具才会显示已使用？
　　班月咽了下口水，慢慢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存活人数。
　　没变，人数依旧是17没变。
　　刹那间，班月身体都颤了一下，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这是神级道具，应该没有破解方法才对啊？怎么可能……”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用上了联络道具。
　　很快，一道蓝色虚影出现在病床前。
　　“哥！”班月一看到他就大喊道，“你救救我！”


第55章 
　　“怎么了？”班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手里拿着份文件，背后墙壁上是半月的图徽。
　　见人躺在床上，右腿还打了石膏, 他立刻放下文件, 不由得皱眉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有人害我！”班月苦兮兮地说, “他抢走我大半的道具，还把我伤成这样。”
　　班璟目光沉了下来：“谁欺负的你？”
　　“江浩！”提起这个名字班月就气得慌, 不仅害他重伤，还毁了一个神级道具, 简直欺人太甚。
　　“江浩？”班璟想了半天才记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他端起一旁的茶杯，“我记得他不是喜欢皎皎, 人也很弱……”
　　班月直接把道具面板展示给班璟看：“他破了我的睡美人道具。”
　　班璟动作一顿：“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神级道具。
　　“我还能骗你不成！”班月急道，“他醒来肯定能猜到是我搞的鬼，你得帮帮我。”
　　班璟放下茶杯, 略微思索片刻：“你现在副本里还有多少人？”
　　“17人。”
　　班璟压下声音：“你让潘雨去关卡门口守着，确保下午五点前游戏人数小于15人。”
　　七天大型副本规定, 如果在48小时内损伤人数过半, 可二次开启副本，允许拥有半票的玩家自行进入。
　　班月眼睛一转, 瞬间就明白了意思。
　　现在人数最多的地点是乐园那, 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的一般都是低水平玩家。
　　守在那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几个人，让副本二次开启。
　　班璟按了按眉心：“一会我带着公会里几个顶尖高手一起进去, 这期间让星宇守着, 你也不要乱跑。”
　　听到这句话，班月放松地笑了笑：“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班璟无奈：“我就你这一个弟弟, 不疼你疼谁？”
　　……
　　祁琛手里握着把精巧的小刀。
　　刀柄漆黑，锃亮的刀面映着漫天的鹅毛大雪。
　　他经历了两遍死亡时的回忆，猜到了这个道具的机制，大概会让他一直经历自己觉得最痛苦的事。
　　对于祁琛来说，最难接受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人类刻在基因本能里对死亡的恐惧。
　　大雪封闭了他的感知，隔绝了他求生的希望，如同深海般令人窒息，喘不过气。
　　对死亡的恐惧吗……
　　刀尖翻转，冰凉的刀身插.进热意滚烫的心脏。
　　即使再厉害的道具，也一定有破解之法，不是从外部，就是从内部。
　　如果连时序都无计可施，那就说明他要离开这里，只能靠自己。
　　道具让他一遍遍经历最害怕的事，它以恐惧为食，支撑起整个真实的梦境。
　　没有了恐惧，一切都无从谈起。
　　而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它。
　　鲜血潺潺不断，滴在白色的雪上，蔓延、浸染一片。
　　成为这黑白世界中唯一的亮色。
　　世界也从这片血迹中开始崩塌，无穷的树和漫天的雪停滞下来，随着渐渐瓦解的梦境一起晃动。
　　祁琛的视线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除了心口处的疼痛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轻轻抱起，帮他挡住寒风大雪，似乎连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直到意识慢慢清醒过来，身上的触感依旧没有消失。
　　脑海里传来一阵尖叫：“啊啊啊啊——你终于醒了！”
　　818在空中要晃出虚影，洒着眼泪哀嚎：“呜呜呜把我吓死了，刚刚忽然检测到你的精神值下降到安全范围以下，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还以为……”
　　“没事，遇到了点意外。”
　　818气得跺脚：“是不是那几个人渣搞的鬼？”
　　“应该是。”祁琛动了动，总感觉身上沉甸甸，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掀起眼皮，又慢半拍的眨了眨眼。
　　然后转头。
　　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在这个到处是鬼怪的恐怖世界，如果换成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两眼一翻就吓晕过去了。
　　但祁琛刚经历过大场面，对此接受良好，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醒了？”时序抱着他，懒洋洋道。
　　在看清面前这人是谁后，祁琛松口气，把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你怎么在这？”
　　时序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药瓶：“来送药。”
　　“那你……”祁琛仰着头往后退，“怎么在我床上？”
　　时序笑了声，手上用力又把人捞了回来，语气也理所当然：“刚刚你说冷，我好心上来帮你暖暖。”
　　祁琛看他一眼。
　　眨眼间，时序细长的脖颈被一只粗糙的手紧紧握着。
　　江浩的眼角是向上扬起的，日常看谁都显得温柔，但此时配上祁琛的目光，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凉。
　　“你看到了什么？”
　　梦里是他最狼狈的状况，他最不堪的一面，这些都是他不想展示给别人的真实，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关键祁琛用的是他自己的脸，和江浩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时序进的本该是“江浩”的梦，遇到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觉察到不对。
　　时序眉稍轻轻挑起：“别这么凶嘛，你长这么漂亮还不允许我看了？”
　　靠……
　　祁琛再次握紧了手。
　　这人留不得，干脆灭口算了。
　　“我不会追问你的秘密，也不会把这些说出去。”时序抬手，按着祁琛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挪开，让没了支撑的人坠在自己身上。
　　祁琛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时序顺势揽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他，仿佛抱住了那个在冰冷寒夜中浑身是血的人，声音轻轻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所以留我一条命呗。”
　　祁琛耳根发麻，胸膛紧紧接触，心跳毫无阻拦地向彼此传递。
　　他不适应这种奇怪的氛围，故作镇定地淡淡“嗯”了声，然后缓缓起身，一句话也没说，捞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就准备离开。
　　时序知道他要做什么，笑着看了眼人耳根微微泛起的红：“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祁琛穿上外套，目光冰冷：“别跟着。”
　　……
　　儿童乐园出口。
　　潘雨带着一个队友坐在出口旁一家餐厅靠窗的位置。
　　两人时不时地往大门那投去视线。
　　“潘哥，我们这样真能行吗？怎么这么久了都没人出来？”
　　“急什么？”潘雨看了眼面板上的存活人数，“这次任务比较难，很多人都完不成，估计会在最后几分钟放弃任务跑出来。”
　　“而且这些人水平不高，还有不少进了小黑屋被消耗过一轮，再加上我们设下的埋伏，肯定不会有问题。”
　　队友听完他的分析松口气：“太好了，等我们完成任务，班月他肯定有救。”
　　“那当然，班璟是什么人，他又这么疼弟弟，等副本二次开放他肯定会带一大堆厉害的人来。”
　　队友搓了搓手：“那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见到公会里的几个大佬了？好期待啊。”
　　“见到大佬是小事，我们俩帮他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潘雨眯着眼睛算计，“等人过来不得给点报酬奖励。”
　　队友憨憨傻傻地笑着说：“我不在意这些，只要大家都安安全全的就好，我们就可以一起继续保护皎皎了。”
　　潘雨冷呵一声：“出息。”
　　队友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说：“潘哥！快看快看有人出来了！”
　　一个人缓缓从大门走出，衣服破破烂烂的，满身是血，步伐摇摇晃晃，身后也没有跟着小孩，看样子是放弃任务走出来的。
　　潘雨瞥了眼队友：“你小点声，别这么大动静被其他人听见了。”
　　“被听见也没什么吧，我们是月轮公会的成员，”队友骄傲地说，“没人敢欺负我们。”
　　想到身后还有公会撑腰，潘雨心里更放松了些，他吩咐道：“一会等人踩到陷阱，你就立刻冲上去把他杀了，先解决一个。”
　　队友领命出门。
　　很快，刚出门口的人如过电似的浑身僵直，愣愣地就要往地上栽。
　　潜伏在暗处的队友见状，立刻上前。
　　但刀却在触碰到对方脑袋的前一刻骤然被什么弹开。
　　下一秒，几道怒吼声从游乐园门后传来：“凶手引出来了！大家一起上！”
　　潘雨猛地站起身体，对于这种突发情况大脑完全宕机，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太阳穴上便感受到一片冰凉。
　　“别！等下！”潘雨下意识地求饶，“哥你别冲动，我是月轮公会的成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你生气，但只要你不杀我，等一会我们公会的老大进来，什么积分道具啊，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身后一时没有回话，潘雨咽了咽口水，脑门上的冷汗突突地冒，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着脱身方法：“哥，我们无冤无仇的，真没必要结上梁子啊，以后还能互帮互助，互——”
　　他话没说完一个利落的下蹲，然后回身一扫。
　　扫了个空气。
　　身后空无一人，潘雨愣了下神，摸上自己的太阳穴，发现那里不知道怎么粘上了一圆圆的铁块，轻轻一碰就拿下来了。
　　潘雨咬牙切齿的还没骂出来，餐厅大门“砰”一声被打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指着他：“这还有一个同伙！大家别让他跑了！”
　　潘雨目光惊悚，立刻用联络道具给黄星宇发去了求救信号。
　　……
　　黄星宇站在病床前，满脸的不耐烦。
　　从他进入这里之后，已经听班月说了江浩俩小时的坏话。
　　什么心机深沉，不要脸，妖惑魅主……
　　虽然很多词用得都不恰当，但班月意思是就是那个意思，大致传达出去就行。
　　黄星宇实在听不下去了：“闭嘴。”
　　“星宇哥，”班月不解，“怎么我说了他几句你就生气，他到底哪点好值得你维护他？明明他连皎皎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黄星宇正要说点什么，面前忽然弹出一道屏幕，画面里的潘雨正被几个玩家追着打。
　　声音急切狼狈：“星宇哥！我们在三楼被其他玩家包围了，你快过来救我们！”
　　黄星宇：“你们在三楼干什么？怎么还招惹了这么多人？”
　　“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潘雨喘着大粗气，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划来的一道攻击，“你先来救我们啊！命都快没了！”
　　班月咬着牙，这两个废物，让他们杀几个玩家都做不到，现在马上就到下午五点了，如果人数还高于15，他哥就进不来。
　　可是……黄星宇走了谁来护着他？
　　林昊洋自从被拉去小黑屋之后就不知所踪，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皎皎肯定不行，只有自己护着他的份。
　　剩下两个队友都是辅助型的，在这种场合根本派不上用场。
　　黄星宇正好也不想再听这人的牢骚，往他身上扔了几个高级防护道具：“你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哎等等！”班月急道。
　　“怎么？”黄星宇停住脚步，神色不耐，“这个副本有谁让你这么害怕？”
　　听到这句话，班月一个恍惚，心思慢慢稳下来。
　　区区一个江浩，就算他破了道具又怎么样？
　　不还是个胆小的战五渣，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连枪都不会拿，自己怕他干什么？
　　也不知道那些玩家为什么要攻击潘雨他们，但无所谓，凭借黄星宇的实力，去那杀掉几个玩家没什么问题。
　　人数很快就能达标。
　　想通这些，班月放松了些，也没再扣着黄星宇不让人走，还翻了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然后哼着歌等班璟带人来找他。
　　忽然间，身体被凌空，没了床面的支撑，班月往下陷去，周围黑了一瞬，感觉像是掉入了什么洞里。
　　他立刻紧张地闭上眼睛，蹲下身抱紧身体，一个字也不敢吭。
　　“叮”的一声。
　　随后是电梯运行的声音。
　　电梯？
　　他怎么会在电梯里？
　　班月猛地睁开眼，看到身旁站着一道人影。
　　祁琛垂眸瞥他一眼，声音平淡：“浪费我一个传送门道具。”
　　“是你！你怎么敢把我带到这！”班月站起身体，怒目瞪着祁琛，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浪费我一个神级道具，我都没找你算账。”
　　祁琛移开视线：“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班月笑着说，“在梦境里玩得开不开心？我还挺好奇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被蛇咬死？被车压死？还是被——”
　　“叮。”
　　“电梯到达一楼。”
　　银色冰冷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班月一愣，他手上用力，把祁琛拽到自己面前：“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带我来一楼？”
　　“嗷我知道了，”他忽然笑了声，“你不会知道我哥要来，带着我一起，想找他拿点好处吧。”
　　祁琛把他的手移开，然后把人往后推了一步。
　　班月愣了下，身后传来“客客客”的牙齿碰撞音，又尖又密，声音溢满整个空间。
　　他慢慢回头，所有的服务人员脑袋都已经变成了鱼的模样。
　　它们长得很高，鱼顶几乎触碰到天花板，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覆盖着尖锐的鳞片，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周围阴沉灰暗得过分，水汽潮湿，像是浸在了海底深处。
　　“我确实知道你哥要来，但不是为了拿点好处，”祁琛看着他，平淡地说，“只是让你哥看到你惨死的模样。”
　　班月刹那间想通了前因后果：“是你派人攻击潘雨？然后引开黄星宇想杀我？”
　　他立刻冲上前要进电梯，但身边最近的电梯员已经扑了上来，低下头就往他手臂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瞬间就见了骨头。
　　班月扒开鱼人拼命地往前，神色癫狂地威胁：“江浩！你等着！我哥马上就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祁琛没说话，只看着无数鱼人扑上来，尖锐的牙齿从班月身上咬下一块又一块肉。
　　伴随着凄嚎的惨叫声，电梯门缓缓合上。
　　等他回到五楼，进入房间的一刻，广播的声音传遍了副本的每一处：
　　“经检测，副本人数小于15，由于副本剩余时长较多，特批副本二次开放。”
　　“同时，怪物战斗力提升10%，但由于玩家中存在未查明的特殊存在，怪物战斗力再次提升5%。”


第56章 
　　未查明的特殊存在……
　　听到这句话, 祁琛看了眼赖在他房间还没走的某人。
　　时序正闲得无聊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我转为玩家身份是过了明面的, 系统能查到我的存在。”
　　祁琛面无表情地想, 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我不成？
　　结果时序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下直接给祁琛整不会了。
　　副本只是由数据构造出的虚拟世界, 按道理来说，属于世界之外的直播系统应该不会被察觉到。
　　就像动画里的人物即使再逼真, 也只是人类创造出的虚拟产物，并不会意识到三次元的存在。
　　难道是刚才那个道具？
　　梦魇里出现的是他自己的回忆, 和江浩对不上，才让系统检查出了bug。
　　但他一个人，让所有怪物直接提升百分之五的战斗力？
　　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他了。
　　等后面是不是还得对他“特殊照顾”一下？
　　时序看人兀自琢磨了一会, 脸越琢磨越瘫，不由得笑了声：“想什么呢？”
　　“想怎么把这个游轮炸了。”
　　时序：“可以啊，到时候我帮你。”
　　祁琛脱下外套, 随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这就是你找我组队的原因？”
　　时序：“……”
　　本以为是闲聊，没想到还套上话了。
　　他伸手轻拨了下花叶：“和你组队当然是因为对你一见——”
　　祁琛把手里的外套劈头盖脸扔了过去。
　　时序一只手接住, 嗓音带笑：“脾气还挺大。”
　　他手动了动把衣服挂到自己手肘上：“你急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对你……”
　　这人说到这又停下来, 看了眼祁琛，才拖着嗓子一字一句地接上：“一见如故。”
　　祁琛用尽全部自制力没连着把衣架敲他头上。
　　【……绝了哥, 你扯这么久我以为你要表白, 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这么多词留给你用，结果就这？就这？】
　　【表白？表什么白？他们关系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别听上面乱扯, 也就普通队友, 这么说可能是被前两个世界给带偏了】
　　【我一直没搞懂，江浩长相不算很好看，主角攻为什么要跟着琪琪啊？按照剧情, 他这时候不应该随机出现给云皎皎提供帮助吗？】
　　【和颜值无关吧，主播这么厉害，时序跟着纯属是技术层面的原因】
　　【但是，时序是个boss啊，主播水平再高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需要通关，也没必要成为玩家组队。现在这么做就只剩下他喜欢主播这一个可能。】
　　【见几面就喜欢上了？这可是小说里的主角攻啊，你们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我也觉得，他肯定有别的图谋】
　　怕真把人惹恼了，时序跳开这个话题：“报完仇开心吗？”
　　祁琛自顾自地坐在小沙发上，随意地浏览着弹幕，当做没听见他问话似的。
　　态度很明显——不是很想搭理你。
　　但时序脸皮厚，上赶着还能继续唠：“班璟不像班月这么傻，手段也很多，你连着解决了他们公会三个成员，还是要注意点。”
　　祁琛没忍住反驳了一句：“也不算是我解决的。”
　　之前班月用睡美人道具一击不成，肯定会吓得直接去找他哥。
　　小说里有几次副本难度过大时，班月就会陷害其他玩家把人数压低，然后让班璟过来救场。
　　而水平低的玩家都还在乐园内没出来，很容易猜到班月会让人去游乐园门口守株待兔。
　　祁琛不会主动去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况且班月做的事的确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没道理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还藏着掖着不还手。
　　所以他顺着把局势往前推了一把，用从班月那赢来的联络道具，把这个消息传给了还在乐园内的每一个人。
　　或许他们不会信，但起码会提高警惕。
　　等到出来时一看情况不对，就能立刻意识到问题，转而去对抗潘雨。
　　潘雨被玩家困住，肯定会向黄星宇求救，这样就可以顺利地把人支开。
　　祁琛再用传送门道具把班月薅走扔到一楼的鱼人堆里，任务就完成了。
　　潘雨被其他玩家报复没了命，班月被怪物一口一口咬死，严格来说还真不算祁琛杀死的。
　　“嗯，”时序顺着他说，“不算。”
　　祁琛：“……”
　　他刚想说点什么把人赶出去，门口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时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去开门。”
　　祁琛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边慕乐等门一打开就飞扑上来，却在看到面前的人是时序时来了个急刹车停住脚，原本就惊恐的面色更加抽象。
　　拍下来能当个广为流传的表情包。
　　边慕乐连忙往后跳了几步，仰头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是这个没错。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时哥，下午好，下午好哈。”
　　时序转身回去，给他让开位置。
　　有了刚才那么一出，边慕乐拉着蒋硕小心谨慎地走进来，声音依旧迫切：“江哥！我们有个事要和你说。”
　　祁琛想也不想道：“第一公会有人来到这了？”
　　副本一扩建这俩人就过来找他，脸色还这么差，除了这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边慕乐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愁苦地搓了下脸，语气哀怨：“刚才我和蒋硕用道具看了登船点新参与的玩家，原本想收集点信息给你，但没想到看到了第一公会的人。”
　　祁琛有点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招惹到他们的？”
　　边慕乐一句话给他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小队毁了他们公会倾注大量心血打造的超级王牌。”
　　祁琛：“……”
　　半天后。
　　祁琛夸道：“挺有本事。”
　　“江哥，”边慕乐忽然正了正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不解散这个队伍吧。”
　　他们俩原本就是死亡名单上的人，早就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江浩不一样，他还有个妹妹要养，如果因为他俩这破事没了命，这么小的女孩在副本里根本活不下去。
　　蒋硕也跟着说：“骑士公会的人超级记仇，我们不想连累你。”
　　祁琛没回答这句话，而是问：“除了第一公会，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边慕乐愣了下神，想了想说：“好像还有月轮公会的人，”他捏着下巴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场面，“公会长班璟，疗愈师姜源……”
　　话语忽然一停，边慕乐猛地抬头看向祁琛。
　　他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骑士公会上面了，没注意到班璟的异常。
　　月轮公会最近风头极盛，甚至一度盖过了老牌的骑士公会。
　　除了月轮公会里不断出现的超高水平新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公会会长班璟，他个人能力很强，心态也极好，做事从容不迫，一看就是个处变不惊的大佬。
　　但他刚才从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里，看到刚登上船的班璟……正跪在地上哭。
　　边慕乐有点恍惚，他肘了下身旁的蒋硕：“你刚才看到班璟在干什么？”
　　“他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残缺的小手臂，”蒋硕说，“我以为他在做法要给我们下套，现在看好像不是啊。”
　　班璟手段很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
　　就像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亲手抽出了江浩的脊骨，把它炼制成了道具。
　　所以蒋硕一开始都没往别的地方想，也没觉得不对。
　　残缺的小手臂……
　　边慕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往前凑了点，压低声音问：“班月死了？”
　　祁琛垂下眼“嗯”了一声：“我做的。”
　　“不是。”边慕乐差点给他跳了起来。
　　他们中午还在一起吃饭，结果就睡了一觉玩了一会的时间，人家转头干掉了一个人？
　　还是最难缠背景最强的班月？
　　关键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听祁琛这语气就像是睡醒出去透透风时随手做的。
　　边慕乐人已经麻掉了。
　　“不是，”他担忧地问，“你这么做不怕班璟报复啊，他会玩阴的，比骑士公会还难缠。”
　　祁琛说：“所以继不继续组队的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他语气说的随意，意思却很明显——他也有要对付的敌人，没必要为拉他下水担心。
　　边慕乐怔了下。
　　蒋硕人已经扑上去了，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哥，你不抛弃我们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时序给弹飞了，这人懒洋洋道：“讲点规矩。”
　　蒋硕不敢怒也不敢言，趴在一边自己哭上了。
　　边慕乐抿了下唇：“大佬，我们俩对上骑士公会肯定没胜算，但你不一样，你有希望活下去，不能因为……”
　　祁琛打断他的话：“你刚才用的道具还有吗？”
　　边慕乐从悲春伤秋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立刻道：“有有。”
　　他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镜子，咬破手指，用血在镜面上写下地址坐标。
　　镜面上的血迹逐渐被吸收变浅，慢慢浮现出游轮一层的画面。
　　地面上躺着数不清的鱼人尸体，新到的玩家解决这些怪物后，正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他们才进副本多久啊，就把这么多鱼人全消灭了？】
　　【新晋黑马月轮公会，和排名第一的骑士公会，你说强不强】
　　【二次进入副本的票原本就很珍贵，能拿到的人不多，现在进来的除了大佬还是大佬】
　　【啊啊啊好激动啊，之前看过很多主播玩这个副本，都没触发二次开放，不愧是琪琪！】
　　【但是……故事线改变了，小说的参考价值也变小了，敌人还都是大佬，这样真的不会玩脱吗（轻轻）】
　　【是啊，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我都快焦虑死了！】
　　【刚进直播间的人无所畏惧，我喜欢刺激点的。】
　　就在祁琛观察这些人的时候，直播间人数再次迎来一个快速的上涨，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了七万。
　　没人会喜欢重复的故事，就算再有趣看了几遍也会觉得无聊。
　　全新的故事线代表新颖和独特，在千篇一律的直播中很容易脱颖而出。
　　时序对这些玩家不感兴趣，他轻拍了下祁琛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祁琛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时序笑了声，离开这里，坐上电梯到达顶层。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纯金的门扉，海上的阳光透过半球形的巨大落地窗透了过来，照在一幅幅立着的画上。
　　柜子、桌边……视线能触及到的每一处几乎都被这些画占据着。
　　有些纸张泛黄褪色，像是已经浮过了漫长岁月。
　　成百上千的画只描绘了一个场景，是漆黑底色下一个单薄的白色背影。
　　细看时能看出些许不同，手部动作、身形角度、甚至包括发丝的差别……
　　时序走过去，支起新的画架，放上一张纯白的纸。
　　他拿起笔，画下一个脸部轮廓。


第57章 
　　“这个是月轮公会的最强疗愈师姜源, 带他来估计是想给班月治疗，”边慕乐摊手，“但现在看是用不上了。”
　　“班璟身后的两个双胞胎, 一个是进攻型, 另一个是防御型, 具体机制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的天赋技能很怪。”
　　边慕乐指向其他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这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是骑士公会的会长殷煦, 不修边幅的人叫宋长天，红色头发的女性是周宁, 最后一个小孩是他们公会新培养的王牌，叫夏和风。”
　　介绍完这些，边慕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们每个队伍都只有四个人, 系统分发了36枚铜币。二楼三楼的硬币都被搜刮的差不多了，他们如果要住四层，最多只够推一个人上来。”
　　“只推一个人上来太危险了, 感觉他们不会这么做。”蒋硕自认为聪明了一回，“所以是不是只要我们今天不下去, 他们就没办法来找事？”
　　祁琛摇摇头：“骑士公会的人不会来, 但班璟不一定。”
　　班璟报仇心切，让祁琛多活一秒他就多难受一秒。
　　而且黄星宇和云皎皎手里有不少金币, 不够了完全可以找他们要。
　　边慕乐一个哆嗦, 已经在想象夜晚班璟偷袭往他身上捅刀子的画面了。
　　祁琛伸手平摊在俩人面前：“房卡给我。”
　　他们把房卡递过去之后才问：“要做什么？”
　　祁琛站起身，指了指头顶：“升套房。”
　　……
　　游轮一层。
　　这里只剩下一地正在缓缓消失的鱼人尸体, 新的怪物还没刷新出来。
　　刚进入副本的玩家已经各自拿到了房卡, 坐上电梯离开。
　　殷煦收好东西，一转头看到夏和风已经跑到了一人高的花盆旁，好奇地看着, 还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要伸手戳一戳。
　　殷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边对身旁两人骂骂咧咧道“怎么也不看着点”，一边飞快闪身过去截住人的手。
　　“来之前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前那些副本你随便玩玩就算了，但这是大型的二次副本，危险性很高，不要到处乱碰。”殷煦面色微沉，“两分钟前刚说的话你转头就忘，夏和风，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冷不丁被狠狠训了一通，夏和风面色微红，低下头指了下身旁一人高的花，有点委屈地解释道：“感觉这个花有问题，我想来检查一下。”
　　殷煦一个头两个大：“这种事让老宋去做就行了，你乱动什么？”
　　“什么叫我做就行了？”宋长天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廉价打工人。”
　　殷煦睨他一眼。
　　“和风虽然小，但总得学会独自面对危险，你不让他锻炼，老这么护着他是在害他。”宋长天身体没骨头似的坐在高脚凳上，笑着扬了扬下巴，“看把小孩委屈的。”
　　回过头，看到夏和风眼眶红了一圈，哭倒是没哭，就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委屈。
　　电梯门“叮”的一声慢慢打开。
　　几人被夺走注意力，目光都转了过去。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从电梯中走出，对方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到前台，声音温和平静：“你好，我想把这几个房间升到六层。”
　　然后递了四个房卡过去。
　　殷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
　　六层的房间一晚上就需要一枚金币，四个房间一起升级要花不少硬币。
　　不仅从两天就损失一半玩家的副本里活下来，还能赚到这么多钱，看来实力不错。
　　但奇怪的是，这样高水平的人，他们以前都没听说过。
　　宋长天离人最近，搭了一句：“嚯哟，都住到第六层了，大佬啊。”
　　“还好，”祁琛说，“都靠队友帮忙。”
　　宋长天只看着他，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
　　“你在看什么？”祁琛问。
　　宋长天笑了一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尾恰好遮住眼底的情绪，有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加入公会了吗？”
　　祁琛不解。
　　他们只见了一面，总不能是来挖他入会的吧。
　　宋长天在口袋里摸索半天，然后拿出一张有些划痕的名片给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邀请道：“欢迎你来骑士公会。”
　　还真是来挖他的。
　　祁琛婉拒：“不了，我不打算加入公会。”
　　宋长天没有多问，把名片又往前推了推：“那交个朋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这个。”
　　他以前没拉过人进会，口袋里的名片也从来没用过。
　　名片上的光已经被磨没了，乱七八糟的划痕下上写着殷煦的名字，和一个论坛里的联络方式。
　　宋长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唉这个名片有点脏，我给你拿个新的。”
　　“不用了，”祁琛接过来，“这个就可以。”
　　他说完看了眼一旁的殷煦，朝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等人离开后，周宁问：“第一次见你拉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时空错乱之人，”宋长天摸了摸下巴，“我有点好奇。”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夏和风觉察到危险，带着殷煦猛地侧翻在地。
　　他们身后的花骤然长高几尺，绿色的花茎变粗，花苞绽开，露出里面长着尖锐利齿，砸到了刚才两人站着的地面。
　　如果夏和风刚才没有动作，那朵花已经把他们当零食吞进去了。
　　宋长天扔了个道具过去，空中亮出一道蓝色光线，紧紧缠绕住食人花的血盆大口。
　　殷煦起身检查夏和风的手臂，看到他手肘弯上被磨破了一大块皮，血丝慢慢渗出来。
　　夏和风把手收回来，本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刚才被教训的事，轻哼一声又不说话了。
　　宋长天走过来：“这花有点古怪啊。”
　　食人花一击不成，跟蔫了似的把脑袋垂在一旁不动了。
　　宋长天把道具收回来。
　　食人花依旧没扬起头，甚至往下扎起了跟，在地上刨出一个洞。
　　花茎成为一个高高的半圆。
　　半圆的空间慢慢浮现出一道漆黑的门扉，泛着阴冷深沉的气息。
　　门正中间突兀地画着一个医护标志的红十字。
　　没等宋长天有所动作，门已经自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情景。
　　周宁高兴地飞跑过来：“哦吼隐藏本！这个游轮还真是上对了！”
　　宋长天回头看了眼殷煦：“会长，要进去吗？”
　　隐藏本有一定的难度，但奖励丰厚到任何一个玩家都能心动，副本中现有的每一个神级道具无一例外都是在隐藏本里拿到的。
　　隐藏本可遇不可求，开放时间也没有规律，错过这次很可能就找不到了。
　　夏和风嘀咕了一句：“我想去。”
　　凭借会长对人的宠溺程度，有他这一句话，周宁就知道妥了，开开心心地一头扎进隐藏本里。
　　宋长天紧跟着进去。
　　夏和风和殷煦最后。
　　周遭一片黑暗，浓稠的迷雾遮挡住了些许视线。
　　夏和风正紧张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时刻提防任何异样，下巴却忽然被轻挠了一下。
　　冷冷清清却温柔的声线从耳边传来：“还在生气？”
　　夏和风鼓了下嘴，没搭理他。
　　“之前你林哥就是因为大意，被一点小事丢了命，”殷煦说，“我不想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也知道你因为林哥的事伤心了好久，”夏和风握紧了手，“公会砸了这么多资源给我，所以我才想早点成长起来，可以为公会做点事，也可以……帮帮你。”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小，从嘴里含混地说出去，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殷煦却一下捕捉到了他的意思：“没必要，你比公会的成绩更重要。”
　　夏和风怔了下。
　　宋长风在前面大喊：“你们俩说什么呢？快点过来，这好像有个医疗室。”
　　殷煦说：“走吧。”
　　……
　　医疗室内。
　　三面墙壁和一扇门把这片空间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丝光线都进不来，只有头顶的白炽灯长年累月地发出苍白的光。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靠在椅子上，长腿搭着桌子，脑袋上摊着本砖头厚的医书。
　　耳朵上还塞着厚厚的棉花。
　　身边那人嘀嘀咕咕个不停：“唉你别睡了，来看看你当时看到的人是不是长这样。”
　　时序把刚画好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摆到他的头顶，然后给他开了透视。
　　医生：“……”
　　你爷爷的。
　　“你都确定了还来问我干什么？”他说话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死气，“是来找我炫耀的还是故意要杀人诛心。”
　　时序满意地收起画像，不客气地说：“当然都有。你遇到人学不会珍惜，等人死了才后悔，这种事我当然要经常向你提一提。”
　　韦言垂在一旁的手蜷了下，诅咒着：“祝愿你以后遭遇和我一样的痛苦。”
　　“我不会，我会好好护着他。”
　　“这谁说的准？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时序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在梦里遇到的情景，面色阴沉：“把你的诅咒收回去。”
　　韦言把书扔到一旁，看到时序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他一条命似的。
　　他叹口气：“收回，下次别来烦我。”
　　“下次不行。”
　　韦言看过去。
　　“看在之前做过队友的份上，这次我帮你一把。”时序拍拍他的肩膀，“多准备一些击杀隐藏boss的奖励，等着别人来收。”
　　韦言笑了笑：“他要是能杀了我，我可以把全部身家都送过去。”


第58章 
　　“他要是能杀了我, 我可以把全部身家都送过去。”韦言伸出手，在门口某处轻点了下。
　　刹那间，医务室的大门粉碎成无数碎屑, 纷飞的灰尘下慢慢显现出几道人影。
　　宋长天从飘飞的烟雾中走出：“哈喽哈喽, 我们刚登上船, 不小心路过这里。”
　　他说着目光在房间里转了圈，在看到时序时背手和几人做撤退的手势, 面上还有模有样地继续说着：“打扰你们谈话了？”
　　如果只有一个boss他们几个还能应对，但两个……搞不好就得全交代在这。
　　韦言来回打量着几个人, 判断他们的实力够不够杀死自己。
　　时序略微不满地敲了敲桌面。
　　韦言伸了个懒腰，双手枕在脑后，可惜地说：“算了, 今天医务室不开张，你们回去吧。”
　　……
　　祁琛把新的房卡还给边慕乐两人，让他们回去收拾东西, 然后带着江然去了六层。
　　他怕班璟发疯追到房间里，不小心伤到江然, 所以继续让人单独住一间。
　　又在他房前安置了几个高级防护道具, 这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江浩？”云皎皎恰好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祁琛时神情错愕, “你怎么……来到六楼了？”
　　还特意挑了他的隔壁住。
　　云皎皎脸颊微红地拢了下睡衣衣领, 装作没猜到对方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纯真道：“好巧啊, 我们的房间正好挨着。”
　　祁琛：“……”
　　他没说话。
　　云皎皎偷瞄了人一眼。
　　要知道他的队友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最厉害的黄星宇也才在五楼住着，江浩却已经攒够了硬币来到六楼。
　　虽然江浩长得不符合他的审美，但这张脸细细看也不差, 他身上强大、沉着冷静的气质也越来越吸引人。
　　更何况……对方还对自己有意思。
　　他不喜欢太过直白的示爱，更喜欢这种藏在表面之下的隐秘感情。
　　祁琛还什么都没说，云皎皎已经脑补出了几十万字的小说，从江浩的暗恋开始到最后江浩对他爱得发疯。
　　【绝了……这主角受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自我高潮】
　　【等我穿过去甩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祁琛问：“你要去哪？”
　　提到这，云皎皎咬了咬唇，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班月死了，他哥哥带人上了游轮，我去看看他。”
　　听他这句话的语气，应该还不知道班月的死和祁琛有关。
　　“如果你知道了凶手是谁，”祁琛问，“你会怎么做？”
　　云皎皎微愣，片刻后坚定地说：“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祁琛笑了声，刷开房门进了房间。
　　这次的房间面积比下面大了不少，除了基础设施外，还多了一个小客厅和阳台。
　　客厅摆着个沙发，对面是巨大的电视屏幕。
　　阳台光线充足，吹来阵阵海风。
　　祁琛坐在沙发上，拿出刚才宋长天给的名片，他看了一眼，指尖燃起火焰，等名片只剩下一点残渣时，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三层都探索完了，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做，他转头看向屏幕，准备理一理自己的积分和卡牌，正好看到粉丝在讨论他的家世。
　　【又被琪琪扔垃圾的动作给蛊到了】
　　【这个男人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好看（捂心脏）】
　　【转头给我弟弟报了一个气质培训班】
　　【好奇琪琪原世界的身份是什么啊？这个气质很像大家族里的长子，会疼人，把家里的弟弟宠上天，还会在弟弟调皮捣蛋闯祸之后从容不迫地收拾烂摊子那种】
　　这网友……猜得还挺准。
　　他之前确实是家里的长子，养父母把他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从小除了学习外，还要培养各种“兴趣爱好”和商业知识。
　　“兴趣爱好”里除了能充面子的钢琴、小提琴、围棋、国际象棋外，还让他学了跆拳道、散打、射击各种动作类的活动，为的就是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弟弟。
　　目光拢到左上角。
　　在线人数83234，积分76723，虐渣值17%
　　这17点虐渣值还都是时序不搭理他带来的，其他的基本一点没涨。
　　看来班月的死亡没让他多难受。
　　毕竟这里对云皎皎来说就是游戏，队友也只是一个能用的道具而已。
　　祁琛用积分买了几张道具卡，吃过饭洗过澡就去睡觉了。
　　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到床上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
　　祁琛瞬间清醒，藏在枕头下的小刀眨眼间就顶到了来者脖子上，狠狠划出血痕。
　　“哎哎哎等下，是我。”时序穿着身丝质睡衣，眨巴着眼无辜看他。
　　听到这欠揍的声音，祁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手里的刀却没收回：“你来这干什么？”
　　他拧眉观察面前这个像“时序”的生物，警惕地想着，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人是鬼，还是班璟故意用的道具来搞他？
　　时序委屈巴巴：“房间太黑了，我一个人睡害怕。”
　　祁琛差点没把他给扔下床。
　　这种听了就想让人打死他的回答也就只有时序能说得出来了。
　　时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原本就不是人，副本里没有哪个怪物能假扮我。”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人】
　　【确实不是人，半夜爬床这种行为是个人都做不出来】
　　祁琛“啧”了声，对人打扰自己睡觉这件事十分不满。
　　把刀收回前，冰凉的刀身拍了拍时序的脸：“从我房间里滚出去。”
　　“哈，不要。”时序没管横在面前的刀，一下爬过来抱住祁琛，胡言乱语，“我真的怕黑，要不今晚就凑合睡一起吧。”
　　祁琛：“……”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忽然这么粘人？
　　因为中午那个梦？
　　但祁琛没有和人睡一起的习惯，他松开时序的手，躺下来蒙住被子睡觉，声音无情：“出去。”
　　时序别扭着：“我睡地板也行。”
　　“出去。”
　　“唉。”时序长吁短叹的，拎着自己的枕头离开了。
　　临走前加上一句：“那我明天再来吧。”
　　祁琛眉心直跳，甩了一个枕头精准无误地砸过去。
　　……
　　游轮第三天。
　　祁琛洗漱完一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满脸纠结咬着自己手指的云皎皎。
　　【一大早真晦气啊】
　　【看来今天要倒霉了】
　　“有事吗？”祁琛面无表情地问。
　　云皎皎放下手，犹豫了会开口：“你竟然为了取代班月的位置做这种事。”
　　取代班月？
　　“如果你想和我成为朋友，就应该努力一点，让别人看到你的闪光点，”云皎皎双眼含泪，目光悲痛，“而不是做这种肮脏的事。”
　　【不是……是我理解错了吗？他真正的意思是琪琪做这些嫉妒班月，因为班月和云皎皎关系好，所以琪琪解决他是为了取代班月在他心中的位置？】
　　【有点那味】
　　【哈哈我笑了】
　　祁琛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人表演。
　　顺势还看了眼虐渣值，一晚上过去，可怜兮兮地涨了两点。
　　还没过二十大关。
　　旁边的门打开，江然一出门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不轻，急忙跑过来张开双臂护在祁琛面前，呲牙咧嘴地对云皎皎说：“你在这干什么？别来找我哥哥！滚开啊！”
　　哥哥最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不再跟着云皎皎，她怕这人又用什么手段把哥哥勾走。
　　云皎皎更委屈了，连一个小孩都能讨厌他对他大呼小叫。
　　于是毫不留情地揭露：“你妹妹知道你做的事吗？知道你是个杀人犯吗？”
　　江然一下就怒了，伸出手狠狠去推云皎皎：“不准这么说我哥哥！你才是杀人犯！哥哥每次和你们出去就会带一身伤回来！他差点死掉！你才是杀人犯！”
　　云皎皎被她一推，身形毫无风度地往后栽，他勉强扶住围栏，也被惹急了，气得胸口发闷：“你胡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们，你哥哥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是我们护的他！”
　　一个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
　　过去副本他们对江浩的保护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怎么还能反过来说害他？
　　【哈哈我又笑了】
　　【保护什么？是把404的房卡给他的那种保护吗？】
　　【原来江浩之前拿到的道具奖励都给了云皎皎，是在交保护费啊】
　　祁琛把江然拉回来，护在身后。
　　云皎皎看到他的举动，眼里闪着泪花。
　　“你竟然站在你妹妹那边。”
　　他偏过头揉了下眼睛：“好，那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又听到什么逆天的话了吗？】
　　【你竟然站在你妹妹都不愿意站我相信我，它是想说这个吧】
　　【卧槽这玩意戏可真多】
　　江然对着人离开的背影吐了吐。
　　祁琛回头。
　　江然瞬间站好立正。
　　“我这次要面对的对手很多，”祁琛嘱咐她，“你回房间，我一会把早餐给你送回来，之后无论谁让你开门都不要开，懂吗？”
　　在房间乖巧等待这种事江然太熟练了。
　　她很听哥哥的话，祁琛说让她不开门，就算别人把门砸烂她都不会动。
　　祁琛又递给她一个联络道具：“遇到问题及时喊我。”
　　“嗯嗯！”
　　安顿好江然，时间差不多到了九点。
　　祁琛先和几人汇合，在本层免费餐厅吃早餐的时候听到了广播响起。
　　“游轮三层隐藏区域已开放，请各位玩家自行探索。”
　　“上位争夺战即时开启，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十七点结束，期间获得硬币数最多的二十位玩家可获得上层区域入场券。”
　　蒋硕一听完就不动脑子地问：“不是说三楼只有游乐园吗？”
　　“笨蛋！”边慕乐一个暴栗敲到人头上，“游乐园内有隐藏区域。”
　　“哦哦哦。”蒋硕点头。
　　“隐藏区域有什么？”祁琛扭头直接地问时序。
　　这人眨了下眼睛：“今晚让我和你睡一起，我就告诉你。”
　　祁琛二话不说把头扭回去了。
　　“啪！”
　　边慕乐手里的勺子掉在餐桌上，他目瞪狗呆地看着对面俩人，一副世界观崩塌怀疑人生的模样。
　　过了会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时序挑眉：“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别听他瞎扯。”祁琛喝了一口汤，面不改色地说。
　　边慕乐颤颤巍巍跟个帕金森似的捡起勺子，一声也不敢吭，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把震撼连带着大口的饭一起消化到肚子里。
　　但是……
　　谁家好人和游戏boss谈恋爱啊？！
　　时序拿着筷子，蘸了点酱汁，在空盘子上画几道轨迹，几笔构成一副简易的地图。
　　“三层的隐藏区域不多，只有两个。这里是电玩城，”筷尾一划，“这里是玩具店，两个区域面积不算很大，你们该遇到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听到最后一句话，蒋硕感觉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边慕乐叹气：“还是少不了一场硬仗要打。”
　　“我昨天见过他们，”时序不留情面地说，“你俩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
　　在这俩人满脸死气快哭了的时候，祁琛提示：“游乐园内不准打架，你们怕什么？”
　　边慕乐眼睛一亮，就差给祁琛跪下了：“哥，一会就靠您了。”
　　结果表明，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几人吃完早餐刚到三楼，迎面就是骑士公会一行人。
　　没等边慕乐呼吸，殷煦正好转过视线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第59章 
　　俩人抖着脑袋往后缩, 跟个雏鸡似的躲在祁琛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个。
　　祁琛挺好奇他们怕成这样，当时是怎么狠心对骑士公会王牌下手的？
　　宋长天也看过来, 他最先看到祁琛, 铺着笑脸走过来打招呼：“嗨呀又见面——”
　　他脚步忽然停住。
　　尽管在游戏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 又经过公会一套精英流程的历练，宋长天很早就能控制住情绪不摆在脸上。
　　但当他看到祁琛左手边站着昨天刚见过还打不过的boss, 右边两位是公会的大仇人时，表情还是没忍住裂开了一瞬。
　　这缘分……可真他妈绝。
　　宋长天第一次为公会拉人就遭到这样的情况, 他苦笑着走过去，没管害怕到神志不清的边慕乐两人，转眼看向时序：“这位是……”
　　“队友。”祁琛简短介绍道。
　　“好巧, ”宋长天说，“我们昨天在医务室见过。”
　　“医务室？”祁琛看着时序。
　　“已经开始给我查岗了吗？”时序也看他。
　　祁琛：“……”
　　就多余问这一句，他爱去哪去哪, 关我什么事？
　　他只是单纯好奇医务室这个地方，上了游轮后没见过也没听过。
　　大概是有祁琛和时序护着, 蒋硕借来个胆子问：“医务室在哪？怎么没听过？”
　　宋长天眯了眯眼, 周身的气质凌冽一瞬，接着便收了回去。
　　“一个隐藏空间, ”时序没瞒着, 对祁琛说，“过两天带你去那玩玩。”
　　宋长天回头看了眼殷煦, 笑着说：“下次有机会再聊, 我们先走了。”
　　等一行人离开后，边慕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咽了下口水：“这、这就走了？”
　　祁琛：“你想让他们在大门口砍你一刀？”
　　“这倒不是, ”边慕乐叹口气问，“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昨天见了一面。”祁琛没多说，往周围看了圈，趁着最烦人碍事的云皎皎没来，带着几人进入游乐园内。
　　没有在其他地方过多停留，按照时序指的方向径直去了电玩城。
　　一枚铜币可以兑换5枚游戏币，为了公平起见，每人最多只能兑换15枚游戏币，用完后不能再次兑换。
　　电玩城同样是下午五点关闭，玩家需要在这之前把获得的游戏币返现成硬币，根据最终硬币的数量分发进入游轮上层的门票。
　　祁琛兑换好游戏币，装在小盒子里让边慕乐拿着。
　　他自己一边思考规则，一边观察周围。
　　电玩城灯光昏暗，周围只有电子设备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吵吵闹闹的电子音到处飘着，混着人声，环境格外嘈杂。
　　祁琛大致扫了眼，判断出80%的玩家都在这里。
　　那……
　　一道锋利的寒光从身侧袭来。
　　祁琛反应极快地往后撤了半步，巨大的透明斧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削断几缕发丝，接着像一阵烟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却忽然被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按住末端，消散的斧头瞬间显现。
　　时序手指微动，巨斧被狠狠甩了回去，留下一道拖长的蓝色残影。
　　坐在暗处电子设备前的男孩抬手，接住速度不小的武器，手背震得发麻。
　　夏晨把巨斧往后一扔散入空气，身形懒散，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支着下巴看祁琛，目光往时序那飘了一眼，调侃道：“我说你怎么敢对班月动手，原来是傍上了大佬。”
　　边慕乐立刻反应过来护在祁琛面前，转着眼珠到处飘，时刻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班璟：“知道我们时哥厉害还来找事？”
　　“别看了，我们会长不在这，他弟弟死了，现在在房间里躺着难过呢。”夏晨伸了个懒腰，歪着靠在身后面无表情打游戏的夏晚身上，“所以把赚金币的任务都交给了我们几个。”
　　三楼乐园内不允许打斗，班璟之前冲动得想要在这里强杀祁琛，他不害怕进小黑屋，大不了扔进去再打出来就行。
　　但有时序和他两个队友在，这件事的难度和不确定度就会大大上升，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再让人多活一天而已。
　　“信你个鬼。”蒋硕小声嘀咕，“敌方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夏晨笑了一声，指节敲了敲面前的电子屏幕，盯着祁琛：“废物，来玩一把。”
　　他的屏幕上是一个赛车游戏，一辆炫酷的白色汽车停在跑道正中央，蓄势待发。
　　祁琛看了眼设备旁贴着的规则。
　　《极限漂移》
　　单人模式（1枚硬币）：
　　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获得一枚游戏币；
　　途中未触碰任何障碍物获得两枚游戏币。
　　双人模式（2枚硬币）：
　　与单人模式规则相同，赢下对手可多获得一枚游戏币。
　　竞技模式（全部硬币）：
　　与单人模式规则相同，路途增加可拾取道具，赢下对手后根据道具翻倍数目获得相应的游戏币。
　　夏晨晃了晃他盒子里满满一筐的游戏币，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敢吗？”
　　边慕乐看见那么多游戏币眼睛都瞪圆了，游戏厅才开多久啊就赚到这么多？？
　　恰好身旁一言不发的夏晚结束一局游戏，叮叮叮从里面掉出来一堆游戏币，一个接一个落到出口下方的篮筐里。
　　“倒不是不敢和你打，”边慕乐上前拽了拽衣领，“就是我们今天有点忙，想早点拿到游戏币早点回去休息，懂吧。”
　　江浩出身贫穷，估计除了娃娃机外都没怎么碰过这些游戏设备。
　　对方还是游戏大神，一不小心把游戏币耗干就完了。没了进入上层的资格，未来下面几层这么危险，根本不用班璟动手，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夏晚静静瞥他一眼：“怂货。”
　　边慕乐：“……”
　　祁琛笑了声，抬脚走过时从边慕乐手里拿走三小摞游戏币，扔进扩大的投币口内，在空着的游戏机前坐下，点下竞技模式。
　　夏晨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稍微怔了一下。
　　毕竟他只见过江浩一面，当时人正一脸羞涩地把手里寒酸的道具当宝似的献给云皎皎。
　　怎么看怎么傻，还菜。
　　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侧过身正对游戏机，同样点下竞技模式。
　　夏晚说：“我也想玩。”
　　“没机会喽，”夏晨说，“我一盘就把他赢干。”
　　边慕乐握紧篮筐，为祁琛捏了把汗。
　　虽然说他很相信祁琛的实力，但人会抓娃娃、会做题、会动脑子，总不能连这种需要反应速度和手速和操作的游戏还玩这么溜吧。
　　“能赢吗？”蒋硕问。
　　“不知道。”祁琛还在一点点看操作规则。
　　“……”完了，彻底完了。
　　时序倒不在意，动了动手指把旁边的椅子拉来，翘着腿悠闲地坐在祁琛旁边，盯着他侧颜一眨不眨地看。
　　“地图你选。”夏晨说。
　　祁琛也没跟他客气，随机了一张雪山地图。
　　屏幕上的小人坐在黑色的赛车里，两边的山脉连绵不断，大雪纷飞飘来，屏幕模糊一片，能见度很低。
　　时不时有雪崩从旁边的山上滚落下来，砸到跑道上，激起一片片雪花。
　　“我敲不能吧，随机还能随到这么难的一张图？”越难就越考验技术，边慕乐心更死了。
　　能按时跑到终点就万事大吉，他在心里祈祷着，只能希望夏晨没抽到太多翻倍的道具。
　　夏晚只往他们这边看了眼，然后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感觉这场比赛毫无悬念。
　　“3、2、1……”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一黑一红两辆车如同离弦的箭般冲出起点。
　　跑道初始阶段有一排能量补给，用于加速。
　　黑车在即将碰到补给前的一瞬，旁边的车飞快地扭动撞了过来，被加速的黑车方向偏转，直直冲到护栏上翻转。
　　黑车闪了几瞬，重新出现在起点线上。
　　“我靠你玩黑的！”蒋硕不满地大叫大跳，“怎么还能这样玩啊？”
　　如果夏晨之后全程不失误，这点耽误的时间，就算祁琛再厉害也追不上了。
　　夏晨得意“哼”了一声，借着补给的加速飞快向前，留下一车飘远的尾气。
　　祁琛面色不变，重新启动赛车。
　　黑车即将经历补给时忽然又扭了下。
　　边慕乐心里一揪，怎么着开头这段是过不去了吗？果然大神没玩过游戏，对这些不熟悉根本玩不好。
　　结果赛车打了个漂移，横着的车身接上两个补给，又快速漂移正好方向。
　　其中一个补给加速结束后，第二个补给继续给他加速。
　　第二个加速的时间很快就弥补了刚才的失误。
　　时序勾了下唇。
　　边慕乐看傻了，目瞪狗呆。
　　不是，还能这么玩？
　　夏晨瞥了眼他的屏幕，不满地扯了扯嘴角。
　　祁琛手上没停，控制着车向一个角落偏，然后再次使用刚才的方法，拿上一个香蕉皮和一个能量加速。
　　“唉等下！”边慕乐大喊一声，大雪下的能见度很低，他一直盯着道路前面，恰好看到加速后就是一个急转弯，速度太快根本调整不……
　　就在一片糊糊中，黑色的车身以肉眼几乎看不清也观察不到的速度飘转，发出尖锐的漂移声，车头在堪堪要接触围栏的刹那绕了过去。
　　然后稳稳当当地向前行驶。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漫天的飞雪和过快的速度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啊！”旁边的夏晨忽然发出一个声音。
　　边慕乐急忙看过去，原来是夏晨刚刚踩到了一个香蕉皮，车转晕了。
　　“……”
　　在祁琛还没转弯之前，两车相向行驶，这样的位置再次弥补了初始带来的差距，在空间位置上离得很近。
　　祁琛拿到道具的刹那，就精准地把道具向路那边扔过去。
　　夏晨部分注意力放在他那边，又被边慕乐一声喊跑了神，没注意中了道具。
　　所以……
　　祁琛不仅在这样低的可见度下拿到俩道具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过高难度的弯道，还能抽空给对方使个绊子？
　　边慕乐再次刷新了对祁琛的认知。
　　祁琛脸上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黑车带着风雪，从转晕的红车边呼啸而过。


第60章 
　　夏晚往他屏幕上看了一眼：“菜鸡。”
　　夏晨低声骂了句什么, 狠狠砸了下桌面。
　　道具时效结束，红色赛车重新启动。夏晨略带慌张地向前看去，大雪纷飞的跑道上早已看不见另一辆车的影子。
　　等到下一个道具补给点时, 夏晨学着祁琛的样子调转车身拿上两个道具, 控制赛车的间隙看了眼地图。
　　越往前道路越崎岖, 从山上往下滚落成堆的雪，黑色赛车灵活地左右摇摆, 漂移留下的痕迹片刻就被大雪覆盖。
　　又一个雪块砸在道路上，祁琛急刹车缓下速度, 接着迅速调转角度，就在他将要避开障碍时，屏幕上忽然变成白茫茫一片, 凭空产生的灰色烟雾完完全全遮挡住了视线。
　　“哦吼，”夏晨食指中指并拢，朝他行了个salute, “我先走了，下次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超……”
　　他话没说完, 疾驰的车忽然被强行升空, 和黑车调换了位置，落在一片白茫茫的视野中。
　　下一刻, 根本没等他反应过来, 身处险境的车已经撞上了障碍物。
　　给别人挖的坑，让他自己跳进去了。
　　夏晨：“……”
　　祁琛的黑色赛车被调换到后面夏晨的位置, 这段路他已经走过了一遍, 熟悉具体的障碍地点，跑起来更得心应手。
　　等到再次冲进烟雾时，即使没有视野, 他也能根据刚才的经验行云流水地冲过障碍。
　　烟雾散去，留给红车的依旧只是一截烟尾气。
　　夏晨气笑了。
　　他咬了咬牙，有点不甘心地继续，但心气已经被磨灭了不少。
　　最后祁琛以2分19秒的时间冲过终点，还顺带破了历史记录。拿了3个翻倍和1个乘三倍的道具。
　　夏晨晚了他十三秒，手里也只有一个翻倍道具。
　　到后面他感觉自己赢不了，尽量避开了这些。
　　初始需要1枚游戏币，翻了48倍后，夏晨需要给他48枚游戏币。
　　赛车冲过终点线，屏幕上出现灰色的“失败”字样，夏晨咬着牙，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祁琛，锋利的斧头凭空出现横在他颈前：“你作弊！是不是时序帮你了？”
　　各种电子游戏他从小玩到大，参加比赛也只有他虐别人的份，怎么可能被一个废柴舔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祁琛让边慕乐把赚到的游戏币收起来，伸手移开斧头，瞥他一眼：“玩不起？”
　　夏晨当即跳脚道：“你才玩不起！你全家都玩不起！”
　　“嗡”的一声，斧头上下震动着发出嗡鸣，紧接着便化作光点逸散到空气中。
　　夏晨泼还没撒完，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
　　时序笑着：“再把武器摆他面前试试呢。”
　　夏晨稳住身体，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他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卷毛，仗着身边没大人在，不怕死地作妖：“威胁我没用。你自己身上有多少限制你不清楚吗？攻击玩家的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时序眯了眯眼睛，指尖燃起一小簇焰火。
　　祁琛看他：“你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时序打了个响指，指尖的焰火变成一朵茉莉花，被他塞到祁琛胸前的口袋里：“怎么会？我很冷静成熟的。”
　　夏晨自己的游戏币已经没了，他从旁边夏晚的盒子里抓来一把，看着祁琛，不甘心道：“再玩一次！”
　　“不玩了。”祁琛对收好游戏币的边慕乐说，“你们俩拿着这些先去赚游戏币。”
　　“啊？我和蒋硕吗？那你呢？”
　　祁琛没说话，转身离开。
　　时序笑吟吟的站起身，拽了拽衣领，对一脸懵的几人说：“我们去过二人世界了，再见哈。”
　　“……”
　　电玩城到处都闹哄哄的，祁琛在角落找到一个迷你KTV亭子，走进去。
　　时序关上门，唇角勾起，暗处的环境下眼里却带着明亮的笑意，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问什么。
　　祁琛：“……”
　　他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对人这种能全盘掌握的态度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干脆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不说话了。
　　时序笑了一声向他走近：“要问我什么？和刚才夏晨说的话有关？”
　　他靠得越近，祁琛越不自在，他忽然觉得刚才站错了位置，因为自己现在退无可退。
　　祁琛垂了下眼睫：“嗯，你自己交代。”
　　“交代什么？”时序装傻。
　　“不愿意说就滚出去。”
　　时序不到一秒就投降了，顺着夏晨透露出的信息继续往下说：“为了保证副本游戏的均衡，会对我的能力进行限制，对副本怪物的伤害下降99%，对玩家的伤害下降99.9%。”
　　祁琛皱了皱眉：“伤害玩家会有什么后果？”
　　他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实在太过诱人，时序不知不觉间又走近了些，嗓音微哑，思绪像是已经飘远了般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只是会加倍返还到我身上。”
　　“加多少倍？”祁琛看着他。
　　“千百倍吧，没细看规则。”
　　祁琛对他这种不上心的态度感到不满：“你傻吗？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细看？刚才如果不是我拦着你，你是不是还要……嘶——”
　　时序忽然低下头，苍白冰凉的手抚开祁琛的衣领，温热的唇重重在他锁骨上咬了一下。
　　祁琛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从他的锁骨，从被咬下的痕迹中冲进来，灌满他的全身，洗涤着每一处的污秽。
　　巨大的洪流仿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晃了起来，神识被卷入旋涡中，双目渐渐失焦。
　　时序直起身，看着祁琛靠在墙壁不住地颤抖，无力地向下倒去。
　　他伸手揽住祁琛的腰，趁着人还没有恢复神志，覆上了那双渴望已久的唇。
　　【……】
　　【？？？】
　　【姓时的你完了，趁着主播不清醒占便宜？你完了，等主播一醒我就告诉他】
　　【哈哈他想不到我们也在看着吧】
　　【不是，上面两位大哥，重点是这个吗？】
　　【经过前面两个世界，我早就有预感了，但没想到这位主角攻这么猛啊啊啊，琪琪的初吻是不是没了啊啊啊啊，我看着好心痛】
　　【我还没亲过琪琪呢（双眼呆滞）（转身向天台走去）】
　　【时哥不愧时哥，boss不愧是boss，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声逼逼一句，只有我磕到了吗啊哈哈哈X10086】
　　【您管这叫小声逼逼？屏幕都被你的“哈”占满了哥】
　　祁琛意识缓缓落回身体里，灵魂却飘向了更高的地方。
　　右侧锁骨上传来热烈的灼烧感，他迷蒙地睁开眼，凭借着本能低头往下看。
　　带来灼烧感的印记变成了黑色的十字架，颜色是燃烧后剩下的黑炭，边缘泛着火苗般的红色。
　　“怎么回事？”祁琛问。
　　时序早已收敛好了情绪，脑海里还在止不住地回味那个吻，轻哼一声说：“邪神的印记。”
　　祁琛示意他解释得再详细一点。
　　时序说：“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咬痕。”
　　“……”就不应该给他开口的机会。
　　祁琛忽然扭头，看向玻璃外的某处。
　　夏和风呆滞地站在角落边，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另一只手捏着颗爆米花，嘴巴张着，目光对准两人的方向，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
　　觉察到祁琛的视线，他急忙扭过头，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塞，侧脸的颊边鼓鼓的。
　　看到什么了这么震惊？
　　祁琛拍了拍时序让他让开位置，走出迷你KTV，两步到了夏和风身边。
　　这小孩余光瞥到了他的动作，把脑袋快埋到了桶里，连脖颈都红了。
　　“夏和风？”祁琛记得边慕乐给他介绍的是这个名字。
　　夏和风点点头，一言不发。
　　祁琛看向他面前张贴的海报。
　　是一个大型游戏“幽灵古堡”的宣传海报。活动至少需要10人参加，至多15人。
　　每个参与的玩家都会获得10枚游戏币的参与奖励。
　　海报下方贴着几张游戏画面，古堡内分布许多小格子，只有像素小人周边是亮的，其他一片黑暗。
　　像素小人可以翻宝箱，可以砍怪物，也可以杀死其他的小人。
　　祁琛正琢磨着，夏和风开口解释道：“会长派我来搜集这张海报的信息，不是故意跑来偷看你们。”
　　时序懒洋洋地说：“那就是你们会长故意派你来偷看的。”
　　“……”夏和风嘀咕，“我们会长才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谁闲着没事看你们接、接……
　　夏和风茫然了，三观崩塌了，两个男人是可以接吻的吗？还有这种事吗？
　　祁琛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夏和风抬眼，目光先在他唇上落了片刻，随即像是被烫到似的急忙挪到微敞开的衣领上。
　　祁琛指着自己锁骨上的十字架印记：“知道这个？”
　　“知道，邪神印记。”夏和风拧着眉，“但这种传说级别的东西我只听会长说过，没亲眼见过。”
　　“它有什么作用？”
　　时序“啧”了声：“问他干嘛？怎么不直接问我？”
　　祁琛瞥他一眼，你嘴里能说出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


第61章 
　　“功能好像是……”夏和风努力回忆殷煦说过的话, “拥有印记的人即是邪神的信徒，可以供奉邪神喜欢的东西向祂许愿。祂将会以无边的伟力满足信徒的愿望。”
　　时序就靠在墙边听着，双手抱胸, 指尖在手臂上轻点, 观察祁琛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祁琛回头不解地看他一眼, 又问道：“什么是祂喜欢的东西？”
　　夏和风眼珠转了转，凑到祁琛身边小声说：“据说是鲜血、眼珠、舌头……那些残忍的东西。祂喜欢血腥暴力, 信徒许愿时要用身体的一部分作为祭品，特别残忍。”
　　祁琛：“……”
　　怎么越听越离谱。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印记是从哪来的, ”夏和风意味深长地劝着，“但还是尽量不要用。”
　　他根本没敢往时序的真实身份上猜，毕竟神级boss对他或者对整个游戏的玩家来说, 都是一种很久远的存在。
　　祁琛略微一点头，指着墙面上的海报：“比赛开始的时候喊我们一声，凑个人数。”
　　不仅完成了会长安排的任务, 还额外拉到几个人头，夏和风高兴地“嗯嗯”点头, 一溜烟回去汇报了。
　　时序一直在看祁琛, 等着他来“质问”自己，有关他的身份, 有关这个印记, 还有他十分逾矩的行为，他都能一一解答。
　　但直到夏和风人都跑没影了, 祁琛一句话也没说,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乱糟糟的衣领，系上衣扣，遮住锁骨的痕迹。
　　大概是过往经历使然, 他习惯照顾别人宠着别人。
　　时序咬他也好，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痕迹也罢，这些祁琛都不太在乎，也不介意纵着他，像是纵着一个任性的弟弟。
　　所以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时序，只在整好衣领后对他说了句：“走吧。”
　　时序目光闪了闪，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追上去说：“你对谁都这么好吗？对谁都这么宽容吗？你这样容易被别人欺负。”
　　祁琛：“……”
　　【哥，您看看您说这话合适吗？】
　　【“容易被人欺负”，自己转头就占我们琪琪便宜，你好意思说你！】
　　【呜呜呜我哭了，琪琪你怎么这么宠他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服啦，下辈子我一定做个有钱人，买一套设备穿进直播里把主播按在床上亲死】
　　【哎呀呀别这么说，看别人谈恋爱也很好磕的啦，时哥长得很帅，他们互相喜欢就好】
　　【（惊恐）你在说什么？谁还记得这是直播间，时序再帅也只是一团数据啊，怎么就能在一起了？】
　　【雾草忘了这事了】
　　祁琛转身在一处游戏机前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几个游戏币，开始努力赚钱养家。
　　“别闲着，”他随手扔了两个给时序，“多赚点游戏币，等会比赛要用。”
　　时序捏着游戏币塞进投币口，嘀咕着说：“哪有邪神亲自上手赚钱的，太掉价了。”
　　然后老老实实地控制着屏幕里的小恐龙打怪兽。
　　每个游戏机需要的游戏币不同，最终能赚到多少也全凭个人本事，当然也有不少人只进不出，最后两手空空垂头丧气地离开游戏厅。
　　边慕乐和蒋硕自认为没这个水平，也跟着跑到了旁边的玩具店里，去偷摸找着可能存在的金币。
　　中间还把时序这位雷达请了过去，祁琛正好不放心，让他跟着去了。
　　时序从被压榨的打工人摇身一变，成了坐在那吃点心喝茶指挥俩憨憨来回跑的资本家。
　　在游戏厅内留下的人慢慢变少，祁琛选了个不太费神的游戏，控制角色在几条赛道上左右移动躲避障碍。
　　在间隙时终于看向了自己的直播屏幕。
　　【你终于想起我们来了】
　　【13小时32分46秒，距离琪琪上一次看弹幕，已经过去了13小时（怨妇脸）】
　　祁琛不好意思地整了下头发：“今天有点忙，一直在打游戏。”
　　【呜呜呜没关系，你还记得我们就好】
　　【我追别的主播一分钟看八次弹幕，还会甜言蜜语哄着观众，结果到这来，主播你不看我们就算了，笑也不笑一个，显得疯狂打赏的我像个舔狗】
　　【你还亲别的男人，更悲伤了】
　　【明明是别的男人亲他，偷亲：）】
　　祁琛在看到最后两条弹幕时忽地怔住了。
　　这次直播间其他人也没拦着。
　　第一个世界的时候直播间人还少，能控制住言论，能瞒就瞒了，但现在直播间挂上了各种榜单，又被不少自来水推，人数已经上了八万，有什么事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瞒不住。
　　而且经过前两个世界他们也都习惯了，随便吧爱咋咋主播魅力太大我们也没办法。
　　弹幕正叽叽喳喳告着状，看到一向沉稳平静，好像什么都不能对他造成影响的主播忽然就坐那不动了。
　　游戏角色撞上迎面而来的铁锤，弹飞到屏幕上，鲜血四溢，屏幕接着灰了下去，出现大大的“失败”二字。
　　不用看弹幕祁琛也知道是谁做的，他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心绪翻涌。
　　【主播这么大反应，不会真是初吻吧】
　　“不是，”祁琛弯腰重新投入了一枚游戏币，“不是初吻。”
　　只不过前两次亲吻总会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再直起身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神情冷淡地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开局是美丽的公主被恶龙夺走，王子努力追上去，开始踏上旅程的画面。
　　祁琛手中动作一顿，忽然想到什么，问818：“多个玩家进入同一个世界，有什么要求吗？”
　　“有啊，团队模式只在高级和S级世界开放，而且参与方都需要持有团队票。”818想了想说，“除此以外也没什么要求了吧，被邀请人同意就行。”
　　不在低级世界开放，祁琛在心底又强调了一遍。
　　他大概是傻了才会冒出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只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祁琛微愣，一扭头看到时序单手插兜，站在他身旁。
　　“你怎么回来了？”
　　“指几个地方让他俩自己去找了。”时序在祁琛身旁坐下，兢兢业业地继续被祁琛压榨。
　　【呦呦呦一刻都分不开是吧】
　　【上面怎么还磕上了？这能磕吗？】
　　【林黛玉和孙悟空我都敢磕，我怕这个？】
　　【……服气】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祁琛吃完午餐雷打不动地回去给江然送饭，又睡了个午觉。
　　下午两点，他刚拎着外套到达游戏厅，就被等着的夏和风一把拉了过去：“开始了，开始了，我们给你留着位置呢。”
　　夏和风带他进入一个新开放的房间，长方形，内部的装修和宣传海报上古堡展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房间一左一右各摆着十张桌椅。十五张纯白，五张纯黑。
　　游戏设备和外面不大相同，没有手动操作的手柄或者按键按钮，只有一个半开放头盔静静摆在那。
　　二十个座位到处都坐着人，再加上不断进来的，已经快把这里坐满了。只剩下几张零零散散的白色座椅。
　　参加游戏就能获得10枚游戏币，最终获得的游戏币上不封顶。对于一上午都没怎么赚到游戏币的手残和大佬都足够有吸引力。
　　限二十的人数也说明这个游戏会是决定获得上层名额的最终战。
　　有人一举飞升，有人跌落泥潭。
　　夏晨坐在黑色座椅上，手指转着头盔，看到祁琛的瞬间扬起一个恶劣的笑，目光狠狠钉在他身上。
　　祁琛他们各自找到位置坐下，戴上头盔的瞬间，周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像是被扔到了一个封闭的环境里，直至身边传来“沙沙”的风声，火苗燃烧的跳跃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隐秘低语。
　　下一秒，视线亮起，却只亮了前方，左侧，右侧各一小块。范围像三横一竖点的俄罗斯方块，其他地方依旧乌漆嘛黑。
　　祁琛低头，果不其然在脚下看到了格子印记，他尝试抬脚，却被牢牢困在了这个小格子里。
　　一块屏幕忽然浮空显现，介绍游戏玩法。
　　幽灵（5）：
　　1.前方长4X宽4的区域为视线范围，一次最多可移动两个方格。在进入人类安全范围后，仅可向前移动一个方格，左右方向不受影响。
　　2.血量为3，减少血量后按照人类方向退出3格，三个回合内不能移动。
　　3.攻击长度为1，杀死人类可获得1枚游戏币。
　　4.血量为0后可在下一轮的对应行动回合复活，具有一轮无敌时间。
　　人类（15）：
　　1.前、左、右方格是视线范围，一次仅可移动一个方格。后侧长3X宽2的区域是安全范围，幽灵进入时会提示危险警告。
　　2.血量为1
　　2.可利用各式武器杀死进入人类视线的幽灵，获得2枚游戏币。
　　3.血量为0后转为幽灵阵营。
　　各自阵营行动时间为10秒，超过时间仍未行动则位置不发生变化。
　　杀死所有人类，则幽灵阵营获胜。
　　在1小时结束时仍有人类存活，则人类阵营获胜。
　　介绍结束后，出现的是一张排名表。
　　从上到下写着玩家拥有的初始游戏币数量。
　　第一名边慕乐：129枚
　　第二名骑士公会周宁：113枚
　　第三名月轮公会夏晚：101枚
　　……
　　第十八名江浩：3枚
　　边慕乐排第一是因为祁琛把大部分游戏币都给了他，自己随手就带了3枚当底金。
　　排名表收拢到左侧一点，方便玩家随时查看别人的游戏币状况。
　　随即游戏开始。
　　[请幽灵和人类一起探索神秘的古堡吧！]
　　祁琛分下来的身份是人类，血量为1的脆皮，开局两手空空，前面是一堵死路不通的墙壁。
　　屏幕还播报着骇人的红色，表示他身后的安全范围内正巧蹲着个幽灵准备收割他人头。
　　阴冷的风呼呼地从身后吹来，身前墙壁上挂着用于照明的骷髅头，头里闪着蓝色幽火。
　　祁琛：“……”这开局。
　　唯一还算友好的是他左侧有一个宝箱。
　　[人类回合，请选择你的行动方向。]
　　祁琛向左走一格打开宝箱。
　　视线范围也随之变化，逆时针扭转了90度。
　　他开局已经这么衰了，要是宝箱里什么都没有，那这游戏算是玩不下去了。
　　祁琛满怀期待地打开。
　　下一秒，期待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偌大的宝箱里只躺着一张干巴巴的纸，更准确的说，是一张黄色的符箓。
　　他伸手拿起的一瞬，身旁多了个解释屏：
　　【驱邪符：使用后使幽灵退出安全范围，仅可使用一次。】
　　祁琛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格子，有点茫然。
　　这张符给他一种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的自欺欺人感。


第62章 
　　祁琛没有直接使用。
　　走格子和杀人都占据一个回合的行动,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走了格子，就没办法再杀人。
　　幽灵的攻击距离只有1，只有在他前后左右四个格子的位置能杀死他。
　　前、左、右的视线范围内都没有, 他身后是自己刚刚站的位置, 这时候也不可能有幽灵在。
　　暂且还能活一个回合。
　　这种符箓等一会留着保命用。
　　[幽灵回合, 等待幽灵选择行动方向]
　　一阵阴冷的风悄然吹过，冷意从侧面席卷而来, 一个高大的纯黑影子从他左侧拔地而起，头部几乎触碰到天花板。
　　全身上下都由纯黑的淤泥组成, 下半身并不是两条腿，从地面上像喷泉那样喷出流动的淤泥支撑它的身体。
　　它垂下模糊的头颅，低头看着祁琛。
　　【啊啊啊吓到我了！！！】
　　【诶这个怪怎么有点熟悉？】
　　【和上次主播在摄影棚里遇到的黑怪一模一样】
　　【啊想起来了, 就给小女孩一家子拍照那次】
　　古堡内的光线很昏暗，只有骷髅头里的鬼火给这里添了点光亮。在这种情形下，身边站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怎么看怎么有点渗人。
　　祁琛稳了稳心神，想下一步要怎么做。
　　左侧幽灵, 右侧墙壁, 他只好往前走了一步。
　　可视范围同样一百八十度翻转，幽灵消失。
　　十秒后, 再次轮到他的回合。
　　对于幽灵, 最好的选择是直接往右挪两格，等着愚蠢的人类按照既定的方向继续走, 把自己送入它的攻击范围内。
　　所以祁琛往墙壁那走了一步, 初始地带宝箱数目还算可以，这次他的左侧幸运地刷新出了一个。
　　幽灵向墙壁方向逼近一步。
　　祁琛拾取宝箱，拿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宝剑。
　　【攻击距离为1, 伤害为1，使用次数为3.】
　　有了能够造成伤害的武器，祁琛稍微松口气。
　　……
　　江然手里拿着彩笔在白纸上画着全家福，她用最亮最暖的色彩画哥哥和花朵、太阳。
　　她画得入神，门口忽然传来小孩子“呜呜呜”的哭咽声。
　　江然手中动作一顿，接着像没听见似的继续。
　　哥哥说不让她多管闲事。
　　“呜呜呜，”委屈哭泣的声音清楚地传到门内，“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想回家……为什么大家都欺负我，我想要哥哥陪着我。”
　　手里的动作再次停下来。
　　江然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呆。
　　“我好想和她们一起玩，可是大家都觉得我身体差不愿意带我，哥哥什么时候能接我回家……”
　　江然犹豫了一会，慢慢站起身，搬着小板凳到门口，站上去透过猫眼往外看。
　　猫眼扭曲的画面里，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蹲在墙角，委屈地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在地上画圈圈。
　　“想要哥哥……哥哥……”
　　“想要人一起玩……一起玩……”
　　江然咬了咬唇，从板凳上跳下，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喂，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抬起头，眼睛血红一片。
　　……
　　时序翻开一个宝箱，捡起一张符箓。
　　【倒霉符：无需使用，即刻生效。】
　　时序手一甩，面无表情地扔掉。
　　破副本就是故意来膈应他的。
　　被扔掉的符箓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一张真正的纸符飘落在地。
　　时序看了眼，又抬眸扫了眼周围，阴风吹起他的衣角，视线忽明忽暗。
　　他意识到什么，打了个响指：“老头，怎么回事？”
　　“怎么了？”空中飘来小丑船长的声音，他轻嘶了一声，“空间纬度拓展。”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的游戏空间变成了现实，对于游戏外的人来说，你们处于二维和三维的交界处。”
　　时序脸色倏地沉了下去：“谁做的？”
　　“应该是圆圆等不及了。”船长估摸着说。
　　“你不看好她？”
　　“呵呵我可管不了这孩子，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出来了。”
　　时序轻嗤一声：“这么大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船长呵呵道：“知道又怎么样，杀死玩家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主线探索度最高还不到百分之四十，新一批玩家昨天才到，违规让他们提前接触主线boss，等一会人全死在这，”时序说，“你这个副本还能交差吗？”
　　船长沉默一会，叹口气：“我在你们游戏空间里安放了些线索和道具，能不能打败她全凭本事吧。”
　　……
　　祁琛脱离墙面，和幽灵周旋了十几个回合。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对方应该在自己左侧的后两格。
　　对上怪物的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他的武器是什么，只要预判好对方的行动，或许也不是不能赢。
　　祁琛往左走一格。
　　幽灵跟祁琛已经绕了好久，逐渐有点不耐烦，看着其他几个幽灵渐渐都有了斩杀人数，也来不及细想，见祁琛在自己正前方，急忙向前走一步拉近距离。
　　幽灵回合结束。
　　[人类回合，请选择你的行动方向。]
　　祁琛抚着宝剑，向后递出攻击。
　　他身后的幽灵血量减1，在一阵撕裂的哀嚎中被传送到了远处，且三个回合不能行动。
　　祁琛准备找一找人，把残血怪物干掉，地面却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眼前频闪过许多模糊景象。
　　眨眼间，画面像是是被精细的笔刷重新描绘了一遍，真实得不像话。
　　祁琛眼皮无声跳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行动忽然没有了限制，可以自由移动，视线也不是只能看到三个格子，而是一个半圆，半圆外依旧漆黑一片。
　　身边时不时飞快闪过一道黑影，鬼火燃烧的声音滋滋作响。
　　“幽灵古堡”游戏的屏幕已经消失，只剩下祁琛自己直播间的弹幕。
　　直播间的观众和他一样懵，叽叽喳喳地刷屏问发生什么了。
　　818在他脑海里瑟瑟发抖：“好吓人呐，这里忽然变得好真实。”
　　祁琛想到刚才来时夏晨的神情，他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挑衅就没管，但现在看好像不止如此。
　　“难道是班璟做了什么？”
　　“他一整天都没动静，”818愤愤地说，“果然是在憋坏招！”
　　祁琛检查了下自己的装备，属于无限游轮副本里的道具库已经打不开了。
　　但卡牌库不受影响，他随手拉来一把光剑，挥了挥确定能用。
　　如果他是游戏里的人，拿着个只能使用三次的鸡肋宝剑，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是必死无疑。
　　但谁也想不到，他有个还挺争气的“金手指”。
　　“啪嗒……啪嗒……”
　　祁琛耳尖微动，立刻警惕起来。
　　空荡荡的环境里忽然传来走路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刹那飘至身边。
　　衣角被拽了拽。
　　祁琛心底一跳，猛地回过身。
　　在他极其有限的可见范围内，看到江然眼睛血红，拽着他的衣角，糯糯地喊：“哥哥，找到你了。”
　　818“嗝”一声，吓昏过去了。
　　祁琛大脑空白一片，瞳孔紧缩，他完全没想到江然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令人陌生的、恐怖的气息。
　　他往后退一步，声音微颤：“你是谁？”
　　江然对他的动作十分受伤：“哥哥是我呀！江然！”
　　“不对，你不是她，”祁琛皱眉问道，“这里的古怪是你搞的？”
　　“我就是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和脸，“你今天走的时候我穿的就是这件，你再想想！”
　　祁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我是知道你会遇到危险，”江然挠挠头，苦恼地说，“才没顾及你的要求从房间里跑出来找你。”
　　“怎么知道的？”祁琛问。
　　“是一个小女孩告诉我说，她听到了有人要设计陷害你，把你困在游戏里杀死你，为他弟弟报仇。”
　　祁琛没说话。
　　“你还不相信我吗哥哥？我能来到这也是借助了那个小女孩的帮助，她告诉我……”
　　喉咙处忽然被宝剑抵着，让她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就是她？”祁琛一字一句重复她刚才说的话。
　　圆圆脸色骤变，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就犯了错误。
　　如果真的是江然，应该说“我就是江然”，而不是用她来指代。
　　既然漏了陷，圆圆所幸也不装了，她“咯咯咯”笑着：“哥哥好聪明呀，不愧是我看中的哥哥。”
　　祁琛沉下声音：“江然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希望面前这个怪物只是模仿江然，伪装成她的样子，而不是……
　　圆圆咧开一个笑，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她站在昏暗空间的光线下，脸上任何微小的神情都清晰可见。
　　“我就是她呀，哥哥，我舍弃了我的身份，占据了她的身体。”
　　祁琛大脑轰一下炸开。
　　握着宝剑的手松开，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看到他这幅样子，圆圆笑得更开心了：“真好啊哥哥，你真的很疼江然。”
　　她走过去高兴地抱住祁琛，无数红色丝线从虚空中探出，一圈圈地缠绕住祁琛的身体：“以后我就是她了，你要多疼一疼我。”
　　……
　　时序打开身前的宝箱，眉心忽然跳了下。
　　船长老头说会在游戏空间里塞一些道具线索，所以他路过宝箱就会打开看一看，拿到有用的就给祁琛。
　　但大概是倒霉符起了作用，空间拓展后这么久，他碰到无数幽灵，却连祁琛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宝箱里拿到的也全都是废物。
　　虽然也没见到其他俩队友，但时序不在乎。
　　他叹口气，拿起宝箱里的道具小圆球，恶狠狠威胁：“再不来点有用的，我就把这个破城堡炸了。”
　　解释道具功能的电子屏闪了闪，缓缓显示出一行字迹：
　　【千里眼：指定一个人，为您展示他身边的情景。】
　　时序毫不犹豫地选择祁琛。
　　下一秒，小圆球往空中投影出一副画面。


第63章 
　　面前的红色血丝缓缓褪去, 祁琛被头顶的灯光晃了一瞬。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被褥纯白光滑，床头柜上摆着锁链,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趣用品。
　　？
　　祁琛缓缓眨了下眼, 以为自己看错了。
　　把他绑到这来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对他也全然没有这种心思，只把他当哥哥看。
　　这些不可能是她准备的, 只能是原本就存在这里。
　　仔细看了眼，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房间装饰风格和游戏的古堡相同, 这里应该是古堡内部的房间，他登录游戏的地方是古堡大厅。
　　房间门推开，用着江然面容的圆圆走进来, 她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几块破碎的人体器官，银色刀叉摆放其中。
　　圆圆羡宝似的：“哥哥, 我们的晚餐！”
　　祁琛没说话。
　　以前被觊觎他的人绑架过几次，但没想到还能被一个副本游戏里的小孩锁在房间里出不去。
　　“你叫什么名字？”祁琛问。
　　“江然！”
　　祁琛皱了皱眉：“你原本的名字。”
　　圆圆低头支支吾吾的：“我叫圆圆。”
　　圆圆……
　　祁琛记得当时在娃娃机那也听到过这个名字。
　　在他拿了全部的娃娃之后, 获得一个祝福“孩子们的喜欢”。
　　现在看这个祝福……果真坑到了他。
　　“你说有人要杀我, ”祁琛问，“是真的吗？”
　　圆圆立刻点头：“是真的！就是他把你们困在这里, 房间外面有好多幽灵在找你呢, 所以你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哥哥，”圆圆认真地说, “我会保护好你的。”
　　祁琛整合着她话里的信息。
　　圆圆说的半真半假, 但有人要害他大概是真的。
　　班月让他陷入梦境，班璟就让他沉于虚幻。
　　兄弟俩的手段简直一脉相承。
　　还有那句“把你们困在这里”，说明时序他们应该都在, 只不过运气不好没碰上。
　　祁琛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陪着圆圆过家家，即使她就是江然，他也不会放弃任务留在这。
　　真真假假，祁琛分得很清。
　　“这个你吃吗？”圆圆把破碎内脏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令人恶心的血腥味扑鼻，祁琛蹙眉：“你从哪弄来的？”
　　明显不满意的语气让圆圆僵了一瞬，她咬了下唇：“我让这里的厨师做的，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祁琛说，“我想吃点简单的。”
　　“好，那我让他重新给你做！”圆圆说着起身啪嗒啪嗒离开了。
　　等房门重新关上后，祁琛动了动，虚空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刀，割了割绳子，没割开。
　　他换来一把锯子，依旧没扯开。
　　就在祁琛想试试能不能用光剑烧开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点动静。
　　“吱呀”一声，一阵轻盈的风吹开门扉。
　　祁琛只眨眼的时间，层层缠绕的绳索碎裂在柔软的床面上，面前还多了一道人影。
　　“绳索破开后对方会觉察到，”时序把人从床上带起，“先走。”
　　祁琛配合地没有多说，却在刚走到门口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圆圆站在原地，神情阴森，目光冰冷，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稚嫩的、尖锐的、悲哀的、绝望的……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黑雾自她脚底蔓起，黑暗像浓稠的墨向她身上汇聚。
　　时序说：“你先走，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祁琛一把抓住手臂。
　　祁琛食指中指夹着张黄色符箓，轻喝一声：“退！”
　　圆圆睁大眼睛，身形控制不住地退到几米外。
　　祁琛用上加速卡，拉着人就跑。
　　时序微一挑眉，任由祁琛毫无方向地带他乱跑，顺手往后一挥，在圆圆那加了道阻碍的屏障。
　　祁琛视线范围太短，他对这里地形完全不熟悉，乱跑一通后确认身后没有追来的迹象，才慢慢停下脚步。
　　他微喘着气，松开拉着时序的手。
　　“松开干什么？”时序又把他的手拉回来，不合时宜又异想天开地说，“想让你拉着我跑到地老天荒。”
　　祁琛按下他的手，靠在墙边，瞥了时序一眼：“刚才你想自己留在那？”
　　时序乖乖等着祁琛说出关心自己的话。
　　祁琛轻嗤一声移开视线：“你还知道自己对怪物的伤害下降了99%吗？”
　　虽然语气带刺，但时序听得很舒服，并且自动在脑海里转为“我担心你会受伤。”
　　时序刚准备说点什么，忽然一凝眉，往身侧看过去。
　　“怎么了？”祁琛问。
　　时序眯了眯眼，伸手挥了下，让这片区域的鬼火全部燃起，方便祁琛看到不远处逡巡着朝他们走来的高大黑色幽灵。
　　“虽然伤害下降了99%，但对付这些小怪物，”他抬起手对准幽灵，“啪”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还是绰绰有余。”
　　幽灵瞬间灰飞烟灭。
　　时序Bking完放下手，等着被夸，或者等着被赞叹。
　　结果祁琛什么也没说，只看着视野扩大后出现的一扇门，径直走过去。
　　时序放下手，感觉这光还是打得不够亮。
　　祁琛敲了敲门。
　　时序把门砸开，门后露出几张错愕的脸，响起叽叽哇哇小鸡般的惨叫。
　　祁琛：“你……”
　　时序手指一动，碎成无数渣渣的门从地上倒流，重新合了上去：“怎么了？”
　　“……别乱动。”祁琛小声对他说了句，再次推开房门。
　　目光越过地上一排吓得魂都快没了的玩家，看向朝他打招呼的宋长天：“嗨~”
　　房间里除了骑士公会一行人，和蹲在墙角不认识的三玩家，还有……云皎皎和黄星宇。
　　云皎皎正和夏和风搭着话，时不时迎来身旁殷煦的一两句冷嘲热讽。
　　黄星宇完全没掺和，认真地看着书柜里的书。
　　时序嫌弃地走进来：“这里是什么破烂收容所吗？”
　　“……”
　　几个不知名玩家：“嘤。”
　　他讲话毫不避讳，不知道在意有所指谁，或者是每一个。
　　宋长天和和气气地解释说：“我们会长觉察到不对劲，就用道具找到人，聚在一起，顺便讨论讨论计策。”
　　云皎皎不满地皱了皱眉，充当正义的小天使教育道：“时序，不能这么说话。”
　　祁琛：“……”
　　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云皎皎一句话把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还显得时序很听他话似的。
　　骑士公会的人信没信不知道，但起码地上蹲着的那三个萝卜头看向云皎皎的目光瞬间敬仰了些。
　　能用命令的语气对大佬说话，这人深不可测！
　　时序眯了眯眼睛，一簇火苗已经从指尖燃了起来。
　　祁琛手肘怼了下人，要是让时序就这么打过去，任务只能以云皎皎虐渣值三十几的结果无疾而终。
　　时序“啧”了声收回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俯身过去悄悄问：“我听别人说你以前喜欢他？眼光这么差？嗯？”
　　祁琛在心底呵呵，不知道喜欢他的都有谁，你最后都和人家在一起了好意思说我？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扯这些，要先想办法让圆圆从江然身体里出来。
　　他也凑过去低声问：“你们怪物如果占了别人的身体夺舍，要怎么才能把它赶出去？”
　　什么叫你们怪物？
　　他跟了人这么久，早就不算是怪物阵营了。
　　但时序同样没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了想说：“如果被夺舍的人灵魂还在，可以用劝说的方式。”
　　祁琛愣了下：“劝boss主动离开吗？”
　　“也可以劝江然，江然的执念越深，能成功把它挤出去的可能就越大。”
　　云皎皎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眼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他咬了咬唇，被忽略的感觉让他很不爽，盯着他们看。
　　觉察到这道视线，祁琛抬眸扫他一眼，随后又在房间里看了圈，没发现边慕乐和蒋硕，刚准备问宋长天，但忽然意识到几人之间有仇。
　　难道……
　　“唉这什么眼神，别乱想我们啊，”宋长天说，“确实没检测到他们俩的位置，估计是已经转为了幽灵阵营。”
　　祁琛点了下头：“你们讨论出什么计策了吗？”
　　“这……”宋长天看了眼三位小鸡，刚来到这什么线索都没有的队友，和废物云皎皎，最后把目光挪向最靠谱的黄星宇。
　　黄星宇刚从书里翻到一张日记，他扬了扬手，把日记递过去，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们自己看吧。”
　　日记在几个人中传了圈：
　　20XX.6.9日，晴。
　　它今天又来这里了，浑身臭烘烘的，弄脏了妈妈给我新买的小裙子。
　　我向妈妈抱怨，能不能把它打扫干净再放进来？
　　妈妈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说它来到我的房间是我的荣幸，怎么能够要求这些？
　　好吧好吧，等它下次再来，我就换一个丑点的衣服嘻嘻。
　　主线探索度升到45%。
　　祁琛捏着这张明显撕下来的纸：“这里还有别的日记吗？”
　　黄星宇说：“我只找到这一张。”
　　“那线索应该在别的房间里。”
　　黄星宇微愣了下，慢慢移开视线。
　　这人还是和上次一样，无条件相信他说的话，也相信他的能力。
　　祁琛发布下一步计划：“我们准备去城堡其他地方看一下，你们有谁想一起吗？”
　　时序唇角无声勾起，这个“我们”用得可真好，下意识就把他划进了范围内。
　　虽然外面不只有幽灵，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boss，但不能一直呆在房间里，总得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夏和风立刻乖巧举手：“我我我！”
　　“外面比较危险，如果你们想直接对上boss通关，”殷煦说，“我建议带上小风和我，还有黄星宇增加战力，让周宁和宋长天在这里保护剩下四个人。”
　　看着几个有实力的人都要走，云皎皎出声道：“我也去。”
　　“……”
　　殷煦推了推眼镜：“周宁的实力很强，你在这她能保护好你。”
　　“但我也想找点线索，为你们出份力。”
　　他脸上的柔光普照大地，三位小鸡都看不下去：“是呀是呀，你们让皎皎去吧。”
　　祁琛懒得管他，把日记收回口袋，径直离开。
　　古堡阴冷潮湿，刚一出门，云皎皎就打着寒颤，在后面“嘶嘶哈哈”地给自己的手吹着暖气。
　　黄星宇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
　　云皎皎脸红：“谢谢星宇哥。”
　　殷煦把一个机械小狗放在地上，转了转它后面的尾巴，松开手。
　　小狗腾一下飞奔向前方，左闻闻右嗅嗅，走过几道紧锁着的房间后，在一处门前停下，头顶呆毛发着红光，引几个人过去。
　　铁门锈迹斑斑，锁也已经生了锈，轻轻一撬就打开了。
　　推门时灰尘扑扑落下，殷煦最先进去，打开灯。
　　房间内设施摆放得整整齐齐，墙面和家具都是淡粉色。
　　公主床对着的墙面上贴着张很大的镜子，房间里的每一处都一览无余。
　　窗边已经落了灰的桌面上摆着张纸和已经干了的毛笔。
　　毛笔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沾染了血红色的墨。
　　祁琛拿起新的日记看了看：
　　我不喜欢粉色不喜欢粉色不喜欢不喜欢！！！
　　我喜欢天空的蓝色，或者是热烈的红色，可妈妈都说我应该喜欢粉色，这是为什么？
　　主线探索度60%
　　云皎皎问：“这是什么意思呀，没看懂。”
　　祁琛淡淡道：“日记主人不喜欢粉色的意思。”
　　云皎皎：“……”
　　黄星宇解释了一下：“大众的眼光会觉得女生喜欢粉色，也传达出娇弱、受人保护的印象。日记里说应该喜欢粉色，说明写日记的人很可能是女生。”
　　“还有一点，妈妈都说，”殷煦补充道，“这里的妈妈并不是只有一个，所以指的应该不是血缘关系上的妈妈。”
　　“那会是什么？”云皎皎问。
　　“监护者。”祁琛说。
　　云皎皎看向他。
　　祁琛却没有更多解释的意思，他把日记收起来：“在这个房间里找找别的线索吧。”
　　几个人都到处翻着找线索，只有云皎皎一头雾水不知道从哪下手，充分贯彻了自己笨蛋美人的人设。
　　还时不时地推倒一个花瓶，撞翻一个东西，然后红着眼眶说自己撞到桌角了腿疼。
　　然后他就被安排在公主床上，柔弱不能自理地休息着。
　　殷煦想检查下枕头，让人先起来。
　　云皎皎站起身，一个没站稳身形就往下歪。
　　殷煦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小心。”
　　云皎皎歪倒时衣领散开，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白，发丝散乱，眼尾酡红，他哼哼地吸着鼻子，软软地说：“我好像感冒了，有点难受。”
　　夏和风听到动静，往两人那看了眼，随即立刻瞪圆了眼睛。
　　两人的动作有些暧昧，他脑海里莫名闪过祁琛和时序在迷你KTV里发生的画面。
　　！这难道又是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觉察到夏和风的视线，殷煦精神一颤，立刻松开手。
　　没了支撑的云皎皎“咚”一下仰头栽到了地上。
　　“……”
　　殷煦却无暇顾及他，皱了皱眉说：“我去下卫生间。”
　　他沉着脸转过身，推开卫生间的门，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云皎皎柔软腰肢的触感。
　　……不对，这不是他的想法。
　　他明明对除了夏和风以外的其他人都毫无感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欲念？
　　是云皎皎的天赋？道具？
　　殷煦皱眉用水清洗了几遍刚才和云皎皎有接触的地方。
　　他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开时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殷煦伸出手，慢慢推开浴室的门。
　　一个女孩吊在浴室里，脑袋九十度垂着，白色的浴缸盛着一小汪干涸的血液。
　　血液上飘着张皱巴巴的船票。


第64章 
　　几人听到声音, 跟着来到了浴室。
　　空空荡荡的衣袖下包裹着细瘦的白色骷髅，露出一小截扭曲的骨头，黑色发丝散乱垂着。
　　黑与红, 红与白, 每一处颜色反差都触目惊心。
　　殷煦转头捂着夏和风的眼睛。
　　黄星宇直接把云皎皎拦在了门外。
　　818小鸟依人地靠在祁琛怀里嘤嘤嘤。
　　祁琛调暗直播间的光线, 防止吓到观众。
　　然后在时序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的时候，祁琛已经上前去探查了。
　　时序有点可惜地问：“你不怕吗？”
　　“还好。”祁琛从虚空中拿出小手电筒, 明亮的光打在蔓着血迹的船票上，蓝色船票皱巴巴的, 能模模糊糊看到上面的字迹：
　　克拉克游轮欢迎您的到来！
　　登船时间：2019年7月6日
　　船票侧边印着游轮的外形图。
　　主线探索度上涨到70%。
　　祁琛关掉手电筒站起身，挥手让几人离开。
　　在最后关上浴室门时，祁琛往她身上看了眼, 红色长裙艳丽无比，像是黑暗里永不熄灭的最后一簇火苗。
　　殷煦问：“还需要再去别的地方找吗？”
　　“不用，”祁琛朝门口投去一眼, “她已经跟过来了。”
　　话音落下，无数道细嫩的声音汇聚一起, 透过门扉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哥哥……哥哥找到你了……”
　　铁门碎裂成粉末, 飘飘扬扬洒落时，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头顶明亮的灯光没有在她身上经过, 地面瓷白一片, 没有任何影子。
　　房间温度骤然降低几个度，云皎皎瑟瑟发抖地躲在殷煦身后。
　　殷煦皱了皱眉, 不动声色地移开距离, 护在夏和风身前。
　　熟悉的红色丝线从她身后散出，飘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袭向祁琛。
　　却在快要接触他脸侧的瞬间蓦地停住, 一团灰色烟雾抵在红线尖端。祁琛听到了从这条线上传来的尖叫声和哭声，像猫一样。
　　他伸出手。
　　时序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控制着灰雾把红线继续往后扯。
　　“没事。”祁琛手指碰了上去，他看着圆圆，轻声问，“你真的叫圆圆吗？”
　　红线陡然颤了颤，贪恋他的温度般缠绕在指尖，哭声缓缓消失。
　　圆圆歪了歪头：“那我叫江然好了。”
　　“还有别的名字吗？”
　　“我也可以是关悦，林静芝，孟纯音……”圆圆说，“哥哥，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她每说出一个名字，脸上的容貌就会随之变换，唯一不变的是清澈透亮的眼睛会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像是一个单纯的、在寻求大人庇护的孩子。
　　夏和风倒吸一口凉气：“你抢了这么多人的身体？”
　　“不是抢的，”圆圆咯咯笑着，“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呀。”
　　从最初登上船时，游轮的每一处细节都在揭露真相。
　　电梯广告只有几个可爱的女孩、肥胖的白人厨师肆意践踏长发鱼人、出现在女孩更衣室的肮脏恶魔、只有权贵富豪能拿到的上船资格……
　　这些迹象无一不在表明，克拉克游轮只是一个供那些变态上层人士取乐交易的场所。
　　而他们交易的物品，就是这些年龄尚浅，对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的女孩。
　　他们将搜集到的女孩圈养在这栋城堡里，让“妈妈”们监护着他们，挑选合适的人送往游轮，让那些人在度假时享受“别样的乐趣”。
　　无数女孩的死亡滋生了强大的怨念，化成实体，成为克拉克游轮副本的根基和boss。
　　她们看着祁琛带着妹妹，一路悉心照顾她，不掺杂任何欲念，有的只是亲情的羁绊。
　　从未拥有过这种感情的她们羡慕到无以复加。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被抓到这里了呢？是不是就不会被这些肮脏的大人随意欺负、践踏？
　　祁琛任由无数红线缠绕在他的身体上，发出细细密语，他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逐渐向她靠近。
　　她微怔了下，随即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哥哥，你想通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红线从他身前撤开，转而绕到身后，牢牢护着祁琛，防止时序把他抢走。
　　祁琛蹲下身，让自己能够和她的视线相平，语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像是在和她商量：“这里很冷，饭不好吃，空间狭窄，环境阴森，我不喜欢这里，不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她脸上的神色一瞬变得晦暗不明，阴森可怖。
　　祁琛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道：“这里并不好，我不想让你未来所有的时间都局限在这里。”
　　她脸色微僵，面容几乎皱成了一团：“我也不喜欢，可是……”
　　“我可以成为你的哥哥，”祁琛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让人溺进去，他耐心地哄着，“也可以保护你，但抢占别人的身体不是好的行为。”
　　因为第一句话，她眼里已经无声蓄满了泪水：“你可以保护我吗？”
　　“可以。”
　　“抢别人东西是坏孩子，”她哭着说，“会让你讨厌吗？”
　　“会，但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祁琛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会保护好你，杀了侵害你的坏人，”他顿了顿，声音严肃，对她轻声允诺，“让这艘游轮永远消失。”
　　无数红线颤抖着悲鸣，流淌下深红的血珠，她们克制又恋恋不舍地从祁琛身上缓缓移开，在空中挥舞，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城堡的空间破碎，逐渐归于无形的数据。
　　“哥……”这是江然的声音。
　　她瞳孔的血红褪去，颜色清澈透亮，声音是压抑的哭腔：“哥。”
　　祁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边响起时序急促紧张的声音：“快闪开！”
　　下一秒，一把长剑穿透江然的胸口，刺入祁琛的肩膀。
　　他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长剑收回，鲜血毫无阻碍地溅出。
　　班璟疯狂得意声音从远处响起，身形却并未出现：“你杀了我弟弟，那就让你也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吧哈哈哈哈哈哈。”
　　祁琛身形晃了一下，掌心撑在地面稳住身体。
　　时序走过来将他抱起，脸色面沉如水：“我带你去医务室。”
　　……
　　祁琛褪去上衣，肩膀裹着一层层纱布，伤口抹了药，又用了几个殷煦的治疗道具，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坐在病床上，沉默地看着躺在对面病床上了无生机的江然，捏了捏手心。
　　黑色的邪神印记自纱布下露出一角，祁琛伸手在上面按了下，转头看向时序：“你有办法吗？”
　　“夏和风说可以向你许愿，你会满足信徒的愿望，你想要什么？我的手臂？眼睛？身体？还是……”
　　时序只看着他，眼底像是蓄了一抹光，他轻笑一声：“你听他瞎扯。”
　　祁琛张了张唇，悬起的一丝希望随即沉了下去。
　　时序却忽然俯身靠近，手指在他的印记上轻抚：“信徒可以向神明许愿，神明只看心情是否要满足信徒的愿望。”
　　“哥哥，”他凑近了些到祁琛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夏和风说反了吗？”
　　一个金色的钟表浮在江然身上，厚重的时针悄然逆转，江然身上的伤口缓缓消失，连被划开的布料都完好如初。
　　“这是我向你送上的礼物，许下的愿，等你哪一天心情好了，帮我满足一个愿望吧。”
　　有什么愿望比逆转时间和生死还难以解决？
　　祁琛震惊地看着时序，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
　　只能从他眼里看到些许笑意，和无所畏惧的淡然。
　　祁琛偏过头，有些受不了时序看着他时灼灼的目光：“你不怕我不会满足你的愿望？”
　　“看你心情，随意。”
　　“什么愿望？”
　　“等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祁琛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他急忙看向江然：“她怎么还没醒？你刚才那个钟表有用吗？”
　　“我只是把她身上的伤口逆转回去，但她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灵魂被抽离困在副本里。”时序看向一旁心情颇好等着看好戏的韦言，“但这个不归我管。”
　　韦言指节敲了敲桌面。
　　“我只掌管副本的时间秩序，生死权限在医生那。”时序站起身，“要想把江然的灵魂拿回来，你得先杀了他才行。”
　　其他几人已经被这一连串炸弹给炸得说不出话了。
　　夏和风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学生，接触逼格最高的就是手里一件传说级的宝器。
　　还被整个公会当宝供着。
　　更传说更久远的东西他也就只在会长口中或者流传出的帖子里出现，但也都是擅自推测，从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些存在。
　　结果一扭头，唉这有个掌管时间的邪神，那有个掌管生死的医生。
　　黄星宇和殷煦除了震惊外，就是在考虑时序最后那一句话，快速思考对策和能用的道具。
　　至于云皎皎……
　　他满心欢喜地想，哇这里这么多厉害的大佬，他随便勾引一个不就能当大靠山了，绝对逼格满满，以后能在副本里横着走。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祁琛手里握着黑色的枪，枪口冒出淡淡的白烟。
　　对准韦言心口发射的子弹在触碰到他前一刻停滞，被他伸手捏了过来细细把玩，看向祁琛的目光满是兴趣：“还真是毫不犹豫。”
　　祁琛放下枪，问时序：“他有多厉害？”
　　时序叹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就比我差了一点吧。”
　　“我能打得过他？”祁琛反问。
　　“这不是还有几个队友，”时序在除云皎皎的几人身上扫了眼，“资质不错，有希望。”
　　夏和风问：“你不帮我们吗？”
　　殷煦：“……”
　　他好像还没说要帮忙吧，之前不知道韦言身份能闯一闯，但现在知道了他觉得完全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
　　但如果夏和风想……他急忙去摇宋长天和周宁下来帮忙。
　　时序笑了笑：“如果我们两个对打的话，造成的威力太大，时空扭曲，秩序失常，这个副本就不存在了。”
　　“给你们点时间，想准备的赶紧准备，”韦言依旧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虽然我很想死，但打起来并不会手下留情。”
　　祁琛打开自己直播面板上的卡牌库，视线扫了下，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武器。
　　刚才他试探攻击韦言的那把枪是他手里规格最高威力最大的武器，但依旧能被韦言轻而易举地截住。
　　只用这些他毫无胜算。
　　趴在他肩头一直给他吹吹痛痛飞的818忽然抬起脑袋：“这些不够的话，可以暂时开启一下高级商场。”
　　“怎么开？”祁琛立刻问道。
　　818飞到屏幕上点点点，划到商场界面最左侧，那一列排着初级、中级、高级的选项。
　　但最下方的高级商场上着锁打不开。
　　“一般来说要去高级商场只有在高级世界才能用，但可以花费积分暂时开启三天。”818在那个锁上点了下，弹出一个新的屏幕。
　　【是否花费一百万积分暂时开启高级商城。】
　　百万……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乖乖，谁家直播设置地这么坑人啊？一百万上哪搞去啊？这个数字设置得简直离谱】
　　【上面的是新粉吧，我弱弱说一句，主播的积分没这么多，但他有打赏啊】
　　【想当年“周客”九百九十九个[宇宙]，价值九十九万钻石，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创伤】
　　【这件事当时还上过热搜呢】
　　打赏金额并不会展示出来，祁琛打开个人中心，看着自己打赏那栏上七位数的钻石，沉默了一会。
　　除了周客的九十九万，还有其他直播间观众打赏的，一共一百一十七万零三千四百二十八。
　　【说实话不值当，一百多万钻石干点啥不好啊，以后到高级世界保你更轻松，没必要为了一团数据冒险，还容易丢了性命】
　　【我也觉得，没必要，江然不是你妹妹，她只是直播间里一个数据啊】
　　【主播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们吗？还等着你通关到我们的世界呢，别上头真别上头】
　　“谢谢大家的打赏，但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江然，”祁琛把所有的钻石都1:1兑换成了积分，“还有我刚才向她们许下的承诺。”
　　所有的钻石瞬间清零，加上他原有的将近二十万积分，一共是一百三十六万多积分。
　　用一百万开了高级商城，剩下三十六万。
　　818小声提醒：“是这样的，高级商城一张抽卡票一万积分。”
　　“……”
　　【我看不下去了，这真他妈坑啊】
　　【三十六张票，要想打败韦言需要S级武器吧，按照这个出金率和琪琪的悲催程度……】
　　【已经完了】
　　【结束咧】
　　祁琛面不改色地抽了十张。
　　果不其然9张B级，1张A级。
　　即使只是一张A级武器也好了不少，起码让他有稍微抗衡的能力。
　　继续十张，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祁琛微微吸了一口气，单点抽卡。
　　【单抽出奇迹，乌拉乌拉乌拉保佑主播】
　　【我快不能呼吸了救命】
　　【比我自己抽卡还紧张，出个金吧求求了】


第65章 
　　祁琛单抽了三张, 三张B级卡。
　　就剩五次了。
　　他转头看向时序：“你运气好吗？”
　　时序目光落在他脸上，意有所指：“还不错。”
　　祁琛点头，不由分说地握着他的手, 希望能从时序那吸点运气。
　　时序也没问为什么, 他挑了下眉看着两人紧握的手, 勾起的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抽卡，B级。剩四次。
　　抽卡, B级。剩三次。
　　祁琛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机械地重复把目光挪到抽卡按钮上。
　　抽卡, S级。剩两次。
　　抽……
　　？？？
　　掉落下来的星星闪着耀眼夺目的金光，染亮整个屏幕。
　　背景的万千星辰褪去，一把闪着金边的唐刀出现在视野中心。
　　【雾草真让主播给抽出来了】
　　【时序这小子运气这么好吗？我也想吸吸吸, 下次买彩票就拜拜他】
　　【运气不好能对主播亲亲抱抱吗】
　　【啊啊啊啊啊中了！出金了！！】
　　【主播衰了这么多次终于好运一点了。】
　　祁琛略为惊讶地看了眼时序，转过头研究屏幕上唐刀的介绍。
　　【无相：古代蓝星武器
　　品质：S级
　　作用：削铁如泥，砍菜切瓜
　　基础功能：无相解构为粒子, 根据操作者脑海里的画面变换成任意形象，粒子形态无法造成攻击。（冷却时间10分钟。）
　　特殊功能：功能槽里可储存见过并已知的其他武器特殊功能（适用范围为刀、枪、剑、斧、锤五种）, 最多储存五个, 已储存过的功能丢弃后无法再次储存。同一时间仅可使用一个储存功能，24小时内可更换一次。
　　注：无相达到的功能效果仅为原效果的80%】
　　简单来说就是有五个功能槽, 每个功能槽记录其他武器的buff, 作为自己的功能使用。
　　祁琛目光微闪，不愧是S级武器, 光是它本身的基础功能就足够令人心动, 别说还能找其他各式各样的buff用。
　　锋利流畅的唐刀凝聚在手中，刀身直长，刀尖锋利, 蓝黑色刀柄绕着金色龙纹。
　　看到这把唐刀，韦言神色微变，手里的子弹瞬间被捏成了齑粉。
　　他双手靠在脑后，眼神有一瞬的放空，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那时候还真是你。”
　　被握着的手传来刺痛，祁琛不解地看向时序：“怎么了？”
　　时序眼底幽深，黑色的眸子下像是藏着无尽的情绪，眨眼间，所有的情绪被敛起，他侧开头，语气如常：“没事。”
　　“呦，刀不错啊。”宋长天推开医务室的门，迈着长腿走过来，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圈，很快就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人到齐了？”韦言懒懒散散地站起身，拍了拍衣领，唇角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果，“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在他说话的时间，医务室内的环境渐渐隐去，白色的墙壁被无边的黑暗取代，一股死尸般的臭味盖住呛人的消毒水味，脚下是浓稠的黑雾。
　　朦朦胧胧的雾气起伏飘动，隐约显露出下方无数呆滞的灵魂，眼神空洞地望向上方。
　　云皎皎吓了一跳，委屈控诉地看着韦言，怎么能把自己也拉进来呢？他不知道自己会害怕吗？
　　一道剑光划过，剑尖乘着一抹金光，直击门面。
　　韦言侧开脑袋轻松躲过，转瞬出现在黄星宇身后，伸手在长剑上轻敲了下：“碎星剑，传说武器，还不错。”
　　剑身震颤，黄星宇被震得手臂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韦言脚尖转动侧身，锋利的斧头和包裹着火的重剑一前一后擦过他的身体。
　　巨斧弯悬，侧面映着寒光，如同霜寒之月。
　　重剑浴火，火苗翻涌腾飞，如同烈日洋洋。
　　“寒月和烈阳，”韦言啧啧感叹道，“今天还真是见了不少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祁琛手里的长刀：“副本里十八般武器各有一个传说级，刀类翘首名为流云，我没见过你手里的长刀，可你这把刀的品质却不输流云，你从哪搞来的？”
　　祁琛没说话。
　　韦言笑了笑：“那我换个问法，你的刀叫什么名字？”
　　“等你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祁琛不知何时闪到他身后，长刀破空刺入。
　　韦言一挥手，脚下的浓雾消散些许，无数哀嚎的灵魂飞身而至挡在他身前。
　　长刀一滞，猛地收回。
　　那些免于破散的灵魂却转头怒吼着朝祁琛扑来。
　　一簇火倏然亮起，瞬间蔓延至整个视野，将灵魂焚烧成灰。
　　重剑尖端点在地上，周宁看他一眼：“你太心软了，无论是在副本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心软都容易让你丧命。”
　　韦言指尖捻过一粒灰尘：“与其让他们在这痛苦地被我驱使，不如灰飞烟灭痛快一些。”
　　祁琛不解地看向他。
　　“不用这么看我，”韦言说，“对于困在副本里的所有人来说，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包括你吗？”祁琛问。
　　“包括我，也包括时序。”韦言不再多说什么，无数怨灵从他身后奔涌而出，刹那间淹没他的身影。
　　无相嗡嗡震鸣，所经之处寒光乍现，哀嚎遍野。
　　怨灵汇聚成一体，有两米高，烟雾缭绕着猛地向下冲撞过来。
　　夏和风往前，巨斧扩大几倍挡在众人面前，二者“轰”地一下相撞，激起漫天迷雾。
　　殷煦的声音在几人脑海里响起：“老宋看着韦言，预测他的行动。江浩星宇斩杀落单怨灵。”
　　“周宁，剩下的交给你。”
　　殷煦的天赋技能是在脑海里联系处在同一空间的队友，这里的队友指的不只是公会里的队员，而是所有他认同的、或者在游戏里规定的同一队伍。
　　周宁提起剑，红色的剑火熄灭，显现出繁复神色的雕刻符文，接着倏然燃起，火光比刚才还要亮数倍，奔腾的火舌疯狂向上卷起。
　　她站在原地，眉心亮起一抹鲜红欲滴的火纹。
　　夏和风见状立刻收起护盾，闪身后退。
　　一声清脆幽远的啼叫响彻整个空间，火苗腾飞汇成浴火的凤凰，随着周宁用力一挥，凤凰挥动巨大的翅膀涤清一切障碍，巨大的烟雾骷髅四分五裂，逸散在空气中。
　　对群宝具，火凤燎原。
　　周宁放下剑，利索甩了下头发。夏和风在旁边配合地疯狂鼓掌。
　　宋长天眉心忽地一皱，大声喊道：“他会绕到我们身后！”
　　一直处在最后面躲着的云皎皎瞬间脸色煞白，他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道具，但他很清楚这些防护道具根本扛不住真正boss一击。
　　瞥到班月给他的道具，云皎皎几乎没犹豫地点击使用。
　　黄星宇知道他的站位，打算去救他，刚回过头，就被云皎皎互换了位置，迎面而来的是一掌攻击。
　　他只来得及用上自己最好的防具，接着就被掀翻在地，后背狠狠撞上无形的屏障。
　　掉落在地时嘴里猛地吐出一大块血来，脑袋嗡嗡的，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祁琛目光微沉。
　　云皎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解释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慌，随便扯了一个道具用，星宇哥你没事吧。”
　　黄星宇说不出话，胸口挨着一个血淋淋的掌印，他用剑拄着地面半蹲起身，感觉自己筋脉寸断。
　　如果没有刚才那个高品质的防护道具，现在他命已经没了。
　　还真是强得可怕，以往任意一个boss都没有带给他这样的威慑力。
　　“嗯还不错，一个废物换一名大将，”韦言笑着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看了宋长天一眼，“预测型天赋，真稀奇。你能预测出我的命运吗？”
　　宋长天无奈摊手：“有很多限制，不是我想预测什么就能预测什么。”
　　夏和风啪嗒啪嗒跑过去给黄星宇用上几个治疗道具：“还能站起来吗？”
　　黄星宇握着剑柄，抬眸看了云皎皎一眼，又看向夏和风，轻声道：“我的最强一击可以对boss造成300%的伤害，你们帮我找准时机。”
　　“正好，我的斧头能降低他百分之五十的防御，配合打一下。”
　　黄星宇目光闪了闪。
　　以前在月轮公会，他算是战力最强的一个，哪里需要哪里搬，遇到事了也只让他自己扛，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配合”这两个字。
　　黄星宇点头。
　　韦言身形一转回到场地正中央的位置，骷髅延伸到脚下将他托起。
　　殷煦道：“小风上前，周宁和江浩掩护，老宋照观察韦言，守着别让他攻击黄星宇。”
　　夏和风提起斧头，巨大的斧头没有拖缓他的脚步，他像一阵轻盈的风般吹过，斧头朝着韦言的身体重重垂下。
　　韦言刚想侧身，另一道火红的剑光转瞬即至，他无奈地往后要退，却瞥见了祁琛的身影。
　　直觉祁琛手里那把刀比这里任何一件武器都更危险，他皱眉止住身体，肩膀躲闪不急地承受住夏和风一击。
　　防御力降低50%。
　　韦言眉稍一挑，周身迸发出无数怨灵，将几个人冲击出去。
　　翻涌出去的怨灵迅速聚集，直直冲向黄星宇的方向。
　　宋长天早有预料，他用上自己最好的防具，却在怨灵即将到达的时候，脑海里骤然闪过身后的画面。
　　宋长天轻“嘶”一声，犹豫片刻后回防：“星宇，躲开！”
　　黄星宇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听话地移开距离，但下一秒，他身后无形的墙壁裂开，无数怨灵擦着他的额发席卷过去，恰好冲到宋长天身上。
　　他怔了下，脑袋里像是有什么断开了一样。
　　宋长天伤得不轻，瞬间就昏了过去。
　　所有的预测在碾压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韦言眯着眼睛看向地面的场景，胸口倏地一凉。
　　唐刀穿透身体，低头能看到刀口闪着的锐利光芒。
　　防御力再次下降40%
　　韦言哼笑一声，手中用力，强行把刀破开，和几人拉开距离。
　　他似乎不怎么在意胸口的伤，任由鲜血流出，只眯着眼睛看向祁琛：“这就是唐刀的作用？防御力下降40%？比不上寒月。”
　　没等祁琛说话，韦言拧眉道：“不对……功能怎么偏偏和寒月一样。难道你的武器功能是模仿？”
　　从50%到40%，模仿可以有八成的效果，这种效果即使是传说级的武器也达不到。
　　副本不可能这么大方，送个bug给祁琛。
　　祁琛转头黄星宇说：“帮下忙。”
　　殷煦护在宋长天身前，朝黄星宇点了下头。
　　韦言只剩下10%的防御力，只要用上黄星宇的碎星，造成300%的伤害，韦言必死无疑。
　　黄星宇忍着胸口剧痛欺身上前。夏和风和周宁也同时动身。
　　知道了唐刀的功能，韦言对祁琛的警惕心下降，绝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黄星宇身上。
　　剩下三人封住韦言的去路，殷煦用空间道具挡住上下的空间，黄星宇手中碎星剑亮起点点光晕，无数星光汇聚而来，如同流星落在剑身，增加盈盈光亮，直至他周身亮如白昼。
　　黄星宇神色从所未有的专注，挥剑时万千光点一同向前。
　　撼宇碎星，对boss攻击力达到原本伤害的300%。
　　韦言忽地笑了一下，光芒毫不留情地碾碎他的身体。
　　光芒消失，面前空无一物。
　　夏和风怔了会：“解决了？杀死他了？”
　　黄星宇拧眉，直觉不会这么简单。
　　下一刻，身后传来声响。
　　他立刻回身，看到灰雾自地面腾起，聚拢成人的形状，朝他挥出一道攻击。
　　黄星宇心底一跳，他已经没了高级防护道具，再接这一下几乎是……
　　一道身影从他身侧闪了过去，祁琛顺手把人护在身后，把刀横在面前，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韦言身体成形，有些可惜地看了几人一眼。
　　传说级武器的特殊功能基本都有冷却时间，他们三个都已经用过了，在冷却时间到来之前，足够韦言杀死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心底不可避免地失望下来，连殷煦都想不到什么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祁琛却再次挥刀上前。
　　韦言叹口气：“不自量……”
　　明亮的刀锋刹那消失，韦言愣了下，立刻把无数骷髅挡在身前，但依旧于事无补。
　　碎成粒子的唐刀轻而易举地穿过缝隙，在他胸口处重组，贯穿身体。
　　撼宇碎星再次发作，240%的伤害效果，一击足以毙命。
　　骷髅坠落在地，韦言看到祁琛面色平静的脸。
　　“无相，”祁琛说，“这把刀的名字叫无相。”
　　韦言笑了笑，发出由衷的感慨：“这刀真不错。”
　　明明已经快死了，他却开心地笑着，眼里是毫不掩饰地愉悦：“之前答应过时序，全部身家和我的部分权柄都给你。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部分够你用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算是还那家伙一个人情，”他的身形逐渐变淡，像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如果你要离开他……在离开前帮忙把他也杀了吧。”
　　祁琛眉微微蹙起，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想要再追问时，韦言的身形已经淡得几乎透明。
　　他期待地看着远处：“终于能去找他了……”
　　无数光点飘散，眨眼间就被黑暗吞涌，看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祁琛沉默地收起刀，心情沉了又沉。
　　……
　　金碧辉煌的客厅内。
　　被抛弃的边慕乐和蒋硕满脸懵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心惊胆战地低着头，时不时做贼似的抬眼看了下对面坐着的殷煦一行人。
　　确认对方没有恨恨地盯着自己之后，又迅速低下头。
　　他们刚进游戏就被斩杀成了幽灵，恢复神志的时候看到祁琛和骑士公会一行人在一起。
　　功绩有解决游戏的危机、杀了隐藏boss、拿到通往上层的资格、直接定下一个昂贵无比的豪华多人套间、还自费给骑士公会的人也开了一间。
　　捏妈这生活充实地容不下他俩。
　　同样紧张的还有江然。
　　她脑海里存留着被夺舍后的部分记忆，知道自己没听祁琛的话闯了祸，背着手站在祁琛面前等着被训。
　　不过祁琛对江然很宽容，也知道经过这件事后，她以后会更小心。
　　只盯着桌角回忆韦言死前说过的话，又瞥了眼身旁的时序，总觉得这人有事情瞒着自己。
　　过了会，祁琛挥手把几盒玉币外加一堆极其稀有的道具摆在桌子上，对殷煦说：“你们选一些吧，剩下的给黄星宇。”
　　看到满桌子超豪华的道具，边慕乐和蒋硕眼睛瞬间就瞪直了。
　　有传说级的道具，有稀有的空间类时间类，有超高属性的防具，有一大堆说不上名字但看着就布灵布灵闪瞎人眼。
　　俩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下。
　　“我们可不可以少拿一些，”夏和风举着手，悄悄看了眼时序，“让时哥帮忙恢复宋哥的伤势。”
　　他记得这人动了动手指就把江然的伤势全恢复了，那……
　　“不行，”时序靠在椅背上，“我的权柄和宝具都不在身上，能力打了折扣，现在帮不了你。”
　　要不然他早就帮祁琛恢复肩膀上的伤了。
　　夏和风可惜地放下手。
　　祁琛再次往时序那看了一眼。
　　等把殷煦他们送走，让边慕乐和蒋硕自己选房间，安慰江然，收拾房间……做好所有的这些后，祁琛累得有些说不出话，也没空去收拾班璟了。
　　洗漱后天擦黑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回忆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床边忽然传来了点别的动静。
　　时序撩开被子，自觉地躺在祁琛身边。
　　“……”祁琛闭着眼睛，“你怎么来了？”
　　“昨晚说要来找你，”时序大言不惭，“我说话算话。”
　　祁琛笑了一声。
　　生怕自己被赶出去，时序急忙道：“睡吧，你今天很累。”
　　这一觉睡得很扎实，祁琛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窗外的光被厚重的窗帘挡着，不会太刺激人眼。
　　身体热热的，腰间和胸前的触感格外明显，紧紧贴着他。
　　大概是昨天累得狠了，祁琛一时都没回过神，眯着眼睛嘀咕着说：“弥生，别离太近，有点热。”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冷笑：“弥生？他是谁？”
　　和预想的声音截然不同，祁琛倏地睁开眼。
　　看着面前脸色风雨欲来的时序，祁琛懵了下，又转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哦，这是在直播间。
　　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推了推人：“外面天亮了，广播响了没，是不是要去做任务了？”
　　“做什么任务？你昨天已经把今天的工作干完了，”时序看着他，目光灼灼，“你有一天空闲时间和我讲讲弥生是谁。”


第66章 
　　【我也很想知道弥生是谁, 能和琪琪贴贴还不被骂，难道是他弟弟？】
　　【但感觉弥生这个名字和琪琪那里名字风格不太一样】
　　【之前主播不是说过他初吻早就没了吗！不会是……】
　　“呃……讲什么？”祁琛说，“以前一个朋友。”
　　“朋友？”时序显然不信, 语气委屈吧啦的, “朋友可以随意和你睡一张床吗？还能和你靠这么近？”
　　“为什么不行？家里只有一张床, 他来了我让他睡地板？”祁琛坐起身，不是很想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 “再说你不也和我睡一起吗？”
　　时序挑了下眉，哗的一下起身把祁琛压下去：“朋友？我们这样算朋友？”
　　“那这样呢？”他按着祁琛的手腕, 垂下脑袋，用唇掀起祁琛的衣领，在锁骨的印记上轻轻舔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酥酥麻麻地传过来, 激得祁琛后腰紧了一瞬。
　　艹……祁琛在心底骂了句脏话，脸色微沉：“起开！”
　　“我不。”
　　【这大早上的，怎么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搞得人家人心惶惶的（捂脸害羞）】
　　【！！！姓时的你把主播按在床上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诶？我记得我是因为那个酷炫吊炸天的打斗视频入坑的啊，这画风不对吧, 我进错直播间了？】
　　昨天陷入的特殊困境, 外加刺激的boss战，每一件事都足够吸人眼球。更别说还有周宁夏和风观感十足的招式和武器, 一下给他拉来了不少流量。
　　仅仅一个晚上, 直播间人数就涨了两万多，已经突破了十万大关。
　　而现在……这十万人正看着俩人这一幕, 弹幕一眼扫过去全是黄色的心。
　　祁琛眼皮直跳：“别逼我动手。”
　　没想到时序更兴奋了：“你要怎么动手？”
　　“？”这人果然是个变态。
　　正当祁琛动动手腕想把人掀开时,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边慕乐小声询问：“大佬你醒了吗？”
　　祁琛应了一声，推开时序, 起身过去开门。
　　门口除了边慕乐外，还站着个穿戴整齐的黄星宇。
　　昨天从隐藏副本里出来后，黄星宇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云皎皎不管事，队友昏迷了他也依旧呆头呆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做。
　　祁琛就把人带了回来，套房里有四个房间，祁琛和江然各一间，昨晚边慕乐和蒋硕挤一挤，留下一间给黄星宇住。
　　“伤好了吗？”祁琛问。
　　“差不多了，”黄星宇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昨天救我。”
　　两人之前的关系有点微妙，说情敌有点牵强，说敌人又太过，但看不顺眼是真的。
　　黄星宇的确不太喜欢傻乎乎去舔云皎皎的江浩，可昨天不仅被人救了一命，还被带回来好好照顾，再大的不满也该磨没了。
　　况且上次和人一起做任务有了接触后，他本来就不怎么讨厌祁琛。
　　祁琛指了指客厅茶几上的道具：“打败boss的战利品，你挑一些喜欢的。”
　　“我……”黄星宇下意识就想说不用了，自己没帮上什么忙。祁琛却已经退了回去关上门：“我去洗漱，一会有事和你说。”
　　门一关，时序提着一罐子醋问：“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和他说啊？”
　　想起上次这人和黄星宇的小学鸡斗嘴现场，祁琛问：“你多大了？”
　　时序已读乱回：“我十八。”
　　“哦，我以为你三岁小孩呢。”
　　时序支着下巴看祁琛，叹气：“弥生是谁我都还没搞清楚，现在又来一个黄星宇，我可真是命运多舛。”
　　祁琛没搭理他。
　　“哥哥，如果我受伤了你也会细心地照顾我吗？”时序突发奇想地问，“弥生呢？你对弥生也这么好吗？”
　　祁琛动作一顿，他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凉水潺潺不断地划过皮肤，祁琛洗好脸关掉水龙头：“交换下信息，你告诉我韦言的过去，我就告诉你弥生是谁？”
　　时序毫不犹豫地把韦言卖了：“他没什么好说的，被拉进副本前是个医生，据说还挺有名气。”
　　祁琛随手捞来毛巾擦了下脸，等着时序继续说下去。
　　“副本里有一个喜欢他的人，但当时他拎不清，性格又别扭，对人不怎么好。后来那个人为他丧了命，韦言也没能通过副本，灵魂因为对那个人的执念被困在了这。”
　　“他身上的情绪太过强烈，被副本的主宰看上，给了他权柄，让他生生世世留在这里，永世不得解脱。”
　　时序看着祁琛，有一瞬的出神：“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你手里的权柄也是这么来的吗？”
　　“啊，”时序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眉眼发亮，“我就说你怎么忽然好奇韦言，原来是在关心我，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祁琛：“……”
　　祁琛张了张嘴：“我只是单纯好奇。”
　　“嗯嗯我信。”
　　行，一如既往的自信。
　　祁琛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轮到你了，”时序凑上来问，“和我说说弥生。”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祁琛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以前打工时偶然遇到他，让他在我家里住了一阵。”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离开了，我被拉到这里，就这样。”
　　时序说：“既然他自己都离开了，你就别想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了，把他忘了，多想想我吧。”
　　祁琛没说话，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客厅已经坐了一大家子人。
　　宋长天松弛感十足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跟在自己家一样，挥手向祁琛打招呼：“嗨～”
　　“你们怎么在这？有什么事吗？”
　　夏和风举手说：“我们刚才准备去吃早餐，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祁琛：“发现……金币不够用？”
　　夏和风僵了下：“虽然确实不够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看到了班璟！”
　　昨天他们队伍靠着夏晨夏晚赚到的游戏币成功拿到了进入上层的资格，他们金币不够，住不了上层，但来这找金币吃个早餐还是没问题的。
　　“干了这种事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夏和风捏着拳头恨恨地说，“所以我们把他的小跟班全都打包走了，剩下个班璟留给你出气！”
　　祁琛看他一眼。
　　夏和风不好意思地划了划脸侧。
　　殷煦帮他解释说：“夏晨夏晚是他表弟。”
　　祁琛这才想起来，几个人都姓夏，武器还都是斧头。
　　“他们俩是主家里的，从小被宠着长大，有点任性，”夏和风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不给你添麻烦。”
　　一边是刚认识的朋友，一边是家里的亲戚，夏和风于理不站夏晨夏晚，毕竟是他们先找的事，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俩小孩被打死也做不到。
　　所以干脆把他们抓走留着家里教育，免得让祁琛动手。
　　祁琛自己也不至于和小孩子置气，把他们打包走也算省了自己的事，他点了下头：“多谢。”
　　夏和风一怔。
　　祁琛递给最近的黄星宇一沓玉币：“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请。”
　　说完这些他就独自出了门，谁也没带。
　　【啊啊啊啊啊好酷啊琪琪，有种霸总的感觉】
　　【有用的琪琪和他包养的一大家子人】
　　……
　　班璟眼底布满血丝，看着坐他对面的云皎皎，有些烦躁地重复道：“你只让他喝了这个药就可以，这么简单的事你做不到吗？”
　　“可是……”云皎皎担心地说，“我不知道怎么下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他还怎么和江浩身边的那些大佬打好关系？
　　班月班璟和江浩之间仇恨是他们自己的事，干嘛把自己扯进来呀。
　　云皎皎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做不好，你还是交给黄星宇吧，正好他现在就在江浩身边。”
　　班璟心底冷笑，吃了公会这么多福利，所有人都捧着他供着他，一旦要出力了就把事推脱得一干二净。
　　狗吐骨头都吐不了这么干净。
　　况且如果不是他，他们公会又怎么会招惹到江浩这号人，班月又怎么会因此丧命？
　　“不愿意？”班璟当着他的面打开公会的管理权限，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云皎皎移了出去，“那以后就别在我们呆着了。”
　　云皎皎一愣，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一个公会会长，做事不动脑子的吗？没有我公会以后要怎么发展？”
　　公会里那些人哪个不是奔着他来的，班璟不会真以为自己管理得有多好吧？
　　班璟轻嗤，他两个晚上没睡，现在情绪差得要命，直接指了指门口让他滚。
　　云皎皎向来被人供着，也不受这气，起身就离开，等他求着自己回去。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班璟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云皎皎也停下脚步：“我、我还没碰。”
　　女孩可爱的笑声响起：“开门呀开门呀。”
　　阴冷的风透过门缝席卷整个房间，墙壁漫上深重的血红色。


第67章 
　　云皎皎忽地浑身一抖, 他发着颤往后靠了些，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班璟。
　　“皎皎，有点危险。”系统在他脑海里提醒。
　　“能量还够用吗？”云皎皎委屈地说, “得先迷惑班璟, 让他保护我。”
　　系统沉默了一会：“够用是够用, 但用了之后很难再去勾引时序和殷煦他们了。”
　　它的能量来源是别人的仰慕，喜欢云皎皎的人越多, 系统的能量越多，能够带给云皎皎的正反馈也越多。
　　他这一掐能出水的脸蛋, 饱满的嘴唇，紧致的皮肤……无一不是系统下发的奖励。
　　小说的结局，云皎皎从头到脚都精致无比, 每一处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每一个眼神都勾人心魄，活脱脱一个水灵灵的仙子。
　　时序因强大的实力稳坐正宫地位, 那些朋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为云皎皎神魂颠倒。
　　云皎皎咬着唇, 很是纠结了一下。
　　都怪江浩, 最近他用道具卡的效用大打折扣，想勾引的人还都和江浩混在一起, 他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 根本没办法为系统补充能量。
　　没有能量就没办法拿道具卡去勾引更多的人，陷入恶性循环。
　　云皎皎简直气得直跺脚。
　　他还没决定好怎么做, 一阵冷冽至极的风轻飘飘从他耳边吹过。
　　无数道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 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震撼感。
　　“抓到你了嘿嘿。”
　　云皎皎出了满身的冷汗，他回过头，看到穿着艳丽红裙的女孩飘在他身后, 视线与他距离咫尺，眼睛红到滴血，面容纯真无害。
　　咧到后耳根的嘴角和一排锋利的牙齿让人腿脚发麻。
　　云皎皎在心里无声尖叫，跌坐在地上。
　　虐渣值一下上涨了五六七八点。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时，女孩撇撇嘴，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飘到一旁的班璟身边。
　　“你来这干什么？”班璟脸色微沉，尽量控制着语气，“我们的交易在空间拓展失败时已经结束了？”
　　圆圆本来是在游轮上层才会遇到的boss，但她一心想找祁琛，恰好班璟复仇心切，两人一拍即合制造了这么一场事故。
　　“结束了吗？”圆圆歪着头思考，“那你捅我一刀要怎么还呢？”
　　“我想杀的不是你，是江然。”班璟强调说。
　　“咯咯咯我才不管。”她伸出手，想要在班璟胸口上也捣出个窟窿来。
　　班璟脸色发白，没预料到还有这么个烂摊子，立刻用上道具抗下一击，快速去联络夏晨夏晚他们，但通讯道具刚拿出来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捏了个粉碎。
　　“不用联系了，他们不在。”清浅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云皎皎最先注意到班璟身后的那道人影。
　　祁琛有些慵懒地靠在墙边，脸色清瘦，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场闹剧。
　　听到这道声音，班璟猛地回过头，目眦欲裂：“是你？是你引诱她来找我的事？”
　　祁琛掀起眼皮扫他一眼：“事情不是你做的吗？”
　　到该清算该负责的时候就不认账了？
　　这是班璟第一次真正见到祁琛，杀了他弟弟的凶手，现在又想来陷害他？
　　一股冲天的火气在他胸腔里炸开，班璟神色更加阴沉，眼神狠厉，拿出几个爆炸型的道具，拼着要和他同归于尽。
　　祁琛微抬了下手，几团灰雾凭空出现，牢牢控制住班璟的动作，手里的炸弹还没用就咕噜咕噜掉落在地。
　　班璟丝毫动弹不了，身体每一项弱点毫无防备地摆在敌人面前，他阴沉的面色终于慌了一瞬，翻遍自己的道具库想要摆脱现状。
　　但他能用的每一个道具都被无声湮灭。
　　班璟彻底慌了。
　　他再没有属于公会会长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眼睛里盛满恐慌，嘴唇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能说出求饶的话来。
　　所有的技巧与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祁琛拿了生杀权柄，除了传说级的攻击型武器，其他道具对他来说都用处不大。
　　至于精神类……
　　班璟班月最为满意的“睡美人”道具不到俩小时就被祁琛破开。
　　班璟已经没什么值得他忌惮的了。
　　身后的圆圆得偿所愿，把自己身上受的伤还了回去。
　　班璟心脏处多了一个圆溜溜的血洞，她收回手，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鲜血，红眸更加明亮，舔了舔唇角，露出一个餍足的笑。
　　灰雾消散，祁琛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人，转身离开。
　　【啊啊啊好爽，把原主抽筋拔骨的人终于死翘翘了】
　　【用户‘安心睡大觉’送出一个[星团]。琪琪好帅呀！】
　　【感觉主播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血腥暴力。】
　　【狠心？你在说笑吗哥们？班璟往十岁小女孩身上捅刀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狠心？如果不是主播和黄星宇他们拼命从韦言那夺回灵魂，江然人已经没了你知道吗？】
　　【这种圣父发言适合跟云皎皎坐一桌】
　　云皎皎人已经吓傻了。
　　祁琛带给他的压迫感已经不亚于任何一个boss，他害怕人挥挥手就把自己解决掉。
　　所以在祁琛经过时，毫不犹豫地用上了系统所有的能量，眨着眼睛妩媚地看他。
　　祁琛停下脚步。
　　云皎皎带着颤颤的哭腔说：“江浩，我好害怕。”
　　祁琛眼睫一眨，再转过视线看他时，带上了温柔的神色：“怕什么，我不会对你动手。”
　　【啊？？？主播被勾引住了？】
　　【天杀的云皎皎老子杀了你！！！】
　　【不是吧别吧，都走到这一步了不会被云皎皎勾走任务失败吧？】
　　听到这话，云皎皎心底松口气，他这次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幸亏效果没让他失望。
　　他眼波流转，嘟着嘴娇嗔道：“你刚刚把我吓到了，得补偿我。”
　　“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下面几层的饭越来越难吃，上层又太贵，他的几个队友说没就没，没人再供着他给他金币，连好吃的饭都吃不起。
　　祁琛点头：“我带你去吃早餐。”
　　云皎皎眼睛亮起来，这次是真的有些喜欢江浩了，这么靠谱强大的人，怎么不让人心醉。
　　他像个小娇妻一样靠在人身边，感受一把灰姑娘的待遇。
　　上层餐厅优雅华贵，音乐轻缓放松，窗外海风习习，时不时翻卷起一束白色的浪花。
　　祁琛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面对云皎皎这玩意，他实在没胃口。
　　云皎皎这几天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狼吞虎咽，还觉得自己鼓着嘴巴十分可爱，能把江浩迷得不要不要的。
　　818瘫着个小脸：“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呀？”
　　祁琛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断头饭。”
　　来到这个世界后祁琛一直没怎么管过自己的人设值。
　　云皎皎那行人对江浩不够了解，就算祁琛做出反差的行为，这些人也只觉得他经历了什么或者之前在隐瞒。
　　最了解他的江然才十岁，也巴不得江浩离云皎皎远一些，不会想太多。
　　所以即使祁琛我行我素了这么久，人设值还有六七十。
　　知道云皎皎的手法和他背后的系统，祁琛当然不会被他迷住，但根据小说剧情来看，江浩大概率支撑不住。
　　这个无关江浩过去的经历，也无关他自己的想法，只要云皎皎想，即使江浩讨厌他，也会被系统强行改变。
　　祁琛这么做，一是为了符合受了蛊惑后正常反应的人设，防止人设值降得太低。二是……
　　餐桌倏然掀起一阵狂风，那些没吃完的餐盘哗啦啦全糊到云皎皎身上。
　　祁琛：“……”
　　身旁落下一道人影，时序靠坐在他身旁，没管兵荒马乱的云皎皎，只看着祁琛，眼里仿佛蕴着电闪雷鸣的风暴，嘴角却还能勾起笑：“你独自出去要办的事，就是请他吃饭，嗯？”
　　二是因为时序。
　　谢寻家教好，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不断开也不过分深入。
　　谈沐言更不用说，他那一身本领混迹官场都绰绰有余，克制冷静，从不会让他感到为难。
　　但时序不一样，他是副本boss，估计年轻时就掌握了巨大的权柄，我行我素谁也不看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祁琛有些招架不来他那些过分亲昵的举动。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在直播，知道时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想陷得太深。
　　所以让云皎皎过来给对方降降火。
　　虽然这招很烂，但有用。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因素，祁琛这么做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虐渣值。
　　副本快结束了，他需要给云皎皎加点猛料。
　　祁琛迎着他的目光“嗯”了一声。
　　时序胸腔像是要炸开，他自虐似的又问：“你还是喜欢他？”
　　但一问完就后悔了，时序发现自己有点承受不住祁琛可能说出的答案。
　　窗外狂风大作，原本卷起的一束束浪花聚成海啸，带着游轮晃动不止，钟表滴滴答答要转不转地卡了壳。
　　“算了，”时序自嘲地一笑，“还是别告诉我了。”
　　祁琛抿了下唇。
　　时序的身影转瞬消失，却有一道声音被风送来，像是附在祁琛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哥哥，我会继续等你。”
　　云皎皎满身油污，他起身去换衣服。
　　祁琛却没动，手指捏着刀叉，脑海里回想着时序的表情。
　　“继续等你什么意思，”818摆着手指头痴呆地问，“他以前等过你啊？”
　　“不知道。”祁琛捏了下眉心收拢心绪，捏着刀叉沾了点酱汁，在盘子上写写画画。
　　818拎着自己的脑袋过去一看，发现是针对云皎皎的计划。
　　“……”
　　【不得不说，主播内心是真……】
　　【我现在满脑子还都是时序刚才落寞的神情，琪琪要不给他一个名分吧，看把孩子伤的】
　　【真的我有点心软了】
　　【啊？冷血一点不好吗？要是主播真喜欢他受伤害的是谁？等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还想着时序？怎么拎不清呢？】
　　【等主播哪一天真栽进去，有你们哭的】
　　【可以随便玩玩嘛，等下个世界换新的，退一步来说，琪琪这么优秀，就不能左拥右抱吗？】


第68章 
　　云皎皎换了一身纯白的衣服回来, 衣服外蒙着浅纱，衣领间坠着珍珠，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脸色微红地看着祁琛, 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换、换好了。”
　　祁琛淡淡“嗯”了声。
　　云皎皎吸了吸鼻子, 自己打扮化妆搞了这么久, 对方怎么一点都不为所动？反应这么平淡。
　　“下面要去哪？”他拖着嗓子提醒道，“我没什么硬币了。”
　　云皎皎希望祁琛像以前那些冤大头一样上赶着给他送钱。
　　祁琛眼里带笑地看着他：“想赚硬币？”
　　云皎皎被他那一笑看得小鹿乱撞, 神情恍惚，总觉得自己之前眼光不太好, 怎么没发现江浩还挺帅的呢。
　　上层区域有三层，一半是封闭区域，上一层主体是赌场, 上二层主体是聚会厅，周围是高级套件，也是现在祁琛他们住的地方。上三层则是豪华星空套间, 时序和船长都住那。
　　另一半是开放区域，有攀岩墙壁, 有露天游泳池, 冲浪区……等等供玩耍的海上项目。
　　他们没什么能去的地方，现在也只有赌场开着。
　　赌场人不少, 却不算吵, 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或多或少都要些面子, 举手投足间十分矜贵。
　　祁琛兑换了一碟筹码递给云皎皎, 随意解释道：“不同队伍之间不能随意交换金币，你要想今晚住到上层来，自己去挣。”
　　云皎皎来到这个副本后一直住在六层, 刚开始那里安全舒适。随着时间推移，祁琛和骑士团的人都住在了上层，他那瞬间没了优势，反而有些危险。
　　他通过队伍获得了上层通行证，但硬币不够他在那住一晚上的。
　　云皎皎纠结地接过来：“我不会这个。”
　　“那你会什么？”
　　云皎皎：“……”
　　他什么都不会。
　　队伍里赚钱找金币这类事从来都轮不到他头上，无论出钱出力出点他都帮不上忙，只负责被几个哥哥宠着，当个美丽漂亮的花瓶。
　　云皎皎咬了下饱满的唇，目光闪闪地看着祁琛：“我要不住你的房间呢？”
　　既然金币没办法给他，那让他直接住到祁琛房间里不就好了嘛。
　　祁琛笑了声，看着他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来，我教你。”
　　祁琛选了一个规则最简单的骰子玩法，拎着筹码下注，微侧着脸给云皎皎讲述规则。
　　他语气轻松平常，不急不缓，像流水一样潺潺，细听之下还有点惫懒，声音酥酥地传到耳朵里，云皎皎耳尖红了一片。
　　祁琛正说着话，一低头看到他害羞得不成样子，连呼吸都绷紧放慢了些。
　　“……”
　　818直犯恶心：“他在脸红什么？”
　　祁琛沉默了一会，靠着椅子往后坐。
　　他垂着目光，眼里流露出思索，认真地问了句：“我应该没做什么有误导性的行为吧。”
　　【是没有捏】
　　【说实话，如果琪琪这样教我，我比他还紧张害羞】
　　【嘿嘿嘿嘿嘿嘿嘿】
　　祁琛忽然回想起之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没分寸，把握不好两人该有的尺度，总会让别人造成各种各样的误解，把原本还不错的关系步步引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像他弟弟，像他的朋友，像时序……
　　恰好骰子投到了11点，一局结束，他赢了不少，身旁的筹码“啪嗒”又放上一叠。
　　云皎皎看着他，目光更亮了。
　　“看懂了吗？”祁琛问。
　　“……没有。”他刚才一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注意人具体讲了什么。
　　祁琛还算有耐心：“再演示最后一遍，玩不了就回去吧。”
　　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硬币，这次云皎皎用了点心。
　　但他依旧听得一知半解，祁琛也懒得再教，随意收完赢来的筹码后起身。
　　云皎皎心里一慌，没有人陪着带着他有些害怕。
　　祁琛拍了下他的肩膀：“赢了算你的，输了记账上。”
　　这句话转到云皎皎耳朵里就是：赢了算自己的，输了算江浩的。
　　像是带他过来只是让他随意玩一玩，见见世面。
　　有了别人拖底，云皎皎放下心来，跟着其他人一起胡乱下注。
　　前面几局还真让他赢了些，云皎皎越玩越有信心，觉得这钱可真好赚。
　　又赢下一局，他高兴地眯着眼睛，伸手一推，把一半筹码都压了上去。
　　祁琛没再管他，目光转向赌场正中央。
　　那里有一张豪华无比的桌椅，船长和几个身穿西装的人玩着扑克。
　　船长放下扑克牌，笑呵呵地收下对面这些人的筹码，在对方铁青的脸色下敷衍道：“小赌怡情，你们也不会在乎这点钱吧。”
　　“老伙计，这就是你喊我们来船上的目的？”查尔斯敲了敲桌面，冷笑一声，“看来下次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怎么会？喊你们来当然是让你们好好享受的，不要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哈，无伤大雅？我不在意这点钱，”查尔斯拽了拽衣领，起身离开，“但你破坏了我的好心情，真希望这场游轮之旅赶快结束。”
　　祁琛视线转到查尔斯身上，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但无论江浩还是他自己，都没有国外的朋友……
　　思绪忽的一停，祁琛拇指按了下太阳穴，想起当时在皇家摄影馆里看到的照片：布加尼总统于1963.7，克拉克游轮。
　　查尔斯这张脸，和布加尼有六分像。
　　总统的后代？
　　“大佬！”边慕乐憨憨傻傻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祁琛回头，正看到两人跟小狗见到主人似的一溜烟朝他跑来。
　　祁琛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眼。
　　“时哥不在这，”边慕乐指了指头顶，“在房间里发脾气。”
　　蒋硕震惊地看着他：“你管那叫发脾气？我以为他是来要我命的。”
　　“所以你们就跑这来了？”祁琛问。
　　“房间里待不下去，”边慕乐支着脑袋到处转，“想来看看能不能再赚点硬币。”
　　“别想了，这里不合适。”
　　如果说其他地方，祁琛都能带他们闯一闯玩一玩，但这是赌场，他不建议任何人抱着赚钱的目的来这，除了云皎皎。
　　输钱是小事，上瘾的话麻烦就大了。
　　“啊？”边慕乐挠着头，“那我们去哪？”
　　祁琛思考片刻：“帮我调查几个线索。”
　　……
　　云皎皎在赌场里玩了一天，越玩越上头。
　　刚开始他还能赢几局，但从他开始压下一半筹码开始，猝不及防地输了。
　　云皎皎不甘心，想要把那一半筹码赢回来，结果就是……越输越多。
　　他也是心大，因为有祁琛那句话，觉得输了也不算自己的，在输光之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兑换了一次又一次筹码。
　　等祁琛下午回来找他时，云皎皎已经输了两千多个玉币。
　　818感慨：“原来他的脑子真的只是个摆设啊。”
　　祁琛不置可否，拦着已经上头的云皎皎：“时间太晚了，想玩明天再来。”
　　云皎皎看了下自己欠的债，不太好意思地问：“那这个怎么还？”
　　旁边的侍应生好脾气地说：“在游轮结束前归还就可以。”
　　云皎皎问：“能还完吗？”
　　祁琛拎着自己的外套离开：“能。”
　　云皎皎弯着眼睛笑了笑，自己捅这么大篓子他也不怪自己，也太宠他了吧。
　　他低着头，腼腆道：“今晚，我可以陪着你睡。”
　　祁琛提醒道：“住在别人房间可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今晚六楼还算安全，回去睡吧。”
　　云皎皎皱眉想反驳，但也知道随意更换房间可能会破坏副本里隐藏的“规矩”，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祁琛回到房间，推开门，客厅亮着灯，边慕乐和黄星宇在讨论拿到的线索，蒋硕不想动脑子，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几人都抬眼看过来。
　　祁琛放下外套走过：“讨论出什么了？”
　　边慕乐拽着自己的卷毛，指尖点着第一排几张照片，汇报他们一天的结果：“情况和你猜的一样，下面几层无论是服务人员还是游客，全都显示鱼化特征。”
　　他们有“鱼人的喜欢”这个祝福，外加黄星宇保驾护航，很容易去下层取证。
　　“还有几个玩家，”边慕乐说到这顿了顿，“之前没拿到进入上层的权限，现在身体也长了鳞片，异化度很高。”
　　第二排照片有关皇家摄影馆，边慕乐一张照片囊括了摄影馆半个墙面，但也能让他看清每个摄影上写的字迹。
　　祁琛在布加尼总统那停了片刻，目光向后移，果不其然在三年前的照片里看到了查尔斯。
　　黄星宇指着那几张照片：“我今天观察了一下，这些照片里的人这次基本都上了游轮，在上层套间里住着。联系之前在古堡里探查到的线索，我觉得……”
　　边慕乐轻“嘶”一声：“衣冠禽兽。”
　　心里某个猜测再次得到确认，祁琛的主线探索度涨到80%。
　　蒋硕摸不着头脑地问：“这些线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确实是人渣，但没有伤害我们的原因吧。”
　　“是啊，”边慕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层增加异化度，上层现在来看根本没什么危险，剩下几天总不能开开心心玩一下就能通关副本。”
　　祁琛点了下照片：“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吗？”
　　“身份？”边慕乐不明所以，“玩家啊。”
　　黄星宇最先明白过来，思考片刻说：“下层都是鱼人，住在下层的玩家会增加异化程度，不断向鱼人身份靠拢。”
　　“鱼人？”边慕乐也慢慢回过神来，“我记得你之前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人代表的是底层阶级和苦难者，那上层就代表……权贵？”
　　活了二十几年的边慕乐第一次和“权贵”俩字搭上边，神情有点不切实际的恍惚：“不是，那我们岂不是和鱼人是敌对阵营？”
　　“危险就在这，”祁琛说，“现在来看鱼人到不了上层，但之后的规则不好说。”
　　小说里，这个副本的第五天，也就是上层开启的第二天，鱼人冲破封锁到达上层，江浩因此丧命。
　　鱼人的攻势晚一步，晚一天，留了一天时间给玩家应对，这是副本对它们的规则与限制。
　　边慕乐指着最后一排照片，脸色有些纠结：“还有这个，船长办公室。”
　　“你们进去了？”祁琛有点惊讶，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就没报太大希望，只让他们试一试，有危险立刻离开。
　　“进去了，”蒋硕凑过来小声说，偷感十足，“时哥带我们进去的。”
　　他现在都能回想起时序冷着一张能冰封千里的脸，带着他们踹开船长办公室的门，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俩自由行动，期间一个字也没说，嘴巴像被封住了一样。
　　船长在门后暴跳如雷，借着小丑灵活的能力差点跳到时序脸上朝他指指点点，扬言要让时序为此付出代价！
　　边慕乐和蒋硕一个字也不敢说，快速拍完几张照片鞠着躬离开。
　　时间紧迫，边慕乐没敢拍太细节的地方，有办公桌，书架，和整体布局图。
　　祁琛拿起第一张仔细看了看，办公桌上架着一个相框，一家三口面对镜头开心地笑着，妻子美丽大方，女孩活泼可爱，男人五官和小丑船长一样，样貌更年轻些。
　　最后一环扣在一起，不需要别的证据，祁琛已经猜到了游轮的真相，主线探索度到90%。
　　理完思绪，祁琛把照片收起，对几人说了声谢谢。
　　边慕乐连忙摆手：“别客气别客气。”
　　在祁琛准备回房间时，黄星宇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祁琛挥了下手让其他两人先回去：“想对我说什么？”
　　黄星宇蹙着眉，目光在他眼里看来看去，像是要在那找一找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似的，确认他眼神清明后，才抛了个话头：“你今天都在陪云皎皎吗？”
　　“嗯。”
　　他眉蹙得更深：“为什么？你喜欢他？有多喜欢？”
　　祁琛笑了声：“有什么事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离谱，但我还是想说，”黄星宇指尖敲着桌面，组织了下话语，“我感觉云皎皎有问题，他好像……能摄人心魂？让别人被迫喜欢上他。”
　　黄星宇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但经过昨天那一战，醒来后越想越不对。
　　他并不喜欢娇花类型，云皎皎对他也并没有多好，怎么自己老是上赶着给人当舔狗？
　　祁琛眼睛眯了下。
　　看到他的反应，黄星宇顿时紧张起来，他烦躁地捏了下眉，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是在挑拨你们，也不是……我只是根据我自己的经验，还有殷煦的提醒，我也是和他聊了之后才得出这个结论，我……”
　　看他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祁琛没忍住笑了一声。
　　黄星宇声音停住，心底也慢慢松口气，看着他笑，自己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如果云皎皎遇到了危险，”祁琛问，“你还会救他吗？”
　　黄星宇思考片刻：“会。”
　　用不光彩的手段让别人喜欢他是一回事，但还罪不至死。
　　祁琛眼睫微垂，看落在桌角的一抹亮光：声音很平，带着说不出的浓重：“如果你战力并不高，水平也不够，但偏偏你有一个还算可以的能力，拼死拼活勉强能在危险的世界保全自己和家人。”
　　黄星宇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时候有人剥夺了你的意志，让你喜欢他，为他做事。你放弃了家人，为他舍弃自己的安危，把拼命获得的好处双手奉上，最后没了性命，家人也被牵连。”
　　祁琛说完这些，又看向黄星宇：“你觉得他和家人的死，能怪到谁头上？”
　　怪到谁头上？
　　怪他自己太弱保护不了所有人吗？怪他意志力不坚定被剥夺了思想吗？
　　黄星宇掌心握得死紧：“抱歉，我之前没想这么多。”
　　“不用抱歉，”祁琛站起身，“希望你以后知道该怎么做。”
　　他回到房间，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的线索，身后忽然一热，贴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祁琛眼皮一跳，解开衣领纽扣的手僵了下来。
　　时序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搭在他的肩颈上，也不敢看他的脸色，只耷着眉眼，语气又低又沉，小心地问：“今天能再收留我一晚吗？”
　　桌面最上方的照片是船长办公室的全景，角落里时序的一片衣角入了镜，随着风鼓动扬起，带起模糊的虚影，像他的主人一样傲得没边。
　　好像谁都不怕，谁都敢得罪。
　　可就这么傲的一个人，却在上午发了大一通脾气后，在夜晚溜进他的房间，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再收留他一晚。


第69章 
　　【时哥你真的, 你超爱】
　　【我以为他上午这么生气，要好几天不会来找主播，没想到……】
　　【第一次见这么不值钱的主角, 简直没眼看】
　　祁琛僵着身体, 吐息打在他的侧颈, 后背感受着对方沉闷紧张的心跳，拒绝的话一时半会没能说出口。
　　他轻吐一口气, 总觉得这种情形不能再持续下去，却又感觉满足他一次愿望也没什么。
　　时序则轻眯了下眼睛, 没直接让他滚就是同意，继而大胆地把祁琛抱得更紧。
　　祁琛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转换话题问：“你今天带他们俩去船长办公室了？”
　　“嗯。”时序懒洋洋地应一声，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满脑子都是手里、怀里的触感, 还有怎么才能霸占祁琛明天一天的时间，好让他不会和云皎皎接触。
　　“你想去吗？明天我带你一起, 想要什么线索都行。”
　　“不用, 线索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祁琛见他不松手，无奈地只能自己扯开, 拿过一旁的睡衣, 在进入浴室前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自觉离开。
　　时序当然没有这个自觉, 他不是人, 也不要脸，出神地盯着浴室玻璃透过的朦胧人影，胡乱地想了很多东西。
　　等祁琛洗完澡, 平复好情绪后，出来时并不意外地发现时序还在。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想不通这种直白热烈的喜欢从何而来，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时序走过来，冰凉的指尖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热意顺着发丝蔓延，很快将头发烘干。
　　舒服的感觉让祁琛忍不住眯了下眼，他任由时序动作，过了会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你多大了？”
　　时序说：“十八。”
　　“……”祁琛说，“我是认真地在问。”
　　时序叹口气，有点不情愿地说：“再多加个六万年。”
　　祁琛看他一眼。
　　“不是故意装嫩，”时序说，“我从玩家成为boss的时候才十七岁，拿到时间权柄后需要用‘时间’来沉淀，成为游戏里久远的传说，成为权限无边的神。”
　　时序语调懒懒的，似乎是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迎着祁琛的目光，他还是继续道：“但沉淀的过程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时间在我手里，在我成神之前，那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不算数。”
　　“绝大部分？”祁琛问。
　　“嗯，六万年间只有一个小时是真实的。”
　　其他的他不认。
　　祁琛忽然想起之前边慕乐和蒋硕说的话，玩家0001曾在论坛活跃过，而那时候距离现在也没多久。
　　几句话的时间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即使时序已经极大地放缓了速度，但能和祁琛有肢体接触的时间还是很快结束。
　　“那你以后呢？”祁琛真正想问的是这点，“会有多少时间？”
　　时序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或许很久。”
　　祁琛放下手里的毛巾，再次看了眼门口：“回去吧。”
　　祁琛自认为是个很冷血的人，他可以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一段关系里，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抽离。
　　所以对于父母的死亡，祁琏的背叛，弥生的不告而别，他也觉得没什么，过去就过去了。
　　他不会为过去伤感，不会觉得可惜，更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时时回味。
　　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足够冷血，时序给他的感觉像是喜欢蓄了很久似的，连对感情十分迟钝的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祁琛必定会离开，这里的世界必定留不住他。
　　他并不希望在时序未来无穷无尽的时间里，留有关于他的回忆。
　　……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空调开得太低，祁琛早上醒来时觉得有些冷，晚上也睡得不太踏实。
　　阳光被乌云蒙了一层又一层，游轮上阴森森的透不过气。
　　他刚坐起身，九点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广播里的声音极其清楚地传到每一处，但这次并不是开放什么隐藏区域或者公布新的玩法。
　　“应游客要求，游轮将于今天下午五点停靠于尤尼斯海岸，想前往对应景点游玩的旅客请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到一楼大厅办理退宿手续。”
　　这个剧情在小说里并没有出现，或者是出现了但涉及副本主线没有告诉他。
　　退票，对游客来说是临时想换个景点玩玩，但对于玩家，谁知道尤尼斯是个什么东西，这时候离开算不算是通关副本？如果不走那剩下两天又会发生什么？
　　如果走的话……祁琛脑海里竟然闪过昨晚时序被他拒绝后落寞到极致的表情。
　　以后没有机会满足他这个愿望了。
　　祁琛捏了捏眉心，没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快速起床洗漱，出房间时发现殷煦正在客厅等着自己，茶几上摆着刚带回来热乎乎的早餐。
　　殷煦看向他：“广播听到了吗？”
　　“听到了，”祁琛走过来，“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分头去看了看情况，”殷煦指着桌子上的早餐，“黄星宇刚才抽空给你拿回来的。”
　　祁琛坐在沙发上，没急着吃饭：“你们之前在别的副本遇到过这种……可以提前结束副本的情况吗？”
　　“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之前确实遇到过，但提前结束都是在主线进展到某一步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触发了这条支线。”
　　相当于高考正常情况下用的是A卷，但由于意外泄露被迫开启B卷。
　　祁琛拿起一个面包边吃边思考，副本里的一切都有要遵守的规则，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但昨天都还好好的，谁有那么大本事能让副本提前结束？
　　昨天……
　　脑海里忽然闪过在赌场里发生的事。
　　祁琛几口吃完面包，擦了擦手：“我去找船长。”
　　殷煦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
　　船长办公室在顶层，他们脚步急，刚出电梯就撞上一个人。
　　“fuck！你们不长眼睛吗！”查尔斯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真该死，又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祁琛脚步一停，朝查尔斯看过去。
　　觉察到他眼里的意味，殷煦面色一转，脸上露出和煦的笑，优雅得体道：“抱歉，没伤到吧。”
　　殷煦态度太好，气质不凡，查尔斯眉头舒展了些，拖着政客惯用的虚假腔调：“还好，没什么问题。”
　　“您急着是要去哪？”殷煦猜着问了句，“办理退票手续吗？”
　　“当然，这游轮我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既没有好看的风景，也没有好玩的货物，那老家伙还成心找我的事。”
　　“当时打着游轮最新改造的名号求着我们过来给他打名气，”查尔斯高傲又气愤地拽了下衣领，“却没想到来了之后态度这么差！”
　　游轮重新改造？
　　祁琛脑海里某个念头忽然闪了下。
　　查尔斯拍了拍殷煦的肩膀，显然已经把他当做了同类：“你们也快点离开吧，别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了。”
　　殷煦笑笑：“会的。”
　　等人离开后，祁琛没有直接去找船长，而是拿出边慕乐那些照片，在皇家摄影馆那仔仔细细地看着。
　　殷煦问：“怎么了？有什么线索吗？”
　　摄影馆里的照片表述着克拉克游轮的发展和历史，祁琛指着一处：“这两次游轮的外观不太一样。”
　　不用他细说，殷煦已经摸索出来一点，顺着他的思路继续道：“说明在这个时间他们重修了游轮，下一次装修是……五年后。”
　　根据照片上显示的背景和时间，很容易推断出装修的时间间隔。
　　但问题在于，上次装修是两年前，本来不到装修改造的时间，他们却打破了这个规律，给这艘破旧的游轮打造出全新的面貌。
　　主线探索度倏然升至满格。
　　两人对视一眼，殷煦问：“还需要去找船长吗？”
　　祁琛：“去，我想问一个问题。”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似乎是在等着谁过来。
　　船长坐在那，目光沉沉又怀念地看着桌上的照片。
　　等祁琛过来时，他微抬了下眼，丝毫不意外地说：“来了，坐。”
　　“刚才查尔斯来过？”祁琛看着桌上两杯热腾腾的茶。
　　“是啊，在我这闹了一通。”
　　祁琛问：“然后您就更改了游轮的航线？”
　　“金主不满意了要提前离开，我当然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船长喝了口茶，笑呵呵地说，“想走的走，想留的留，游轮并没有关闭两天后离开的通道。”
　　查尔斯的要求满足更改副本时间的条件，这是“意外”，却也符合现实逻辑。
　　游轮是为权贵打造的娱乐场所，权贵的要求无可反驳。
　　祁琛沉默了会：“你故意激怒他？为什么？”
　　船长目光柔和起来，他看着照片：“你和圆圆达成了协议，我会帮她。”
　　圆圆代表无数受害的女孩，但受害者明显不只有她们，还有她们背后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化成以船长为代表的另一个boss。
　　女孩的怨念和死去的灵魂留在游轮中，她们的父母，哥哥，姐姐来到这里，成为一个又一个鱼人服务员。
　　新装修的船上安放了足以沉船的炸弹，鱼人拼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为肮脏的权贵打造了一个精美的坟墓。
　　在祁琛答应圆圆的要求，而圆圆离开江然身体的那一刻，协议就此达成。
　　原本的剧本是，到达上层的玩家拼命抵抗发疯的鱼人，在最后一天逃离游轮，即可成功通关。
　　未能离开的要不被鱼人杀死，要不在引燃炸弹时沉于海底。
　　但现在这一幕会提前到今天发生，那剩下两天……
　　船长无奈地摊手：“这两天确实是留给你的，但我也不知道你会做些什么。”
　　“等这两天过去后，时间倒转，游轮的一切归于初始，等待下一批玩家到来。这是时序所掌管的秩序，为了一次又一次的维持罪恶的初始。”
　　……
　　从船长办公室出来，外面的天色比刚才更阴沉了些。
　　祁琛站在窗边，能看到外面无数银光水滑的鱼人冲到上层，他们瞳仁漆黑，身体浴血，顶着无边仇恨，毫无理智地攻击每一个人模人样的权贵。
　　攀岩墙上挂着几个玩家，墙底漫着数不清的鱼人，正仰着尖锐的脑袋，一眨不眨地向上盯着。
　　但总有人攀爬的速度不够快，被疯狂的鱼人一口一口撕碎。
　　小说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江浩在那丧了命。
　　殷煦刚才在旁边听了大半，稍微理清了些事实，此时看着祁琛，总觉得他身上的摊子可真不少：“你之后要怎么做？”
　　如果要完成圆圆的委托，炸了这艘船根本无济于事，只要时序在，这个副本就永远不会消失。
　　祁琛说：“圆圆的委托我会完成。”
　　“那时序呢？”
　　“不知道，”祁琛摸了下锁骨间的印记，转身下楼，“他的以后我管不着。”
　　殷煦跟上他，同时用联络道具把所有的线索告诉其他人，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哭声。
　　随即一道白色的人影扑过来。
　　“江浩！”云皎皎脸上都是汗和泪，气喘吁吁地靠在祁琛怀里，委屈地控诉，“这么危险的情况你怎么不来找我保护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死掉！”
　　殷煦动作一顿，想起黄星宇昨天透露给他的消息，面色微沉了下去。
　　总不能这么多重要的事摆在面前，江浩脑子不清醒被迷惑住，还要先去帮云皎皎吧。


第70章 
　　云皎皎哭着打了个嗝, 他擦了擦眼睛，赌气似的说：“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把你当哥哥了。”
　　殷煦脸色一言难尽,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祁琛, 目光仿佛在说：这种人你都愿意留着？
　　祁琛习惯了他的自信, 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只是看到云皎皎时忽然想到小说里的部分内容。
　　原著月轮公会在小说末尾成为积分第一的公会, 云皎皎一行人通过了“尊主”给予他们的考核，成为整个副本最令人敬仰佩服的存在, 迷弟迷妹无数。
　　云皎皎见他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不满地皱了皱眉。
　　他尽力地软着身段，朝祁琛似有若无地靠过去, 嘴唇饱满，眼里闪着晶莹泪花，用最让人心软最楚楚可怜地表情说：“江浩,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如果换做别人，即使没有系统的光环, 对着他这张脸可能也说不出太过分的话。
　　毕竟这是主角受, 容貌是他在副本里赖以生存的根本。
　　祁琛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让人心软的威力还没有时序一半大。
　　他垂下眼, 笑意不达眼底, 推开云皎皎的手，径直下楼。
　　云皎皎登时愣了下, 脸色发白, 一阵恐慌席卷心头，虐渣值瞬间上涨了五点。
　　祁琛这才轻声朝他落了句：“跟上。”
　　云皎皎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跟了上去。
　　殷煦皱了皱眉, 怕他做什么不清醒的事，和夏和风发了条消息，也跟着走过去。
　　祁琛自己的联络道具闪个不停，边慕乐一条条地给他发消息。
　　[我俩和夏和风在一块，他说你在陪着云皎皎]
　　祁琛懒得回这个话题，问：[你知道尊主吗？]
　　[了解过一些，是游戏里权柄最高的神，传说祂创造了这个游戏，以人类的恐惧为食，作为支撑游戏源源不断的能量。]
　　祁琛：[传说？]
　　[毕竟祂的存在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没多少人见到过，只有队伍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进入祂的考验，成功通关后祂会给玩家巨大的赏赐。]
　　祁琛指尖在道具上轻点，片刻后，他继续问道：[之前有队伍进入过考验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去问问别人。]
　　“有过。”身旁的殷煦忽然开口，他捏着手里的联络道具，“边慕乐和小风在一起，他们问到我这来了。”
　　祁琛放下联络道具，转头看向殷煦。
　　“这些消息每个大公会都有所了解，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组建一只强大的队伍，获得进入考验的资格。”
　　“有的是为了获得强大的能力，有的是为了回家的愿望，还有的纯属是喜欢挑战最终boss的刺激。”
　　殷煦说：“根据我们探查到的信息表示，自从游戏出现以来，只有一支队伍成功通过了考验。”
　　祁琛有了一个猜测：“0001号玩家的队伍？”
　　“对，他们一共有七个人，最早被游戏选中，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批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成功通关？”
　　“在其他副本里的遗迹中看到的记录，”殷煦说，“应该不会出错。”
　　祁琛蹙起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能通过资格考验，说不定能获得彻底破坏这个副本的能力。”殷煦扶了下眼镜框，“但你要知道，在0001的队伍里，即使是最差的一个人，也比现在的黄星宇强出一截。其他三个获得资格的队伍，基本是刚进去就被全灭。”
　　祁琛捕捉到关键信息：“还有三个获得了资格？你的队伍相比他们怎么样？”
　　殷煦很谦虚地说：“稍微强一些，但不多，比0001差的远。”
　　他一直强调实力差距，就是想打消祁琛这点“不切实际”的念头，以免去送死。
　　祁琛笑了声：“但你们已经打败了他队伍里的一个人。”
　　已经打败了？殷煦怔了片刻，他们这段时间唯一打败的只有韦言，难道……
　　祁琛也没再说什么，剩下的让他自己去猜，去想，去权衡。
　　来到一楼大厅，恰好宋长天和黄星宇也在这观察大门开启的痕迹，俩人一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却在瞥到祁琛身后的云皎皎时脚步僵了片刻。
　　宋长天一把搂住祁琛，探着脑袋小声说：“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喜欢他的人几条命都不够嚯嚯的，你看星宇，被捅那一刀现在伤都没好。”
　　一旁的黄星宇：“……”
　　云皎皎完全没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眼眸微亮，傻傻地问：“我们来退票？”
　　祁琛：“怎么？不想走？”
　　云皎皎立刻摇头，这个副本太克他了，班月在这丢了性命，黄星宇不愿意跟在他身边，最强有力的支撑月轮公会在没了会长后也很难再发展，简直倒霉透顶。
　　从前万人宠爱，现在无人问津，生活中各种事都要他自己亲自来做，但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生活质量直线下降，虐渣值反而一路水涨船高。
　　最关键的是系统没了能量，他昨天一股脑把能量用在了江浩身上，到现在别说补足消耗了，他一丁点回来的都没看到。
　　能量槽空空如也，比舔的都干净。
　　以后想再找靠山就很难了，云皎皎忧心忡忡地叹口气。
　　鱼人服务员用嘶哑的声音问：“您要办理退票手续吗？”
　　云皎皎吓了一跳，小兔子似的缩在祁琛身后，闭着眼睛，等祁琛帮他处理好一切。
　　祁琛却没动。
　　他在看殷煦刚发来的有关尊主的信息，记录祂有巨大的身形，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像太阳一样，让人看不清祂真正的身形和长相。
　　云皎皎郁闷地看他一眼，总觉得江浩太没眼色，没发现他在害怕吗？不知道帮他一下吗？在这发什么呆呀？
　　可江浩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不敢任性指使，只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点头，把自己的房卡递过去。
　　接触时碰到对方滑腻的手背，云皎皎心脏狂跳，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吓得半天都没回过神。
　　鱼人服务员横着的脑袋没动，没低头，一双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他，手里却不停地办理好手续。
　　云皎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紧张又憋屈，但凡他的系统还有一点能量，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小事都要他亲自来做的境地。
　　还没等他缓过来，身边忽然袭来一阵凉意，刺鼻的腥味蔓入鼻腔，像是溺入海水中一样沉闷。
　　“先生，您要离开游轮吗？”嘶哑的声音贴着云皎皎耳侧响起，鱼人的嘴巴横在面前，冰凉的鳞片贴到他的脸颊。
　　“啊——！”
　　云皎皎尖叫了一声往后退，脑子一片空白。他缩在祁琛身后，腿抖得几乎站不直，嘴里喃喃着：“救我救我，别让它过来！”
　　鱼人穿着得体的西装马甲，语气温和地提醒道：“您欠的债务还没有还清。”
　　云皎皎瑟瑟发抖，闻言稍微松口气，他拽了拽祁琛的衣角：“你怎么没还啊？快点给他，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下船了。”
　　一提到下船这两个字，云皎皎心情顿时舒爽许多，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破地方，一刻也受不了这种没人宠着的日子。
　　等下船后，他要好好找几个新的哥哥，先过上一段轻松的生活再说。
　　美好的幻想倏然被清冷的声线打破：“还什么？”
　　云皎皎愣了下：“昨天你在赌场欠了债，忘了吗？”
　　【谁？谁欠的？】
　　【这脸比我家的锅都大】
　　【搞笑呢在这，他不会以为主播会把债务揽到自己头上吧】
　　【为心存幻想的云先生默哀一秒】
　　祁琛看他一眼。
　　云皎皎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急忙又催了一遍：“你不还的话，它们会伤害你！”
　　“先生，”鱼人看着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欠下的三千二百四十七块玉币都在您的账上，请您在下船之前还清所有债务。”
　　云皎皎愣了愣：“等等，什么叫在我名下？”他瞪着祁琛，“你不是说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吗？”
　　祁琛还没说话，宋长天先忍不住了：“哦呦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赢了你的，输了就是别人的，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云皎皎完全没心情在意他的嘲讽，心急如焚地看着祁琛：“你说会帮我还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如果只算在他自己账上，他肯定不会这么挥霍，就是因为祁琛那句话，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时间每过一秒，虐渣值就往上涨一分。
　　他马上就要下船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他接受不了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你仔细想想，”祁琛微微勾起唇角，垂眼俯视着他，语气不急不缓，慢慢的扎进他心里，“我说过要帮你吗？”
　　云皎皎脑袋“嗡”的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琛。
　　是，他确实没说过。
　　但那样的语气和态度，不是应该默认帮他吗？
　　云皎皎一开始不相信祁琛真的会抛弃自己，虐渣值涨得很慢，一点，两点……
　　直到冰凉的手扣住他的肩膀：“看来您还不了……”
　　接下来的声音瞬间飘到耳边，带着些幸灾乐祸的阴森：“那只能用身体来偿还了。”
　　他拖着云皎皎离开，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儒雅模样，开心的计划：“可以先从手指开始，再从眼睛，鼻子，肠道……”
　　云皎皎恐慌到极致，动作间鱼人的鳞片刮到他的手臂，轻松划开一道口子，流出大片鲜红的血。
　　从来没有被这么粗暴对待过的云皎皎顿时哭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地求着，求鱼人放过他，求祁琛救他。
　　黄星宇看着这一幕，想起昨天祁琛对他说的话，最终还是没动。
　　云皎皎急忙去找道具，想让人替换他，谁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摆脱现在的困境。
　　但班月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空间转换道具，已经在上次用到了黄星宇身上。
　　鱼人不满他的小动作，用长满鳞片的粗壮手臂狠狠锤上他的脑袋。
　　云皎皎脑袋发蒙，流出的鼻血落到嘴里，一片腥甜。
　　他眼里慢慢流露出绝望，虐渣值飞速上涨……
　　鱼人带他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祁琛敛眸看向直播面板，虐渣值处在八十左右，还在不停地往上涨。
　　他并不担心这个，对于云皎皎那样养尊处优被宠惯了的人，在遭受酷刑直至死亡时，虐渣值不可能到不了满格。
　　副本里死亡司空见惯，有的是暴力与鲜血，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云皎皎感到绝望十分容易。
　　这也是这个副本明明背景足够危险，却只被判定为c级的原因。
　　完成任务后，祁琛拎起联络道具，让边慕乐他们下来办理退票手续，然后看向略微有些惊讶的殷煦：“刚才那件事，你想好了么？”
　　“哪件事？”殷煦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祁琛的进度。
　　祁琛指着联络道具上他发来有关尊主的信息。
　　“……”殷煦把思绪从云皎皎那的震惊绕回来，然后陷入一轮新的震惊中，“我说的那些你听进去了吗？”
　　祁琛不怎么在意地点头：“你们只需要帮我拿到进入考验的资格，后面不需要出手，我一个人来完成，所有的战利品都归骑士公会。”
　　黄星宇握着手里的剑，想也不想地说：“我和你一起。”
　　殷煦看他一眼，心想这俩人还不如鬼迷心窍喜欢云皎皎呢。
　　骑士公会并非遇到困难就跑的胆小鬼，只是他筹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顺利通关，夏和风还没培养起来，公会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做。
　　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
　　祁琛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认真地总结着信息。
　　0001号玩家是时序。
　　时序所在的队伍成功通关了尊主的考验。
　　问题出在这，时序之前曾告诉过他韦言没能通关副本，反而被困在了那里，强烈的情绪让尊主给予他掌控生死的权柄。
　　成功通关是遗迹中的记录，但时序也不至于骗他。
　　祁琛拿出自己所有的道具摆在桌面上，他趴在桌边，下巴搭在手背上，目光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他眨了下眼睛，视线在无相的刀身上停了片刻，最后落在一个金色的钟表上。
　　这是之前在游乐园第一名通关后，小丑船长给他的传说级道具。
　　通过骑士公会见到尊主只是他许多计划的其中一个，如果对方不愿意，他不会强求。
　　墙上的钟表慢慢指向五点，游轮广播清澈的女声毫无起伏地播报着：“游轮即将抵达尤尼斯海岸，请下船的游客随身携带好行李，有序离开。”
　　祁琛先给黄星宇发了条消息，让他一会带着江然离开。
　　然后动了动手指，把金色的钟表拨到面前。
　　他一直没怎么碰过这个道具，也没有说明告诉他该怎么用。
　　但奇怪的是，在他看到这个道具时，脑海里已经无师自通了钟表的使用方法。
　　胸口处的印记隐隐发烫，绽起和钟表相辉映的金色流光。
　　祁琛不再犹豫，他坐直身体，把钟表翻到背面调整好倍率：“六万年，一分钟是一百万……”
　　手指拨动旋钮，将时针逆时针旋转一格。
　　在他松开手的刹那，所有的环境飞速褪去，数不清的光景在他身侧闪过，沧海桑田，日月变迁……
　　剧烈的变化在某一刻截断。
　　身边云雾缭绕，仙气飘飘，两侧古雅高耸的天柱屹立不倒，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圣殿却已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地面铺着砖块碎瓦，无形的风吹来，到处都是飞沙走石。
　　空中伫立着一道人影，祂身后融着巨大的光盘，花纹繁复，如同处在天边的烈日，照得每一处黑暗都无所遁形。
　　祂的神情肃穆庄严，垂眸时透露着毫无生机的神性，睥睨众生。
　　而另一侧，几人或站或跪在地，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气息不匀，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祂轻轻地挥手，一道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光束犹如利箭射出。
　　祁琛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手，灰色烟雾旋转在光束两侧，拖延片刻时间。
　　他的身影越过云雾闪至几人身前，无相在他手里凝聚，撞上冲破灰雾袭来的光。
　　“铮”的一声，在空旷的圣殿中久久回响。
　　祁琛没打算和他硬耗，借力转身，手指拎着离他最近的小孩，顺着呼啸而来的风后退。
　　没了抵挡的光束溅入地砖，又掀起一片灰尘碎石。
　　“你……是谁？怎么忽然出现在这？”
　　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祁琛侧过眼，这才在浓雾之中看清他刚才捞了什么。
　　时序顶着张尚显年轻稚嫩的脸庞，仰头看他。
　　眼神澄澈明亮，带着些许仰慕。
　　这是驾着七彩祥云来救他的仙子！


第71章 
　　很早之前, 祁琛就怀疑过时序是不是认识他，韦言是不是见过他。
　　因为他不懂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执着到这个地步，也不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他遵循轮回中自己的心意, 跨越六万年的时间, 来到时序身边, 找一个破局的可能。
　　【哇敲？这跑到哪来了？】
　　【我就说时序只和主播相处了几天，怎么这么喜欢他, 原来在六万年前就已经有了苗头】
　　【有个疑问，既然主播在六万年前救了他, 时序后来怎么还会喜欢云皎皎啊？】
　　【这个时序和小说里的时序不是同一个人，也不在同一条世界线上。因为主播来到这，才会和时序有了交集, 才会回到过去。小说里的时序和江浩并不认识，江浩也不会为时序做这些】
　　【所以说……因为主播的到来，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时序？】
　　【六万年前, 新的世界线，跨越时空的爱恋, 呜哇哇哇我感动到落泪】
　　【完全没想到这个副本还能这么展开（？】
　　【游轮副本我看了不少次, 大多都是暴力虐杀云皎皎之后快速通关，千篇一律, 越看越无聊, 没想到随手搜的新人直播还能让我遇到惊喜】
　　直播间源源不断地挤进新的观众，徘徊在九万的人数一举突破, 迈过十万那条槛, 还在快速往上升。
　　十万、十一万、十二万……一直到十四万三才放缓速度。
　　祁琛却无暇关注这些，因为他的身侧出现了一抹浮空的金框，金框内是一个倒计时。
　　从1:00开始, 现在已经过了二十秒。
　　等倒计时结束，他就会离开这里。
　　祁琛看向时序。
　　“别看我们现在比较狼狈，”时序飞快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让自己显得好看一点，“但祂也讨不了好，刚开始祂身边光很亮，现在都被我们打焉了。”
　　十七岁的时序眼里明亮得过分，那双眼睛很好懂，没有常年积攒的阴郁和冷漠，充满生机与活力，还有无可匹敌的自信与傲气。
　　祁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记录会和时序的话有差距。
　　对于别的玩家来说，得到尊主的认可是天大的荣耀，是可以让别人仰望的存在。
　　但时序他们并不是来获得认可的。
　　而是为了打败尊主。
　　已定的结果无法改变，他们的结局也只是各自零活，或失去生命，或孤独地被困上万年。
　　祁琛握紧无相，在这最后三十秒，他依旧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片刻后，他抬手，在时序脑袋上摸了摸。
　　“加油。”祁琛说完，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
　　【走了吗？废这么大劲来这，和人说两个字，待了三十秒，就走了？】
　　【我还以为主播会和他们一起战斗呢，白期待了……】
　　【不对，但直播间视野还在这啊？】
　　直播间场景像无人机一样飘起，绕过漫天的飞沙和柔软的云，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视线随之旋转，绕到尊主身后。
　　【靠靠靠我想起来了，主播身上还有一个天赋，他会隐身啊！】
　　弹幕发出的一瞬，无相银色的刀身穿透尊主的胸膛。
　　这一刀不会把祂杀死，但祁琛在之前已经把无相的功能调到了夏和风的龙腾云天，降低对方40%的防御力。
　　倒计时3s，2s……
　　尊主发出沉沉的怒吼，祂身后的光环脱落，扣住祁琛，一道道明亮的光波从他身体里迸发。
　　“小心！”时序心揪了起来，他想也不想地提起剑上前，但眨眼间，占满他视线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像是被飘过的云带走了一样。
　　时序愣在原地。
　　【卧槽真刺激，我看着那光都擦到了主播的衣服】
　　【再晚0.1秒就完蛋】
　　【主播没死吧，直播间怎么黑屏了？】
　　祁琛没有回到游轮上。
　　身边是沉到极致的黑。
　　周围看不到一丝光亮，安静得可怕，空气浓稠，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只有身侧重新从1:00开始的倒计时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一束火光从身侧亮起。
　　祁琛回过头，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忽然怔在了原地。
　　“哥哥，又是你。”时序指尖挑着火苗，光一下就把他眼里的冷给驱散了，他的眼睛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亮。
　　时序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想说，又怕自己一张口，祁琛就会像之前那样，被一朵云带走。
　　他揉了揉眼睑，却不舍得闭上眼睛：“是梦吗？”
　　“不是梦，”祁琛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时序明显呆了下来，大脑像是过载了一样，只凭着本能回答了祁琛的话：“失序之地。”
　　失序之地？
　　祁琛还想说点什么，时序却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时间却在此刻归于0……
　　画面一转，再次陷入漆黑。
　　祁琛直接用道具把身边照亮。
　　时序盘腿坐在地上，托着下巴发呆，在看到他时抬了下眼，只看着他，没有别的反应。
　　眼里却没了之前的光亮，像是被失序之地的黑暗侵染了一样。
　　时钟逆了一个钟头，祁琛回到了六万年前。
　　每一处只能停留60秒，他心里有一个猜测。
　　祁琛坐在时序对面，放下道具，轻声问：“距离上次见面，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千年？”
　　时序瞬间怔住了，他失神地喃喃道：“怎么回事？和以往的幻象不一样……”
　　祁琛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
　　他垂下眼，把道具放在时序怀里，让这抹有触感的光成为他来过的痕迹。
　　“一千年后见。”
　　时间再次归于0.
　　祁琛睁开眼，这次周围亮堂堂的，还没回过神，身体就被抱住了。
　　“一千年，”时序的声音沉稳了许多，“等到你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只有你一个人？”祁琛问。
　　“嗯，”时序后退一步，把祁琛完完整整地放进自己的视线里，“还有你的道具陪我。”
　　“怎么来到这的？”
　　时序顿了顿，语气平和，任何情绪都被无情的时间给磨平了：“队伍没能打败尊主，只差最后一击，但输了就是输了，我们被祂分别派下了不同的权柄，去往各自的领地。”
　　他不是很想聊这个，也不想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侧过头，看向祁琛的锁骨。
　　那里微微发亮，露出十字的金色光辉。
　　“那是我的，我咬的？”时序挑眉问。
　　“……嗯。”祁琛拽了下衣领。
　　“好羡慕以后的我。”
　　这话语气有点超过了羡慕，往嫉妒和恨那程度走了。
　　祁琛笑了声，感觉刚刚才见过的单纯年轻的时序和在副本里相处的时序慢慢融合在一起。
　　“未来的你对我说，”他指着印记，“信徒可以向神明许愿，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向我许下的愿，等我哪一天心情好了，可以帮你满足一个愿望。”
　　时序“啧”了声：“他好会说话。”
　　甜言蜜语的。
　　祁琛：“……”
　　祁琛耐心地又问一遍：“你的愿望是什么？”
　　时序挑起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告诉你。”
　　祁琛被他这句话撩起一点火气，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时序的嘴巴总严实得过分。
　　就连他们之前曾见过这件事都一点没向他透露过。
　　但下一秒，一分钟倒计时结束。
　　又是一千年过去。
　　时序依旧笑着站在他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他们还能继续刚才的话题，也能继续逼问他的愿望。
　　甚至如果一句话没说完，祁琛还能跟着接上下一个字。
　　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眨眼，时序却已经过了一千年。
　　这点火气忽然就消失了。
　　祁琛决定稍微平等一些，把情绪丢给对他来说不存在的一千年。
　　时序塞给他一个钟表，甜言蜜语他现在还说不过未来的自己，只能从行动上表示。
　　“给你，我猜你是用这个过来的。”
　　金色的钟表和船长给他的一模一样。
　　虽然祁琛确实是用的这个道具，但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不是应该给船长吗？再由船长交给他？
　　时序却不管这些，他势必要压未来的自己一头。
　　祁琛也不明白他这股非要和自己比一比的劲头从哪来的，但犹豫片刻，还是收了下来：“谢谢。”
　　时序满意了。
　　“这是你的宝具？”祁琛记得时序之前说他的宝具和部分权柄都不在手里。
　　时序点头：“它刚掉我手里，正好送给你。”
　　这语气送的不像是宝具，像是随口吹来的一口空气。
　　“那你的部分权柄呢？跑哪去了？”
　　时序看着十字架烙印，略微不满地眯了眯眼，不满的对象还是未来的自己：“你是我的神明，权柄总得能压得住我。”
　　他说完又“啧”了声：“怎么不多留给我一点发挥的余地？”
　　讨人欢心的好事都□□完了，他还能干什么？
　　看着他可惜又难过的表情，祁琛没忍住勾起笑。
　　心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在这上万年痛苦的时间里，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
　　时序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想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沉默地等待。
　　倒计时结束。
　　祁琛心纠了下，等新的一分钟开始时，他微抬起眼，朝人招了招手：“过来。”
　　“允许你……咬一下。”
　　他有六十次和时序相处的机会，每次一分钟。
　　一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祁琛有时会和他讲一讲未来的事，有时什么也不说，任由时序抱着自己，或是咬着锁骨的痕迹。
　　那处已经红了一片。
　　时序这次没再去咬，他坐在那，支起下巴笑着说：“你现在很像被挂在十字架上受困受难的神明。”
　　“还好，”祁琛收拢起衣领，觉得他的话语过分夸大，“这点疼不算什么。”
　　时序脸上的笑容很真：“你怎么这么纵着我啊？这算喜欢吗？”
　　“不算。”祁琛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他只是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咬一下而已，总比难过一千年要好得多。
　　最后一分钟悄然流逝，祁琛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我要走了。”
　　时序仰头望着他，道具发出的光笼着他的身影，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白色光圈。
　　“下次……”时序声音微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祁琛想到时序对他说的年龄，说他十八岁。
　　还有不被他认可的六万年，以及认可的一小时。
　　六万年里的每一刻，时序都在等待着和祁琛相遇的那一个小时。
　　“一年。”祁琛说。
　　时序没说话，看着祁琛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祁琛在回到原本时间线前去了躺过往的游轮副本。
　　小丑船长如同一个真正的小丑般，神情疯癫，肆意虐杀每一个标榜权贵的人和npc。
　　他在一片血污中看到船长，把手里的金色钟表递给他：“下次见到我时，把钟表给我，我帮你毁灭这个游轮。”
　　对方呆滞的眼珠转向他，却没接。
　　祁琛在这条时间线里只能停留十五秒。
　　直到他即将离开的最后一刻，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钟表。
　　身形被扭曲拉回原地，祁琛脑袋像是被尖锐的锤子砸了进来一样，视线模糊，懵得说不出话。
　　“江浩！江浩——”
　　急切紧张的声音嗡嗡传入脑海，还掺杂着远处广播的声响，扰得他头脑更加昏沉。
　　祁琛皱眉捂着耳朵，有些虚弱地说：“别吵。”
　　身边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
　　过了会，祁琛稍微缓过神，抬眼看向面前几道模糊的身影。
　　边慕乐攥成一团的脸几乎怼到他脸上来，嘴巴嘟嘟嘟个不停：“怎么样？好点了吗？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吓死我们，忽然昏倒……”
　　黄星宇把他揪起来：“别说话，你吵到他了。”
　　边慕乐捂上嘴巴。
　　祁琛这才听清广播的声音：
　　“游轮已到达尤尼斯海岸，请下船的游客携带好个人物品，有序离开。”
　　与之一同在游轮上响起的，还有无数嘈杂的声音，鱼人的低吼，绝望的呼救……
　　殷煦也在这，他靠在一边，皱着眉：“你刚才不会去做什么傻事了吧？”
　　“没有，只是去搜点信息。”
　　殷煦沉默片刻，手里凭空出现一张卷轴，递给祁琛。
　　他身侧的夏和风笑着解释说：“骑士公会不会遇到困难就走，也不会放弃朋友不管，一起组个队呗！”
　　祁琛愣了下，接过卷轴，没有直接写下自己的编号，而是问：“你们的愿望是什么？”
　　“还没开始打呢就问愿望，”宋长天说，“这不是立flag吗？”
　　周宁给他脑壳来了一下：“别乌鸦嘴。”
　　殷煦不动声色看了眼夏和风，说：“回家，做一个普通世界的普通人。”
　　“嗯。”祁琛把编号写进去，顺带把黄星宇也拉进来。
　　等做完这些后，卷轴下方出现一个可选择按钮。
　　【是否选择进入考验？】
　　“你们先离开这，”祁琛看向蒋硕，“帮忙刷新一下我的天赋技能。”
　　蒋硕立刻上前。
　　“我们先离开这？”殷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皮直跳，“你要一个人挑战？以你现在这个状态？”
　　黄星宇：“拒绝。”
　　祁琛看向黄星宇：“你带着江然离开，把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交给别人不放心？
　　信任他的为人，也信任他的实力吗？
　　黄星宇握着剑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半天都没说话，心里纠结得打了结。
　　祁琛语气淡然，唇角却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信我一次。”
　　……
　　等到房间里最后一个人踌躇不舍的离开后，祁琛闭着眼睛向后仰倒，落在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冰凉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祁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终于舍得出现了？”
　　“嗯，”时序低垂着眼，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瞳孔幽深，“我不建议你去挑战祂。”
　　他们当时七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信心满满，意气风发地进入考验。
　　但第一批勇士永远都逃脱不了被献祭的命运，他们对尊主没有任何了解，也没办法从前辈手里拿到信息，只凭着一腔孤勇去闯。
　　结果不出意料。
　　他们差了一击，只有一击。
　　即使时序很想相信祁琛，但理智的判断告诉他，祁琛达不到他们七个人当时实力的总和，也没办法打败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尊主。
　　祁琛睁开眼：“你的愿望是什么？”
　　时序挪动指尖，放到他的锁骨上，暖人的热意源源不断地汇进去，冲破他的四肢百骸，再次洗骨刷髓。
　　“想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时序垂眼，“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从祁琛回到六万年前做的这一系列事情开始，时序猜到他不会放弃，杀死尊主成为祁琛计划里不可更改的一环。
　　时序不想改变他的想法，只想让他能在这个计划里活下去。
　　“嗯，收到了。”祁琛估算着黄星宇他们已经下了船，打开卷轴，点击进入考验的按钮。
　　“我尽量满足。”
　　【主播在这说什么大话？不会对自己的实力没一点了解吧？这怎么打得过？上赶着去送死吗？】
　　【我怀疑他是不是用这个噱头来吸引观众，等一开打就溜？反正虐渣值已经够高了】
　　【别把琪琪想这么烂行吗？他不会去搞这种噱头】
　　【会不会我不知道，但现在直播间人数确实涨了很多，都十六万了】
　　【把话放这，主播要是敢打，关注打赏一条龙，以后就是他的忠实粉丝。要是等尊主一来就跑，我就拉黑再也不见：）】
　　祁琛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他对自己的判断向来准确，知道即使他现在的水平翻个倍，在完好的尊主面前也不够看。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对上目前处于全盛时期的尊主。
　　十字架印记闪闪发亮，金色的光芒像火苗一样跳跃，灼烧着皮肤，标志着他正在行使时间的权柄。
　　面前的空间撕开一条裂缝，刺眼的光芒照得房间恍如白昼，尊主的身影缓缓沉在副本里。
　　但刹那间，那些光芒就黯了下去，带着祁琛的身影一起消失在视线里。
　　出现在这里的尊主伤痕累累，背后的光环忽闪忽灭，发带卷着尘土，凌乱不堪，身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时序怔了下。
　　那道伤是他在六万年前砍的，总不能过了这么长时间，伤还没好。
　　片刻后，时序意识到了原因。
　　祁琛不管上次战役已经过去了相对于时序来说的六万年，还是相对于玩家的一年两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对于他来说，这期间只过了一个小时。
　　那就得按照他的时间来走。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尊主，是刚刚和时序他们经历过殊死战斗的尊主。
　　时序之前告诉过他，他们队伍只差最后一击。
　　祁琛在六万年前捅了祂一刀，种下龙腾云天的因，降低祂百分之四十的防御力。
　　现在……
　　消失的身影在尊主身后显现，无相再次毫不留情地刺穿胸膛。
　　碎宇憾星，造成240%的伤害。
　　完成了他自己的果。
　　也完成了时序他们没能完成的最后一击。
　　震颤空间的吼声从祂身上阵阵发出，无数光波逸散出去，祂身上的光快速消失，内里包裹着无穷无尽的哀叹和哭声，伴随着还没消化完的灵魂一飞冲天，化作光点散到副本的每一处。
　　圆圆和小丑船长坐在甲板上，看着落下的光点，脸上都是笑意。
　　赌场里的鱼人往外看了眼，浑浊的瞳孔清明了一瞬，他心情极好，也没心思再折磨生不如死的云皎皎了，锋利的鳞片抵在他脖颈的动脉上，轻轻一划：“便宜你了。”
　　虐渣值瞬间满格。
　　即将消散的游轮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尊主死亡，副本泯灭，从此这个让无数人恐惧绝望的世界就此消失。
　　……
　　“哗啦——”
　　一道身影从舱里坐起身，贴在身上头上的仪器掉落在营养舱里。
　　“醒了？”艾迪瞬间坐直身体，从椅子上跳下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弥生扯掉剩下的几条线，撩了下头发，水滴状的营养液顺着发丝滑落下去。
　　他闷着头，脑袋埋在手臂里，没说话。
　　艾迪顿时紧张得不行，趴在营养舱边缘手足无措，试图靠空气感受弥生的情绪变化。
　　他刚刚也看了直播，知道“时序”身上发生了什么。
　　对于弥生来说，那六万年是他自己实打实要经历的。
　　被困在那种鸟不拉屎乌漆麻黑的地方六万年，是个人都承受不了。
　　他好几次都想把这些传感器给拽下来，生怕弥生原本就不正常的性格雪上加霜。
　　艾迪看他不说话，在旁边干着急，跟看大冤种似的看着弥生：“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你一句话的事，直播部门分分钟把人完好无损地给你送过来，干嘛还要走这么一遭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他在那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弥生一个音节都没回他。
　　像是在唱独角戏似的。
　　艾迪抓了抓脸，觉得自己在和石头说话，狠狠一甩手，不想管他了。
　　却忽然听到身后的弥生闷着脑袋，低声说了句：“想见他，很想……”


第72章 
　　艾迪立刻从身边一划, 一道虚拟的电子显示屏从空中侧边华滑出。
　　“想见他那不是很容易的事……”
　　余光瞥到弥生抬起头，同样打开电子屏，目不转睛地盯着祁琛的直播间。
　　屏幕里那张脸确实优越得过分, 没有任何后期工业的塑料感和不真实感。
　　艾迪见过的绝顶容貌数不胜数, 对于祁琛不至于一眼惊艳得忘乎所以, 但会觉得他看着很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 再慢慢的沉溺进去……
　　除了容貌以外，他在直播间的行动和决策也都可圈可点, 也怪不得弥生对人念念不忘。
　　艾迪犹豫了一会，关掉电子屏，没和直播部门的人联系。
　　“你自己慢慢看吧, 没什么事我走了，家族里一堆事等着我……”
　　“帮我准备一架太空舰，”弥生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额前金色碎发的阴影落在瞳孔里，显得他目光有些沉, “我回蓝星一趟。”
　　弥生离开得早, 并不知道祁琛后来经历了什么，直到进入那场漫天大雪的梦境。
　　即使以时序的身份经过了六万年, 他清醒过来后脑海里闪出的第一幕画面还是祁琛梦里的场景, 他看着祁琛靠在树上，身体一点点变凉, 直到呼吸停止……
　　弥生捏紧手指, 深吸了一口气。
　　“？”艾迪吓得往后跳一下，“你在说什么鬼话？这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不得打断我俩的腿？”
　　弥生皱了下眉：“那就别让他知道。”
　　艾迪苦得要命：“这……”
　　弥生站起身, 长腿一迈，跨出营养舱时扫他一眼。
　　“啧，”艾迪心累地搓了下脸，闷着声音说，“行吧，我尽量，你早点回，别在那停太久。”
　　弥生曲起腿坐在窗边，背部向后抵着，听祁琛说话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艾迪丢下一句“我去准备飞船”后离开。
　　祁琛上个世界的评分已经出来了，依旧是s+，但由于他在末尾直接把副本都给干掉这种事太过令人震惊，直播间的热度高得离谱，那些观众有一个算一个都没缓过神，情绪异常激动。
　　只有祁琛自己比较平静，看着s+的评分无动于衷，和观众闲聊起来。
　　弥生把直播间的声音调高，清澈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这个世界感觉怎么样……和其他世界差不多，都挺好玩的。”
　　“把我的直播间推荐给了认识的所有人……”祁琛没忍住笑了下，“谢谢。”
　　“感觉时序怎么样？”
　　弥生顿时紧张得握紧了手。
　　很奇怪，他既不想让祁琛觉得时序很好，又害怕祁琛不喜欢时序。
　　“挺好的，人很不错。”
　　“对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祁琛没想到直播间对这件事这么关注，他垂着眼，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着，思考几秒后说，“没什么别的想法。”
　　弥生手指发麻，他松了松手，开始捏自己的眼皮，心底稍微沉了些，却又听祁琛继续道：“但他带给我的印象确实很深。”
　　弥生松口气，能给他带去一点印象，也没让他喜欢上时序这个身份，挺好。
　　要是祁琛见个人就喜欢，那才不正常。
　　祁琛继续和网友闲聊，弹幕上大多数话语都是在夸他技术智商和颜值的，从头到尾把他夸了个遍，语气还有点夸张。
　　【S+只是评分的上限，不是主播水平的上限】
　　【人这么聪明这么厉害，颜值还这么高，主播出生时到底关了哪扇窗】
　　【老公老公老公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你们喊老公，那琪琪是我老婆的身份就没人和我抢了吧】
　　祁琛轻咳一声，即使看了太多次这种话语，他还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他等了一会，才又看到一些能回答的问话。
　　“会开高级世界吗？高级世界……我积分不知道够不够。”祁琛说着往自己左上角看了眼。
　　之前为了打败韦言，祁琛强行打开高级商城时把自己的积蓄都用光了，他记得开高级世界需要50万积分，现在估计……
　　片刻后，祁琛略微疑惑地歪了下头：“嗯？”
　　积分有78万多。
　　直播间观众有223784.
　　他在第三个世界时直播间人数突破了十万、十五万、二十万的线，一下奖励了四十五万积分，关注人数也水涨船高，再加上结算后和冲上各种热门位置奖励的积分，一共拿到了这么多。
　　祁琛进入直播的主界面，又进入虐渣板块，往下划了没多久，就发现他的直播间和其他几个大神一起放在了实时热门这个比较显眼的板块里。
　　直播封面恰好截到刚才他疑惑歪头的一幕，青年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露出些不解，眼尾平滑上翘，勾人得要命。
　　【看帖子被推荐过来的，说主播水平很高，我还以为是长胡子的大汉，没想到……斯哈斯哈真长到我心坎里了】
　　祁琛回到自己的直播间，没怎么犹豫，直接花费50万积分开了高级世界。
　　818担忧地提醒了一句：“只剩下28万的积分。”
　　高级世界一张票一万，现在想抽三个十连都做不到，高级世界的难度陡升，它真怕祁琛不小心翻车。
　　“没事。”祁琛物色着下个世界去哪，“先攒攒积分再去。”
　　他三个世界都被录入了频道馆藏，需要花费积分才能看，这一项能给他赚来不少。
　　818眼睛亮了下：“所以这次可以休息了吗！”
　　祁琛“嗯”一声，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极其简陋的房间。
　　按照818的话来说，这里是他灵魂的暂时栖息地，他想把这里稍微装修一下。
　　而且上个世界的背景确实刺激，下面又是高级世界，可以休息两天调整调整状态。
　　直播间又刷起了新的弹幕，都在问一个问题。
　　祁琛转回视线，弹幕刷得太快，他稍微眯了下眼睛才能看清。
　　【高级世界会带网友一起吗？】
　　【啊啊啊啊我已经买好装备了，求琪琪抽我抽我抽我！】
　　【主播带我，我武力值超高，我们俩一起能嘎嘎乱杀】
　　818把对应的规则界面展示在祁琛面前。
　　能带网友一起的只有高级世界和s级世界，网友可以自己选择在虚拟世界里扮演除虐渣对象以外的身份。
　　但为了防止网友的参与会对游戏本身的难度造成太大影响，会根据网友选择的身份进行各种各样的限制。
　　B级世界只有一个名额，A级世界两个，S级世界三个。
　　网友想要和他一起进入沉浸区的虚拟世界，对个人的设备要求极高，一套下来要七八十万星币。
　　“七八十万星币是什么概念？”祁琛问。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就我十几年的工资吧（强撑）】
　　【这个世界还是有钱人多啊】
　　【我要和你们这些能买得起设备的有钱人拼了！】
　　【许愿下辈子投胎到斯菲尔德家族，不需要主支，旁支我就满足了，从现在开始我每天拜一拜】
　　【别说投到他们家，但凡认识斯菲尔德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能飞黄腾达】
　　祁琛想起之前818说，他这个直播间所在的公司名为群星，是整个菲希尔星球最大的集团，由斯菲尔德家族掌控。
　　他再次点开内网，好奇地搜了下群星集团。
　　集团涉及的领域很多很多，有科技、能源、军工、民生、娱乐几个大的板块，科技部门主要作用是探索世界原理和升级技术，研发各式各样的尖端设备，用于反哺其他领域。
　　群星集团同时掌握着各个星球的重要能源命脉，隶属于家族的军队拥有着星球最尖端的武器装备。
　　娱乐包含的有很多，有直播、游戏、音乐、影视等等。
　　民生则是一些服装、农业、交通、医疗……
　　这些基本上涵盖了祁琛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产业，而且甚至拥有极其强悍的军队，很难想象斯菲尔德家族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祁琛却对斯菲尔德的初印象并不好。
　　这样的资本家族真的会让他轻松离开这里吗？后面会不会故意设置什么恶心人的规则来卡他？直到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后再抛弃他？
　　祁琛点开斯菲尔德家族的词条，最先看到的是现任家主的照片。
　　斯菲尔德·目连。
　　他穿着斯菲尔德家族家主繁复的制服，胸口坠着价值不菲的稀有黄钻，并不很大，一个个点在纯黑的布料上如同繁星。
　　眉眼深邃，目光凌厉，气质已经足够收敛，却依旧能在照片里感受到他震慑人心的气场。
　　金色的的眼眸像是耀眼的宝石，高贵，典雅。
　　【好帅……斯菲尔德家族颜值和实力这块真没得说】
　　【废话，科技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基因改造技术不是想用就用，整个家族没一个丑的好吧】
　　祁琛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了一会，过了半天，他才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往下划着屏幕，直到触到底。
　　这上面只介绍了五位家族成员，分别掌管家族的各个部门，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全是金发金眸。
　　祁琛关掉页面，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开自己的卡牌库的家具栏，里面列着好几排的卡牌。
　　他没买过家具卡牌，基本都是世界结算后系统送的，还有几个是升级住宅空间的卡牌，可以增大房间面积。
　　其他家具颜色和风格各异，光是挑选安放就让人觉得头疼。
　　祁琛看了几秒后决定放弃，他不怎么在乎周边环境，在哪都能睡，刚准备关掉界面，一个裹着金边特效的弹幕跳出：
　　【我帮你装修？我的工作是室内设计。】
　　金边是独属于榜一大哥的特权，而祁琛直播间的榜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我敲周客说话了？】
　　【室内设计？能随便打赏九十九万星币的设计师不多吧……】
　　【能赚九十九万星币的设计师不少，但打赏的话，估计只有斯菲尔德那一位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绫采吗啊啊啊啊啊我是你的粉丝！】
　　【琪琪你是真的傍上大款了】
　　弹幕给他科普着：【斯菲尔德·绫采，斯菲尔德家族旁系成员之一，20岁时即获得菲希尔星球最高艺术奖，是菲希尔歌剧院、太空舰、政治大厅的主席设计师，其他小的项目数不胜数，说他室内设计师都是抬举设计师这个词了，这是真的艺术大师。】
　　祁琛眨了下眼，觉得事情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斯菲尔德家族的人怎么会关注他一个小小的新人主播，给他打赏，还要帮他设计房间？
　　“谢谢不用了，”祁琛说，“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金框特效再次出现：
　　【最近没什么项目，很闲，你这个不费时间】
　　【让绫采试试吧，过几天要考设计师证书，想学学他的设计思路和理念（求求）】
　　祁琛看着弹幕犹豫了一会，又说了句“谢谢”，没再拒绝，把房间设计的权限和视角转交给他。
　　绫采在一旁先放置了一个单人小沙发，让祁琛去那坐着休息。
　　然后打开全屏设计图，所有家具卡牌依次列到最下方一排。
　　这些家具品质不是很高，种类也不全，设计起来限制很多。
　　绫采一时没什么动静，周遭安静得过分。
　　祁琛靠在沙发上发呆，全局视角下他的身影缩成了很小一团，靠在软软的米黄色沙发里，更显得像一个小玩偶。
　　弥生盯着这幅画面出神，直到终端跳出一条信息。
　　绫采：【网页链接。】
　　绫采：【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出现在别人直播间了？我什么时候很闲了？】
　　弥生：【正好，帮我设计下这个房间。】
　　绫采怒吼：【我拿最高艺术奖的才华，你让我设计这个！我最不如格的设计也是地标性建筑！你懂不懂什么叫浪费啊！】
　　弥生把家具和房间图形发了过去。
　　绫采：【呵呵，我忙得要命】
　　弥生：【半小时后给我设计结果图。】
　　绫采：【……您真是个祖宗。】


第73章 
　　弥生关掉对话框, 继续盯着祁琛看，以防别人觉察不对，象征性地摆了几件, 直到二十分钟后绫采把设计结果图发过来, 他才对照着上面一一摆放。
　　绫采发完图也没走, 跟供祖宗似的把设计细节告诉他，让他别摆错。
　　绫采一边指导一边忍不住问：【他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人？】
　　弥生没回他。
　　绫采：【你爸知道吗？】
　　绫采：【你把他拉到这的？】
　　弥生：【不是】
　　绫采又问：【那你爸……】
　　弥生“啧”一声, 关掉界面。
　　过了会，他捏着眼皮又打开了一直响个不停的聊天框。
　　绫采：【行吧行吧我不问了, 先替你瞒着，我的名字你想用就用】
　　绫采：【但你爸要是发现了不能把我供出来，我真怕他一挥手让军队把我家给灭了】
　　绫采是旁系家族的成员, 他的父亲在斯菲尔德家族里地位不高，也不是五大部门的部长，没什么实权, 基本靠绫采自己的才华打出名声。
　　弥生：【嗯，谢了】
　　聊完, 弥生把目光又放回直播间上。
　　装修已经结束了, 但弥生没退出全局视角。
　　他在小沙发旁放了一盏落地灯，房间光线调暗了些,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铺在祁琛纯黑的发丝上, 像是戴上一个小皇冠。
　　祁琛等得太久，已经睡着了。
　　他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 胸膛平稳起伏, 头一点一点的。
　　直播系统拉人的条件很苛刻，除了最基本的年龄要求外，还需要对方应死于意外, 有强烈的求生意识，对本土星球的归属感较低。
　　系统并不是慈善家，需要签约的主播有吸引观众、带来效益的能力，所以对外貌、能力、心理素质等等都有很高的要求。
　　可以说是千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弥生却止不住地想，如果当时系统万一错过没选上祁琛呢？
　　那他是不是就……
　　弥生呼吸一窒，闷得自己胸腔发疼，感觉这事不能再细想下去。
　　屏幕上方来了一条消息。
　　艾迪：【太空舰准备好了，你现在要去吗？】
　　……
　　豪华的别墅内。
　　空旷的客厅到处乱摆着画纸和颜料，墙壁和家具都被不小心沾染上乱七八糟的颜色。
　　一个少年蜷缩在一片狼籍之中，他蜷缩着身体，衣服脏兮兮的。
　　刺耳的铃声打破这片寂静。
　　祁琏皱了皱鼻子，从睡眠中醒来，捂着耳朵不想接，但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他烦躁地睁开眼，在地面上躺了太久，一醒来就觉得冷，打着寒战去找早已不知道被扔在哪个角落的手机。
　　半天后，祁琏接通电话，懒洋洋地“喂”了一声：“不想死就说快点。”
　　经纪人：“……”
　　知道他的脾气，经纪人也不计较，开口就说正事：“你今天展览的那个压轴的画，有人出三百万高价想买……”
　　那个压轴的画很简单，是他过十八岁生日时，祁琛单肩背着包，站在破旧的走道间，站在月光下祝他生日快乐的画面。
　　那时候的祁琛脸色很淡，像月亮一样冷和远，却用好听的声音说着很暖的话。
　　祁琏想也不想道：“拒绝。”
　　“三百万，你好好想想！”
　　“开展前我就说了那张非卖。”
　　“不卖你展览干什么？”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是画家！画家就是要画画卖钱！”
　　“为什么展览？”祁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舔了舔自己侧边的小虎牙，“当然是让更多人看到我哥哥啊，月亮就应该挂在天边，谁也得不到。”
　　馋死那些人。
　　“你别和我扯这些！你现在是不缺钱，但照你这个挥霍速度，过几天就得哭着要饭！”
　　祁琏不为所动。
　　经纪人恼了：“你哥都死多久了？你还这么执拗？”
　　祁琏面色冷了下来，目光沉得要命。
　　过了会，他笑了一声，尖尖的小虎牙咬着下唇，祁琏轻声说：“那他们买个死人回去，也不怕晦气。”
　　“你！”
　　祁琏挂断电话。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祁琏立刻转身，在看到客厅内凭空出现的人后，反而放松下来。
　　弥生坐在沙发上，金色的头发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亮得发光，他一条腿翘起，目光越过祁琏，看向墙边一个祁琛的画像。
　　祁琏坐在地上，冷声道：“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弥生收回视线。
　　“你来这里干什么？”祁琏舔了下唇，丝毫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我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帮了你，你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消失不见，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你又回来演什么深情呢？”
　　弥生没说话，只眨了下眼，手指瞬间握紧到发白。
　　祁琏扶着旁边的画架站起身，让自己视线高于坐在沙发上的弥生，眼神轻蔑：“不过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离开。”
　　他笑了一声：“我生日那天你在吧，看到我和我哥亲密你什么感觉？被吓得落荒而逃？你不知道，那天我哥找了你好久……他没有陪过生日的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你，甚至还担心你是不是被仇家抓了，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
　　坚实的茶几瞬间化为一片齑粉，飘飘洋洋洒落在地。
　　弥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祁琏轻声说：“结果呢，你只是好好地回到自己家里享福去了，甚至连告别都没说一声。”
　　弥生睁开眼，站起身，拿起身旁数据早已收集完毕的机器，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
　　祁琛醒来的时候房间比之前大了很多，由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变成了一室一厅，身旁除了落地灯外还有一个书架，但由于他家具卡牌不多，客厅稍微有点空。
　　原本封闭的墙壁也安上了窗户，窗外的景色根据菲希尔星球实时生成，天色昏暗，高楼鳞次栉比。
　　因为现在没什么内容，直播间人数少了很多。
　　趴在他肩膀上的818看到他醒来，小声提醒说：“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可以关闭直播。”
　　意识空间原本就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不用时时刻刻都在镜头下绷着。
　　祁琛和观众们道了别，然后关掉直播间。
　　身边忽然静得可怕，像是空寂的墓地一样。
　　之前祁琛一直马不停蹄地直播赚积分，现在一停下来，他这才有了飘在外星的实感。
　　关闭的直播界面传来“嗡”的一声响，打破过于静谧的环境。
　　上方的直播界面显示“直播已关闭”字样，下面的信息栏却多了一个红点。
　　连着“嗡”了几声，红点上的数字变成二三四。
　　祁琛打开私信，最上方显示的ID是“周客”。
　　他愣了一下，犹豫几秒后才点开聊天框。
　　周客：【照片X3】
　　周客：【这是设计图，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星期七：【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祁琛发完这条十分客气的信息，对方没回话。
　　他关掉界面，继续浏览下个世界的信息。
　　进入高级世界后，世界背景和任务难度都会越来越高，祁琛慢悠悠地划着，想找一个感兴趣并且稍微轻松的玩。
　　忽然瞥到一个日常背景的电竞世界，祁琛把画面往前拉了下，仔细研究这个世界的介绍。
　　故事以“神弃之地”游戏为背景，讲述主角攻受所在的战队GAT，从衰落逐渐走向辉煌，最后哦拿到总决赛冠军的故事。
　　这本书里感情线占比不少，主角受是GAT的队长，清冷美人，但很容易害羞，主角攻是占有欲很强的小狼狗。
　　主线任务除了虐渣以外，还多了一条：拿到总决赛冠军。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比其他安全了不少，但依旧被排到b级的主要原因。
　　次要原因是……要扮演的角色会遭受全网谩骂，被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攻击，对一个人的心理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不过这些对祁琛没什么影响。
　　他尊重别人，但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祁琛没怎么犹豫，直接选定“神弃之地”。
　　然后在直播间挂上明早八点开播的信息，回到房间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直播间已经蹲了不少观众。
　　经过上次的世界，祁琛直播间关注人数涨了一大截，在即将开播时都会有信息提醒。
　　祁琛洗漱后点开直播间，头发沾着水珠，因为刚醒，脸色有些慵懒，嗓音微哑：“早上好。”
　　【声控一脸满足】
　　【我就着这声音能吃三大碗饭】
　　【声控脸控手控腿控都给我来这里看看啊！】
　　【来了来了，主播这次要到哪里大杀四方】
　　“这次选一个稍微轻松的，”祁琛把自己选定的世界给他们看，“背景是电竞，有人想来玩吗？”
　　【敲我装备都准备好了，但打游戏是真的菜，不敢上了】
　　【琪琪你确定吗？这还有一个副主线任务，要求拿到冠军，完不成的话对评分影响还挺大的】
　　【虽然会有原主的记忆，但比赛需要的意识和操作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谁记得琪琪在上个世界和夏晨赛车，那技术不随便吊打？】
　　【赛车游戏和对抗性游戏还是有差距的吧】
　　聊天的这点时间，侧边栏上显示已经有了十几个人申请。
　　【十几个？我眼睛没花吧？】
　　【大部分主播到b级的时候，有两三个人申请已经很不错了，第一次见十几个的……】
　　【主要是绫采给他带来了很多流量，主播纯属运气好，踩了狗屎运了】
　　【是啊，要不是绫采，谁会关注一个新人】
　　【上面的，在绫采进入直播间之前，主播三次直播三次进入频道馆藏，三次s+评分，任务完成率全是100%，打破虐渣直播间最快突破二十万观众的记录。把安绵绵送入监狱、在法庭上对阮白棠绝地反杀、最后一击杀死尊主直接毁掉副本，这些大部分都靠主播自己完成的吧，你嘲讽什么呢？】
　　祁琛没管这些吵架的评论，对着一排申请队列犯了难，不知道要怎么选。
　　818提醒说：“95%的主播会根据打赏排名进行选择。只有5%的主播会采取随机抽取的方式，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默认设置的规则是先询问榜一，如果榜一不愿意，可以询问榜二、榜三，最后在申请队列里抽签选取。”
　　随机抽取抽到的水友水平参差不齐，也会让高打赏的金主爸爸不满。
　　祁琛“嗯”了一声，决定还是按照默认规则来，视线在申请队列中又扫了一遍，没有找到“周客”的ID。
　　他看了眼，发现打赏榜上的周客ID是灰色的，根本不在线。
　　打开和周客的私信，系统已经自动向他发送了邀请。
　　祁琛犹豫片刻，又把这个邀请手动撤了回来。
　　绫采应该很忙，无论是打赏还是设计房间，估计都是顺手完成的事，不可能再浪费大把时间陪他进入小世界里。
　　况且绫采都不一定准备这些用于偏娱乐性的装备。
　　祁琛刚打开在线榜二的私信界面，屏幕忽然震动了一下，下方冒出几个红点。
　　紧接着，打赏榜上的金色ID亮了起来。


第74章 
　　不知为何, 祁琛心里忽然跳了一下，还有点做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
　　祁琛捏了下指节，关掉和榜二的聊天框, 打开私信。
　　周客：【有事刚回来】
　　周客：【选的什么世界？】
　　祁琛把自己选定的世界发了过去, 他犹豫片刻, 还是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有兴趣玩吗？】
　　祁琛没觉得他会同意，发完这条消息后等着被拒, 开始想一会要怎么联系榜二。
　　“嗡”的一声，对方直接给他发来了邀请链接。
　　祁琛扫了一眼, 打字：好的，下次有机会再
　　动作忽然顿住，大脑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周客回复的信息。
　　他卡了会壳, 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删掉刚才那句话，淡定又客套地回复道：【合作愉快】
　　点进链接。
　　房间的环境消解成0和1的数据, 迅速消失在视野中，视线稍微亮了一些, 耳边响起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咔咔的按键声。
　　他面前电脑屏幕上是“神弃之地”的游戏界面, 开着直播，屏幕上方划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但没一条能看的。
　　[4/11/3, 菜成这样还打什么职业？收拾收拾回家吧, 换你们基地的保洁阿姨顶上]
　　[越来越怀疑Night当时怎么看上的他？]
　　[Night职业生涯中最大污点就是和Sky谈过恋爱]
　　[不顾男朋友，眼里只有电竞和比赛, 结果就玩成这样？]
　　[与其在游戏上浪费时间, 当时不如好好照顾我晚神（死亡微笑）]
　　[小道消息，EM战队买了新刺客，这次要是没拿到世界赛名额, 新刺客很可能就把Sky顶下去了]
　　[皆大欢喜，终于不用再看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了]
　　祁琛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弹幕，关掉总结界面，重新匹配了一局新游戏，趁着等待的间隙在脑海里接收世界线。
　　故事围绕在这个世界大火的游戏“神弃之地”展开。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进攻方和防守方，每个阵营各有四名玩家，分别是远程射手、中程魔术师、近战刺客、团队辅助。
　　进攻方的任务是携带并安放辐射核心。
　　防守方则需要阻止攻击方顺利下包，或者在辐射核心爆炸前将它拆除。
　　如果在下包阶段的100秒内，进攻方没能成功安放辐射核心，或者成功安放后在爆炸阶段的45秒内被拆除，则该回合进攻方失败，防守方胜利。
　　若辐射核心成功爆炸，则进攻方胜利，防守方失败。
　　率先拿到13回合胜利的队伍获得最终的胜利。
　　游戏一经上线，热度席卷各个国家，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全球热度第一的游戏。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有关赛事和活动已经足够成熟。
　　原主的身份是神弃之地豪门战队EM的队长江时天，游戏IDSky，去年成为EM战队首发，一举带领队伍拿下全球总决赛冠军。
　　在刚才那些弹幕里出现的Night是GAT战队的射手辛晚的游戏ID，也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受。
　　江时天最初在GAT里当青训生，他在那遇到了同样是青训生的辛晚。
　　辛晚家境不好，穿着地摊上几十块买来的衣服，吃着最便宜的饭菜，在一群少爷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此没交到什么朋友。
　　恰好江时天也不爱和人打交道，每次都会避开人流去吃饭。
　　那时候饭堂人很少，江时天总能一眼看到挺着脊背，孤零零吃着白菜大米的辛晚。
　　后来两人偶然被分到一队训练，他操控的刺客角色不小心暴露位置，即将被魔术师杀死。
　　江时天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原本已经准备放弃了，直到“砰”的一声，远处的射手一枪将魔术师爆了头。
　　那枪似乎打进了他心里，江时天的心跳得很快。
　　在又一次饭堂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江时天走了过去，有些紧张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队伍里的刺客江时天，我们昨天一起打了一场比赛……”
　　后来两人的接触不断变多，一起吃饭一起训练，生活枯燥简单。
　　直到有一天辛晚训练时被教练叫了出去，回来后脸色发白，顾不得收拾东西，只拿上手机就要离开。
　　江时天立刻跟上去询问情况。
　　向来冷冷清清的辛晚忽然红了眼眶，对他说了家里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生病的母亲，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今天忽然得知辛晚母亲病情恶化，急需几十万块做手术。
　　辛晚崩溃地窝在江时天怀里哭：“我凑不到这么多钱……”
　　青训生一个月工资只有八千，除去日常花销和妹妹的学费，辛晚即使把全部身家掏出来也远远不够。
　　所以江时天陪他一起去了医院，帮他垫付了这笔钱。
　　江时天花销很节俭，平常也不爱买什么奢侈品，看到他一下花了几十万时，江父江母过问了一句。
　　在听到是用来帮助队友支付母亲的手术费时，就没再说什么了，还特地嘱咐说，可以让队友母亲来自家医院里免费开药。
　　江家开着一家中小型医院，尖端水平抵不上大型医院，但胜在药物种类还算齐全，可以帮辛晚省下不少的医药费。
　　看到江时天的付出，辛晚也慢慢地喜欢上了他，两人逐渐确定了关系。
　　青训生的训练很紧张，GAT又管得很严。
　　处于热恋期的两人只能每晚在训练之后，往房间走的时候，悄悄牵起手，在睡前红着脸说几句话，互道晚安。
　　十七岁的少年情窦初开，纯情得牵个手都不太好意思，却又热烈得想把一颗心都掏出来送给对方。
　　转折发生在总决赛刚结束的转会期间。
　　GAT首发魔术师宣布退役，辛晚凭借出色的技术成为一队正式成员。
　　但江时天没这么好的运气，刺客位置的队员在刚结束的总决赛上拿到MVP，年龄也还小，正处在巅峰期。
　　即使江时天的操作足够优秀，在已经有一名魔术师退役的情况下，管理层不可能让江时天替换上去。
　　参加比赛的机会遥遥无期，江时天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但每次他向辛晚提出要离开GAT这个话题时，对方不拒绝，却失落又失望地垂下眼：“嗯，你走吧。”
　　于是江时天把这个念头又压了下去。
　　在一队替补的位置上看了两年饮水机，直到第三年，EM战队的刺客宣布退役。
　　19的岁的江时天接了EM战队经理的邀请，加入EM征战世界赛。
　　江时天参加的第一场比赛就对上了GAT，他在那场比赛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手刺客玩得出神入化，踩着EM一队人的尸体夺冠。
　　首秀一战成名。
　　并不是江时天讨厌GAT，而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比赛中拿出全部实力是对比赛和对手的一种尊重，并不会因为男朋友在那就放水。
　　江时天带着队伍一路势如破竹，顺利拿到夏季赛冠军，保送世界赛，又在第一次参加的世界赛上大放异彩，成功夺冠。
　　那一年所有的电竞玩家都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Sky的水平就和他的ID一样处在云之巅。
　　江时天收获粉丝无数，代言拿到手软，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两人的恋情被狗仔曝了出来。
　　无数辛晚的粉丝冲到他直播间怒骂：
　　[这是你疼人的方式？踩着他上位夺冠，你知道Night有多伤心吗？]
　　[好冷漠的人，你拿着冠军杯受万人瞩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Night一点]
　　[Night当年夺冠的时候，Sky这玩意还在看饮水机呢，如果不是Night对他的帮助，他能有这成就？]
　　[呵呵，Night帮完他，转头就被背刺，江时天首秀对上GAT打得比现在都狠]
　　[白眼狼一个]
　　还有粉丝专门搜集了相应的“证据”。
　　左边是EM四个人夺冠一同捧起奖杯的照片，彩带纷纷扬扬，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
　　右边是总决赛那天，开着直播的辛晚在看到EM夺冠时，心酸无奈委屈的神情。
　　二者一对比，骂的人更多了。
　　[哥们，你谈男朋友，不宠着他你谈尼玛呢]
　　[我一女的看到Night伤心都恨不得把Sky踹了自己来，有这么绝美的老婆你让他受这委屈？]
　　[《男德攻训练手册》，请好好看看这本书可以吗：）]
　　一时间无数的谩骂涌入他的评论区、直播间和一切舆论场地。
　　江时天懵了。
　　他完全不理解这些人谩骂的原因，也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看到骂他“白眼狼”“负心汉”“冷血”“不是正常人”这些词汇时，心态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江时天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家境富裕，父母都是高知人士，都很爱他，还是平生第一次遭受到这么多辱骂。
　　他卸载掉那些软件，也不看弹幕，只更加拼命地训练、打游戏、比赛……
　　辛晚也受到了影响，倒不是心疼男朋友被骂，而是……觉得这些人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江时天不能为爱留在GAT陪着他，不愿意等首发退役和他一起打比赛，自从他进入EM后，两人也不如之前联系这么密切。
　　时常都是他发一句话，要等到饭点或者晚上训练结束后才能收到一句简短的回复，还总是聊着聊着就没了音。
　　第二天醒来后看到对方一句“抱歉，昨天训练完太困了，打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辛晚意识到，江时天好像确实没这么喜欢他了。
　　让他真正“看清楚”的是一次自己高烧昏迷住了院，江时天在路上收到这条消息时，距离半决赛开始只有半小时。
　　江时天立刻下了战队的车，在路边拦了辆车到医院看他。
　　在询问过医生确定辛晚没什么大碍，已经吃了药挂了点滴烧也慢慢退下来之后，江时天又赶了回去，在比赛前一刻到达赛场。
　　他那时候跑得太急，气息都没喘匀，脸色涨红，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打了比赛。
　　辛晚醒来时，看到空荡荡的病房怔了一下。
　　江时天竟然不在。
　　手机里同样空空如也，没有江时天发来的信息。
　　想起江时天应该正在比赛，他沉默地打开赛事直播，看到江时天又赢了比赛，场馆上的粉丝疯狂又崇拜地喊着“Sky”的名字。
　　他的病房却是一片冰冷安静。
　　江时天拿到MVP后拒绝了赛后采访，立刻前往医院，却在到达那后迎来了辛晚的一句：“我们分手吧。”
　　江时天再次懵了，他急切又笨拙地解释道：“我比赛前来看你了，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我才离开的。粉丝买了票来看我，我临时反悔不上场不太好，而且这是半决赛，输了很影响士气……”
　　辛晚苦笑一声，粉丝、战队、比赛都能排在他面前。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辛晚说，“我不会和这样自私的人在一起。”
　　辛晚彻底清醒过来，后来无论江时天怎么解释，怎么求他，他都无动于衷。
　　分手后江时天脑海里不断重复辛晚最后那句话，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真的太自私。
　　偏偏辛晚昏迷被人带进医院时被粉丝看到，于是江时天在赛前进入医院，十五分钟不到就离开医院去比赛的消息流出。
　　更多的人跑来骂他，说他无情、冷血、自私……这些词汇和辛晚的话重复在一起。
　　江时天抑郁了。
　　连带着比赛状态都大受影响，战队成绩惨不忍睹。
　　不仅春季赛与冠军失之交臂，夏季赛结束后队伍积分排名仅第六，前年的冠军队伍现在却差点连进入世界赛的资格都拿不到。
　　于是这次连他自己的粉丝都不站他这边了，扬言让他不会打赶紧滚。
　　新的匹配对局开始，祁琛暂停了世界线的接收，活动了下手腕，余光瞥到弹幕忽然爆增。
　　他扫了一眼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Night。
　　祁琛看向游戏界面，果不其然，敌方阵营里赫然列着一个ID，GAT·Night。
　　小说里描述这段时是因为江时天愧对辛晚，对上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于是被打得妈都不认。
　　看到这种打脸剧情，小说里辛晚的粉丝和小说的读者都爽得不行。
　　游戏里的聊天框冒出几条消息：
　　【菜得抠脚：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孽缘】
　　【没事别逼逼：Night加油，虐死Sky】
　　【晚神天下第一：根本不用Night出手，我都能吊打江时天】
　　祁琛对这些恶评无动于衷，但他忽然想到什么，往旁边浮空的直播弹幕区看了眼。
　　【杀杀杀杀杀！老子总有一天要穿到这个世界里和他们对线】
　　【我长着一张无处安放的巧嘴】
　　【主播能把我们的话复制过去吗？我们帮你骂死对面】
　　祁琛笑了一声：“骂人不好。”
　　他点击进入“准备”状态：“我帮你们出气。”
　　游戏中每个玩家操纵的角色和武器都是固定的，在创建账号时系统会分发一定的角色点和武器点，用来增加某个属性的强度。
　　角色的属性有速度、力气、视野等等，武器的属性有攻击伤害、暴击率、暴击伤害等等。
　　角色和武器的某一属性在加到一定程度后，会解锁一个相应的特殊技。
　　分配好属性点，再确定好形象后，属于一个玩家独一无二的人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在游戏里可以根据表现获得金币购买辅助道具，和对拉开差距。
　　如果想更改属性点的分配，普通玩家需要花钱购买资格，参加比赛的职业玩家还需要上报游戏管理层，审批下来后才行。
　　江时天的角色是一个穿着纯黑衣装的刺客，带着宽松的兜帽，身后的斗篷及腰。
　　而在摘下兜帽后，露出的是和这幅形象截然不同的粉色头发，闪闪亮亮。
　　祁琛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对细节还不太了解，顺着肢体残留的记忆操作。
　　刺客一般都会深入敌方阵营，找准时机暗杀伤害最高的射手和魔术师，祁琛在走过去的时间在脑海里迅速从小说里总结了一下辛晚最爱的隐藏点。
　　片刻后，他脚步一顿，开启属于人物的特殊技，隐身，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
　　祁琛买了两个道具，随手扔到地上一个。
　　[笑死了哈哈，不会碰到晚神后吓得连道具都拿不稳吧]
　　[刚买的道具就这么水灵灵地丢了]
　　[不对啊兄弟们，他去的是不是Night的方向]
　　[没事，还有一段距离呢]
　　等祁琛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趁着人体形象的遮挡，在观众都没看清时又扔了一个道具。
　　然后绕到另一端的楼梯，开始往上爬。
　　弹幕终于意识到不对，立刻跑到Night直播间通风报信，让他先离开。
　　[卧槽晚神是不是在楼上]
　　[前期的射手怎么打得过刺客，Sky这狗开的还是隐身状态，Night想打都看不到他。]
　　[Sky是真的无情，上来就直奔前男友的隐藏点，要不要脸啊？]
　　“这就无情了？”祁琛爬上楼梯后正巧看到Night从打开的窗户跳下离开的身影。
　　他笑了一声，松开鼠标和键盘，向后随意地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淡：“那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情。”
　　话音刚落，从窗口跳下去的Night撞入祁琛早就埋伏好的弹跳装置。
　　Night的身影像一条抛物线一样划过，然后精准无比地落在祁琛第一次安放的倒计时炸弹上。
　　“砰”的一声。
　　Night的角色被炸成血花。
　　隐身技能时间结束，Sky的角色身影从上到下缓缓显现在窗边，身后的斗篷随风飘扬，待机动作时低头冷漠地拽了一下兜帽边缘。
　　弹幕一片死寂。


第75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轮到我开心了】
　　【你吵到我眼睛了哥们】
　　【炸弹的滋味怎么样呢辛晚酱】
　　【事情过于顺利,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太愚蠢，还是琪琪太聪明】
　　【两者都有（确信）】
　　祁琛也跟着跳下楼，控制着自己不落到还没消失的弹跳装置上, 然后找掩体躲起来。
　　游戏直播间的观众沉默之后就怒了, 弹幕激烈地几乎看不清画面, 直播间人数和热度随之激增。
　　托这些人的福，大半年都没登上过平台热度第一的直播间这次没多久就拿下了这个宝座。
　　祁琛为了不影响视野, 动动手指把弹幕关了。
　　没了发泄的场地，弹幕隔着屏幕对祁琛造不成任何影响, 又臭不要脸地去通风报信。
　　但辛晚有身为职业选手的职业道德，即使弹幕告诉了祁琛的位置，他也不愿意去。
　　除了辛晚和祁琛外, 游戏里还有一个平台的主播，ID名是菜得抠脚，这些人一股脑地涌进去, 指挥着主播往哪哪走。
　　菜得抠脚看着跟大风刮来似的热度，乐呵呵地操纵着自己的魔术师角色过去偷袭。
　　然后被反杀。
　　菜得抠脚十分纳闷, 干脆自己打开祁琛的直播间研究, 再次过去偷袭。
　　然后再次被反杀……
　　[马德你真是菜得抠脚啊]
　　[最符合id的一集]
　　[别去了，别给Sky送经济了, 我真是心累]
　　菜得抠脚不甘心, 觉得这些话是对自己水平的侮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祁琛已经逐渐熟练了刺客的操作, 横踢、扫击、割喉、投镖、跳跃突袭……
　　很快他就结合江时天的记忆, 对游戏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开始见一个杀一个。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菜得抠脚，他也十分欢迎, 顺利割喉后，Sky站在他尸体旁，头顶冒出聊天气泡，里面写着俩字：谢谢。
　　攻击力不强，侮辱性极大。
　　弹幕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恨不得飞到EM基地给人来上一刀，气得胸腔都发疼。
　　这些非职业选手根本不是祁琛的对手，唯一的职业选手Night第一次被炸懵后，也没了经济优势，于是对局很快结束。
　　祁琛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胜利。
　　结算界面上，显示祁琛的战绩是35/3/9
　　而辛晚的战绩是14/11/5
　　祁琛打开弹幕，让他们发表一下宝贵的意见。
　　[13局，平均下来每局大约杀了2.7个人……恐怖如斯]
　　[这还是我认识的江时天吗？]
　　[Sky状态又回来了？]
　　[我艹*******]
　　祁琛把这个骂得连显示都显示不出来的人封了号。
　　[杀了Night8次，我请问呢？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等着吧你，就你这样，Night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祁琛关掉结算界面，刚准备再开一局，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一个长得白嫩的青年站在他身后，头发微卷，轻声说：“经理找你。”
　　[啊啊啊啊啊看到Friday了！可爱宝宝！]
　　[小五你离这个人渣远一点啊！别被他带坏了！]
　　祁琛盯着他看了眼，然后“哦”一声关掉直播，起身和Friday一起离开。
　　Friday，EM战队首发成员，职业是辅助。
　　因为长相可爱，拥有妈粉姐粉无数，是EM队伍里除了之前的Sky，最能吸金的一个队员。
　　祁琛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思考绫采选择Friday作为活动身份的可能性。
　　过了会，祁琛试探着问道：“经理叫我有什么事吗？”
　　Friday脚步一顿，迅速往周围看了眼，确定没什么人经过后，扬起脑袋看着他，小声说：“天哥，你知道Wild吗？”
　　祁琛点头。
　　“他在我们青训队里训练，水平很高，教练准备今年让他成为Peng的替补，但和他聊了之后，他忽然说要离开这里去咱们死对头GAT那。”
　　“然后我们顶头大老板忽然打来了电话，说让教练把Wild扣住，敢走就打断他的腿！”
　　Friday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这才知道，Wild全名盛云野，是老板儿子……”
　　盛云野，小说里的主角攻，辛晚的铁杆粉丝。
　　在他知道GAT队伍里的魔术师不堪重用后，非要离开自家战队去找偶像。
　　盛云野他爹死活不同意，原本让他放弃家业来打游戏就够他的了，还想跑对头那给人出力，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父子关系不和。
　　虽然确实也和不到哪里去。
　　父子俩因为这事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盛母出了面，说让盛云野去和一队成员solo，能把他们全赢了就放他离开，输了就老老实实呆在EM里。
　　这种凭实力说话的方式很能让人服气，盛云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EM战队魔术师Peng的实力状态都不太好，上来没多久就被有着主角光环的主角攻虐菜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Friday，但他只是个辅助，在攻击伤害高出一大截的魔术师面前也不够看。
　　最后只剩下了Sky，全队的希望。
　　祁琛其实不是很想帮大老板这个忙，因为他自己也很想放盛云野离开。
　　小说里盛云野打败状态不佳的江时天，借着打败EM一队成员的名声，在电竞圈里着着实实小火了一把，顺利进入GAT，成为首发成员，和偶像一起打比赛。
　　重新组成的队伍光环满满，一路打败所有对手，成功登顶总决赛冠军的舞台，并且还拿下了三冠王的耀眼战绩，成为神弃之地历史上不可忽略的存在。
　　而江时天呢，他因为没拿到进入世界赛的资格，早早退了役，因为抑郁每天都把自己锁在家里。
　　那些偏激的粉丝也没放过他，给他发恐怖照片，人肉出他的地址，给他寄送老鼠尸体、带血的刀，甚至还有动物的眼睛……
　　所幸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在发生这些事后加强了别墅周围的安保，还放下工作多多陪着他。
　　江时天病情有所好转，但意外又来了。
　　一次EM的比赛中，有人查到Peng开了挂作弊，Peng被取消职业选手的资格，同时被战队辞退。
　　惩罚结果出来后，很快又有人猜测，Peng这次的比赛作弊了，那之前的呢？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各种怀疑如春笋般冒出。
　　这件事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江时天，无数人怀疑他们拿到的总决赛冠军的含金量。
　　Peng在当时的表现十分优秀，也杀了不少人。
　　如果他开挂了的话……那这个冠军是不是根本就不属于EM战队。
　　粉丝把怒火迁怒到队长江时天身上，甚至会跑到江家的医院里砸东西，摔椅子，让他归还冠军的名头。
　　闹事的粉丝太多，为了确保病人的安全，江家医院不得不暂时休整关闭。
　　他没办法，去找唯一认识的辛晚。
　　自从GAT拿到冠军之后，辛晚的人气基本是顶尖，拿到的代言比明星还高一个档次，话语权很大。
　　江时天请他看在自家医院曾帮辛晚母亲垫过手术费，给了不少药的份上，让他帮忙解释一下说句话。
　　两人从青训生开始就在一起训练，对方应该知道他的实力，也知道他不会作弊。
　　辛晚看着他苦苦哀求的模样，冷笑一声：“没想到你都会道德威胁了。”
　　江时天瞬间哑然。
　　无数读者为这个火葬场的力度而欢呼，认为渣男负心汉落入这种境地都是自己作的。
　　江时天从打电竞以来所有的成绩都被深深质疑，他的实力被全盘否定，那些精彩集锦也越看越有“苗头”，就连家里的医院都被他牵连，生意惨淡。
　　他走不出来这个弯，只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毫无成就，只会拖累父母。
　　抑郁症再次加深。
　　没过多久，曾经的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冠军，在他阴暗无光的房间里割腕自杀。


第76章 
　　走到青训生的训练室, 盛云野和EM的射手Ash正打得热火朝天，两边都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
　　经理双手抱臂站在一旁, 面容严肃, 眉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打到哪了？”祁琛走过去问。
　　经理看他过来, 心情格外复杂地说：“打满到最后一局了，我真没想到Wild那小子solo能力这么强, 对上Ash都能扛一扛。”
　　Ash和主流的射手不太一样，别人玩狙, 玩枪，玩各种轻量型隐蔽性高的武器，只有他一个人玩大炮。
　　大炮伤害极高, 射程极远，配合上他恐怖的动态捕捉能力，一度成为各个战队极为忌惮的存在。
　　但他缺点也很明显, 热血上头时看到谁都打，看到谁都能冲, 顶着一头红毛到处狂轰乱炸, 因此很容易被人抓住失误快速切割。
　　“你觉得谁能赢？”经理问。
　　Ash躲在一个掩体后，正在给炮筒上弹, 他的血基本满格, 但技能灰了一片。
　　Wild只剩下个血皮，Ash随便一炮就能把他轰死。
　　“Ash这局赢不了。”祁琛说。
　　他话音刚落, 屏幕里盛云野找到机会, 在Ash脚下迅速升起一个魔法阵，Ash拿着重炮来不及离开，哐哐掉下半管血。
　　魔法阵带有减速功效, 让他原本就不快的行动速度更加缓慢，在魔法阵内血量极速降低。
　　Ash干脆就不动了，想在自己死前把Wild解决掉，但他刚拎起重炮，另一道魔法在他脚下升起，身体附上绿色的负面效果，伤害成倍增加。
　　几乎是眨眼间，Ash血量消失，屏幕灰了下去。
　　训练室内响起青训生的欢呼，离盛云野最近的几人高兴得都快跳起来。
　　经理绝望地捂脸。
　　一队成员最后剩下个江时天，但谁都知道江时天现在状态有多差，只要赢了最强的Ash，这个solo赛的结果基本已经确定了。
　　大部分人都稍微放松下来，说说笑笑，甚至还能打趣盛云野说等到了GAT后别忘了帮他们搞到Night的签名。
　　“小天啊，”经理重重地按着祁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分析当下情形的严重性，“要是输了……丢面子是其次，咱们今年的奖金也都打了水漂，大老板一生气估计还得降薪，你嫂子刚生孩子没多久，现在正是……”
　　祁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接替Ash坐在电脑前。
　　经理看着他的背影，一想到江时天最近的表现，他无奈地仰天四十五度角，觉得人生无望，职场不易。
　　祁琛登上自己的账号，接受盛云野发来的solo邀请。
　　因为有电脑挡着，祁琛一直没看到盛云野长什么样。
　　想到前几个世界发生的事，等待页面加载的间隙，他微微侧开头看了过去。
　　却没想到盛云野也在看他。
　　盛云野歪着半边身子，掌心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背后逆着光，见他看过来后，露出一个格外张扬挑衅的笑：“加油，别输得太惨。”
　　祁琛：“……”
　　确定了，这人肯定不是绫采。
　　游戏加载完成，祁琛收回视线。
　　匹配到的地图是风景小镇，视野开阔，地面平坦，只有几个高高低低的房子能稍微遮掩一些视线。
　　地图一出，盛云野身后几人再次欢呼起来。
　　刺客最重要的是遮掩自己的行踪，藏在各种隐秘的角落里，然后出其不意地斩杀伤害最高的射手和魔术师。
　　但风景小镇根本没什么藏身点，刺客手又短，基本一出现就能被魔术师锁定咔咔掉血。
　　祁琛第一局没买道具，捏着自己的原始小刀就往外走，没过多久，他被远处的盛云野看到，光速锁定他击杀。
　　第一局结束时还不到一分钟。
　　第二局开始，祁琛一开始没遇到盛云野，深入地方基地绕了一圈后才碰到，然后再次被击杀。
　　第三局，两人走了不同的路线，在拐角处看到另一条路上的人，盛云野直接往前闪现一步，把祁琛囊括进魔术师的攻击范围，远远放了个大招把祁琛送走。
　　连输三局，连Ash都有点看不下去，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炸开的红发，恨不得自己上手替他操作：“不是，你到底行不行啊？”
　　Peng冷呵一声：“连小五这个辅助都没你离谱，还队长呢……”
　　“也还好吧，”Friday出来打圆场，“刺客手短，没办法。”
　　祁琛没说话，第一次打开购买界面，用攒了三局的钱买了一个反甲。
　　而这时候，盛云野的经济也被他养的很肥。
　　盛云野买了增加暴击的道具，再次看到祁琛时，他出手就准备把人秒掉，精准地在对方身上用完所有招式后，“啪”的一声。
　　他自己的屏幕黑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反甲的效果只能反弹30%的伤害，但好巧不巧，盛云野的攻击爆发了200%左右的伤害，加上魔术师的血量并不高，一下就把自己作死了。
　　反甲需要的金币不少，一般都是在买了足够的基础装备后，才会考虑反甲。
　　谁也没想到他会放弃发育，用攒了三局的钱买这玩意。
　　站在盛云野身后的青训生嘟囔着：“这什么打法啊？乱七八糟的，职业选手都玩这么黑吗？”
　　“不算黑，”盛云野卖掉高爆发的道具，转而买了防护盾，“只是我没想到。”
　　“没事，他才赢一局，”小跟班放松地说，“知道了他的操作，后面我们盛哥不是随便赢。”
　　但这句话没能应验。
　　祁琛在第五局买了增加伤害的道具。
　　然后走到一处，轻巧地跳上房梁，开启隐身模式。
　　没人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只觉得他是想藏起来，不想这么快地面对现实。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
　　就在隐身效果即将消失的前一秒，盛云野的身形出现在房下。
　　祁琛快速跳至他身后，干脆利落地封喉，盛云野的角色应声倒地。
　　太早开启隐身会失效，太晚又会被对方发现踪迹。
　　祁琛知道自己的劣势，所以他用了三局判断盛云野的走路速度、打法、习惯路线……来判断应该开启隐身的时间和地点，在第四局扳回一次获得足够的金币增加伤害。
　　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内。
　　于是从第五局开始，无论盛云野往哪走，身后都会莫名其妙出现一道骇人身影将他斩杀。
　　后面的八局里，盛云野只赢了两次。
　　最后祁琛以8:5的比分赢下比赛。
　　身边的青训生面色从从一开始的放松，变为凝重，不解，最后伸着脑袋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盛云野这位少爷年轻气盛，连他老爹都没让他这么掉价过，脸色也红，面色有点呆，一副被打击了的模样。
　　祁琛站起身，轻轻转了下手腕，看着对面一群毛头小子：“服气吗？”
　　听到这句话，盛云野抬头看他，满眼都是不甘，却还是说：“服气，我又不是输不起。”
　　祁琛点头，摘下耳机，语气不轻不重，听着像是在教训人似的：“那就老实在EM呆着，别老想往外跑。”
　　盛云野当即皱了下眉，张嘴要说点什么，却在看到祁琛后，又闭上了嘴巴，不情不愿地“哦”一声。
　　没过两秒，这位少爷又绷着脸问：“你刚刚怎么赢的我？可以教教我吗？”
　　少爷第一次求人，语气格外奇怪，里里外外都透着别扭。
　　“哦，不行，”祁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没时间。”
　　盛云野：“……”
　　“行吧，”他按了下自己的后脑勺，起身离开，“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赢下比赛，经理热泪盈眶地冲上来抱住他，心情比拿下总决赛冠军还激动，想到自己的年终奖有了着落，哽咽地拍着他的肩：“靠谱，还是你靠谱啊……”
　　沉稳、淡定、果决……任何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放在Sky身上。
　　经理正感动着，手机忽然“嗡嗡嗡”震动起来，他抹了把鼻子，掏出手机，看到wx里一堆红点，每一个都在让他看看热搜。
　　“发生什么大事了？”经理打开wb，看到热搜第一时，随即两眼一黑。
　　《Sky一局虐杀Night八次》
　　这条热搜后面跟着“爆”字，红得发紫。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过去，命运转头又给他来一刀。
　　经理颤抖着双手把手机递到祁琛面前，跟要死了一样询问：“怎么个回事？”
　　“哦，”祁琛淡淡解释道，“刚才游戏排到他了。”
　　“那怎么能杀他八次？”经理崩溃尖叫道，“还是虐杀？”
　　如果说Night的死忠在电竞圈里排第二，那没人敢排第一。
　　要颜值有颜值，要技术有技术，偏偏人还清冷，遇事不争不抢，和别的一群油腻男截然不同，素有电竞圈“高岭之花”的美称。
　　“虐杀”Night的名号担到EM身上，那群死忠不得冲了基地，根本不用等年终奖，第二天就能看到他安详离去的尸体。
　　祁琛疑惑地看他一眼：“看到敌方不杀我是傻子吗？”
　　经理：“……”
　　这句话揪不出任何毛病，经理也无言以对，他颤抖着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那这样吧，你用wb账号解释一下，都是一个赛区的选手，关系没必要闹得太僵。”
　　祁琛想了想：“行吧。”
　　经理松口气：“咱们战队虽然背靠豪门，根本不怵GAT，但粉丝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他们一个剪辑一个视频到处传播，对品牌方的影响不好……”
　　“哦对你会解释吗？”经理拿着手机要给公关部发消息，“要不让他们写了你直接复制上去也行。”
　　“不用。”祁琛低着头打完最后一个字，收回手机，“已经解释好了。”
　　经理欣慰地点头，不愧是沉稳、淡定、果决的Sky。
　　等人离开后，经理点开Sky的账号，看到祁琛转发了那条指控他虐杀的wb，然后回了一句话——
　　抱歉，不小心高估了Night的实力，等下次娱乐局遇上他，我尽量少放一些技能。
　　经理两眼一黑又一黑。
　　这是解释吗？啊？
　　这明明是贴脸开大！


第77章 
　　果不其然, 在祁琛发过那句话之后，粉丝再次炸了。
　　[高估Night的实力？你在内涵谁：）]
　　[讲个笑话，连世界赛资格都拿不到的队伍嘲笑夏季赛冠军？]
　　[哈,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怀疑神弃第一天才射手的实力, 活久见]
　　[Night让了你一把,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挺牛逼了吧]
　　[气得我把《Night击杀Sky集锦》连刷了二十遍]
　　任谁被这样贴脸嘲讽都受不了，特别是Night那群极易上头的粉丝, 电子竞技，竟然有人敢嘲讽晚神菜？
　　他们当即在祁琛的回复下冲了几千条。
　　但祁琛一个也没看, 连账号都不在线，更别提回去搭理他们一下了。
　　粉丝们再次破防，对手的嘲讽固然令人气愤, 但对手的漠视更让人无法忍受。
　　一个两个差点给自己气出内伤。
　　祁琛不想看这些，也确实没时间。
　　因为刚才那几场比赛，教练发现一队成员连青训生都打不过, 气得把几个人都叫来会议室复盘。
　　另一头，经理把盛云野拉进一队成为替补, 让他签完合同, 带着他在基地内转了一圈：“这块区域是一队成员的活动范围，这是训练室, 里面的设备都给你按照最高规模配置好了, 这边是茶水间，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 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看了过来。
　　“呦, 都在呢，正好在这给大家介绍一下吧。”经理说，“这位是新签进一队的成员Wild, 职业是魔术师，实力你们刚刚已经领略过了，各方面都很强。”
　　很应景的，会议室前的荧幕里正播放着Ash被盛云野丝血反杀，惨兮兮倒地的画面。
　　经理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一队的教练，于新于哥。”
　　盛云野朝人点了下头。
　　“剩下几个人你应该都认识，魔术师Peng，辅助Friday，射手Ash，还有刺客Sky。”
　　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盛云野往经理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以后大家就都是一个队伍的人了，要互相包容，互帮互助，”经理咬着牙，意有所指，“友好相处，遵守规则，以和为贵……”
　　Ash插了一句：“你在唱词语大全呢。”
　　经理：“……”
　　“啧，”经理不满地敲着桌面，“人情世故，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一想到一会回去要去处理Sky留下的烂摊子，还要面对Night那群战斗力超强的死忠，经理就顿觉人生无望。
　　“我们是打比赛的，电子竞技靠实力说话，”Ash直男似的发问，“搞什么人情世故？把别人打服不就行了吗？”
　　提到这教练就来气，一起加入经理讨伐几个人的阵营，他哐哐敲着身边的屏幕：“实力？你哪来的实力？被虐成这样好意思跟我讲实力？”
　　但好巧不巧，屏幕Wild击杀几人的画面已经过去了，正好轮到祁琛击杀盛云野的场景。
　　教练转头看一眼，尴尬地收回手，立刻转了话题，严肃地说：“你们现在连世界赛资格都没拿到，明天资格赛要是输了，那EM算是真完了。”
　　EM是老牌豪门俱乐部，最差的时候也是四强之一，进入世界赛稳稳的。
　　但谁也没想到今年Peng实力不断下滑，Sky状态差到谁都能来踩一脚，Ash又是个没脑子的热血少年，总被人算计丢命。
　　只剩下一个扭转不了战局的辅助，怎么样都不好使。
　　经理抹着眼泪：“再输下去，咱们代言什么的都快跑光了，我的提成也没多少，你们嫂子刚生完孩子……”
　　Ash低着脑袋，熟练地接上：“现在正是需要用金钱呵护的时候。”
　　经理：“……”
　　“都说多少遍了，”Ash小声嘀咕，“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经理翻了个白眼：“说了也不听，依旧我行我素。你们继续复盘吧，我先带Wild去看下宿舍房间。”
　　祁琛忽然轻敲了下桌面：“一会让他过来，一起复盘。”
　　“复盘什么？”小五问。
　　祁琛指了下屏幕，视频里Wild的角色正在被无情残杀，一次两次循环播放……
　　盛云野看向祁琛。
　　经理连忙跳出来：“友好相处，以和为贵。”
　　一个是Night的铁杆粉丝，一个是刚虐杀Night八次的前男友，Wild想去找Night的计划又被Sky生生劫了下来。
　　新仇加旧恨，他真怕这两位爷不打个昏天暗地都不收手。
　　却没想到过了半晌，盛云野单手插兜，少爷脾气十足地……哦了一声。
　　“？”经理擦着汗，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带着盛云野离开了。
　　等离开会议室，经理还不忘缓解队内关系：“你也别怪小天，他最近压力比较大，心情也不好，整天昏昏沉沉的，说的话做的事可能不过脑子。”
　　盛云野撩起眼皮：“他杀我的时候状态不是挺好的。”
　　“……”经理说，“也就今天才稍微好一点。”
　　“今天才好一点？”盛云野问。
　　“是啊，其实刚才叫他过来的时候我都不觉得他能赢，”经理哈哈笑着打趣说，“没想到一见到你，他状态忽然就回来了。”
　　盛云野神色一顿，指腹无声捻着，没说话。
　　参观完基地，经理和盛云野一起去会议室，顺便问他们：“今天Wild来这，给他办个欢迎会，晚饭想吃什么？我去订餐厅。”
　　他主要是看着盛云野：“日料？火锅？粤菜？烧烤？你想吃什么咱们就订什么。”
　　“吃什么吃？”教练还在气头上，“明天资格赛，来来回回不算时间吗？今天给我老老实实去食堂，吃完回来加练！”
　　“唉别这样，让他们放松一下。”经理说，“孩子们也不容易。”
　　教练跟着叹气：“他们就是被你惯的。”
　　“我没什么想吃的，”盛云野说，“去食堂也行。”
　　他青训生期间一直都在食堂吃，那些养尊处优的习惯没怎么带到这来。
　　经理总觉得这事不能轻易过了，毕竟盛云野身份摆在那，想了想说：“要不订餐让人送过来。”
　　“我女朋友找我，”Peng说，“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不用点我的份。”
　　Friday立刻举手：“我想吃烧烤！小龙虾！”
　　“整天吃那些不干净的，”Ash说，“不如订咱们之前经常去的那家日料店，好吃。”
　　“你都说经常去了，还没吃腻啊？”
　　“小天呢？”经理问。
　　祁琛刚刚一直在想绫采的事，没具体听他们说什么，随口应道：“我和小五一样。”
　　经理愣了一下：“小五想吃烧烤。”
　　“嗯，我也是。”
　　Ash疑惑地“诶”了一声：“你不是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吗？”
　　江时天家里挺有钱，在家里吃的饭菜都是大厨做的，父母又都是医护人员，更不会让他碰那些不怎么卫生的地摊小吃。
　　但祁琛不在意这些，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况且……
　　旁边的弹幕正振振有词的分析：
　　【Friday绝对是绫采！他和绫采性格一模一样，活泼中带点温柔】
　　【而且除了Friday都不太像，Peng电竞作弊，Ash人太憨，经理教练年纪不符，至于主角攻……我感觉他对琪琪敌意好大】
　　【但是Friday没表现出来啊，也没和琪琪暗示】
　　【很正常，别的主播也遇到过种情况，如果系统判这个身份对任务帮助很大，会限制他的人设行动，更严重的会直接抽掉他的记忆，直接表现出来可能会有惩罚。】
　　【啊？那绫采来不来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吗？】
　　【当然不是，规则允许水友存在，靠自己人格魅力赢来的帮助同样是允许的，只是这个帮助不能破坏小世界的平衡，就像818的存在一样，主体任务还是要靠主播自己完成。所以等主播实力、虐渣值达到一定程度后，系统会放松对水友的限制。】
　　【感谢弹幕解答】
　　【点开上面那位大佬的主页，我艹才发现那是唐唐……】
　　【啊啊啊啊啊啊本唐粉在此！】
　　【我天，大神级主播也来看琪琪吗】
　　【唐啊你知道你自己的直播已经半个月没开了吗？竟然在别人的直播间里偷懒？】
　　【唐粉终究是错付了】
　　【哈哈稍微休息一下，明天就开直播。来这是想给老乡助份力，大家尽量不要在别人的直播间聊我了哈，peace and love】
　　话题很快绕了回来，因为有那一通专业人士的分析，大伙更加确定了Friday就是绫采的事实，只是碍于限制没办法向祁琛表露身份而已。
　　祁琛继续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当然无条件支持Friday的想法。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今天想换点口味尝尝。”
　　“行，我一会直接给你们送到会议室。”经理打开手机出去订餐了。
　　一小时后，诱人的烧烤味席卷整个基地，小龙虾油光发亮，香气扑鼻，五花肉牛肉羊肉上撒满佐料，火红的辣椒粉让人食欲大增。
　　Friday两眼发亮：“就说吃什么日料啊，能有这好吃嘛！”
　　江时天饭量很小，祁琛吃一会就吃不动了。其他人都还没吃完，他坐在那没事干，顺手帮Friday剥了几个小龙虾。
　　盛云野往他这边看了眼。
　　【怎么回事，主角攻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不会是因为他喜欢Night，腐眼看人基，误以为琪琪和Friday是那种关系吧】
　　祁琛看到这条弹幕，微抬了下眼。
　　盛云野早就收回了视线，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着手指。
　　“怎么了？”祁琛问，“不喜欢吃？”
　　盛云野愣了下，抬眼时有些错愕：“在问我？”
　　“嗯。”
　　“还行，”盛云野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祁琛帮Friday剥好最后一个小龙虾，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朝盛云野伸了下手：“帮我拿一张湿巾。”
　　他的手很长，骨节分明，手指细白，微微蜷起的指腹上带着些薄茧。
　　盛云野看得愣了下神，片刻后才“啧”一声，满脸都写着抗拒，不情不愿地从身侧抽了张湿巾递过去。
　　【递个湿巾而已，怨气好大！】
　　【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深仇大恨】
　　【我对我女朋友的前男友也没什么好脸色】
　　【确实是这样，但还是有点不习惯，已经开始怀念前几个世界的主角攻了……】
　　吃完晚餐，几人又训练到半夜，第二天下午才起来，收拾收拾去参加资格赛。
　　车上，经理坐在副驾驶，扭头对几个人嘱咐道：“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今天场馆里Night的粉丝不少，一会注意点安全。”
　　“啊？”Ash不解，“怎么会有他的粉丝？”
　　EM要对战的是HY，一个冷门战队，打法异常地稳，稳定地发育然后稳定地输，没什么看点。
　　再加上EM现在也逐渐落魄了，粉丝很少，场地的票都没卖完。
　　经理说：“Sky昨天放完狠话，Night的粉丝不乐意了，他们就把剩下没卖出去的票全给买了，偏要到现场给EM倒油，亲眼看着Sky输比赛。”
　　“放狠话？”Friday问，“官方没给处罚吧？”
　　“处罚什么？咱们帮他卖了票，”Ash傲娇地说，“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经理：“……”
　　他这都收了一群什么人呐。
　　“算了，你们知道这个事就行，反正狠话放出去了，人也都守那看着，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掂量掂量后果……”经理说着扭头看祁琛一眼，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祁琛坐在后座角落，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苍白一片，血色尽失。
　　他今天下午一醒来就觉得有些难受，胃部胀痛，头昏脑涨，连走路都有点飘。
　　路上这么点时间，症状一点没缓解，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
　　江时天的胃太脆弱，大概是昨天吃坏了肚子。
　　经理骂了句脏话：“找个地方停下，我先送小天去医院，你们一会喊替补过来。”
　　“不用，”祁琛皱了皱眉，“不碍事，继续比赛就行。”
　　“什么不碍事！”经理大嗓门一喊，“别比着比着你人倒那了，还是命重要。”
　　祁琛无奈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经理冷呵一声，“有分寸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Friday也吓得小脸惨白，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那些……”
　　“没事，帮我买点食物中毒的药，赛前喝。”祁琛往后靠在椅背上，把帽檐又压低一些，“食物中毒我有经验。”
　　之前在青训生期间，江时天放假会和辛晚一起出去吃饭。
　　辛晚性格要强，吃饭必须要AA，江时天知道他的家境，不好意思吃贵的，总是和辛晚去一些便宜的饭店。
　　然后回去他自己就吐个昏天暗地，躺医院挂一天吊针，下次还继续乐呵呵地跟人一起。
　　次数多了，他的胃依旧很脆弱，没练出来，但对食物中毒已经基本免疫了。
　　不会吐，也不会晕倒，最多是晕乎乎的难受。
　　经理叹口气，还是按照祁琛的意愿买了药。
　　虽然能坚持到比赛结束，不用让替补上场，但他这个状态明显好不到哪去。
　　别说能不能赢了，只要不输得太惨就行。
　　经理打开手机，哭丧着脸：“你们说，我现在去Night账号下求饶还来得及吗？”


第78章 
　　经理最终还是没做这么傻的事情。
　　到场地后, 馆外没什么粉丝应援，几人很快经过后台到了休息室。
　　祁琛摘下口罩，坐在沙发角落, 手指轻轻按在腹部, 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休息室灯光很亮, 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经理立刻喊来了化妆师，给祁琛脸上扑点粉, 又抹上口红增加气色，这才显得像活人了一点。
　　没过多久,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站在门边的Ash把门打开，一个脑袋探了过来，是Sky的替补Kaka, 但由于实力不够只是二队成员。
　　“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药店，帮队长带了药。”Kaka走进房间，把兜里的药都拿出来。
　　经理一看到祁琛生病就给基地发了消息让替补过来, 即使后来祁琛确定继续上场，他也没让替补回去。
　　“们？”经理问, “还有谁过来了？”
　　一个身影从门后走出, 盛云野顺手把门关上，随口道：“在基地没事干, 过来看看。”
　　盛云野作为一队成员, 本来是要和他们一起过来的，但经理看Peng状态很好, 不需要替补, 就没打扰这位太子爷训练。
　　目光落在角落，冷白的灯光下，能看到祁琛的脸色很差, 眉心轻轻蹙着，整个人脆弱得像纸一样。
　　盛云野手指蜷了下，嘴唇无声崩紧。
　　祁琛接过Kaka递来的药，坐直身体，长腿曲起，就着热水一口闷下去。
　　Kaka忍不住说：“要不还是我上场吧。”
　　祁琛转头看他一眼。
　　Kaka性格很软，说话细声细气的，被祁琛一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么软的性格，万一替他上场后输了，估计会被Night的粉丝骂得找不到北，小孩指定受不了。
　　“不用。”祁琛放下水杯。
　　恰好工作人员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到了上场时间。
　　祁琛离开前又补了下口红，但在镜头下还是没挡住这一身病气。
　　官方直播间的弹幕一看到这就乐了：
　　[怎么回事啊？Sky脸色这么白？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看着像是生病……]
　　[人在做，天在看，昨天刚做了坏事，今天就遭报应了]
　　[就这状态？那EM今天不是输定了]
　　[给他上一课，希望以后Sky能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几人看不到弹幕的倒油，但场馆内的场景却看得一清二楚。
　　偌大的观众席坐满了人，但清一色的都是HY的应援牌，还有挂着几条巨大横幅：
　　[HY加油！干倒EM！]
　　[为晚神报仇！]
　　[渣男滚出电竞！]
　　镜头扫过去时，解说甲看着这几条尴尬至极的“支援”语：“哈哈，看来HY的粉丝还挺多啊。”
　　解说乙正烦躁地调整着麦克风，他运气不好，排班排到了今天主持，这两个队伍没什么热度，比赛很无聊，提成也不高，来这纯属是浪费时间。
　　听到解说甲的话，他跟着看过去一眼，忽然笑了笑，照着最后一排的横幅念了出来：“为晚神报仇？HY和EM的对战怎么还牵扯到Night了？”
　　解说甲瞬间汗流浃背，斜着扫了解说乙一眼，这么敏感的话题也敢提？
　　解说乙浑然不觉，挑着流量大的话题点火：“啊想起来了，Night和Sky之间确实有一些过往。”
　　他这么一提，弹幕和场馆内的观众给HY的应援喊得更大声了，甚至还夹杂着一句撕心裂肺的“Sky早点去死！”
　　不用想，这一幕这句话肯定又得上热搜。
　　“靠这个解说会不会说话啊？”Ash唰的一下摘掉耳机，火红的头发翘起来一缕，“他故意挑事？”
　　Friday往观众席上看一眼，那个诅咒Sky的粉丝正在被保安请出去，但他异常顽强，被架出去时还在大声用恶毒的语言咒骂着。
　　【这些粉丝是进了什么邪教组织吗？这么离谱】
　　【不太懂，Night又不是自己爹妈，也没救过他的命，追得这么真情实感干什么】
　　【那小孩看起来年龄不大，感觉是被洗脑了】
　　Peng一直没加入他们的讨论之中，他快速低头看了眼下面的主机接口，神色犹豫了下。
　　“这里有监控和录音，”祁琛忽然看了过来，“别乱说话，也别做什么动作。”
　　Peng对上他的目光，后背忽然心虚地冒上了些冷汗，胡乱地点头“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检查账号。
　　解说甲冷静地把不着边的话题又绕了回来：“比赛场上没必要过多关注选手的私人生活，让我们看看各队成员的状态。”
　　镜头切到HY的队员。
　　解说甲：“HY一如既往地稳啊，队员状态都很放松。”
　　“HY往年大都止步于八强，今年重新组队后实力确实更上一层楼，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打破自己的记录。”
　　镜头切到EM，几个人的状态和HY形成鲜明对比，祁琛生病脸色不好，Peng略带紧张，Ash因为刚才那事还在生气，Friday时不时担忧地扭头看祁琛一眼。
　　似乎都没觉得自己能赢。
　　祁琛看了眼屏幕上几个人的神色，忽然开口问：“EM最好的成绩是什么？”
　　Friday懵懵地回答：“世界赛冠军。”
　　祁琛“嗯”了一声：“那HY呢？”
　　几人沉默下来。
　　曾经的冠军队伍，什么时候对上八强都要束手束脚了？
　　Ash瞬间热血上头，一挥手差点把键盘砸烂：“怂什么就是干！”
　　他脑海里充斥着什么“朋友啊”“羁绊啊”，Ash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
　　祁琛笑了一声：“加油。”
　　检查好账号，进入游戏加载界面。
　　祁琛扶了下耳机，观众席吵闹的声音离他远去，剩下的只有游戏里的系统音。
　　游戏开始。
　　他们首先被分到了攻击方。
　　祁琛一边操控角色往移动，一边冷静地下了指令：“Ash在b6区域找高地守着。Friday拿上辐射核心和Peng一起往b5区走。”
　　地图共分为左中右三大区域，以abc代替，每个大区域又分有九个小区域，靠近自家基地的是1-3区，中间4-6区，靠近对方基地是6-9区。
　　“都在b区守着？”Peng问，“你怎么确定对方会过来。”
　　祁琛说：“辐射核心在这，魔术师也在这，他们能去哪？”
　　Peng皱了皱眉：“你把我当诱饵？”
　　“嗯。”祁琛舔了下干涩的唇，“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他声音并不大，因为生病还有些沙哑，但Peng握着鼠标的手还是颤了一下。
　　片刻后，Peng轻“啧”一声，按照祁琛的话往b5走。
　　祁琛没深入敌方内部，而是在b3和b5之间找了个隐秘的位置藏着。
　　“安装辐射核心。”
　　Friday问也没问，找了个死角开始安装。
　　“唉这个时候下包吗？”解说甲不太理解，“EM还没摸清HY的位置，就不怕对面趁着辅助下包的时间解决他吗？Friday一旦离开，Peng可就危险了。”
　　拥有全局视角的解说把镜头切到HY那：“HY辅助过来了，但他看了一下……走了？”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解说甲明白过来，“这样的漏洞太明显，HY担心这是陷阱，反而不敢上了。”
　　解说乙笑了一声：“不愧是最稳的HY。”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EM这一招心理战玩得好啊。”
　　Friday装好辐射核心，又回到Peng身边，向祁琛汇报：“下包完成。”
　　“你们俩慢慢往右走，靠近b6，”祁琛说，“Ash先别买装备，注意身边动静。”
　　解说甲：“我们可以看到HY的刺客已经往b6走了，Ash现在的位置有些危险啊。”
　　“他什么装备也没有，”解说乙，“这是准备卖掉射手？那EM的伤害会大打折扣，这个回合EM很难再赢……”
　　话语忽然一顿。
　　“Ash调整了视野，往身侧轰了一炮！打掉了刺客三分之一的血量，奇怪，他是怎么知道……”屏幕右下角映入一个透明身影，解说甲怔了下，随即语气都有些激动，“Sky一直在这里！他没去找机会击杀敌方的魔术师，而是选择留在这里，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说话的间隙，敌方刺客觉察到不对想要离开，但祁琛没给他机会，一套连招下去收割掉人头。
　　“漂亮！”解说甲猛地一拍桌子。
　　Peng同时向对方魔术师发难，祁琛解决完对方刺客后立刻下场帮他们，Ash打开视野往下面轰大炮，没过多久就杀了剩下几人，拿下第一回合的胜利。
　　第一回打开了优势，几人经济大幅领先，顺顺利利又赢了四个回合。
　　但中间祁琛忽然胃部抽疼，精神恍了一下，被对方抓到机会，扳回一个回合。
　　他们经济太肥，杀一个人头值不少钱，HY战资得到补充，后面更加地稳，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比分已经到了12:10.
　　率先拿到13分的队伍会获得胜利。
　　EM在三个回合之前就已经拿到了12分，但这最后一分怎么样都拿不到，HY在濒死前爆发的能力强得惊人。
　　Ash看了祁琛一眼，又忍不住想骂脏话：“他们就是在故意拖时间，拖到队长撑不下去。”
　　祁琛眉蹙得很深，手指微不可察地颤着。
　　等新的一回合开始，他松开手，喝了一大口热水，声音照常平稳：“没事，再赢一局。”
　　但几人都被磨得没了脾气，Peng一不小心被对方刺客偷袭，Ash想去救他，立刻开火攻击，却被对方辅助开护盾挡住，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拉下水。
　　只剩Friday丝血逃离。
　　解说甲：“看来EM这一回合还是拿不到分，如果HY下回合再拿一分就会进入12：12的赛点，开启加时赛。”
　　双方打得太激烈，官方直播间人数竟然也越来越多。
　　[怎么感觉这次比赛还挺有看头的，是我的错觉吗？]
　　[我也，看之前以为会很无聊……]
　　[着急着急着急，要不让EM赢一次吧]
　　[赢不了，EM相当于只剩刺客一个人，HY四人都在呢]
　　果不其然，丝血的Friday在给祁琛加上护盾后，被对方射手一枪解决掉。
　　祁琛开启隐身模式，顺着枪声找到射手的位置，轻松杀掉射手。
　　然后朝着魔术师的方向走。
　　解说甲紧绷起来：“虽然解决了射手，但魔术师的技能已经刷新了，加上辅助还在他身边，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祁琛再次舔了下唇，目光直白犀利，只盯着面前的角色，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魔术师在看到他的瞬间放了魔法阵，祁琛却一个闪现避开，反而躲到了他身后。
　　魔术师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开启金身免疫所有伤害，但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骗出一个金身后，只见祁琛一个转身，行云流水地收割了半血的辅助。
　　辅助倒下的刹那，魔术师金身效果结束，祁琛把留下的大招送给他，再次拿下一个人头。
　　对方的刺客赶回来，找准时机给祁琛来了一套连招。
　　他自己的伤害很高，本以为Sky这次必死无疑，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一道黑色的人影冲破烟雾朝他走了过来。
　　“什么……”
　　Friday虽然已经离开了，但他的护盾还在，为祁琛挡去了大半伤害。
　　现在的祁琛只剩下一个血皮，对方刺客咬咬牙，又挥出一道攻击。
　　然后被祁琛预判了位置，侧身躲开，闪至他身前，封喉绝杀。
　　这一系列发生的太快，解说都没反应过来，镜头上就多了三具尸体。
　　大荧屏上传来豪迈的设定音：“All kill！”
　　观众席一片寂静，安静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
　　片刻后，解说甲猛地站起身，语气难掩激动：“全杀！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身为队长的Sky站了出来！逆转局势，为战队拿下第一局比赛的胜利！同时也拿下了本赛季第一个全杀！！！”
　　[我靠看得我心脏狂跳，上次这么激动还是在世界赛决赛]
　　[发生什么了？！我就低头吃了一口泡面啊]
　　[本赛季第一个四杀，是最稳最苟的HY和状态最差的Sky打出来的？]
　　[绝……]
　　[本来想审判Sky的，但人带病上场打成这样，真没得喷]
　　镜头迅速切到话题中心祁琛身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面色苍白如纸，站起来时身子还稍微晃了一下。
　　[我之前就想说了！EM管理怎么回事啊？不会好好照顾选手吗？]
　　[上面那位友友，你顶着Night粉丝的ID在说什么啊？]
　　[怎么了？我关心一下对手不行？]
　　[？关心？对手？]
　　[好小众的组合]


第79章 
　　回到休息室内, Peng脸色有些差。
　　刚才那一局里，他被杀了十三次，次次没收到支援, 都快被对方刺客抓穿了。
　　以至于后面打不出一丁点优势, 露头就被秒, 高光还都被祁琛夺走了。
　　Friday歉意满满地说：“怪我，一直没保护好魔术师。”
　　“不怪你, ”Peng轻哼一声，“可能我们经济太低, 不值得别人保护。”
　　祁琛坐在角落里喝水，半阖着眼睛神游天外。听到这，他微微抬起眼, “嗯”了一声说：“你死得太快，来不及救你。”
　　Peng瞬间捏紧拳头：“你什么意思？”
　　祁琛懒得和他扯。
　　经理连忙出来打哈哈：“小天身体难受，精力可能不够用。”
　　“精力不够用不上替补, 自己强撑只会拖累队伍。”
　　“拖累？”盛云野正看着电视里精彩集锦的回放，随口应了一句, “你指一打四是拖累？”
　　他垂着眼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面无表情地想，他只是看不下去按照事实反驳而已, 没有一丁点要帮祁琛说话的意思。
　　Peng怔了下, 盛云野自从出现就没怎么搭理过他们，少爷脾气摆得很足, 像个游离的圈外人一样, 没想到他会开口反驳自己。
　　他脸色变了变，终究是没胆怼回去，摆着副憋屈的脸色说：“上局我的错。”
　　“行了, ”教练说，“现在重点是下一局的比赛，复盘的事回去再说。”
　　资格赛是bo3赛制，三局两胜。
　　第二局比赛开始前祁琛去洗了把脸，又揉了几下，脸上红了一片，多了些血色。
　　他坐在比赛椅上时，脸侧还挂着水，蓬松的碎发汇成几缕，被祁琛伸手轻轻拨散开。
　　镜头正好切到这一幕，原本热热闹闹的弹幕骤然静了一瞬。
　　[Sky真他妈帅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心Night的粉丝一会过来骂你哦]
　　[《比不上我家哥哥一毛》]
　　[按照我的审美，我真觉得他俩谈恋爱Night也没亏到哪去吧，Sky有钱有颜技术还好]
　　[有钱了不起啊，晚神只想要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祁琛登录上账号，等待第二局游戏开始。
　　身旁忽然传来声响，他转眸看过去。
　　Peng戴耳机时没拿稳，不小心把耳机摔到了地上，正弯腰去捡。
　　弯下腰时，宽松的队服撩开，遮住了一点视线，队服内贴着的磁力芯片就要擦过接口……
　　“砰”的一声，他的电竞椅被狠狠踹了一脚。
　　Peng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他立刻抓住桌子边缘，这才没狼狈地摔下去。
　　“起开，”祁琛说，“我来捡。”
　　艹……
　　直到耳机被放回他桌子上，Peng才回过神。
　　他抬眼，对上祁琛沉沉的目光。
　　Peng顿时心脏狂跳，他喉结动了动，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一局他打得很乱。
　　满脑子都是祁琛刚才看他的眼神和做坏事半路被截的气愤，鼠标被他点的咔嚓作响，Peng确连自己在哪，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Peng，”小五又喊了一遍，“Peng！你有没有在听？”
　　“啊？在听，”Peng回过神，“是往b3走对吗？”
　　“不是，是a3……”
　　Peng操控角色转头向左走，但下一秒，他就被远处的射手锁定位置爆了头，别人想救他都来不及。
　　“啧，我的。”
　　祁琛扫到他的头像又黑了下去，没说话。
　　[魔术师在这梦游呢]
　　[好抽象，我记得上局他6-13吧，这水平真能打职业吗？]
　　[有种sky一拖四的感觉]
　　解说甲也跟着应了一句，但说的十分委婉：“Ash的打法过于激进，对上稳的不能再稳的HY劣势很大，目前是5-3的战绩，并没有发挥出他相应的实力。而另一位核心输出选手Peng……显然并不在状态，战绩只有2-8，即将突破本赛季出现的最差记录2-13。”
　　两位核心输出，一位没打出优势，另一位完完全全处于劣势，这种情况谁也救不了。
　　二十八分钟后，比赛以8:13结束，HY拿下第二局的胜利。
　　回到休息室，祁琛没照常坐下，他转身揪着Peng的衣领，把人拽了过来。
　　Peng踉跄一下几乎半跪倒在地上：“卧槽你干什——”
　　祁琛扯开他的外套，伸手在内衫领口处摸了下，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弯，把那里贴着的芯片拿了出来。
　　Peng瞳孔骤缩，嘴唇发颤。
　　祁琛松开他，把芯片扔在桌子上，微沉的面色衬得他脸上更加苍白，声音凉得像是沁了冰一样：“你自己说。”
　　没了支撑，Peng一下跌倒在地，怔怔地看着芯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经理惊恐地瞪大眼睛，“靠”了一声立刻扭头看，确认房间门关着，他赶紧弯腰把芯片捡起揣自己兜里：“这事先别说出去啊。”
　　祁琛捻了下指尖，看向盛云野。
　　盛云野也在看他，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两人之间，让彼此的视线和目光无所遁形。
　　大概知道祁琛要说什么，盛云野反而高傲的挑着眉，心脏随着对方的注视逐渐加快，眼神微亮，连血液都沸腾起来，在欢呼迎接着他即将到来的首秀和厮杀。
　　“下场你上，”祁琛问，“敢吗？”
　　……
　　第三局比赛开始，EM新人Wild坐上了队内魔术师的位置。
　　[？？？]
　　[卧槽新人？]
　　[EM你们是看颜值选人的吗？]
　　[新人和Sky往那一坐真的养眼]
　　[哥们你走错片场了吗？俺们这是电竞圈，不是演艺圈捏]
　　[好看是好看，技术能行吗？]
　　休息室内，教练无奈捂脸。
　　盛云野昨天刚签进一队，本来是想让人等到世界赛再冒泡的，杀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急着官宣。
　　但今天Peng一搅和，只能让Wild先上场了。
　　而且几人还没怎么磨合过，盛云野也不爱听别人指令，目中无人，打法激进到根本不怕死，比热血上头的Ash还难搞，也不知道这局比赛能不能赢。
　　果不其然，盛云野用全部家当买了输出装，一件防护装都没买。
　　经理叹气，沧桑感慨道：“没事，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想当年小天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也这么傲，最后不也赢了比赛。哈哈。”
　　教练苦笑：“哈哈。”
　　与此同时，盛云野坐在电竞椅上，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耳机，后颈漫上一点红色。
　　因为刚才祁琛对他说：“你只管输出，我保你。”
　　刺客要做的事有很多，要探路，要做标，要切敌方的输出，最后才是保护自家输出不被切。
　　或许只有玩电竞的才懂祁琛那句话的含金量。
　　不到一秒，Ash不满地嘟囔道：“我呢我呢？谁来保护我？”
　　“你找个高地藏好。”祁琛说。
　　“好偏心啊！”Ash说，“我们还是队友吗？”
　　祁琛笑了一声：“等你首秀，我也这么偏心你。”
　　等他首秀？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前几个回合很快过去，盛云野在辅助和刺客保护下一次也没死，中间杀了几个人，金币攒到了一定数量。
　　等到第五个回合时。
　　盛云野在c路撞到了对方魔术师，仅0.1秒的反应时间，他已经把攻击精准地扔到对方头上。
　　Friday紧跟其后，用麻痹道具控制住对方两人。
　　在道具效果结束前，盛云野已经干脆利落地收了两个人头。
　　魔术师的长袍如水波晃动，角色手中的紫色水晶球被轻轻抛起，精准接住后一个优雅的转身，缓步离开。
　　祁琛看盛云野打游戏最大的感受是：反应太快了。无论是脑速还是手速，都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见到人能秒，被打能走位躲开，仿佛就是天生吃电竞这碗饭似的。
　　解说也激动得不行，把刚才的画面重复播了两遍，才看清盛云野每一个动作。
　　[我就奇了怪了，世界上哪来这么多长得帅打游戏又厉害的男生？]
　　[反应真的很快，想到了之前的晚神，出手也是这么惊艳]
　　[不是，这里你又拐什么Night啊？]
　　[什么叫拐？Wild一直是晚神粉丝，有三分像晚神是他的荣幸]
　　[是晚神粉丝？]
　　[刚看了下Wild的账号，还真是……他那个账号里只转发了Night的wb，其他什么都没有，铁杆粉丝]
　　HY魔术师打开死亡回放，看到上面的数据后算了算，有点惊讶地说：“他只买了输出装备。”
　　刺客：“我去切他，不能让他再发育了。”
　　他开启隐身，在c路绕了一圈，找到了盛云野的位置，身边辅助一蹦一跳地跟着。
　　HY的刺客悄悄跟上，在盛云野身上护盾消失的刹那上前，但对方一个转身，面前浮出一个魔法阵。
　　刺客没反应过来，两脚踏了上去，身形瞬间被定住。
　　陷阱？故意露出破绽引他过来？
　　刺客皱了皱眉，立刻甩出金蝉脱壳技能，趁着隐身时间没过，快速地闪至盛云野面前，刚准备出招，身侧却闪过无数剑光。
　　每道剑光划过时尾端都有一朵粉色桃花特效，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桃花雨。
　　这是Sky的技能……
　　桃花雨全都划过他的身体，伤害拉到最满。紧接着，亮眼的魔法球瞬间袭至眼前，炸开一朵朵火红的花。
　　再次拿下一个人头。
　　HY的射手早已被祁琛切掉，第五回合胜利。
　　魔术师一回合拿到三个人头，经济飞速上涨，凭借精湛的操作和极速的反应，至此开启了绝对输出状态。
　　比赛进行到第18局时，EM以13:5拿下了第三局比赛的胜利。
　　界面弹出“胜利”字眼时，直播弹幕暴增——
　　[绝了绝了打得好爽啊啊啊啊啊！]
　　[真他妈秀，新人恐怖如斯]
　　[EM快官宣啊，我要看这个小哥哥打比赛]
　　解说的声音响遍整个场地：“EM以2:1战胜了HY，成为本次资格赛的胜者。沉寂了将近一个赛季的队伍在此刻涅槃重生，拿到了踏入世界的入场券！”
　　盛云野摘下耳机，肾上腺素一直处于飙升状态，精神由于过度专注而听不清外面一切的声音，只能听到心脏在“咚咚”跳着。
　　远处的观众和耀眼的灯光模糊一片，可他却下意识地转了头，看向身侧，只看到祁琛格外清晰的侧颜，锋利的下颚线，微抿的唇……
　　盛云野猛然清醒过来，他来不及细想，站起身走过去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祁琛紧了下手又松开。
　　手心忽然被滚烫的手指探开，触碰到他手心聚着的冷汗。
　　下一刻，盛云野皱眉把人拉起来，不由分说地带他离开场地。
　　“……”祁琛说，“还没和对面握手。”
　　盛云野也是服气：“病成这样还讲礼貌，你怎么这么体面？”
　　刚刚透支的精神全部消散，祁琛现在处于一个晕乎乎的状态，全然反抗不了盛云野的动作，却还负隅顽抗地说：“悄悄打滴去医院就行了，别闹出太大动静。”
　　盛云野看他：“理由。”
　　祁琛不说话。
　　刚比完赛就进了医院，显得他打比赛有多拼命似的。
　　得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的赢。
　　这样才显出他的实力和逼格。
　　这条指令落到经理耳朵里，他只好飞速找人借来一辆车，按着喇叭狂吼：“你他妈的江时天！你偶像包袱有三百斤重！”


第80章 
　　祁琛全然不顾经理的发疯, 捏了下口罩坐上车。
　　盛云野看他一眼，又往身边一扫，跟着坐在他身侧。
　　小五不放心想跟着去, 自觉地坐在副驾上。
　　Ash看他们都上车了, 想着什么“朋友啊”“羁绊啊”也跟着……
　　经理隔着小五一把将人扔了下去, 启动汽车：“后面坐俩人正好，太挤了小天难受, 你跟着教练一块回基地去。”
　　车子猛地往前一带，祁琛原本就不清醒的大脑瞬间混成一团, 有种飘飘然吃了菌子的感觉。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他慢慢向后靠。
　　这动作有点温柔，祁琛的脸侧几乎要挨到对方的肩膀。
　　他闭着眼睛说：“小五, 帮忙开下窗。”
　　盛云野动作一顿。
　　祁琛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意识就已经飘走了大半，在他认知里拿了MVP的盛云野现在应该在赛后采访，也只有小五会这么温柔的对他。
　　清风丝丝缕缕飘进车内, 浑浊闷热的空气被净化了一瞬。
　　帽子随即被摘下。
　　“江时天，“男生低着眼看他, ”看清楚你身边坐的是谁。“
　　祁琛慢半拍似的抬起头, 因为视野模糊，他微微眯起眼睛。
　　看他这幅有点呆的模样, 盛云野目光在他被风吹起的光洁额角和苍白的唇上看了几秒, “啧”一声移开视线：“算了，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经理找了一家距离最近的医院, 让盛云野和小五带祁琛先挂号, 自己去停车。
　　后面诊疗交费住院一系列流程祁琛都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一沾枕头就难受得睡了过去。
　　所幸这具身体多多少少见过世面, 挂了一晚上吊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祁琛就不怎么难受了。
　　818趴在他身边，见他醒来后小声问：“怎么样了？”
　　“还好。”祁琛坐起身，最先注意到直播面板上的虐渣值涨了8点。
　　除了前两天和辛晚匹配过一局游戏后，两人再没了一点交集，现在这8点长得有点怪。
　　“总不能是你赢了比赛后他看不惯吧，”818感慨，“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祁琛对此并不惊讶：“很符合他的人设。”
　　辛晚除了表面的高岭之花人设外，还点满了一些反差感十足的“可爱”属性，较真爱生气。
　　具体表现在之前会暗戳戳和江时天较劲谁打游戏更厉害，输了就恼火要再来一局，江时天就笑着宠他，不厌其烦地继续和他打。
　　发生矛盾后冷着脸几天不和他说话，每次都是江时天过去哄人。
　　确实是高岭之花，他的情绪永远都不高，永远都不会为别人低头，永远都不会主动迈出一步。
　　小说里描述说【即使没有发生那些事，辛晚和江时天也不会在一起，辛晚的性格太冷了，他需要热烈的爱情，需要对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融化他心里的坚冰。但江时天做不到，他会在自我怀疑中黯然离场。】
　　江时天一直都没走到辛晚心里去，看到前任过的好，他当然会不开心。
　　VIP病房里另一张床上躺着呼呼大睡的Ash。
　　祁琛没吵醒他，起身小声地去洗漱，回来后打开手机看了眼。
　　经理昨晚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Peng的事有点严重，我得回去处理一下，留他俩在那照顾你，明早再让Ash过去换班】
　　【你爸妈给我打电话了，他们从网上知道你生病的消息，非要来看看你，太晚了我就没让他们来】
　　【你醒了给他们回个消息】
　　祁琛愣了会，退出和经理的聊天界面，看到置顶的家庭群里，江父江母给他发了很多条关心的消息。
　　还打了几个电话，又像是怕吵到他休息似的，见祁琛没接后两人没敢再打了。
　　祁琛很久很久没接受到来自长辈的关心了，上一次还是在他不怎么记事的时候，所以那段记忆也很模糊。
　　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祁琛字字斟酌了半天，才回上一句：
　　【没什么事，昨晚吃坏了肚子，现在已经好了】
　　他犹豫了一会，往上翻了翻记录，又悄悄加上一个表情包。
　　【身强力壮秀肌肉.gif】
　　江父江母这会在医院正忙，没回消息。
　　祁琛稍微松口气，精神比打比赛还紧张。
　　手机“嗡”的一声，经理恰好来问他：【醒了没？我给你们带早餐过去？】
　　经理：【Ash那小子是不是还在睡？发消息都不回，把他给我叫起来！】
　　祁琛回复：【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一会就出院了】
　　他劝了几句没让经理过来，自己去办了手续，回来喊Ash一起回基地。
　　Ash没睡够，人懵懵的，状态和昨天食物中毒的祁琛有的一拼。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糕点店铺，店前排着长龙。
　　祁琛想了想，让司机停车，然后对Ash说：“你先回基地，我去买点东西。”
　　他随手扣上帽子下了车，又戴上口罩，站在队伍末端。
　　这家店离基地不算太远，味道被吹得天上地下有无。
　　由于每天限量，一般到中午就卖完了，几个没有上午的电竞少年一次也没尝过。
　　除了盛云野，他那几位少爷朋友来找他玩时，偶尔会派人去买，给他带上一盒过来。
　　只因为他之前发了个朋友圈，随口提了一句说基地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只有那家糕点味道还可以。
　　盛云野和小五昨天在他病床前守了一晚上，现在有时间，赶上了店铺开门，祁琛想买些带回去，作为昨晚照顾他的谢礼。
　　正好他也没吃早餐，想尝尝。
　　所幸队伍走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排到了他。
　　祁琛每样都买了一点，回去大家分一分吃。
　　回到基地的时候还没到中午，一队训练室没什么人，估计都还在睡。
　　祁琛把糕点放桌上，去茶水间接水时碰到了盛云野。
　　这人站在桌边，懒懒地用勺子往咖啡里加糖。
　　一勺，一勺，又一勺……
　　祁琛没忍住问：“你加这么多糖？”
　　盛云野眼皮困倦地眨了下，才注意到祁琛也在这，他盯着人的脸：“我喜欢甜的。”
　　“我刚刚回来顺便给你买了些甜点，”祁琛接了杯热水，“想吃什么拿。”
　　给我买的？
　　盛云野脑子里把这几个字绕了几圈。
　　“你身体怎么样了？”盛云野加完糖，跟着祁琛一起往训练室走，“还难受吗？”
　　“没事了，”祁琛看他一眼，“这么困怎么不去睡？你昨晚不是也没睡好。”
　　“上午补觉呢，被刚回来的Ash吵醒了，不想睡了。”
　　其实要睡也能睡得着，但……
　　盛云野沉默地喝了口咖啡。
　　两人走到训练室，祁琛在糕点里挑挑拣拣，抽了一盒递给盛云野：“早午餐。”
　　盛云野愣了下，看了眼窗外的天气，眉心微微蹙起：“这么热的天，你排队买这个？”
　　还是在生病没好的情况下……他忽然有点抑制不住的烦躁。
　　祁琛往嘴里塞了一口，打开电脑时含糊地应一句：“没排多久。”
　　盛云野还想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
　　他垂着眼皮打开手机，看到蹦出来的一连串豪车照片，面无表情打字：
　　【Wild：丑】
　　【卡皮巴拉：哈哈，我知道，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卡皮巴拉：布加迪Type103最新限量款，弟弟我新提的。知道你银行卡被冻了买不了，特地来给你看一下】
　　盛云野嗤笑一声。
　　【卡皮巴拉：这两天有空没？开新车找你兜风去，这车真开的特爽】
　　【卡皮巴拉：顺便尝尝你基地旁那家甜点，之前找人给我带，带回来都不热了，没那味，还是刚出炉的好吃。】
　　盛云野抬眸看了眼祁琛，他正吃着甜点，侧边脸颊鼓鼓的，喝了一口水，又找湿巾擦擦手，在键盘上敲一敲进入直播平台。
　　盛云野趁他不注意，把面前的糕点盒摆在了光线好的位置上，找了半天角度拍出一张精美的照片，给对方发过去。
　　【Wild：不用来了，我刚吃过这家】
　　【Wild：刚出炉，别人给我买的】
　　【卡皮巴拉：……】
　　【卡皮巴拉：我的重点是找你兜风】
　　【Wild：那你更不用过来了】
　　卡皮巴拉忽然琢磨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怎么着？谁给你买的？除了我你在外面还有谁！】
　　【Wild：没谁，我队长】
　　【卡皮巴拉：那你队长对你还怪好的嘞……不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GAT找Night？现在怎么愿意留在EM了？就因为Sky？】
　　盛云野把之前打比赛输了被迫留在EM的事和人说了一遍。
　　但卡皮巴拉不愧是盛云野好朋友，抓重点的能力同样优秀：
　　【你说Sky在见你那天状态忽然变好了？】
　　【你说Sky实力发挥超群把你留在EM了？】
　　【哎我草我想起来了，昨天比赛Sky对你说的那句话还上热搜了，什么你尽管输出，我保你，把我感动得不行】
　　然后得出结论：【哥们……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看着“有意思”这几个字，盛云野一愣，差点没握住手机。
　　卡皮巴拉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出证据：【你看啊，他之前喜欢Night，说明他是gay】
　　【反正我不会刚出院就给你排队买甜点，最多派人去买】
　　【反正我玩刺客不会牺牲自己保别人】
　　【反正我是不会把前男友的粉丝留在自己身边，那不是膈应人嘛，我只会砍了他】
　　盛云野几乎要被他绕进去，这些话怎么越看越有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复：【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然后扔掉手机打开电脑，准备玩局游戏洗洗大脑。
　　身旁祁琛也正好吃完早午餐，看他要打游戏，随口问了句：“双排？”
　　盛云野一愣。
　　他一准备打游戏，对方就吃完了？还邀请他双排？
　　祁琛开了直播，之前江时天害怕别人骂他，很抗拒直播，这个月都没怎么开，祁琛得稍微赶下时长。
　　调整好声音和摄像头后，身边那人都还没回话。
　　祁琛没多想，只觉得盛云野不想和自己排，点了单人匹配。
　　听到鼠标“咔嚓”一声，盛云野回过神，发现祁琛已经在匹配队列中了。
　　？！
　　不是说双排？！
　　盛云野张了张嘴，却看到祁琛正和直播间的弹幕聊着，还是没问。
　　然后自己快速打开匹配，想着，能匹配到Sky也行……
　　进入房间，盛云野扫了一圈，没有Sky的ID。
　　他顿时垮下了脸。
　　盛云野索然无味地打了大半局，过了会，他终于忍不住，微侧过身体，装作不怎么在意地问了句：“下局双排？”


第81章 
　　祁琛纳闷地看他一眼, 也没问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只点了点头：“好。”
　　听见他的回话，盛云野“哦”了一声转回去, 悄悄抬起手, 动作不怎么刻意地掩住嘴角。
　　一局很快结束, 祁琛开房间邀请盛云野进来。
　　两秒后，盛云野的头像出现在屏幕里, 祁琛点击匹配。
　　俩人的账号段位都很高，匹配的时间会稍微长点。
　　祁琛趁着等待的间隙吃了口糕点, 然后看向游戏直播内的弹幕。
　　刚才开直播时，祁琛本以为弹幕会像往常那样上来就骂人，他都想好了要怎么怼回去气一气他们, 但直播开了好几秒后这些人都没冒出一句话。
　　不小心设置了禁言？
　　祁琛疑惑地打开设置，还没来得及查看，屏幕上悠悠飘来一句：
　　[病好了没？]
　　有了第一条开头, 后面的弹幕数量慢慢多起来：
　　[这才几点就开播？大中午的不知道休息？]
　　[昨晚拼命打比赛，今天病没好就开播, 你是觉得自己命太大了？]
　　[呵呵, 我要举报EM管理层压榨选手]
　　[跟我们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缺钱了……]
　　[可能, Sky的个人代言这段时间丢了不少]
　　[哪些代言？那些商家都不长眼吗？再怎么落魄也是拿过冠军的人, 代言说取消就取消？]
　　[啧，气死了, 之前抛弃你是不对, 打赏两个摩天轮，给自己买点吃的去，瘦成什么鬼样子了都, 真丑]
　　祁琛：“…………”
　　他看了眼直播间的名字，确认是Sky这个ID没错。
　　所以这么些个奇葩的话语也确实是他的粉丝发出来的。
　　平台一个摩天轮价值一千，这位富婆姐姐动动手指打赏了两千块钱，让他买点好吃的补补。
　　祁琛沉默了一会，怀疑他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扭曲。
　　现在他正吃着糕点，弹幕看到了问：
　　[是袁记那家？好不好吃？]
　　[馋好久了，但排队太久又懒得去]
　　“好吃，”游戏匹配完成，祁琛点下准备按钮，“味道还不错。”
　　不亏他排了快一个小时的队。
　　“谁买的？我买的，正好从医……”祁琛顿了下，“正好赶上他家开门，碰到就买了。”
　　弹幕精准抓住他要说的那个字，猜到祁琛昨天住了院，扬言这次一定要举报管理层压榨选手，让他刚出院就来直播。
　　祁琛无奈地笑了下：“别举报管理层了，我们经理也挺不容易。”
　　“喜不喜欢吃甜点？”祁琛想了想江时天的人设，谨慎地说，“一般。”
　　[不是很喜欢怎么还排这么久的队买？]
　　游戏加载完成，祁琛等着基地的屏障消失，看到这个弹幕后回了句：“嗯……Wild喜欢吃。”
　　买来给他当谢礼。
　　盛云野手一滑，原地开了个大。
　　其他人看着自家基地内的大招特效，沉默又惊恐。
　　祁琛也注意到他的异样，扭头看向他。
　　盛云野轻咳一声：“手滑。”
　　祁琛没说什么，给角色戴上兜帽遮住粉色头发，等屏障一打开就离开了基地。
　　盛云野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跟着他，直到辅助在他面前来回晃悠了几圈，又跟猴子似的跳了跳。
　　头顶的聊天框冒出一句又一句：“哥们，哥们，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盛云野收回视线，和辅助一起往中路走。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俩人打得很随意，祁琛也不会像比赛那样指挥，而是让盛云野自己随意操作。
　　祁琛的视野会时不时地切到盛云野那，主要是观察他的操作习惯、失误等等，毕竟这是准备官宣并且要在两个月后参加世界赛的首发成员，队伍之间的磨合必不可少。
　　盛云野刚打完一套连招反杀了蹲他的刺客，一转眼，瞥到祁琛的屏幕上是他的画面。
　　祁琛说：“还不错，反应很快，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反击可以适当稍晚一些，等刺客距离你更近后……”
　　盛云野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后面的听不太清，满脑子都是——
　　Sky在看他。
　　还夸了他。
　　Sky怎么一直在看他？
　　“这样刺客就逃不了了，”祁琛说，“听懂了没？”
　　“嗯？”盛云野回过神，“听懂了。”
　　他的角色还在直直往前走，辅助终于忍不住，开了语音喊：“别走了哥们！你没看到对方魔术师在前面吗？”
　　盛云野脚下被一道攻击削了一小管血，他立刻后退躲在掩体后。
　　祁琛那边恰好遇到对方射手，他没再看盛云野，集中注意力准备切掉他。
　　对面射手实力也很强，祁琛一靠近他就觉察到了，提着大狙盲打，竟然还真让他狙中了一枪打到了肩膀上。
　　近距离大狙的伤害太强，祁琛瞬间掉没了血，只剩下一个血皮。
　　他轻“啧”了一声，没后退，反而提起了一点兴趣，唇角勾起，仿佛享受着这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刺激感。
　　对方射手再次瞄准他，祁琛在子弹射出前的刹那身体一侧，轻轻转了个身，身后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飘起，子弹擦着衣料飞了过去。
　　下一秒，祁琛闪现至射手面前，抬起带毒的匕首结果了他。
　　盛云野连角色都忘了操作，一直盯着祁琛的唇角看。
　　“解决了，”祁琛语气轻松，自然而然地吩咐道，“一会我残血把魔术师引过来，你躲好准备埋伏。”
　　“好。”盛云野按照他说的躲在掩体后。
　　没过多久，祁琛顶着血皮回来了，身后不远处跟着两道身影，他身上金色的护盾一闪一闪，即将要消失。
　　在护盾消失的刹那，一道闪着光的魔术球朝祁琛袭了过来。
　　盛云野看着这幕，心里忽然揪了下，反应过来时已经闪现冲了上去，稳稳地帮祁琛挡住攻击。
　　然后血条消失“啪”一下倒地上了。
　　“……”
　　队伍内已经死去的射手沉默。
　　还活着的辅助打字：【这是你们职业选手研究出来的新战术吗？】
　　“……”盛云野艰难地说，“手滑。”
　　于是祁琛低头，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下他的手。
　　盛云野面不改色地端起咖啡。
　　辅助无奈地给祁琛套上护盾，祁琛顶着这一丝血极限操作，把对方两人给解决了，有惊无险地拿下这一回合的胜利。
　　一整局还没打完，Friday和Ash起了床。
　　Ash一进门就猛地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祁琛顺手把身旁的甜点给两人递过去：“尝尝。”
　　“哇，袁记的！”Friday眼睛发亮。
　　祁琛笑了下：“喜欢都拿走吃。”
　　Ash：“队长你也太好了吧！”
　　盛云野看了几人一眼，没说话。
　　然后面无表情地杀穿了对方基地。
　　他们这局刚结束，经理正好走过来，往门上敲了敲。
　　“阿姨做好饭了，赶紧下去吃饭。”经理说，“吃完去参加友谊赛，通知都看了吧。”
　　“友谊赛？”祁琛不解地低头翻了下手机。
　　“哦对没给你发，”经理说，“比赛要打好几场呢，打完估计还要去吃饭唱歌，你别跟他们一起闹腾了，在基地好好休息，宣传照之后单独给你补。”
　　友谊赛一般都是在资格赛结束的第二天，邀请了四个能参加世界赛的队伍，还有平台请来的四位主播和四位明星，打乱组成六支队伍比赛。
　　因为是打乱的玩，比赛不考虑成绩，纯属是让大家放松一下，给世界赛拉点流量，顺便拍摄世界赛的宣传照。
　　“没必要，”祁琛关掉直播和游戏，“不去我也是坐这打一下午游戏。”
　　经理往人脸上又看了看，确认他气色好了很多：“行吧，你自己在基地我也不放心，那一起去。”


第82章 
　　下午两点, 几人穿着队服，坐上车前往拍摄场地。
　　Ash看了眼坐着的四个人，Sky, Wild, Friday和自己。
　　他问了句：“Peng人呢？”
　　“啧, ”经理皱了皱眉，“正要和你们说这个事。”
　　“昨天比赛一结束我就把这件事上报了总部,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经理没和他们卖关子，“Peng确实是想作弊, 虽然被Sky拦着了没成功，但总部认为这种事不能姑息，决定和Peng解约。”
　　几人沉默下来。
　　Peng和他们一起打了三年游戏, 还陪着一起拿了冠军，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但也知道“作弊”这种事对于电竞是不能触碰的逆鳞, 不值得同情和挽留。
　　经理握着手里的卷纸敲了敲，声音又低下来：“这事没经过游戏官方, 要是官方调查有人过来问就实话实说, 没人问就别主动向任何人提。”
　　“什么意思啊？”Ash问。
　　经理“嘶”了一声，怀疑Ash的智商到底够不够打电竞：“如果Peng作弊成功, 那资格赛的结果得重新敲定, 我们两支队伍估计要再打一次。”
　　“但他没作弊成功，最终结果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就算官方下场了最多也是这个处理, 没必要曝光损害品牌颜面，懂了没？”
　　Ash点头，然后看向盛云野：“以后你就是我们队伍的首发成员了, 一起努力！”
　　盛云野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要努力的意思。
　　被忽视的Ash震惊地看着盛云野，仿佛下一秒就要揪着人的衣领喊：“你怎么能忽视重要的朋友啊混蛋！”
　　祁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用腿弯轻轻撞了下盛云野。
　　盛云野眼皮倏地一跳，抬起眼，无声地看着祁琛。
　　祁琛眉梢向前挑了下，示意他看Ash。
　　盛云野又盯着他看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转头，有点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Ash对上他一副“三天之内杀了你”的表情，自觉地闭上嘴巴，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车在电竞中心前停下，几人拿着刚分下来的通行证往里走。
　　“这里真气派啊。”Ash一路走一路仰着头感慨。
　　“废话，为了今年世界赛新建的场馆，”经理说，“能不气派吗？”
　　华夏地区进入世界赛的四个名额是GAT、FU、SEN、EM。
　　祁琛他们到会客大厅的时候，其他三支队伍已经到齐了。
　　官方邀请来的主播也在一旁等着，有男有女。
　　Ash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盛云野，但重视友谊的他决定从此刻开始弥补两人的关系。
　　他一边走一边认真地给初来乍到的盛云野介绍说：“穿红色队服的是GAT，哎这队服颜色真好看，一看就是有大气运的主角队伍，当时我就说了让经理申请一下红色，但没申请下来，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为首玩手机的那个是Night，你肯定认识，偶像嘛，你选的。”Ash说，“其他几个不重要，Night和他的几个迷弟小跟班。”
　　“那边黄色队服的是SEN，队伍里最棘手的是他们辅助，玩硬坦，护着魔术师怎么打都打不死。”
　　“紫的是FU，每年都穿紫色队服，因为他们战队经理觉得‘FU’如东海，紫气东来，”Ash拍了拍盛云野肩膀，“这个你得注意点，他们的魔术师Code很强，打法多变强势，布局能力稳居一流，整体实力和GAT有的一拼，是夺冠热门队伍。”
　　Ash说：“但我觉得FU拿不了冠军，最多是第三。”
　　“为什么？”
　　盛云野听了一圈，刚觉得Ash还算靠谱，然后就听这小子说：“你看那些美少女战士和魔法少女，都是主角代表红色，女二是蓝色，女三才是紫色，然后黄的、绿的……”
　　盛云野不想听了。
　　“过来抽签！”经理一声怒吼打断Ash的话，“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跑到Wild面前丢人……”
　　Ash委屈地过去，在工作人员手里抽走一个手环，扣在手上。
　　没过多久，最后几位明星姗姗来迟。
　　“哇哦，长得好漂亮，”二次元宅男Ash说，“但我一个都不认识。”
　　“早说了让你少看点动画片……最前面那个是林语娴，我老婆昨天还在看她主演的电视剧，当红小花，后面那三位流量差了点，但也都有拿的出手的作品。”经理目光转了一圈，看到其他队伍的选手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道，“官方这次真是下了大手笔。”
　　其中一位明星穿着白裙，边走边和其他人打招呼，在看到盛云野时忽然愣了下，然后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Ash立刻扭头：“你认识？”
　　“不认识。”盛云野说。
　　Ash眯着眼睛，看他仿佛在看什么花心渣男。
　　盛云野原本不想搭理他，但一想到祁琛在他旁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之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她大概认识我朋友。”
　　过了两秒，他又解释说：“其实我也不是经常和那些朋友一起。”
　　等全员到齐后，每个人都拿到一个手环。
　　工作人员说：“手环亮起后，同样颜色的人被分为一组。”
　　祁琛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环亮起了盈盈绿色。
　　这个颜色格外显眼，他一眼就找到了另外几个同样是绿色的队友。
　　不认识的男主播，明星林语娴和……Night。
　　片刻后，祁琛感觉到无数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和Night之间。
　　“靠，”Night身边的人骂了句脏话，“他是不是买通了工作人员，故意和你分在一个队伍里？”
　　“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分手了装什么深情？”
　　仿佛认定了两人分在一组就是祁琛用尽手段想死皮赖脸攀着人似的。
　　虐渣值随即上涨两点，Night显然被这个猜想恶心到了。
　　什么都没做的祁琛：“……”
　　818想翻白眼：“他们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捏。”
　　【Night：全世界都爱我，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真的很让我苦恼】
　　【真正觉得恶心的应该是我们吧，谁能受得了和他一起打游戏】
　　【工伤！这算琪琪的工伤！】
　　【用户“啊七八Q”送出一个[星系]。琪琪真的太不容易了】
　　比赛开始前还有一个采访，只邀请了一号种子GAT和几位明星。
　　很快Night带着几个队员离开，会客大厅内只剩下几个不怎么熟悉的队伍。
　　EM作为老牌豪门，和这些队伍在赛场上都打了不少次，但彼此的相处也仅限于赛场。
　　Friday内敛腼腆，Ash脑子缺根筋，Peng性格有点子阴，Sky更是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外加今年又出了Sky和Night那件事，Sky的名声一落千丈，谁挨到他都得被粉丝骂到体无完肤，更没人敢靠近了。
　　正好他们也不太想接近这种忘恩负义的渣男。
　　EM总部也想把Sky换掉，现在已经在接触新刺客了，等一年的合同到期后就换人。
　　毕竟EM背后的资本投资电竞是为了获取利益的，不是给自己招黑的。
　　采访结束后，工作人员才带着新组的队伍往各自的区域走。
　　辛晚和林语娴因为刚才的采访熟络了一点，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聊着，后面跟着那位男主播，他看着辛晚，嘴巴张了几次又闭上，似乎想插话说点什么。
　　祁琛一开始没在意他，直到台上的光线扫下来，看清面前这人长什么样，他才反应过来：“小黄？”
　　被叫做小黄的人愣了下，扭过头，神色略微尴尬，哈哈笑了两声：“Sky……你还认得我啊。”
　　小黄原名黄平，之前和江时天、辛晚一同在GAT做过练习生，职业是辅助，几人还在一起组过队。
　　但小黄的水平够不上职业选手，被淘汰后转行当起了主播，混得还算可以，粉丝有上百万。
　　祁琛之所以认出来他，是因为小黄和江时天在青训生期间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还算印象深刻。
　　“嗯，好久不见。”祁琛态度并不熟络，说完这句话他就移开了视线，没继续和人搭话。
　　从小黄刚才的反应来看，对方明显早就认出来了他，但并没和他说话，反而一直找机会试图和Night聊天。
　　对方想攀流量，想找粉丝最多的Night，不想和有混得这么差几乎是人人喊打的Sky扯上关系，合乎人之常情。
　　祁琛不会谴责他，但更不会上赶着和人聊，当作陌生人对待就好。
　　选手和明星陆陆续续上场，场下粉丝的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
　　等到Night和林语娴出现时，电竞圈和娱乐圈流量最大的两人一同出现，粉丝的尖叫几乎把天花板都给掀翻了。
　　巨大的展台分为2x3的六块区域，队伍两两对打，三场比赛同时进行。
　　官方把最中间的区域安排给了他们，具体位置排序和比赛一样，辅助、魔术师、刺客、射手。
　　祁琛左面是林语娴，右面是辛晚。
　　他恰好坐在了展台最中央，焦点和焦点之间……
　　官方直播间已经炸了：
　　[这位置怎么排的啊？不能让我们晚神和林林坐一起吗？不想看中间那个人]
　　[比赛都是这么坐，要是换位置了才奇怪]
　　[不行不行，赶紧给我换位置！]
　　[……Night的粉丝就这素质吗？]
　　[不说别的，镜头一切过去，这三颜值真能打啊]
　　[非电竞粉，之前听我朋友吐槽说Sky从颜值、技术各个方面都配不上Night……这叫配不上？是我眼睛瞎了吗？]
　　祁琛登上账号，戴上耳机准备开始游戏。
　　林语娴忽然出声说：“我魔术师玩得不是很厉害，可能会给你们拖后腿。”
　　辛晚说：“没事，随便玩玩就行。”
　　小黄：“是啊，友谊赛嘛，你玩得开心就好呀。”
　　林语娴小心地瞄了下祁琛。
　　她在参加活动前特地恶补了一下电竞圈的消息，知道Sky最冷漠，不讲情分，把比赛结果看得比什么都重。她有点怕自己玩得太菜被人一顿狂骂。
　　祁琛没加入几个人的谈话，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设备。
　　六个队伍随机匹配对手，他们第一局匹配的是红队，盛云野、Friday，SEN的一个射手，还有一位主播。
　　[好巧，EM的三个人都在这了]
　　[这次正好可以让你们看看Sky有多无情，那俩队友也是可怜，一场友谊赛而已，遇上Sky该杀还是被杀]
　　[就Sky这性格，他们队内关系绝对不合]
　　游戏加载完成。
　　祁琛刚走出基地没多久，身旁传来“啊”的一声。
　　林语娴手足无措地说：“对面魔术师过来杀我了。”
　　祁琛把屏幕切到林语娴那，人已经被打掉了半管血，小黄则直接下了线。
　　“你躲在掩体后，”祁琛脚步一转往她那走，“先别跟他打，我去找你。”
　　林语娴愣了下：“哦，好。”
　　祁琛刚走到那，盛云野恰好找到林语娴躲起来的位置，一个大招送了过去。
　　林语娴心底绝望，身体半蹲着缩在掩体后等死。
　　身旁却忽然闪来了一道身影，帮她挡住了大招，灰色斗篷随着大招带来的冲击力肆意向后飘着。
　　祁琛开了防御，闪现过去帮林语娴挡下来，迅速想好了对策安排道：“你借着掩体从侧面绕过去，看我的走位，等对面魔术师靠近，就把你所有……”
　　他话没说完，对方隐藏在暗处的射手一枪补死了林语娴。
　　林语娴紧张地说：“抱歉，我的。”
　　“没事，三个职业选手，我也打不过。”
　　从耳机传过来的声音温和悦耳，没有一丝责备她的意思。
　　林语娴微怔了下。
　　这波躲不了，祁琛干脆不走位了，等着这三人把他补死。
　　他的脚下升起一个魔法阵。
　　祁琛手松了些，却没等到屏幕灰下去，他的角色脑袋上反而冒出一连串的绿色。
　　+383，+423……
　　“？”
　　在给他加血？
　　盛云野生平为数不多的购买治疗类道具，就用在了这上面。
　　Friday也跟着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往他身上套了个金色护盾，然后一蹦一跳又走了。
　　[……]
　　[《队内关系不合》]
　　[你们在想什么？Wild救Sky又不是因为他和Sky关系好。刺客死了就剩下晚神一个人，这回合很难打，他这么做只是想让晚神赢而已，和Sky没什么关系]


第83章 
　　[啊这, Wild他自己知道这么做是为了Night吗]
　　[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Wild现在的位置很快就能碰到Night了，不信自己等着看看呗]
　　盛云野给人加完血就离开了原地，SEN的那位射手见状杀不了祁琛, 撤枪刚准备离开, “呲”的一声, 一发子弹崩入他的脑门，开了一个血洞。
　　角色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爆头！不愧是晚神！]
　　[好酷好酷, 每次看到晚神的狙都很震撼。]
　　不远处，蛰伏在更高层建筑的辛晚收起大狙, 转身离开。
　　玩的稍微厉害的能根据子弹的轨迹摸出他的方位，所以狙击手需要打一枪换个地方，在敌人找上门前离开。
　　辛晚刚走到楼梯边, 就透过耳机听到了极细微的脚步声。
　　他当即加快速度，走到二楼房间里的一个死角，抬起大狙对准门口。
　　与此同时, 盛云野已经来到了楼下，手里的水晶球亮着盈盈的光。
　　[要见面了嘿嘿]
　　[Wild第一次在游戏里见到偶像吧, 这小子现在指不定多激动呢]
　　[正好Sky也在, 给他示范一下正常有血有肉的人应该是什么操作]
　　[想起上次new见到晚神时激动得直接跳楼，没了大半管血, 然后被晚神随意一枪打死了哈哈哈哈]
　　[真的, 就不说他之前还有Night男朋友这层身份了，面对前辈真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一场游戏而已, 谁会追着男朋友一个劲打]
　　辛晚打开狙击枪的倍镜, 十字中心对准门扉。
　　他能猜到来的是谁，EM的新魔术师，昨天首秀的表现可圈可点, 但经验和细节相比他差得远。
　　心性也太急躁，如果不是Sky一直保着他，昨天的成绩不会这么亮眼。
　　一个烟雾瓶滚到辛晚脚下，浓烈的白色烟雾飘满整个房间。
　　试图用烟雾遮挡视线溜进来？那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他之所以被称为天才射手，就是因为他在任何情况、任何视野下都能凭直觉和多年训练的实力一击必中。
　　辛晚目不转睛，八倍镜下能捕捉到烟雾后模糊灰白的视野。
　　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却没发觉自己脚下慢慢地汇聚着魔法阵。
　　就在烟雾慢慢散去，辛晚终于觉察到不对时，脚下的魔法阵已经成型。
　　光亮牢牢将他包裹在内，转瞬将他击杀，血色溅满一地。
　　盛云野根本不在二楼，也没想和他硬碰硬，而是点满了穿透力，在楼下将他一举击杀。
　　看到屏幕上的击杀公告后，盛云野收起水晶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5秒，粉丝们脑子里都还没转过来圈，自家偶像的尸体已经躺地上凉了。
　　[嘿嘿，某人的粉丝怎么不出来说话了？]
　　[《这么做只是想让晚神赢而已》]
　　[Night粉丝这次还能编出什么新的借口？]
　　[Wild救下Sky是为了Night—Wild来找偶像Night了—Wild击杀了Night]
　　[幽我一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Wild和Sky都是一路货色]
　　[很好，下次冲人的名单又多了一个]
　　祁琛正买着新装备，余光瞥到左侧屏幕上虐渣值“咻”的往前涨了一截，到了15.
　　怎么又破防了？
　　祁琛选定装备，看了眼存活人员，估摸着往辛晚刚才在的地方走，很快遇到了“落单”的魔术师。
　　场地上只剩下了他们EM的三个人，祁琛并不计较输赢，更多的是想看一下魔术师和辅助的默契程度。
　　他开启隐身，放轻脚步，刚A了盛云野一截血，随即被一道魔法阵定住，紧接着如雨般的攻击从天而降。
　　祁琛笑了下，等到刺客靠得足够近时再出击，使用定身和密不透风的大招，这是他刚教给盛云野的东西。
　　看来对方确实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祁琛买了免疫道具，在魔法阵生效的刹那点击使用。Friday立刻帮盛云野上了一个护盾，有效时间3秒。
　　祁琛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身形极其漂亮地躲开头顶降下的魔法攻击，转身往后一退，到了引出来的Friday身边。
　　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知道当祁琛再回过头时，几道刺客分身在他身后出现，Friday身上爆开血色，血条瞬间归于0.
　　[啊啊啊啊啊啊帅爆了！]
　　[真的秀死了，完美闪避魔术师大招]
　　[自信满满重开一个刺客号，大家祝我好运吧]
　　[想起了最开始看Sky玩刺客的模样，感动得要哭了我]
　　祁琛用完了所有的技能，最后靠着和盛云野互A几下，两人一同血条归0倒在了地上。
　　不过祁琛他们是进攻方，没能下包成功，依旧算是盛云野那边获胜。
　　结果出来后，林语娴看了眼祁琛。
　　明明输了比赛，但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像是看到后来者冉冉升起的欣慰。
　　Sky也没网络上传言的这么吓人嘛。
　　第二回合开始，祁琛猜到盛云野还会主动出击，这次就留在林语娴身边没走，最后以林语娴死亡一换二打掉对方两人。
　　小黄站在祁琛身侧，有些局促地说：“那我这回合跟着你吧，你想要什么装备？补血还是增伤？”
　　“不用，”祁琛说，“你之前不是爱玩控制流辅助？玩你喜欢的就行。”
　　小黄愣了下。
　　他在青训生期间确实喜欢玩控制流，他控制，让魔术师输出。
　　但这玩意讲究配合，也讲究魔术师自身的操作意识。当主播之后平常匹配到的玩家根本没这种水平，为了上分能赢，他无奈只能改道。
　　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让他玩控制流的机会，也没想到他自己都快忘了的事还有人记着。
　　“但我好久没玩了，”小黄捏了捏手心，“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得准。”
　　祁琛“嗯”了一声。
　　一分钟后，剩下两个人全都被小黄控住，祁琛收割，拿下了第二回合的胜利。
　　……
　　两个多小时的比赛很快结束，一共打了三局，结束时粉丝们依旧觉得意犹未尽，嚷嚷着要再来一局。
　　接下来是轻松的水友赛，由林语娴和另外一位女明星分别选择一位职业选手，然后随机抽取台下几位的粉丝一起打。
　　林语娴拿着话筒，眼里笑意盈盈：“大家想和谁一起呢？”
　　台下喊‘Night’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任何一个名字。
　　林语娴看向站在后台的几人。
　　辛晚整理了下衣领，脸上没什么表情，暗色的灯光下显得他的气质更加清冷。
　　“我想选……”林语娴话语停顿了一下，尾音挑起，像是卖了个关子，直到视线触及到站在最后的人时，她才笑了笑说，“我想选Sky。”
　　祁琛正和盛云野复盘着刚才的比赛，因为周围太吵，两人不得不离得很近。他微侧着身，嘴唇靠近盛云野的耳朵，耐心地讲解细节。
　　所以在听到自己的ID时，祁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脸色茫然地往前看了眼。
　　比赛不是结束了？还有他什么事？
　　林语娴重复了一遍：“我想邀请Sky上台参加水友赛，可以吗？”
　　盛云野轻“嗤”一声往后靠在墙上，眼皮耷拉着，原本就不怎么好惹的脸色此时更臭了些，目光落在刚刚还附在他耳边的那双唇上，牙关咬紧。
　　祁琛反应过来，对于这种能增加战队知名度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接过自己的设备上场。
　　经过最前方的Night时，祁琛看到屏幕上的虐渣值再次涨了三点。
　　他微挑了下眉，笑着偏过头看了辛晚一眼。
　　这一幕恰好被镜头捕捉到，大屏幕上映着江时天优越的侧颜，唇角轻蔑勾起，眼神微垂着，像是在看……
　　[妈耶这看狗的眼神给我看爽了]
　　[靠我一男的，此情此景心脏狂跳甚至还想汪一声请问这是正常的吗？]
　　[包正常的啊]


第84章 
　　一局水友赛不到半小时就打完了, 这次活动的最终流程结束，粉丝们开始有序离场。
　　活动圆满完成，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邀请参加了比赛的选手一起去五星级酒店聚餐。
　　经理秉持着华夏赛区队伍应该团结一致的理念, 让他们跟着去。
　　但背后的真正原因却令人五级烧伤。
　　经理小声嘱咐：“搞一搞关系啊, 我上次找人约训练赛没一个同意的, 再这样下去咱们还怎么打世界赛？”
　　还是因为Sky那事，外加战队没出成绩, EM的名声跌到谷底，其他战队对EM避之不及, 连个简简单单的训练赛都约不上。
　　“要怎么搞？”Ash说，“我们都不会啊。”
　　经理“啧”了一声，开始支阴招：“这还不简单, 找其他队伍的队长，使劲给他灌酒，等他醉了骗他同意, 记得开录音，以免他酒后清醒了不认账。”
　　Ash听得一愣一愣的。
　　祁琛无奈地把人拉走了。
　　职业选手大多不是什么交际花, 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涩木讷, 全程都靠几位有经验的主播活跃气氛，一顿饭下来聊得还算愉快。
　　小黄既是主播, 又做过青训生, 还认识职业选手里的不少人，和两边都有话题聊,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之前的事。
　　“不是我吹, ”小黄说，“我当时在GAT青训生里排名真是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
　　“扯吧。”GAT的魔术师Dark说, “当时青训生里最厉害的明明是我们队长，我记的可清楚了。”
　　“这不是在遇到他之前嘛，”小黄笑了笑，“遇到他之后我就改主意了。当时没见过有人玩狙玩这么溜，简直被他狙到自闭。”
　　“特别是他和Sky组队之后，好家伙那才是真没法玩，Night狙别人，Sky收割人头，给我们所有人都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有人打趣：“所以你就转到了主播行业？”
　　“是啊，”小黄今天喝了不少酒，见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声音有些感慨，“天赋比不上就算了，家境还和人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记得当时和Sky是室友，他一块表抵我十年生活费，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等多久等多久……但我耗不起，看到别人当主播赚了钱我就跟着转了呗。”
　　这种事越说越心酸，小黄又闷了一口酒，嘴有点把不住，他脸色通红：“我就纳闷，你说上天给Sky关了什么窗呢？要颜值有颜值，要家境有家境，他爸妈又对他这么好，来基地看他的时候我都惊了，现实生活中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母亲，优雅大方……”
　　“后来我发现，他要受的苦可能都在爱情上了。”小黄说着看了眼祁琛，“当时看他为Night食物中毒了无数次，最严重的时候直接栽地上不省人事，就这他也不愿意告诉Night，恋爱脑一个，怕说了人家就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还偷偷帮Night母亲补过医疗费，跟做贼似的躲在厕所里打电话让人家医生别说出来，怕Night有压力……”小黄说着说着就有点想笑。
　　那时候他们都太傻，见天之骄子也会因为这种琐事受苦，他反而觉得畅快，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终于得到了微小的弥补。
　　所以他看着江时天难受，却也不告诉辛晚江时天的付出。
　　小黄捏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就当随意聊聊。”
　　而在他说完这些话后，满室寂静一片。
　　这段事情和他们以往的认知相差得有点大，一堆人大眼瞪小眼，没回过神来。
　　在他们印象里Sky冷漠无情，还有点凶残，实在想象不到他小心翼翼怕被拒绝吃饭的样子。
　　“怎么可能啊？我不信，”Dark摇摇头，“江时天怎么可能是这么好的人。”
　　小黄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人。”
　　Friday侧过脑袋小声问：“真的假的啊？”
　　“真的。”祁琛声音没什么起伏。
　　盛云野抬起眼皮，手指稍微顿了下。
　　Dark皱了皱眉，以一副怀疑的姿态看着小黄，怀疑他是被Sky收买来洗白的。
　　小黄没再说什么，转开了话题聊别的。
　　一顿饭吃完，他们又去了酒店内的KTV。
　　祁琛没兴趣听他们唱歌，刚准备往角落里走，忽然被Ash拽了拽衣角。
　　“经理不是说让咱们灌酒搞好关系，”Ash一脸单纯地问，“要灌吗？”
　　那边SEN战队的射手橘子刚把几个要一展歌喉的人赶走点歌，剩下的人组了一个游戏局，看到祁琛他们时犹豫了一会，想起刚才小黄说的那些话，还是指了指面前的桌子：“那个……真心话大冒险，要不要一起玩？”
　　Ash登时转过头，视死如归地看着橘子，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玩！”
　　橘子：“……”
　　祁琛无奈地跟着坐下，要是没他看着，Ash这小子撑不过几轮就得被骗得苦茶子都不剩。
　　Friday不敢玩，跟小鸡崽似的搬个板凳坐在祁琛身边。
　　至于盛云野……这人瞥了一眼后，随意地坐在祁琛身后的沙发上，低头玩起了手机，仿佛对这种平民的游戏毫不关心。
　　伴着背景鬼哭狼嚎的“歌声”，橘子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个笔和两个颜色各异的长签。
　　“红色写真心话，蓝色写大冒险。”橘子说，“内容不能太过分啊。”
　　祁琛懒得想，把两个便签一同丢给了Ash，被Ash顶着一副“我有好多想写的不够写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的目光接了过去。
　　盛云野余光瞥到祁琛的动作，忽然略微觉得有点可惜。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冒出一个电话，来自“老妈”。
　　盛云野起身走出包间，关上门隔绝声音，按下接通：“妈。”
　　电话里传来盛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二三十岁的女音：“我看你们俱乐部下午发博官宣了，这次确定留在EM了？”
　　电话那头远远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句：“不想留让他滚！EM可招待不起这尊大佛。”
　　盛云野：“……”
　　“你别听他的，”盛母说，“EM也挺好的，虽然现在名声差，没什么成绩……”
　　而GAT名声好，成绩也好。
　　盛母说不下去了。
　　“这样看好像你去GAT的前途确实会更好一点，还能和偶像一起打游戏。”
　　盛父恼了：“明天我就把电竞部门的投资全撤掉！不搞电竞了他爱去哪去哪。”
　　“不去，”盛云野低头捻了下手指，“都官宣了，改不了。”
　　盛父脸色瞬间好看了一点，他“啧”了一声：“行吧，那就勉强让EM收留你。”
　　“还有你那个官博下面好多骂你的，你这是又犯了什么天条，怎么到处讨人厌？”盛父说，“影响名声，要不找人处理掉？”
　　骂他的？
　　盛云野打开自己的wb账号，看到下面果然一堆攻击他的话。
　　[和Sky一样的人，祝EM永远拿不到成绩]
　　[知道尊重前辈这几个字怎么写的吗]
　　[别粉晚神了，我们晚神没你这样的粉丝。]
　　“不用管。”盛云野说，“我自己处理就行，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没回包间。
　　[EM·Wild 回复想上晚神：你提醒我了。]
　　盛云野打开自己的主页，把过往点赞转发的wb全删了个遍，最后打开个人关注，取消关注GAT·Night。
　　做完这些，他没挂管舆论怎么反应，把手机扔回兜里，转身回了包间。
　　他推开门的时候，橘子正拿着一张红色真心话便签，看了眼祁琛，又复杂地瞥了眼坐在一旁的Night，犹豫着没读出来。
　　祁琛笑了声：“没事你问，我没什么不能回答的真心话。”
　　橘子：“这上面写的是——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盛云野瞬间屏住了呼吸。


第85章 
　　话音落下, 几道目光在祁琛和Night之间转了转。
　　连一向事不关己的辛晚都抬起了眼。
　　橘子不想问的原因就是怕遇到这种尴尬的局面，毕竟怎么看Sky都对Night余情未了，回答这种问题不就是把人尊严往死里踩。
　　过了几秒, 橘子见祁琛不说话, 提醒道：“也可以不回答, 但是要罚酒。”
　　他把面前的酒杯往人那推了推。
　　祁琛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他自己没什么喜欢的人, 连心动也没有过，但这么说并不符合江时天的人设。
　　现在的江时天应该是什么状态呢？
　　没能带领战队拿到进入世界赛的资格, 面对战队和粉丝铺天盖地的舆论，他一边痛苦难过，一边怀疑自己, 却没怨过辛晚一点。
　　如果辛晚想要复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确实是余情未了。
　　看了眼自己91的人设值，祁琛指尖轻点着, 眼神有一瞬的放空。
　　又过了几秒。
　　“有。”祁琛说。
　　这么说倒不是怕人设值降得太多，而是觉得没必要否认。
　　他并不觉得江时天对辛晚的喜欢难以启齿, 虽然这些给他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后果, 但确确实实是江时天真实拥有的情感。
　　祁琛第一次感觉到人设值背后的一层意思。
　　扮演他，成为他, 从与他相同的处境中找到开启新生活的方法。
　　话音刚落, 盛云野手指倏然蜷了起来，心脏的跳声密如擂鼓, 被背景嘈杂的音乐掩盖过去。
　　他喉结动了动, 身体有些僵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有喜欢的人？
　　是谁？应该不是辛晚，水友赛前他清楚地看到祁琛看向辛晚的目光，挑衅、轻蔑, 对待喜欢的人不会露出这种眼神。
　　Friday？林语娴？
　　大脑自动略过这个想法然后迫不及待地冒出一个新的念头，总不能是……
　　盛云野心脏忽然跳得更快了些，血液冲上大脑，搅得他混乱一片。
　　在祁琛说完那个字后，桌前安静了一会。
　　辛晚看向他的目光微闪，皱了下眉，略为不耐地移开视线。
　　Dark轻嗤一声，小声嘀咕：“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祁琛伸手摇了下身前的骰子：“继续吧。”
　　第二轮中招的是辛晚，同样选了真心话。
　　橘子打开便签，然后往桌子上一拍：“谁一天天的满脑子都是谈情说爱！你们怎么不问点正事，了解一下别人的战术不比这好？”
　　“那不是太坑人了，胜之不武，”有人说，“所以只能问问这些无伤大雅不伤和气的事嘛。”
　　而且很能满足人的八卦欲望。
　　Dark伸着脑袋问：“是什么？”
　　橘子皱着眉念：“最近一次恋爱的体验怎么样？”
　　“……”
　　辛晚没怎么犹豫地说：“很差，很糟糕。”
　　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哈哈，”橘子把用过的便签扔在一边，立刻道，“下一轮下一轮。”
　　第三轮输的是Ash，他搓了搓手，期待地选了大冒险。
　　“和左边的人……”橘子瞪大眼睛，“热吻十秒钟？”
　　“不是，”橘子彻底忍不了，“你们这些职业选手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啊？”
　　Ash也瞪大眼睛，不相信地把便签抓过来看了看，然后缓缓看向自己左侧的祁琛。
　　盛云野目光直直地望向两人，嘴巴抿紧，身体微微坐直。
　　祁琛面无表情地指了指Ash面前的三杯酒。
　　Ash苦着脸，一口闷了。
　　盛云野松口气，身体又坐了回去。
　　后面祁琛一次没输，倒是Ash中了好几招，次次硬着头皮开大冒险，让他干的事不限于跑到隔壁房间唱一首青藏高原，在wb大号上发“我是神经病”这些无聊又让人破防的事。
　　Ash要面子，闷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晕乎乎的人都站不稳。
　　但他还□□地守在那，等有人抽出他写的“和EM约训练赛”的大冒险。
　　盛云野是新人，急需历练磨合，平常游戏匹配到的对手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没办法提升他的实力。
　　就像考试不能只做平常的简单题，还得做点难题和真题模拟。
　　不练一练知道对手怎么样，真正比赛的时候只能一摸瞎乱打。
　　那两张便签承载着经理对他们的希冀，承载着EM在世界赛上获胜的希望……
　　可惜的是，等到游戏结束，都没有一个人抽到他写的便签。
　　选真心话的人太多，大冒险还剩了两三张。
　　Ash口吐白沫，颤颤巍巍地伸手掀开剩下的便签，看到自己的字迹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祁琛：“……”
　　他沉默了一下，起身扶着人离开，脑子里顺便想一会回去要怎么应付发飙的经理。
　　肩膀上的重量忽然一轻，Ash的身体被人拉过去，歪向另一边。
　　祁琛看向做这些的盛云野。
　　“我带他去车上。”盛云野没解释原因，说完这一句后拉着半死不活的Ash离开了。
　　祁琛转头拿上几人的队服，刚准备一起下楼，余光瞥到橘子左右支绌地拉着两个醉醺醺的队友，身旁Code一言不发地跟着，脚步有点发飘，显然也处于醉了的状态。
　　他走过去：“我帮你扶一下吧。”
　　橘子感激涕零地把一个人递给他：“谢谢谢谢，他们俩喝太高了，说好不容易能喝一回要喝个够喝个爽，靠他们是爽了，要我怎么办。”
　　所幸包间离电梯不算远，走了几步后下楼，出电梯时，Code被电梯门的那条缝绊了一下，原本就不太稳的身体直直往下栽。
　　祁琛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
　　“咚”的一声，Code腿弯着地跪了下去，下巴却垫在了祁琛的手心里，没让他的脑袋也跟着摔在地上。
　　Code仰着头，迷迷糊糊地望向背光低头看他的人。
　　祁琛的手顺着他的脖颈、肩膀挪到手臂，单手用力把人带了起来：“没事吧？”
　　感受着手臂上的温度，Code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事。”
　　祁琛：“……”
　　“不用管他，只要脑子和手没摔坏就行，其他部位不重要。”橘子说这话时怨气很重，他气喘吁吁地把另一个队友从电梯里拉出来，并且蠢蠢欲动地想把队友塞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祁琛没说话，他一只手带着SEN的辅助，另一只手还是稍微扶了下Code，防止他再次摔倒。
　　把人送上车后，橘子一个人还是照顾不过来，这几位名气又太大，搞不好真能遇上私生饭或者什么危险的事。
　　帮人帮到底，恰好两家基地离得很近，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祁琛干脆坐上SEN的车，帮橘子看着。
　　橘子感动得一塌糊涂，握着祁琛的手，言辞恳切：“要不你来我们战队吧，换掉我们的刺客，你看看他，除了喝酒拖累我还能干什么？”
　　祁琛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等到了SEN的基地后，祁琛没进去，只在下车时帮橘子和对面经理扶了一下。
　　橘子问：“你怎么回去？我帮你打个车？或者送你回去？”
　　“不用，几步路，我走回去，”祁琛说，“正好吃过晚饭散散步。”
　　橘子看他一眼：“好，今天谢谢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祁琛：“好。”
　　他离开SEN的基地大门，八月份的晚上有些凉，风呼呼吹过。
　　祁琛把捋起的袖口慢慢放下，再抬头时，在前面的路灯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盛云野单手插兜，低头玩着手机，随意地站在那，路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
　　觉察到他的视线，盛云野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抬起头看他。
　　祁琛走过去，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你怎么在这？”
　　“我……”盛云野的手指无意识地上下划着手机屏幕，他看着祁琛，我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
　　我什么？外面天太黑，我猜到你要走回去所以想来这接你？
　　得找个借口找个借口……
　　“我随便走走。”盛云野把手机放回兜里，看向一边。
　　随便走走，走到了对手基地的大门口。
　　这解释有点离谱，盛云野又补上一句：“经理说怕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让我过来接你。”
　　江时天现在的境况确实是这样，小说里他还经历过Night的狂热粉拿刀上门伤他的事。
　　祁琛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往回走，祁琛回想着今天比赛时的画面，继续帮他复盘：“你打法太莽太急，平常匹配还好，你反应快能躲掉别人的技能，但在职业比赛上你遇到的是一个整体，他们会彼此合作，最擅长的就是引诱和埋伏。”
　　“就像今天第7回合，我用林语娴把你引了过来。”
　　听到林语娴这个名字，盛云野很轻的皱了下眉，然后“哦”了一声，继续听他讲。
　　祁琛没说多久，很快到了自家基地。
　　盛云野面色不善地盯着大门，觉得这段路是不是太短了点。
　　他们刚进去就听到了经理怒吼发疯的声音。
　　“啊？一起聚个餐没约到训练赛就算了，约不到咱自己玩，但他妈的谁能告诉我咱们队是不是和Night有仇？Wild取关他干什么啊？啊？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取关？”
　　Ash喝了酒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可怜只有Friday一个人承受经理的怒火，他乖巧坐着，无助地摇了摇头。
　　“还要回复他的粉丝，那句话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们有仇吗？之前Sky嘲讽那次还没过呢，这怎么又来一遭？他明天还要首次开直播，我前脚刚和直播平台一起官宣，他后脚给我取关上热搜。”经理气得差点啃沙发，“Wild人呢？在哪？他跑哪去了？！”
　　Friday说：“他刚才没进门，一下车就离开了，说随便走走。”
　　祁琛看了眼身旁的人。
　　——经理说怕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让我过来接你。
　　盛云野：“…………”
　　他从未想过有什么谎言能如此快速地被戳穿。
　　“嗡”的一声，祁琛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大概是他爸妈发来的消息。
　　经理瞬间摆着张要吃人的丧尸脸看了过来。
　　祁琛捏着手机稍微往后退了点，把战场交给盛云野。
　　经理内心癫狂，但面对盛云野还是收敛不少，朝他们走过来时甚至还帮人想好了借口：“是不是Night今天打你了骂你了？要是这样取关他那是他活该。”
　　盛云野：“没有。”
　　经理深吸一口气。
　　经理：“那他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盛云野点头。
　　“算了，就这样吧，”经理疲惫地挥了挥手，“明天你和平台签约的首次直播，他那些粉丝可能会过去闹事，你到时候自己注意点，别被影响了。”
　　盛云野：“好。”
　　……
　　第二天下午三点。
　　盛云野调整好摄像头、麦克风，在三点准时登上直播平台。
　　身旁的Friday歪着脑袋问：“好了吗？”
　　“好了，我邀你进房间。”
　　新人首次开播，经理让战队内名声名气综合最好的Friday带一带他，两人双排，正好也能让魔术师和辅助磨合一下。
　　之前官宣预热确定了时间，很多人都蹲点等着，一开播就涌现无数弹幕。
　　经理提前给他找好了水军，防止节奏被Night庞大且记仇的粉丝团体带过去。
　　但还是能看到不少骂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很显眼。
　　房管一是封不过来，二是有意放水，挑起话题点营造热度。
　　就像之前对Sky那样，看着别人冲他也无动于衷，就是为了给平台带来更好的流量。
　　不过盛云野根本不在意这些，别人怎么说怎么想都和他无所谓，这人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眼高于顶，多分给这些渣渣一个眼神都算他输。
　　训练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祁琛刚洗完澡过来，看到盛云野的直播屏幕时，站在他身旁看了眼。
　　他没靠得太近，甚至没入摄像头视野内。
　　盛云野一下捏紧了鼠标，鼻尖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祁琛目光扫过那些骂人的弹幕，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给我一个房管，我帮你删评。”
　　盛云野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哦”了一声把最高级的房管权限给他。
　　祁琛第一次当房管，接过后先打开规则界面，自己捣鼓研究了会。
　　过了两秒，弹幕忽然冒出几句。
　　[？你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不值钱]
　　[不是，别人在骂你啊，别告诉我你是个M被骂爽了……]
　　盛云野没管这些弹幕，低着头拿起手机，给卡皮巴拉发过去一条消息。
　　【Wild：来看我直播。】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卡皮巴拉：怎么了？】
　　【卡皮巴拉：你开直播了？是不是有人骂你？我就知道你这嘴在哪都招人烦，哥们你等着我这就带人冲了他们，敢骂我哥们】
　　盛云野当看不见他的阴阳怪气，心情颇好地打字。
　　【Wild：不用】
　　【卡皮巴拉：？】
　　【Wild：有人帮我删评】
　　卡皮巴拉一脸单纯地问：【谁啊？房管？】
　　问完这句话，卡皮巴拉忽然虎躯一震，有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把这句话撤回时，盛云野已经回了消息。
　　【Wild：Sky，他要了我直播间的房管权限】
　　【Wild：可能怕我被骂难过吧】
　　卡皮巴拉：…………
　　他仿佛跳进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傻子。


第86章 
　　发完消息, 成功溜了一圈自己的好朋友，盛云野满意地收起手机，开始好好直播。
　　上方飘着的弹幕少了一点, 那些骂人的话刚冒出个头就消失不见。
　　盛云野侧过头, 看到祁琛已经关掉了规则界面, 身形随意地靠在电竞椅上，刚洗过的头发有些散, 蓬松柔软，他一只手搭在椅子边缘, 另一只手快速地点着鼠标赠送禁言大礼包。
　　“看我干什么？”祁琛目光依旧在屏幕上，手里的动作没停，“不直播了？”
　　盛云野猛地回过神。
　　他移开视线,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有点心不在焉地点击匹配。
　　祁琛禁了不少人，现在屏幕上好看了很多, 就是画风有点怪。
　　[开播五分钟，低头刷手机两分钟, 看Sky两分钟……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们]
　　[感谢Wild百忙之中抽空直播敷衍我们]
　　[怎么感觉他们俩有点不对劲啊？]
　　[雷达狂响]
　　祁琛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手机忽然一振，是经理发来的消息：
　　【你出来一下, 有事和你说。】
　　祁琛松开鼠标, 对盛云野说：“经理找我，有骂人的你自己禁言。”
　　“好。”盛云野点了下头, 没看他。
　　祁琛转身要走, 又想起刚才的弹幕，回来提醒他一句：“你第一次直播，可以多和弹幕互动一下, 聊聊天。”
　　盛云野“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他对别人也这么上心吗？一件事嘱咐好几遍，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位。
　　他慢慢伸手，压了压嘴角。
　　祁琛走出训练室，经理坐在门外的客厅，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手机刷消息，面前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放着盛云野直播的画面。
　　从祁琛的角度看过去，经理三四十岁的年纪，额边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他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经理重重叹口气，喝了一口放满枸杞的茶续命。
　　祁琛迅速回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
　　起床，吃午饭，洗澡，帮盛云野管理弹幕……都很正常。
　　祁琛放下心走过去。
　　经理见他过来，挪了挪位置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你和林语娴关系怎么样？”
　　“林语娴？”祁琛说，“就只有昨天接触过一次，怎么了？”
　　经理目光略微复杂地看了眼他的脸，心想能不能预定一下让他下辈子也长这样，然后把手机递过去：“你看看这个热搜。”
　　祁琛接过来，看到热搜第七的标题是#林语娴 Sky#
　　点开后就是林语娴今天上午发的一个wb：
　　【@林语娴ovo：昨天玩得超开心！意犹未尽，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主办方请继续来找我！】
　　配图有九张现场照片，两张现场布置，两张她自己的照片，剩下都是她和别人的合照。
　　经理指了指下面几张图片：“一张你们第一次组队的合照，水友赛的合照，还有全部选手的大合照。”
　　“怎么了？”祁琛没发现哪里不对，“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每一张图片的拍摄都有正当合理的原因，祁琛想不到这条热搜怎么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合照总共就5张，3张都有你。”经理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有些人不爽了呗。”
　　祁琛明白过来，他往下翻，果然看到好几条离谱的评论：
　　【美女姐姐，你要离Sky远一点啊！他不是什么好人】
　　【Sky心机也是够重的，故意挑了流量最大的队伍】
　　【Sky就是电竞圈人人喊打的存在，美女你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
　　【啊啊啊离我女神远一点！】
　　但之所以会有这样一条热搜，是因为林语娴在这样乱七八糟的评论区里，帮他说了话。
　　【林语娴ovo 回复电竞区精神院院长：没有呀，Sky是很好的人，和他打游戏很开心】
　　【林语娴ovo 回复双冠王night唯一后援会：比赛队伍是随机匹配的，并不是自己选的，我很幸运也很开心能和他组到一个队伍里】
　　看到这两条回复，祁琛稍微愣了一下。
　　经理说：“你知道林语娴在娱乐圈什么咖位吗？”
　　“不知道，没了解过。”
　　经理点开她的wb账号：“三千多万粉丝，这还是在她出道没几年的情况下，演技好颜值好没黑料，国民白月光。就这，她都愿意为你说话，蹚电竞圈的浑水。”
　　他放低声音，说出喊祁琛出来的目的：“你俩要是关系还不错的话，顺着这次热度让她帮你解释解释呗。”
　　见祁琛不说话，经理继续道：“我昨天听小五说了，你和Night的事有隐情。”
　　祁琛说：“都过去了。”
　　“怎么能过去呢？”经理一拍大腿，“你要是没做错事，凭什么被扣上帽子，凭什么承受这些骂名？咱们自己说没人相信，那林语娴这个圈外大好人说总有人相信吧。”
　　“我都想好了，她帮你一次，咱们找盛云野他爹，让他以后公司出什么新品牌可以找林语娴代言，两全其美的事。”经理叹口气，“战队名声再这么跌下去是真没辙，你们可能低估了Night的影响力，世界赛冠军，顶尖明星选手，流量一个能打十个。”
　　“别的不说，就看这直播，”经理指着电脑，“你当时首播时好多别的职业选手都会象征性地过来送个礼，引个流，但今天小盛直播没一个人敢过来，过来的只有黑粉，流量连榜单前十都没进。”
　　屏幕里的男生正懒洋洋地和弹幕互动，话语极其无聊且毫无营养。
　　“吃了没，吃了。”
　　“吃的什么？忘了。”
　　弹幕又开始刷：
　　[感谢Wild百忙之中抽空直播敷衍我们]
　　“……”祁琛心想，直播流量差不只是Night的原因吧。
　　经理摸了一把自己的白发：“要是过几天比赛再闹出个什么矛盾，咱们战队是真撑不住……”
　　他话还没说完，屏幕上一板一眼执行祁琛任务要和弹幕互动的人语气轻蔑道：“对Night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我不关注人渣。”
　　“…………”
　　“啪！”
　　经理的保温杯碎在了地上，如同他的心一样，碎成了一瓣一瓣。
　　经理灵魂都颤抖着，扭过头问祁琛：“人渣这两个字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这两个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还在直播间吗？”
　　祁琛立刻喊来保洁阿姨把地面打扫一下，安置好零落成泥的经理，说：“我回去看着他。”
　　回到训练室时盛云野已经开了一局比赛，他坐直了身体，打得很认真。
　　祁琛没打扰他，自己进了直播间观战。
　　一进去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ID，对面的魔术师和射手是Dark和橘子。
　　Dark也开着直播，他那边的观众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魔术师这条路打得分外火热，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不死不休。
　　直播间热度也因此上涨了一些，摸到了第十的尾巴。
　　盛云野刚侧身躲开一个技能，借着脚下的加速带跳到旁边的货物架上，一道烟雾就甩了过来。
　　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盛云野放下一道技能，不到一秒，传来了击杀提示。
　　[卧槽盲杀]
　　[怎么预判Dark的走位啊]
　　[真的牛逼]
　　祁琛笑了下。
　　盛云野的团战能力确实有待提高，但只要让他自己一个人打，那solo能力没的说。
　　盛云野杀完Dark，挪到聊天框上，轻飘飘打出两个字：【废物。】
　　祁琛：“……”
　　这人就不会安分一秒钟。
　　对面的Dark不仅被单杀还被骂，破防地连发三条：
　　【你才是废物，你才是人渣】
　　【你和Sky都是人渣，你们全队都是人渣】
　　【再听到你骂我们队长，我下次必虐你】
　　盛云野轻嗤一声，还没说什么，那边观战的橘子忽然插缝扔下一条重磅消息，像是聊天式的随口一说：【还好吧哈哈，Sky算什么人渣，他之前不还帮你们晚神母亲付过医疗费。】
　　盛云野打字的手一顿。
　　[？？？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医疗费？还有这段过往吗？]
　　[有八卦？我来啦！]
　　[橘子请细说]
　　【Dark：小主播乱说的话你也信？】
　　一直默默无闻没参战的Friday说：【是真的，我问过了，如果是假的昨天Night为什么不否认？】
　　Dark一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回：【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手术费才多少，值得你们耿耿于怀记这么多年？】
　　他话刚打出去，自己直播间的弹幕忽然涨了一截。
　　[贫穷的我流下了眼泪]
　　[Night在刚开始打电竞的时候家里很穷吧，他自己直播的时候也说过那时候过得很难，连母亲的医药费都凑不齐。但他没说最后钱从哪来的，当时还觉得很励志也很可怜……原来弄到最后是被称为人渣的男朋友给的]
　　[无论钱多钱少，那点钱对于Night来说都是救命钱，Sky也算他母亲的救命恩人了吧，不明白这算什么渣男？]
　　[谁要是在我家里人生病没钱帮忙，这恩情我记一辈子。真的无语，脱粉Night了]
　　[这语气，果然被帮忙的才是大爷]
　　Dark怔了片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播间的人数下降。
　　他那里少了的人全都跑到了盛云野的直播间。
　　但这人完全不在意什么热度什么流量，也没反驳Dark的话，因为这种事有脑子的都能明白怎么回事。
　　他只沉着脸，谁也不抓谁也不看，全程都在找Dark，然后杀掉，再找，再杀……
　　Dark本身就因为这事状态不好，恍恍惚惚的，被盛云野连杀十次，都快有了心理阴影。
　　等游戏一结束就退了房间，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盛云野的直播间热度已经涨到了全平台第五，游戏区第二。
　　祁琛看了全程，他拿起手机找到橘子的wx，给人发了句谢谢。
　　【橘子：没事儿，互帮互助嘛】
　　【Sky：你们战队会受影响吗？】
　　【橘子：只稍微提了一嘴，应该影响不大吧，只要他那些粉丝不特别偏执，有点理智……】
　　【橘子：嘶，我一会得找经理聊聊】
　　【橘子：算了不提这个了，过两天一起约个训练赛啊，Code非要和你打一场】
　　【Sky：啊？】
　　祁琛没想到这个时候还和他们约训练赛，不应该对他们避之不及吗？
　　【橘子：我们两个战队自己玩，又没人知道，顺便帮你们练一下新人】
　　祁琛顿了顿，过了会才回：【好】
　　这个刚聊完，还没退出，一条新的信息蹦了出来。
　　来自Night。
　　之前俩人分手时辛晚把江时天拉黑了，但江时天没有，什么时候辛晚心情好了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个手机还能收到对方的信息。
　　辛晚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条转账信息：
　　【Night：忘了当时花了多少钱，按50万转给你了】
　　辛晚的性格很要强，他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也有对拿到第一深深的执念。
　　他不允许自己的那份骄傲被钱所污染，所以从Dark那知道这件事后，二话不说就把钱转了过来。
　　反正这点钱对他来说也只是洒洒水。
　　之前没转纯属是忘了，因为江时天对他太好了，所以觉得江时天的付出理所当然，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需要回馈的地方。
　　分手后就是不想再和人有任何一点的关系。
　　祁琛看着这条信息，没回话。
　　因为现在回肯定会收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祁琛给手机截了图，然后打开wb账号。
　　818问：“要做什么啊？”
　　“加一点猛料。”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既然这么多人帮他，他当然得把这件事往前推一波。
　　况且他也需要早点提升虐渣值，看能不能给绫采少点限制，现在这样不能相认也是个事。


第87章 
　　盛云野的直播还没结束, 网络上已经吵翻了天。
　　虽然大部分路人都能明白怎么回事，觉得Sky做的还算厚道，但耐不住辛晚粉丝战斗力超强, 黑的能说成白的, 真相也能被他们扭曲几个度。
　　【你哪只眼睛哪只耳朵看到证据了？凭橘子一句话, 就能确定Sky帮过晚神？】
　　【除非晚神自己亲口承认，其他任何人说的我都不相信】
　　【帮了又怎么样啊？一个恩情就能抵消后面他做的错事了？想得美】
　　路人原本是抱着吃瓜看乐子的心态来的, 但被这些粉丝的话语气到失去理智，纷纷加入战场。
　　两边吵着吵着一度把这件事顶上热搜。
　　【啊对对对, 赶紧喊你家哥哥说句话呀】
　　【幻视某些明星粉丝，没等到正主发声，反而等来了警方通报……】
　　【真的很好奇Sky做错什么了？为了打比赛没好好照顾Night？在比赛场上没让Night？这种错事真是太严重了捏, 虽然Sky救了他母亲一条命，但是没宠着你们晚神真是太可恶了，不能原谅】
　　【拎不清, 真是拎不清】
　　双方你来我往吵了一下午，战况愈吵愈烈, 直到一条新的wb冒了出来。
　　是GAT战队发的官博, 一条律师函警告。
　　声明如果再有人对辛晚进行污蔑，造谣, 损害他个人的名誉权, GAT将采取法律手段。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都快降下去的热度再次爆炸式增长, 还因为林语娴和Sky那条热搜在, 这件事不只电竞圈的人知道了，连圈外人也吃了一口大瓜。
　　“我靠，”Ash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对面速度够快的啊，这才多久，律师函都写好了。”
　　“废话，”经理剥着橘子，一副生死看淡，剃个头随时能出家的精神状态，“Night商业价值多高你不知道，GAT怎么可能让他陷入这种风波。”
　　Friday皱着眉问：“对面出律师函，我们能出吗？要不然路人还都以为我们在造谣。”
　　经理咬了一口橘子：“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得看上面的意思。”
　　EM背靠大豪门，光论势力和资金，任何一个战队他们都不怵，但Sky是战队明显要丢的弃子，没必要为他大动干戈，更何况对方还是粉丝极为庞大疯狂的Night。
　　盛云野已经下了播，他打开wb界面，看了眼GAT发的律师函和下面的评论。
　　然后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
　　他记得自己名下好像有个律师事务所，能打赢迪士尼的那种，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用不着出律师函。”祁琛打着游戏补死一个人，然后抽空切换到wb界面，把早就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又切换回来继续打游戏。
　　淡定得仿佛不是舆论中心的当事人。
　　盛云野顿了下放下手机，打开他的wb。
　　【@EM·Sky：下午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占据公共资源讨论。Night是很好的人，当时垫付的医药费他也已经还回来了，大家不要随便攻击别的职业选手。】
　　附上一张照片，是辛晚转账给他五十万的那张截图。
　　因为热度正处于顶峰，他刚发出来，很快就有人回：
　　【所以Sky帮Night的事是真的啊】
　　【额……我的关注点在于额……照片里显示的还钱时间是今天下午？】
　　【14：38，橘子刚提起这件事后的十分钟，我真的笑了捏】
　　【意思是今天提了这事，有舆论压力了他才还？没人提的话他还准备欠一辈子？这种救命钱，他要欠一辈子？】
　　【Night也不穷吧，一个代言上千万，还是说有钱人都这么小气抠门】
　　【不是哥们，之前Night粉丝冲你的时候你都忘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Night对粉丝冲Sky的行为无动于衷，Sky却第一时间出来说不要随便攻击其他职业选手，高下立判了】
　　【对面发律师函警告，Sky帮Night澄清……我该怎么说？】
　　【破防了，我帮你骂了一下午，别告诉我你才是真正的舔狗啊】
　　【Sky你好深情，怜爱了，咱别喜欢人渣了成不】
　　【某人好恶心的操作，受了恩情一点不提，转头忘恩负义，看着自己前男友被冲一点不解释，轮到自己就高高在上的发律师函……彻底脱粉了，GAT再见】
　　【纯电竞路人，谢谢GAT让我粉上了EM】
　　祁琛一盘游戏没结束，wb粉丝数量成功地上涨了小十万。
　　而GAT发的那条律师函已经被冲烂了。
　　不骂人，点开就看到一连串适用于韩国男人的友好手势。
　　整齐、祥和、意味深长。
　　虐渣值也随着时间慢慢上涨，最后在四十左右停了下来。
　　另一边，GAT经理大发雷霆：“他这条wb什么意思啊？显得我们多小气，他胸怀多宽阔似的，在这装什么呢？”
　　Dark小声说了句：“应该不是装的吧，他好像确实很喜欢队长，所以想帮队长解释。”
　　经理顿时一记眼刀扫了过来：“怎么回事？你在帮Sky解释？”
　　Dark顿时低下头不说话了。
　　经理看向Night：“你们之前还发生过什么没？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能扭转舆论的？他做了哪些亏心事都说出来。”
　　辛晚正看着评论，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发紧，听到经理喊他，他抬头皱着眉想了一会：“忘了，我不想回忆和他的那些事。”
　　经理“啧”了一声，头疼得要命，Sky那条wb几乎是把他们锤死了，一点反击都拿不出来。
　　活活吃了一个大闷亏。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经理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走到窗边接起电话，谄媚地笑了声：“喂，郑总。”
　　对面是一家饮品公司的对外宣传经理，这家饮品销量极好，前几天新出了一个口味“雪满青山”，说辛晚这种清冷的气质和新品十分适配，用天价代言费邀请Night来代言。
　　他刚接通电话，对方第一句话就是：“李经理，不好意思啊，我们找到了一个更符合品牌气质的代言，就不和你们签约了。”
　　李经理稳住语气：“这样啊，没事，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和人寒暄几句后挂断电话，李经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辛晚听完全程，沉默了一会说：“没必要关注这些，我们是职业选手，最重要的是在赛场上拿出成绩。”
　　李经理叹口气，揉着太阳穴想了想，虽然经过这一遭，辛晚的商业价值大打折扣，但对于粉丝来说，只要游戏打得好，人品怎么样无所谓。
　　况且辛晚这也不算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真正的粉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大部分路人也不在乎。
　　世界赛在即，如果最后能拿到冠军，这家代言估计还得跪舔着过来找辛晚签约，现在遇到的这些事也都不算事。
　　李经理握紧了手：“行，不管这些了，你们好好训练，好好比赛，到时候拿到冠军，把EM往死里踩！”
　　……
　　祁琛吃完晚饭回到训练室，鼠标一划把电脑屏幕打开，上面是游戏的主页界面。
　　他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给橘子发了条消息。
　　对面秒回：【好嘞，我开房间，把你们都拉进来，咱们七点半准时开始。】
　　教练站在几人身后：“没想到你们还真能和SEN约上……不容易。感觉自从把Wild留下来之后咱们战队运气都变好了不少。”
　　818在祁琛耳边吐槽：“我能说这不是因为盛云野吗？”
　　明明就连盛云野留下来也都是祁琛的功劳。
　　祁琛笑了下，在电脑上点击接受橘子发来的邀请：“无所谓，随他怎么说。”
　　教练拍了拍手掌鼓舞士气：“好！比赛开始之前先和你们讲讲。SEN虽然实力不敌GAT，但也是华夏区的二号种子，实力不可小觑，都别轻敌。”
　　他第一句话就踩了雷，盛云野听到GAT后皱着眉调整了下耳机。
　　“相比于GAT的核心是Night，发育资源都向他一个人倾斜，拿到的人头也属他最多，SEN最难对付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体，每个人的机动性都很强，角色属性偏于速度型，武器偏向于远程，能及时支援、逃走，构成一条密不透风的防线。”
　　如果说GAT是矛，那么SEN就是盾。
　　一个靠Night狙击猎杀，一个就是靠计谋和稳健苟到最后。
　　“你们的配合还不够，和SEN比防御比拉扯估计比不过，所以我建议是像GAT那样……”
　　Ash捂着耳朵痛苦地说：“教练，你怎么一句话都不离GAT？”
　　教练锤了下他脑袋：“人家是一号种子，拿了两次冠军，整个华夏地区也就GAT能打得过SEN，不提他我提谁？”
　　“行吧，”Ash说，“那让他们都来辅助我，我也像辛晚那样……”
　　话没说完，他又被教练锤了下脑袋：“你这实力，上去不够送菜的，让谁给你辅助。”
　　射手不行，那只剩下了刺客和魔术师。
　　教练看了眼盛云野和祁琛：“你俩谁来？”
　　祁琛并不在意训练赛的输赢，他约这个主要是想练练盛云野的配合，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和赛场上顶尖队伍的差距。
　　“Wild来吧，”祁琛说，“我资源少也能发育。”
　　盛云野一顿，不自在地又调整了下耳机。
　　“行。”教练点头，和他们讲了讲具体的战术。
　　十分钟后，时间到了七点半，训练赛正式开始。
　　“好好打啊，战术可以藏一藏，但实力不行，”教练说，“要是连SEN都打不过，那你们就别想着赢GAT了。”


第88章 
　　开房间的地图可自行挑选。
　　橘子在游戏频道内发了一句：【练练新图？】
　　【EM·Sky：好】
　　除了基础的十张地图外, 游戏每年都会出一张新图，用于增加游戏的多样性和趣味性。
　　今年新出的地图是“地狱烈焰”，空间内到处都是喷发的岩浆口, 处于同一个地方过久还会带上灼烧的负面效果。
　　这个地图有利于刺客隐藏躲闪, 但不利于需要在一个地方埋伏很久的射手。
　　小说里出现这个图是为了给Night装逼用的, 表明他即使处于这种劣势也能赢下比赛。
　　Ash哼笑一声：“这不是给我们送的吗？队长最擅长这个了。”
　　教练沉声说：“别轻敌。”
　　盛云野看向祁琛：“这局你来主导？”
　　“不用。”祁琛说。
　　祁琛之前资格赛表现还可以，橘子同意和他们约训练赛, 除了帮他们训练盛云野外，还想探探祁琛的实力。
　　所以故意定了一张有利于刺客的地图, 让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水平。
　　要藏吗？
　　让他们感觉自己并不强，没必要把注意放在EM上，更没必要制作针对他的战术, 这样就可以在正式比赛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祁琛却感觉自己一点也不想藏。
　　他在某种程度上和江时天的性格很像，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傲气，不屑于掩饰锋芒, 也不掩盖对赢的渴望。
　　如果对方认为他很厉害针对他，那就来好了, 没什么好怕的。
　　地图加载完成, 不远处是一片灼烧的房屋，地面滚烫的岩浆翻涌向前, 时不时有一簇火苗冲天而起。
　　这次SEN一反常态的稳妥, 直接深入EM基地对上魔术师，祁琛没跟在身边, 等他想往回赶的时候, Wild和Friday已经被击杀了。
　　这么快。
　　如果不是Code埋伏的话，很可能对方四个人都在。
　　祁琛：“Ash往后退，别和他们硬碰……”
　　话没说完, 射手的头像已经灰了下去。
　　“我没和他们碰，”Ash讪讪收手，语气有点不甘，“被对面射手狙死了。”
　　携带辐射核心的人死亡后，核心会重新在基地内刷新。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点，现在大概率在基地前守着。
　　隐身状态一触碰到辐射核心就会被解除，他没办法躲过四个人的视线隐蔽地带着核心离开。
　　唯一的办法是主动出击，解决他们四个人。
　　比赛时间还剩下60秒。
　　橘子看着屏幕：“我露一下破绽让Sky过来找我，你们守在我身边，等我一掉血就按死他，这回合就结束了。”
　　Code说：“好。”
　　十秒后，几人头顶的血条终于发生了变化，但掉血的却不是橘子。
　　Code看着自己的屏幕骤然变红，他立刻开启范围大招往地上砸，辅助给他开一道金光罩护住了最后一滴血。
　　“没砸中！”Code眼疾手快地往头顶看了眼，Sky的角色血量依旧是满的，“赶紧离开这。”
　　“砰！”
　　一声小的火苗从地面钻出，越过金光罩成功收割掉Code的人头，与此同时，他们屏幕里看不到的虚影从楼顶一跃而下，刀影闪过，辅助应声倒下。
　　“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橘子架着抢迅速回转，密集的火光朝着Code的方向突突。
　　但祁琛反应比他更快，一个翻滚向前，再借着旁边墙壁借力一跃，整个人如同弦月一般向后仰，脚步无声落地。
　　角色完美躲过了他所有技能，橘子没打掉他一点血，但祁琛已经接近了他的位置。
　　射手让刺客近身就只有一个后果。
　　橘子仰天倒地的时候还在想，靠靠靠这是什么奇葩我这么多子弹打过去他一点血没掉我这辈子还玩什么射手干脆回家种地好了……
　　对方刺客Ksa的脚步接近，但此时他的隐身技能恰好失效。
　　火苗从地面窜起，两人的身影一同被跳跃的火笼罩起来。
　　祁琛在火缝间扔出一道匕首，他自己肩上不可避免地也遭受一道攻击，血条消失大半。
　　他迅速拉开距离往后。
　　刺客和刺客之间的对决没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刀光剑影一闪，输赢就定下了。
　　两人站在相隔十米远的位置，中间火光跳跃，蒸腾模糊着视线。
　　匕首同时被扔出，一秒后，Ksa的角色倒地，EM赢下第一回合的胜利。
　　一对四，还赢了……
　　剩下几个观战的都没回过神。
　　“别发呆，”祁琛说，“第二回合开始了。”
　　有前面打下的基础，外加刺客确实擅长能模糊视野的地图，祁琛带着几人以13:5的成绩轻轻松松拿下第一局。
　　“换换换换换！”橘子说，“下局换地图，以后比赛对上EM就得把这地图给禁掉，这是人能玩的吗？”
　　【EM·Sky：还玩什么，你们选】
　　【橘子：教皇殿，让魔术师他们自己玩去】
　　教皇殿的地形比较简单，但附加的效果是对于法术角色提升20%的抗性和10%的攻击力。
　　这类角色一般都是魔术师和辅助。
　　刺客和射手这种脆皮在提升的抗性和攻击力面前不够看，过去就是送菜，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解决对方的刺客、射手，给魔术师提供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
　　祁琛联手Ash先解决掉对方刺客，然后Ash和橘子一换一结束。
　　视角切到盛云野那边时，双方血条都没了大半，此时他恰好锁定住Code，一个大招放了过去。
　　对方辅助Bean同时施展大招和防护盾，水波荡开，只剩下个血皮的Code瞬间回血。
　　趁着盛云野距离近还没回去，Code立即朝他施展一道避无可避的攻击，Friday离他太远，没能护住他。
　　Wild被击杀后，剩下的辅助和半管血的刺客被Code收了人头。
　　第二回合，盛云野刚和对方一个照面，他立即释放所有的招式，但Code预判了他的行为，同时施展金身，一秒内免疫所有攻击。
　　盛云野愣了下，他的技能已经放完了，Code金身结束后顺利收割。
　　第三回合，他成功击败辅助Bean，Code也用完了所有的技能，准备继续追击时遇到了对方刺客的埋伏，再次被杀。
　　第四回合……
　　第二局EM以4:13惨败。
　　第三局开始他们就没再用特殊地图，而是选了最基础的小镇，考验的是两个队伍最基本的对抗能力。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SEN的基本功有多强了，他们参加过多次大赛，意识和配合都是顶尖。
　　杀魔术师时射手能从天而降救下他们，杀刺客时魔术师又能远程精准释放攻击，他们像一个怎么都冲不破的网，结结实实挡住所有计谋和布局。
　　而祁琛这边，他们的配合有，但并不紧密，遇上顶尖选手后这中间的缺点就被对方抓住，并无限放大。
　　EM连着又输了两局。
　　整场比赛只有第一局祁琛带动优势赢了下来，下面三局全输，最后以1:3输给了SEN。
　　1:3
　　别说去碰瓷GTA了，他们现在连SEN的尾巴都摸不着。
　　教练脸色很沉：“玩的都是什么玩意，给我滚到会议室里复盘！”
　　祁琛和橘子说了几句后退出，跟着蔫了吧唧的几人一起去会议室。
　　他们复盘了整整五个小时，两小时的比赛，教练把每一个镜头和对战掰碎了给他们讲。
　　“这里，对方辅助没了，魔术师残血，可以追，但首先要考虑对方这是不是陷阱。Friday没观察好周围就算了，他们早就躲在了掩体后，但你为什么不给Wild上护盾？”
　　Friday刚要开口说话，教练打断他：“因为你怕，觉得这是陷阱，想往后退。但你没发信号，没和他沟通，让Wild自己深入敌方，这是你的问题。”
　　小五点头。
　　“但Wild问题更大，在辅助已经往后退的情况下，你不应该继续往前，拉开你们俩的差距，这时候出了状况就算他想救你也救不了。”教练说，“你的问题是不看地图，不关注队友的动作，眼里只有击败面前的敌人，但游戏是四个人的游戏，只靠一个人不合作没办法赢。”
　　Ash的问题老生常谈，缺根筋见谁都杀，没一点射手的沉稳。
　　最后教练把祁琛也说了几句：“你的毛病和之前一样，虽然看地图也在观察队友的行踪，但其实和队友真正的交流并不多。”
　　“该怎么说？”教练想了想，“有点内向，有点封闭……”
　　祁琛愣了下。
　　内向？
　　封闭？
　　江时天这个性格很好找原因，他爸妈很爱他，但是由于两人开的医院日常忙得不可开胶，平常没多少时间陪他。
　　而江时天又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明，太过聪明的小孩都有点怪，也没有小孩愿意陪他玩，久而久之他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像是遭受创伤后构造出一个壳把自己蜷缩起来。
　　但这个性格也能套在他身上吗？
　　他不屑于追寻别人的在意和注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陪伴和关怀，又由于什么都懂一点，让他丧失了很多对生活的兴趣和好奇。
　　他不认为自己是封闭的，也不想和这种在他眼里的懦弱行为挂上钩。
　　复盘到最后时已经到了深夜，Ash差点倒头就睡，小五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睛像睁不开似的。
　　祁琛也有些困，眼皮微微垂了一点。
　　教练拍拍手，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们：“行了，今天太晚了都回去睡吧，睡觉的时候别偷懒，让脑子自己好好处理下这些信息。”
　　“……”
　　离开会议室后，祁琛上楼回了宿舍，洗漱后躺在床上，照例睡前回复江爸江妈的消息，往旁边一摸却没找到手机。
　　“好像是落在训练室了，”818提醒他说，“刚刚去复盘的时候你没拿手机。”
　　祁琛捏了下眉心，转身下楼。
　　推开训练室的门时，房间内还亮着光，鼠标键盘的声音孤零零地在房间内回响。
　　盛云野听到声音往看了眼，然后就呆住不动了。
　　祁琛刚洗完澡，发丝沾了水珠散乱地垂着，因为困倦眼皮半阖，眼底却被灯光映得发亮。
　　“还没睡？”嗓音也有点哑。
　　“嗯，”盛云野只凭着本能回答，“我想再练练。”
　　祁琛往屏幕那看了眼，敌人已经冲到盛云野脸上把他摁死了，屏幕灰了下去。
　　“练什么？”祁琛笑了下，“半夜两点半给敌人送温暖吗？”
　　盛云野听到击杀音效回头，脸色也有点尴尬。
　　“刚刚1:3输了很不甘心？”祁琛问。
　　盛云野捏紧了手：“不是。”
　　不是不甘心，是生气。
　　气他自己配合不够，打得不好，哪哪都有问题。
　　如果是二比三还能借口说没发挥好输了，但一比三就是实力的碾压，到最后一局时，他就只剩下了完全打不过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生出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玩游戏的想法，毕竟把他换成Peng，这是一只曾拿过总冠军的队伍。
　　最大的问题出在他这。
　　无法避免的挫败和难过让他睡意全无。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熟悉的沐浴清香萦绕了过来。
　　祁琛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他微微叹口气：“给你做个心理辅导。”
　　盛云野眼睛渐渐亮起。
　　心理辅导？
　　怎么做心理辅导？
　　祁琛这么困还要给他做心理辅导吗？
　　可他现在不开心，有什么能让他心情变好的？
　　脑子里倏地冒出个想法。
　　亲他一下。
　　想法一旦冒出，就像雨后春笋般压不住了似的，他用尽全部意志力放在这上面也毫无作用。
　　盛云野的心跳如雷，炸得他血管都紧缩起来。
　　看着祁琛的唇，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想亲他一下。


第89章 
　　训练室内寂静无声, 电脑屏幕亮着盈盈的光，照得祁琛的侧脸发亮。
　　盛云野上瘾般的想着那个念头，甚至在脑海里为这个场景构建无数细节……
　　心情随之雀跃膨胀, 心脏鼓鼓胀胀的, 麻得他好像整个身体都酥了起来。
　　“咔嚓”。
　　鼠标一声清脆的点击响起。
　　盛云野刹时回过神, 祁琛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霸道地涌入鼻尖。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气没呼吸。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祁琛正按着盛云野的鼠标打开装备购买界面。
　　盛云野一低眼就能看到他的颈侧, 沾了点从发尾落下的水珠。
　　“回神了？”祁琛转头看他一眼。
　　刚平复下去的心脏猛的跳了下，对上他的眼睛, 盛云野好像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用下你的鼠标，”祁琛抬手把鼠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介意吧。”
　　职业选手一般都把自己的键盘和鼠标看得很重, 几乎是当老婆来护了。
　　盛云野这套他自己一直在用，最好的材质，手感顶尖, 客制化一套下来上万。
　　关键是这人还有点洁癖，原著小说里也只有主角受一个人碰过。
　　“嗯, 你随意用。”盛云野说。
　　祁琛动作滞了片刻。
　　【完蛋了……又一个沦陷了】
　　【论主播和主角攻不得不说的孽缘】
　　【我还是喜欢你小子刚见面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看别的主播是一边虐渣一边在主角攻手底下夹缝生存, 看琪琪是一边虐渣一边和主角攻恋爱】
　　【主角攻单方面的恋爱】
　　【下次要不直接选个主角攻的身份，这样总不会再被人喜欢了吧】
　　【就主播这魅力, 很难说】
　　【可以自己和自己谈, 水仙也很好磕的捏】
　　【……你们真的】
　　祁琛帮他卖了一个增强攻击力的道具，新买上扩大视野和加速的道具：“你再试试, 这回合别想着杀人, 以支援为主要任务。”
　　盛云野追问：“心理辅导呢？”
　　祁琛笑着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是？”
　　盛云野噎了一下，有点不情不愿地挪动角色。
　　扩大视野的道具属于基础装备，只要角色死亡, 下回合再开始时需要重新购买。
　　而且这个道具价格很高，队伍里一般都交给需要观察的射手和探路的辅助装备。
　　盛云野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视野扩大后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以前只关注自己视野内的一亩三分地，看到的只有很小一片区域，现在屏幕里的设施变小许多，更多的信息展现出来，仿佛整个局势都掌握在手里。
　　“忽然感觉玩射手也不错。”盛云野说。
　　祁琛坐在他身侧，支着下巴懒洋洋道：“你要是转行，我们去哪找比你厉害的魔术师。”
　　屏幕里的游戏角色直直撞上了前面的钢板。
　　【没眼看，瞧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盛云野你长这么大是没被人夸过吗？】
　　祁琛无声笑了一下。
　　盛云野放过面前这块无辜的钢板，用力把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视野左侧边缘闪过一道人影，他立即操纵角色过去。
　　五秒后，他还没走到地方，屏幕上传来击杀公告。
　　射手在语音里喊：“A3区，玛德对面刺客和魔术师一起阴我，你们经过这时小心点。”
　　“没支援上。”盛云野皱眉说。
　　“嗯，你继续打。”
　　盛云野往上看了眼对方角色的血量，靠近A3区时躲在墙后，蓄力。
　　不到两秒，对方刺客经过他的预定路线，等人身影出现的刹那，盛云野大招技能恰好放出，一击收割两个人头，拿下这回合的胜利。
　　后面每个回合盛云野都买了一个扩大视野的装备，按照祁琛说的以支援为主要任务，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赶上。
　　等到一整局结束时，盛云野看着自己的击杀人数，愣了一下。
　　35个人头，数量比他平常玩的还要多。
　　“懂我的意思了吗？”祁琛问。
　　盛云野点头：“和别人配合的效果比我自己单独玩好得多。”他顿了顿，“我以后都需要扩视野吗？”
　　祁琛又笑起来：“不用，我的意思是想说你的对单能力很强，但平常游戏很多时间都浪费在了找人上，去支援队友不仅仅是为了让队友活下来，对于魔术师来说更重要的是获取敌人的位置信息。当然也要注意这里有没有陷阱，扩视野和探查的工作都交给辅助来做。”
　　盛云野看着他笑，心里软成一片，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再次席卷上来。
　　他喉结滚了下，淡定道：“好，知道了。”
　　祁琛：“多练练吧，你的潜力不止于此。”
　　盛云野瞬间握紧了手，这人一句话轻轻松松卸掉他全部的自制力，他下意识地去追寻祁琛的眼睛，但人已经起身离开了座椅。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训练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像是飘走了一片不留痕迹的云。
　　盛云野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很久。
　　他自己定的三点的闹钟“叮铃叮铃”响起，盛云野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往后滑了下椅子。
　　“咔嚓”一声，拍了张电脑屏幕和键盘鼠标的照片。
　　……
　　经理把豪华晚餐给几人带到了会议室：“喏，今天训练辛苦了，吃点好的补补。”
　　Ash两眼放光，搓着手就冲了过来：“经理你今天怎么这么好？”
　　“抚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教练说你们昨天1:3输给SEN之后，今天训练都跟不要命了似的，”经理说，“虽然输了，打不过SEN和GAT，也打不过其他战区几个豪门战队，但别有太大压力，咱们又不是冲着冠军去的，拿个十六强不是轻轻松松，说不定还能冲下八强。”
　　几人：“……”
　　Ash收回手转头就走：“别说了，我不吃饭了，现在继续去训练。”
　　Friday说：“经理，你是专门过来刺激我们的吗？”
　　“不是，”经理哑然，“你们以为八强很差吗？哪个战队能保证年年进八强，这么多队伍呢。本来就是四号种子，八强已经能给电竞粉丝交代了。”
　　“况且像你们这个强度，半夜三点还在训练，等不到世界赛开始身体就该撑不住了。”经理摸了摸自己快秃了的头发，看向盛云野，“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让基地把晚上的训练时间提前，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盛云野吃着饭呛了一下。
　　Ash问：“什么三点？他爸怎么知道三点还在训练？”
　　盛云野抽张纸巾擦了擦嘴，拿起手机利索地把朋友圈屏蔽了盛父，然后看了眼自己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
　　只有简简单单一张照片，点赞数量轻轻松松破了百，下面一连串数不清的留言。
　　吃饱了：牛逼啊哥，下次带我一起打打游戏呗，感受一下躺赢的乐趣
　　emm回复吃饱了：去去去，盛哥忙着打比赛呢，哪有时间带你
　　柠檬茶：盛哥厉害，什么时候有时间聚聚啊，好久没见你了
　　开心市民：是不是还有两个月世界赛？哥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给你好好应援，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比赛那种情况，丫的那些粉丝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轻舟：国庆你有时间吗？我这正好有两张DH展的门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XI：这战绩666
　　……
　　盛云野收回手机，一条也没回复，却抬眼悄悄看了眼祁琛。
　　发这张照片其实没什么意思，被祁琛碰过的键盘和鼠标，被祁琛指导后得到的战绩。
　　朋友圈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心思，只有照片无声见证和记录着他们凌晨三点的相处。
　　像是在偷情一样……
　　偷情？？
　　“咳咳咳！”盛云野又呛了一下。
　　经理连忙递杯水给他，满眼怜惜：“看吧，都是熬夜熬的，连饭都吃不利索，多喝点热水。”
　　Ash说：“你这就跟我一感冒发烧绊倒摔伤，我妈都会来一句都是玩手机玩的一样离谱，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经理翻个白眼，又想起什么：“对了，过几天元宵节，给你们放三天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元宵节那天除了保安以外基地不准留人。之后直到世界赛结束都不会有假期了，国庆也没有。”
　　Friday说：“我不回家了吧，家离得远，趁着这段时间继续练练。”
　　“大家都走了你一个人过节啊，”经理说，“而且和网友玩也练不出什么，等Wild回来一起双排。”
　　祁琛闻言抬眸看了Friday一眼，说：“要不去我家？”
　　说来奇怪，自从上次辛晚的虐渣值涨到40左右后，Friday依旧没一点变化，一点信息也没向他透露过。
　　是虐渣值进度不够高？限制太强了？还是说没机会？
　　但Friday假期没地方去，无论他是金主爸爸还是队内成员，都可以顺手帮一把。
　　“我？”Friday摇摇手，“算了，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去打扰你们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祁琛说，“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带朋友回家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但是……”
　　祁琛又说：“我家里有好几台电脑，训练直播都可以。”
　　Friday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好，谢谢队长。”
　　盛云野喝完水，面无表情地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澈的脆响。
　　他扫了眼Friday，没说话。
　　Ash举手跟着凑热闹：“那我也去，回去除了挨骂还是挨骂，我和你们一起训练。”
　　盛云野沉着脸，在心里把两人暗杀了无数遍。
　　脚尖忽然被碰了碰，祁琛伸出手：“帮我递瓶水。”
　　盛云野火气腾的下去了，他“哦”一声，自然而然地帮他拧开瓶盖后递过去。
　　动作间还碰到了人的手指，温温凉凉的，很好摸。
　　没过两秒，盛云野摩擦着自己的手，装作不怎么在意地说：“我要不和你们一起？”
　　等几人看过来时，他摸了下后脑勺：“我家也挺远的，我爸看到我就烦，还不如好好训练。”
　　经理震惊：“你家远？你家不也在B市。”
　　“没有，”盛云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只在这有几套房子，他们大多时间都在A市住。”
　　“哦~”Ash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盛云野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就听Ash说：“你是怕被我们落下不合群吧。”
　　“……”
　　祁琛笑了声：“想去就去，我家能住得下。”
　　江时天家里是一栋别墅，三层楼，多他们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祁琛提前一天和家里说好了情况，江父江母果然开心得要命，让阿姨备好客房。
　　几人一放假就拎着行李箱过去了，到他家时才下午五六点，江父江母还在医院没回来。
　　怕几个年轻小伙子饿着，他们吩咐让阿姨准备好晚餐，刚进房子就香味扑鼻。
　　阿姨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催他们过来吃饭：“你爸妈都有手术，今天回来的晚一点。”
　　祁琛刚洗完手回来坐在餐椅上，听到Ash惊呼了一声，立刻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Peng直播了。”
　　这是Peng退出EM后的第一次直播，打的是退役选手的名号。
　　因为他之前忽然退役，年龄也不高，很多人对他退役的原因议论纷纷，外加再怎么也是拿过冠军的选手，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直播间的热度还挺高。
　　Ash问：“直播平台没有封杀他吗？”
　　“封杀不了，”盛云野说，“总部没说出他作弊的事情。”
　　手机内响起Peng的声音，他无奈地笑笑：“大家别问我退役的原因了，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对抗资本啊。”
　　盛云野皱了下眉。
　　【果然有内情，为了把Wild塞进去，战队还真是狠心】
　　【不退役还能转会，能继续打比赛，现在这是直接把Peng赶尽杀绝了】
　　【脱离EM也挺好的，里面真没一个好人】
　　【真心希望世界赛EM拿不到好成绩】
　　【不用希望，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吗？】
　　【Peng感觉他们能拿到什么名次啊？】
　　“Sky状态还可以，Ash确实有些冲动但技术是有的，新人我不了解，”Peng顿了下，语气茶香四溢，“说不定能进八强，祝他们运气好一点吧。”
　　【八强就别来丢脸了好吗】
　　【运气好一点……Peng无意间透露了真相，他们什么时候退出取决于什么时候能遇到强队，确实需要点好运气】
　　Peng靠着吃前战队前战友的流量，直播间热度又上涨了一波，大多数人不是看他打游戏，纯属是来吃瓜的。
　　【还有还有，Sky和Night之间的事你知道吗？给我们透露点呗】
　　Peng看到这个弹幕：“这我不清楚，Sky家里有钱嘛，性格还很冷，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也没提过这些。”
　　【额原来是少爷，怪不得Sky看谁都不屑，好傲啊】
　　【感觉他俩还有隐情】
　　Ash气得狠狠锤了下桌面。
　　盛云野轻嗤一声：“博流量的小丑。”
　　“关了，”祁琛说，“好好吃饭。”
　　Ash关掉直播，越想越气：“他是不是把我们每个人都嘴了一遍？作弊是他自己的错，怎么退队了还诬陷前队友？还说我们运气好才能拿八强，说得好像没了他我们就变成二流队伍一样，功劳都在他那。”
　　祁琛说：“八强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啊，起码也得……额……”Ash顿了顿，想到自己队伍这个赛季的表现，斟酌片刻，没什么底气地说，“前三吧。”
　　“前三？”祁琛无奈轻笑一声，“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
　　Ash猛地看向他。
　　祁琛抬了下眼，眼底被窗外的夕阳照着，说不出的亮。
　　他语气随意：“我的目标是冠军。”


第90章 
　　吃过晚饭, 阿姨把他们安置到了各自的房间。
　　盛云野把背包放在一旁，打开房间内的电脑，趁开机的时间往周围看了一圈。
　　装饰典雅朴素, 没有特别昂贵的家具, 房间却依旧显得审美十足。
　　可惜的是, 哪里都没放Sky的照片。
　　电脑主机“嗡嗡”响了一阵，但屏幕大半天都没亮起来, 盛云野起身检查了下插头和线路，发现都好好的。
　　“奇怪……”他叹口气, 准备关上电脑就此作罢，等假期结束后再训练，却忽然想到什么, 拿起手机悄摸给祁琛发了条消息。
　　【Wild：这里的电脑打不开】
　　【Sky：打不开？等下我过去看看】
　　两分钟后，房间门被敲了下，祁琛推开门走进来。
　　盛云野指了指面前的屏幕, 还有一直在运转的主机：“屏幕一直不亮。”
　　祁琛稍微检查了下：“可能是这个房间的电脑太久没用老化了。你要是还想玩的话，家里书房和我卧室里的电脑都能用, 你挑一个。”
　　“书房是你爸妈用的吧, ”盛云野矜持地说，“我进去不太合适。”
　　祁琛挑眉看他。
　　“你今天还练吗？”盛云野问。
　　“你要玩我就休息。”
　　“好, ”盛云野面色平淡, “那借用下你房间的电脑。”
　　带着盛云野回到自己的房间，祁琛窝在卧室的小阳台上看书：“密码四个1”
　　“你这就把密码给我了？”盛云野低头碰了下键盘, 输入密码。
　　“嗯, 里面没什么隐私，你随便玩。”
　　电脑一打开，背景是EM战队前年夺冠的照片, 几人捧着金色的奖杯，无数彩色的亮片从天而降。
　　神弃之地的图标被放在了屏幕正中间。
　　照片里只拍到了江时天的侧颜，脸色不像以往这么冷淡，唇角勾起，仰头注视着奖杯，眼神明亮。
　　盛云野往后看了眼祁琛，阳台开着一盏小灯，人在灯下静静地看着书，伸手翻开一页，发出很轻的声响。
　　祁琛点了下扉页，没抬头，有些无奈地说：“再看我就回你自己房间。”
　　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盛云野转回来打开游戏，问：“能开直播吗？”
　　祁琛没想太多：“可以。”
　　盛云野打开直播后调整了下摄像头，没让祁琛入镜。
　　今天是放假时间，晚上的流量还挺高，他刚开播就有很多人涌了进来。
　　一部分是粉丝，还有一部分是看了Peng刚才的直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过来骂他的。
　　盛云野开直播只是为了暗戳戳秀一下祁琛房间背景，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
　　“吵什么？你们不如去问问Peng自己做了什么，回答得这么模棱两可，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说。”
　　祁琛立刻抬头，震惊地看着盛云野，没想到这人开播不到两秒就能曝大瓜。
　　这嘴是一点都闲不了吗？
　　[有证据吗？没证据在这凭空污蔑别人？]
　　[你拽什么？这次丢掉的是Peng，下次资本就能毫不留情地丢掉你]
　　“哦，不好意思，”盛云野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就是资本。”
　　[……有钱人，举报了]
　　[所以你想打游戏，就把Peng挤走？这操作好恶心]
　　盛云野语气轻松，也不否认：“是啊，我是挺想让他离开的，EM不收菜逼。”
　　[……]
　　[谁来收了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话好气人哦]
　　[每一句话都得让我沉默半天]
　　身后忽然传来桌面轻敲的声音。
　　盛云野立刻扭头：“怎么了？”
　　祁琛伸手比划了下，让他别讨论这件事。
　　快比赛了，祁琛不想再给战队招来太大的舆论压力。
　　盛云野“嗯”了一声，再看向屏幕时眼里带笑：“不和你们讨论这件事了，有人不让我说。”
　　[有人是谁？你房间还有其他人吗？]
　　[又是这不值钱的笑，不会是……]
　　[靠我Sky粉，见过他过年直播时就是这个背景]
　　[所以刚才那个是Sky？]
　　[元宵佳节，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我就说！早就看他俩不对劲了]
　　见终于有人意识到这点，盛云野眼底笑意更深，也没反驳，像是避开话题似的打开游戏。
　　[你干嘛？刚才怼的一个半劲，这时候怎么不回应了？]
　　[心虚]
　　[Sky也在这里吗？能不能看看他，这家伙好几天没开直播了]
　　“不能，”盛云野说，“不给你们看。”
　　[？？？]
　　[什么意思，你们俩来真的？]
　　[我想看就看，不仅看还把Sky照片贴床头上一天到晚三十六个小时不眨眼的看，你管得着？]
　　盛云野：“……”
　　他正想着怎么怼回去，手机叮叮咚咚忽然冒出了不少信息。
　　【卡皮巴拉：元宵节不回家？在你们队长家直播？】
　　【卡皮巴拉：这么多人找你玩你理都不理，信息都不回一个，你也太双标了】
　　【卡皮巴拉：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盛云野低头看着最后一条信息，一时半会都没什么反应。
　　过了会，他打字：【嗯，喜欢。】
　　……
　　几人只在祁琛家里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溜回了基地。
　　阿姨和保安都过节了没回来，其他选手也放了假，基地内空空荡荡，只有训练室是满的。
　　Ash一早醒来坐在训练室的椅子上：“把门锁上，我们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Friday说：“其他战队的人说不定也在训练，我刚刚看到Night还在直播，他们训练室人也是满的。”
　　Ash震惊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打开电脑。
　　“小五和Wild去双排练配合，Ash过来和我排。”祁琛说，“两个小时后开训练场，练战术。”
　　“好，”Ash说，“加油！”
　　两个月时间飞速流逝，中间几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基本所有时间都泡在了训练室内，和教练讨论了针对各个强队的五六七八种战术，每一种都被他们练了成百上千遍。
　　比赛前一天，经理敲开训练室的门：“该去酒店报道了。”
　　祁琛正和教练讨论新的战术，闻言合上了被他们画的乱七八糟的笔记本。
　　Ash深吸一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Friday说：“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都打过多少次比赛了，紧张什么？”教练指了下盛云野，“你看看人家新人都比你淡定。”
　　“那能一样吗？”Ash说，“他是少爷，输了还有后路，我们要是输了，肯定会被骂死。”
　　这次和其他战队结的梁子有点大，外加网传EM之前在接洽新刺客，输了要承受最多的是祁琛。
　　盛云野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外设，闻言淡淡道：“怕什么？有我在，你还担心战队把你们换掉？”
　　Ash倏地睁大眼睛，感动得不行：“Wild，你真是好哥们。”
　　盛云野关上电脑起身，没搭理他。
　　这次的比赛城市定在了华夏区B市，总决赛地点在新建的电竞中心，官方定的酒店就在电竞中心旁边，赛间专门为了活动服务。
　　车上，经理翻着时间表：“官方要求今晚五点之前在酒店报道，七点公布小组赛对抗名单。一会你们报道后先去吃饭，晚上一起看结果，和你们教练讨论下战术。记得别熬太晚，养好精神。”
　　“幸亏不用倒时差，”Ash搓了下脸，“去年比赛的时候差点没困死。”
　　提起去年的结果经理就扼腕心痛：“明年地点在M国，到时候咱们提前半个月去，我不信这时差倒不回来。”
　　Ash握了握拳头：“这次一雪前耻。”
　　“有志气是好的，”经理说，“但我还是要提醒句，你们执念别太深，今年确实不好打，除了GAT和SEN，H国的王牌战队RK新进了一个天才刺客，之前比赛的表现确实很亮眼。还有……”
　　“又来了，”教练瞪他，“助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经理无奈：“我这不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到时候打完了出心理问题谁负责？”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唱了一路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祁琛去后备箱拎下自己的行李，往前看了一眼。
　　酒店内已经有了不少人，待客厅的沙发都快坐满了。
　　他们进酒店时有几道目光看了过来。
　　祁琛扫了一眼，没搭理对他敌意满满的GAT队伍，对向他伸手打招呼的橘子点了下头，最后落在一个全员长得都有点矮的面生队伍上。
　　其中一个人仰着头，不屑地盯着他看。
　　这是RK新招的天才刺客Abysm，祁琛和教练最近看了很多场他的比赛。
　　RK是H区的一号种子，去年的四强，前年的亚军。
　　他们去年没碰上，前年在队伍配置最强的时候遇到了横空出世的Sky。
　　原本是抱着拿冠的决心去的，最后在总决赛上0：3被打得惨不忍睹，回去被本国人民骂了整整一年。
　　对方刺客因为那场比赛出了心理问题，去年比赛发挥得像是在梦游一样，只勉强拿到四强。
　　今年RK就把他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新的天才刺客。
　　网友评论他就和第一次出现在赛场上的Sky一样惊艳。
　　在前台登记上信息后，祁琛拿着自己的房卡准备上楼，身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祁琛低头看着他。
　　Abysm目光坚定，用磕磕巴巴的汉语对他说：“我会打败你，把你踩在脚下，成为世界第一刺客，也为我的前辈报仇。”
　　祁琛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Abysm刚要恼火，却在祁琛走过来经过他时，听到对方用流畅的H语不屑地说了一句：“手下败将没有挑衅的资格。”


第91章 EM
　　经理“咔嚓”一声, 把房间的门锁上了。
　　房间内其他人懵了下，不解地望过去。
　　“哎你锁门干什么？”教练问。
　　“当然得锁门啊，你刚才没看到Abysm那脸色黑的, 万一他起了歪心思要来打听战术或者破门而入和小天打一架, 那找谁说理去。”
　　“胡说！”教练一拍大腿, “小天是那种惹事冲动的人吗？”
　　经理沉默地看着他。
　　教练：“……”
　　算算最近这些闹出的舆论，好像还真的都和江时天有关。
　　但这能有什么办法, 明明都是事来找的他。
　　“好了好了，”小五指了指电脑, “组员名单马上要公布了。”
　　教练立刻把注意力收回来，屏住呼吸看向屏幕。
　　“希望晚点遇到强队。”Ash双手合十，拜拜天拜拜地。
　　直播里的主持人正念着台词：“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结果吧。”
　　话音落下, 背后巨大的屏幕最左侧出现一列名单。
　　第一组：GAT、SEN、WFG、BK
　　教练松了一口气。
　　Friday睁大眼睛：“华夏区两个队伍跑一起去了？”
　　“还是两个强队，”Ash翘着二郎腿，“威胁没了一半。”
　　“H区的队伍也很厉害, ”教练说，“别掉以轻心。”
　　第二组名单公布：
　　RK、北美赛区一号和二号, H区四号种子。
　　第三组：
　　FU、H赛区二号和三号和欧洲赛区一号种子队伍。
　　看到这, 几个人已经有点说不出话了。
　　教练捋了捋自己光秃秃的头发：“我没看错吧？赛区还剩下什么队伍吗？”
　　Friday说：“除了我们，熟悉的都已经出现了。”
　　那意思就是……
　　第四组：
　　EM, 和另外三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
　　Ash怔怔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巴：“我这嘴是不是开过光？原来迷信真的有用？”
　　教练忍着上扬的嘴角：“别得意太早, 不能轻敌啊。”
　　经理老泪纵横：“这么长时间过去，EM终于又好运一次了。”
　　和EM同组的三支队伍都来自于没什么竞争力的赛区, 甚至出现在世界赛的次数都不多, 教练原本想留他们好好讨论下战术，但现在……好像没什么可以讨论的。
　　小组赛每组四个队伍，组内和另外三个队伍BO1比赛, 一局定输赢，最后每组内前两名队伍晋级八强。
　　Ash嘿嘿傻笑着说：“我好像已经看到八强在向我们招手了。”
　　教练锤了锤他脑袋，严肃地说：“别轻敌，一会我找一下他们比赛的视频，你们都看看他们是怎么打的。”
　　最近EM除了和SEN打一场惨败以外，就没怎么和别的队伍约训练赛，小崽子们整天窝在训练室里自己跟自己玩，教练对他们现在的实力有点摸不准。
　　但看了其他队伍的两场比赛后，Ash举手弱弱地说：“还有看下去的必要吗？”
　　比赛上闪现撞墙，机关枪人体描边，走路不探路，买错装备，就别提空大的次数了。
　　教练看着面前这个不看视野走到敌人脚边，然后被一枪爆头的人，沉吟了一下说：“你们比赛场上又不是没犯过这些错误。”
　　“不过……”教练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松口气说，“明天可以放宽心去打了。”
　　小组赛为期六天，给EM安排的时间在二、四、六。
　　他们没使用什么战术，几个人纯属靠莽，也不管自己血量多少，见人就打，见人就杀，打法猛的一批。
　　但就靠着过硬的技术压得对面毫无反抗之力。
　　三场比赛，分别以13:3，13:4和13:5绝对碾压的状态赢下，顺利进入淘汰赛，拿到八强名额。
　　[草EM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这个成绩和EM有什么关系，对方菜成这样不是有手就行]
　　[怎么和EM没关系，比赛不是他们打的难道还是你打的？]
　　[如果不是运气好，他们走不到这，和实力没关系。]
　　比赛结束后，祁琛拎着自己的外设回到休息室。
　　一进门教练就站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哽咽：“八强到手了。”
　　谁知道两个月前，他们还在为能不能进入世界赛提心吊胆，网络上随处可见都是骂他们的，一队人状态都差得不能看。
　　现在别管是运气还是实力，他们都拿到了一个过得去的名额。
　　Ash在后面喊：“教练你现在激动什么啊？后面还有比赛，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往上靠靠呢。”
　　“下场应该没这么好的运气了，”Friday抱着自己的外设包坐下，在脑海里算了算，“进八强的那几个队伍都不差。”
　　“只要先别碰上SEN就行，”Ash叹口气，“上次打的我现在心理阴影还在。”
　　教练指了下电视：“正好下场比赛是GAT和SEN的，你们在这看看。”
　　GAT和SEN？
　　几人同时把目光挪了过去。
　　这两支队伍目前小组赛成绩都是2:0，无论输赢都已经确定了能够晋级。
　　镜头里橘子朝粉丝Wink了一下，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辛晚依旧没什么表情地整理着设备，面色清冷。
　　[美人晚神我亲亲]
　　[晚晚随便一个镜头都很能绝，特别是在有了橘子的对比之后]
　　[橘子：你们礼貌吗：）]
　　[某些队伍的粉丝过来看看，GAT在死亡之组即将拿下的3:0和你们打了一群没听说过的队伍拿到的3:0含金量可不一样]
　　幸亏祁琛这边电视上看不到弹幕，不然他们也会被这些话恶心得够呛。
　　确认好设备后，比赛正式开始。
　　SEN采取了一如既往的保守措施，每个人的位置没拉开太远，可以及时支援或者补杀。
　　橘子蹲在一栋楼的顶部，枪架在围栏的缺块上，从目镜里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魔术师Code在下面被辅助保护着，辅助全程几乎无间断地给他套着护盾，生怕Night冷不丁给他来一枪。
　　辅助走在前面探路：“A3区安全，可以……”
　　“砰！”
　　一个金色子弹精准射中他的胸口，血量骤降大半，他刚准备给自己套防护罩，却发现技能还灰着。
　　他把技能都用在了Code上，没空余的给自己，然后被Night补上一枪收割。
　　橘子在上面看到这一幕，根据刚才子弹的轨迹猜到辛晚的位置，立刻把枪口转了过去，同时对刺客说：“A3区第二栋房子的顶层三楼，你过去，Night应该在那。”
　　耳机里传来刺客紧张的声音：“过不去啊，对面魔术师和刺客一起来找我了。”
　　橘子骂了句脏话，在八倍镜里没找到Night的身影。
　　“队长，”Code说，“我身上还有护盾，他一枪打不死，我引一引他。”
　　橘子权衡了一会：“好，等你护盾一结束就及时找掩体离开，引不出来就算了。”
　　Code计算着自己护盾的时间，还剩两秒的时候他开始往后退，然后在护盾消失的瞬间，橘子盯着的窗户后面闪过一抹黑色身影。
　　他立刻移动枪口。
　　两声枪响同时炸开，Code掉了大半管血，Night也被削掉了一小部分血。
　　橘子刚准备让Code撤退，耳机里传来刺客的声音：“我被他们三围死了，对方刺客正在往你们那边过去，大概5秒就能到。”
　　头顶刺客和辅助的头像都灰了下去。
　　要是让对方刺客再围过来找到残血的Code，那这回合铁定输了。
　　橘子深吸一口气：“再勾一下他试试？”
　　在对方援助过来之前补死Night，或许还有机会赢。
　　“好，”Code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着离开掩体，加快速度往前。
　　橘子紧张地盯着屏幕，握着鼠标的手又僵又硬，在玻璃后闪过一抹黑色时刹那按下按键。
　　眨眼间。
　　Code的头像灰了下去，Night还剩三分之一的血量。
　　不是装备的差异，而是他准头不够，只打中了对方的肩膀。
　　橘子苦笑一声：“好吧，实力还是有点差距。”
　　Ash看得慌得要命：“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他水平怎么又进步了？我到时候怎么打得过啊？”
　　教练说：“怕什么，这么多队伍，咱们都不一定能匹配到他，而且射手最怕的是刺客，这事应该交给小天去考虑。”
　　Ash越过盛云野，郑重地握着祁琛的手：“哥，你是我永远的哥，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啊。”
　　盛云野看到Ash的动作，臭着脸把他的手按下：“别挡视线。”
　　可怜的Ash：“……”
　　直到比赛结束时，Ash都还能感觉到身边盛云野散发着的阴冷气息。
　　GAT和SEN的结果是13:7，SEN不算输的太难看，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好，明显有一定的差距。
　　“行了别看了，”教练说，“咱们回去继续加练。”
　　……
　　Peng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又开了直播，正好官方今晚要公布四分之一决赛名单，可以再蹭一波流量。
　　他打开官网直播，八个队长站在台前等待抽签。
　　Peng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着网友的弹幕。
　　[上次你说希望EM有点好运气，结果他们真的挺好运的，这次能不能反过来说？]
　　[好不甘心啊，FU的实力明明比他们强，但分在死亡组没出线]
　　[有实力的没办法为国争光，让没实力的钻空子上台丢人现眼]
　　“别这么说，他们毕竟也是3:0上来的。”
　　[哈哈谁不知道他们这3:0不是上天掉馅饼]
　　[真的好希望他们遇到GAT啊，赶紧让晚神来送他们回家]
　　让辛晚送EM回家这句话，祁琛自己也听了无数遍，大家都觉得他们获得的这个成绩德不配位，EM根本就没什么实力。
　　祁琛在直播时特地回应了一句：“我们也很期待在赛场和GAT的对决。”
　　一句话又让那些粉丝破防了，你不应该祈祷晚点遇到Night吗？期待算怎么回事？不把Night放在眼里？
　　Peng一边和他们聊，一边吃完了晚饭。
　　“我去洗个手。”
　　他拎着外卖盒离开桌子，再洗个手回来时，远远看到自己直播的弹幕爆炸式增长。
　　Peng赶回来，扫了眼弹幕：“怎么了？结果出来了吗？”
　　他移动鼠标，把官方直播的屏幕放大，看到了已经公布的比赛名单。
　　【（第一场）10月26日下午19:00，星期一：EM VS GAT】


第92章 
　　弹幕闪得飞快：
　　[也太巧了吧啊这啊这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这赛程真不是官方故意安排的？]
　　[EM的报应来了呗,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奇奇怪怪，之前Night做的亏心事都忘了吗？我比互联网多了一段记忆？]
　　[有什么好奇怪的？电子竞技实力说话，Night实力强我就推他, 就是喜欢虐菜]
　　[真看不惯废物占据比赛名额这种事, GAT赶紧把EM送回家吧]
　　Peng微愣片刻, 鼠标指着赛程表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确认是EM对战GAT没错, 嘴角逐渐扬起了笑。
　　他播了一会，等流量下去时关掉直播, 然后打开一个网页，上面挂着几个赌盘。
　　身为EM的前队友，战队今年的状态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上GAT如同蚊子对上大炮。
　　现在又换上一个没有磨合过的新人魔术师，基本没什么胜算。
　　或许挣扎一下他们能从GAT手里赢下一局，最好的结果也不会超过2:3。
　　Peng没怎么犹豫, 找到电竞板块，放了大几十万进去赌GAT3:1赢, 其他两种情况也各投注了一点, 总共下来有七位数。
　　做完这些后，Peng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就等着比赛结束开盘拿钱了。
　　另一边, 祁琛抽完签回到休息室，推开门, 一队人的目光同时转了过来, 气氛有点沉闷。
　　“额……”祁琛问，“这个结果不满意？”
　　Ash满眼悲凉：“其实还好，就是打GAT压力有点大。”
　　“行了, ”教练语气如常，“比赛还有两天，赶紧回去加练，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放弃。”
　　由于是在电竞大楼抽的签，离酒店很近，他们没坐车，准备走回去。
　　几人裹着大衣刚出门口，偏冷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一声：“EM加油！Sky加油！”
　　祁琛怔了下，回头。
　　夜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视线穿过发丝，看到大门旁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世一刺客Sky”的牌子。
　　见祁琛看过来，他立刻高兴地扬了扬手：“加油！像你第一次上场那样，把GAT打趴下！”
　　刺客在神弃之地里是一个比较偏边缘的位置，不像魔术师一直处于战场中央，不像射手攻击范围远，甚至参团率都没有辅助高，外加刺客极高的上手难度，游戏原本只有1/8的刺客玩家。
　　但在Sky出现后，他以一己之力把这个比例拉到了将近1/4.
　　每个玩游戏的人都曾被Sky第一次出场时如天神下凡的操作震撼到无以复加，原来刺客也可以这么酷，也可以主宰战局。
　　他曾到达过游戏的顶尖，荣耀过辉煌过，却在之后迅速地衰败下去。
　　持续一年的离谱操作，数不清比赛的落败，消磨了他还没真正立起的名望，出道时的成绩也被称为昙花一现。
　　但总有人没从那时候走出来。
　　祁琛扬起眉眼，夜色下的目光发亮，他笑了下，轻声允诺：“好。”
　　……
　　辛晚看着面前的名单，心底放松了不少。
　　GAT刺客Lin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个结果我最喜欢，把他们截在八强，顺便帮队长狠狠报仇，看那些人还敢不敢乱叫。”
　　Dark看他一眼：“没必要这么高兴吧，都是华夏区的，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其他区队伍。”
　　“啧你怎么回事？这是地区不地区的问题吗？这是咱们队长和Sky的个人恩怨，”Lin满不在乎地说，“我管他是哪个区的，让队长难过了就得死。”
　　辅助巴伦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要不要再去吃顿夜宵，刚刚出结果前我焦虑得都没吃好。”
　　辛晚皱眉沉声道：“状态这么放松，后面半决赛决赛是不准备打了？”
　　几个人瞬间噤声不敢动了。
　　“精神都给我崩紧点，别整天在这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教练把手里EM的资料分发下去，“都稍微研究一下，争取拿个3:0回来。”
　　Lin哼笑一声：“这不是轻轻松松。”
　　这一年他们对上EM的次数不少，每一次都轻松拿下，连季中赛这种大型比赛都能把EM围在基地里杀。
　　“还有，距离总决赛也就剩下十来天，赢了咱们就是三冠王，游戏历史上留名的存在，不更能气死EM和那些粉丝？你们的代言费还能更上一个台阶，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教练说，“拿到冠军回来，之后想吃多少顿夜宵我都不管。但在那之前给我好好训练，不准浪费一分一秒。”
　　辛晚收回视线，逐渐握紧了手。
　　这次的冠军，他必须拿下。
　　……
　　时间很快到了比赛这天。
　　下午六点四十分。
　　三位解说神色自然地坐在镜头前，调动着观众的气氛。
　　解说甲：“第一场对战的是GAT和EM，两者都在小组赛内拿到了3:0的好成绩，GAT为首发队员，而EM选择了和资格赛最后一场同样的队员配置，不知道换掉了Peng，Wild的实力能否补足这个缺口。”
　　祁琛带着队伍离开休息室，往比赛台上走，中间他观众席上看了一眼。
　　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多Night的横幅，对方粉丝数量也没有呈现压倒性的差距。
　　一眼扫过去他甚至能看到不少Sky的ID.
　　最前方最亮眼的是一个巨大的闪着光的亮板，上面写着：
　　EM加油打赢死敌！Wild牛逼天下第一！
　　几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少年举着牌子，用他们半吊子的语文水平拼死拼活想出了这么一句丢人但押韵的话，此时还正憨憨地朝盛云野招手。
　　盛云野闭了闭眼，心想着比完赛就把这群玩意暗鲨掉。
　　祁琛想笑，转头问：“你朋友？”
　　“不是，”盛云野否认得很快，“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祁琛坐到自己的位置，在戴上耳机前听到解说的最后一句话：“GAT今年的状态很好，包揽了季中赛和夏季赛冠军。但EM的状态却持续低迷，没能发挥出原有的实力。这次的比赛是GAT持续辉煌，还是EM涅槃重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有什么拭目以待的？不是铁定GAT赢吗？]
　　[解说给足了EM面子]
　　[快点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晚神把EM送回家了]
　　比赛正式开始。
　　屏幕上出现一张昏天暗地的末日图像——末日小镇。
　　地面杂草丛生，墙屋藤蔓蜿蜒，地图特点是遮蔽物较多，图角落有一个参天古树。
　　只要射手爬上去，借着树上的枝叶能轻易抵挡住别人的攻击，但自己的攻击却不受限制。
　　祁琛说：“你们三都去古树那，Wild和Friday掩护Ash登树。”
　　“Night过来我们要和他抢吗？”Ash问。
　　祁琛淡淡道：“他不会登树，放心去。”
　　这样的绝佳地点对于别的射手是求之不得，Night却不屑一顾，他觉得自己的实力不需要靠地图优势辅助，反而会像猎手一样在树旁等着狙击其他射手。
　　“尽量别和他们打起来，目的是牵制，记得保存血量。”祁琛说完，和他们分开走了中间这条路。
　　他之前和教练讨论过针对GAT的战术，他们一同认为GAT的突破点在于射手Night。
　　Night是队伍的灵魂人物，却有着身为射手不可避免的致命缺点，自保能力弱。
　　所以GAT其他几个人分散在以Night为中心的各个方位，一旦看到敌人的身影就告知他，好让他实时做出反应移动位置，以免遭受到袭击。
　　如果刺客想要靠近解决掉他，首先要瞒过其他几位队友的视线。
　　不得已只能提前开隐身，等还没靠近Night时隐身效果就没了。
　　近战刺客打远程射手原本就劣势很大，毕竟子弹不是好躲的，再碰上Night这个神枪手，更没什么希望了。
　　如果想先解决队友再靠近Night也行不通，因为他会及时支援远程狙击。
　　情况好的时候能一换一，情况差……就只能去送命。
　　古树前有一排房子，如果没猜错的话，Night应该守在房子那。
　　祁琛绕过建筑，速度极快地走到房子后方，然后直接开启隐身模式。
　　解说甲：“隐身会不会开太早了？按照这个距离，他还没到地方就会被Night发现位置。”
　　解说乙：“刺客Lin就在路口看着，不开隐身过不去啊。”
　　解说丙笑着调侃道：“GAT还真是奢侈，让一个刺客专门放风。”
　　“没办法啊，”解说甲道，“谁让他们队长是神弃第一射手Night呢，有豪横的底气。”
　　开了隐身后轻松绕过Lin，祁琛找了第一栋楼没发现Night的身影。
　　为了避免被Lin发现，他走到第一栋楼的窗口，利索越过窗台，迎着风跳过去。
　　“哎呦，”解说甲吓了一跳，“这距离跳不过去吧，职业选手应该对地图很了解啊，不应该犯这种……”
　　他话没说完，忽然看到Sky拿出一把飞刃，往自己后下方甩过去，角色借着反冲力再次向前。
　　片刻后，他精准踩在了阳台细细的围栏上。
　　末日顶端的夕阳落下来，照得他粉色发尾橙黄一片。
　　解说甲失笑：“原来是我太浅薄。”
　　解说乙：“这操作真的太精准太酷了，能想象到比赛结束后会有多少刺客玩家来这打卡模仿Sky的操作。”
　　祁琛一秒没耽搁，走到三楼时在窗边看到了辛晚，但可惜的是，他的隐身效果也恰好结束。
　　解说丙：“在没有隐身效果下，Sky对上Night获胜的概率很小，本S赛还没有任何一个刺客能在远程范围下躲过Night的子弹。”
　　“很可惜，”解说甲道，“如果Sky运气好一点早点发现Night，说不定还有希望扭转逆局。”
　　游戏内Night已经听到了耳边的动静，他立刻转过枪口，瞄准刚走到三楼的Sky。
　　一瞬间迷雾迭起，辛晚集中精神迅速在雾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哦？”解说甲眼睛亮了亮，“Sky这是还不准备放弃吗？他在给自己制造机会。”
　　解说乙：“Night在雾中的视物能力可是出了名的强，这一招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
　　雾中的Sky停下脚步，朝Night的方向弹出一个小型炸弹，紧接着又稳稳射.出一把飞刃。
　　解说丙不解道：“这个操作是什么意思？飞刃的攻击范围根本够不到Night，炸弹的杀伤力也完全不够啊。”
　　解说乙：“知道打不过后的垂死挣——”
　　片刻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炸弹速度较慢，在飞刃越过它时，处在飞刃尾端炸开，激出一小簇火花。
　　飞刃被炸药狠狠向前弹去。
　　缭绕的雾气下，刃尖刺入Night眉心，角色血量瞬间告0.
　　全场哗然。
　　“我天，”解说乙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导播立刻慢速回放祁琛刚才的动作。
　　这个镜头导播整整放了四遍，最后一遍时观众都还没缓过神来，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操作太太太细节了，”解说甲道，“首先要把握好二者释放的时机和速度，确保炸弹炸开时是在飞刃的尾巴，更难的是还要把控好方向。”
　　解说乙：“用炸药借力，飞刃歪到天边我都不奇怪，但他却依旧能让飞刃按照既定的方向走。”
　　“更恐怖的是，”解说丙忍不住说了句脏话，“这他妈的还是在雾中，飞刃刺中的地方不是胸口，不是胳膊，而是脑袋上的眉心。”
　　[草，每一个细节和操作都到了变态的程度……]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地上看直播]
　　[真的太震撼了，我玩刺客挨着人都射没射这么准过]
　　[我Night粉，看到这幕激动得要命，Sky牛逼啊啊啊我宣你！]
　　[兄弟们，我可能得粉Sky一辈子了]
　　解说甲感慨道：“这个操作足以划入世纪精彩集锦，相信即使在十年后，这一幕也依旧能给我们带来震撼。”
　　“就像还有很多人忘不掉刚出道时的Sky一样，天才总是能在人心里留下难以抹除的烙印。”
　　场地内粉丝的尖叫一声高过一波，祁琛透过耳机都能听到不少，他扶了下耳机，冷淡地越过Night的尸体，直接从三楼窗口跳下。
　　解说乙：“这是又要去哪？Dark和Bean不是还在下面守着吗？”
　　解说丙笑笑：“是啊，他去收割人头了。”


第93章 
　　看着灰下去的屏幕, 辛晚怔了好一会。
　　耳边是粉丝热烈的喊声，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地上，眉心插上刀尖, 仿佛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死亡欢呼。
　　什么时候喜欢Sky的人这么多了？
　　他那些粉丝呢？怎么没人为他伤心难过？
　　又为什么, Sky能突围成功？他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不是射手, 没有倍镜没有准星，距离也不够。
　　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事再次被Sky轻松又无情地击破, 无数个日夜堆砌起来的骄傲与自信在瞬时间崩塌。
　　脑海里一次次地闪过角色被刀尖刺中的画面，他看了眼地面上的尸体, 沉默地松开握紧鼠标的手，眼眶红了一片。
　　虐渣值+10
　　[啊？哭了？]
　　[怜悯不起来，赛前最讨厌Sky的也是他吧]
　　[所以啊, 自己最值得骄傲的事被最讨厌的人打败，他肯定受不了]
　　[我的心已经偏向Sky了，一想到Night之前做的事我就烦, 活该]
　　[什么事啊？想吃瓜！]
　　[哦哦你想问的是Night母亲生病，男朋友帮他垫付几十万救命钱却因为没有把他宠上天被他嫌弃分手, 并且任由粉丝骂前男友的事吗？]
　　[甚至这几十万还是过了好几年在舆论压力下才想起来还的（doge）]
　　[不用狗头保命, 说的不是事实？]
　　祁琛提着飞刃找其他队员的身影，余光瞥到虐渣值上涨了一截, 他心情颇好地抛了下飞刃, 反手接住后猛地甩出去刺入墙面。
　　角色随之跳起，踩着飞刃轻松上了第三栋楼的二层。
　　“明明这有楼梯, 他偏不走, ”解说甲失笑，“今天Sky是来这炫技的吗？”
　　“很拽，”解说乙笑着说, “但也真的很酷。”
　　祁琛在二楼窗口看到了Dark和Bean的身影，在墙边等着上去偷袭Ash他们。
　　这俩人因为辛晚的死心态受到了影响，站在那有点心不在焉，没有警惕地探查周围。
　　祁琛双手持刃，转了下刀尖。
　　“双刃？”解说甲感兴趣地身体前倾，向观众们解释双刀这一冷门玩法，“双刀对操作的要求非常高，单刀可以直接使用鼠标调准方向，但双刀不仅要用鼠标调准方向，还需要用同时键盘调整双刀之间的距离、角度，以及上下左右各个方向。”
　　因为需要注意到的细节太多，用键盘调整要花不少时间，这种违反人类直觉的玩法别说平常在游戏中了，即使在比赛场上也很少出现。
　　[上次见人玩双刀是Sky，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只有Sky一个人能用]
　　[其他刺客呢？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
　　[吹这么厉害干什么……别一会打不中丢死人]
　　解说乙疑惑地问：“Dark现在的站位Sky打不到吧，攻击会被墙挡着。”
　　“不是还有队友，可以让Friday引他们往前——”
　　解说丙话没说完，祁琛忽然动了，他既没喊队友，也没管Dark的站位，轻轻跃上窗台，在身体凌空的瞬间，两把刀刃以极快的速度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射去。
　　斗篷和衣角随风向后飘，身影在落日下像坠落的蝴蝶。
　　Sky的角色屈膝落在地上的刹那，刀刃同时刺破身旁两人的头骨，鲜血纷飞。
　　观众的尖叫最先传来，随后弹幕像是疯了一般爆涨。
　　[？？发生了什么？]
　　[我寻思我也妹眨眼啊]
　　[别告诉我他是在空中找的方向调整的角度然后用双刀一下杀俩人，哈哈这么说我是不会信的]
　　[多的不说了，世一刺客Sky牛逼]
　　几位解说都还在这个角度怎么击杀敌人、他跳出去是想和人正面硬刚吗的思绪中没绕出来，看到Dark和Bean倒地时脑子都是懵的。
　　解说丙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让我们来看一下刚才的击杀回放。”
　　慢镜头下祁琛的动作被细节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在我们都以为他会找队友来引时，他却选了一种极为大胆且十足令人震惊的方法。”解说甲道，“如果这个位置不能击中敌人，那身体越过窗台后呢，Dark他们就正暴露在了身下，而自己以极快速度坠落状态下发出的攻击，却还能精准命中两个敌人……这个操作有多难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镜头切到最开始，以更慢的速度播放一遍，解说乙大致算了下时间：“从他跳过窗台看到Dark，到射出飞刃，中间不到0.5s的时间，堪称恐怖的动态调整能力。”
　　解说丙道：“一个回合还没结束，Sky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多惊喜，只能说，天才不愧是天才。”
　　GAT只剩下了刺客，等他冒头出现时，被已经成功登树的Ash捕捉到，成功击杀。
　　EM第一回合胜利。
　　输了比赛，虐渣值再次+3
　　第二回合开始，祁琛说：“还是老套路，你们继续去登树。”
　　Ash立刻听话地过去，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啊？按照上回合的套路不会被他们见招拆招吗？”
　　“不会，Night性格倔，上回合他这么输了，”祁琛解释道，“这回合肯定想按原套路搬回一局。”
　　Ash不再说什么，祁琛径直往最深处的第三栋楼走去。
　　略过搜寻的时间，恰好在隐身结束时找到辛晚，这次辛晚没看下面，端着枪紧紧盯着楼梯口。
　　解说甲：“嘶——他们两人都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世一刺客和世一射手的巅峰对决，”解说乙调侃道，“今天来到现场的观众能饱一饱眼福了。”
　　在祁琛出现的瞬间，视野内扬起浓郁的烟雾，但辛晚在此之前已经瞄准抓捕到了祁琛的位置，狙击枪的子弹倏然射出。
　　辛晚在比赛中的命中率极高，他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不会轻易狙击暴露自己的身位。
　　以至于在网络上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Night出手，非死即伤。
　　辛晚握紧鼠标，在听到耳机里传来子弹命中特有的声音后，他心底稍微松口气，刚准备收回手，敏锐地听到面前传来微小的动静。
　　紧接着，刀尖冲破迷雾，在他的瞳孔里放大无数倍……
　　“噗呲”一声，飞刃刺中他两眼之间的位置，比上次稍微靠下一些，但依旧让他一击毙命。
　　屏幕再次灰了下去。
　　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明击杀了Sky才对。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十足的信心，按照子弹的速度和攻击力，对方不可能还活着对他发出攻击。
　　作弊，Sky一定是作弊了。
　　辛晚抬眸，看到Sky的角色依旧处于满血状态，他立刻按了下身旁的呼叫按钮，向官方示意发现了问题。
　　屏幕中的画面定格下来，比赛进程暂时中止。
　　[发生什么了？比赛怎么忽然停了？]
　　[看灯光显示是Night那边，他发现什么问题了吧]
　　[我就说，按照晚神的水平怎么会打不过Sky这种二流水平的选手]
　　[二流水平？第一回合的比赛你是把眼睛和脑子一起挖了看的？]
　　[很认可你们新晋Sky粉丝的战斗力]
　　[如果真是因为电脑故障让晚神没发挥好，那我就要骂人了]
　　[我也，好无语啊，主办方办事这么不认真？小心我举报你们]
　　Ash树爬到一半，人刚跳起来悬在半空，恼火抱怨道：“特么的我好不容易快爬到顶，这一搞我还得重新来过，有这么玩人心态的吗？”
　　盛云野摘下耳机，听到解说的声音传过来：“抱歉各位观众，有选手示意出现了问题，请大家稍微等待片刻，我们已经派了工作人员进行排查。”
　　没过多久，有一个工作人员悄悄走到祁琛身边，低声说：“能不能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设备。”
　　盛云野皱眉看过来：“原因？”
　　工作人员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如实道：“有人举报Sky在比赛中存在作弊行为，我们已经在程序内排查了一遍，但保险起见仍需要检测一下设备。”
　　比赛官方对作弊行为零容忍，对上这种局面，无论真假概率有多大，流程都要认真走一遍。
　　盛云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轻呵一声：“Night举报的？”
　　技术小哥低着头不敢说话。
　　祁琛按了下盛云野的肩膀，然后让开位置：“没事，你检查吧。”
　　导播没有切这个镜头，屏幕后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发弹幕干着急。
　　但现场的观众都能看到比赛台上的情况，有的还拍照录视频发到了网上。
　　现在正值比赛高峰期，流量大得可怕，一发上去就有几十条评论。
　　[刚才不是Night按的按钮吗？工作人员怎么又跑Sky那了？]
　　[俩人的电脑都出了毛病？]
　　[额……我有一个猜想，他们俩刚比完，会不会是Night不服输觉得Sky作弊了？]
　　[我也觉得有点问题，Sky那操作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吗？大概率是作弊]
　　[百分之百作弊，你们动脑子想想，Night会在同一种情况下两次输给Sky？]
　　[证据出了吗？官方还没判定呢就在这造谣，这就是Night粉丝的素质？]
　　两分钟后，技术小哥检查完毕，语含歉意：“检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事，”祁琛语气淡淡，“辛苦了。”
　　技术小哥快速离开比赛台，向官方汇报结果。
　　解说得到消息后立刻向急得不行的观众表示：“问题已经解决，比赛即将继续。”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不解释一下吗？]
　　[指路某帖子自己去看，工作人员刚才在检查Sky的电脑，原因估计是Night举报他作弊]
　　见有不少人已经猜了出来，解说也不太想瞒，冒着风险提了一句：“Night选手表示Sky的电脑存在问题，刚才工作人员认认真真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比赛继续。”
　　[靠好恶心啊，玩不起？]
　　[作弊这种帽子都能扣，请问Night是有多破防？]
　　[操作太牛逼了以至于别人怀疑是作弊……还是那句话，不愧是世一刺客]
　　大屏幕上播放着祁琛刚才的慢镜头，另一位解说解释道：“Sky比Night多出一个经济位，成功刷新了刺客的影分身技能……”他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可能Night选手击中了影分身，没想到这一层，才会示意说有问题。”
　　辛晚登时订在椅子上，影分身？
　　他太急着赢了，满脑子都是怎么打败Sky，只看到自己没刷新二技能，下意识以为对方也没有。
　　[……解说你笑场了]
　　[我们经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H国友好手势）送给Night吧，心眼小小的也很可爱]
　　[那我加送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Night可以输，但是以这种方式输了，是会沦为笑柄的存在]
　　[比赛前谁能想到，风光的世一射手会成为世一笑话啊]


第94章 
　　游戏继续。
　　Ash盯着屏幕,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用鼠标调整方位，好险没掉下去，继续往上跳了一步登顶。
　　“哦上来了, ”Ash哼笑一声, “你说他搞这么一出有什么用呢？动脑子想想也知道队长不可能作弊, 还把自己弄成……”
　　想到队内语音有记录，Ash顿住话语, 没继续说下去。
　　“别贫，Dark和Bean应该在对面第二栋楼下, ”祁琛完全没被刚才那事影响，立刻投入到比赛状态中，“找找他们的位置。”
　　“好嘞。”
　　他们这边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GAT显然被这一出搞得自乱了阵脚，魔术师和辅助被盛云野打残血后被Ash远处收割，刺客被祁琛解决掉。
　　EM再次拿下第二回合的胜利。
　　第三回合开始。
　　刺客Lin小心翼翼问了句：“我们这回合……还要继续之前的方案吗？”
　　辛晚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算了，这次我去登树, 你们注意防守。”
　　另一边, Ash乐呵呵地继续往古树那走，被祁琛拦了下来。
　　“不去古树了吗？”Ash问, “之前的战术不是效果挺好？”
　　“你觉得一个职业选手会放任自己在一个坑里栽三次？”盛云野略微不解地看了Ash一眼, 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一路走到这的。
　　Ash跳起来就要和他干架，祁琛出声解释了一句：“他这次不会去老地方了。”
　　现在是比赛, 又不是平常的训练场, 不服输任性一次还可以，但不能带着队友一起继续输下去。
　　“我一会游走吸引Night的注意力，”祁琛安排道, “你们趁机带着辐射核心去古树的视野盲区，Friday下包，Wild和Ash在那附近埋伏好。”
　　“收到。”
　　祁琛轻巧地跳上屋顶，没开启隐身，身形在各个障碍物之间时隐时现。
　　Night那边在登树，前半分钟两支队伍各自相安无事。
　　盛云野埋伏好地方后，扫了一眼祁琛的位置，看到人还在屋上守着，问了句：“你那里是不是有点危险？”
　　Ash自动对号入座：“我吗？哪里危险？绝佳站位好不好，谁来都打……”
　　盛云野说：“不是问你。”
　　Ash：“……”
　　祁琛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枪声。
　　Night登上古树找到了祁琛的位置，一枪打破了他的护盾，头上的血条也掉了一截。
　　祁琛立刻开启隐身躲避子弹的攻击。
　　辛晚皱眉照着刚才的位置扫射一圈，胡乱地又打中了一发。
　　狙击枪的攻击力惊人，祁琛只剩下9点血量，谁来都能一招让他毙命。
　　解说甲：“看来这一回合Night终于找回了状态，不知道这次Sky能不能凭借着自己超高的智慧和技术绝地反击。”
　　解说乙摇了摇头：“估计是不行了，他们相差的距离太远，这个距离凭借任何道具都没办法弥补，而且Sky只有9滴血，他身旁还有刺客和魔术师在找他。”
　　“我发现你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解说丙忽然道，“神弃之地是一个团队性质的战略游戏，要考虑的可不只是谁击杀了谁，也不只是谁的人头数更高。”
　　辛晚眉毛拧得死紧，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想要在祁琛出现的第一时间将他击杀，好捡起上两个回合丢掉的面子。
　　“嗡”的一声，耳机里传来震动，屏幕上方出现下包成功特有的标示，中间的倒计时结束，翻转成一轮新的“45s”拆包时限。
　　“艹，”刺客Lin低声骂了一句，“他故意暴露在我们面前吸引注意力，然后趁机让其他几个人下包，我们又中计了！”
　　辛晚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脑袋有些充血，显得面色微微涨红，不过也有可能是气的。
　　他咬紧牙关，呼吸渐沉，快速扫了眼屏幕，没发现另外几个人的身影：“去古树盲区，他们在那守着。”
　　Friday下包完成后立刻收手：“队长，我去给你治疗。”
　　“不用，谁都别过来，”祁琛说，“这局后面我没什么用，死了就死了。”
　　盛云野抿了下唇。
　　剩下的任务是守着包不被拆除，Ash和Wild攻击范围大，埋伏好后靠着祁琛给的视野轻松收割敌人。
　　Friday也是满血，时不时地过去绕一圈给敌人造成干扰。
　　在祁琛解除隐身状态被辛晚终于抓到机会击杀后，他还没来得及高兴，GAT其他三位队友头像都已经灰了下去。
　　辛晚看了眼倒计时，立刻跳下树往下包地点走。
　　他走得太急太快，下意识觉得对面几个人应该都在辐射核心旁边守着，没注意到脚下骤然出现了一道魔法阵。
　　直到身形被限制移动不了分毫，他才觉察到不对。
　　盛云野轻嗤一声，绚丽的大招染红天空，无数魔法球轰然落下，将Night砸得丝血全无。
　　第三回合胜利。
　　EM轻轻松松赢下三个回合，这完全超出了GAT的意料，一次又一次打击他们的士气，后面玩的手忙脚乱，像是在梦游一样。
　　外加经济的差距，一整局下来GAT拼死拼活从EM手里只拿下几个回合。
　　最后13:4的成绩结束第一局。
　　很快，第二局开始，抽到的地图是“幽冥城堡”。
　　解说甲笑了一声：“这个地图是给Sky送的吧。”
　　幽冥城堡顾名思义，游戏地点在一座城堡内，光线很暗，只靠着墙边的蜡烛带来的微弱火光视物。
　　而且每个区域的蜡烛会随机熄灭，让该区域陷入黑暗中。
　　同时处在暗处的玩家移动速度增加30%。
　　幽冥城堡作为游戏初始的几张地图之一，是专门为刺客玩家量身打造的，也是Sky最熟悉的一张地图。
　　[恭喜EM]
　　[啊这……EM再赢下一局2:0了就？好像是梦一样]
　　[别太早下定论，比赛都没开始呢，说不定GAT下局状态就找回来了]
　　GAT的几位成员在休息室内被教练骂了一通，脸色不太好看，但确实比上一局认真了不少。
　　没有乱七八糟的迷惑操作，每一步都遵循着战术和Night精密的计算。
　　GAT的粉丝欣慰了不少，顺风局又开始在弹幕上大言不惭。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Sky世一刺客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Sky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在任何地方，背后、昏暗的侧方、看不清的前方，大多数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飘飞的黑色衣角，屏幕就已经灰了下去。
　　以至于GAT的队员看到点动静就条件反射的浑身激灵一下，畏畏缩缩的路都不敢走了。
　　Sky像一个暗夜中的死神，无声收割所有人的性命。
　　辛晚恼火地看着再次倒下的角色，恼火道：“Lin你在干什么？这不也是你擅长的地图吗？”
　　Lin脸色憔悴，双手甚至离开了键盘，因为面前的屏幕几乎没亮起来过，Sky没给他任何发挥的机会。
　　他抱着头，已经被杀出了心理阴影：“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二局比第一局更离谱，EM以13:3的结果赢下比赛。
　　EM赢下两个回合，比赛来到赛点。
　　[13:3，好家伙还没那个从古什么巴什么来的队伍强……]
　　[恭喜GAT从另一个角度达成八强赛最高记录]
　　[什么玩意啊Night怎么玩得跟shi一样，这就是你们电竞圈的双冠王？]
　　[或许不是Night太弱，只是Sky太强了呢？]
　　休息室内，Ash拍着大腿，笑得直打鸣：“教练你是没看到他们刚才那个脸色，感觉都被队长玩傻了鹅鹅鹅。”
　　教练皱眉斥了一声：“显眼包，又不是你杀的你得意什么。别轻敌，人家毕竟还是双冠王，第一局因为轻敌被我们打了个出其不意，第二局是因为地图优势，你这么得意下局被打得出其不意的就是你。”
　　想到Night那把大狙的威力，Ash顿时止住了笑。
　　“下局最坏的情况是匹配到适合射手的地形……”教练看到祁琛忽然起身，“怎么了？”
　　祁琛说：“去下洗手间，你们先聊。”
　　还没走到地方，祁琛听到了洗手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白色的水花飞溅，辛晚站在那，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脸上都是水，眼眶很红，正面色茫然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后，他从镜子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辛晚扯起嘴角笑了一声，关掉水龙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祁琛停下脚步，没有否认，反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虐渣值又往上涨了两点。
　　辛晚握紧了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分手后故意表现得很差，让我对你放松警惕，直到现在才发挥实力，就是为了让别人都嘲笑我？觉得我是个小丑？”
　　他每说一句话，虐渣值就往上涨一点，属实是自己脑补把自己气到了。
　　“江时天，”辛晚紧紧盯着他，语气却是淡的，“下局你等着。”
　　等人离开后，祁琛看了眼虐渣值，碰一面说了一个字，虐渣值就涨了5点，这人是不是有点太爱破防了？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酸痛，祁琛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冰冰凉凉的水带着力道冲过发热的皮肤，他伸手轻轻揉了揉。
　　前两局基本都是他来主导战场，特别是第二局，他动作太快，杀的人也太多，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强度的操作，两局下来右手有些受不住。
　　江时天玩了很久的电竞，从青训时期就开始刻苦训练。
　　即使中间在GAT看饮水机的那两年他也从没落下过，因为想要上场比赛，训练时间甚至比首发成员还要多。
　　现在身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些职业病，不算严重，不会影响操作，只是有点难受。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祁琛皱了皱眉，以为辛晚又回来了，一抬眸，看到的却是另一道身影。
　　“手疼？”盛云野问。
　　祁琛愣了片刻，下意识反驳：“不疼。”
　　盛云野看了眼他发红的手腕，没说话。
　　祁琛关上水龙头，抽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你怎么过来了？”
　　盛云野扯了个借口：“看你一直没回去，教练过来让我看……”
　　他话没说完，忽然想起上次夜里在SEN大门口接祁琛回去时，好像用的也是这种借口。
　　还是个不到十分钟就被拆穿的借口。
　　祁琛没忍住就有点想笑。
　　盛云野干脆不说话了，走过来把一剂药贴递给祁琛：“贴上。”
　　祁琛目光一滞。
　　脑海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道画面。
　　微凉的夜里，人声鼎沸的操场，也有人像这样，比他自己还要提前注意到身上的每个细节，用同样的语气和动作把药递给他。
　　心底好像有什么被轻轻拨了一下，祁琛眼底有点发酸。
　　“怎么了？”盛云野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手忙脚乱起来，紧张得不知所措，“哎你别伤心，手很疼吗？我帮你贴上药好不好……”
　　祁琛声音有点闷地问：“你在哄小孩？”
　　“哪能啊，我可没这么哄过人。”见祁琛没对他刚才的话反驳，盛云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撕开药贴后，小心翼翼地去碰他的手。
　　“哎你们在干嘛呢？比赛都要开始了，”Ash大喇喇的声音传来，冒出个头，“教练让我催你们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个新来的少爷正微弯着腰，小心捧着他家队长的手，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祁琛眼皮一跳，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接过药贴“啪”一声往手腕上拍好了。
　　更要命的是，片刻后，盛云野被气得笑了一声，直起腰看向Ash。
　　Ash对上了盛云野一副决绝的、凶残的、要杀了他的表情。


第95章 EM
　　盛云野坐在比赛台上, 脸上的余怒未消，嘴角绷着，目光像是浸了冰一样。
　　Ash瑟瑟发抖地进入游戏, 面色惨白, 一副命不久矣的悲苦神态。
　　镜头切到GAT, 几位选手早没了第一局开始时的轻松，眉向下皱着, 紧张地盯着屏幕。
　　解说甲：“现在比赛已经来到了赛点，GAT的压力比较大, 只要他们再输一局，那么今天的比赛就到此结束了。”
　　“反观EM这边，他们已经赢下了两场比赛, ”镜头配合地切到EM，“几位选手都比较……额……沉重？”
　　解说纳闷地问：“我记忆错乱了？其实刚才输了两场的是EM？”
　　祁琛一抬眼，看到屏幕里这俩人的状态, 有点无奈地问：“下局比赛是不准备打了？”
　　盛云野说：“打。”
　　“那你别吓他，Ash胆子小。”祁琛说。
　　盛云野抿着唇, 心想你怎么站Ash不站我, 然后听到祁琛说了一句：“这局好好打，赢了给你们每人送个礼物。”
　　盛云野眉稍一挑：“礼物可以自己选吗？”
　　祁琛想了想：“也行吧, 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我最想要的礼物就是队长能保护我一辈子不被Wild暗杀。”Ash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祁琛笑了一声,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这次抽到的地图是“绿野仙踪”，风格偏童话, 阳光灿烂, 植被覆盖率极高，地面铺满了旺盛生长的花草，有几处立着高耸入云的树木, 树下的洞口是瞬时穿梭的地下隧道。
　　从一个树洞进去，两秒后会被弹到连接的另一个树洞下。
　　除此以外，地图附加属性为所有治疗效果提升30%。
　　解说甲：“看来命运女神终于眷顾GAT一次了，这次的地图非常适合射手猥琐发育。”
　　绿野仙踪植被覆盖率高，但大多数都是矮小的植物，根本无法掩藏快速行走的身影，甚至还会仿真地发出脚踩在落叶上“沙沙”的声响，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方位。
　　但射手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趴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区域，周边的花草能轻易遮掩住身形，基本没人能察觉到。
　　“不对啊，”解说乙纳闷看他一眼，“第一张地图不是末日小镇吗？古树也很适合射手。”
　　“……哦对。”由于那张图Night被虐得十分惨烈，解说下意识地把他排出在射手擅长外。
　　[这么一看，Night今天玩的是什么东西，连擅长的地图都能被虐成那样]
　　[那只是因为GAT轻敌没好好打而已，你要不再看看这次呢]
　　[绿野仙踪是最适合射手的了，要这都能输，那GAT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放心吧，Night绿野仙踪胜率97%，唯一输的那次是因为生病了状态不好，这回包虐EM的]
　　[让二追三！GAT每次都能逆风翻盘，看得我要燃起来了！]
　　[你们到底在贷款什么啊……]
　　解说丙：“这次EM会采取什么战略？还会以Sky为主导吗？”
　　祁琛打开商店购买界面，把三分之一的金币转给了盛云野。
　　队伍内金币的调动是系统允许的，但一次最多只能转1/3。
　　GAT内一般都是把金币转给Night，要不然他也不会伤害这么高，基本一枪就能把人秒死。
　　解说甲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他们会全力让Ash发育，却没想到把经济给了新人Wild。”
　　“Wild在之前的比赛中表现可圈可点，输出高爆发强，但缺少大赛经验，”解说乙道，“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承担整个队伍的希望，拿下第三局的胜利。”
　　辛晚这边看不到EM的资源分配，自然不知道重点是谁，但这都和他无关，在这张地图上没人能赢过他。
　　“你们拿着核心去A3区这儿下包。”辛晚精准地在地图上某位置做一个标记。
　　然后自己走到下包点附近的树洞埋伏，位置离树洞不算很近，恰好在他射程范围内，视野一拐就能看到辐射核心，方便他及时应对从其他方位杀过来的敌人。
　　解说甲：“A3区离EM基地较远，按部就班走过去太浪费时间，EM为了节省时间大概率会走树洞穿梭……”
　　镜头正好转到正在往树洞那走的Wild和Friday，解说甲：“果然如此，可惜了，他们这么过去正好中了Night的圈套。”
　　解说乙：“另一边Sky已经到了下包点，但他只有一个人，基本没可能在三个远程选手看着的情况下成功拆包。”
　　[晚神已经发现Wild了，这局EM完了]
　　[上两局算让你们的，下面三局睁大眼睛看看世一射手是怎么打比赛的]
　　辛晚匐在地面上，周边的草丛完美遮盖住他的身形，八倍镜的十字心正瞄准着Wild的脑袋。
　　他唇角勾了下，扣动扳机。
　　盛云野身上的护盾悄然破碎，血量骤减三分之二。
　　“真猛啊，GAT是把所有的经济都给Night了么。”Friday说着给盛云野套上一个最便宜的护盾。
　　盛云野在被击中的瞬间就锁定了子弹轨迹，头一转直接往辛晚的方向走。
　　[买贵的啊哥们，20%的护盾够干嘛的？Night再来一枪你就等着给Wild收尸吧]
　　[是觉得Night下一枪打不中？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Wild不应该躲吗？怎么还上去送死？]
　　[躲不了，周围没有掩体，这才是绿野仙踪最逆天的点]
　　辛晚面无表情地上膛，瞄准，再次发出一枪，成功打中要害。
　　他眨了下眼，往屏幕上方看去，准备欣赏一下Wild的灰色头像，却忽的一愣……没死？
　　而Wild旁边的Friday则掉了四分之一的血量。
　　解说甲兴奋道：“Wild买了伤害转移道具，将自身受到的50%的伤害以25%的效果转给队友。”
　　如果自己受到100点伤害，那么可以免疫50点的伤害，另一人则受到25点伤害。
　　“这个道具很贵，”解说乙道，“怪不得Friday没钱买好点的护盾。”
　　辛晚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只要没了转移伤害的对象，道具自然会失效。
　　他立刻把枪转向Friday，却看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树洞边，用治疗给盛云野补满血后，“嗖”一下钻树洞，消失了。
　　？
　　辛晚气得两眼发黑。
　　解说甲笑着解说：“面对一个满血且有伤害转移的Wild，Night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继续。”
　　解说乙：“他当然不会离开，两人的距离足够远，他有信心在Wild走过来前将他击杀。”
　　“Wild正以S型走位……漂亮！连续躲掉了三发子弹，”解说丙声音逐渐激动起来，语速极快道，“但他身上的血量依旧不容乐观，他新补了一个护盾……又被Night打掉了，Wild的金币只能购买一个20%的护盾，加上他本身的血量根本不够抵挡Night一枪的伤害。”
　　“又是一枪，这次Wild躲不掉了。”
　　大荧屏上购买界面一闪而过，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没人看清他买了什么，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曾打开过这个界面。
　　刹那后，子弹袭中头部。
　　“恭喜Night拿下……”
　　但Wild的角色却没倒地，身边亮着淡淡的光晕。
　　接着盛云野一个闪现，无数魔法球从天而降，将还在错愕中的Night完美击杀！
　　无数观众尖叫着起身。
　　解说甲怔在原地，说出了无数人心中的疑问：“回元丹？什么时候买的？钱怎么够用？”
　　屏幕开始回放刚才的画面，在慢镜头下解说才勉强看清他的操作：“他卖掉了自身所有的装备，秒切回元丹……”
　　解说乙笑着低声感慨：“这变态的手速。”
　　而另一边，Lin他们正追着Sky，却被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Ash半路劫杀，原本就乱了阵脚，在Night死亡后，被及时赶到的Wild牵制住，Sky轻松地拆包完成。
　　EM拿下第一回合的胜利。
　　辛晚有些恍惚地看着屏幕。
　　拼策略拼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安排Sky都能给予完美的反击，拼技术……同样也拼不过，他杀不死Sky，也杀不死Wild。
　　在这张地图上输了一回合，GAT心态大乱，EM以13:5的成绩结束了今天最后一局的比赛。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解说甲语气难掩激动：“我相信今天的比赛超出了所有观众的预期，EM像一匹黑马，不，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从拿到世界赛资格的那一刻起，他们以全胜的战绩打入八强，又以3:0的成绩打败了华夏区的一号种子，让EM的名号再次响彻整个神弃之地！”
　　……
　　一坐上车，Ash就打开手机乐呵呵道：“热搜第一，EM VS GAT，3:0，嘿嘿嘿……”
　　Friday把脑袋凑过去看。
　　热搜第二是#Sky世一刺客#，第三#恐怖新人Wild#。
　　第四#Night绝望的目光#，第六#GAT止步八强#，第九#Lin哭得泣不成声#
　　Ash纳闷地上下扫一眼：“不对，我呢？怎么没有我？难道我表现得不够好？我已经燃烧生命在打了啊！”
　　Friday怜悯地看他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Ash：“……”
　　教练在一旁提醒：“一会回去就不训练了，给你们点了宵夜稍微复盘一下。”
　　Ash瞪大眼睛：“我们打得这么好还需要复盘？”
　　“不复盘怕你们太高兴了晚上睡不着，”教练笑着说，“明天还得继续训练呢，毕竟过几天就是半决赛了。”
　　但复盘确实也没什么好复的，对上GAT，几人身上仿佛都加了buff，打得异常完美，只轻松吃一顿宵夜就去睡觉了。
　　盛云野洗漱完后才打开一直响个不停地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几百个红点，全都是来恭喜他打赢比赛的。
　　他群发回复后，点进一个群里问：【今天横幅是你们拉的？】
　　立刻有人骄傲地回：【是啊，那句话我们想了好久，又有文化内涵又霸气十足】
　　盛云野刚想回复点什么，群里忽然热闹起来：
　　【盛哥你终于舍得冒泡了】
　　【今天太牛逼了，简直把GAT吊着打】
　　【那个刺客也好厉害，能不能给我要张签名？】
　　盛云野挑了下眉，回复这条消息：【你又不玩游戏，要什么签名？】
　　【好吧其实是我妹妹想要……她跟我一起看了今天的比赛，被Sky帅到了，现在正跟我闹着】
　　盛云野回得很快：【不给。】
　　有人从这两个字里觉察到了点别的意味，立刻道：【要Sky的签名干什么？我们盛哥不比他玩得好？】
　　盛云野：“？”
　　他退出WX界面，然后打开自己刚刚收藏的十几个视频，一股脑地发到群里：【睁眼，看看谁更厉害？】
　　群友看着标题为‘Sky天秀操作’‘Sky精彩集锦’的一堆视频，沉默片刻。
　　然后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吹嘘。
　　看着这些人不遗余力地夸着祁琛，盛云野轻呵一声，心情这才好了些。
　　他慢悠悠打字，正准备发出去时忽然觉得缺了点什么，一抬头，看到群名：13太保（13）
　　13个人？
　　盛云野删掉框里的话，重新输入：【咱们群人数是不是太少了？把你们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拉进来，热闹点好】
　　群友不明所以，这13个人都是他们经常一起玩的，家境也还可以，家里基本都在富豪榜上挂着，剩下那些狐朋狗友属实有点不够格。
　　但他们也没想太多，以为盛云野有什么大事要说，又拉了十几个人进来。
　　这些被拉进来的人开心极了，以为自己终于挤进了上层社会的圈子，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那位盛家的大少爷慢悠悠道：
　　【他不仅游戏厉害，人也很好】
　　【上次他给我买了一盒袁记的糕点，味道还不错，都是我喜欢吃的】
　　【还会耐心教队友打游戏】
　　……
　　半夜三点半，盛云野发完最后一句话，在三十几个人满屏对Sky的夸赞中，心满意足地关上手机睡觉。
　　……
　　另一边，Peng站在阳台吸着烟，身上还带着铺天盖地的酒气。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EM和GAT的对战结果。
　　他吸一口烟，不死心地退出，再次点开。
　　还是同样的结果。
　　一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如果之前他还在EM打职业，随便签一个代言就能弥补回来，但现在他只是个退役选手。
　　而且因为平常花销很大，他留不住钱，剩下的一点因为作弊违规被合同限制着全还给了俱乐部。
　　本来是想捞一点的，却没想到大部分身家都打了水漂。
　　Peng眼底血丝浓重，片刻后，他打开一个联系人：【我这有Sky的把柄，你想不想要】


第96章 
　　街边昏暗的酒吧内, 辛晚坐在角落，修长的手指拎着杯水割威士忌，手心上沾了些白色冰霜, 目光落在另一头挂着的电视屏幕上, 那里正播放着神弃之地半决赛的现场直播。
　　耳边再次传来小小的呼声, 辛晚皱眉看了眼时间，有点快呆不下去了。
　　他正准备给约的人发消息, 余光瞥见一道人影急匆匆朝他走来。
　　对方穿着白衬衫，袖子挽起, 手臂上挂着黑色外套，一边走一边解释说：“我们今天加班呢，路上又太堵了。”
　　“加班？”辛晚眼睛眯起, “是因为那件事么？”
　　“要不然呢，”曹云说，“过几天就总决赛了, 出了这事不得抓紧时间排查。”
　　曹云是神弃之地游戏的一个高级技术人员，在部门里官职不小, 主要工作就是对程序的维护与运营。
　　每次出新版本新地图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四分之一决赛时由于辛晚的举报, 官方检查当时没找到Sky作弊的证据，却在后续意外发现之前设定的程序被修改过, 莫名奇妙多了几个没见过的历史记录。
　　程序被修改, 这种事自然归到曹云他们处理，部门为此已经加了两天的班了。
　　“还没处理好吗？”辛晚问。
　　“没, 哪有这么容易, ”曹云点了杯酒，“首先要一条条核实是不是员工自己脑子不清醒写错或者改了程序，如果不是的话……”往周围看了一圈, 压低声音说，“那就是某个队伍作弊了。”
　　辛晚眼眸微眯：“历史记录都有指定的时间吧。”
　　“有，”曹云说，“但保存的没太多，最早的一条差不多在年初。”
　　“那你们有没有发现，”辛晚拿起手机照片库，轻声说，“每一条更改记录的时间都有EM的比赛。”
　　曹云声音错愕：“你怎么知道？”
　　心里的猜想得到验证，辛晚微松口气，他把手里的照片摆到曹云面前，笑着说：“这就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
　　照片里是聊天截图，但隐去了头像和昵称。
　　【我能确定他作弊了】
　　【[照片]，这是作弊器，把它靠近主机就会自动被吸进去，更改里面的程序】
　　【[照片]，这是他购买作弊器的发票，上面是Sky的名字】
　　曹云看了上面的名字后猛地抬头：“Sky？这谁发给你的？”
　　他没压住声音，身边又是一群正在看电竞比赛的人，听到Sky的名字后往他那看了眼。
　　辛晚往暗处靠了靠，默默压低自己的帽檐。
　　曹云立刻收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又看，然后轻声说：“我们得出结果后，又去检查了下机器的情况，没在Sky那里找到他作弊的痕迹，你确定这些消息保真？”
　　辛晚没说话，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曹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屏幕里的刺客轻巧跳上树枝，腿脚用力，身形随之荡起，阴影在地面上一晃而过，下一秒，地面匍匐前行的角色瞬间倒地。
　　Sky身体随着惯性旋转着落在地面，掀起一片纷飞的落叶。
　　身旁瞬间响起激动的欢呼声。
　　曹云张了张嘴巴，即使他就是电竞领域的工作人员，但看到这种操作难度极高又极度帅气的动作，还是会惊讶到说不出话。
　　辛晚眉压着，低声问他：“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什么？”曹云茫然地问。
　　“这种操作他根本做不出来，”辛晚眼里都是嘲弄，“借着身体向下镜头看不到他手上的动作时用作弊器出招，武器会自动锁定敌人。”
　　“啊……”曹云又抬眼看向电视，上面正播放着祁琛的慢动作，从他们这个角度确实看不到人是怎么甩出那把飞刃的。
　　难道真的是作弊？毕竟这些操作实在太让人惊讶。
　　比赛在Sky刺杀最后一个角色时结束，解说破音呐喊：“3比0，又是一个3比0！太令人震撼了，这支队伍从世界赛开始就带给了我们太多惊喜……”
　　激昂的音乐响起，几位少年眼里含笑，从座位上起身，在无数观众的尖叫中朝他们的对手走去。
　　大屏幕上是Sky那张年轻的面孔，他穿着蓝色队服，和欧洲赛区一号队伍的成员轻轻握手，随后缓步离开。
　　无数人注视着他的背影，注视着自己的偶像。
　　辛晚握着杯子的手逐渐捏紧，手指用力到发白，眼眸晦暗无比。
　　这些荣耀本该属于他，而不是这个靠作弊赢得比赛的小偷。
　　“你们的检查什么时候能给结果？”辛晚问。
　　“这……”曹云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传来震动，他拿起手机低头看了眼，是部门里还在加班的员工发过来的，话语里难掩激动：
　　【哥，找到问题了！！！作弊器改变后的指令指向EM前队员Peng】
　　【你快向上级汇报，这样我们就不用加班了吧】
　　辛晚跟着看到这些消息，却不怎么满意：“只有Peng？没有Sky的名字？”
　　“我再问问。”曹云说着回了条消息。
　　【没有啊，上面只显示了Peng一个人的问题。】
　　曹云把刚才辛晚给他看的证据发给员工，让他们再排查一遍。
　　辛晚问：“再排查一遍要多久？”
　　“不好说，甚至可能找不到证据。”曹云眉宇间浮起淡淡疑惑，这次排查得很细致，怎么只找到一个人的问题？难道他们一个队伍还有好几种作弊方式？
　　辛晚看了眼屏幕上结算3:0的画面，沉吟片刻后说：“帮我一个忙。”
　　……
　　祁琛他们这几天都起得挺早，即使昨天刚赢了一场比赛，但几人也没有丝毫懈怠，到训练室时才九点多，这个点对于电竞少年来说致命的。
　　祁琛坐在这灌了口咖啡，打开电脑时扫到自己刚睡醒乱成一窝的头发，伸手理了理。
　　他动作懒散随意，困倦的眼皮轻轻撩起，清晨的阳光扫过来照在身上，看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盛云野不动声色地往他那看了好几眼。
　　训练室的门忽然被打开，经理敲了敲门，面容严肃：“小天，跟我过来一趟。”
　　“怎么了？Ash八卦地问，“我们昨天3:0只够他高兴一晚上么？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变脸就变脸。”
　　“别贫，”祁琛经过时顺手按了下他的脑袋，“好好打你的游戏。”
　　出了训练室，一眼看到客厅坐着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面孔，气氛说不出的严肃。
　　他快步走过去，其中一人站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神弃之地官方人员。”
　　“你好。”
　　还有几天就是决赛，他们来到这是因为什么活动？但看经理深沉的脸色，又感觉不太像。
　　“是这样的，”那人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拿出几张资料，声音沉稳，“我们的人员检测到EM在比赛场上存在作弊行为，但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外加你们又是即将参加决赛的队伍，所以我们来这进行最后的确认，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取消EM的参赛资格。”
　　一旁的经理听到这话急得不行，脑门上都是汗：“EM里只有Peng作弊，但总部已经把他赶出去了，也对他做了处分，其他人跟作弊一点关系都没有。”
　　官方人员不紧不慢道：“但我们的人员的确检查出了异常。”
　　经理无可奈何，一个劲地朝祁琛眨眼，示意他说点什么，但祁琛只淡淡拿起文件，垂眼细细看着。
　　资料第一张重点标明了程序修改的时间，无一例外都是EM的比赛。
　　下面几张全都是具体的程序，介绍说明哪里哪里出了问题，作弊器修改了哪部分，作用是什么。
　　这些文件是曹云那个部门交上去的证据，但其实只是个有用的摆设。
　　因为领导不会一行行去看，大概也看不懂这些屎山代码。
　　官方来EM确认当然也会带着证据过来，不能口说无凭。
　　虽然这些玩电竞的小孩有些连高中都没上过，根本看不懂代码，但带过来就能威慑住人，意思就是——
　　证据清清楚楚地写在这，你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如果确认没问题的话，我们进行下一步的询问。”官方人员拿出一个和Peng用过的相同的作弊器，“这个是不是你当时……”
　　“有问题。”祁琛忽然说。
　　官方人员愣了下：“哪里有问题？”
　　“这里，”祁琛指着一处代码，“按照注释说，这块代码更改了视野方向，还有这行，说修改了攻击速度的参数，这里添加了自动锁定目标的模块。”
　　“很可惜，注释上说明的问题程序里都不存在。”他叹口气，有点失望地看着官方人员，“一份很不严谨的报告。”
　　那目光仿佛在说——你们的程序员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能搞错？要来污蔑我们起码也编得像样点吧。
　　祁琛大学计算机专业，参加了无数比赛，拿了无数的奖，又帮无数金主写过大大小小的网站和程序，要是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那也不配A大专业第一的名号了。
　　官方人员睁大眼睛怔住了，但他根本不相信一个打电竞的毛头小子比他们公司每一个都是从985里卷出来的程序员厉害。
　　他下意识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在狡辩，你能看得懂程序？”
　　祁琛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问：“你的专业学历是什么？”
　　“经济管理硕士……怎么了？”
　　祁琛点点头，把桌旁的笔记本电脑捞过来打开：“我教你怎么看。”
　　程序说白了也只是一种语言，还是一种难度远低于中文的语言，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稍微研究一下都能懂。
　　况且这份报告里指出的问题只有几处，不涉及高难度的程序，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官方人员双眼放空地看着面前的报告，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祁琛面色淡然地合上笔，淡淡问：“懂了吗？”
　　“懂、懂了……”
　　“知道问题在哪了吗？”祁琛又问。
　　本来到这取证确认的官方人员此时像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乖乖回答：“知道。”
　　经理喜出望外：“那比赛资格……”
　　官方人员回过神：“再怎么样我也不是程序部门的员工，对很多东西并不了解，不能直接代替官方抉择，但既然这次取证出现了问题，我会把这份证据带回去发给技术人员重新确认。”
　　“Peng的不用确认，他确实作弊了，”祁琛说，“你们可以调取资格赛那天的现场和休息室的监控。”
　　“好，我们会尽量在决赛前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不放过任何一个作弊的人，也不会误伤你们。”
　　他说完刚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明天两支进入决赛的队伍需要试戴冠军戒指，你们照常去就行。”
　　经理松口气，把人送到门口后，回来时看到祁琛还坐在沙发上细细思索着什么。
　　他纳闷地走过去问：“你刚才是在忽悠他，还是真懂啊？”
　　“嗯？”祁琛思绪被打断，随口说，“懂一点，小时候没事干，对着电脑学过一些。”
　　经理：“……”果然变态在哪个领域都是变态。
　　祁琛说：“你联系运营部门，把Peng的消息发出去吧，瞒不住。”
　　“这时候？”经理脸色微变，“还有几天就决赛了，等几天呢。”
　　“你不发就只能等官方亲自下场锤了，”祁琛说，“那时候别人只会觉得EM包庇作弊者。”
　　经理想想觉得也是，又问：“做了这些然后呢？”
　　祁琛记得小说里辛晚知道Peng作弊是因为他有一个技术部门的高管朋友，这份伪造的证据估计也是他怂恿人干的。
　　“然后？”祁琛眼里带了点笑意，“然后就等鱼儿上钩啊。”


第97章 
　　辛晚一下午第十几次点开神弃之地官方WB, 最新消息还是昨天晚上宣布的半决赛比赛结果。
　　调查报告曹云早就交上去了，现在怎么还没公布惩罚？
　　难道因为EM是决赛队伍，影响太大, 官方想包庇他们？
　　辛晚拧起眉, 再次打开和曹云的聊天框, 他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对方到现在都没回。
　　一股火气蹭了上来, 辛晚摁灭屏幕，把手机“砰”一声扔到了桌上。
　　旁边正打游戏的几位队友被他吓了一跳, 浑身激灵一下，默默放轻了点鼠标的力度。
　　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辛晚立刻拿起看了眼, 却不是曹云回的消息。
　　【Peng：[照片]】
　　【Peng：这就是你说的结果？只把我一个人供出来的结果？？其他几个人呢？Sky呢？】
　　【Peng：辛晚，你是不是在搞我？】
　　图片是EM官方刚发的wb：
　　【EM电子竞技俱乐部：因发现俱乐部前职业选手@Peng曾在比赛中存在作弊行为，俱乐部已取消Peng作为EM职业选手的身份, 并终身禁止其参赛。】
　　Peng接连不断和他发着消息，话语里是隐藏不住的怒意。
　　辛晚把这条wb来回看了几遍, 回道：【出了点意外, 你先别急】
　　【Peng：怎么能不急？我当时把证据给你，不是让你揭发我的, 以后我直播间还怎么开下去？】
　　【Night：黑红也是红, 你现在开还能收割不少流量】
　　Peng看着这句话，心思一动。
　　他看了眼已经挂上“爆”的词条, 思考几秒后打开直播平台。
　　……
　　祁琛看着经理联系运营部门发完wb, 刚准备起身回训练室，肩膀忽然被按了下。
　　经理满脸纠结地看着他：“你说……这事能不能瞒过他们三。”
　　世界赛决赛在即，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选手心态更是重中之重。
　　现在出了这事就像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父母非要在考前对你说我俩离婚了搞你心态，这谁能不崩？
　　舆论打赢了还好说，要是打不赢……那这几个人得受到多大影响，到时候还没打自己就先败下阵来了。
　　如果不是刚才官方指名道姓要问祁琛，经理还想连他一起瞒。
　　“应该可以？”祁琛不太确定。
　　他们现在每天都加班加点的训练，正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手机都不怎么碰，更不会去wb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算了顺其自然吧，”经理叹口气，“你也好好训练，别因为这事影响心情，只要没作弊咱们就不怕，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
　　祁琛点了下头。
　　然后一回到训练室，推开门，就看到三个脑袋正凑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上Peng刚打开的直播间。
　　而Peng此时眼眸很红，声音哽咽：“是，我是作弊了，我现在也十分愧疚，我本人非常厌恶作弊的行为。”
　　“但我没办法，正因如此我才选择离开EM，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盛云野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什么意思？他讨厌作弊？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所以离开EM？”Ash不可置信地指着屏幕，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意思是他作弊还是我们逼他的？”
　　Peng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的我，宁愿做一个没什么流量的小主播，也不想在赛场上被迫作弊，做违背我本心的事。”
　　“被迫”这俩字一出来，意思就很明显了。
　　[怪不得EM这几场表现这么绝，原来都是……]
　　[游戏官方没发话呢，凭他一面之词不能确定EM全员作弊吧]
　　[之前资格赛玩得这么差，现在忽然这么厉害，说没作弊谁信啊]
　　[听游戏内部人员说，今天他们好像检举出来EM作弊的事，还找到EM基地去了]
　　[所以EM是被查到后赶忙把前队员扔出来给个说法，继续死死守着其他几个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艹他丫的。”Ash低声骂了一句，捋起袖子转头就想去找Peng干架，然后被人按了一下。
　　“去哪？”祁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Ash身体一僵，低着头又默默放下袖子。
　　“看这个不浪费时间？”祁琛站在盛云野身后，微微弯下腰，手越过盛云野身侧放在鼠标上，点了两下关掉直播，清润的声音缓缓传来，“别想这些，你们好好训练就行。”
　　Ash不满地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任由他污蔑我们啊。决赛要是取得好成绩再被说是作弊赢来的怎么办？”
　　祁琛还没说话，手机忽然“叮”一声传来震动。
　　他一边拿起手机回消息，一边说：“你想怎么办？冲过去打他一顿骂一顿，然后被官方禁赛，咱们决赛找替补上场？”
　　想到这个画面，Ash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信息是橘子发来的：
　　【橘子：今天下午还约训练赛不？】
　　SEN在半决赛输给H区一号种子RK后，就主动找来了祁琛，说这几天给他们当陪练，毕竟半决赛打满了五场，可以帮他们分析RK的优势劣势，决赛对上后有点准备。
　　原本今天下午约的有训练赛，但出了这件事后，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心思继续打。
　　祁琛只简单回了一个字：【打】
　　橘子什么也没问：【行，那我们等你】
　　……
　　Peng播了半个多小时，演技飙得一个半劲，看着弹幕全都被他绕了进去，感觉效果差不多后才下播。
　　然后发了一条义愤填膺的wb：【作弊可耻，这是对游戏和每一个热爱游戏之人的玷污！希望官方能通过我的事例加大检测力度，严厉制止该行径。每位职业选手都应该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赢下比赛！而不是靠作弊去创造“奇迹”！】
　　吃瓜群众一看这话，再次傻不愣登地被人当枪使了。
　　[Peng真汉子，不惜自曝揭开EM丑陋的真面目]
　　[原来世道是这样的，劣币驱逐良币，就因为不想作弊被人顶替赶出来，官方不给个说法？]
　　[哎呦我真服了，喜欢Peng的粉丝都这智商？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是相信Peng还是信我是秦始皇（严肃脸）]
　　[那你们给解释解释战队的成绩怎么忽好忽坏？不愿意作弊的Peng一走战队就创造“奇迹”了？]
　　[唯一的菜鸡走了，难道还不能变好？]
　　[不相信的可以去搜搜流露出来的一份文件，上面还有官方的印章，清清楚楚写着EM作弊的事]
　　[该死的EM把Night的冠军还回来！]
　　几个阵营各自吵得不可开胶，没过多久，Night下场了，他转发了Peng的那条wb，依旧是高冷的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很快，GAT全员都转发了这条wb，除了SEN以外的其他几个队伍也相继转发，把这件事彻底引爆在所有电竞圈粉丝的视野中。
　　舆论开始一边倒起来，不少路人都被带偏，喊着让官方严厉惩罚EM，并且取消他们的比赛资格，换GAT去参加决赛。
　　看到这种情况，辛晚笑着松口气。
　　曹云他们虽然没找到相关证据，但Sky作弊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他才让人先伪造一份，为的就是要在决赛前把这件事曝光出来，影响祁琛他们的状态。
　　他就不信，在这种舆论压力下几个人还能好好训练，现在估计吓得门都不敢出。
　　等到决赛时表现得一塌糊涂，EM绝对会丢掉绝大多数路人的好感。
　　另一边，EM训练室内几个人正对着电脑疯□□作。
　　祁琛孤身深入敌境，橘子率先发难，魔术师跟着从掩体后出来，一阵狂轰滥炸后让他丢了大半管血。
　　祁琛立刻往后退，Code和橘子一同快速跟上，在快要把人杀死时，噔的一下，祁琛身上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护盾。
　　Code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忽然出现的盛云野和Ash从身后偷袭成功。
　　比赛结束，EM再次拿下一局胜利。
　　橘子在聊天频道里崩溃大喊：【你们这配合进步得也太快了，还给不给其他队伍活路了】
　　【Sky：怕什么，你们不是都已经打完了】
　　【橘子：我在为下个赛季担忧】
　　【Sky：……说说这局我们问题在哪】
　　【橘子：RK和我们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们有配合，但讲究的不多，更注重个人实力的发展，每个人都很强，行动看起来很乱，但因为经验多实力强，并不会真正乱套，还会让你们既定的战术发挥不了作用。】
　　【橘子：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适当放弃一些战术，跟他们硬碰硬……】
　　打了一个下午，谁也没心思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不小心浪费了Night用尽心思给他们营造的氛围。
　　Ash原本还有点急，现在被祁琛带得也无所谓起来，什么Peng什么Night，都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他们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训练，稳住心态。
　　然后，在决赛场上漂亮地打爆敌人，打消所有的质疑。
　　第二天，EM几人一早起来就被经理拉到了官方指定的一家首饰店，轮流去试戴戒指。
　　经理下车前严厉嘱咐：“一会遇到RK可千万别打起来啊，禁赛这玩意咱承受不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最后下车的Friday捂着耳朵跑走了。
　　经理：“……”
　　RK的车在门前另一边停下，两支队伍甫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走在最前的Abysm双手插兜，嘴里还咬着泡泡糖，仰头扫了眼EM几个人，勾起唇角挑衅地说：“小偷们好啊。”
　　盛云野脚步一顿。
　　Abysm见有效果，更加恶劣地说道：“官方怎么回事啊？靠作弊走上来的队伍还能继续参加比赛吗 ？”
　　盛云野面不改色地朝他走过去。
　　经理遥遥望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变了变，一步跳下车飞快跑过去，想着拼上这条老命也得把盛云野拦下。
　　刚跑到半程，却看到人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点开录音，站在那随意道：“继续说，我帮你把这些话传达给官方，催催他们快点办事。”
　　经理脚步停了下来。
　　Abysm目光一沉：“你……”
　　他身边的高个子立刻按了下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既然官方还让他们走这个流程，那就说明EM没有作弊，或者还没有查到作弊的证据。
　　Abysm说的这些话，好听点是猜测，不好听点是造谣，还不怕死地挑战了下官方的权威。
　　一旦传出去，禁赛几个月是没跑了。
　　“怎么，不敢么？”盛云野挑着眉，“只敢私底下乱吠乱叫，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你和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你说我是老鼠？”Abysm气得满脸涨红，一步冲上去就要干架，但被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拦了下来，拼命往后拉，几个人乱成一团。
　　盛云野嗤笑一声，收回手机，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试戴好戒指后，官方对于这场舆论终于发了通报。
　　【神弃之地官方：因检测到前职业选手@Peng曾在3月22日、4月7日、4月18日……的比赛中存在作弊行为，处于终身禁赛处分。】
　　键盘侠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接着官方又发了一条。
　　【神弃之地官方：因技术部门工作人员伪造报告，向大众传递虚假文件，造谣EM电子竞技俱乐部职业选手Sky、Wild、Ash、Friday选手作弊，现予以开除处分，并需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一群人看了眼自己输出栏里一堆声讨EM的话，就这么怔住了。
　　【神弃之地官方：为打造更加公平公正的比赛环境，我们将在三天后的决赛中开启全新监测模式，实时输出相应数据，并放出部分代码供观众亲身测验。】
　　例如角色开枪时，实时输出的数据是开枪时的角度、力度、子弹参数、风速等等。
　　把这些数据放入到开枪的代码中，可以直接运行出开枪后打中的地方和造成的伤害。
　　意思就是，你觉得别人作弊，行啊，我把一部分非机密代码放出来让你自己亲自试试，看是不是同样的结果。
　　三条公告一起发出，大家一时半会都没琢磨过来，还都处于不知所以的震惊中。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慢悠悠道：
　　[我就说嘛，让子弹飞一会……]
　　[所以Peng其实是贼喊捉贼？玛德我被骗的好惨]
　　[绝了，Night转发Peng的wb转发得这么快，很难说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好多职业选手都转发了，浏览量这么高算不算造谣？]
　　[谁转发了？给个名单我避雷]
　　[额刚刚看了眼，大部分都删了已经，不愧是职业选手的手速]
　　[你们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官方又没说EM几个人一定没作弊，估计只是没找到证据，要不然他们加强监测干什么？]
　　[到时候看他们表现就行了，要是退到了春季赛夏季赛那个水准……做没作弊还真不好说]
　　网络上发生的事祁琛他们只扫了一眼，看到官方辟谣后就没放在心上，更没时间关注一些人破防的表情，满脑子只有训练、训练、还是训练。
　　虐渣值在此期间无声上涨，已经到了85。
　　三天后，世界赛决赛正式开始。
　　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了，几人在队伍外套着薄款羽绒服坐上车，看着车窗外飘飞的雪。
　　到电竞中心时，大门口围了满满当当的人，还没下车就听到了粉丝的呐喊，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为EM加油打气。
　　“EM加油！”
　　“干死RK！早看H区不顺眼了！”
　　“加油啊，继续创造奇迹！我相信你们从来都没有作弊！”
　　相比最开始没人相信他们、只有一个粉丝孤零零站在那为他们加油的局面，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他们这边。
　　祁琛眉眼稍松，朝那个人笑了下。
　　进入休息室，Ash小声感慨：“久违的受欢迎程度。”
　　教练说：“等你们赢下这场比赛，还能更……唉算了算了，不给你们施加压力了，放松打就行。”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喊他们上场。
　　祁琛身体已经暖得差不多了，他捏了下不再僵硬的手指，站起身道：“走吧。”


第98章 
　　新修建的电竞中心占地面积巨大, 坐在比赛台上往下看，是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的观众席。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大荧屏上播放着决赛宣传片。
　　激昂震撼的音乐在偌大的场馆内响起, 神弃之地的游戏标志一闪而过, 首先出现的是RK的队长, 射手77，背景是雨过天晴后的海岸线, 水声沙沙，一道迷茫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过去两年的沉寂, 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镜头一切，转向前年世界赛失败后坐在椅子上迷茫难过的RK成员，接着是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去年, 压抑、难过、绝望，痛苦的情绪笼罩在整个队伍之上。
　　直到Abysm推着行李箱进入基地大门：“大家好，我是Abysm, RK的新刺客。”
　　灰色的场景一扫而空，画面陡然变得阳光起来, 聚光灯下照着几个人欢笑的身影, 解说的声音配合音乐的鼓点一同打到人心上：“恭喜RK拿下新一轮的胜利！”
　　粉丝欢呼起立，RK的应援牌在视频里闪闪发光, 镜头掠过无数粉丝的身影, 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时光在飞逝, 直到在某一刻倏然慢了下来。
　　RK拿下进入世界赛的名额，进入八强、四强、半决赛……
　　镜头里RK几个成员穿着队服上车，脸上带着笑意。
　　“走喽, 去参加决赛！”
　　画面再次闪回海岸边，天空的阴霾散去，仰头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彩虹。
　　“跌落谷底后再重新爬起，苦难把我们锻造得更加强大，EM早已不是我们的对手。今天的决赛，RK，会重回王者之巅。”
　　“我敲，”没戴耳机盯着屏幕看的Ash不满控诉，“怎么他们的宣传片就这么高大上，什么因为苦难变得强大，什么王者之巅……这不妥妥的主角台词，我们还怎么打？”
　　“你看这海、这光影、这氛围，我们的视频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官方不会区别对待吧？”
　　Friday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前两天官方来找我们拍摄的时候，我们都忙着训练没搭理他们，上哪去找海边拍摄。”
　　“哦，”Ash噎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RK的视频结束，紧接着是EM的。
　　画面里没有令人唯美的景色，没有震撼人心的歌声，只有一个普通的训练室画面，和缓缓流淌的纯净音乐。
　　训练室内几人坐那打着游戏，耳边时不时传来祁琛几道指示的声音，他们神情专注，连摄影师推门而入都没注意到。
　　窗外的阳光倾洒而入，给几位少年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仿佛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摄影师没录取到更多不同的画面，因为这几个人一天到晚在训练室就没动过，镜头里只有重复又重复的训练。
　　官方从他们过往的比赛中挑出一些令人惊艳的操作，配合音乐也逐渐燃了起来，最后却同样切回EM基地，队员坐在沙发上接受官方的采访。
　　工作人员小声问：“对这次决赛有信心吗？”
　　祁琛点头：“嗯。”
　　“……”他有点无奈地继续问，“那你们对RK是怎么看的？或者有什么话对他们说吗？”
　　此时音乐戛然而止，世界静谧无声，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仿佛在为祁琛的声音让路。
　　“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祁琛懒懒抬起眼看向镜头，目光里的轻蔑和随意挡都挡不住，“我们从来都没把RK放在眼里。”
　　EM曾经荣耀过辉煌过，也在过去一年跌落到低谷，但这些一个都没有在镜头中出现过。
　　他们不靠过去，不幻想未来，不塑造坎坷的命运，也不说什么漂亮话。
　　他们要做的只是坐那，打几场比赛，然后获得冠军。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光环都会黯然失色。
　　[我记得赛前垃圾话环节因为影响不好已经被官方取消了吧，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Sky一人硬生生把和谐友好的宣传片拉到了垃圾话的高度，牛逼]
　　[还是这种狠话听着爽啊]
　　[要是输了，Sky这句话绝对每年都会拿出来鞭笞，压力拉满]
　　[管这么多干嘛？爽就完了]
　　“啊——！”场馆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主持的声音。
　　Ash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早知道这句话效果这么好，我就抢在队长之前说了。”
　　“你说没这个效果。”盛云野无情插刀。
　　毕竟不是谁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像祁琛那样轻易勾走别人的心魂。
　　“赛前就不要打击我了好伐，”Ash戴上耳机，“决赛场上就要统筹一心，齐心协力……”
　　比赛在Ash的嘟嘟囔囔中正式开始。
　　匹配的第一张地图是“地狱烈焰”，他们当时和SEN约的第一场训练赛就是这张图。
　　但后面他们对这种有利于刺客的地图训练的都不多，而是把更多时间都用来补足短板上。
　　解说乙看到这张图笑了笑：“看来两位刺客要好好打一场了。”
　　“Sky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随着他近期的表现，也慢慢收回了粉丝对他‘世一刺客’的称号，”解说甲不紧不慢地向观众解说，“Abysm实力同样不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他带着RK重新焕发出生机，踏上决赛的战场。”
　　解说丙调侃似的补了一句：“虽然RK之前的生机就是被Sky打没的。”
　　“Abysm估计卯着一股劲呢，想给战队报仇。”解说甲期待地看向屏幕，“看看这场比赛究竟是新王当立，还是传奇不灭。”
　　第一回合开始没多久，祁琛就和Abysm碰上了，两人都脱离队伍，独自一人探路。
　　遥遥照面的瞬间，Abysm闪身冲了上来，祁琛预判了他的动作，丝滑地侧身躲过。
　　同时银色刀刃从手里冒出，直直向Abysm身上刺。
　　Abysm的身体瞬间化为虚幻，免疫这道攻击。
　　两道身影迅速后撤拉开距离，暗器同时从两边的袖间迸发。
　　解说不由得“嘶”了一声：“比赛刚开始就打得这么激烈。”
　　“一秒交手了几个回合，”解说乙兢兢业业解析道，“就看这波攻击谁能伤到对对方……唉？唉唉？有爆炸性伤害？”
　　另外两位解说明显也愣了下，明明刚才没看到角色有任何点燃的动作。
　　此时一朵朵火花在Abysm身上炸开，也打乱了他躲闪的步伐，身体各处又遭受了几道攻击，血条急速下降。
　　Abysm见势不对，咬了咬牙准备离开，但转身刚往侧边迈了一步，最慢飞来的银刃精准刺入他的后脑。
　　血条归0.
　　而另一边，站在地狱岩浆中Sky身形如鬼魅般移动，刀尖擦着他飘飞的衣角。
　　片刻后，雨一般的攻击掠过他的身影，深入看不到的远处，但Sky依旧站在那，只有一缕粉色发丝被刀尖削断，轻飘飘落入岩浆，化作一缕轻烟。
　　头顶的血条满满当当。
　　解说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只怔怔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屏幕开始回放慢镜头，画面里清晰地显示Sky射出的攻击有三道，一是道具没点燃的小型火药，二是小技能放射针，三是刺客最平常用的普通攻击银刃。
　　“放射针我能理解，但火药是怎么回事？”解说丙纳闷地问，“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他点燃火药。”
　　话音刚落，距离Abysm较近的地面簇然爆发一束明亮的岩浆，散在空中的火药穿过火光，在他身上炸开。
　　解说瞬间哑然。
　　[靠着岩浆点燃火药？还能这么玩？]
　　[别告诉我Sky记住了地图上每个点岩浆爆发的时间……]
　　[又一个让人怀疑是不是挂的操作]
　　[就这还能抽空躲开所有技能，这这这，真没开挂吗？]
　　[照着官方给的程序和实时输出的数据试了一下，该说不说，Sky大概真的是个怪物]
　　解说甲笑着：“开局一分钟，Sky就给Abysm狠狠上了一课，没有什么新王，刺客依旧是他的统治领域。”
　　收割掉人头后，Sky转身离开。
　　另一边也爆发了战斗，Wild和Friday把对面魔术师和辅助打成残血，Ash及时上场补枪，顺利解决两人。
　　没过多久，Sky灭掉落单的射手，拿下第一回合的胜利。
　　第二回合。
　　Sky深入敌方后排切掉魔术师，把辅助打成残血，最后一比一换掉刺客，RK两死一伤，最后被Wild一个大招收割。
　　第三回合……
　　Abysm终于意识到不对，决定柿子要挑软的捏，找到Wild准备暗杀，但Wild和Friday两人硬生生抗住了，勉强杀死Friday后被及时赶到的Sky截住。
　　EM靠着前三回合的胜利打开优势，最后以13:7拿下第一局的胜利。
　　第二局匹配到的地图是杀戮天使。
　　地图背景有一个巨大的天使雕像，眼眸紧闭，流淌着血红的两行眼泪。
　　特点是地面时不时会有一块坠落到无间地狱，如果角色没能躲开而踏入地狱，自身会损失20%的生命值，以及减去一切增益效果。
　　地图附加属性为所有角色攻击力提升20%。
　　看到这Abysm眼睛亮了亮，他舔了下唇说：“这局大胆放开打。”
　　RK的特点是每个队员都很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敢往上冲，然后硬靠着个人实力追着敌人满地图打，什么战术什么陷阱都没用。
　　在20%的攻击力提升下，这个优势会更加明显。
　　但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猛，Sky自己就不说了，实力强的一批。
　　Ash原本就是个热血上头的中二少年，至于Wild……这位在参加大赛前还是个从来不带治疗、一人单枪匹马敢和EM原队员四个人叫板的主。
　　两边一对上就是一场大战，接着不到10秒，地上已经躺了RK一队成员的尸体。
　　这局比赛不靠战术，纯靠技术和经验硬碰硬。
　　[靠看得好爽啊]
　　[燃得我要把键盘给吞了]
　　[现在的我充满力量，下一秒就要去拯救世界了]
　　[比赛就应该多来点这样的，拳拳到肉好好打一场]
　　半小时后，比赛以EM以13：9拿下第二局胜利。
　　第三局开始时，RK全员脸上都带着凝重，面容严肃认真了不少。
　　[这个画面哈哈哈每次都能看到]
　　[第一局开始，小小EM随便拿下。第二局开始，有点本事，但没我厉害，这局肯定把你打趴下。第三局开始，坏事了，玩脱了，我这次要用尽全力。第四局开始……哦已经没有第四局了嘻嘻。]
　　[告诉你们一个恐怖的事实，那个连世界赛都差点进不了的四号种子EM，从开始到现在，一场比赛都没有输过]
　　[靠之前没注意，你这么一说，真TM逆天]
　　[就看这次RK能不能打断他们的连胜神话了，如果还是EM赢，那在整个游戏历史上都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不只是史无前例，很可能还是绝唱]
　　[RK实力不弱，应该能扳回一局吧]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地图刷新为未来之城。
　　Ash搓搓手：“哦吼我最喜欢这个了，刺激。”
　　未来之城是神弃之地最受欢迎的一张地图，这里到处都是科技感满满的建筑，顶端刺入一碧如洗的天空。
　　地图趣味性很高，地面上到处铺着彩色加速带，有传送门，有巨大的升空装置能带着角色向上飞起，能吸附在高耸的写字楼侧边。
　　甚至还有载具炫酷的机车。
　　用上这张图，就是到处乱跑飞来飞去，地图复杂到每个犄角旮旯都能藏人。
　　进入游戏时，为了和地图背景相匹配，Sky的角色自动更换服装，从宽大的斗篷换成一身酷炫的机车服，粉色的头发轻轻散在肩上。
　　第三局刚开始EM依旧势如破竹，顺利拿下几个回合的胜利。
　　但从中间转换阵营轮到RK布置核心后，情况忽然就变了。
　　他们改变了战斗模式，没上来就硬拼，而是和EM一点点拉扯拖延时间。
　　等几人过来拆卸核心时，RK就会从某个视野盲区忽然冒出，过来骚扰一下打断动作，然后靠着加速带打完就跑。
　　EM想拆包拆不了，要时时刻刻提防暗杀，但不拆又会错过时间。
　　比赛成绩从10:2，到12:5，下面接连几个回合EM都没赢，比分一度拉到12:9.
　　所有人都为EM捏了把汗。
　　“就差一个回合，EM就能拿下今天的胜利，”解说甲声音紧绷，“但连续的失败或许已经挫败了他们的心情，而RK势头正猛，不知道能不能从EM手里守下去。”
　　又是一个回合的结束，比分到了12:10.
　　盛云野看着屏幕，放下鼠标擦了擦手心。
　　Ash说话的气息都不太稳：“最后一回合怎么这么难赢呢？”
　　“对面是一路打到半决赛的，实力不弱，”Friday说，“这情况他们肯定会死守，不好打。”
　　“没事，”祁琛说，“就算他们这回合赢了也是2:1，我们后面还有机会。”
　　Ash说：“就是有点可惜我们的全胜战绩，那可是创造历史的奇迹啊。”
　　新的一回合开始，EM依旧没能突破RK死守的防线。
　　除了Sky全都丢了性命，而RK四个人都在，刺客和魔术师残血，辅助血量三分之二，躲在暗处的射手满血。
　　解说乙叹口气：“看来马上就要12:11了，或许EM的连胜真的要在此终结。”
　　忽然间，这个回合一直没怎么出手的Sky动了起来。
　　他骑上一旁的机车，直直冲上残血的魔术师，机车配合加速带的效果，让他几乎成为一道残影，身边的风景飞速掠过，就连面前的画面都闪过一片模糊。
　　魔术师注意到他的位置，立刻在他行动路线上召唤出障碍物，按照这个行车速度，不可能躲过……
　　黑色的机车早有预示般的轻轻一抬，凌空越过障碍。
　　“艹！”魔术师暗骂一声，反应极快地在自己身边放下快速法阵，但片刻后，漂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机车很轻地转过一道弧度，Sky的角色从他身侧闪过，一道速度极快的银刃插在他的心脏，血条瞬间归0.
　　而Sky的身影没有一瞬的停留，风一般进入旁边的竖直环形轨道，那里刚杀完Wild的Abysm和辅助还没走。
　　机车顺着轨道行驶到最上方，他的身体倒挂在半空，头发散落下去，银刃倒着向两侧飞出。
　　又是两道身影倒下。
　　但Sky依旧没停。
　　机车从环形轨道中离开，以极快的速度撞入一旁，Sky松开手，拉开装备里炸弹的绳环，轻轻一跃掉入升空装置。
　　身体在急速下坠后忽然停滞，随即开始上升，写字楼上的玻璃记录着他漆黑的身影，还有一道藏在写字楼的拐角后。
　　最后一个，找到你了。
　　银刃和炸弹一起朝着某个方向射出。
　　对面满血的射手正瞄准着Sky，两人的距离很远，他不觉得Sky能打中自己，身体大半都露在外面没有掩体。
　　但他忽略了一点，就在银刃即将到达攻击范围时，炸弹怦然炸开将银刃以更快的速度送了过去，刺入射手的眉尖。
　　升空装置将Sky的身形推入广阔的天空，游戏定格结束在这一瞬间。
　　足以掀翻场馆的尖叫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啊啊啊啊啊之前质疑的人呢！黑子出来说话！]
　　[又是这招！上次你们说他作弊，现在程序和数据都给你们了，自己试试作弊了没？]
　　[他爷爷的这次还是在空中，加强版神操作]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3:0啊啊啊啊，又一个3:0！重点是——总决赛冠军！]
　　[我们是冠军！]
　　[EM牛逼！Sky牛逼！！！]
　　[全胜！牛逼！]
　　[1打4赢了啊啊啊，Sky真的是天，无可置疑的天花板]
　　几人从座椅中站起身，祁琛还没缓过神，就被紧紧拥入一个怀抱。
　　盛云野抱着他，感觉自己处于一个过于亢奋的状态，大脑空白，又像是冲满了血，身体不受控制。
　　“赢了……”
　　祁琛还算稳重，笑着看他：“嗯，赢了。”
　　原本就有些控制不了的盛云野看他一笑，脑袋“嗡”的一声，在刺耳的尖叫声和背后恍然的灯光下，往前凑了一点，贴上他的嘴角。
　　大屏幕正好切到这一幕，尖叫声空了一瞬，随后是更大的呐喊。
　　解说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动，声音颤抖：“3:0，天啊，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激动，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保持职业操守没跳起来大喊大叫，一场完美的、史无前例的全胜战绩，再配合Sky一打四的操作，天啊……”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另一位解说及时补上：“这一刻的光辉或许在整个游戏历史上都无法超越，感谢Sky，感谢EM全员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视觉盛宴。”
　　“同时，期待EM未来给我们带来更加震撼人心的操作。”
　　最后一位解说笑着道：“新赛季到此结束，今天的比赛足够精彩，希望能给大家平淡的生活带来一些难以磨灭的热情和悸动，再带着这样的心情，去面对明天。”
　　……
　　回去的车上，Ash正和经理大声讨论着奖金怎么分配，俩人争论得面红耳赤，靠着这点发散过不去的激动心情，Friday歪着脑袋时不时插上一嘴。
　　祁琛心情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支线任务标志已完成，系统奖励了两万的积分。
　　直播弹幕发得飞快，全都是在夸他厉害和表达震惊的。
　　他在这里的比赛不仅俘获了小说里观众的心，也吸引了不少现实世界的粉丝，刚才那一场直播，在线人数峰值突破了五十万，关注人数也涨了一大截，打赏“叮叮叮”的打到账户中。
　　各种奖励积分数不胜数……数不完就不数了。
　　祁琛眼尾微微弯起，惬意地享受胜利的果实。
　　忽然间，他又坐直身体想到什么。
　　经过刚才那一场比赛，虐渣值已经到了92，但他的金主呢？金主怎么还没出现？
　　祁琛的视线飘向Friday，他正在和经理掰扯让人多放几天假，好把波士顿完整地逛一圈。
　　不像金主啊。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只有祁琛身旁坐着的人，从上车到现在一言不发，靠着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弥生现在有点慌。
　　记忆恢复的瞬间，他正当着无数人的面，按着祁琛轻吻。
　　弥生登时就清醒了。
　　鉴于自己之前做的那些破事，怕把人吓跑，按照计划他得慢慢的温水煮青蛙。
　　先用绫采的身份接近祁琛，让他对自己有点好感。
　　然后告诉他斯菲尔德家族的事，再不经意间说几句关于自己的信息，让人慢慢接受自己。
　　最后用弥生的身份闪亮登场，如果能来个英雄救美更好。
　　但现在计划全毁了……
　　如果让祁琛知道喜欢他的盛云野是“绫采”，也就是弥生，或许会对他避之不及，保不准也会猜到点什么。
　　计划都败在了盛云野这个傻逼上。
　　自己怎么就跑到这种傻逼身上了呢？怎么就没一点自制力呢？
　　如果祁琛因为这个避着他……脑海里倏然闪过艾迪的话，弥生眼底晦暗不明。
　　他明明喜欢谁随意招招手就行，干嘛还温水煮青蛙给人跑的机会，干脆把人绑起来，绑到家里藏起来，他想对人做什么就做……
　　腿弯忽然被轻碰了下，祁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弥生身体瞬间绷起，呼吸一同屏住，他沉着脸，没回话。
　　祁琛按了按嘴角：“在想这个？”
　　弥生的视线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又被吸引到祁琛的唇上，目光很直。
　　或许不能怪盛云野，他发现自己也控制不住。
　　想亲上去。
　　过了会，他的手指都攥到发白，弥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刚才对不起。”
　　他知道祁琛有喜欢的人，肯定很讨厌他这样越界的行为吧。
　　弥生闭上眼睛，等待祁琛最后的审判。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原谅你了。”
　　弥生猛地睁眼，看向祁琛。
　　对方懒懒向后靠着，眼睛在夜色有些明亮。
　　所有阴暗的念头刹那消散，黑化失败的弥生艰难抑制住自己想亲上去的冲动，转而去想：
　　等他们在一起后要不从旁支里过继一个小孩过来养呢？
　　一定要聪明伶俐能讨人欢心……
　　不对，也不能太聪明太可爱，要不然会分走祁琛的注意。
　　弥生正想着小孩名字，祁琛忽然凑过来，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者，有没有想起别的什么？”


第99章 
　　弥生面色一僵, 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什么？你不是我的队长么。”
　　盛云野前脚亲了祁琛，后脚承认自己是绫采？
　　那和大声说我喜欢你有什么区别？
　　弥生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得慢慢来, 不能太急, 他对这件事谨慎得过分。
　　祁琛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 然后略为苦恼地移开视线。
　　都不是？
　　难道说绫采根本就没在他身边？没办法接触自己？
　　他正思考着，车很快到了地方。
　　经理一挥手, 十分豪迈地说：“走走走下去吃大餐，今晚俱乐部请客, 咱们不醉不归！”
　　赛前经理已经定好了地方，别管最后是输是赢，这群小崽子们已经尽力了, 训练这么久，比赛结束都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但他没想到能赢得这么漂亮。
　　饭桌上，经理举着酒杯, 眼眶红了一圈，声音哽咽：“说真的, 世界赛开始之前, 冠军这个位置我想都不敢想，觉得你们拿个八强四强, 再靠着小天和云野这张脸, 咱们俱乐部也能吃喝不愁……结果你们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俩月你们训练有多拼命我都看在眼里，也多亏你们, 今年年终奖算是有着落了, ”他站起身，双手举着杯子，“来, 敬大家一杯！”
　　几个人纷纷起身，教练一边吐槽“搞什么煽情的话”一边一饮而尽。
　　祁琛没怎么喝过酒，原身更是滴酒不沾，刚喝了两口就被辛辣的味道呛了一下。
　　经理一拍脑门：“哎呦忘了你不能喝酒了。”
　　上次祁琛吃小龙虾生病住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其他人已经自动把他归为“易碎品”行列，酒这么烈的东西怎么碰得了。
　　经理转头喊服务员给他拿了两瓶果汁，还不忘喊道：“要温的！”
　　祁琛无语了一会：“我能喝酒。”
　　比赛场上一打四他都丝毫不怵的，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杯酒绊倒？
　　“能什么能，”经理瞪他一眼，“我可不想明天头条第二是EM全胜夺冠，第一是EM队长Sky因庆功宴喝酒住院。”
　　祁琛想了想江时天脆皮的身体，没再坚持。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最后走的时候祁琛、教练和小五还能正常走路，带着剩下醉醺醺的三个人回去，Ash这闹腾孩子还在扑棱着大喊：“把朕的高达拿来！我要打死这群……”
　　然后被教练一拳打得安静下来。
　　回到酒店，祁琛负责把盛云野送回房间。
　　这人喝得最多，此时大半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祁琛从他口袋里拿到房卡刷开门，把人放在床上，刚直起身，正想着一会要怎么照顾他，手肘忽然被拉了下。
　　他愣了片刻，连忙支起手肘撑着身体，没让自己砸到盛云野。
　　盛云野见状似乎有点不满意，皱了皱眉，双手顺势圈住他的身体，狠狠往下一带。
　　祁琛没防备，身体猝不及防栽了下去。
　　“你……”
　　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完，嘴唇就被什么碰到了，接着唇舌被撬开，微凉的酒气蔓延过来。
　　“！！！”
　　祁琛瞳孔骤缩，心神剧烈震荡，手肘用力，却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他全神贯注打了大半天的比赛，晚上又费劲把人送回房间，现在确实有点累，可偏偏盛云野喝了酒，力气大得吓人。
　　背后温热的手掌向上，用不容置喙的力道覆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带着他翻了个身。
　　后背抵着床，他像是被陷在床铺里，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祁琛闭上眼睛，发泄似的咬了弥生一下。
　　“唔……”
　　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弥生睁开眼，终于清醒了一点，慢慢又不舍地往后退。
　　他其实没醉，盛云野再怎么说也是小说里的主角攻，那点酒对他来说只是洒洒水。
　　但他忍不住，所以用了点心机把人骗到房间里，用着盛云野的身份大胆又小心地诉说爱意。
　　他知道这么做不对，如果放到现实里，祁琛绝对会生气。
　　要怪就怪到盛云野身上吧，这些不愉快会在几天后，等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彻底消散。
　　躺在他身下的人缓缓喘着气，江时天的模样早已褪去，在弥生眼里，他看到的是祁琛本来的模样，眼角微红，眼睛像是失了神，嘴唇水润，漂亮得令人心颤。
　　“盛云野……”祁琛目光有些沉，他再次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喝了酒，但这么做不对，不能用酒当借口。”
　　“对不起，队长，我知道错了。”弥生抬手擦去他嘴角的水渍。
　　祁琛睁开眼看他。
　　弥生又低头俯下身来蹭了蹭他的嘴角，讨好似的问：“队长，之前说好的礼物呢？”
　　之前四强比赛最后一局对上辛晚时，祁琛说好等打赢比赛就每人送他们一个礼物。
　　Ash和Friday的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典藏手办，一个最新款耳机，只不过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送。
　　至于盛云野，他确实没想好要送什么，对方什么都不缺，似乎也没什么想要的。
　　所以干脆等盛云野自己告诉他希望的礼物……但绝对不能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祁琛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没心劲再去教一个刚成年的小孩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尊重，估计也教不好。
　　他带小孩的本领很差，总是会把人养歪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可以吗队长？”弥生一句一个“队长”，目光诚恳，“你已经答应我了，说出的话不能反悔。”
　　“不可以，从我身上下去，我可以答应你忘掉刚才发生的事。”
　　弥生一怔，瞳孔仿佛层层叠叠地藏着无数情绪，每一样祁琛都看不懂，却极为熟悉，他曾在每一位主角攻眼里都看过，而盛云野的目光比以往都要深。
　　大概是沾染了些酒气，祁琛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他忽然轻声问：“盛云野……你真的只是盛云野吗？”
　　弥生张了张唇，好像有什么即将说出来，但他看着祁琛，最终只是笑了下：“不是盛云野还能是谁呢？”
　　他手中再次用力，把人牢牢扣在身下：“队长，我只大胆这么一回，要恨就恨我吧，就当是你最后送给我的礼物。”
　　……
　　窗外天光大亮，祁琛迷蒙醒过来，他按掉早起训练的闹钟，坐起身时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训练-打决赛-拿冠军-庆功宴-回酒店……
　　想到这祁琛微微叹了口气。
　　昨晚其实最开始那个酒气上头的吻外，俩人什么也没做。
　　盛云野说完那句决绝的话，又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半天。
　　祁琛能看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能察觉到他的内心犹豫和动摇……
　　818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是主角攻，总不能像对待流氓地痞那样一锤子敲人头上。
　　它纠结地看着两人，又觉得非礼勿视，连忙把自己团吧塞到被子里，露出一条缝以防有意外发生。
　　最后，盛云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祁琛无奈地拍了拍被角：“起来，去跟着他。”
　　“啊？”818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跟着他干什么？”
　　“他喝了酒，这么出去我不太放心，”祁琛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你看着点，有事跟我说一声。”
　　818：“……好。”
　　祁琛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了，最后一次还不小心为此丢了命，所以对上盛云野这样大张旗鼓半天却只敢小心亲他一会的情况，他都没力气去计较。
　　只要最后没违背他的意愿，前面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过去了。
　　但这种被他宽恕的资格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起床洗漱后，祁琛到楼下吃早餐，818飘在他身旁汇报昨晚的情况。
　　“主角攻离开后去了酒店楼顶，坐了一晚上。”
　　祁琛：“……”
　　祁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虽然他只处于大学快毕业的年龄，但越来越琢磨不透年轻小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低头拨着鸡蛋壳：“然后呢？”
　　“然后在早上六点十七分回了房间，后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数据显示，主角攻依旧健在。”
　　……还活着就成。
　　祁琛吃完早餐，看到群里教练发的消息，说给他们几人酒店续订了一天，可以等睡醒了收拾好再回去。
　　他擦了擦手，随手在上面回复说自己先回去了，赶直播时长。
　　时间才九点，等他们醒来估计还有好几个小时。况且祁琛虽然不计较昨晚的事，但两人一见面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最后这段时间，还是少见面为好。
　　祁琛回房间把东西收拾好，坐上出租车回基地。
　　路上他看了眼虐渣值，已经涨到了95.
　　818说：“大早上的辛晚又作妖了呢。”
　　作妖？
　　祁琛用小号登录wb，一打开就看到热搜上明晃晃的：#Night质疑游戏官方#
　　在EM夺冠后，辛晚气得一晚上没睡着，然后一早起来发了条阴阳怪气的wb，没敢说太直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官方同流合污，实时输出的数据和程序都是假的。
　　电竞粉丝原本正高高兴兴地庆祝EM夺冠，一直没找GAT秋后算账，但没想到Night自己送上门来了，那这还能忍？
　　[你提醒我们了，比赛前暗示EM作弊，打扰他们训练的事还没来得及找你，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吧]
　　[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EM夺冠碍你什么事了？]
　　[光明正大地打不过，只会耍心机污蔑别人]
　　[之前那事算造谣吧，wb评论截图我都留着呢，咱们能不能一起告他？]
　　[可惜喽，费这么大心思干扰他们，结果EM还是3:0拿下冠军，就问你气不气]
　　[现在连官方都敢质疑，Night胆子是真的大，别被粉丝捧成“高岭之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里是电竞，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没了成绩谁在乎你啊]
　　[一言难尽，深刻贯彻了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
　　如果是之前，祁琛想把虐渣值拉到100可能还要稍微用点心思，但现在根本不用他出手。
　　司机在前面说：“小伙子，你们这进不去啊，我停门口可以吧。”
　　“可以。”
　　祁琛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进入基地大门。
　　还没走几步，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黑影，紧接着，难闻的化学药水味道扑鼻而来。
　　……
　　经理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指挥：“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多行李，打个比赛跟搬家似的。”
　　Ash气哄哄道：“你变了经理！昨天还跟我们称兄道弟的，一晚上过去就翻脸不认人了。”
　　经理哼笑一声：“我急着回家见老婆呢，你们能和我老婆比。利索点，一会请你们吃完散伙饭，咱们就各回各家。”
　　艰难把行李放好，Ash气喘吁吁地坐上车。
　　“你这不行，”经理嫌弃道，“搬个行李就累成这样，你看人家小野，一点汗都没出。”
　　弥生坐上车，扫了一眼：“队长呢？”
　　“他九点多就回去了，没和我们一起，”经理问，“你没看群消息吗？”
　　弥生手紧了紧：“……没注意。”
　　汽车一路驶到基地门口，刚比完赛大家都放松了不少，不少员工都放了假，保安室的人也懒了一点，他们按好几下喇叭，才有人把围栏移开。
　　“不行啊这保安，”经理说，“在职期间这么不上心。”
　　“可能放假了，”Ash说，“基地没多少人。”
　　“放假也和保安没关系，基地里面有不少贵重物品，”经理说，“前段时间SEN还被人偷了东西，大件电脑没拿走，但一队的鼠标键盘耳机都被偷干了，这些可值不少钱。”
　　Ash震惊：“靠连键盘老婆都敢偷？”
　　经理啧啧嘴：“这还算轻的，起码目标不是人。之前还有一次，有个粉丝直接偷进GAT基地，跑到Night床上去了……”
　　“但宿舍不是不准许女生进吗？”Ash单纯地问。
　　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是个男粉。”
　　“……”Ash不敢想象这个场面，捋了捋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后想到什么，“那我们队长这么受欢迎，这次表现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帅，会不会也有变态男粉偷跑过来？”
　　“所以啊！”经理一拍大腿，严肃地说，“保安还是要加强！绝对不能被偷家！”
　　弥生默不作声地打开窗户。
　　心想，昨晚已经有男粉干过这事了。
　　到基地后，几人把行李和设备各自放在宿舍和训练室。
　　经理坐在车上一直催他们快点，赶忙去吃个散伙饭。
　　“不对啊，”Ash在二楼宿舍打开窗户往下喊，“队长呢？训练室和宿舍都没看到他。”
　　经理听到动静下车，看了眼刚才给人发的消息喊他吃饭，一直没回。
　　他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过去。
　　还是没人接。
　　经理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快步走进基地，直接问前台：“你们之前有没有看到Sky，他是不是出去了，有说要去哪没？”
　　“啊？”前台有些迷茫，“Sky吗？他一直没回来啊。”
　　“怎么可能？他九点多就回来了，十点半还给我发了个到基地的消息。你们是不是看漏了？”
　　前台摇头：“今天上午进来的就只有你们几个人，而且他那个长相和气质，我们看漏的可能性很小。”
　　经理脸色微变。
　　弥生正巧从楼上下来，面色沉得要命：“他的行李和设备都不在。”


第100章 
　　祁琛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纱布、小刀，还有几张照片。
　　桌子另一边，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厉声问话。
　　“我再问一遍, 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的？”
　　祁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神色有些疲惫, 听身旁那人嗫喏地小声说着什么，吐字很不清晰, 但祁琛听到了一点。
　　他转头笑着重复一遍：“于鹏，是吗？”
　　于鹏, 前电竞职业选手Peng的真名。
　　那人身体一震，随后认命地闭上眼睛，无奈点头。
　　半小时前, 祁琛刚回到基地就被人暗算，在充满化学迷药的纱布捂住口鼻的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 手肘猛地向后一震，在对方吃力的瞬间抬手, 按住他的手腕翻转。
　　“咔嚓”一声, 手肘脱臼，对方的目光错愕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 拿出一柄小刀。
　　祁琛抬腿，膝盖正中他的手背, 小刀脱手掉在了地面。
　　“和一个职业选手拼速度？你怎么想的？”
　　对方蒙着脸没说话, 死死盯着他，等药效上来就能反制回去。
　　纱布里放了致死量的药剂，祁琛只闻了一口, 大脑就有点不听使唤，眼皮发沉。
　　祁琛趁着身上还有力气，用上“增幅卡”干脆利落地劈晕对方，然后拿起手机报警。
　　818呆滞地飘在原地，从最开始意识不对到祁琛制服对方，整个过程不到3秒。
　　它内心的尖叫还没来得及放出，也就眨几下眼的时间，宿主已经水灵灵地把事情解决了。
　　祁琛从小到大上了这么多武术课，还有上个世界无限流的战斗经验，再加上这个世界职业选手的反应力和速度，昨晚打不过盛云野纯属是个意外，今天对上这种小毛贼，要是再输，那属实有点丢面子。
　　他给警方报了个地址，拎着人往外走，路过大门口时看了眼沉迷手机没注意到动静的保安，放轻了脚步。
　　等警察过来的间隙，祁琛先给经理发消息报平安，这点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后面就是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问话、调查、取证。
　　审问室的门打开，另外一个警官走进来：“从他手机里查到了交易的IP地址，人就在东城区，已经派人去找了。”
　　问话的警察点头，看向祁琛：“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祁琛指了指门口，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谁知道于鹏什么时候能抓回来，祁琛作为受害者，没道理一直坐警局等他。
　　“可以，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祁琛松一口气，拿上放在一旁的外套起身。
　　穿上外套后口袋里接连不断的“嗡嗡”声，祁琛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上百条消息。
　　最后一条来自盛云野：【我们马上到，你稍等一下】
　　马上到？到哪？
　　祁琛大脑迟滞地转了一下，他一边走路一边检查上面的消息，还没走出警局门口，一道身影喘着气推门而入。
　　弥生胸膛剧烈起伏，目光里放着祁琛，他才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大跨步走来：“受伤了吗？”
　　祁琛还没说话，一旁的警察说：“没受伤，但吸了两口迷药，药上没毒，回去让他休息休息。”
　　弥生的脸色很差，还是耐着声音道：“好，麻烦您了。”
　　他又留了一个电话：“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警局门口停着辆黑车，刚走到门口，Ash的声音吼着传过来：“靠别拦我！让我过去！看我不干死那丫的！敢阴我队长？”
　　接着是另一道吼声：“你有毛病吧！你要在警察局里打人？牢底坐穿吗想？”
　　Friday安抚的声音：“别急别急，监控都看过了，队长没受伤，等盛哥接队长出来就好了……”
　　“玛德气死我了，出这么大事都隐瞒不报，一会非得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
　　祁琛脚步一顿。
　　脑子里快速计算悄悄打车溜走的概率有多高。
　　如果是盛云野一个人他还能应付，毕竟人昨晚才干过亏心事，这时候不好指责他，但要是经理教练都在……很难想象下面这一路要怎么度过。
　　经理正骂天骂地，一扭头看到刚从大门走出的俩人，立刻摁灭烟下车，他张嘴就想说点什么，但一看到祁琛的脸色，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转而帮人打开后座的门：“愣着干什么，上来回家啊！”
　　祁琛笑了下，走过去上车，把自己缩在了靠窗的角落，一句话也不说。
　　弥生在他身旁坐下，车门一关上，经理就一脸凶残道：“胆子挺大啊，还敢用假消息糊弄我，要不是我们回来得早，查了监控找到这，你是不是还要用出去溜达一圈的借口继续糊弄……”
　　经理叨叨叨的话像催眠，祁琛原本就困得不行，车内暖气开得十足，他眼皮半阖着，意识慢慢飘起。
　　半睡半醒中，额头先接触到一片冷硬的冰凉，很快，这种令人不适的触感消失，转而陷入一片柔软和温热。
　　头顶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怎么还是这样……”
　　所有的事都要自己担着，不让人窥见任何脆弱的一角。
　　怕吵醒祁琛，车内安静一片。
　　弥生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上沉睡的人，尽管知道直播间的观众都能看到这一幕，但他还是大胆又小心地握住祁琛冰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暖着。
　　车窗外飘着漫天飞雪，弥生静静地享受这样不可多得的时光。
　　……
　　祁琛醒来时躺在基地的宿舍，一睁眼，看到Friday和Ash两位活宝坐在他的桌子前，脑袋聚一块，用气音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带上点反派专属的邪魅一笑。
　　祁琛轻咳一声。
　　俩人立刻扭头，见他醒来，Friday起身去找阿姨给祁琛做饭。
　　Ash凑过来问：“怎么样？身上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祁琛问，“现在几点了？”
　　“四点多，你等一会，阿姨马上就把饭做好了。”
　　祁琛中午从警察局出来，一觉睡到现在，饭也没吃一口，现在饿得前胸贴肚皮。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案件有进展了没，”祁琛顿了顿，又问，“盛云野呢？”
　　倒不是他想见盛云野，而是在Friday和Ash都在的情况下，却没看到盛云野的身影，有点奇怪，他随口一问。
　　“俩小时前警察打来电话，他一接通就出去了，现在正处理事情。”
　　“什么事情？Peng抓到了？”
　　“抓到了，也老老实实交代了前因后果，”Ash说，“Peng退役后被家里安排相亲，谈了个女朋友，想买房买车的。但他名气不高，也没代言，现在直播比不上打职业的收入，经济压力大，我们打比赛的时候他直接投了上百万压我们输，想顺便捞点钱，结果……”
　　结果显而易见，这上百万全打了水漂。
　　“Peng气不过，找了专业人士绑架你，想逼迫你承认作弊的事，这样他还能留一些直播间的粉丝，”Ash语气幸灾乐祸，“没想到又栽了。”
　　Ash拿起手机给祁琛看：“再给你看点好东西。”
　　屏幕上是辛晚的wb，大概是觉得官方已经被EM收买了不靠谱，干脆自己亲自上场，直接挂出几张用Sky的名字购买的作弊器清单，配上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主打的就是清雅高尚，不畏强权，要在名利的世界撕出一条路来。
　　祁琛：“……你确定这是好东西？”
　　“别急别急，”Ash嘻嘻笑起来，眉毛扬得飞起，“要是之前我们还没证据反驳他，但抓到Peng之后……警方原本想从他那抓到和他联系的犯罪窝点，顺便查到他购买作弊器的清单，Wild就把这些都拍了下来。”
　　“更绝的是，Wild和警方那边聊了下，警方同意向社会公布这次案件、也就是你被绑架事情的发生。”
　　屏幕切到EM官方wb，他们直接引用了警方通告，然后附上所有的证据，包括Peng购买作弊器记录、栽赃给Sky的手法、赌博流水、还有从Peng手机里拿到的他和Night的聊天记录。
　　虽然记录里没显示Night和绑架案有关，但确实让人看到了他到底有多恨Sky，多想把Sky拉下水，污蔑Sky和游戏官方的事是一点没少干。
　　这一系列操作把他们彻底锤死在了耻辱柱上，再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虐渣值已经涨到了97.
　　恰好Friday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餐盘：“饭来啦饭来啦！”
　　俩人又是一阵忙活，摆好小桌，放好盘子，让祁琛动动手指就能吃上。
　　祁琛却还在愣神中。
　　他很少感受这种被人帮助、照顾的时刻。
　　小时候养父母告诉他，让他好好照顾弟弟，祁琛欣然应允，并且做的十分出色。
　　在养父母死亡还欠了一屁股债的情况下，他也能让祁琏好好生活下去，甚至生活品质比之前差不了多少，给他买昂贵的画具、颜料，让他继续做喜欢的事情。
　　即使他自己住在廉价的出租屋，每天的饭菜只有清水煮面条，有时候连泡面都不舍得吃。
　　但他没有任何怨言，也不会和祁琏说自己有多苦，他是哥哥，保护弟弟的念头从很小就被刻进了脑子里。
　　养父母的恩情他得还。
　　祁琛习惯了照顾别人，也习惯遇到事都一个人扛，况且他确实比同龄人更聪明一点，无论是赚钱还债还是学业工作，对他来说都问题不大，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和怜悯。
　　这世上除了死亡没什么能打败他。
　　像今天这种事，他不愿意告诉队友，因为他有自信能轻松解决，后续如果没有盛云野插手，他也会按照同样的方式做，拿到证据，然后反击。
　　只不过时间会晚一些。
　　而现在，外面刮着冷风和雪，他睡一觉刚醒来，身体躺在暖和柔软的被窝里，吹着暖气，饿了队友帮他送上美味的晚饭，确实有点懒得再管那些乱七八糟惹人烦的东西。
　　好像……被人照顾的感觉也还不错？
　　祁琛拿起筷子，说：“谢谢。”
　　“嗐谢什么啊，”Ash说，“下次再送我一个典藏手办就好了。”
　　祁琛：“。”
　　……
　　证据搬出来后，游戏官方的回应也很及时，对于这种肆意造谣，居心叵测的选手，给予了终身禁赛处置。
　　毕竟你都直接光明正大说我包庇选手了，一次没搭理你还蹦跶几次，真把自己当回事。
　　官方一出手就把辛晚的后路堵死了，各大代言纷纷解约，辛晚用上全部积蓄赔偿天价违约金，最后把自己赔得一干二净，多年电竞之路一朝破灭。
　　后面虐渣值停滞在了99，祁琛也没管，毕竟辛晚拿的那些奖项确确实实是他自己打来的，比前几个世界的渣受有点本事，心理防线也更强一些。
　　祁琛等着也没事干，和队友他们一起轻轻松松吃喝旅游，等过完年回到基地，他久违地开了直播。
　　粉丝的热情异常‘高涨’。
　　[哦天啊，您老终于想起开直播了]
　　[每天在Ash和Friday的直播间里蹭来蹭去，我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一点，打完比赛拿下冠军就飘了？]
　　[好狠的心，谁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比赛视频都被我盘包浆了]
　　[多播一会吧，刚过完年我的钱包异常强大，里面的钱给你给你都给你]
　　“哦好，”祁琛十分放松地打开斗地主，“今天可以多播一会。”
　　[斗地主？行吧看你玩斗地主我也心甘情愿，把你的脸放大一点就行]
　　[是我眼瞎了吗？开播两分钟，斗地主主播拿到平台热度第一？这个世界终究是癫了]
　　[很正常，也不看看玩斗地主的是谁？]
　　斗地主不需要全神贯注，祁琛一边玩一边和弹幕聊天。
　　“过年去哪玩了？没去哪，和爸妈去了海南，和队友去伦敦逛了一圈。”
　　“和Wild是不是真的……”某些都快被他忘了的回忆再次席卷重来，祁琛顿了顿说，“不是，别乱猜。”
　　“不是真的为什么亲我……”祁琛面不改色地说，“刚比完赛他太激动了，男生之间的友谊都是这样。”
　　[？男生之间的友谊都是亲来亲去的……吗？]
　　[不是泥们gay……]
　　[这是什么城里人的新说法？]
　　祁琛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不是gay……”
　　哦，想起快被他忘了的前男友辛晚，江时天确实是gay。
　　[不是？]
　　[Night：excuse me？]
　　[这才过去俩月，那样的一个顶尖选手就无人问津了，真是世事无常]
　　[还是有点人问的，之前有人看到他在网吧当网管]
　　[去当网管……凭借神弃之地的火爆程度，他这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啊]
　　[哪个网吧？我也体验一下让冠军给我端茶倒水的感觉]
　　[不在了已经，当时有人找事，他那性子受不了一点委屈，把热水倒人身上后辞职了]
　　[……]
　　[我记得之前有人说他在当淘宝客服吧，有个卖键盘的老板在朋友圈炫耀自己招到了冠军给他打工]
　　[那个也不在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他砸了键盘后又辞职了]
　　[额……我前两天刚见过他，给我送外卖]
　　祁琛看着弹幕，点了个王炸结束赢下这一局。
　　还没来得及开始下一局，电脑上传来信息提示音。
　　祁琛顺手点开忽闪忽闪跳出消息的wx，随即愣了下。
　　是辛晚发来的消息：【有时间见一面吗？我在你们基地门口】
　　直播间的观众也能看到他的屏幕，登时发了无数问号。
　　[什么情况？你们还有联系？]
　　[天哥，哥们，这种人不删留着过年呢？]
　　[年已经过了]
　　[别告诉我你是个恋爱脑，现在他一招手你还想去见面]
　　[删！速速拉黑！]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打电竞他送外卖，忘了他吧哥们]
　　看了眼卡在99没动的虐渣值，祁琛关掉聊天框，没管粉丝声嘶力竭得呐喊，起身：“我出去一趟。”
　　[？？？]
　　外面有些冷，祁琛随意套上大衣，走出基地。
　　门口保安处站着个人，遥遥看去，祁琛都没认出来这是辛晚，对方瘦了很多，腰也弯了，没有一点主角受的风采和气质，像是换了一个人。
　　辛晚也看到了他，目光顿时酸涩起来。
　　祁琛依旧很白，脸上带着被暖气吹过的红，穿着价值五位数的大衣，衬得他身高腿长。
　　祁琛走到他面前，声音偏冷：“什么事？”
　　原书里江时天曾在绝望前找了辛晚帮忙，请求他看在江家救过辛晚母亲的命上，引导粉丝不要做影响医院这种不理智的事。
　　要帮忙只是很简单的事，他动动手指在粉丝群里发几句话就行。
　　但只换来对方一句“没想到你都会道德绑架了。”
　　现在地位翻转，礼尚往来，祁琛当然要见一见他。
　　辛晚：“你最近过得……”
　　祁琛打断他的话：“三分钟，你只有三分钟时间。”
　　辛晚一顿，不甘屈辱地闭上眼睛，犹豫了好一会，才声音沙哑地说：“我母亲病了，你之前给她的药，能不能帮我再拿一些。”
　　“我自己没钱了，最近刚给妹妹交了学费。”辛晚尽量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他知道江时天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又容易心软的少爷。
　　他咬着牙，毫不顾忌自己的面子，踩着以往最看中的尊严轻声问着：“我连明天的饭钱都没有，看在之前在一起的份上，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药都是你家里的，你要拿应该很方便，这些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我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祁琛笑了。
　　他看着辛晚，在对方一脸希冀的表情下，又轻又缓地说：“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辛晚的表情顿时僵住。
　　“那些药对我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但那是我的，不是你的。”祁琛说，“你的母亲生病、妹妹的学费都和我没关系。”
　　“你有打电竞的天赋，有爱你的男朋友，但你不珍惜，不想要了，扔掉了，没有勾勾手就能拿回来的道理。”
　　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涨上来，之前辛晚还一直觉得自己没错，怪Peng误导自己，怪官方下手太狠，但现在他只觉得无比的后悔。
　　明明只要他不作妖继续打下去，依旧有代言，有签约费，有无数爱他的粉丝。
　　他从贫苦的村庄里走出来，站到过巅峰，此刻却被打入更深的谷底。
　　他未来所拥有的，只有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债务、责任、和苦难。
　　说完最后一句话，祁琛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在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继续斗地主时，虐渣值升至满格。
　　当晚，辛晚买了一个巨额的人身保险。
　　他确实没钱了，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用自己换百万赔款，换来医药费和学费，换走未来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般的生活。
　　后续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祁琛没等最后的结果，算了算时间，在下播时和粉丝们道了别，和队友说了声晚安，然后脱离世界。
　　……
　　坐在被绫采装修好的房间内，祁琛扫了眼结算界面，点开绫采的聊天框。
　　这该怎么说？
　　一个世界都没见到人，没有接触，总感觉对方参与了个寂寞。
　　体验这么差，金主爸爸会不会投诉他？
　　哦不对，这和他没关系，要投诉应该投诉直播间，和背后糟糕的斯菲尔德家族。
　　祁琛正思索着，聊天框震了一下。
　　【周客：抱歉一直没恢复记忆】
　　祁琛松口气，回复：【没事，你代入的是哪个角色？要求这么高？Friday？还是Wild？】
　　如果是Wild的话……祁琛心底忽然冒出一点别的感觉，又是主角攻，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对方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吐出俩字：【教练。】
　　祁琛：“……”
　　按道理说，教练是他们打电竞的灵魂人物，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战术安排都和教练息息相关。
　　没有教练他们确实拿不了冠军，系统真的有可能会把他的记忆一路压到底。
　　就是怎么感觉有点怪？
　　【星期七：啊，好。】
　　【星期七：那下个世界你还想去吗？】
　　【周客：可以，去哪？】
　　【周客：我现在有时间，后面一直有时间，你想什么时候去？我可以继续陪着你】
　　[‘周客’撤回一条消息]
　　【周客：我现在有时间】
　　另一边，弥生做完这一串傻逼十足的动作，慢慢抱住头。
　　他怕祁琛感觉自己没帮上忙，不带自己一起。
　　所以一看到邀请有点激动，快速发过去一堆，又不想让祁琛觉得自己太急迫，赶忙撤回，发了条分外矜持自若不崩人设的高冷话语。
　　但人一直看着屏幕，撤回的动作加深了他的智障程度。
　　很快，“嗡”的一声，祁琛又发来消息。
　　【星期七：[世界链接]】
　　【星期七：A级世界，这个世界的主位是主角攻，你想选哪个角色，可以先告诉我吗】
　　【星期七：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
　　可以去找你……
　　找你……
　　弥生盯着这句话看了半个世纪，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开祁琛发来的链接。
　　小说名字是《反派师尊自救指南》，背景仙侠修真，主角受是云隐阁长老云千雪，主角攻是云千雪的弟子萧今放。
　　小说里对主角受帮助最大的、给予最大依靠的一般都是主角攻，如果让他来扮演，可以很大程度撤掉主角受的助力。
　　而且主角攻受的关系密切，祁琛的任务目标又是主角受，他也能借此找到更多和祁琛接触的机会。
　　又能帮大忙又能和祁琛接触，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祁琛已经按下了主角攻的位置，除此以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角色。
　　弥生继续往后翻人设卡。
　　温文尔雅对受疼爱有加的掌门攻二、战斗力天花板孤高清冷的小师叔攻三、随性洒脱占有欲强的魔尊攻四。
　　他犹豫了一会，没想好选哪个，转而去看了眼祁琛的人设卡。
　　前期乖巧爱哭，后期偏执阴郁白切黑攻一。
　　呃……啊？
　　弥生目光发亮，视线不住地往“乖巧爱哭”几个字上飘了飘。
　　爱哭。
　　是怎么个哭法。


第101章 
　　“恭喜您晋升为A级主播, 可探索世界背景增加，高级商城面板已全部开放……”
　　在祁琛花费一百万积分开启A级通道后，新的商城和权限自动为他开放。
　　世界背景和任务难度挂钩, 一般来说难度背景越危险, 难度越高。
　　例如仙侠世界, 大能动动手指就能达到毁天灭地的效果，让主角的生存概率直线降低。
　　所以这种只会在A级及以上的世界开放, 而对应的修真商城也只会在此时解开。
　　黑金配色的高级商城摆满金光闪闪的卡面，S级的天踪迷影鹿, 八荒烈驹，上古青龙……
　　一堆极品灵宝异兽不要钱似的摆在他面前，祁琛有种误入传奇999是兄弟你就来砍我的游戏画面。
　　移开视线转到高级购买券上, 一张一万积分，100抽一次保底。
　　祁琛一下就清醒了。
　　大概是觉得大概一百万一张卡的售价满足不了黑心资本家的要求，818点开其中一张介绍说：“S级卡牌都有相应的品阶, 抽到一次可提升一阶，同时会提升相应的属性品质, 提升至满阶七阶后, 品质提升为S+。”
　　“这么多卡牌……抽到一张S卡七次得花多少积分？”祁琛对斯菲尔德的黑心程度叹为观止。
　　“根据你选择的世界，对应背景下的卡牌会增加出现机率, 同时之前抽到的概率提升卡和定轨卡都能使用。”818说, “只要有足够的积分，把物品提升至满阶的概率也不是很小。”
　　只要有足够的积分……
　　这句话就和‘只要有足够的钱, 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也没这么难’一样怪。
　　而且多少才算足够？
　　祁琛吐槽着点开自己唯一一张S卡, 无相。
　　动态的S卡面中，无数粒子汇聚在一起，组成流畅精致的刀身。
　　属性介绍一栏下方还有六个空位栏。
　　无相特殊功能是可以储存其他武器的功能特性并且使用, 之前在第三个世界，他就是用减少防御力和增加对BOSS伤害的特性成功灭掉副本的创世神。
　　无相提升至一阶后，模仿功效从80%提升至90%。
　　提升至二阶后，更改功能冷却期由24小时缩短为3小时。
　　提升至三阶后，武器韧性提升100%。
　　……
　　提升至满阶后，武器属性提升，增加‘万物皆可斩’特性。
　　万物皆可斩？
　　祁琛瞳孔微微睁大。
　　意思是提升到满阶后，不用管使用者自身的实力怎么样，也不用管对方的防御力有多强，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只要砍上去，这把刀就能造成伤害。
　　祁琛倒吸一口凉气：“你们……S+的武器都这么变态吗？”
　　【这倒也不是，无相完全体在S+里算是T0行列了】
　　【又能模仿，又能变换形态，满阶还有万物皆可斩特性，比它强的没几个】
　　【主播唯一的运气都用在这上面了】
　　【难道时序那小子真是什么先天幸运圣体？摸一下就能摸出无相来？】
　　“嗡”的一声，‘周客’发来消息，说选好了角色。
　　祁琛关掉商城，打开和周客的聊天界面。
　　【周客：选攻三吧，战力高，说不定能帮上忙。】
　　【星期七：好。】
　　【周客：但我前期没有记忆，可能会有些……】
　　脑海里莫名想起最开始盛云野对他一副挑衅不满，恨不得把他打趴下立刻飞到辛晚身边的样子，祁琛笑了笑：【不碍事。】
　　对方没回话。
　　【星期七：那我点开始了？】
　　【周客：好】
　　……
　　进入世界之前的刹那，818的尖叫声和剧烈的疼痛一同挤入感官。
　　血腥味铺面而来，浓得呛鼻，模糊的视线内是一片鲜艳刺眼的红。
　　祁琛大脑“嗡”的一下，疼得几近失去意识。
　　“靠靠靠。”818这个人工智障惊得直骂脏话，直接越权接管抽卡权限抽卡。
　　花费足足二十三万才抽到一张高级痛觉屏蔽卡，再晚几秒他这么优秀的宿主直接开局送命。
　　等痛感褪去后，祁琛过了几分钟才从疼痛的余韵缓解过来，抬起干涩的眼皮观察身边的情况。
　　他现在的状况不好，很不好。
　　双手被锁链捆住吊在两边的高架上，身上有无数道鞭痕，有新有旧，旧的已经留疤，青一片紫一片，新的……就在他睁眼时还在往他身上招呼。
　　白色衣袍破烂成碎片，被血染成红色，洒落一地。
　　祁琛虽然被屏蔽了痛觉，但其他感觉还在，头晕脑胀，呼吸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让他产生了些许窒息感。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样的开局】
　　【这A级世界的难度正常吗？】
　　【这样搞下去真不会把主角攻打死吗？剧情还怎么展开？】
　　【心脏骤停，不要打琪琪了】
　　“停。”
　　温润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坐在明堂最上方的男人唇角勾着浅笑，轻声询问：“无定枝是不是你从两位师兄那偷来的？”
　　无定枝是什么东西？
　　“小八，世界线。”祁琛说。
　　无数画面瞬间传入脑海。
　　这本小说名为《反派师尊自救指南》，显而易见，主角受是个反派，还有个身为主角攻的徒弟。
　　故事从名门大派云隐阁阁主之一的云千雪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开始。
　　他梦到自己日常打骂虐待的小可怜萧今放，其实是这个世界肩负气运的气运之子，未来会遇到无数机遇，最后成为世界最强，打通关闭上万年的人神通道，成为万年来第一个飞升成仙的修真者。
　　而他这个大前期的反派师尊，干的事有且不限于：
　　对还未成长起来的气运之子动辄打骂。
　　在他身上做各种实验检测灵丹功效，为了更长时间的观察药物效果，经常在气运之子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才把人救回来。
　　把人关小黑屋，让他几个月看不到一点光，磨破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诸如此类等等。
　　云千雪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但偏偏他有一张美到倾国倾城的脸，身边所有人都为他的魅力深深吸引。
　　有疼爱他、把他视作珍宝的掌门，有无论想要什么都能为他取来的天下第一剑客，还有整个云隐阁为他撑腰。
　　所以无论萧今放怎么说，都不会有人信他一句话。
　　他被命运摆弄着，成为云千雪笼子里一个给人逗乐的鸟儿。
　　一次偶然，萧今放掉入万丈深渊，却意外的没死，而是捡到了一本修炼秘籍，自此摆脱云隐阁弟子身份，踏入新的修仙征途。
　　他一路遇到各种机缘，在后期回到云隐阁，反杀云千雪，碾灭他的灵魂，碎尸扔下山崖。
　　云千雪立刻被吓醒了。
　　他一开始没把这个梦当回事，直到梦境里的情节一点不差地出现，他才意识到这个梦的预知性。
　　云千雪慌了神，为了保命，改写自己惨死的结局，他一改往日虐待萧今放的风格，开始对人好起来。
　　萧今放是个极度缺爱的人，从小无父无母，唯一陪他长大的师尊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别人给他一丁点关心，他就能把此视若珍宝。
　　云千雪第一次给他喂药时，萧今放像一只受惊的猫般弹起，警惕地看向云千雪。
　　昨天云千雪为了试毒，刚让彩玉莽咬他一口，他已经很疼很难受了，不想再同时感受另一种毒药。
　　见状，云千雪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他垂下眼，从药瓶里拿出一颗吃下：“这样信了么？”
　　萧今放依旧崩着身体。
　　云千雪手指微蜷，片刻后，他把药瓶放在桌上：“早晚各吃一粒，可以有效压制伤口毒效发作。彩玉莽的毒性很强，你不信我可以，但不能拿自己的命赌气。”
　　说完，云千雪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小草屋。
　　萧今放回想师尊刚刚的眼神，终究没把药瓶扔掉。
　　毒效发作后，他硬生生扛了将近十个时辰，等到最后脑海里满是幻觉，手脚冷得失去知觉，灵魂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眼泪和汗水濡湿了整片床铺。
　　萧今放彻底忍不住了。
　　他想，就算是毒药也可以，直接能把他的命拿走更好，他不想再感受这样的痛苦了。
　　他吃了云千雪给的药，随后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醒来时，萧今放愣了下。
　　毒效被压了下去，气息流畅，连修为都上涨了一小截。
　　只此一夜，萧今放对云千雪的态度产生了动摇。
　　后来云千雪加大力度，想着各种方法对人好。
　　但没想到效果过了头——萧今放对自己的师尊产生了别样的念头。
　　剧情直接从大男主剧情流掉入双男主感情流。
　　还顺便给云千雪洗了白，小说里描述说因为云千雪体内有异血，日日经受刺痛，所以才暴戾无常，折辱萧今放。
　　萧今放知道这件事后更是心疼得要命。
　　在云千雪又一次异血发作时，修为尚浅的他直接去云隐阁禁地寻找能压制煞气的无定枝。
　　身负主角机遇，经历九死一生后，萧今放找到了无定枝，却遇到了另外两个觊觎无定枝的师兄，发生争执后，他再次躲开师兄的追捕，拼死逃走。
　　走到禁地大门时，戒律堂众人早已围截在此。
　　“萧今放，”掌门玄瑛一身青衣，长身玉立般站在月光下，笑盈盈地看着他，“入禁地，杀同门，你说……该怎么治你的罪？”
　　故事线就发生在这，萧今放被戒律堂押回，遭受折磨。
　　后续醒来的云千雪知道此事，急匆匆赶来，一字一句道相信自己的徒弟，为他辩解，顺利保下萧今放的命。
　　萧今放看着大殿上衣冠不整，却坚定地站在他面前守着他的师尊，心里的感情彻底打开。
　　他确认自己喜欢上了云千雪。
　　萧今放经过此事从玄瑛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能压制异血。
　　于是回去后日日剖心头血喂给云千雪。
　　故事中断。
　　直播面板上冒出两行新的字迹。
　　【主线任务：虐渣值达到100】
　　【支线任务：消灭邪傀，避免邪傀危害世间】
　　“故事怎么中断了？”祁琛问。
　　818说：“A级世界有新的规则限制，故事剧情和相关线索不会全盘托出，最开始只有25%的剧情线。”
　　“虐渣值每提高20，可以解锁25%的故事线。虐渣值为60时，即可解锁全部故事。”
　　【25%的剧情线连邪傀是什么都不知道，有这么坑人的吗？】
　　【呵呵习惯了】
　　【当主播，不仅要能打，能抗压，还得从前面剧情的蛛丝马迹中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线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直播间在挑选什么能拯救世界的完美生物呢：）】
　　【太惨了，浅浅打赏一下，主播你抗住】
　　【用户‘黑化肥会挥发’送出一个[宇宙]。】
　　【《浅浅》打赏？】
　　“啪！”
　　长鞭破空打在祁琛身上，穿着戒律堂服饰的弟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掌门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玄瑛也不急，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或者我换种问法，杀了两位同门师兄。”
　　“你可知罪？”
　　“我*&*￥#……”818一句脏话甩了过去，然后被它自己的程序完美屏蔽。
　　和萧今放争夺无定枝的两位师兄修为远在他之上，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他根本打不过。
　　杀同门这个罪名，是玄瑛给他安上去的。
　　是为了借此从萧今放身上剖丹取血，给他宝贵的师弟云千雪压制异血。
　　小说里如果不是云千雪及时赶到，玄瑛已经把萧今放刚结的金丹给生生剖出来了。
　　祁琛闭上眼睛，没说话。
　　他的身体根本发不出声音，气息弱如游丝。
　　况且说与不说都没什么用，玄瑛给他安上罪名，又亲自来审问，再说话也只是浪费时间。
　　“不说？”戒律堂弟子冷笑一声，“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长鞭高高举起，在即将落到他身上的刹那，“吱呀”一声，殿堂的大门被推开。
　　戒律堂弟子一怔，扭头看到来人时立刻弯腰行礼，脸上带着些惶恐和讨好：“弟子见过堂主。”
　　“师弟？”玄瑛面色微变，起身朝他走去，“你提前出关了？”
　　玄瑛师弟玄笙，本文攻三，修为渡劫期巅峰，世间最强。
　　云隐阁阁主之一，同时也是戒律堂堂主。
　　818在脑海里放烟花：“太好了金主来了！咱们有救了！”
　　祁琛沉默片刻，问：“玄笙是什么身份？”
　　“戒律堂堂主啊，要不是他闭关把堂主之位暂交出去，怎么会轮到玄瑛这种小人陷害你！”
　　“不，他是云千雪的师兄，是云千雪想要什么天材地宝，他就能上刀山下火海给他取来的师兄。”
　　祁琛叹口气，为系统的傻白甜担忧：
　　“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辈，放弃为捧在手心宠着的云千雪治疗的机会吗？”
　　818一下卡了壳。
　　下一秒，玄笙微微抬眼，视线朝他转了过来。


第102章 
　　下一秒, 玄笙微微抬眼，视线朝他转了过来。
　　祁琛的眼睛被泪水和血渍模糊大片视线，他艰难看到玄笙的模样, 脑海里忽然冒出小说里的两段描述。
　　[瞳孔淡青色, 那双眼睛没什么温度, 只有上位者对万事万物的漠然，仿佛没什么能入他的眼, 也没什么能勾起他的心绪。]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对于即将一步踏入天途的玄笙来说, 是一样的道理，他的脸分外年轻、英俊。只有在对上云千雪时，他才有别样的表情, 眼睛才染上温度，他的时间才向前流动起来。]
　　玄笙视线往下一落，看向满地的血迹, 干涸之处隐隐闪过细不可查的金色光泽，他眼眸微微眯起：“这是……”
　　玄瑛挥手让其他弟子离开, 等大门重新关上后, 他才缓缓道：“纯阳之体，镇万物, 压万毒, 驱邪祟，逐邪念。”
　　“没想到千雪身边还有这等宝物, ”玄瑛登上高台, 身形随意地坐在冰冷宝座上，眼尾挑起，兴味十足地打量祁琛, 像狐狸般笑着，“用他镇压异血，不比什么灵芝百草好用得多。”
　　玄笙没说话，手中折扇轻摇，踏过满地鲜红的血迹，一步步朝祁琛走了过来。
　　【妈呀这个压迫感，开始窒息】
　　【救命救命他过来要干什么？】
　　【玄笙好像比玄瑛还狠心，榜一现在也还没恢复记忆，感觉琪琪有点危险】
　　【看过这本小说，他是真的能二话不说徒手掏心的人】
　　【虽然玄笙人比较狠，但人品还是可以的，不会做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就算纯阳之体能治疗云千雪，他应该也，额……不会强迫主播，的吧……敲云千雪呢？！来救一下啊！】
　　【云千雪正在赶来的路上……】
　　【竟然还有向渣渣求救的一天，到底谁才是虐渣对象啊】
　　818打开卡牌库，严阵以待：“我们还有保命手段，应该能撑到云千雪过来。”
　　白色身影在祁琛身前站定，片刻后，冰凉的折扇紧贴上他的喉咙，扇骨抵着青色血管。
　　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刺破脆弱的皮肤，鲜血和他的生命力一同潺潺流出。
　　但下一秒，扇骨却轻轻向上，托起他的下巴。
　　祁琛被迫仰起头，喉结微微滚动，原本勉强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溢出，划过脸颊两侧。
　　玄笙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眉目俊秀，鼻梁高挺，即使在俊男美女多如云的修真界，这张脸仍让人眼前一亮。
　　白色的皮肤被鲜血浸染，眼睛被泪水洗得很亮，眼眶红了一圈，嘴唇因为疼痛微微抿起。
　　说不出的委屈。
　　被人这么看着，祁琛有些不明所以，身体紧绷起来。
　　玄笙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抬了下手。
　　一抹白光闪过。
　　“啊——”818尖叫着准备使用回血卡牌，还没来得及用上，听到耳边响起几声“啪嗒”。
　　锁链脆生生断开，坠在地上。
　　祁琛没了支撑，满是伤痕的身体软软向前倒去。
　　玄笙撇开头，另一只手心晕出白光，侧身撑住祁琛的肩膀。
　　“当着我这个戒律堂堂主的面，栽赃陷害、取血剖丹，”玄笙笑盈盈地看向玄瑛，笑意却不达眼底，“师兄，您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些。”
　　玄瑛眼眸微凝，片刻后，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道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师弟是这么个讲道理、心怀正义的人。”
　　玄笙轻飘飘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修仙者的世界弱肉强食，只靠实力说话，”玄瑛确实没料到一向事不关己的玄笙这次会拦他，“他既然落在我手里，就该为千雪做出牺牲。”
　　“若万事都由着你胡来，戒律堂存在的意义何在。”
　　“哈，胡来？”
　　玄瑛目光渐沉，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怎么？你要为了这个小辈，让千雪继续忍受那种非人的痛苦？”
　　“诶吵起来了，”818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玄瑛现在就像古早苦情剧里，要挖小可怜主角的肾给白月光续命的渣男。”
　　祁·小可怜主角·琛：“……”
　　殿内氛围正僵着，大门那边再次传来声响。
　　818瞅过去一看，还没出戏：“呀，白月光来了！”
　　看到来人后，玄瑛一身气势骤然收敛，眉眼都柔和了些：“千雪，我……”
　　“师兄！”云千雪拖着副病体急匆匆赶来，衣角凌乱，艳丽到极致的脸庞带着酡红，他又急又气，“你怎能不经过我的允许，私自处置我的弟子！”
　　如果是萧今放在这，听到这话肯定感动得命都给他。
　　但看了前置剧情的祁琛对此毫无感觉。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云千雪护短地说，“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我也相信他不会谋害同门。”
　　几句表明态度的话说完，云千雪这才有时间看向祁琛。
　　预想中的震惊、感动、依恋的神色通通没有出现。
　　而扣住祁琛的锁链早已断开，他整个人半靠在玄笙身边，望向他的眼神平淡，像是他来与不来都无关紧要。
　　云千雪抿了下唇，走过去欠身行礼，对玄笙说：“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不用谢，”玄笙看他一眼，“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带着他回去一起修养吧。”
　　祁琛费力站直身体，还没来得及向玄笙道谢，人已经被洛千雪拉着离开了。
　　翠竹峰。
　　竹林茂盛，仙鹤鸾鸣。
　　这里一共四个房屋，一是云千雪居住的主屋，二是炼丹房，三是藏书屋，四是萧今放居住的小草屋。
　　最简陋的小草屋还是萧今放自己砍竹摘草搭起来的。
　　在那之前，幸运的时候可以在书房冰凉的地板上躺一晚上，不幸运的时候就是被云千雪当做试药的小白鼠，生死不如地躺在炼丹房里。
　　而现在，知晓结局的云千雪当然不会再难为他，还关切地给他一瓶极品丹药。
　　祁琛照单全收。
　　打在他身上的鞭子带了极强的内力，在玄笙没到之前，玄瑛的渡劫期威压一刻不停地压在他身上，五脏内腑都受了伤。
　　祁琛吃下丹药，又运功调息整整一个晚上，才把伤势勉强压下去。
　　清晨，祁琛睁开眼，血水已经结痂，汗水浸透后背和衣料，他转身从储物袋里找半天，才找到一个清洁符用上。
　　从翠竹峰能看到新鲜出炉的日出，祁琛刚出草屋，被太阳一照，浑身暖洋洋的。
　　一股又一股的气丝丝缕缕汇入身体，修补他破破烂烂的器官。
　　这就是纯阳之体的好处吗？
　　祁琛四处看了看，找到最高的一处山头，晒晒太阳。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左面写下“今”，右面写下“千”，然后在两人之间勾了几个箭头。
　　818趴在祁琛身边，悠闲地晃着脑袋：“一个是萧今放，一个是云千雪，但箭头是什么意思？”
　　“代表的是他们的关系，”祁琛解释说，“云千雪因为前世的记忆，为避免死亡结局，对萧今放很好，这是关系一。”
　　“萧今放缺爱，因为云千雪的改变，不可避免地喜欢上自己的师尊，这是关系二。”
　　但到这里，故事只进行了四分之一，后面必然还会发生些别的。
　　祁琛猜测着开口：“云千雪一心只有丹药，从未想过情爱，在得知唯一的弟子喜欢自己后……”
　　818接上：“会生气？愤怒？”
　　“不，他不敢得罪萧今放，”祁琛把属于云千雪的箭头往后拉，“他会逃避。”
　　“啊？”818不解地问，“但他的实力远在结丹期的萧今放之上，如果他决定要逃避断开关系，萧今放不是再也没有接触他的机会？”
　　祁琛笑了下，他垂着眼把萧今放的箭头往前划：“我昨天为什么会被抓？”
　　818恍然大悟：“因为纯阳之体能压制异血，所以即使云千雪一直逃避，但最后还是要不可避免地和萧今放扯上关系。”
　　祁琛在两人之上又写下一个“傀”字。
　　人鬼结合为傀，他大致能猜出这种生物的属性。
　　属于故事线的傀不会脱离故事主角存在，很大一种可能是，傀和云千雪体内的异血有关。
　　理清这些后，祁琛向后靠在巨石上，止不住地想，前几个世界他扮演的配角攻最后无一例外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这次呢？
　　萧今放的结局会是什么？
　　“嗡嗡嗡——”
　　储物袋忽然震动起来，从内而外散发着红色的幽光，一闪一闪。
　　祁琛收回思绪，打开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堆又震又闪的玉片，还有几片已经彻底灰了下去。
　　玉片正面刻着名字：林方、欧阳风、方沉安……
　　背面刻着任务等级。
　　祁琛从小说里提取出相关记忆，原主早期是个讨好型人格，外加这一世的云千雪不怎么管他，能任人拿捏欺负，萧今放给那些师兄师姐干了不少活。
　　云隐阁下设七大堂，各部门分工明确，有掌管纪律的戒律堂，也有分配任务以及行动安排的白玉堂。
　　祁琛手里的这些玉片，就是白玉堂下发给他那些师兄师姐的任务凭证。
　　散着红光的是提醒他快到了任务时限，让他及时完成任务。
　　而已经彻底灰了的，代表任务超过时限没完成。
　　“好啊，你小子果然躲在这里。”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随即几道身影闪至山上，穿着云隐阁弟子服饰，手中配剑，对他怒目而视。
　　祁琛迷茫地去翻小说。
　　这个世界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找他的事。
　　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看到满地发红发灰的玉片，抱怨地对旁边一人道：“看吧，他就是故意的！任务都超时了，这得扣多少月俸！”
　　好了，不用翻剧情了，这几个人估计就是压迫萧今放干活的人。
　　为首那人脸色微沉，居高临下地瞥着祁琛，十分高傲道：“解释。”
　　祁琛没说话，看了眼对方腰间佩戴的金镶玉，刻着“欧阳”二字。
　　欧阳风？
　　“好大的胆子！风师兄问你话呢！”旁边一个狗腿急忙跳出来，狐假虎威道，“不说话我们可就喊戒律堂的人过来了。”
　　祁琛正好看到小说里对他们的介绍。
　　欧阳风，戒律堂副堂主的儿子，也正因此，这种别人帮忙做任务的违规行为，都能被戒律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绕过去。
　　“说什么，”祁琛笑了下，“你们大可直接喊副堂主来欺压一个小辈。”
　　“你！”狗腿差点拔剑跳出来，被欧阳风一只手挡了回去。
　　这么个任人欺负，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的工具人，欧阳风还真不舍得撕破脸。
　　“我知道你昨天被带去了戒律堂，因此耽搁了任务。”欧阳风随手又丢过去一碟新的玉牌，“只要你把这些任务都按时完成，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过失。”
　　说完，他站在原地，等萧今放感恩戴德，讨好地承诺下来，然后一骨碌爬起去做任……他的目光微微睁大。
　　祁琛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玉牌，眼里闪过一丝笑，手心轻轻一抚。
　　玉牌正面的名字被抹去，全都刻上了“萧今放”三个字。
　　这些任务全都转到了他名下，获得的银两和好处也只归他自己。
　　“行啊，”祁琛说，“我会好好完成任务。”
　　他眨了下眼：“多谢师兄去白玉堂帮我取了凭证。”
　　“萧、今、放！”欧阳风脸都绿了，“你敢违逆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琛笑着看他，眼神却冷了下来：“那又怎样？”
　　“行，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欧阳风再次拦着身旁拔剑的人，转而拿出一份圆盘法宝。
　　法宝上刻着卦阵，滋滋闪过电光。
　　“正好刚从我爹那里讨来件宝贝，原本准备带他们去灵兽堂看看威力，现在……”欧阳风哼笑一声，“先在你身上试试吧。”
　　法宝名为疾雷，他馋了好久，好不容易他爹才舍得让出来。
　　攻击力极强，灵动性高，且操作容易，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对方瞬间殒命。
　　818看了一眼，懒洋洋分析道：“按照标准来看是A级中等，确实还不错诶。”
　　欧阳风手中输出灵力，眼里是看好戏的期待。
　　疾雷的伤害即使是元婴期都扛不住，更别提萧金放这种刚结丹的菜鸟了。
　　一道电光闪过，欧阳风扯了下嘴角：“去死吧。”
　　“咔嚓——”
　　积压的雷光转瞬即灭，瞳孔里的蓝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白衣。
　　手中法宝圆盘骤然一轻，接连几道“咔嚓”声响起。
　　欧阳风瞳孔皱缩，慢慢低下头。
　　祁琛收回S级武器无相，瞥了眼碎了无数片的疾雷，礼貌询问：
　　“这就是你……好不容易讨来的宝贝？”
　　【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爽到了】
　　【这波装逼我给满昏！满昏！】
　　【吓到了吧小风风，惊讶吗小风风】
　　片刻的死寂后。
　　欧阳风怔怔收回手，飞快地抹了下眼睛，转头就跑，声音颤抖地放话：“你给我等着！我找我爹去！”
　　祁琛：“……”
　　原来修仙界也有巨婴。
　　一堆人如鸟兽状散去，祁琛拎着手里的玉牌，思考片刻：
　　“有没有什么不能被打断的任务？或者哪里能不被戒律堂的人找到？”
　　【……这么快就怂了？】
　　【怕什么就是干！来一个干一个，来一堆干一堆！】
　　【我给你打赏，速速升级武器干他们！】
　　【用户“声声不息”送出一个[星团]。】
　　【就是啊，刚刚那个场面我想再看一遍】
　　【果然升级流打脸的剧情百看不厌】
　　【在这里，你不仅能欣赏到琪琪的绝美容貌！还能欣赏到他超高的智商和处事能力！甚至还能到处磕！C！P！】
　　祁琛不为所动，刚才那几个小孩心理不成熟，修为也不高，他还能抗一抗。
　　但戒律堂副堂主是大乘期修为，几个大境的差距，按死他和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任务还没进入主线，他总不能把命交代在这。
　　【怕什么，再不济还有榜一呢！玄笙可是正堂主！】
　　祁琛按了下耳朵。
　　他就是怕这个啊，刚来两天，两次被抓进戒律堂，时隔还不到半天。
　　戒律堂是他家吗？
　　金主又会怎么想他？
　　嗯，爱惹事的一个废物。


第103章 
　　祁琛按照玉牌指引, 走到一处洞口，旁边立着两人高的巨石，红色刻印清晰可见——乾坤洞。
　　“任务地点就是这了。”祁琛走进去, 没走几步, 在昏暗的山洞内看到一张桌椅, 还有一位云隐阁弟子。
　　在他后面是一排房间。
　　那名弟子见他过来，手里还拿着任务玉牌, 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来换班的？”
　　祁琛点头。
　　弟子指了指桌上的笔墨和宣纸：“在这里记录每位弟子的姓名、进入的房间，修炼的时辰, 等有人从门里出来，你根据时间收取费用。一个时辰一锭银子，没问题吧。”
　　“好, 我记住了。”
　　等那名弟子离开这里后，祁琛才转头看向身侧的一排房间。
　　一、二、三……十，最后还有两间门扉宽了不少, 门前印花刻剑，像是云隐阁阁主的身份牌。
　　818自动为他回忆小说剧情：“萧今放曾来过这里当值, 从其他弟子口中知道了一些内幕。”
　　“门后是上一任掌门从乾坤墟那里取来的几道剑气, 剑气凌厉、锋锐，能锻体塑骨, 磨炼心神, 对修炼极有帮助。”
　　“所以掌门在云隐阁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铸造乾坤洞蕴养剑气，同时允许元婴期及以上的门内弟子来此修炼。”
　　祁琛问：“元婴期及以上？”
　　这个要求有点超出了他的认知。
　　修仙界的境界划分为练气, 筑基, 结丹，元婴，化神, 大乘，渡劫。
　　即使云隐阁是三大门派之一，元婴修士也不是野地里随手可得的大白菜。
　　因此真正能享受到这项福利的修士并不多。
　　“是的，”818说，“因为剑气过于锋利，即使只是带回来的一缕气息，都不是结丹期修士能承受得住的。”
　　“好吧。”祁琛放弃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当值期间没什么事干，祁琛看向直播界面，打开商城，一边浏览各式各样的法宝，一边回弹幕的提问。
　　【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戒律堂的人想找到这不也很容易？躲在这有什么用吗？】
　　祁琛说：“我没想躲，只要在云隐阁内，都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们对上一次。”
　　【所以你是想借着任务期间无法离开为由，不被他们带回戒律堂？】
　　“也不是，”祁琛划着商城界面，“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现在有一百三十二万七千多的积分，手里还有一张高阶卡定轨卡和概率增加卡，不出意外的话能锁定买下一个S级道具。
　　【买八卦阵盘吧，我见唐唐用过，超级厉害！】
　　【或者麒麟兽，飞天遁地，攻击力还超强。等你到别的世界把麒麟兽拿出来，所有人都吓死！】
　　【啊这，要是在星际世界出现麒麟兽，主播第二天就会被带回实验室解剖】
　　弹幕正吵来吵去，祁琛手指却忽然一顿。
　　屏幕最下方，一个金色钟表缓缓出现在视线里。
　　钟表泛着金色光泽，指针转动时泛起星光点点，最下方标示一行小字——逆时的钟表。（注：不具备打破时间悖论的能力）
　　和祁琛之前在副本游轮里见到的神级道具一模一样。
　　818解释说：“这里的道具基本都是曾在各个世界出现过的，商城系统将那些有用的武器或者道具复刻、改造后放在了这里，供玩家购买。”
　　祁琛淡淡“嗯”了一声，指尖在钟表上停留一会，片刻后才说：“就买它吧。”
　　【啊？】
　　【修仙世界，不买有用的武器，买这玩意干嘛？】
　　【一个破表而已，既不能给人来一拳，又不能保护自己，甚至还不具备穿越时间】
　　【坏了，主播现在很像余情未了的样子】
　　看到这个弹幕，祁琛眼皮跳了下。
　　买个有用的道具怎么就算余情未了了？
　　祁琛使用定轨卡和概率增加卡，直接买下一百张券。
　　最后靠着自己非酋非到底的运气，硬生生在99抽才拿到钟表。
　　不具备打破时间悖论能力的钟表没办法带他穿越时间长河，送到过往的时间线里，但能把他的时间往前拨动。
　　如果现在他使用钟表，可以把自己的时间拨回一炷香前，那时候他还在翠竹峰山头。
　　但钟表作用范围只有他一个人，太阳依旧缓缓升起，欧阳风依旧扑棱着飞去找他爹，其他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受影响，也不会忘记已经发生的矛盾。
　　唯一变化的就是祁琛自己的状态，身体年轻了一炷香，位置从乾坤洞挪到翠竹峰。
　　弹幕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主播要和那些人玩躲猫猫！你追我逃！】
　　祁琛：“……”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祁琛看了眼钟表说明书，上面写着初阶作用范围最多为3人，倒转的时间需用积分支付，同时也会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
　　一秒钟一百积分。
　　也就是说，如果要把状态退回一天之前，他需要花费八百六十多万的积分。
　　“什么黑心厂家！”818破口大骂，“￥%*@#！”
　　【真特么的烧钱啊】
　　【买了还不能直接用，真不愧是群星公司】
　　【要是能随意使用，那这个道具也太逆天了，快死了唉退一下，又快死了唉又退一下，只要有积分，主播一步直达永生】
　　【永生肯定不可能啊，钟表只能在小世界里生效，又不会影响到意识空间的时间流速。】
　　侧边的门忽然打开，一位修士从房间走了出来。
　　祁琛立刻收起钟表，探着脑袋看过去。
　　门后是白茫茫的一片，凌冽的剑意如有实质，像是万千飘飞的丝线，或是极寒中肆虐的暴雪。
　　几片“雪粒”飘出，落在祁琛抬起的手心中，剑意像融化的雪花一样，融进皮肤。
　　祁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四号房，六个时辰。”修士把银子放在桌上。
　　祁琛对了下时间，点头把银子收到储物袋里，等结束时还要把这些上交给白玉堂。
　　这名修士刚走到门口，迎面撞见几位穿着玄衣的戒律堂弟子。
　　他立刻拱手道：“卢师兄，你怎么来这儿了？”
　　为首的卢师兄随意地拱了下手，脚步不停地从他身旁经过，随口丢下一句：“来抓人。”
　　见他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修士对着他的背影唾了一口。
　　“修为都差不多，不就是当了戒律堂的一条狗，有点权利竟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了。”
　　祁琛早就听到了洞口的谈话，看到几人过来也不惊讶。
　　818扫了一眼，松口气拍拍胸口：“幸亏副堂主欧阳远没来。”
　　“他不会来的。”祁琛说。
　　想给儿子出气是一回事，但也要考虑实际。
　　欧阳远一不敢惹云千雪，多多少少要卖几分面子。
　　二不能亲自出面，要是让人知道大乘期的修士欺压小辈，他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祁琛扫了一眼，一位元婴后期，两位元婴中期，四位结丹，后面欧阳风还跟着蹦哒，指着祁琛狠狠道：“就是他！抢夺任务！破坏宝物！简直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张口就来】
　　【想冲上去打死这个二傻子】
　　卢秋看到祁琛不过是个结丹初期的小辈，轻嗤一声：“跟我们走一趟吧。”
　　祁琛记录下刚才那位修士的离开时间，放下毛笔，这才看向他，脸上波澜不惊，没什么语气地问了句：“如果我说不呢？”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卢秋腰间的长剑出鞘，锋利的剑芒闪过，“那就只能让你尝尝苦头了！”
　　“唰——”
　　卢秋拔剑而出，气势迸发！
　　又是一声“唰——”
　　“嗯？”
　　其他人茫然看过去，刚刚才出了鞘的剑好好放了回去，刚像蚂蚱似的跳起来的师兄也站在原地，满脸怒容。
　　随后是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操控逆时钟表的818嘿嘿笑着拍了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他碰到你一根手指头！”
　　卢秋再次拔剑，跳起来要碰到祁琛时再次被退回去。
　　来回重复几次后，卢秋气得脑袋发懵：“你给我用了什么妖术！”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三位元婴修士由时钟控制，碰不到他，剩下几位结丹修士一同朝他袭来。
　　祁琛不得不起身迎战，他伸出手，无相在他手中汇聚，一道剑芒挡住四道攻击，眨眼间，桌面四分五裂。
　　祁琛用上加速卡，一人越级对上剩下四个人，白色身影飘飞，快得他们只能看得到影子。
　　几人皱着眉，干脆到处毫无章法地乱打，一道道范围性气波散开，把山洞内的碎石撞得四分五裂。
　　地面微微晃动起来。
　　“别乱攻击啊！”卢秋吼道，“这里可是乾坤洞！”
　　几人愣了下，瞬间收手。
　　祁琛转身站在壁前，眼里带着些笑意。
　　这就是他选乾坤洞的原因，一是地方珍贵，这些人想抓他也没办法大动干戈，使出真本事。
　　二是……
　　祁琛看向那几扇紧闭的门。
　　“砰！”一道门从里被踹开。
　　粗狂的声音响起：“外面的，搞什么动静？打扰老夫清修！”
　　“安师叔？”卢秋脸色变了变，“您也在这。”
　　“哼，”安师叔吹了把胡子，“一群小辈，乾坤洞也是你们乱来的地方？”
　　“并非如此，”卢秋说，“戒律堂按规矩捉拿弟子，只是萧今放他太过狡猾，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欧阳风指使同门代替他做任务，用疾雷试图残害同门性命。”祁琛看他，“是按规矩？还是按欧阳风的私人恩怨？”
　　“你血口喷人！”卢秋怒道。
　　祁琛笑了下，随后一挥，十几块写着其他名字的玉牌摆在众人面前，他淡淡问：“还需要我拿出更多的证据吗？”
　　若是在戒律堂，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祁琛就借着乾坤洞的优势，把公堂拉到这里来，让别人听到真相。
　　如若戒律堂再强行定他的罪，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卢秋脸色涨红，发现自己说不过，干脆一报拳：“师叔，戒律堂奉命前来捉拿罪人，请师叔看在欧阳副堂主的份上，莫要阻拦。”
　　这是直接欧阳远的权势压人，安师叔脸色变了变，最后一吹胡子，没说话。
　　卢秋再次转向祁琛，目光阴沉：“给我上！”
　　但他依旧被时钟牢牢控死，那张脸一会青一会紫，怒气一节节涨，而祁琛面对其他几个结丹修士也游刃有余。
　　欧阳风见势不对，往后退了退，朝外面发了道信号。
　　无相剑柄震晕三位修士，祁琛刚准备对付最后一人，脑海里骤然传来尖锐的疼痛，眼眶一下沁出些生理性的泪水，身形微滞。
　　最后一名结丹修士抓准时机，一剑刺破他的肩膀。
　　“啊——”818尖叫一声，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要怎么办，“受伤了受伤了，时钟也不用了了。”
　　祁琛反手将那人甩开，一剑震晕，转身看到三位元婴修士已经摆脱了束缚。
　　他想起刚才没怎么注意的一句话——逆时的钟表同时也会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
　　刚才那么长时间对三个元婴修士进行限制，脑海里的精神力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
　　祁琛拿回钟表操作权限，再次使用加速卡，勉强躲过三人的合力攻击。
　　钟表还能再用一次两次，他没管身上的伤，身形移动，同时计算着时机。
　　在卢秋提剑侧身朝他砍去时，祁琛眼睛微眯，手指拨动虚空中的秒表。
　　时间倒退三秒，祁琛回到三秒前的位置。
　　卢秋面前的身影瞬间消失，而他的背后抵上了无相微凉的剑尖。
　　祁琛遭受反噬，吐了一口血，大脑一阵嗡鸣，但握剑的手丝毫不颤。
　　祁琛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再动一下，我会杀了你。”
　　几人动作顿住。
　　卢秋咽了下口水，感受着身后的剑，声音发涩：“萧今放，伤害戒律堂弟子可是重罪。”
　　祁琛笑了下：“你觉得我会担心再多一个罪名吗？”
　　一旁观战的安师叔欣赏地看了眼祁琛，哼笑道：“行了，出结果了。一群人连个结丹期的小娃娃都打不过，还抓什么人，回去喝奶去吧，别在这打扰我清修。”
　　卢秋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地问：“那……”
　　祁琛收回剑。
　　卢秋忙不迭地往前跳了一下，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识相地挥挥手，带着其他人离开。
　　欧阳风不满：“这就结束了？”
　　“再打下去安师叔会出手帮他，”卢秋攥紧了手，“我们这次带不走他，先回去吧，把事情告诉你父亲。”
　　“回去？要回哪？”微冷的声音带着极高的威压传来。
　　卢秋口鼻瞬间呛出血，他睁大眼睛看向洞口，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缓缓走来。
　　每走一步，威压便加重一分。
　　玄色衣摆间几道流光若隐若现，手中折扇轻摇。


第104章 
　　卢秋的心沉了下去, 他立刻跪地行礼：“弟子见过堂主。”
　　玄笙没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从他身侧经过时, 一道血痕划伤卢秋的脖颈, 鲜血横流。
　　“这次我不杀你, 带着他们回去领罪。”玄笙合上扇面，轻飘飘地定了他们的罚, “自废修为，逐出师门。”
　　卢秋猛地抬头：“堂主！事情不是这样……”
　　玄笙轻啧一声, 唇角勾起极冷的笑：“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卢秋浑身一颤，憋着没再敢发出一个音节。
　　玄笙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欧阳风, 折扇在手心轻轻敲着：“至于你……等回去再说。”
　　欧阳风松了一口气。
　　“滚吧。”
　　几人连滚带爬爬出了乾坤洞。
　　祁琛看了眼他们落荒而逃的身影，又转向玄笙，声音有些复杂：“多谢师叔出手相助。”
　　玄笙轻呵一声：“谢什么, 我来的时候你不都处理好了。”
　　“……”
　　祁琛敲了敲818，问：“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人工智障摇摇头：“我不知道哇。”
　　“你倒是能耐, 一个人越级打一群, 这么长时间不会找人求救吗？你拜的师尊是当摆设的？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了欧阳风的信号，还不知道这里演了出大戏。”
　　祁琛：“……”
　　说实话, 被人这么阴阳怪气的经历, 他还真是头一遭经历。
　　见人不说话，玄笙手中的扇子敲了又敲：“愣着干什么？你那一身伤是等着自愈？”
　　【这张嘴】
　　【没关系, 知道这是绫采, 我会溺爱】
　　【不知道后面绫采想起这些回忆，会不会直接自闭】
　　倒也没有一身伤，只是肩膀被捅了一下而已。
　　祁琛拿出丹药, 刚咽下去，又听那人凉凉道：“吃两颗糖豆，这伤就准备揭过去了？”
　　祁琛又敲818：“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818茫然：“我还是不知道哇。”
　　“那要怎么办？”祁琛不解地看向玄笙，有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玄笙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能看到他嘴角鲜红的血迹，也能看到他的眼睛像水洗过一般发亮，眼底还蓄着一汪泪水。
　　手中摇扇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心底像是被什么捣了一下，有点发酸，又有点蠢蠢欲动。
　　“手。”玄笙说。
　　祁琛把手递过去。
　　衣袖伸开，露出一道道鞭痕。
　　心底那股异样再次出现，惹得人烦闷无比。
　　玄笙干脆不看，移开视线，手指按上祁琛的手腕。
　　微弱的脉搏在他指下轻轻震颤，血管潺潺流动，玄笙垂下眼，眉毛越拧越深。
　　“你……体内有多少种毒？”
　　“不清楚。”这个祁琛还真没数过，小说里云千雪给他下毒像是一日三餐当饭吃似的。
　　有些毒毒性极重，连云千雪都束手无措，制不出解药。
　　如果不是这具纯阳之体能压制住毒性，萧今放早该死了八百十次了。
　　“你在门内修炼，又未曾下过山，”玄笙问，“谁给你下这么多致命毒……”
　　话刚说一半，玄笙就停了下来。
　　他虽然对云千雪的弟子不怎么关注，仅仅是见过几面，知道他的名字而已。却也知道一些云千雪的爱好是什么，又是怎么对待弟子的。
　　但他那时心思从未放在萧今放身上，自然不会深究这些，也体会不到这么多折磨人的毒药数十年如一日放在一个小孩身上，是多残忍的事。
　　玄笙沉着眼，安静了好一会。
　　“师叔。”祁琛喊了他几遍。
　　玄笙回神，收回手，声音不像刚才那样硬：“你跟我来。”
　　“可我还在当值。”
　　玄笙没说话，转身离开时手指一动，将人带到身边，飞离乾坤洞。
　　“一会我命人向白玉堂说明情况，不碍事。”
　　“多谢师叔。”祁琛问，“您要带我去哪？”
　　“鹤鸣峰。”
　　几句话的间隙，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这里相比翠竹峰大了不少，依山傍水，仙气飘飘，主屋后面还有一处冒着弥漫香气的鸳鸯浴。
　　一半泛着暖绿色光泽，一半泛着冰冷寒意。
　　祁琛知道这个鸳鸯浴。
　　绿池能医死人生白骨，蓝池泡一夜提升的修为抵得上十年，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玄笙本人极其洁癖，这种专属池子别人连碰都不能碰，但他偏偏愿意让云千雪来这疗伤，或者修炼。
　　这是独属于主角受的极品待遇。
　　“去绿色的那一半，”玄笙说，“里面泡了不少极品灵药。”
　　“嗯？”祁琛转头看他，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嗯？谁去？”
　　“愣什么？我去？”玄笙有点想笑，“我现在需要治疗吗？”
　　祁琛皱眉：“只是一道剑伤，用不上这些。”
　　“你是千雪唯一的弟子，我可不想因为戒律堂伤了他的弟子，让他给我闹别扭。”
　　“师尊不会借此闹别扭，”祁琛摇摇头，“我也不会因师尊承这个情。”
　　玄笙盯着他看了几秒：“那我换种说法。”
　　“什么？”


第105章 
　　玄笙再次沉默：“你体内的毒是他下的, 作为千雪的师兄，我有责任弥补他的过失。”
　　祁琛一怔：“弥补？”
　　“那是不是等我泡了药浴，等毒被清除, 这些过往就变得一干二净了。”
　　祁琛既然来到这, 就是为了让造成这些过失的人付出代价。
　　这些在他眼里不可弥补, 不可洗清，也不允许别人为云千雪做些什么减轻他的罪孽。
　　“不是, ”玄笙下意识应道，“我……”
　　“多谢师叔一番好意, 弟子还要当值，先行告退。”
　　倒不是祁琛想和他客气，但玄笙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云千雪, 有种坐上有仇的前男友亲哥豪车的别扭感，指不定对方就把他拉哪卖了。
　　“你……”玄笙难得语无伦次，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敛了下眸，干脆地一伸手。
　　祁琛再次被他拽回身边, 听到玄笙恶狠狠道：“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你当我这鹤鸣峰是任人进出的菜园子？”
　　额……
　　怕金主郁闷掉，祁琛没说出“也不是很想来”这句话。
　　“鸳鸯浴多少人想见都见不上一面, 你倒好, 都给你摆面前了，还不愿意去？”玄笙冷呵一声, 强买强卖, 抱着他就往浴池走，“今天这鸳鸯浴，你不泡也得泡。”
　　祁琛：“……”
　　两个时辰后, 祁琛从水池中起身，眼眶微润，黑色发丝湿哒哒贴在肩颈边。
　　身上的伤疤完好如初，连手中因常年握剑产生的厚茧都消失不见，皮肤细腻光滑，晶莹的水珠在他身上蜿蜒滑落。
　　【哦哦哦哦哦！】
　　【镜头再往下划一点吧，一点点就可以！】
　　【呲溜，已截图，对着这画面我能吃下三碗饭！】
　　【天杀的系统！你屏蔽你**的！】
　　祁琛让系统暂时屏蔽部分画面，离开浴池，穿上玄笙为他准备好的服饰。
　　玄笙坐在院落中，身后半后仰，一手枕着后脑，另一只手捏着带有“律”字的令牌，令牌上方龙纹缠绕，栩栩如生。
　　他对着令牌看了半响，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叔。”祁琛挽起头发，朝他走来。
　　玄笙回神，看过去的时候眸子缩了一下，面色呆滞。
　　“怎么了？”祁琛低头看了看，又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哪里不对吗？”
　　“……没有。”玄笙有点僵硬地撇开头，声音不知为何有点哑，“衣服合身吗？”
　　“很合身。”
　　玄笙倏然捏紧手中的令牌。
　　祁琛穿着他的衣服，从他的浴池里走出来，身上还沾染着和他相同的气息。
　　腰间佩玉带，勾勒出细腰的轮廓，头发利落挽起，眉眼笑着，看向他的目光没有敌意，温柔如水……
　　玄笙的手又紧了一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师叔，”祁琛凑近一步，担忧地问了句，“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玄笙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崩着一张脸，把手中的令牌递给他：“如果以后再有戒律堂的弟子找事，直接给他们看这个令牌就可。”
　　祁琛没再客气：“多谢师叔。”
　　玄笙皱眉：“我不想再听一个‘谢’字。”
　　谢来谢去，显得他俩关系多疏离似的。
　　祁琛愣了下：“好。”
　　玄笙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他握着折扇：“你多大？”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跳到这个话题，祁琛还是如实道：“二十。”
　　“二十岁结丹初期……”
　　玄笙思考片刻，端着副长辈的模样，轻摇折扇，缓声道：“千雪不会教导徒弟，日后你来这里修炼。”
　　祁琛：“嗯？”
　　萧今放的眼睛很大，震惊时眼眶会圆一圈，收敛了他一身孤冷的气质，显得有些可爱。
　　玄笙心情莫名好起来。
　　“又嗯什么？千雪炼丹，你修剑道，你能指望他教你什么，况且……”玄笙顿了顿，不算自夸地说，“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剑修吗？”
　　祁琛思考片刻：“好。”
　　既然是金主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玄笙对他的要求很高，祁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等夜晚擦黑时才能从鹤鸣峰回去，过上了堪比高三的苦修生活。
　　但就在这期间，虐渣值一路上涨。
　　祁琛夜晚从鹤鸣峰回来，没有直接进屋休息，而是坐在远处的一棵树上，隐匿去自己的气息。
　　一张纸人从他指尖冒出，探探脑袋，一溜烟蹦下树，往翠竹峰的方向跑去。
　　这是他之前抽到的一张B级卡，相当于千里眼，很好用。
　　纸人飞快到达地方，费尽全力推开门，跳过高高的门槛。
　　随后房间内的视野同步传输到祁琛眼中。
　　云千雪卧在床铺上，血管内的皮肤像虫子蠕动般突起，脖颈漫上血红，他咬着牙，强忍来势汹汹的痛苦。
　　原本异血爆发的频率为一月一次，但最近半个月以来，一到晚上异血就会异常活跃。
　　若非如此，玄瑛也不会出此下策，直接绑来萧今放给他治疗。
　　“这是为什么？”818指着已经飞到了18的虐渣值，不解地问，“我们最近不是和他没有接触吗？”
　　“是没有，”祁琛说，“这18点虐渣值更准确来说，是云千雪后悔的情绪。”
　　“后悔？”
　　“小说里在萧今放被捕的前一段时间，对云千雪已经有了一些情感，在日常上也处处照顾云千雪。”
　　“从云千雪的角度来看，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子知道他的血和骨能救自己，却只看着他承受痛苦，不帮他也不怎么和他接触，而是日日和另一位疼爱自己的师兄混在一起，早出晚归。”
　　祁琛笑了下：“但这也没办法，当初救下我的人是玄笙，我和玄笙的关系变好，跟着他练剑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818问，“云千雪是后悔当时没能早点到，赶在玄笙之前救下你吗？”
　　“不，他是在后悔，当时玄瑛怎么没直接杀死我。”
　　818一惊。
　　“云千雪可不是什么好人，小说名字直接点明了他最初的反派身份，这一世没对萧今放下手，也只是担心他身上的气运会反噬到自己而已。他预想中的情况是自己救下萧今放，人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什么心头血和金丹都手到擒来。”
　　“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祁琛说，“所以，云千雪每多疼痛一分，后悔的情绪就会上涨一分。”
　　他说着，虐渣值那栏往上涨了一点。
　　“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啊。”818感慨。
　　祁琛说：“指不定还在心里骂我呢。”
　　话音刚落，顺着纸人传来的视野，看到云千雪的嘴唇张张合合。
　　818解析了下唇语言，发现他说的话是：忘恩负义，白亏我之前对他这么好。
　　“……”要不要这么准啊！
　　“虐渣值20了，”祁琛一直在看着虐渣条，“新剧情。”
　　“好嘞！”
　　新剧情接着上次从戒律堂回来。
　　萧今放得知自己身体的好处，他趁着云千雪昏睡时，没管身上的鞭伤，悄悄进了云千雪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用小刀割开手腕，把自己的血喂给云千雪。
　　云千雪前几天为压制异血，心力交瘁，没注意到萧今放的动作。
　　后来偶然看到萧今放手腕接连不断的伤，再联想到自己的状态，猜到了一些。
　　那是云千雪第一次心软。
　　但这份心软很快被疼痛打败了，在萧今放又一次为他放血时，他没阻拦，看着鲜红血液滴落，看着萧今放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却依旧开心地笑着。
　　云千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子。
　　萧今放得到了每天进入云千雪房间的机会，但修为却就此停滞，纯阳之体的血脉极其珍贵，他引的又是心头血，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也极大，但萧今放乐此不疲。
　　转机发生在萧今放一次误食了云千雪的迷幻丹，迷迷糊糊地向云千雪表明了心意。
　　萧今放永远都记得云千雪当时的反应。
　　云千雪直接吐了。
　　联想到对方夜夜喂的血，云千雪胃里恶心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吐了个昏天暗地，像是要把所有的纯阳血都吐出来似的。
　　萧今放立刻就清醒了，他呆滞地上前，给云千雪递水，却不敢靠近一步。
　　灵魂随着云千雪的一声声呕吐飞出天外，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原来喜欢师尊是这样令人恶心的事吗？
　　两人长达半月没说过话。
　　直到玄瑛要带云千雪去一处秘境，萧今放坐在门外听了一嘴，说百年开一次的乾坤墟即将开启，去那里寻找能压制异血的办法。
　　萧今放动作又僵住了，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方法，师尊就再也没有和他见面的必要了，师尊会不会不要他。
　　他转身推开门，急忙说了句：“我和你们一起去！”
　　玄瑛挑了挑眉：“乾坤墟至少要到元婴，你的修为太低了，承受不住乾坤墟的剑意。”
　　“我可以！我很抗打！我吃过很多毒药都没死，我真的能！”
　　萧今放迫不及待地展出自己所有的价值，像介绍货架上的商品一样。
　　“而且你们不是要去很久？多则一年，这期间没有我的血，师尊会很难受，我能给师尊当血包……”说到这他又顿了顿，勉强压住颤抖的声线，“若是师尊觉得恶心，可以把血制成丹药，只是带上我能以备不时之需……”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也没有更多的价值能展现。
　　他站在那，等着师尊拒绝他，否定他，从此……
　　“我同意了。”云千雪说。
　　萧今放瞬间激动得要哭出来。
　　没过多久，他们启程前往乾坤墟。
　　路上萧今放并不会过多打扰云千雪，只是在每天伴随着朝露一同出现的清晨，在他房门前放上一瓶新鲜的血液。
　　看着萧今放离开的背影，云千雪心里缓缓冒出了陌生的、从未产生过的情绪。
　　小说到这时，有一个加精的神评：
　　[反派感受到了爱，好人依旧飞蛾扑火。他们之间的地位从不平等，他们的关系扭曲、畸形，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得无数人为他们的故事在此驻足。]


第106章 
　　祁琛收完信息, 拢了会思绪。
　　夜晚的山间凉风习习，祁琛看着最后那句话，微微叹口气, 关上818投放的屏幕。
　　“有、有有人来了……”818忽然尖叫一声, 提醒的话还没说完, 小人的视野消失，纸张被泯成灰。
　　祁琛脑子“嗡”的一下, 他听到一声哼笑：“装神弄鬼，过来！”
　　身体一股力带着, 转瞬进入云千雪的主屋，祁琛还没反应过来状况，脖颈间扣上一只冰凉的手。
　　“原来是你。”
　　玄瑛站在床边, 看到祁琛后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语气微冷：“怎么, 悠哉游哉看着你的师尊异血发作，很开心吗？”
　　冰凉的指骨如冰冷的蛇般附在祁琛颈间脆弱的皮肤上, 他渐渐喘不过气, 本能地去碰玄瑛的手臂，模糊的视野边缘看到云千雪早已疼晕过去,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啊啊啊这个人是不是暴力狂！”818崩溃地拿出一张电击卡, “呜呜呜要不要电死他，我认真的。”
　　“不用, 加上S级道具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祁琛趁着自己还有意识, 及时安排，“别轻举妄动，他现在不会杀我。”
　　安抚好系统, 他才看向玄瑛，吸进的氧气越来越少，大脑慢慢停转，他有些艰难地出声：“并非……我刚从……鹤鸣峰回来。”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玄瑛慢慢弯下腰，嘴角噙着一以贯之的微笑，直直望进祁琛的眼睛，“我告诉过你吧，你的心头血能压制异血。”
　　“你从小被养在翠竹峰，吃穿用度一样不落，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取一些心头血为千雪缓解痛苦，还真是……”
　　他说着忽然顿了下。
　　被他握在手里的人脸色发红，因长期缺氧，失神的瞳孔里眸光向外扩散，眼眶无声地、控制不住地划出泪水，挂在他小手臂上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指尖无意识地剐蹭了下他的衣料。
　　“怪不得……”玄瑛轻笑一声，放松了限制，手依旧没从祁琛的脖颈上挪开。
　　祁琛猛地咳嗽几下，氧气汇入大脑，他半天才从嗡鸣的声音中找到自己的意识。
　　“这就是你用的方法？靠这个赢得玄笙的喜欢？”玄瑛说，“他救下你，为你压下乾坤洞的消息，不让你的宝物暴露出去，又摘掉戒律堂副堂主的职位。”
　　“可惜了，美人计在我这里不管用。”
　　“咳咳……”祁琛瞥他一眼，“您在扯什么鬼话。”
　　敢这么骂他，玄瑛眉梢挑起：“胆子挺大。”
　　祁琛泛红的眼眶忽然弯了下，不明显，只微微挑起一个弧度。
　　“我胆子还能更大。”
　　有什么从玄瑛眼下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划出一道血痕。
　　玄瑛看着手背的伤，怔了片刻。
　　他是世间最大门派云隐阁的掌门，修为早已踏入渡劫，无论权势还是实力，他都站在俯瞰众生的顶尖。
　　除了玄笙以外，从未有人敢伤他，也从未有人能伤得了他。
　　萧今放是第一个。
　　“你知不知道，我按死你像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玄瑛轻声问。
　　“那又如何，”祁琛看着他，目光毫不躲闪，“一只蚂蚁也伤到了您，不是吗？”
　　玄瑛忽然笑起来，他松开手，颇有兴趣地看了眼手背：“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咳咳咳……”祁琛喘着气，身形有些狼狈，束起的发丝散乱搭在肩头，他摸了下几乎快和大脑断开知觉的脖子，没说话。
　　“吓你两下而已，还会闹脾气？”
　　祁琛：“……”
　　他顿时一阵恶心。
　　玄瑛又新奇地看了祁琛几眼，来时阴郁的心情没了大半。
　　他没再去看云千雪的状态，留下一句“回去休息吧”，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妈耶吓死我了，刚才全程屏住呼吸不敢动】
　　【这是不是主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没事就好，琪琪疼不疼啊？】
　　【虽然看主播受伤很心疼，但真的很涩涩……我有罪我忏悔】
　　【这pua大佬怎么突然转变了主意？】
　　818诧异地问：“这这这就走了？”
　　“你想让他留下来再打我一顿？”
　　“不不不不，”818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以为他会s……，我以为他会当场取你的血给云千雪治病。”
　　“他不会杀我，要不然没办法和云千雪或者呃，”祁琛顿了下，“或者玄笙交代。”
　　“那您也太大胆了！”祁琛拿出无相划伤玄瑛时，它的数据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祁琛笑了下：“在获取的信息不完整的时候，分析每个人的行为动机和性格是重中之重。”
　　得知道他会做什么，想做什么，才能有应对的措施。
　　“玄瑛身居高位太久了，身为掌门，也不能像玄笙那样外出游历。他的生活平淡，无聊，空虚。”祁琛走到房间，推开门，找出清洁符用上，随后窝在床上。
　　“空虚久了，总会想找点不一样的刺激，没什么比小蚂蚁给他带来疼痛更新奇的事了。”祁琛说，“疼痛和有趣比讨好更能吸引他。”
　　【就像打游戏，达到满级后见谁都能乱杀，这游戏对我来说很快就没意思了】
　　【懂了，简而言之，这是个M】
　　【额……】
　　……
　　得益于修士强大的体质，脖子上恐怖的青紫几个时辰就完全消退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祁琛这才放下心来赶去鹤鸣峰。
　　刚踏上鹤鸣峰的第一步，祁琛转身就想离开。
　　“又见面了。”昨晚差点把他掐死的人悠闲地坐在茶桌前，面带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818在祁琛脑海里狠狠哆嗦了一下。
　　玄笙坐在茶桌另一面，古怪地看玄瑛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见面了？”
　　“需要背着吗？”玄瑛问。
　　“呵，他不待见你，”玄笙一边倒茶一边冷冷道，“你还是滚吧。”
　　“有这么对师兄说话的吗？”玄瑛自觉地伸手去拿刚倒好的茶，“这么多年情分你是一点不……嘶。”
　　玄笙用剑意拦住玄瑛的手，轻嗤一声：“是给你的吗你就拿？”
　　说完，他看向祁琛，声音缓和不少：“过来。”
　　祁琛在玄笙身旁坐下。
　　玄笙递给他一杯用翠玉乘着的小酒杯，茶水盈盈，上面飘着一瓣莲花，清隽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步生莲，”玄笙说，“能强健筋脉，清除毒素。”
　　玄瑛挑了挑眉：“这么个绝世珍宝被你简单几个字概括，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玄笙瞥向他，当着祁琛的面，他不好骂脏话，只用目光询问：
　　你怎么还没滚？
　　玄瑛毫不在意：“我来这说正事呢，乾坤墟要开了，找你商量商量名额。”
　　听到这，祁琛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下，不动声色地支起耳朵。
　　玄笙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祁琛，看到他的反应，心尖倏地软了一下，转过头问：“感兴趣？”
　　“嗯，”祁琛点头，“我想听一听。”
　　小说上一截的故事停留在主角出发去乾坤墟的路上，后面可能很大一部分主线剧情都在那发生。
　　玄笙朝玄瑛点了下头，放弃了把他赶出去的念头，示意他继续说。
　　“……”玄瑛眼睛微眯，最后还是轻笑一声，“行。”
　　因为有个没去过乾坤墟的新人，玄瑛从头开始讲，说的很详细：“乾坤墟自万年前出现，是一位成仙的大能留下的秘境，每三百年开启一次，内有无数珍宝，即使进去了什么都带不出来，里面独属于剑仙的剑意都对修士大有裨益。”
　　祁琛拧眉问了句：“飞升成仙？天途不是已经断了吗？”
　　没等玄瑛说话，玄笙先回答了他：“天途在万年前断开，那位剑仙是人世间最后一位成仙之人。很有可能，也是他斩断了天途。”
　　“你怎么知道？”祁琛问。
　　“我去过一次乾坤墟，在进入殿门前的壁画上看到的。”
　　“壁画？”
　　“是后人为记录破魔剑仙的功绩，将他的事迹刻在了世间他唯一留下的乾坤墟前，讲述的是剑仙一剑破万魔，拯救天下苍生，飞升成仙的事。”
　　“但在他飞升那天，天降异象，漫天的黑色血液从天而降，淋落在无数人的身上。”
　　“只要沾染过异血的人，最后都会变为无知无觉，疯狂烂杀的怪物，”玄笙说，“我们称它们为‘邪傀’。”
　　异血，斜傀。
　　任务的关键词出现了，还和主角收云千雪身上的异血联系在一起。
　　祁琛立刻问：“那师尊体内的……”
　　玄笙：“是异血，但他是修士，对异血的抵抗力比普通人更强，而且他并未直接从外接触过异血。”
　　“嗯？”祁琛不解。
　　玄瑛接上了话：“他的父母曾去过乾坤墟，在那不知碰到了什么事，千雪的母亲生下他后就离世了，千雪自出生起就身带异血。”
　　解铃还须系铃人，云千雪必定会去乾坤墟探查自己的身世，找到解决异血的办法。
　　祁琛问：“我能去吗？”
　　玄瑛笑了声，说出和小说里一样的话：“乾坤墟至少要到元婴，你的修为太低了，承受不住乾坤墟的剑意。”
　　但他多解释了一句：“乾坤墟名额有限，只有两百人，云隐阁独占六十，即使是分给元婴以上的修士，也不太够用。”
　　云隐阁身为天下第一派，只渡劫期便有三位，大乘期数十，往下的化神有三十多，单独算元婴就有七八十位。
　　即使算去因任务镇守在云隐阁内的部分人，名额也不太够用。
　　连元婴修士都要去争抢的名额，分给一位结丹修士，很有走后门的嫌疑。
　　“想去？”玄笙出声问。
　　祁琛点头。
　　玄笙沉默片刻：“师兄刚才说的没错，破魔剑仙的剑意太盛，普通的结丹修士很难承受得住，但如果你想去……”
　　玄瑛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面：“当我这个掌门是死的么？”
　　“急什么？乾坤墟的名额向来都是公平竞争，能者胜出，”玄笙说，“让他去参加大比。”
　　玄瑛看向祁琛，又露出那副看到有趣事物的模样：“你让他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在禁止使用任何法宝的情况下，对抗元婴期修士？”
　　“看来你也没这么宝贝他，不怕他死在里面？”玄瑛这句话是说给祁琛听的，“即使大比禁止弟子间造成致命伤害，但也很有可能因施展灵力过多，最后在乾坤剑意下根脉尽断。”
　　玄笙指尖蓦地颤了一下，玄瑛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种可能，只要在脑海里过一遍，就令他难受得无法呼吸。
　　玄笙忽然后悔了刚才的提议，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身旁毫不犹豫的声音：“我想去。”
　　……
　　祁琛回到翠竹峰时，天光未降。
　　正好碰上刚从炼丹房出来的云千雪。
　　这是自从上次戒律堂之事后，两人为数不多的见面。
　　祁琛礼节十足：“师尊。”
　　云千雪对祁琛的情绪有点复杂，一方面想对他好，从他那捞些好处，一方面又被他的举动气得不行，觉得自己对他好半分不受益。
　　听到祁琛喊他师尊，云千雪淡淡“嗯”了声：“今天回来这么早？”
　　“师叔说过两天就是乾坤墟大比，他让我养好状态。”
　　云千雪从他口中听到‘师叔’二字就冒火气：“大比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能去，你凑什么热闹？”
　　如若不是玄笙劫了他的功，现在萧今放肯定对他依赖有加，又怎么会对他不管不顾，日日往鹤鸣峰跑。
　　玄笙以往这么宠他，不像玄瑛那样直接为他剖丹就算了，现在还霸占萧今放所有的时间，一点不给他获得纯阳血的机会。
　　怎么这么拎不清？
　　云千雪捏了下手里的药瓶，这是给玄瑛配置的丹药，恢复、治疗、提升，各类丹药应有尽有。
　　他准备让玄瑛带上，去乾坤墟更有保障一些。
　　原本想给玄笙也配一份，但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即使玄笙再宠你，但规矩还是规矩，况且，”云千雪笑了下，声音有些得意，“这些玄笙说了不算，他没这个权力越过掌门同意你参加。”
　　祁琛看他一眼，慢慢地说：“但是……掌门已经同意了。”
　　云千雪一愣：“什么？”
　　祁琛把玄瑛给他的参赛令牌拿出来，放在呆滞的云千雪面前，让他仔细看看。
　　掌门亲自下发的令牌，纹路、材质、图案别无二错。
　　云千雪彻底恍神了：“他什么时候同意的？他怎么会帮你？”
　　“今日清晨，”祁琛说，“我们三人坐一起讨论时……”
　　云千雪“嘭”的一下按碎手里的丹药。


第107章 
　　今日清晨, 三人坐一起……
　　云千雪把这几个字细细琢磨了一遍，片刻后，他扔掉手中的残渣碎屑, 忽然笑了一声。
　　玄瑛下午来找他时说的什么, 说要亲自带队去乾坤墟, 帮他寻找解决异血的线索，但从未提及萧今放的事。
　　甚至时间点都在玄瑛和他们聊过之后。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三位才是亲师兄弟。
　　祁琛看着云千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虐渣值却在一格一格地往上跳。
　　从21涨到27。
　　818惊呼一声：“云千雪还挺看重他和玄瑛之间的关系呀。”
　　“看不看重不知道，”祁琛说, “但是原本站在你这边的一位实力高强、权力滔天，还能给你带来大量好处的人，冷不丁做了件把你排除在外的事, 他肯定有些不舒服。”
　　【强势有力还不要报酬的人脉和别人搭上了关系。】
　　【想象一下，琪琪的金主今天喜欢他，给他打赏, 明天忽然喜欢上了另外一位主播！金主有了新欢，从此再也没有宠幸过琪琪。】
　　【可怜的主播, 没关系, 榜一不要你了，你还有我。】
　　祁琛：“……”
　　你们网友的语言表达总是这么令人欲言又止。
　　云千雪直接从祁琛手里拿过令牌：“借你的令牌一用。”
　　没等祁琛说话, 云千雪已经转身离开了翠竹峰。
　　青云峰。
　　玄瑛坐在高堂之上, 他面前的宽阔长桌上摆着无数卷宗，殿堂大门开, 远处云雾缭绕, 青山若隐若现。
　　“师兄！”一袭白衣飘然出现在门前，云千雪大跨步走来。
　　玄瑛从满满的卷宗中抬眼：“千雪来了。”
　　云千雪把令牌扔到长桌上，冷声问：“师兄这是何意？”
　　“你不想让他去？这么好的机遇。”
　　闻言云千雪眉皱得更深：“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你要为他打破云隐阁的规矩？玄笙师兄脑子不清醒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啪。”
　　玄瑛把手里的卷宗放在桌上，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突兀响起。
　　云千雪声音一顿。
　　“你想太多了。乾坤墟名额公平竞争，我和玄笙都不会帮他什么，只要他能赢，名额就该是他的。”玄瑛的声音依旧温和，黑沉的眼睛却直直望着云千雪。
　　“可是……”云千雪依旧不死心，“他只是结丹修士。”
　　玄瑛笑了下：“你都说了，他只是结丹修士，基本没可能跨几个境界赢下元婴修士，我只是卖玄笙一个面子。”
　　云千雪骤然放下心来，走过去两步，朝玄瑛露出一个笑，根据他的经验，师兄们每次看到他这样可爱，总会忍不住答应他所有请求。
　　“还有一个事。”
　　玄瑛见状就知道云千雪又要来敲一笔狠的，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还想要什么？回元丹？孔雀翎？其他小派之前进贡了不少珍宝，喜欢的尽管去挑。”
　　“不是，”云千雪摇摇头，“师兄你能不能帮我，取一些萧今放的心头血？”
　　玄瑛嘴角噙着的笑一僵：“你说什么？”
　　“取萧今放的心头血啊，”云千雪理所当然地说，“就像你之前对他做的那样。”
　　萧今放现在对他有些疏离，对方又是气运之子，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拿，怕日后遭到萧今放的报复。
　　所以把这件事交给玄瑛，再好不过了。
　　云千雪撒娇道：“师兄，我只取一点即可，乾坤墟这么危险，万一在那异血发作了很疼的，我想给自己多层保障。”
　　按照往常，玄瑛会笑着摇头，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总是和小孩子一样，然后无奈答应他的请求。
　　“可以啊，他白天在鹤鸣峰练剑，晚上回到翠竹峰。你想要他的心头血，自己去拿，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玄瑛说。
　　云千雪面色微僵，震惊地问：“你不愿意为我做这些？”
　　“我？”玄瑛笑了一声，“上次是谁拦着我，不准许伤害你宝贵的关门弟子来着？”
　　“千雪，做人可不能太贪婪，既要又要。”
　　……
　　祁琛坐在乾坤洞前的另一座山头上，用千里眼细细观察到场的每一个元婴修士。
　　大比地点定在乾坤洞内，在承受剑意的同时打败对手。
　　渡劫、大乘、化神修士不用比赛，根据门派要求以及职务需要确定去留。
　　外加还有几位元婴修士保送，最后剩下三十二个名额。
　　六十四人参赛，一对一，一场直接决定胜负。
　　【真的要打吗？你和玄笙关系这么好，要不直接走个后门吧，那可都是元婴修士！】
　　【像小说里那样直接去不就行了。萧今放能承受乾坤墟的剑意，你肯定也行，咱没必要绕弯路啊】
　　【要是输了可就惨了，后面剧情没法推进。】
　　“紧不紧张？”身旁的玄笙问他。
　　“嗯，还好，我……”祁琛话没说完，余光瞥到玄笙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面色发慌。
　　“……”怎么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其实没必要参加大比。”玄笙很认真地说。
　　“不参加比赛拿到名额？”祁琛笑了笑说，“师叔要给我开后门吗？”
　　“……不是，”玄笙拿出一张地图，展开，“这张图是往届进入乾坤墟的云隐阁弟子所画，标注了部分区域存在的法宝和灵草信息。”
　　“你看看，喜欢哪些我直接带回来。”
　　祁琛刚准备拒绝，忽然瞥到地图最中央的几个字：破魔剑。
　　“破魔剑，这是那位剑仙的本命武器？”
　　如果破魔剑仙已经飞升，为何连本命武器都没带上，而是留在了和天界已经断开的人间？
　　玄笙沉默片刻，才说：“这个我带不回来，但除了这个都行，你换一个。”
　　祁琛笑了出来，他没想到金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性格。
　　“我没打算要这些，”祁琛说，“师叔，我喜欢什么，会靠自己去拿，去争取。”
　　虽然说网友的想象力丰富，但他们说的金主今天喜欢他，明天就会喜欢另一个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
　　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祁琛不会、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有些东西靠自己握在手里，才是最稳妥的。
　　玄笙看着他，眉眼稍松，脸色却显得有些沉，像是拢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细雪。
　　乾坤洞传来一声悠远的鹤鸣，祁琛转头：“时间到了，师叔，我先走了。”
　　洞前站着不少人，大多聚在一起，每一位都散着远高于祁琛的威压，在祁琛走过来时，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祁琛走到登记处，把令牌递上去。
　　负责登记的弟子接过令牌：“叫什么名？”
　　“萧今放。”
　　那名弟子对着去找信息：“萧今……嗯？萧今放？结丹？”
　　他愣了会，对着令牌前看左看后看右看，确认没掺水后，不解地转头问另一名负责弟子：“结丹修士能参加吗？”
　　“宗门没有明确规定，”他古怪地说，“但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比赛没有明确规定，只靠掌门令确认，”祁琛说，“既然我拿到了掌门令，应该就有参与的资格。”
　　俩人沉思了一会：“虽说是这样没错，”负责弟子把令牌放桌上，往前推了推，劝说道，“但兄弟，这上面写着你的对手可是暗堂的林师兄，元婴后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另一名弟子说：“破魔剑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来过洞内修炼吧，即使是剑仙留下的一缕剑意，都够元婴修士吃上一壶的。”
　　“确实没有，”祁琛忽然问了句，“会很难受吗？”
　　“何止？”那名弟子挂上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像是回忆到了这辈子最痛苦的经历，“我第一次来乾坤洞修炼时，在这练一个时辰，回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哪里都不能动，纯靠一口气吊着活命。
　　祁琛愣了下，又问：“和剑意接触时，是怎样的感觉。”
　　那名弟子为了让祁琛及时止损，描述得十分详细：“像是一把刀，哦不，无数把极其尖锐的刀，刮过皮肤，割开血管，刺入骨髓，搅碎意识。”
　　说着，他自己打了个寒颤。
　　另一名补充说：“感觉自己像个磨刀石，或者是被剁碎的肉泥……”
　　祁琛回想起之前在洞前接触剑意时的感觉：
　　柔软、温润，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掌心，融入体内。
　　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刺痛感。
　　有点奇怪。
　　“乾坤墟再好，也得有命享才行啊。你还年轻，别因此毁了根基，这次还是算了吧。”
　　“多谢师兄好意，”祁琛说，“但我还想试一试。”


第108章 
　　见祁琛态度坚决, 负责弟子叹口气，也没再劝，递给他一把桃木剑, 嘱咐说：“比试期间不允许使用任何法宝, 唯一能用的只有这把桃木剑。”
　　祁琛接过来, 握在手里熟悉手感。
　　“七号房间，林师兄已经到了, 去吧。”
　　走进洞内，推开七号房间的门。
　　门扉打开的一刹, 无数道剑意颤动起来，散发着金色刺目的光芒，如同天穹划过的万千流星, 划到祁琛身边，最后汇入体内。
　　丹田降下一片甘霖，清凉、滋润, 纯阳血脉一同沸腾起来，在血管里欢呼颤动, 干涸的灵力得到补充, 祁琛修为步步提升，一步跃至结丹中期。
　　【修为提升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怎么感觉这些剑意“认识”主播？】
　　“你愣在那干什么？不过来比试吗？”
　　林恒看不到这些剑意的流动, 最多只能感受到身上的剑意压迫少了些，见祁琛站在门口一时半会没动, 还以为他被剑意压得不敢进来。
　　“一个结丹期的小辈, ”林恒轻嗤一声，“怕了就回去，别浪费我的时间。”
　　祁琛回过神, 闭了下眼遮住瞳孔里闪过的金色流光，再睁眼时，状态已经恢复正常。
　　他抬脚迈入房间，每经过一处，身边的剑意就会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
　　考虑到这具身体现在的承受能力，它们没一股脑地钻进去，有的缠绕在他指尖，有的在他身体周遭来回游走，像鱼儿一样划出一条条欢快的波浪线。
　　林恒见他行动自如，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剑意的凌迟和压迫，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祁琛笑了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双手抱拳：“弟子萧今放，结丹中期，请指教。”
　　林恒眯起眼睛，管他用的什么招能不受剑意影响，结丹和元婴之间犹如天堑，或许能有哪个天纵之才，靠着结丹后期的修为赢下元婴初期，但再往上就几乎不可能了。
　　别人比你多出的数百甚至千年的修炼时间，可不是只靠天赋就能弥补的。
　　况且还不能使用法宝，看的是双方的纯战力。
　　林衡剑意旺盛，心想这次比拼眨眼就能结束，先一步握剑朝祁琛砍去。
　　两把桃木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剑意激荡，片刻后，两人同时被弹开一步距离。
　　“怎么会？”林恒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桃木剑，被他用元婴灵力覆盖的剑身一寸寸出现裂痕。
　　这还仅是一个照面。
　　什么品种的变态天才？
　　祁琛那边也不好受，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他提剑抵挡时，像是一叶扁舟对抗洪流大海，难以承受的冲击力汹涌而来，他甚至能感受到手腕骨头的碎裂。
　　林恒再抬眼时，脸上的轻松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肃。
　　“再来！”
　　祁琛借着周遭激荡的剑意缓冲，尽量不让自己正面承受攻击，但对方来势汹汹，他不可避免地节节败退。
　　再一次，他感受到了不同境界间的鸿沟。
　　林恒越战越勇，把祁琛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他再次提起剑，浑厚的灵力注入其中。
　　“师弟，结束了！”
　　发光的桃木剑向下挥落，林恒透过刺目的光看到祁琛忽然笑了下。
　　他心里一凝，还没反应过来，灵力骤然停滞流转，手腕传来剧痛，桃木剑脱手掉落在地。
　　林恒捂着失力的手腕，恼怒地看向祁琛：“你又做了什么？”
　　祁琛靠着墙壁，桃木剑早已被纯阳血浸透，散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喉咙压不下痒意，他弯腰吐出血块，用手背不甚在意地擦了擦，笑着说：“打架可不能光靠蛮力。”
　　祁琛在发现破魔剑意和自己存在关系后，就试着操纵它们刺入林恒体内，而林恒进攻上头，完全没注意到，关键时刻被反将一军。
　　“师兄，再来吗？”
　　……
　　日头逐渐西落，玄笙坐在祁琛离开的位置，目光穿透洞口、门扉，落在了满是伤痕的人身上。
　　“打了这么久，还没结束？”玄瑛从阴影中走来，站在玄笙身后，往乾坤洞内眺望一眼，然后低眼看到玄笙紧握的双手。
　　他语气微妙：“你对他倒是上心。”
　　玄笙没应他的话，问：“元婴后期，你安排的？”
　　“别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玄瑛说，“你们都不想让他去乾坤墟，又不想当这个坏人，我总得为你们完成心愿。”
　　“况且……”玄瑛按了下手腕，看到自己手背上早该消失不见，但却被他硬生生留下来的一道划痕，“我也想看看他的上限在哪。”
　　乾坤洞内围满了人，结束大比的修士陆陆续续从房间走出，换上新的对手进入，其余房间门开开合合，只有七号房门从未动过。
　　“林师兄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未出来？我们还要等他吗？”
　　“萧今放只是一个结丹初期的小辈，按理来说，林师兄应该是最先出来的才对……是不是里面出了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外面有大能看着，出问题早该叫停了。”
　　“那你总不能说，结丹初期对打元婴后期，能硬扛两个时辰吧。”
　　“……好像更不现实了。”
　　“会不会他们早已离开，里面其实没人。”
　　“嘭！”一声剧烈的响声在门后炸开，洞内的岩石受到冲击哗啦啦砸到地上，溅起灰蒙蒙的烟尘，连带着地基都在晃动。
　　几人脸色一白。
　　“还在打？”
　　“这这……这么用力，会死人的吧。”
　　房间内。
　　祁琛后背猛地撞到崎岖不平的墙壁，再次咳出一大口血，高速旋转的金色圆环没入他的肩膀，卡在背后的岩石上，将他钉在了那。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染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林恒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手中还握着其他十一个圆环，身形同样狼狈，说话不成语调，语气甚至带了点恳求：
　　“师、师弟……这、这次……该结束了罢。”
　　再打下去他娘的他真要撑不住了，比往常凶猛几倍的剑意毫不留情地往他体内钻，可偏偏无论他怎么打，萧今放都还能站起来，恢复力简直惊人。
　　刚开始他还顾忌着没出全力，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打死。
　　但越往后他越发觉不对，最后干脆使出了他修习多年的最强底牌——金陵十二月。
　　这是他在一处上古秘境金陵墟的秘籍中看到的招式，同辈中无人能抗，甚至越级也有一战之力。
　　总不能……
　　林恒瞳孔睁大，看到祁琛肩上的圆环被弹开，鲜血如注，他摔落在地，却还一边咳嗽一边轻声说：“金陵十二月，好招式。”
　　他拄着桃木剑，感受刚才圆环打入体内时灵力的流动，从无到有，一切在他脑海里逻辑成形。
　　祁琛抬起头，看向林恒，轻声呢喃：
　　“以灵画圆。”
　　一个金色圆圈在他面前展现，但并不光滑，组成圆环的灵力上下波动、跳跃。
　　“以神固形。”
　　圆环被压缩，打磨，逐渐变得规整。
　　“等等……”林恒听到这，面色彻底变了，他试图站起身阻止祁琛，但周围的剑意阻断了他的去路。
　　“以念控位。”
　　圆环被意念控制着，随心移动。
　　祁琛眼里闪过金色流光：
　　“金陵十二月，散！”
　　圆环骤然展开，一分为十二，齐齐向林恒射去。
　　“我%￥！”林恒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这招他对着古籍学了十几载，才勉强修到这个境界，结果别人只是听他说个招式名字，被打一下，转瞬就学会了？？
　　这还玩什么？怎么玩？
　　林恒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投降，用自己的圆环对了上去。
　　二者碰撞，属于祁琛的十二月犹如蚍蜉撼树，很快被林恒的灵力冲击磨灭。
　　林恒松口气，幸亏他比对方高了一个大境界，要不然……
　　忽的，一轮新的十二月出现在视野中，他在昏暗的洞穴内冉冉升起，发亮，金光夺目。
　　纯阳血脉接连不断地向外汲取灵力，祁琛眼里的金色流光犹如实质，像燃烧的火苗。
　　林恒眼睁睁地看着祁琛的十二月在他的十二月下撞碎消散，随即又有新的一轮顶上。
　　对方的灵力恢复速度远在他之上，如涓涓细流，绵而不绝。
　　祁琛的金环越来越凝实、完整，林恒不得不用数倍的灵力才能消磨一轮，身体每一处筋脉都在叫嚣着灵力的过度使用。
　　两边的光芒越来越盛，照得整片洞穴亮如白昼。
　　“——轰！”
　　爆炸声后，光芒骤然泯灭，剧烈的冲击如波浪般向外绽开，洞穴疯狂晃动，落石滚滚，烟尘漫天。
　　林恒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灵力彻底告罄，连气息都喘不匀，任由灰尘呛入口鼻。
　　大门被余波打碎，守在门外的几人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把惊恐的目光缓缓转向烟尘中逐渐清晰的红色身影。
　　“咳咳……咳……师兄，你输了。”
　　林恒彻底没脾气了，话都没力气说，绝望地摆了摆手。
　　祁琛笑了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眨眼的瞬间，他已经被带着离开了乾坤洞，碧蓝的天空下，祁琛看到了玄笙紧绷的下颚线。
　　“别怕，别怕……”玄笙的声音有点抖，却很轻，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怀里的人吹散，“很快就能到鹤鸣峰，很快就不疼了。”
　　视野下方是一片刺目的红，玄笙眼底发酸，不敢往下看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一句句重复：“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
　　祁琛抓了下玄笙的衣角，想对他说不疼，但没力气张口，只好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告诉他自己还在他怀里好好的。
　　818捏着逆时的钟表，说话也放轻了声音：“我调一下时间？大比开始是在四个小时前，要调整至完好状态，需要一百四十四万积分……”
　　它哽了一下：“我们没有这么多，但可以调至二十秒前，林恒发动最后一轮攻击时，能减轻你身上30%的伤。”
　　祁琛：“好。”
　　玄笙用了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落到鹤鸣峰，神色有些滞地带祁琛一起进入鸳鸯池。
　　祁琛忽然挣动了一下。
　　“怎么了？”玄笙立刻停下动作，“哪里碰疼你了？”
　　用完钟表倒时后，祁琛恢复了不少状态，他指了指自己鲜红的衣服：“很脏。”
　　玄笙微愣了下，低头，看着绿色的药池晕出一片浓重的红。
　　他沉默了好一会：“你怕会染脏我的药池？”
　　“你不是有洁……”祁琛话没说完，身体忽的一颤，玄笙伸手，帮他褪去衣物，微凉的药水划过伤口。
　　“我是有洁癖，但不对你。”
　　祁琛立刻清醒了一点，试探着问：“你……恢复记忆了？”
　　“什么记忆？”玄笙问，“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回忆吗？什么事能让我失忆？”
　　“啊……不是，我乱说的。”祁琛想不到好的借口。
　　玄笙看他一眼，压下了心里那句：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
　　几句话的时间，祁琛身上的衣服已经褪去了大半，只剩下里衣贴身。
　　“剩下的不用了，”祁琛按住玄笙的手，“师叔，您不用为我做这些。”
　　“……又是这样的话，”玄笙反握住祁琛的手，放在手心里，他的声音平静，表情却有些难以抑制，“帮你一点小忙，你会不停地道谢，自己能扛过去的事，无论多疼多难，都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
　　明明受伤的是祁琛，玄笙却难受得要命，心脏填满沙子，闷得他无法呼吸：“你能不能稍微任性一些，稍微依靠别人一些。”
　　祁琛眨了下眼，热气上腾，蒸得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以往的经历不准许他任性，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
　　又因为死过一回，往阎罗殿里走一遭，他比别人更明白生命的意义，去找各种能变强的途径，增加他在直播间的筹码。
　　这一次也是他对自己的磨砺，不会死，却会让他变得更强大。
　　祁琛说：“按照我最开始的计划，在比试结束后，我会回到翠竹峰，吃一些丹药，运转灵力自行修复。”
　　玄笙倏地抬眼。
　　“但遇到你后我就改变了计划，”祁琛唇角露出一个浅笑，“我现在在你面前，在泡着药浴。”
　　玄笙呼吸变沉，他却更加放轻声音地问：“所以……你把我纳入了可为你提供帮助的范围？”
　　祁琛看着他：“嗯。”
　　他打败了林恒，拿到进入乾坤墟的名额，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介意在结束后享受朋友送来的胜利果实。
　　在祁琛应完后，玄笙一时半会都没说话，只是胸膛快速起伏，频率不定，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哦，好，”玄笙点点头，语调尽量平稳，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长辈形象，“我还有无数宝器、灵丹妙药，比你师尊和掌门加起来都多，一会带你去看，喜欢哪些自己挑。”
　　“戒律堂副堂主想不想当？事务不多，可以让人帮你跑跑腿，也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
　　“鹤鸣峰旁有一座山峰，灵气充裕，我命人在那新建了房屋，划在你名下，要不要搬来住？”
　　“还有……”
　　祁琛面色僵了一下。
　　【金主不愧是金主，人设一贯到底】
　　【上天你欠我的金主拿什么还？】
　　……
　　三月后，祁琛借着破魔剑意的加持和上次死战的经验，修炼到了结丹后期。
　　正好也到了宗门动身前往乾坤墟的时候。
　　云隐阁财大气粗，开着一个巨无霸的豪华船往天上飞。
　　他们行驶了将近半个月，才到达乾坤墟附近。
　　剩下的路程还有三百里左右，乾坤墟附近禁止一切物体飞行，云隐阁收起了船，换上马车前行。
　　按规矩，祁琛原本是要和云千雪坐同一辆，但直接被玄笙拐走了，说也没说一声。
　　气得云千雪险些没维持住仙尊的体面，沉声质问：“他到底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
　　玄笙摇着折扇，笑得和掌门一样虚伪：“乾坤墟太过危险，我还要在剑法上对他指点一二。”
　　他特地强调了“剑法上”几个字。
　　云千雪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向玄瑛寻求帮助。
　　玄瑛立刻安抚道：“我帮你看看玄笙要搞什么名堂。”然后脚步一迈也跟了上去。
　　云千雪：“？”
　　玄瑛一上车，正好看到玄笙在给祁琛手指系着红绳，绳子另一端，挂在他自己的食指上。
　　玄瑛眼角一抽：“我来的不是时候？”
　　“知道就滚下去。”玄笙看都没看他。
　　“啧。”玄瑛一屁股在两人对面坐下，关门，隔绝了云千雪幽怨的视线。
　　系好红绳，玄笙对祁琛说：“乾坤墟开启后，我们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到时候你勾一勾红绳，我会来找你。”
　　祁琛“嗯”一声，红绳隐去了形状。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玄瑛问，“千雪怎么办？”
　　玄笙：“有你陪着他，我很放心。”
　　玄瑛：“……”
　　“乾坤墟宝物众多，”玄笙拿出地图，看向祁琛，“里面有不少适合你的，或许可以找一些稀缺矿源，回去命人打造一把你的本命剑。”
　　祁琛顺着地图看过去，目光又落在了最中央的“破魔剑”上。
　　玄笙：“……”
　　“除了这个，这个真不行。”
　　“我是想问，为什么破魔剑仙飞升成仙，却把本命武器留在了这？”
　　“他是成仙了，”玄笙说，“但并未飞升。”
　　祁琛一顿。
　　“还记不记得上次和你说的，他飞升那天，天降异血，凡是沾染异血的人都变成了邪傀。”
　　祁琛大致猜到了后续。
　　“为免人世间生灵涂炭，他一剑斩天途，隔绝异血，但也断了自己飞升的路。又一剑，镇压邪傀，封为乾坤墟。”
　　祁琛忽然问了一句：“邪傀这么厉害吗？连剑仙都无可奈何？”
　　想起自己的支线任务，祁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让他去消灭邪傀？直播间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当时事态紧急，剑仙不确定邪傀是否还有变回人类的可能，于是只镇压，未曾杀一人。”
　　祁琛迅速理清，又问：“然后呢？他既已成仙，又未飞升到达天庭，那他……现在在哪？”
　　玄笙摇摇头：“不知道。”
　　“有人说天庭感念他的功绩，用了特殊手段将他带上天庭。有人说他隐居世间，等待天途重新打开。也有人说，他的神魂藏在破魔剑中，世世代代镇压邪傀，守护世间。”
　　“但这些都只是猜想，没人真正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否还活着。”
　　听完这些话，祁琛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马车走了几个时辰，窗外夕阳霞光铺了满天。
　　祁琛探出头，还没注意到霞光，瞳孔忽地一缩，被别的牢牢吸引去了视线。
　　他瞬间就明白为什么玄笙说破魔剑是真带不走了。
　　视野尽头，祁琛在一片空寂的旷野中看到数百米高的金色巨剑，剑柄直入云端。
　　它遮天蔽日，浩然而立。
　　而身前，正有无数辆马车缓缓朝它驶去，如同朝圣。


第109章 
　　祁琛从马车上下来, 一抬眼，再次被面前辉煌壮阔的场景震了一下。
　　精钢打造出数百米长的围墙，黑沉的墙面折射出银光, 冷峻、庄重。
　　古老恢弘的大门向里徐徐打开, 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声荡澈整片荒野。
　　破魔剑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区域的最中央，绵绵不绝的威压一阵阵向外扫荡。
　　随身携带的佩剑随着威压一同嗡鸣, 像是在呼应万年前的声音。
　　身边不少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还有的竟当场悟道, 静息打坐起来。
　　祁琛随着云隐阁大部队一起走入门内，瞬间，数不清的目光朝他们转了过来。
　　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云隐阁, 真气派啊。”
　　“这些弟子都好年轻，就到元婴了？”
　　“哇哇哇你看那个好帅！想双修！”
　　“嘘……小点声！那可是天下第一剑修，你在想什么？！”
　　祁琛往前看了眼, 被提到的人脚步不变，目光动也没动一下, 全然不在意。
　　“那个我也喜欢, 脸长得真嫩，眼睛又大又亮, 看起来好乖！姐姐我最喜欢这种小奶狗了。”
　　818小声道：“她们好像在说你欸。”
　　下一秒, 手腕忽然被拉了下，玄笙不动声色地挡在他面前, 似笑非笑地往说话的地方瞥了眼。
　　那一片瞬间噤声。
　　祁琛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轻轻动了下挣脱，两人都没说话。
　　乾坤墟境内依旧很大，高大的围墙外部是平整致密的曲面, 里面却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详细地记录着破魔剑仙生平事迹。
　　从进门时开始，到门另一边结束。
　　祁琛还没开始研究，很快就被地面吸走了注意力。
　　地面并不是由各种石块或者金属打造而成，支撑他们的是徐徐流动的金光，金光下模糊一片，看不清具体的场景。
　　金光不断汇聚流动，在祁琛脚下转了一圈又一圈，还开心地荡出各式各样的花纹，卖力表演。
　　祁琛低头笑了一下。
　　“这些是剑仙自万年前留下的灵力，”玄笙忽然侧过头对他说，“它们很喜欢你。”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灵力往他这汇聚，祁琛怕露馅，敲了下地面让灵力散开，含糊道：“确实。”
　　陆陆续续有人进场，不少门派的掌门都来云隐阁前与玄瑛交谈，玄笙听得心烦，带着祁琛一同走到队伍末尾，靠近墙壁的一面。
　　祁琛一扭头，看到壁画上还有几行小字，写的是：
　　元嘉二十年，世间异象频起，鬼怪丛生，邪魔乱世，将军自知凡人之躯无力对抗，遂舍弃王公贵族身份，斩尘缘、修仙途。
　　“铛——”
　　厚重的大门关闭，一道清脆的敲击声悠悠传来。
　　在场所有人都随着这道声音弯下腰，朝破魔剑拜了几拜。
　　祁琛面露迷茫。
　　玄笙在他身侧解释道：“乾坤墟自万年前出现，已有无数修士来此寻觅机缘，更有不少人在此得到天材地宝，突破自身门槛。乾坤墟哺育了万千修士，当值一拜。”
　　祁琛腰刚弯下去一半，破魔剑散出的威压忽然滞了一下，僵在半空，片刻后猛的一震，所有人都被弹起了身。
　　“怎么回事啊？”
　　“不让拜了？”
　　“奇怪……往届从未出现此种情况。”
　　没等他们摸出个所以然来，空中迅速接连响起两声“铛铛”，急得好像有人在屁股后追着一样。
　　随着最后一道悠远的声音消失，他们身上缓缓被金色的灵力包裹，慢慢与地面相融，身形下落，转瞬消失在原地。
　　祁琛再睁眼时，他正身处一片灰暗的森林之中，身边空无一人。
　　头顶的乌云静静飘着，再往高处去，是用灵力构成的金色流光。
　　【剑仙是直接把一大块地给挪下来了？然后封印住？】
　　【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好可怕啊。】
　　【一般在这个时候，鬼故事里就会出现一身红衣的女鬼，咯咯笑着满脸是血的小孩，还有惨绝人寰的尖叫……】
　　“啊——救命啊——”
　　祁琛愣了下，确认这道惨绝人寰的尖叫不是从弹幕中发出的，立刻扭头望向声源。
　　无相眨眼在手中汇聚，另一只手凝出几个A级飞镖。
　　一个新的纸人蹦出来，跳着朝声源方向跑去检查情况。
　　祁琛一边观察周围，一边逆着尖叫声走，同时拽了拽食指上的红绳。
　　虽说进入秘境的大多都是名门正派，但大多心思各异，外加还有三分之一不受约束的散修，杀人夺宝的事在秘境里屡见不鲜。
　　脚步忽然顿住，纸人传来的视野中出现云隐阁的白底蓝色祥云弟子服。
　　那两位弟子正拼命奔跑，一会跳上树，一会随着藤蔓荡秋千，时不时还往后看一眼，随后惊恐地再次催动全身灵力往前逃。
　　没有一点身为天下第一大派弟子的教养。
　　【要救吗？】
　　【救什么救啊？主播一个结丹，这里哪一个修为不比他高，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吧。】
　　【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秘境……现在算是主播的吧，或许能有点用？】
　　祁琛转身，一道金色灵力从他指尖逸出，周遭的灵力迅速补全剩下的路线，精准缠绕到两名弟子身上，将他们瞬间拽到自己身后。
　　他手中握剑，面容严肃，眨眼间，密林深处飞快弹出一道黑色武器，“铮”的一声敲在无相剑身上。
　　祁琛被震得手腕发麻，差点握不住剑，身形向后撞，然后被围在他身边的灵力稳稳托住。
　　他这才看清，弹来的“黑色武器”竟是一节……树枝？
　　“哟，”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黑色身影从密林中悠然走出，“竟然不跑了。”
　　两名弟子瞬间脸色煞白，蹑手蹑脚跟在祁琛后边，小声说：“同门，一会我扔烟雾弹，给你个信号，咱们一起跑。”
　　祁琛：“……”
　　他看了眼瑟瑟缩缩趴在他身后的两个小鸡崽，轻声问：“你觉得你能跑得过他吗？”
　　人家随手捏一节树枝过来，就能把这俩人耍得跟猴似的，还能一把弹开他的无相。但凡换个低品质的武器，早就碎成一节一节了。
　　若他真的想杀人，这两名弟子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呼吸。
　　想通这点，祁琛问：“敢问前辈，他们是犯了什么错惹到您？”
　　“呵，我杀人还需要理由？”
　　“……”软的不行，给他来硬的，“云隐阁弟子进入乾坤墟时都被下了一道溯源印，但凡弟子死亡，后续云隐阁可根据灵魂溯源找到凶手。您大概也不想遭受天下第一门派的追杀吧。”
　　“那简单，”他笑了声，轻飘飘道，“杀人灭尸，再让你们魂飞魄散。”
　　祁琛明显感觉身后那俩拽着他衣服的手剧烈颤抖，带着他的衣服扑棱扑棱……眼睛都吓直了。
　　软硬不吃，有点难办。
　　祁琛又扯了下手指，红线亮了一瞬，随即暗淡下去，再无丝毫动静。
　　祁琛心底一沉，难道金主出事了？
　　现在被传送到的都是秘境外围，凭借他的修为，怎么会遇到危险？
　　“呼！一线牵！”左边弟子一惊一乍地问，“你竟有这等宝物？”
　　“啊？”祁琛不明所以。
　　“一线牵能让连接的两人互感位置、互担伤害、互通心意，甚至能进行灵魂交流！是传说中的宝物！”
　　右边弟子小声补充道：“情人一线牵，千里来相会。”
　　祁琛面色一僵。
　　玄笙给他这个？
　　金主给他这个？
　　“放心，我们知道有这件宝物的大能和你这样的小弟子肯定不是那种关系，所以这是谁给你的？能不能喊他来救救我们？”左边弟子摸着下巴打量他，“不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也是药堂弟子？”
　　右边弟子继续姗姗来迟地小声补充：“他是云堂主的弟子。”
　　“哦！原来是你，那还怕什么！”左边弟子站出来，大胆道，“我身边这位，可是云隐阁药堂堂主的关门弟子！”
　　“他师尊制药超强！所以……您能不能放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多从他师尊那求点好的丹药给您。”
　　祁琛：“……”
　　用最大胆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对方悠悠看他一眼：“可以。”
　　“？”
　　祁琛忽然想到什么，复杂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问：“敢问前辈姓名……”
　　“李远。”
　　“哦，”祁琛顶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道，“我叫张三。”
　　左边弟子配合道：“那我叫李四！”
　　“……”李远目光冷冷地瞥向他。
　　左边弟子浑身一颤：“不对不对和您重姓了，我还是叫王五吧。”
　　右边弟子：“啊？那我叫……刘六？”
　　王五道：“好名字！”
　　祁琛：“……”这一对卧龙凤雏。
　　李远的神情也有点一言难尽，似乎不理解云隐阁怎么会招收到这么傻的弟子。
　　“别浪费时间了，”李远不耐烦道，“你们不是要找云千雪求药？”
　　王五刘六立刻看向他。
　　“找不了，”祁琛说，“我手上连的是……戒律堂堂主。”
　　“嘶——”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左一右传来，王五刘六全都睁大眼睛，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若是师尊弟子相连，他们或许还能理解一二，但几杆子打不着的玄笙和他连这个干什么？
　　那可是戒律堂堂主啊，传闻中制定出各种严苛律法和无数让人生不如死刑罚手段的戒律堂堂主玄笙。
　　再想到一线牵具有的灵魂交流功能。
　　俩人浑身打了个颤，再看向祁琛的目光就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敬佩。
　　祁琛此时懒得和他们解释扯皮，只想早点确认金主的安危，转而对李远说：“我要先去找他，但之后大概会和师尊碰面，你若想早点见到师尊，可以和我一起去。”
　　如果玄笙遇到的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应付的局面，祁琛去了大概率也是白给，得找个厉害的打手陪他。
　　李远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但还是道：“行吧。”
　　祁琛看向剩下两人。
　　“我们就不去了，”王五认真道，“凭借我们的修为，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主要是害怕见到戒律堂堂主。
　　“好。”祁琛说了句注意安全，随后没耽搁，感受红绳传来的力道，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
　　他们穿过一整片丛林，到达一处死气沉沉的枯矮小镇。
　　小镇边缘是几栋落灰的房屋，样式和现在完全不同，再往里是一片浓郁的灰色雾气，遮挡住全部视线。
　　祁琛想打开地图确认位置，身旁的李远出声道：“不用看了，这里是迷雾谷，或者……也可以叫迷情谷。”
　　玄笙在来之前和他讲过各个地点的信息。
　　迷雾谷可以是外围最危险，也可以是最安全的地方。
　　迷雾谷里没有任何直接给人造成伤害的邪傀、异兽，有的只是弥漫整片区域的雾气。
　　据说万年前，无数沾染异血的人类被邪傀挤占出思想，他们的欲望与意识飘离在外，经过上万年的沉淀、汇聚，组成了迷雾谷。
　　喜、怒、哀、惧、爱、恶、欲。
　　每一种感受都会被迷雾找到突破点，随后编织出一个长久的梦，将人永无止境的困在里面，直至被迷雾吸干最后一点生命。
　　不过修为越高，迷雾谷的影响就越小。
　　“他竟能被困在这里？”李远眼里满是不屑，“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不如给别人来当。”
　　祁琛没说话，收起地图，往前走了一步，踏入迷雾中。
　　李远皱眉提醒了一句：“小子，你修为仅在结丹，陷入梦中不到片刻就会被吸干。”
　　祁琛停下脚步，往后看他一眼。
　　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丝毫没有被迷雾影响。
　　迷雾的突破点是七情六欲，人的执念越深，越容易陷入迷雾编织的梦中。
　　但祁琛经历过太多，有时候感情淡漠的像一张纸，没什么能在他心中占据重中之重的位置。
　　就连最害怕的死亡，也早在游轮副本里被人用神级道具搞得脱敏了。
　　李远看着他淡漠的眼睛，怔了片刻，连手指都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
　　他一步跨入迷雾：“你才多大？二十？怎么年纪轻轻就活成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祁琛一边感受红绳的力道，四处寻找玄笙的位置，一边说：“还好，我只是没太多喜欢的事。”
　　李远目光落在红绳上，哼笑一声：“我看你对玄笙还挺紧张的。”
　　祁琛手指顿了下，片刻后才说：“他帮了我很多，我不想让他受伤，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李远非要问到底，“他给你这一线牵，你当真不知他的心意？”
　　祁琛不说话了，低着头，散出更多纸片小人。
　　忽的，传来的一道视野中出现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


第110章 
　　宫殿内, 除了最上方的黄金龙座，其余空荡一片。
　　云千雪站在殿堂中央，踩在布满灰尘的冰凉地面上, 四周承重柱上刻着的龙睁圆眼睛, 沉寂地盯着他。
　　“簌！”
　　一阵风声吹过。
　　云千雪感觉身后藏着无数黑影, 他提剑猛地回头，却扑了个空, 只和紧闭的红色大门对上视线。
　　“怎么传送到这么个邪门的地方来？”云千雪紧拧着眉，准备强硬地破开大门时, 余光忽然瞥到地面上映着的，逐渐扩大的黑影。
　　一个、两个……无数个。
　　它们步履蹒跚，身形僵硬, 如同百鬼夜行。
　　云千雪再回过头时，看到朝他慢慢走来的邪傀。
　　身体的血肉几乎被抽干，只剩下干瘪的皮肉包着骨头, 眼框空洞，一片浑圆的漆黑。
　　云千雪瞳孔缩起, 可偏偏与此同时, 手臂、大腿、脖颈……每一处的血管都鼓动起来，发出“汩汩”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与靠近的邪傀遥相呼应。
　　“啊——！”
　　虐渣值往上蹦了一截。
　　“诶？虐渣值怎么忽然涨了？”818问，“到达四十了, 要开小说新剧情吗？”
　　几个月前祁琛和云千雪聊天那次, 虐渣值还在27，但云千雪找祁琛要了掌门令和玄瑛质问后，回来虐渣值就增加了5个点。
　　再往后就是祁琛靠自己赢下大比, 云千雪的虐渣值就会时不时地涨一点。
　　现在云千雪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三十多的虐渣值跳到了四十二，并且还在缓缓地往上涨。
　　“先不开，这事等会再说。”祁琛踏过一地碎裂的砖瓦和落叶杂草，朝着面前的古庙走去。
　　顺着纸片小人指的方向，来到庙宇深处，跨过高高的门扉，一眼看到了金色佛像下，端坐在蒲团上的人。
　　玄笙双目紧闭，眉紧紧蹙着，嘴唇不正常地翕动，像是在经历难以忍受的梦魇。
　　李远看了一眼就嫌弃地移开视线，轻声吐了几个字：“真够废的。”
　　祁琛没忍住回怼了一句：“等师尊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希望你也能保持现在淡定的心情，不会被迷雾找到突破点。”
　　李远轻挑了下眉：“这和云千雪有什么关系？”
　　祁琛没搭理他，走上前替玄笙擦了下他额角的冷汗，思考片刻，蹲下身将玄笙背在身上，离开古庙。
　　“你不救他？”李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我现在不就是在救他？带他离开迷雾，不会被吸食生命力。”
　　李远：“行吧，你说是就是。”
　　“……”
　　李远看到祁琛扭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依旧很亮，此时稍微瞪圆了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又冷淡扭回头，什么也没说，似乎不太想搭理他的模样。
　　李远反而起了点兴致，贱兮兮道：“渡劫期修士体质异常强悍，即使你不管他，让他在这呆个十天半月，他也能好好活着。”
　　意思是说比起损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生命力，或许梦里的痛苦更让人难以忍受。
　　祁琛：“……这就是你们魔修日常说话的语气吗？”
　　“哟，别恼怒成羞啊，”李远笑眯眯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曝我的身份？”
　　祁琛神色不变：“前辈，我是不容易受迷雾的影响。但我只是个人，有七情六欲，不是看了什么都不会产生情绪波动。”
　　陷入梦境中的人靠外力叫不醒，想救他，需要把玄笙从噩梦中拉出来。
　　入梦对别人来说很难，可偏偏祁琛和玄笙连着一线牵，能心意互通、灵魂交流，入玄笙的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说着侧了下头，玄笙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嘴唇与脖颈的皮肤相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琛似乎从玄笙梦呓吐出的唇语中看到了“哥哥”二字。
　　祁琛食指上的红线微动，他再次向前看，目光落入灰蒙蒙的雾中：“况且我与师叔的关系没您想的这么好，擅自入梦查看长辈的隐私，太过冒犯。还是等一等，看师叔能不能破梦醒来。”
　　“你是怕看到他的隐私，还是怕在梦里看到你自己？”
　　“……离渊前辈，您别拿我打趣了。”
　　魔尊离渊，小说里的攻四，同时也是云千雪的至交好友，无数次想把性格分外合他心意的云千雪拉到魔域去。
　　他来乾坤墟也只是想帮云千雪的忙，找些能压制异血的办法。
　　这下连名字都曝出来了，离渊笑了笑，没再说话，怕真把人逼急了。
　　离开荒凉的小镇，祁琛伸手一划，地图浮空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现在处于乾坤墟外围，秘境的传承和极具价值的宝物都在内部，但越往里走越危险。
　　“你准备一直背着他闯秘境？”离渊问。
　　祁琛收回地图：“先找处落脚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道友！”一个御剑低速飞行的身影晃到他面前，对方一身淡黄色服饰，头戴玉冠，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快速打量了下祁琛和离渊后，才从剑上走下。
　　“敢问两位道友是否遇到了难事，是否需要找处落脚之地休息片刻？”
　　祁琛目光古怪地看他一眼。
　　“哦，贫道姓黄名匀，隶属追枫阁，元婴后期修为，自知天分尚浅，寻不到太好的机缘，没敢往深处去，只在外围做些小买卖。”
　　“买卖？”祁琛问。
　　黄匀道：“我有几位同门擅长布阵、制药，我们便寻到一处干净房屋，布置些简单家具，给受伤或者需休息的修士一处安心养伤的地方。”
　　“一个时辰只需二十锭银，道友也可用别的宝物抵价。”
　　祁琛看向离渊。
　　这人手里盘着珠子，一直颇为有趣地看着他们聊，没插话，等人看过来后才道：“乾坤墟开启时限较长，内境危险，确实有不少类似的交易。”
　　黄匀目光落在玄笙身上：“我那有不少丹药，可供你受伤的同门修养片刻。”
　　玄笙一直垂着脑袋，黄匀看不到他的面容，自然认不出他的身份。
　　况且被一位结丹的小辈背着的人，估计也厉害不到哪去，他们根本没往深处想。
　　祁琛问：“你是元婴后期修为，伙伴里一位制药，一位布阵？也是元婴？能保护好我们吗？”
　　黄匀笑了笑：“小友放心，我另两位同门都是化神修为，在外围保住你们不成问题。”
　　打探到对方大致阵营，祁琛思考片刻：“好。”
　　离渊眉梢一挑，手指又捻了捻珠子，十分乐意地跟他们一起走。
　　黄匀一边走一边问：“小友是第一大派云隐阁弟子吧，只是你身边这位……看服饰不太像。”
　　“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散修。”
　　离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隐去了一身魔力，只露出堪比化神期的神识。
　　“不靠门派就能修到化神期，”黄匀夸赞道，“这位道友天赋定是极佳。”
　　天赋极佳的魔尊笑笑，没说话。
　　很快，几人到了黄匀所说的地点，是一处高挺的岩壁。
　　【这不是悬崖底吗？周围除了山还是山，哪有房屋？】
　　【他不会是个骗子吧】
　　【刚才就想说了，这人肯定是骗子，主播就是太天真太傻了】
　　黄匀掐了个诀，岩石壁上出现一个八卦阵，他伸手快速旋转，眨眼间，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山消失，露出里面的一个农家小院来。
　　【额……我收回刚才的话。】
　　那座房屋坐落在山脚的平地上，四周环山，门前还有一道潺潺的小溪。
　　祁琛走进去，被黄匀带进屋内的房间。
　　“这有一个床榻，你可以把同伴放那休息，”黄匀笑着道，“我去给你们拿些水来。”
　　祁琛“嗯”了一声，目光在那个八卦阵上落了几眼，心想，这阵还不错。
　　离渊没进去，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后背懒懒地靠着石桌，眼睛一抬，神识向外铺散开。
　　本该去拿水的黄匀悄摸摸跑到房屋后面，欣喜地对另外两个同门道：“钓上来一条大鱼！”
　　“看到了，运气还不错啊。”
　　“两个云隐阁弟子，一位昏迷，一位只是结丹期，今天这单直接发了！”
　　“那位结丹小友不知用了什么法宝能进乾坤墟，一会那个法宝归我，让我琢磨琢磨。”
　　“唯一有威胁的是屋外那位化神散修，能打过吗？”
　　“我刚刚探了他的神识，仅仅是初期修为，我俩一起上没问题。”
　　“好！屋内那位交给我，速战速决。”
　　黄匀乐呵呵地捏着水袋进屋，还友好地朝离渊打了个招呼。
　　离渊把神识汇到屋内，听黄匀忽悠那位看起来就很好宰的有钱弟子，祁琛随意应着，接过黄匀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离渊轻嗤一声，心想云千雪怎么招来这么没心没肺的弟子，更不知道玄笙怎么会喜欢这种傻子。
　　顿时没了再继续观察的心思，收回神识。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找云千雪。
　　黄匀那两位同门见他要走，立刻上前，装也不装了：“道友是要去哪啊？不如把一身法宝留下，呵呵，我们还能给你留一条命。”
　　“给我留条命？”离渊笑了笑，轻轻抬手，“还真是……好久没人敢对我说这种话了。”
　　抬起的手再放下时，那两人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身体已经炸成了一束束烟花，脑袋咕噜咕噜滚到地上，双目瞪圆。
　　离渊不甚在意地拍了下衣袖，刚准备跨过脑袋离开时，目光忽的一凝。
　　屋内飘出一阵浓郁的紫色烟雾，烟里凝着些许黑色颗粒。
　　离渊伸手捻了捻：“蚀魂蜂，还挺狠的。”
　　蚀魂蜂体内含着剧毒，即使是元婴修士被碰一下，不消一炷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至于结丹……
　　他“啧”了声，想着毕竟是云千雪的弟子，总不能在他眼皮底下让人没了。
　　离渊快步走到门前，拿出一个丹药，刚准备给人抢救，却在看到桌上死得没气的人时愣住了。
　　那张脸上，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每一处器官都向外流着黑色的血，死状凄惨。
　　还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从死人身上摸索着，拿出一个八卦阵、一瓶丹药、几张符箓、几锭银子……
　　离渊缓缓看向手的主人，沉默了一会。
　　“啧，也没多少好东西。”祁琛把人的空间袋掏了个干净，这才注意到离渊。
　　离渊指着身边的紫烟，第一次略微诧异地问：“你没死？”
　　“烧了蚀魂蜂制出的浓烟而已，”祁琛说，“我在六岁吃过它的卵，身体早就免疫了。”
　　离渊皱了皱眉：“他给你的那瓶水……”
　　“断肠草，不考虑毒性，它还有不少医药价值，我八岁天天拿它泡茶喝，也还好。”
　　无论是蚀魂蜂，还是断肠草，每一件拿出来都能让元婴甚至化神修士胆寒，因为它们不仅毒性强，还异常的疼，往往修养个十年八年才能清除毒性。
　　他六岁八岁就接触这些了？那时候他才多大点？
　　估计连筑基都没到吧？不怕把他毒死吗？
　　离渊捻着手里的珠子，问：“云千雪之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怎么这幅表情？”祁琛坐在床边，缓缓调动周身剑意，“你不是魔修？竟会觉得这种事残忍？”
　　离渊哼了一声，没个正形地坐在另一边长椅上：“你对魔修有误解。你们修士以灵为力，魔修则靠魔气，道不同而已。”
　　“魔界虽不像正派有严苛的律令规矩，但也有自己的底线，不杀老人妇女和儿童……”他顿了顿，又道，“也不会在六岁的孩子身上做实验。”
　　离渊看了眼七窍流血的黄匀，忽然问：“说了这么多，有兴趣转修魔道吗？”
　　祁琛：“……”
　　怎么挖人挖到他身上了？
　　“谢谢，不考虑。”
　　离渊可惜地叹口气，目光一转，看到他身下用剑意聚集的金色法阵，又来了点兴趣：“你能控制这些剑意？在给自己结阵？”
　　“别这么见外，你要入梦，我又不是不给你护法，除了我以外没人能靠近你。”
　　祁琛朝他笑了一下：“防的不是别人。”
　　防的就是你。
　　虽说魔修不至于丧心病狂，但终究正邪两立，一位正派最强战力毫无防备地躺这，谁知道魔尊会做点什么。
　　修真界残忍如斯，祁琛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剑仙一剑破万魔，这些剑意天生就克魔修，在乾坤墟的地盘下，即使是魔尊，硬闯剑意构成的法阵，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离渊眼睛微眯，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好谨慎的小子，说真的，你真没有一点转修魔道的念头吗？”
　　谨慎、心狠手辣、意志顽强，还身负机缘，这不妥妥的好苗子。
　　“……您可以去找云千雪了。”
　　“找他干什么，不急。”
　　祁琛：“……”
　　剑意凝聚出最后一丝法阵，祁琛没再管不知道闹哪出的魔尊，转头看了眼玄笙。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手中的红线微动，意识缓缓沉了下去。
　　……
　　明亮的灯光下，圆形浴池靠着玻璃，映出外面一栋一栋灯火通明的高大建筑。
　　浴池中央躺着一个人，散下的长发和蔓延到池中的血水一样火红，却衬得皮肤白如凝脂。
　　吊灯的光被钻石折射，一圈圈映在她已经扩散的瞳孔中。
　　弥生跪在距离浴池几米远处，胸腔闷闷颤动，眼神无光，对这种噩梦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垂在另一侧的手指攥出了血。
　　“啪，啪，啪……”
　　优雅从容的脚步声缓缓而至。
　　斯菲尔德·目连站在他身后，弯下腰轻声问：“今天不是你的婚礼吗？怎么跑这来了？”
　　“婚……礼？”弥生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婚礼？”
　　“是啊，”目连微笑着，“你和你喜欢的那位，祁琛，的新婚婚礼。”
　　弥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浴池。
　　火红的头发早已消失，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纯净的黑发。
　　他的头部落在浴池外，发丝散乱，脖颈扬起好看的弧度，弯曲、脆弱、易折。
　　身上穿着婚礼的白色西装，无数名贵的宝石和珍珠落在其中，有的闪闪发亮，有的被血水染得暗淡无光。
　　垂在浴池外的手无力下垂，手指微微弯曲，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却静止不动。
　　指间戴着戒指，一滴又一滴血滑落到戒指上，又顺着修长的手指慢慢下滑。
　　一股难以言喻又深入骨髓的恐惧蔓上心头，弥生一时都没什么动作，喉咙发干，声带仿佛被扼住，灵魂仿佛飘离体外。
　　“不……不，不对，等一下……事情不该是这样……”
　　目连温和地看他：“我早就说了，斯菲尔德家族不存在爱情，你母亲带来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是主系唯一的子嗣，就该明白，斯菲尔德需要的是金钱、权利和无上的荣光。”
　　“你为什么要折断爱人的羽翼，拉他进入无尽的深渊？”


第111章 
　　“爱情是斯菲尔德家族的诅咒。”
　　弥生在很久之前就听过这句话, 他的母亲、他的叔叔，他无数能称得上亲人的家族成员都这么告诉他。
　　陷入爱情的人会和爱人一同堕入深渊。
　　目连的话语落在耳边，如同挥之不去的呓语。
　　弥生脊背弯着, 难以挺直。
　　他呆滞的目光落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侧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浴池走去。
　　祁琛的脸更完整地进入视野中, 温柔如水的眼眸安静闭着，大半身体泡在血水里, 胸口贯穿一朵红色玫瑰，低垂枝桠，如同花瓣在饮血。
　　弥生靠着冰凉的墙壁, 身体下滑，坐在了浴池和墙壁一角，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弯上, 呼吸深而沉，慢慢的, 呼吸与心跳的频率逐渐下降。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眼神空洞，等待无法抵抗的绝望和痛苦将他完全淹没, 夺走他最后一点生机。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从耳边传来。
　　弥生呼吸一顺, 胸膛因为长时间的窒息剧烈起伏，他立刻转头, 看到祁琛修长的手指倏然收紧, 握在浴池边缘，指腹发白。
　　仰起的头轻颤了下，苍白的皮肤漫上血色, 眼睫翕动，似乎就要睁开。
　　是梦吗？
　　弥生大脑迟钝地转着，剧烈的喜悦袭上心头，他就要站起身，脑海中忽然划过无数画面。
　　眨眼间，他意识到什么，慌乱无措地划出一个屏幕，点下自动清洗模式，又飞快地往下划，开启防偷窥模式。
　　一道屏障落下，围绕在浴池边缘，模糊了两边的视野。
　　祁琛感觉自己的意识往下落了很久，才落到实处。
　　睁眼时，最先看到头顶用纯钻打造出的吊灯，明亮的光线刺进眼睛里。周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身体被冰冷粘稠的东西包裹。
　　但下一秒，灯光变得柔和，由白转为淡黄。
　　祁琛很快缓过神，刚调整了下坐姿，眼底就瞥到了大片的红。
　　他身下的浴池由全玉打造，冰冷光滑，晶莹剔透，蓄着几乎到他胸口的血水，正快速从出水口流走。
　　这个出血量……
　　祁琛碰了下自己被一朵尖锐玫瑰根贯穿的胸口和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沉默了几秒。
　　所以，他入梦穿到了一具尸体里？
　　祁琛低头打量了下，这具身体的主人穿着瑰丽紧致的西装，布料昂贵，做工极其考究，胸口挂着金灿灿的长链，纽扣是与白色西装颜色适配的银色细钻。
　　这人大概是即将参加或者刚参加完盛宴回来。
　　食指指根的触感格外明显，祁琛抬了下手，看到自己戴着一个灿金色的钻戒。
　　手指明显还没适应钻戒的存在，应该是刚戴上不久。
　　难不成是……婚礼？
　　血水很快流干净后，浴池里漫上新的温水，把他身上的血一同洗干净。又是新的一轮热水涌上后，身边归于平静。
　　没了水声的遮掩，祁琛这才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
　　隔着一层朦胧的屏障，是难以掩盖的心跳声。
　　弥生一边按着自己不争气的胸口，一边疯□□作浴池上水、香薰、泡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行，来点声音挡一下。
　　祁琛透过屏障只能看到一个坐在他身侧的影子，试探着开口问了句：“……你是？”
　　心跳瞬间更剧烈了，祁琛听着都心口发疼。
　　弥生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挪远一些，他深吸一口气，还没酝酿好回答，又听祁琛问道：“恢复记忆了？”
　　“……嗯。”弥生的声音很紧。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祁琛问。
　　弥生又沉默下来。
　　见他不说话，祁琛还以为对方因为自己擅自入梦，看到他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而生气，斟酌了一下说：“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我并不是有意探查你的过往。”
　　“没事，”弥生紧握着手，强迫自己呼吸和语气正常，“没关系，你不用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把你拉进了梦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自己的脸、自己的声音谈话，距离相近，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在出租屋的时光。
　　弥生最后和祁琛相处时刚成年，现在在菲希尔生活了一年多，声音和身体又发育了一点，祁琛不会因为声音认出他的身份。
　　祁琛捏了下手指，思考怎么把金主带离这个梦。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位金主，一位在祁琛没穿越进来时已经离世。
　　难道是因为新婚伴侣死亡，才让金主久久没能脱离梦魇？
　　祁琛问：“冒昧猜测一下，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你的新婚伴侣？”
　　“咚！”
　　心跳忽然又快又急，像是摇滚歌手在疯狂打鼓。
　　因为这句话，噩梦忽然变美梦，弥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强撑着声音“嗯”了句。
　　祁琛听他的反应，看样子他的伴侣在现实生活中并未离世，只是迷雾抓住金主潜意识的恐惧制造出这些情景。
　　“你的伴侣还在，”祁琛温声道，“梦是假的，没必要因为这个害怕。”
　　弥生顿了顿说：“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很少，即使是梦，我也想和他多接触一会。”
　　祁琛面色古怪一瞬，你既然这么爱自己的伴侣，怎么还到处打赏主播，和别的主播一起进入小世界，还发生一些……的事，是不是不太符合人设？
　　余光瞥到另一侧的透明玻璃，祁琛忽然怔住。
　　水汽蒸腾向上，模糊了平滑的玻璃，窗外的灯光绚丽迷眼，祁琛依稀看到这具身体主人的面容。
　　和他很像很像。
　　眨眼间，经过前几个小说世界的精神洗礼，一个新的想法冒出头来。
　　金主很爱他的伴侣，但见面机会很少，所以……是把自己当成了爱人的替身？
　　对着他这张脸缓解思念之情？
　　怪不得明明是斯菲尔德家族的人，但却莫名给他打赏巨款，对他示好。
　　即使作为既得利益者，祁琛也不免思考，这会不会有点……渣？
　　还是他们那里的婚姻制度并不像他生活的地方那样严苛？
　　祁琛正头脑风暴，听到金主继续道：“我不太敢靠近他。”
　　“嗯？”祁琛回神，“为什么？”
　　“你应该了解过斯菲尔德家族的事。”
　　“系统告诉我这个家族建立了群星集团，涵盖各个领域，是菲希尔星球最大的公司，这个直播间也只是他们娱乐部门的一个板块而已。”
　　“不止如此，”弥生说，“斯菲尔德家族靠科技起家，其中以军事科技和基础物理最强，在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家族靠着基础物理衍生出的天体物理和航空技术，开启星际大航海时代，找到了菲希尔临近的有生命存在的宜居星球。”
　　“然后侵占他们的家园，瓦解他们的文化，把他们变成劳动力，化成菲希尔发展的养料。”
　　祁琛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新的科技兴起，当时光辉无两的斯菲尔德家族逐渐失去第一的宝座。可偏偏在三百年前，菲希尔遭遇外星入侵，那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八爪八足，智商很低，但战斗力很强，一旦出现就会毫无逻辑的攻击任何存在。”
　　“于是斯菲尔德家族拿出另一张军事科技的王牌，抵御住外族入侵，斯菲尔德家族在战争中死了很多小辈，一跃成为菲希尔和临域星球所有人心中的英雄，也借此发了一大笔战争财，重新成为无可撼动的第一家族。”
　　“因为战争，在那之后各个星球的文化更加融合，但只有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菲希尔星球的公民才算血统纯正，出生于其他临域星球则被判为低人一等。”
　　“我的母亲……就出生于临域星球。”
　　祁琛目光一顿。
　　按照金主刚才的说法，斯菲尔德家族地位崇高，甚至能延续千年不败，内部的阶级观念一定极深，利益牵扯也极多。
　　他的母亲本就出生于被人歧视的临域星球，背后无权无势，嫁到这种家族里……
　　结局很可能是个悲剧。
　　弥生声音缓了下来：“她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碧蓝的眼睛，脸很漂亮，她天赋卓绝，以全星域第一的成绩考进最好的军事学院，还没成年就进入战场，砍了一个外星主兽，拿到极高的功勋，甚至已经具备成将的基本资格。”
　　弥生说：“我父亲对她一见钟情。”
　　“他们很快在一起了，母亲她生性洒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担心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答应了父亲的求婚。”
　　祁琛说：“很美好的爱情。”
　　“是啊，但好景不长，”弥生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同款婚戒，“数百亿人的钱都流进了一个家族的口袋，难以想象的庞大利益足以让任何人发疯。”
　　“无论是内部亲戚，还是外部势力，他们都想从父亲这分一杯羹，就把目光盯到了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的母亲身上。”
　　“母亲她依旧不在意这些，谁给她找不痛快她当场就能报复回去，她很强，年轻、自由、无所畏惧。”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出任务时被人做手脚受了伤……”弥生停了一会才说，“父亲就此把她困在了家里，不让她上班，出门要有无数护卫围着，自那以后，我没再见母亲笑过。”
　　“母亲她受不了那样的生活，和父亲沟通也没有结果，于是选择逃离了斯菲尔德家族。”
　　祁琛下意识扭头看向屏障：“成功了吗？”
　　“本来是成功了，她想直接开着战舰漂游，行驶的方向是菲希尔从未探查过的航道，把余生献给自由，即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但她走的时候被我撞到了，吵着闹着要和她一起，耽误了点时间……”
　　弥生又停了一会，直接说了结果：“最后走到可探查星域的边缘，被家族的人发现了，走一半没走成。”


第112章 
　　这些弥生从未向祁琛讲过, 在一起生活时想的最多的是柴米油盐，弥生也不太想把之前乱七八糟的事告诉他，好像只要不说, 斯菲尔德家族就能离他们很远似的。
　　之后不用弥生再说, 祁琛也能猜出大概结局。
　　那样一位热爱自由, 生性不羁的人，被强行带回去, 剩下的时间不会好好过，或许已经……
　　“后来母亲患了重病, 连斯菲尔德的医术都救不了，”弥生说，“没过多久, 她就离开了。”
　　气氛一再变得压抑，祁琛不自在地动了下身体，响起轻微的水声。
　　“你的爱人, 也来自临域星球？”
　　弥生：“算是。”
　　祁琛理清了前因后果：“你害怕他会遭受和你母亲一样的经历，所以不敢靠近他, 不敢和他太亲近。”
　　弥生没有回答这句话, 而是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祁琛没怎么犹豫道：“我会直接和他断开关系。”
　　弥生愣了一会, 仰头向后靠在冰冷的瓷砖上, 眼里露出些许无奈的笑，还真是祁琛会说的回答。
　　如果自己的存在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乃至死亡, 他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就没把这段关系放在心上似的。
　　他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刺目的光落在眼里, 弥生想象着未来没有祁琛的生活，和人说不上话，聊不聊天，最多只能借着绫采的壳子和祁琛有一点接触，或者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偷偷看他的直播，隔着屏幕远远看他一眼……
　　但莫名的不甘鼓胀在胸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日渐壮大、生长，属于斯菲尔德家族的那份埋在基因里的贪婪像毒药一样，蚕食他整个心智。
　　弥生瞳孔布满深红的血丝，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按着脑袋，过了好一会才说：“好吧，不靠近也行。”
　　“但我觉得这种做法不适合你。”祁琛又说。
　　“嗯？”弥生立刻侧过头看祁琛。
　　“在我眼里，你母亲的死亡，”祁琛委婉道，“有一部分原因归功于你的父亲。”
　　弥生冷呵一声：“百分之九十九。”
　　祁琛笑了下：“如果你们彼此相爱，早就把对方划到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中，那就为预想的美好生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会质疑你的决定，没有人敢挑战你的权威。也要相信你的爱人，他虽然脆弱，但足够坚韧，能并肩和你站在一起。”
　　弥生抓紧自己的头发，眼睛随着祁琛的话一点点亮起：“……你这说的怎么像从杂志里背下来忽悠人的。”
　　“说的不对么？”
　　弥生再次抓紧头发，拽得自己头皮发麻，心情从地狱一步步走上天堂，他拼命压抑住这份欣喜，“理智”地思考这些话的漏洞，考虑继续靠近会给祁琛带来的麻烦。
　　“斯菲尔德家族内部情况比你想的要复杂，思想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可以比肩你们那古代的皇室，军事、立法、司法、行政、商业都有斯菲尔德家族的影子……不，他们比皇帝还贪婪狡诈，奢靡无度，只想着把更多的利益和权力收进口袋。”
　　祁琛“唔”了一声：“你很怕他们吗？”
　　弥生轻嗤：“我怎么会怕那些老古董。”
　　他不像目连那样废物，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他可以变得更强，很强。一个斯菲尔德家族而已，即使它已经在星球盘踞了上千年……
　　弥生忽然怔了下。
　　祁琛笑着：“有答案了？”
　　“……嗯。”
　　祁琛仰头看了眼梦境，头顶的光正一点点碎掉，落在水里，化为虚无。
　　弥生忽然又问：“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我怎么办？”
　　祁琛：“…………”
　　前面说了这么多，结果你连人都还没追到？
　　他错愕地扭头，没来得及说话，梦境像泡沫一般消散。
　　“刺啦—刺啦—”
　　祁琛意识刚回笼，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他轻“啧”一声，抬眼，正对上离渊贱兮兮地拿一把小刀去碰剑意结界的画面，偷感十足。
　　“……”
　　见他醒来，离渊面不改色地收手，把小刀背在身后：“比我想的要快。”
　　“这就是你为我护法的方式？”
　　“是的，”离渊煞有介事地点头应道，“我在为你检测法阵的效果。”
　　“结果怎么样？”祁琛拨散周围的剑意。
　　“还不错，连我一时都没办法闯进去。”离渊忽然凑近看他，目光严肃又认真，“云隐阁对你又不好，谁家小孩吃毒药长大，你一次都没想过离开吗？是不是想逃没逃走？我可以帮……”
　　“轰！”
　　身后一抹极致纯粹的灵力炸开，光芒瞬间遮挡住祁琛全部视线，他下意识用手遮住眼，只感觉身边剧烈晃动了一会，再睁眼时，直接呆了一下。
　　桌子呢？椅子呢？房子呢？
　　弥生站在烧焦的土地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离渊：“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
　　离渊拍了拍衣袖，冷呵：“一个迷雾谷，怎么没让你睡死过去，还劳烦后辈在这么危险的境地捞你，真是……”
　　他话没说完，但嫌弃外加吐槽玄笙废物的意思格外明显。
　　“连宗门第一都是没用的东西，”离渊瞥他一眼，“他这么好的苗子，在云隐阁简直是浪费。”
　　“云隐阁内部的事，不劳您费心，”弥生笑呵呵地拨回去，“自己魔域里一堆废铜烂铁，也不能到处抢别人的宝物。”
　　离渊冷笑一声：“怎么？要打？”
　　“你的修为在我之下，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离渊眯起眼睛，抬手，浓厚的魔力在手心聚集，弥生当仁不让，指尖蓄着盈盈灵光。
　　“额……”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祁琛头疼道，“离渊前辈，您身上那个玉佩一直在闪。”
　　离渊盯着弥生看了两秒，低头，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收起魔力：“这是你师尊之前给我的东西，他现在遇到危险了。”
　　祁琛“哦”一声，看了眼浮空屏幕上不断上涨的虐渣值。
　　51、52、53……
　　离渊说完，见俩人甚至连玄笙都没什么反应，乐了：“你们不去救他吗？”
　　祁琛还在享受不劳而获的喜悦，闻言慢吞吞道：“不知道他在哪，没办法。”
　　弥生走过去站在祁琛身侧，点头。
　　离渊不怎么相信地睨了弥生一眼，拿出玉佩，探入魔力。
　　神识顺着玉佩游走，穿过殿内满满当当的邪傀，看到了被围在最中间瑟瑟发抖的云千雪。
　　他痛苦地坐在地上，衣着凌乱，狼狈不堪。
　　云千雪身上拢了一层在邪傀攻击下逐渐变淡的金光，疯狂甩着手臂，面色扭曲地喊道：“别碰我！滚啊！我和你们才不是一类！滚啊——”
　　声音太过尖锐，离渊蹙了下眉，收起玉佩：“他在元阳殿内，离这里不远。”
　　“元阳殿？”祁琛问，“这里怎么会有殿堂？”
　　弥生说：“剑仙成仙时太过年轻，亲哥哥还在世，是当朝皇帝。剑仙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渡劫，皇帝知道此事后，想到皇家在酷暑时经常去往的夏宫，那里有天地龙气蕴养，能为剑仙抵挡一二，于是遣走了宫女太监，把夏宫空出来留给剑仙。”
　　剑仙在夏宫内渡劫，自然也在这里定下了乾坤墟。
　　离渊挑眉道：“你们再多聊会，等云千雪死了，你没了师尊，我当场就把你带到魔域去。”
　　祁琛按了下身旁差点又要拔剑的弥生：“走吧，去找他。”
　　弥生看了眼被祁琛触碰的手腕，心脏瞬间狂跳，他面色不变地给自己用上隔音罩，淡定点头，随即召来本命剑：“节省时间，我带你一起御剑过去？”
　　祁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婉拒：“不用了。”
　　都是结婚的人了，怎么随随便便和外人靠这么近？怪不得那位伴侣不喜欢他。
　　弥生并不知道自己被祁琛扣上了什么样的帽子，被拒后只攥了下手，没说什么。
　　祁琛召来无相，跟着他们一起去元阳殿。
　　……
　　云千雪又吞下一粒丹药，双手撑着，勉强维持面前的金阵。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邪傀扭曲癫狂的模样，也尽量不去感受血管的蠕动，像无数恶心的虫子在他体内游走。
　　他一个人无助地被困在这样黑沉孤寂的殿堂内，可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人来救他。
　　玄笙不来找他就算了，玄瑛为什么也没到？是传送的位置离得太远，神识没能找到他的位置？
　　那离渊呢？他明明给了离渊一个玉佩，对方说只要他遇到危险，很快就会到他身边。
　　全都是骗子。
　　云千雪只擅长炼丹，修为也是靠大量丹药提上来的，平常被师兄们当眼珠子宠着，不用去猎兽，不用刻苦修炼，要什么有什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可等他真正遇到危险了，却没有一个人救他。
　　微薄的灵力艰难地从掌间续出，云千雪咬了下唇，眼睛发涩。
　　“嗡。”
　　忽然间，一道微弱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像是剑意发出的嗡鸣。
　　云千雪体内奔腾的血液滞了一瞬，邪傀的动作也停下来，它们虽无神智，却有着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邪傀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仰起头。
　　空洞的瞳孔被悬在空中的无数剑意照亮，像是漆黑的夜里坠了漫天的星星，盈盈散着光，气息凌然。
　　祁琛御剑凌空，两指并拢操控剑意，目光淡然地看了眼云千雪，往下一指。
　　“破。”
　　剑意如疾风厉雨般骤降，顷刻间将邪傀斩杀殆尽。
　　转瞬间，黑沉的殿堂重归寂静，云千雪坐在尸体间，呆呆地仰头望向祁琛，面色怔然地张了张嘴。
　　离渊慢悠悠地迈入殿堂，扫了眼满地尸体：“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能操纵独属于剑仙的剑意？这些连玄笙都做不到，我就说他天下第一剑修名不副实。”
　　看到来人后云千雪眼睛亮了亮，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安，开口就喊他：“离——”
　　离渊陡然散出一阵气息，震开地面的尸体，指着一处空地对祁琛道：“给你挪了个落脚的地方。”
　　刚进来的弥生皱眉道：“他们虽是邪傀，但生前也是人类，这么对待尸体，实为不道德。”
　　“哈！”离渊摸了摸脑袋，“你们正道人士事可真多。”
　　“萧今放也是我们正道人士，既然嫌弃就别再打他的主意。”
　　“他跟你们这群伪君子可不一样，别拉他给自己脸上贴光。”
　　弥生高傲地瞥他一眼：“无论你怎么说，他都是云隐阁的弟子，有我在这，你永远都带不走他。”
　　“你算他的谁？没名没份的师叔而已，呵，得意什么呢。”
　　祁琛刚站在地上，一面没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
　　头疼。
　　云千雪怔怔地看着两人为自己的徒弟吵了大半天，仿佛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更没关注到他刚经历险境濒临崩溃的精神。
　　虐渣值再次上涨。
　　祁琛听到818在脑海里开心地喊：“虐渣值到60啦，小说全部剧情已经开启，现在要查看吗？”


第113章 
　　祁琛收起剑, 看了眼喋喋不休还在吵的两人，干脆趁着这段空隙开了剧情。
　　小说从进入乾坤墟开始。
　　前面的剧情和祁琛经历的差不多，萧今放被传送到外围的树林里, 同样遇到了离渊。
　　离渊得知他是云千雪的徒弟, 想借他和云千雪搭上线, 跟逗弄宠物似的追了人一阵。
　　但萧今放没有任何与云千雪联系的方式，即使遇到离渊的追杀也无可奈何, 找不到人帮忙。
　　离渊耐心很快告罄，恰好从玉佩中探查到云千雪的境况, 懒得带萧今放一起去，告诉他地方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离渊赶到元阳殿时，从迷雾谷过来的玄笙刚好把人救下。
　　他和玄笙彼此看不顺眼, 一见面差点打起来，如果不是云千雪在中间调和，两人能把宫殿掀翻。
　　嗯, 和他俩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只不过调和的人变成了祁琛。
　　后续的剧情是云千雪三人在元阳殿内发现了一些线索, 顺着线索进入一处秘洞。
　　他们在特殊法阵镜花水月的幻境下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云千雪的母亲历险时不小心被邪傀划开一道伤口, 黑色血液像病毒一样顺着伤口进入她的身体。
　　之后云千雪出生，异血与他的血液几乎融合。云千雪成为异血新的载体, 又或者说, 他只是一名还未异变的邪傀。
　　通过镜花水月知晓此事的云千雪痛苦万分，玄笙和离渊都忙着哄他, 表示无论他是怎样的身份, 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那边。
　　很快，他们抵达了元阳殿的秘境深处，在那里遇到了镇守在此的乾坤剑剑灵, 对方即刻察觉到云千雪的异样，想要杀掉他。
　　离渊和玄笙一同出手，抵挡住剑灵的攻击，云千雪则趁乱逃离，误闯入乾坤剑真正存在之地。
　　乾坤剑并不像外面看着那样大，仅有一米高，剑柄两条龙纹彼此缠绕交错，护着中央玄妙流转的黑白阴阳图，剑身笔直而锋利，凌然镇压着异血之源。
　　云千雪在看到异血之源的刹那，神识恍惚了一下，体内的异血再次沸腾鼓动起来，与异血之源遥相呼应，他甚至产生一种依恋与怀念之感。
　　脑海里闪过无数声音，如附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告诉他只要他拔出乾坤剑，以后再也不日日承受异血灼烧的痛苦，修为也会急速增长，一步至渡劫巅峰，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通天途，与日月同寿……
　　这些话太诱人，单是不必再经受痛苦那一项，都足以让怕疼又娇贵的云千雪心动。
　　他只记得这些好处，完全没想过拔剑的后果，被蛊惑着往前走。
　　乾坤剑已存万年，气息十不存一，几乎全部能量都用来制服拼命挣脱的异血之源上，根本没有余力再去阻拦云千雪。
　　云千雪眼里笑意更深，那双莹白的手即将触碰剑柄的刹那，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手腕。
　　“……师尊。”萧今放来得太急，高高束起的黑发有些散乱，脸上带着薄汗，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云千雪，显得有些委屈和难过，“我不能让你拔剑。”
　　云千雪从蛊惑的低语中微微回过神，恼怒道：“你要拦我？”
　　他“啧”了一声，没等萧今放说话，不耐烦地甩出一道浑厚的灵力。
　　按照正常情况，大乘修士的一击足以让结丹修士瞬间毙命。
　　但奇怪的是，灵力甩出后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抵挡住，以一个巧劲被弹了回来，云千雪受力道冲击往后退了几步。
　　他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萧今放。
　　萧今放依旧稳稳地站在乾坤剑前，明显也受了伤，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滴在乾坤剑上，血液散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将逸散出的黑气灼烧殆尽，嗡嗡挣扎的异血之源气势收敛了大半。
　　连云千雪脑海中的呓语都停了片刻，随后是更加愤怒的反扑：“杀了他！杀了他——他身上有剑仙的血！”
　　身上有剑仙的血，能压制异血之源，又能以结丹修为随意进出乾坤墟。
　　云千雪眯了下眼：“你是剑仙转世？你一直都知道？一直瞒着我，故意在这时候出现坏事？”
　　萧今放目光一顿，声音有些低落：“我之前并不知晓。”
　　“我管你知不知道，萧今放，我们师徒一场，虽说我之前对你严厉了些，但最终也将你好好养大，让你二十岁结丹，在同辈人中遥遥领先……你又为何记恨我拦着我？看着我继续承受那种痛苦？”
　　“师尊……”萧今放眼睫微垂，压下眼底的情绪，“我并未记恨师尊，只是你身上存留的是异血子源，一旦将剑拔出，子母共体，异血母源会转移到你身上。”
　　“它们会以你为载体，肆意释放异血，届时乾坤剑再无将它们镇压的可能，只会导致生灵涂炭……”
　　云千雪忽地冷笑一声：“剑仙心怀天下，所有人都在你眼里，但你却从来都看不到我的痛苦。”
　　萧今放怔怔地看着他。
　　“你是剑仙，压制异血是你的责任，是你无能，才致使邪傀伤害我的母亲，让子源进入我的身体，”云千雪声音沉下去，一字一句道，“我这么多年的痛苦，都是因你所致。”
　　萧今放抿了下唇，眼尾不自觉地铺平，他没有反驳：“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体内的异血告诉我，等拔了剑，它们会自动跑到你身上去，不会再缠着我。”云千雪扬了扬下巴，“既然你已知错，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让我拔剑，再乖乖当异血的载体，只要你能压制住它们，方才设想的后果都不会发生。”
　　假的，这套说辞只是异血用来唬云千雪的。
　　萧今放体内有神格，异血能不能压制的住还不一定，云千雪这具身体早就和异血融合在一起，它们放不着舍弃稳妥的载体，选择更有风险的那个。
　　萧今放却笑了一下，看向云千雪的目光缱绻温柔。
　　“师尊，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云千雪一愣，脚下猝不及防升起一阵金光，他的血液被金光抽离，脑海里的声音失真尖叫，发出刺耳的哀嚎。
　　云千雪头疼欲裂，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就在他以为萧今放是不是要杀死自己时，一股暖流汇入丹田。
　　金色血液潺潺流入他的身体，修为步步提升，神识陡增万里，体内的气息忽然变得玄之又玄，好似飘在了天上。
　　萧今放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那道吵吵囔囔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尖叫，他恍若未闻，面色不变地对云千雪道：“我的神血、神骨、神格都能给你，待你成神后……杀了我。”
　　他拔下乾坤剑，任由异血母源拼命逃离他的身体，却依旧被子源牢牢吸进去，萧今放忽然感受到一阵刻入骨髓的痛苦，子母合一，正疯狂反噬他的意识。
　　萧今放嘴里不断地流出黑色的血，他视线模糊，却颤抖着手，把乾坤剑放在云千雪手里。
　　直至最后一抹神格消失，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抽搐。
　　萧今放拼命和异血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用最后一点力气仰头看向云千雪。
　　云千雪身上金光满满，还笼罩一层浓郁的紫气，一如他飞升那天，紫霞与金光漫天，龙凤祥瑞环绕。
　　看到比万年前更加亮眼的功德金光，萧今放唇角勾起了一点笑。
　　乾坤剑起，被云千雪握在手里，带着极其浑厚的仙力，稳稳刺入萧今放的心脏，搅碎他体内每一滴异血。
　　萧今放神魂俱灭，乾坤剑碎，乾坤墟灭，自此世间再无破魔剑仙。
　　天途却因此重开，如万年前的一幕，无数人再次见证了刺眼的紫霞与金光。
　　冰雪仙子的名号传颂世间，每家每户都知道曾有一位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成了仙，消灭邪傀，拯救世间。
　　他的庙宇布满神州大地，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供奉、上香、祈愿。
　　至于破魔剑仙，那是谁？怎么从未听过？
　　云千雪凭借满满的香火，修为与地位在天庭中也极高，每日在灵气最浓郁的府邸内品酒赏花，生活悠然自在。
　　又是数万年后，云千雪从司命星君那里得知，即将有一位新飞升的仙与他渊源颇深。
　　云千雪这才想起，他杀死萧今放时，给人勉强留了一缕不带神魂气息的魂魄。他升到天庭后，将那缕魂魄扔进了轮回，魂魄轮回无数次，终于修得圆满，再次成仙。
　　成仙的名头还挺大，名为“度厄星君”。
　　司命不满地哼一声：“一上来就和我的职位差不多，他这是攒了多少功德？”
　　“度厄……”云千雪想到自己亲手杀了萧今放，顿觉这事有点不妙，问道，“他往世的记忆都会恢复吗？”
　　“当然，你成仙时不也记起了往世，”司命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往事不可追，又轮回这么多次，没有哪位仙会在意凡世的经历。”
　　云千雪十分赞同，于是在萧今放成仙那天，别的仙都急忙赶去祝贺，他坐在院子里思考是去攀个交情，还是当不认识。
　　正当他犹豫时，听到了门扉被轻轻推开。
　　云千雪看过去，下一刻，度厄星君抬起眉眼，越过被风吹起的桃花笑着和他对上视线。
　　没多久，天庭众仙都知道了，那位在外严苛凌厉、风头无两的度厄星君，在内却给冰雪仙子当牛做马。
　　两人的爱情成为一段佳话，小说由此HE结局。
　　看完剧情，祁琛皱了下眉，忽然感觉有些反胃。


第114章 
　　【啊这, 意思是主角攻原本有大好光明前途，但为了救主角受不被异血杀死给了他神格神血神骨，还被人抢走所有的功绩, 最后轮回几万年好不容易又成仙了, 结果！还要给他当！牛！做！马！】
　　【呕……我心理承受能力低, 我先吐为敬】
　　【其他的我还能忍，但抢功绩这点我是真忍不了, 事业脑被气得七窍生烟，啊啊啊啊啊啊杀邪傀明明功劳最大的是萧今放！凭什么重开天途被万世敬仰的是什么破冰雪仙子, 您配吗您？】
　　【当牛做马救命啊，原作者是真不把主角攻当人看】
　　【所有人都是作者用来宠受的工具人吧】
　　【这类小说我之前还真看过（疲惫的笑）】
　　【……这类小说怎么你们了？就想写一个即使被老婆虐待背叛利用也超爱的攻，怎么你们了？一本小说而已, 别在网络上当道德标兵好吗？】
　　【哦吼，上面原作者现身说法】
　　【点进她主页看了下，上本看的小说是受撕了攻的录取通知书毁掉他的梦想, 还间接害死他的父母，在没有任何火葬场的情况下依旧HE】
　　【这都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 小说有阅读量, 有传播度，主角受做这些事真的没问题吗？让一个恶毒的反派拥有这么好的结局真的没问题吗？所有的不合理只归为一句攻超爱？】
　　【反派怎么了？反派也是人, 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力。】
　　【……啊啊啊啊谁来把她打进大牢！】
　　【用户‘带队发疯’送出一个[宇宙]。我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看的不爽我不喜欢！就是不想坏蛋有好结局，好人一生当牛做马, 琪琪狠狠虐渣可以吗？】
　　祁琛看了眼吵个不停的弹幕, 没说话。他不用去探讨这么写的深层次原因，他对事物的做法与喜恶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不喜欢云千雪的做法，那就按照任务好好虐他, 其他的都不在祁琛考虑范围内。
　　在他这里，这样的反派没有一点享受生活的权力。
　　云千雪被紧压的氛围缩了一下，看向在场唯一还算好说话的徒弟：“我们走吧，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祁琛正扫着小说前面的剧情寻找线索，闻言转了下眸子，眉梢轻挑，冷淡的面容透出一点生气来。
　　“不行，我在这有事要做。”
　　云千雪登时不满，我是你的师尊，怎么敢当场忤逆我？
　　他冷呵一声：“那你自己留在这吧，我们就先走了。”
　　弥生停下和离渊毫无意义的争吵，把全部注意放到祁琛身上：“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
　　离渊不冷不淡地添上一句：“我也去。”
　　云千雪：“……”
　　祁琛把原话奉还：“那你先走吧，我们留这再看看。”
　　云千雪眨了下眼，再次震惊地看向另外两人。
　　他气得转身就走，不如去找玄瑛保护他，但步子刚迈出一步，脚尖碰到了满地的邪傀尸体。
　　“我……”云千雪艰难开口，“你是我徒弟，我还是要护着你，陪你一起吧。”
　　【笑死好干巴巴的借口】
　　【怂得好快，他能活到现在真的纯靠别人带他吧】
　　祁琛不置可否，点了下头示意他跟上。
　　这副完全没把他当长辈的做派成功地又把云千雪气了一下。
　　祁琛按照小说里的描述，走到高堂的金色座椅上，弯腰在把手上轻敲了敲，再用力往外一拉。
　　“轰隆——”
　　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龙椅下的瓷砖向侧边挪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地道。
　　“你怎么知道这有机关？”离渊颇感兴趣地问。
　　“刚刚剑意扫过来，”祁琛随口应付道，“感觉这里有点空。”
　　通道很窄，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弥生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明亮的火光，他率先下去开道，祁琛跟上，云千雪犹犹豫豫了半天，在离渊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下也进了密道，离渊最后垫尾。
　　祁琛在黑暗中忽然拽了拽手指，红绳亮起一点微光，他沉默了一会，决定离开秘境后就把红绳摘掉。
　　金主的声音透过红绳传入脑海：“怎么了？”
　　“小说剧情你知道吗？”祁琛问。
　　“嗯，你刚看剧情的时候我脑海里同步了。”
　　祁琛联想到那副场景：“你一边过剧情一边和离渊吵架？”
　　“……看得生气，更想找人吵一吵。”
　　祁琛没忍住轻笑一声。
　　离渊幽幽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坏了，好像偷情啊】
　　【我磕我磕！】
　　祁琛又问：“知道后面要往哪走吗？”
　　弥生：“当然，我帮你搞一搞他。”
　　从通道里穿过，很快到了一处明亮的地下殿堂，走道变宽，但几人依旧保持这种阵型。
　　弥生回想小说剧情，脚步悄悄往左侧了一点，踩中一个石块。
　　“嗖——！”
　　几道箭矢破空而来，弥生立刻转身将祁琛抱在怀里，往旁一侧躲开暗箭的攻击。
　　云千雪猝不及防，反应也不快，迎头被箭矢刺中身体。
　　“……”云千雪看了眼身上的血迹，黑着脸用内力把箭矢弹开，盯着弥生和祁琛。
　　弥生无辜道：“不小心踩中了机关。”
　　云千雪忍了又忍，压下心里的脏话，面无表情地说：“无事，一点小伤。”
　　接着，云千雪遭受了火烧、刀砍、水淋……各种乱七八糟的攻击，最后成了身上灰扑扑，头发全湿的落汤鸡。
　　而其他几人衣服毫无褶皱，姿态轻松随意，身形优雅地站在他身侧。
　　云千雪：“……”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第多少次掐了个诀洗净身体，面色幽幽地看着弥生。
　　祁琛也叹为观止：“原来还能这样搞他。”
　　“嗯？”弥生问，“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我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看镜花水月。”
　　“快到了，拐个弯就是。”
　　转角后，一步踏入更宽阔的境地，踩到湿漉漉的浅水层上，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几人的身影。
　　水声从密室缝隙内流出，哗啦啦落下，水面每隔几米便飘着幽蓝色的花瓣，散着淡淡清香。
　　水池对面是一扇刻着龙纹的大门，此时紧紧闭合。
　　“镜花水月，”离渊道，“原来是在这。”
　　“有什么讲究吗？”云千雪跟着祁琛踏入其中，刹那间，池面微微荡漾，流转，组成一幅流畅的画面。
　　“这是……”云千雪倒吸一口气，他在水里看到了母亲的模样。
　　水画里的人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用玉簪挽起，她面前是数不清的邪傀，但女人毫不畏惧，长剑利索划过，只消片刻，她便解决了所有邪傀。
　　倏然，一道黑色影子从身后袭来，她猝不及防，被无声无息的邪傀咬伤肩膀。
　　女人皱了下眉，即刻出剑杀死它，看了眼只咬出牙印的伤口，没在意。
　　但云千雪从镜花水月中清楚地看到，黑色的血液渗入血管，游遍肺腑，如跗骨之蛆般在体内肆意生长……
　　“镜花水月能让你看到过往最想看到的人和事，”离渊说，“但犹如镜花水月，可视不可碰。”
　　不用再多说什么，云千雪很快明白了自己日日承受痛苦的缘由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神色脆弱地看向离渊，轻声问：“我……还算是人类吗？我也会变成像邪傀那样的怪物吗？”
　　离渊沉默半响，没说话。
　　云千雪脸色更苍白了些，他即刻把求助祈求的目光看向弥生。
　　弥生用扇子捂着唇，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云千雪看着他往后退的动作，面色差点裂开，表情要碎不碎。
　　最后，云千雪几乎是闪着泪花看向祁琛。
　　祁琛宽慰道：“师尊放心，若是您变成了那种怪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您，以保师尊一世英名。”
　　虐渣值也绷不住了，蹭蹭蹭的往上涨。
　　……变成怪物，杀了我？
　　云千雪身体一个激灵，一想到那副画面，浑身像是有千万个虫子爬过，他被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身体时不时轻颤，神情有些恍惚。
　　巨大的恐惧压迫着他想即刻逃离这里，他踉跄着转过身，却被一道灵力紧紧扣住。
　　弥生伸出手，往后一扯，将他甩到门前，云千雪身体狼狈地砸到门上。
　　“走什么？你体内是异血，不好好在这找解决办法的线索？”
　　“什么线索？和我没关系……没关系，”云千雪急得快哭了，蹲下身捂着脸，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想在这里了，也不想再看到邪傀，我想回云隐阁。”
　　弥生“啧”了一声，又意有所指地瞥向离渊：“胆子小成这样，也值得某人拉到魔域去？”
　　离渊面不改色：“也不知道是谁宠大的师弟。”
　　弥生：“……”
　　祁琛没扯入两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吵法，跨过水域，上前用灵力推开大门，接着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弥生依旧先一步上前，顺着红线对祁琛道：“往前再经过几处密道，就该到了剑灵所在地，我们要怎么处置云千雪？”
　　小说里剑灵察觉到云千雪体内的异血子源，想杀了他，但被玄笙和离渊合力挡住。
　　而现在……祁琛往后看了眼离渊面对云千雪时嫌弃的表情，总感觉如果自己不拦一下，云千雪可能命不久矣。
　　他正要开口，脚底忽的一空，视野陷入一片黑暗，身形急速向下坠去，耳边最后传来的是金主紧张至极的喊声。
　　但身体下陷得太快，风声呼啸而过，他只模糊听到了一个“qi”字。
　　起身？起开？还能是起什么？
　　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声音都在颤。
　　祁琛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扔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再回神时，身体被一股灵力轻柔地托起，放缓速度下落，脚尖慢慢触到了实处。
　　身后骤然袭来一阵风声，祁琛眼眸微眯，转身精准地握住袭来的手腕，无相瞬间在手中汇聚，直直斩向对方脖颈。
　　“唉？唉唉！手下留情！”
　　明亮的剑身映出一张刚见过没多久的面孔。
　　“……王五？”祁琛问。
　　“是是是！”王五拼命点头，“张三师弟！是我！”
　　祁琛没松手，剑意在他周身聚拢，明亮的金光照着对方的面容，又上上下下将人扫了一圈，他才问：“你为什么袭击我？”
　　“什么叫袭击！这里乌漆嘛黑，阵法上忽然冒出个人，我又不知道是谁，肯定先下手……哦不，把控先机！”
　　祁琛收起剑，从储物袋里拿出夜明珠，微微照亮漆黑的环境，这才发现王五身后还藏着刘六。
　　“你们怎么在这？”祁琛不解地问，难不成也像自己这样被传送过来？
　　说到这，王五立刻来劲了：“我们之前分别后，遭遇了很多邪傀的攻击，差点被堵死，身上能用的法宝都快耗光了。”
　　“但乾坤墟开放时间还有很长，就想着找你们求救，顺着你们走的方向追了一路，看到元阳殿内有动静，在那发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一个打开的密道。”
　　“我们进入密道后走啊走，走啊走……就走到了这。”王五指着身后一道门，“喏，就从那进来的，但现在门已经关上了。”
　　祁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扇紧闭的大门。
　　原著里只描述了云千雪的经历和路途，却没有任何对这处秘境的描写，也没有告诉读者萧今放是怎么到达秘境的。
　　从时间上来看，云千雪和萧今放到达乾坤剑的时间所差无几。
　　祁琛原本以为萧今放是顺着云千雪走过的路赶来，但现在来看，或许两人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
　　只不过最后通向的终点都是乾坤剑。
　　“你刚刚说的阵法在哪？”祁琛问。
　　“就在你脚下，整片空间都是。”
　　祁琛低头，把夜明珠往下照，看到阵法的一丝纹路，繁复无比，再扩大了看，确认是他从未见过的阵法。
　　“我俩都不擅长阵法，”王五问，“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
　　“不知道。”祁琛说着用剑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手心的血滴滴答答落在阵法的纹路上。
　　“……”王五呆了一下，转头问刘六，“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不知道和直接用血开阵之间，没有一丝缓冲吗？”
　　刘六也有点震惊，警惕地看了眼祁琛，又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祁琛借着法阵召唤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张三师弟，你未免太鲁莽了些，你不怕死，还有我们俩啊！我们很怕死的！”王五捶胸顿足，“你知不知道乾坤墟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云隐阁曾有多少大能师兄师姐殒落于此！”
　　刘六在一旁暗暗祈祷：“剑仙保佑剑仙保佑……”
　　“这时候祈福还有用么？”王五快哭了。
　　“当然有用，师兄师姐血泪经验，在秘境里拜剑仙是最有用的，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生的希望。”
　　“哦，”王五双手合十，跟着念叨，“剑仙保佑，孩子愿给您当牛做马，只要能救下我这条狗命。”
　　“……别担心，不会有事。”这处秘境是他的，身边有这么多剑意保护，除了异血之源，其余都伤不了他，当然也不至于让两位傻子师兄陪葬。
　　所以看到这个阵法，祁琛用各种玄幻小说里惯用的方式稍微试了试。
　　可惜过了半天，阵法依旧没一点动静。
　　难道是血不够？
　　但再这么下去，血都该流干了。
　　祁琛皱眉收回手，撕下衣料随意给手心包了下。
　　动作看得王五刘六齐齐皱眉。
　　这真的是个狠人啊。
　　就在祁琛想着要不要强行破开大门时，脚下的法阵忽然亮起阵阵微光，血液流转燃烧，荡起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淬了火的鎏金。
　　王五刘六一边警惕后退，一边念念叨叨，“剑仙保佑”这几个字在他们嘴里都快被磨圆了。
　　金色微光飘起，在偏暗的环境下，如同亮起的飞萤，在空中缓缓滑动，自下往上汇成一个高大的身影。
　　黑色直襟长袍，垂摆镶金，流云祥纹缠绕，腰间坠着质地极佳的墨玉，手心撑着剑柄，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弯曲下垂，手指轻轻触碰太极图中央。


第115章 
　　再往上……
　　王五刘六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根本没敢再往上看，动作迅速地跪地行礼，脑心抵着地面, 敬重道：“云隐阁弟子, 拜见破魔剑仙。”
　　余光瞥到身边的影子还挺直立着, 王五心里一抽，扭着脑袋朝祁琛挤眉弄眼：
　　快跪啊兄弟！这可是剑仙！
　　这都不拜？吃了谁几个胆子啊这么牛掰？
　　祁琛却依旧循着光亮起的方向往上, 紧致的领口、微薄的唇、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明亮，却无悲无喜的眼睛, 直至露出和萧今放别无二致的面容。
　　他们隔着万年时光，和时间另一头的人遥遥对视。
　　王五见祁琛一直没动，急得直接伸手就要去扯他, 身前忽然传来一股力，缓缓将他跪下身体托起。
　　一道失真却足够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吾已在此等候多时。”
　　等候多时？
　　等谁？王五刘六愣愣地站直身体，又愣愣地看到剑仙的容貌, 感觉有点熟悉，过了好一会, 才僵硬地转了转脖子, 目光惊疑不定地停在祁琛身上。
　　祁琛看着面前这道虚影，立刻明白了小说里萧今放得知自己的身份, 又知道神格神骨转接方法的缘由了。
　　“吾万年前在此设阵, 留一道神魂虚影，等转世之人以血开阵。”剑仙声音和缓, 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平静地和祁琛对视，“你像我，却又不像我。”
　　祁琛身负萧今放的一切, 但灵魂无法欺骗。
　　祁琛却没应他的话：“万年后的这个局，是您留的后手吗？”
　　“当年邪傀数量众多，时间紧迫，吾猜想他们或许还留有一线生机，并未下死手，只将他们镇压在此，封为乾坤墟。每三百年开启一次，供各地修士进入，一是缓解乾坤封印的压力，二是供他们找寻彻底解决邪傀的方法。”
　　“若能解决是最好，若不能，”剑仙淡淡道，“吾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有一种老祖宗留下一道题，给后辈一万年时间解决，但这群后辈太无能，最后还得老祖宗亲自出手的感觉】
　　【我之前还说剑仙太心慈手软，不斩草除根只会给后世留下隐患，没想到他在万年前就布下了局……】
　　祁琛即刻意识到什么，心底忽然缩了一下，他放轻了声音想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听剑仙继续道：
　　“如你所想，吾经司命星君得知万年后最可能解开封印之人，遂托月老将吾与他的命线牵在一起，确保转世之身能留在他身边，阻止悲剧发生。”
　　“以身入局……”祁琛怔怔看着他，“你知道这么做后面会发生什么吗？”
　　“命线牵扯太久，万年后只有一次开解的机会，如若解开，我与他再无瓜葛。”剑仙看着祁琛的神情，笑道，“看来现在是未曾解开。”
　　解不开，两人的命运便会生生世世牵连在一起。
　　才会有即使云千雪已经成了仙，萧今放也会历经轮回，再次成为度厄星君陪在他身侧的结局。
　　祁琛一时没说话。
　　祁琛看完小说时想不清楚也搞不明白，一剑破万魔又心怀悲悯的剑仙怎会愿意放弃尊严、献出所有给云千雪这样的人。
　　本以为萧今放是个恋爱脑，爱情又让人盲目，却没想到那些他猜不透的东西，在真正的故事里得到补足。
　　萧今放早已预料到结局，却仍然这么选择，也并不在意。
　　剑仙柔和道：“你的目光里有怜惜，这不该在萧今放的眼里出现。”
　　“太傻了。”
　　剑仙笑笑：“我无悔。”
　　祁琛眨了下眼睛：“我来到了这，之后需要我做什么来完成你的局？”
　　这次轮到了剑仙沉默。
　　祁琛：“你觉得我不再是你，反而不忍心把那样的结果安给我？”
　　“……”剑仙垂眼轻抚着剑柄，“异血母源被乾坤剑镇压，异血子源在云千雪体内，只有将二者合在一起同时消灭，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但封印解开后，异血会瞬间夺取云千雪身体的控制权，即使我打开你的神格，并未恢复万年前实力的你也无法与它们对抗。
　　“异血来源于天庭，除你以外，凡间没有能杀死它的人或物。”
　　祁琛接上他的话：“所以才需要置换神格，以血换血，把异血转到我的体内，用我强大的意志力和残留的神魂限制它们片刻，把我当成封印与容器，让半步成仙的云千雪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我。”
　　剑仙再次沉默。
　　这是他为自己安排的结局，萧今放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但现在的主体变成了与他灵魂不同的祁琛，这样的死法听起来却有些残忍，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舍弃生命，”剑仙道，“一切的选择都交与你，我不会插手。”
　　“即使我的选择会导致生灵涂炭，数万人流离失所？”
　　“你与他们一样，都是万千生灵中的一个。”剑仙在逐渐变淡的虚影下抬起手，指尖蓄起灵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字符，往前一推。
　　浮空的金色字符落到祁琛身上，刻进骨髓，祁琛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破裂、生长，如海般的灵力自体内迸发，乾坤剑意涌入身体。
　　翻腾的剑意汇成一束光，穿过秘境顶端，挥散灰蒙蒙的雾气，冲天而起。
　　神格回归，祁琛眼眸闪烁着刺目的金，遥远的天庭响起清脆的钟鸣，宣告故人归来，权柄交接。
　　同一时刻，所有在秘境外的修士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束光很快消失，祁琛在散落的光点下看到剑仙的虚影越来越淡，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祁琛在他离开前轻声道：“我会完成你的心愿，也会斩断你和他之间的命线。”
　　剑仙微愣片刻，随后扬起唇角：
　　“小友，后会无期。”
　　虚影彻底消散，祁琛愣了会神，直到身边传来一声哽咽的哭腔：“剑仙师弟，你要死啦？”
　　祁琛：“……”
　　刚才两人谈话，王五刘六硬是一个字都没敢出声，缩在旁边支着耳朵听完了，俩人不算太傻，根据那几句话就能把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王五抹了把眼泪：“你们不是要找容器？用我吧，我意志力超强，之前炼丹不小心被火烧了半个时辰都没死，肯定能压住邪傀一会，够你杀的。”
　　“你傻啊，”刘六敲他的脑袋，“压制邪傀还需要神魂，你有吗？”
　　王五怔住：“……没有，那怎么办？”
　　祁琛刚准备说什么，手指忽然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接着，一道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第116章 
　　祁琛还没反应过来, 弥漫的灰尘下，视野内忽然笼上一片玄色，身体先一步被手中的红绳拽了过去, 他往前踉跄一步, 撞上结实的胸膛。
　　腰间被一只手臂紧紧揽着, 清凉的灵力顺着手腕进入体内，在经络内游走。
　　祁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下巴此时正搭在人肩上，轻声道：“我没受伤。”
　　弥生的呼吸急促而沉重, 把人抱在怀里时胸膛还在快速起伏，等灵力完完整整地把祁琛的身体探查一圈后，他才往后退一点, 拉开距离。
　　他握住祁琛的手抬起，掌心的血迹早已将粗糙包扎的衣料染成一片鲜红。
　　“没受伤？”玄笙问。
　　“……”祁琛顿了顿，认真道, “这不算伤。”
　　他自己划开的伤口，怎么能叫伤呢。
　　弥生被气得笑了一声, 有几个字堵在喉咙半天都没说出来,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祁琛，最后还是无奈地拿出碧绿色的药瓶, 滴了一些在祁琛血肉翻飞的掌心上。
　　皮肤顷刻间愈合, 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离渊跟在弥生后赶到，看到面前这一幕, 饶有兴趣道：“千金难求的回春露, 你用起来还真是毫不怜惜。”
　　祁琛面色怔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手指蜷了一下往回缩, 没再和弥生有肢体接触。
　　他往两人身后看了眼，问：“师尊呢？”
　　“在后面，”弥生收起药瓶，“我刚才通过一线牵找到了你的位置，就先过来了，云千雪没跟上。”
　　祁琛：“……没跟上？”
　　【连大乘期修士都跟不上的速度，你是有多急？】
　　【悄咪咪开了金主那边的视角，我就问一句，你们真的没谈吗？没谈吗没谈吗？】
　　【绫采已经恢复记忆了吧，这个态度……嗯……】
　　【别磕了没结果，绫采是斯菲尔德家族成员，最后肯定会听从家里安排联姻，一个小主播，也就是玩玩而已】
　　【……好高高在上的语气，吐了】
　　【虽然语气不讨喜，但也是事实，那可是斯菲尔德家族啊，就他们那样的资本作风，怎么可能会娶外界来的平民？】
　　【现任家主不就……虽然两人结局不太好吧】
　　【她那算普通人？十八岁单杀异兽boss，史上最年轻的少校，人还长得绝美，我要这么牛逼我进不进斯菲尔德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百分之七十的兵权不都在斯菲尔德手里……】
　　818问：“完蛋，云千雪会不会趁机溜走啊？”
　　“不会，”祁琛说，“他自己走不出这里，后面还要靠我们。”
　　“那之后要怎么办啊？”818忧愁地问，“等异血子母源融合后，就算加上金主，咱们估计也打不过。”
　　“这个我再想想……”祁琛忽然注意到两位师兄还在，跟小鸡崽似的杵在阵法边缘，正绷着一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看着他和弥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大气不敢出一个。
　　祁琛沉默片刻，一想到那个引人误会的一线牵，无力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王五刘六立刻严肃点头，拇指食指捏起，在唇前划一下，目光决绝地向祁琛传达他看不懂的意思。
　　祁琛：“……”
　　算了。
　　弥生也注意到了那边，但没看两人，视线落到阵里那一大摊血上，又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祁琛。
　　祁琛撇开头不说话。
　　“又见面了，”离渊笑眯眯地看向两人，“真巧。”
　　王五刘六再次绷紧了身体，僵硬地道：“我们不小心走到这来的。”
　　“别紧张，”离渊用最温和的语气问，“说说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王五看了眼祁琛，见对方没阻拦，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离渊听完，脸色微微凝重下来。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即使他和玄笙玄瑛联手，赢下的几率也超不过一成。
　　他们虽是渡劫期，距离成仙看着仅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殒落于此，又有多少天之骄子终其一生都没跨过这道槛。
　　更何况……他现在虽然有更想拉进魔域的人选，但也和云千雪认识了这么多年，真把他杀了未免有些太绝情。
　　离渊还没思索出结果，云千雪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被打碎的门边。
　　他一手扶着墙，弯腰喘气，不满地控诉：“你们、也太……急了，不能等等……我吗？”
　　云千雪说完，见几个人都没反应，而是用一种有点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云千雪往后退了一步，“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祁琛看向离渊，“麻烦前辈带我两位师兄离开这里。”
　　王五问：“我们离开？那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王五一愣，眼眶瞬间就红了。
　　离渊也不满意：“你要我离开？你不信我？”
　　“这件事本身就足够难了，”祁琛说，“我不想有更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离渊皱眉，沉思片刻后问：“就你们两个人，确定能完成吗？有几成胜算？”
　　祁琛摇摇头：“我试一试。”
　　弥生眉眼却扬起来，他看着祁琛：“没事，几成胜算我都陪你。 ”
　　祁琛：“……”
　　不要用这种愿意一起殉情的语气说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等结束这个世界，还是要好好和金主聊一聊。
　　“那、那我呢？”见没人搭理他，也没安排他的去处，云千雪插嘴说了一句，“我和离渊一起走吧。”
　　“不行，”祁琛目光转向他，眼里带着笑意温和道，“师尊，我找到了解决你体内异血地方法，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解决异血的方法？”云千雪震惊地问，“什么方法？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祁琛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大门，“你的异血源于这里，错过这次要等下次乾坤墟开放，难道你要让异血在你体内再留存三百年吗？”
　　“况且异血会蚕食你的生命，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好说。”
　　云千雪咬着雪白的唇，纠结地思索着。
　　祁琛说的正中他的思虑，异血日日发作时太过折磨人，他本身就怕疼，所以之前确认各种药草毒物的属性时，不敢亲身上阵，都是找萧今放替他实验。
　　而现在，他又在乾坤墟内看到了异血真正发作后的邪傀，可怕又恶心，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云千雪犹豫时，祁琛已经站在了厚重的金属大门前，大门中央浮起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
　　“好，”云千雪终于确定了想法，“我和你一起。”
　　离渊深深看祁琛一眼，带着王五刘六离开，这俩人走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被没耐心的离渊手一抓扔出去了。
　　祁琛抬手，乾坤剑意在他掌心浮现，汇入太极图中。
　　金属大门露出一条缝，慢慢向外打开，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弥生通过一线牵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吗？”
　　祁琛正疯狂浏览商城界面，刚买完几张A级的制邪符，功能是限制任何邪祟的动作。
　　在小说里，云千雪靠着萧今放的神格，外加萧今放自己用神魂压制异血，才能让云千雪将萧今放和异血一击必杀。
　　现在没有神魂的限制，他只能找别的东西代替。
　　但对于异血邪傀这类从天庭而来的生物，A级道具的作用并不大，最多能制止片刻。
　　祁琛把几张A级卡兑换出来，转交给弥生：“等异血放出来后，你立刻用符限制他的行动。”
　　“A级道具……”弥生脸色不算好看，“可能限制不了多久，你还有别的后手吗？积分够再买一个S级道具吗？”
　　祁琛看了眼积分，前几个世界口碑还不错，外加有金主的热度，他这个直播间人数相比上次直接翻倍，已经破了百万，系统奖励了不少积分。
　　外加之前世界的后续收入，现在是九百八十多万。
　　虽然听起来挺多，但有了十分烧积分的逆时的钟表，感觉好像也不怎么顶用。
　　九百八十多万积分加上打赏，能抽不少S级道具，但大多数道具对现在这个状况并不适用，而且积分来之不易，每个S级都应该精打细算，不能乱抽。
　　“够用，”祁琛检查了眼自己剩下的唯一一张概率提升卡，“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抽取吧。”
　　云千雪走到祁琛身旁，小心地问：“你说的方法，会很疼吗？”
　　“会。”
　　云千雪脸色白了一瞬。
　　祁琛转眸看向他：“放心，我不会让你疼太久。”
　　祁琛的目光极其温和，不带任何算计和攻击力，云千雪心里酥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徒弟收得还真挺有用。
　　大门打开，一阵刺眼的金光流出，接着快速散去，露出里面真实的情景。
　　空旷而明亮的空间内，只有最中央立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乾坤剑，剑身在地面落下一道挺直肃寂的影子。
　　金色剑意刺眼夺目，连大殿内金色装饰都被掩去了颜色。
　　等几人走进后，大门轰然关闭。
　　云千雪往后看了眼，忽然有点心里发毛：“门怎么关了啊？这里还只有一把剑，要怎么解决……”
　　他声音蓦地停住，脑海里挤进无数尖锐的声音。
　　祁琛上前一步，踏上几层阶梯，抬手触碰乾坤剑的剑柄。
　　太极图无声玄妙流转，与他体内的神魂呼应，嗡嗡震颤。
　　祁琛先召出无相，长剑刺破云千雪的肩膀，将他钉在墙上。
　　云千雪睁大瞳孔，转瞬想通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你说的解决……”
　　祁琛抬眸看他一眼，声音平静：“是直接解决你。”


第117章 
　　云千雪脸色煞白, 他颤抖着眼睫，花了半天时间才理清祁琛说的什么：“你、你要杀了我？”
　　“我是你的师尊，好好将你养大, 为你传道授业, 你现在反而要杀了我？！”
　　“你说的好好养大, ”祁琛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指的是让我日日为你试毒的‘好好养’吗？”
　　云千雪噎了一下, 又继续道：“我之前对你确实不够好，但那之后呢, 对你不是尽心尽力？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陪伴你这么久, 你难道一点情分都不讲？”
　　祁琛丝毫不为所动，他双手掐诀，无相再往前深入一分, 两张符箓分贴在云千雪肩膀两侧。
　　云千雪面色阴沉，见祁琛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立刻动用灵力挣脱, 但瞬间被一股更强势凌冽的灵力压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师兄, ”云千雪看向弥生, 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连你也要帮他杀了我？你是我的师兄, 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忘了师尊对你的嘱咐吗？他让你好好保护我……”
　　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 细细麻麻地填满心脏，云千雪的虐渣值飞速上涨。
　　弥生自始至终都懒得看他一眼，用灵力将人牢牢控住后, 转头对祁琛说：“好了。”
　　祁琛握紧乾坤剑柄，深吸一口气，用力拔出的瞬间，浓郁粘稠的黑色气息瞬间扩张至无数倍，连金色的剑意都被遮掩得看不到分毫。
　　它狞笑着化成一团，猛地扑向云千雪的身体，缭绕的黑雾将无相剑一同包裹在内。
　　与此同时，弥生控制七八张符箓贴进黑雾内，限制住云千雪每一个关节的行动。
　　祁琛眼里闪过金光，手握乾坤剑，一把将它刺入云千雪胸前，凌冽的剑意即刻剿灭流露在外的雾气，视线陡然清楚起来。
　　云千雪被两把剑钉在墙上，低着头毫无生息。
　　【结束了？】
　　【这么简单？害我白担心一场】
　　【虐渣值才83，云千雪就死了，这是主播第一个没达到满分的世界吧】
　　【毕竟是A级嘛，主播能力也就这么多】
　　祁琛面色警惕地盯着云千雪看了几秒，每一个符箓都散着微光定住身形，长剑也的确刺入了胸前……
　　“不对！”祁琛陡然反应过来，“他身上没有血。”
　　话音刚落，‘云千雪’睁开眼，瞳孔由黑转红，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露出一个格外邪佞的笑，阴鸷的“咯咯咯”声响彻在殿内。
　　云千雪的身体皮肉向内收缩，紧紧包裹着骨头，骨骼形状明显，皮肤干瘪发黑，皱纹一条条横着。
　　连脖子都缩成手臂粗，艰难地支撑着上面沉甸甸的脑袋。
　　它转了转脑袋，动作幅度夸张，感觉下一秒脑袋就能咕噜噜滚落在地，它低哑着声音不知对谁说了句：“闭嘴，别吵了，这具身体是我的了。”
　　就是在这一时刻，祁琛看到虐渣值瞬间爆涨至97.
　　“你在说什么！”云千雪的意识仍留在体内，看到他自己的身体变成这副模样，被吓得不轻，恶心道，“不是说了，等剑拔出来，你就转到萧今放体内吗！”
　　“他有神格神血，条件不知道比我好了多少！求求你，你寄生他吧，”云千雪尖叫，“赶紧离开我！”
　　“离开你？”邪傀咯咯笑着，“你都知道他体内有神格神血，那玩意克我，我怎么敢去自讨苦吃。”
　　云千雪瞳孔一停滞，声音虚浮：“……你刚刚，在骗我？”
　　“哈，真是个傻子。”
　　云千雪呆滞地感受着体内粘腻的血液，令人毛骨悚然的干燥皮肤，内脏器官紧紧收缩，他甚至能听到器官破碎的声音，一点点溶解在黑色粘稠的血液中。
　　“呕……”云千雪崩溃地呕吐着，绝望窒息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他，固执地喃喃道，“离开我，你离开我……我求求你……”
　　邪傀欣赏了一会云千雪崩溃的模样，这才看向另一边的祁琛。
　　两把长剑被它轻松弹出，哐当几声响掉落在地上，贴在身上的符箓直接被震碎。
　　“就凭这些玩意，也想困住我？”
　　祁琛早在发现不对时就打开了商城，选中要买的逆时钟表，用上概率增幅卡，点击抽卡。
　　概率增幅卡的作用是在抽到S级道具时，有75%的概率会是选中的那个。
　　10抽，20抽……100抽。
　　“叮”的一声，一阵金光闪过，掉落出一个祁琛从未见过的S级道具。
　　不是他选中的钟表，祁琛蹙了下眉。
　　这破运气。
　　“小八，”祁琛说，“剩下的你来抽。”
　　818：“没问题！”
　　“吼——”
　　黑雾逐渐侵染整个大殿，尖锐咆哮地涌到祁琛身边，他立刻回神，召回无相抵挡，但雾气无处不在，绕到祁琛后背，汇成巨形的嘴巴，就要咬下一口。
　　祁琛感觉到后背发凉，做好了承受这一击的准备，腰间却忽然被一股灵力缠绕，清凉的剑气破开黑雾，将他整个人带了过去。
　　弥生抱着祁琛，单手握剑：“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
　　祁琛眨了下眼，看到金主冷硬绷紧的下颚，还有抿起的唇，没忍住戳穿他：“你手在抖。”
　　抱着他的那只手一僵。
　　“……不是，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只是……”弥生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下，“有点紧张。”
　　不是因为害怕敌人，而是因为好不容易能亲身接触到祁琛一次，太过紧张。
　　弥生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恋爱脑没得救了。
　　黑雾转头朝两人扑来，弥生收敛心神，长剑出鞘，白色的剑光一瞬闪过，硬生生将黑雾劈得七零八碎。
　　邪傀讶异地挑起眉毛：“还不错，但比万年前的剑仙，还是差得远了。”
　　它释放出更多黑雾，手指再一挑一推，极其恐怖的煞气迎面而至。
　　祁琛抬手召回乾坤剑，按着弥生的肩膀往后，自己则上前一步，乾坤剑意凝聚，太极图飞速旋转，剑身一瞬释放剑气屏障，挡住浓郁的黑雾。
　　喉间涌上生涩的铁锈味，祁琛身体晃了一下，后背被温凉的手掌抵住，接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体内，补足他干涸的丹田。
　　一线牵散出红色光辉，祁琛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大半都顺着红线转到了弥生身上。
　　祁琛脸色微变，声音有点恼：“你没有神格神骨，帮我分担黑雾，疯了吗？”
　　“那又如何，”弥生掩住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看向祁琛的目光里带了点疯狂，“之前说好的，几成胜算我都陪你。”
　　祁琛忽然怔了一下，周遭仿佛都静了下来，红绳传来的剧烈心跳却在他耳边炸开，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被牵动着加快，在胸腔里热闹、欢快地跳跃。
　　他抿唇扭过头，不再看弥生。
　　心想还是得好好和人聊一下，你喜欢谁就去找谁去，拉着他在这释放魅力是怎么回事？
　　“嗡、嗡。”黑雾又浓郁了几分，祁琛手中的剑不断颤抖，体内的神骨咔咔作响，肌肉酸涩胀痛，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的趋势。
　　“小八，抽到了吗？”
　　“快了快了，”818说，“刚刚又抽到一张概率增幅卡，现在正在抽钟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祁琛转头看了眼弥生愈发苍白的脸色，就要强势地拽着红绳扯下，但下一秒就听到了818激动的呐喊。
　　“啊啊啊抽到了抽到了！四分之三的概率保住了！钟表到达二阶！可以用新功能了！”
　　逆时的钟表，二阶功能：
　　每24小时可以免费进行一次逆时流转，状态持续三秒。
　　邪傀面露不耐，它没想到万年前的剑仙一剑差点砍死它，万年后的转世依旧这么难对付。
　　它没管云千雪痛苦绝望的哀嚎，加快吞噬他的灵魂补足自己，眼里红意更甚，手中的黑气浓稠得要滴下来。
　　再从留下的万千邪傀子嗣中吸取更多的灵魂，全部汇到手中，想要将祁琛一击毙命。
　　“去死吧！”
　　黑雾在撞到剑身的刹那，邪傀眼底闪过一丝畅快，杀死剑仙转世，这世间再无人能阻——
　　“嗡！”
　　一道清脆、悦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剑鸣响彻殿内。
　　邪傀脸色骤变，这熟悉的气息，他只在万年前的剑仙身上感受到过。
　　它面目扭曲，心底的惧意油然而生，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远远向外逃离。
　　接着，刺目的光冲破浓郁的黑雾，如同绽开的耀阳，无数明亮而锋利的剑意直直刺向邪傀。
　　只一瞬，‘云千雪’的身体便碎成无数，落下如肉泥般的碎渣。
　　祁琛从万年前的“剑仙”状态恢复过来，轻轻拨开逐渐变淡的黑雾，往前走一步，伸手抓住缓缓升起的一道灰色碎魂。
　　这是云千雪留下的最后一缕魂魄，正挣扎着进入轮回往生，开启下一世的生活。
　　祁琛看了眼，轻轻碾碎。
　　最后一缕魂魄混迹于黑雾中，彻底散于世间，再没有灵魂与来生。
　　虐渣值升至满格。
　　“咳咳，”弥生掐诀洗净身上的血，收拾好自己走到祁琛身侧，“任务完成了吗？”
　　“嗯，虐渣值满了。”祁琛看他一眼，“你的丹药呢？”
　　“小伤，不碍事。”
　　“……”祁琛又沉默下来，他手上划开一道口子这人都紧张得不行，轮到自己受重伤了反而一点不在意。
　　祁琛摸着剑柄，说：“我知道你有一位长得和我很像的伴侣，你既然喜欢他，就对他一个人好，不能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
　　“……啊？”弥生懵了一会，连表情都僵住了，想到之前那个梦，半天才反应过来祁琛的意思。
　　这是以为他找了替身？？
　　“不是，”弥生慌张地想要解释自己不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是玩替身的渣男，这口黑锅背得太大，“我……”
　　祁琛等着听他解释。
　　但半天后，对方依旧一个字没吭出来，祁琛再看过去时，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玄笙眼神空洞，像是没了灵魂，面无表情地看他：“萧今放？”
　　他闭了闭眼睛，再往周围看一圈，脑海里灌入一些记忆，玄笙很快回过神来：“……你杀死了千雪？”
　　祁琛立刻明白了状况。
　　他们进入世界时，相当于将灵魂灌入角色中，但等他们离开后，这些由数据构成的角色会按照发生的情节继续往下走。
　　而那些不符合人设和逻辑的桥段，会被系统自动更正美化。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原本的玄笙回来，金主他，掉线了。
　　祁琛面色不虞。
　　……
　　弥生猛地从营养池中坐起，拿下神经传感头盔，不可置信地盯着艾迪。
　　“你拔我线？”
　　靠他正要给祁琛解释呢！
　　现在掉线了不就是证明他怂了，祁琛肯定以为他是那种玩替身的臭男人。
　　艾迪瞪大眼睛，指了指一旁，用气音说：“不是我。”
　　弥生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影子，对方金色长发及腰，金色瞳孔正冷淡地望着他。


第118章 
　　金主解释一半跑了, 他不在，祁琛对上玄笙也撑不起好脸色，随意点头道：“是我杀的, 你要给他报仇？想杀了我？”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玄笙皱眉摇起折扇, “他毕竟是我师弟，提一句都不行吗？”
　　他小声咕哝了句：“脾气这么大。”
　　祁琛：“……”
　　818小声说：“他怎么有点委屈的样子。”
　　【能说吗？救命感觉这对也能磕】
　　【既然斯菲尔德家族的人我们高攀不起, 那这个总可以吧！】
　　【代餐！替身！这不就是新款的替身文学！】
　　【《他顺着我留下的轨迹继续爱你》】
　　【上面的文学带师！】
　　【金主打开一看，怒气值满格】
　　【这不怪我们, 谁让他关键时候下线了！】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之前琪琪说的“我知道你有一位长得和我很像的伴侣”是谁吗？绫采结婚了？什么时候？】
　　【没有吧，他要结婚应该是和谁联姻, 肯定会有新闻报道，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
　　【难道是有了确定的未婚夫？】
　　“没结婚？”看到弹幕，祁琛有点疑惑地问, “但之前在梦里他承认了啊。”
　　当时他指着自己问，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不是他的新婚伴侣, 金主明明“嗯”了一声。
　　【梦里说的话能当真吗？说不定他脑子不清醒】
　　【是这样的, 我们这边，一般看到喜欢的人时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我作证这是真的, 看到琪琪第一眼我已经为我们的孩子起好了名字】
　　祁琛没再看弹幕的胡言乱语, 刚收回无相，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大门轰隆隆打开, 大殿一同震颤，碎沙瓦砾从头顶坠落。
　　乾坤剑被拔出，异血消失, 这座留存上万年的乾坤墟也没了存在的理由，很快就会破封而出，重归世间。
　　祁琛操纵剑诀，想到玄笙的身体状况，刚要带他一起离开，却先一步被拉过去，踏上玄笙的本命剑，越过大门，冲入滚滚烟尘中。
　　祁琛不由得皱眉：“你还能动用灵力吗？”
　　“御剑而已。”玄笙指尖微光更亮，再次加快速度，带着祁琛脱离颤动的秘境。
　　祁琛低头看去，脚下烟尘滚滚，他们很快回到了最初进入乾坤墟的围墙壁画，这里一切照旧，却没了最中央那道数百米的巨剑，一下显得空空荡荡起来。
　　以他们为中心，下面方圆百里的地界正缓缓上升，正有数不清的身影御剑而出。
　　逃出来的修士立在空中，凝眉看着突如其来的意外情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乾坤剑怎么没了？”
　　“是不是和刚才见到的那束光有关？ ”
　　“我正和邪傀打架呢，见它们忽然不动了，往地上栽，再接着乾坤墟就有了异变。”
　　“可惜啊，三百年一次的乾坤墟秘境。”
　　他们正聊着，忽然听到遥远的上空传来一声悠悠鹤鸣。
　　阴沉的天空乌云飘散，一道道金光径直洒下，恢弘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龙凤虚影缠绕，紫霞缓缓铺陈。
　　天途重开，大道重现，所有修士内心都振奋得无以复加，把视线放在了金光垂落的祁琛身上。
　　这是萧今放的飞升之路。
　　祁琛唇角带着笑意，闭上眼睛，脱离世界。
　　最后的遗憾，交给萧今放自己来完成。
　　……
　　由数据构成的虚影一比一真实传出对方的身形样貌，金色长发散着盈盈磷光，极具冲击力的明艳面容此时冷得要命。
　　“怎么，要等你把自己玩死了再拔线吗？”
　　听到熟悉的冰冷女声，弥生蹙了下眉，把传感头盔扔在一旁，起身从营养舱中走出：“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是指让链接的精神力降到安全值以下？”
　　弥生喝了口水，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还有一会要怎么向祁琛解释，随口道：“死不了。”
　　斐因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陈述：“精神力降低安全值以下，会有20%的概率影响到现实中的身体，轻则头晕难受，重则痴傻失忆。”
　　菲希尔星球科技高度发展，但他们也无法做到完全摆脱精神深度链接的副作用，情绪越是投入，越是发生巨大变化，一旦受到重伤，或许会对链接人的脑域造成一定影响。
　　“痴傻失忆的概率很小，好几年才出一起，您别太担心了。”
　　有资本购入全套设备能深入链接小世界的人少之又少，如果连这些人玩个虚拟游戏都要遭受巨大风险，群星的科技板块干脆别干了。
　　“即使只有1%变成傻子的可能，斯菲尔德家族也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斐因冷冷道，“况且你的脑子原本就不好使，和你爸一样傻得不行。”
　　斯菲尔德·斐因，群星集团科技部门部长，现任斯菲尔德家主的亲妹妹，从小就异常聪明，即使在已经进行过基因优化的斯菲尔德家族，她的智商也碾压同辈一头。
　　因为懒得掺扯勾心斗角的政事，自己选了科技部门，每天窝在实验室里捣鼓实验，或者窝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推导公式，不怎么对外露面。
　　她和亲哥哥分别握着斯菲尔德家族的两大核心和基本，科技和军事，再次提高了主系血脉的统治力。
　　但也很不巧，一位不想结婚浪费时间，一位娶了低等星的女人，在伴侣死后也没再娶。
　　到最后，主系血脉就只留下了弥生这一位独苗苗。
　　如果不发生意外，或者只要弥生能熬到上位不死，他就必定是下任斯菲尔德家主。
　　弥生笑了下：“你就是不想让我接触他吧。”
　　斐因说：“外域星球灵魂通过直播成功获得公民许可证的仅占主播人数的0.3%，获得菲希尔星球居住权的仅占0.01%，即使他成为正式公民，按照你从小到大遭受暗算的情况，他在家族里能活下来的概率……”
　　“考虑一下主观能动性，”弥生叹口气说，“我都好好活到现在了，他们那些招式我都清楚，肯定能护得住他。”
　　“呵，好好活到现在？你哪次不是丢了半条命撑过来的？”
　　说完斐因自己沉默下来，弥生小时候她在学院进修，目连也不管他，才给了旁系的人可乘之机。
　　如果目连稍微用点心，根本不会让弥生遭这么多罪，更不会有让弥生流落到外域星球的机会。
　　斐因拢了下外套，看向窗外披着金色朝阳的高楼大厦，轻声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是计算机专业，虽然内容过时，但也算接触过相关领域。等他成为正式公民后，你可以让他来科技部门工作。”
　　弥生看向她。
　　斐因崩着表情，冷笑一声：“有我护着，谁敢动他我一发纳米导弹扔过去，让他全家一起陪葬。”
　　在旁边的艾迪浑身哆嗦一下。
　　弥生笑了笑：“好，我到时候和他说说。”
　　斐因对他的行动力十分不满：“什么叫到时候？你现在就能和他说，先了解相关知识，入职考试我能辅导他，但考试他得自己考。”
　　弥生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是这样的，我和他一起直播，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忍不住想靠他近一点。所以……”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弥生的终端“嗡嗡嗡”响起来。
　　绫采在里面卑微呐喊：
　　【怎么一觉醒来我多了个未婚夫？】
　　【不仅给我安排伴侣，还改了我的性取向？】
　　【求您了祖宗，我爸还想在年末给我联姻呢，给我留点名声可以吗？留一点点就可以，能让我娶个老婆就可以】
　　这人嚷嚷个不停，弥生先回了他的消息：
　　【科技部门新精进的能源探测系统，先给你们管辖的区域试点投放？】
　　绫采秒回：
　　【我觉得名声也不怎么重要，完完全全比不上咱俩的兄弟情谊】
　　【从此以后，我的名字你随便用，用来干什么都可以】
　　【或者我主动去宣传说我有未婚夫？】
　　弥生：【不用。】
　　绫采：【好嘞，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绫采：【爱您.jpg】
　　绫采：【笔芯.jpg】
　　回完消息，弥生一抬眼，对上斐因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该不会……还没追到人吧。”
　　弥生转着眼睛去摸水杯，喝了一口发现杯子是空的，又悻悻放下。
　　“我怕打扰到他的生活，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怕他会讨厌我，”弥生心里没底，“毕竟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因为喜欢他，所以患得患失，犹犹豫豫，觉得自己给的不够多，也觉得自己不够好。
　　斯菲尔德的名头对于别人来说是顶级的资源，但在弥生眼里，却是他无法改变的缺陷，怕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会带给祁琛并不想要的压力与限制。
　　“可以啊，你好好陪着他，说不定等他哪天遇到别的喜欢的人，拿到居住权后和别人结婚，远走高飞，有时间了和你当朋友聊聊天，十天半月甚至一年才能见上一面。”
　　弥生目光黑沉，手里的玻璃杯被他捏得“咔嚓”作响，瞬间布满裂纹。
　　斐因笑了笑：“都是斯菲尔德家族的人，在我面前装什么呢。”
　　贪婪与占有是他们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他们卑劣又自私，怎么会把自己看重的人或物拱手让给别人？
　　弥生垂眼扔掉快碎了的水杯，抹了下手心的血丝，没说话。
　　“觉得有能力就去追，没能力就忍住别再靠近他。”
　　斐因说完，挂断了通讯。
　　弥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打开祁琛的直播间，从他离开后开始看。
　　一打开就看到弹幕在磕祁琛和玄笙的cp，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才继续。
　　再一睁眼，就看到玄笙抱着祁琛一起离开乾坤墟，玄笙的手放在祁琛腰间，时不时低头看他，似乎挪不开眼似的。
　　弥生笑了一声。
　　艾迪再次抖了抖，他第一次见弥生这么笑，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凉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周身气质压抑又恐怖。
　　……
　　祁琛回到意识空间，弹幕和打赏暴增，庆祝他又完成一个世界，系统评定依旧是S+级。
　　他清点完系统奖励的道具，又和弹幕聊了一会才关闭直播，向后靠在沙发上。
　　沙发很软很舒服，往后靠时软垫撑着他的后背，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陷进去。
　　想到给他安置房间的金主，祁琛又坐直了身体，打开和金主的私信聊天框。
　　没有新的信息。
　　祁琛想了想，没有贸然去问打扰他，自己先去星网搜索中途忽然脱离小世界链接的原因。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原因有精神力波动较大、精神受到巨大创伤、链接对脑域造成损伤……
　　终端“嗡”了一声，是金主的消息：
　　【刚刚有事断线了】
　　祁琛把搜到的条目发了过去，问：
　　【是因为这些吗？】
　　【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弥生靠坐在窗边，看到祁琛的话时怔了好一会，像是一汪温柔的池水，让人不可自拔地陷入里面。
　　周客：【没有】
　　周客：【你下个世界是不是能开S级的了？准备什么时候去？】
　　星期七：【晚几天，据说S级世界死亡率很高，我先搜一下信息】
　　周客：【过两天我要参加斯菲尔德上任家主的寿宴，能不能在这之后？】
　　祁琛看到这个信息，沉默了一会。
　　金主还要和他进下一个世界吗？
　　他琢磨着敲敲打打：【寿宴你的未婚夫也会去吧，要不趁这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增进一下感情呢？】
　　祁琛本来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还是别多管，但一想到当时在梦里金主悲伤的语调，觉得说不定劝一劝能促进两人的接触，就不用再花钱给他这个替身了。
　　犹豫片刻还是发了过去。
　　周客：【怎么增进感情？】
　　祁琛：“……”
　　问到他的短板了，他没追过人也没喜欢过人，确实不知道怎么做。
　　周客：【我可以送他礼物吗？】
　　星期七：【可以送一个他喜欢的】
　　周客：【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
　　祁琛：“……”
　　你问我？
　　他思考了大半天，用上自己贫瘠至极的恋爱知识，说：
　　【我记得他来自邻域星球？你或许可以送他一份喜欢的家乡特产？】
　　周客：【你的意识空间现在是晚上吗？】
　　意识空间内不分昼夜，但房间内特效在不同时间有白天晚上的光线差距，以便让主播更适应这里的生活。
　　祁琛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看了眼时间说：【是】
　　周客：【看外面】
　　祁琛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窗户外原本空荡一片的空间被无数0和1组成新的画面。
　　明明灭灭的繁星中，一轮明月高悬于窗外天边。
　　周客：【菲希尔星球没有像月亮这样的卫星，我想这应该算蓝星的特产？】
　　周客顿了顿说：【送你一轮明月。】
　　祁琛脑海里忽然想到一句古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终端再次“嗡”了一声。
　　祁琛低头，看到金主发来的话：
　　【幻想中想要结婚的人，是你。】


第119章 
　　“咚！”
　　祁琛心跳乱了一拍, 他猛地关掉屏幕，望着半空发呆。
　　金主也没再发消息，怕说更多吓到他, 耐心又焦躁地等着祁琛的回复。
　　祁琛前脚说可以给心上人送份特产, 后脚金主就送他蓝星特产“月亮”, 祁琛就算对感情这种事再不敏感，也知道金主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更别提最后那句话了, “是你”俩字打碎了他一切想为此找补的理由。
　　哪有什么替身，在浴室朦胧玻璃下映照出和他相似的面容, 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脸。
　　祁琛花几秒平复了下心情，才慢慢回：
　　【你喜欢我？】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发完消息，祁琛没忍住又往沙发里靠了靠。
　　周客在他第一个世界结束时就给他打赏了九十九个宇宙, 那时他们还没怎么接触过，对方最多匆匆扫过一眼他的照片。
　　斯菲尔德家族的人从小什么样的容貌没见过，应该不至于为一张脸喜欢上他。
　　那只可能是……对方原本就认识他。
　　祁琛虽然不怎么回忆过去, 不太纠结已经发生的事，但也是个人, 并不是全然没一点感情。
　　在过往的十几年里, 弥生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令人慰藉的存在，也是为数不多的能一直给他带来积极情绪的人。
　　不同于养父母的苛刻, 祁琏的索求, 弥生从不会要求他什么，反而会想方设法找好玩的逗他开心, 帮他分担工作, 苦恼早中晚要吃什么饭，苦恼要下雨时祁琛回来会不会不方便。
　　祁琛每次上完课或者上完班回到家里，都能看到弥生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金色瞳孔亮晶晶看着他的眼神。
　　一天的疲惫就会一扫而空。
　　祁琛平常很忙，他们能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只有在晚上吃完饭后，祁琛在一边敲代码，弥生就坐在他旁边，帮他处理自己并不喜欢的琐碎工作，接单、交流整理每个单主的要求，还会帮他理财，还债。
　　等忙完后，弥生就会抱着他或者窝在他怀里一起睡觉，心满意足地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那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好像只要彼此陪着就足够开心。
　　祁琛甚至还想过，以后不结婚生子，就这样一直陪着弥生也好。
　　直到祁琏的十八岁生日，他那天被祁琏缠着，到了夜间十点多才回去，一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弥生和祁琏关系很差，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祁琛原本以为弥生是闹脾气出了门，但他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祁琛找遍了所有弥生可能会去的地方，却连对方一道影子都没看到。
　　他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祁琛想到自己还有课，回家换衣服时才被邻居告知说，昨晚看到和他住一起的朋友走了。
　　祁琛立刻追问具体情况，担心是不是弥生的仇家来找人，或者……
　　邻居摆摆手：“走的很气派啦，他身边还有保镖跟着，我们都不敢靠近看，最后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豪华的车。”
　　祁琛顿了顿，又问：“……他上车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
　　“怎么可能被人强迫？那些保镖对他毕恭毕敬的，都不敢碰他。”邻居满脸羡慕，“能被豪门找回去，不用过像咱们这种苦日子，开心还来不及呢。”
　　祁琛道了谢，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次打电话过去时，只听到手机“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祁琛当时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挂断电话，趁着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收拾了一下房间。
　　弥生的衣服和大部分首饰都好好留在这，毕竟这些廉价的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最后只拿走了之前弥生说要送给他的那个昂贵的项链。
　　祁琛把对方的东西整理好放在杂物箱里，锁好，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生活用品。
　　弥生走的无声无息，明明有时间拿项链，却没时间给他留句话。
　　祁琛顺着他的意愿，让他离开自己的记忆与生活，就当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一号人。
　　后来他很少想起弥生，但脑海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掠过对方的身影。
　　想起时也不会觉得难过不舍，没有强烈的情绪变化，只像是在心里落下一片微凉的毛毛细雨，转瞬即逝。
　　金发金瞳，这些特征显眼，却不算难得，毕竟在他那个世界就有不少金发的人，祁琛不会看到一个金发金瞳就安到弥生身上。
　　但如果真的是他……
　　那他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同样的错误，祁琛不允许也不想再犯第二次。
　　“嗡。”
　　周客发来消息：
　　【之前不认识。】
　　手指从拉黑键上挪开，祁琛看着这条消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周客：【第一次看你直播的时候，我很喜欢】
　　周客：【之后……还能继续和你一起进小世界吗？】
　　祁琛很干脆地回：【抱歉，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性格如此，不喜欢就果断分开，不会搞暧昧钓鱼，也不会给人留下遐想的机会。
　　弥生很久没回话。
　　他看着屏幕上拒绝的信息，手指僵在半空，脸上没什么表情，屏幕蓝色的光折在下颚，勾出一道冰冷的痕迹。
　　“怎怎怎么样了？”见他沉默半天，艾迪没忍住抖着声音问了句。
　　弥生手一划收起终端，起身对着玻璃整了下衣领，开始往外走。
　　“去哪？”艾迪问。
　　“工作。”
　　艾迪深吸一口气。
　　之前弥生刚被目连从外域星球接回来时也是这样，只要不开心，就不知昼夜不知休息地拼命工作。
　　用工作挤压自己的时间，挤压所有可能冒出的情绪。
　　他最先从军事部门下手，目连只给他2%的控制权限。
　　按往届的正常情况，需要下任家主一步步成长，等家主觉得差不多，再一步步开放给他更多权限。
　　但弥生不一样，他没管目连怎么想，靠各种手段直接从目连那硬生生“抢”来更多权限，同时入驻科技部门，二者彼此合作更快发展。
　　接着又染指能源、娱乐……
　　不到一年时间，弥生就获得了斯菲尔德家族整个权限的四分之一，仅次于39%的家主目连。
　　而且这个数值还在像滚雪球般不断增大。
　　艾迪不太懂这些，听到这个结果也没太大实感，哦四分之一，还行吧。
　　看别人分析弥生有多逆天他甚至还想反驳：
　　你们高看他了，他就一纯纯智障恋爱脑，哪有这么多心思！
　　艾迪说：“你去工作，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那些工作他插不上手，自己傻了才会从早到晚陪着他。
　　虽然弥生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但斯菲尔德家族哪有精神正常的人。
　　弥生扫他一眼。
　　艾迪咽了下口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弥生顿了顿：“给他的意识空间套上安全密钥，别让其他人知道。”
　　“安全密钥？直播部门不是本来就有吗？防止病毒攻击系统会给灵魂造成损伤。”
　　弥生划开屏幕，把一份密钥发给艾迪：“加上这个，以防万一。”
　　“啊？”艾迪还想问什么，弥生已经离开了房间。
　　……
　　祁琛休息了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搜集S级世界的信息，还看了几个直播汲取经验。
　　他这才知道小世界和菲希尔星球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
　　小世界一天，正常时间可能才过了一个小时。
　　系统还会不断剪辑，把无用的镜头删掉，留给观众的只有有效剧情，因此一整个故事，所需要的时间和看一部电视剧一本小说差不多。
　　祁琛整理好信息，看了眼自己的私信。
　　进入小世界的名额不再考虑榜一，按规矩顺延到榜二。
　　祁琛给榜二发了条消息，榜二立刻秒回。
　　巴比咕噜：【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巴比咕噜：【我就知道绫采不会一直有空，一直霸着榜二没敢松手，现在终于等到了！】
　　祁琛把选定的世界给他发过去，询问对方的意见。
　　巴比咕噜：【好呀，什么世界都可以。】
　　由于是S级世界，需要提前做攻略准备，祁琛和他约定了第二天进入世界的时间。
　　敲定好细节后，祁琛稍微松口气。
　　目光扫了眼绫采的私信框，自从上次明确拒绝对方后，对方自觉地没再发消息打扰。
　　“刺啦——”
　　一道刺耳尖锐的电流声突然从脑海中划过。
　　祁琛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818怎么回事，瞳孔一散，意识陡然沉了下去。
　　……
　　典雅悦耳的音乐缓缓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飘扬。
　　来往宾客无不穿着华丽至极的服饰，身形优雅，轻笑着交谈。
　　弥生一手搭在围栏上，另一只手拿着高脚杯，身穿银白色正装，胸口坠着斯菲尔德金色徽章，垂下细长的银链，轻微晃动。
　　领带银蓝色，领结扣着微微发亮的金色星辰，柔顺的领带边缘被朴素的银饰封边，在末尾汇聚旋绕。
　　“呦，穿这么正式，”一道开朗的声线从耳边传来，“我还以为你会随便套个外套过来。”
　　弥生没回头，侧身躲开绫采要碰他肩膀的手，淡声道：“毕竟是爷爷的寿宴。”
　　绫采手上扑了个空，靠在他身边轻嗤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觉得能来就很给他面子了。”
　　弥生没反驳：“找我什么事？”
　　“哦对，”绫采往他这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上次给我新的能源探测系统，效果嘎嘎好，矿石精度提高了20%，范围和准确度直接提升一个量级。”
　　“唔，”弥生对此并不惊讶，“然后呢？”
　　“然后问题就来了！”绫采说，“我发现手里有太好的东西也不好，这玩意就很拉仇恨，我爸他愁了几个晚上想要怎么保护好系统程序不被盗取，现在饭……”
　　“别绕弯子，说重点。”
　　“重点就是效果太好了，其他部门也想要，找到了我身上。”
　　绫采默默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道：“他们悄悄贿赂我，还……还找、找到了嫂子……”
　　弥生目光一凛。
　　绫采又悄悄往后退，一口气飞速说完：“这不怪我啊！当时直播闹出来的绯闻，他们以为我喜欢嫂子，就把他从意识空间里带出来，给他塑造了身体，说为表心意要把嫂子送给我玩……现在他人就在酒店房间里。”
　　弥生听完，脸上没表露出什么情绪，握着高脚杯的手却瞬间握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同意了没？”弥生问。
　　“同意了。”绫采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脸，见弥生没有揍他的意思，才继续道，“我要是不同意，嫂子在他们眼里就彻底没用了，凭那些人的丧心病狂程度，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绫采悄悄把房卡递给他：“我当时表现的很好，意思是一个小主播，玩玩而已，玩完再送回意识空间，没把他真正放在心上，他们以后也不会拿嫂子这个软肋再威胁我。”
　　“我只能做到这了，后面靠你自己了啊。”
　　冰凉的房卡滑入口袋，弥生垂了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放下高脚杯，转身离开。
　　艾迪早就在电梯口等着他，团团转急得不行，见他过来连忙按上电梯：“已经定位了他的位置，32层，3206，我把他们的人都遣走了，派人保护着他，现在没有危险。”
　　弥生进入电梯，听艾迪忍不住骂道：“靠他们还真是有毛病，试点期限也就半年，半年时间都忍不住吗？你不知道那些人甚至还想给他下药……真他爹恶心。”
　　“药呢？”弥生问。
　　“在这！”艾迪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躺着两粒白色的药丸，“嘿他一出事就传到了安全密钥里，那些人伤不了他，药也喂不进去。”
　　安全密钥相当于给祁琛布置的贴身防火墙，一方面能防止他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只要祁琛的灵魂出现波动和变化，另一头连接的弥生就会立即知晓。
　　弥生把药拿在自己手里，身体微微颤着，内脏都仿佛搅在一起，目光亮得惊人。
　　“幸亏你有先见之明，给他放了一份我们的安全密钥，以防万一还真的防到了脏东西……真巧……”艾迪忽然皱了皱眉，“这么巧吗……”
　　他说着慢慢停了下来，以防万一、碰巧，这在斯菲尔德家族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是人经过计算得出的必然。
　　艾迪侧过头，看到弥生并不意外的神情，还有那身绝不会在上任家主寿宴上穿出的服饰。
　　弥生端详着手里的药，冰冷的目光瞥过来看他一眼。
　　艾迪莫名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第一次对弥生产生难以言喻的惧意：
　　“……这些都是你算好的？”
　　弥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拨开瓶盖，倒出其中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艾迪再次瞪大眼睛，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你你你……你要强了他？”
　　一秒后，他更震惊地问：“你和别人那啥竟然还要用药？！！”


第120章 
　　艾迪再次瞪大眼睛, 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你你你……你要强了他？”
　　一秒后，他更震惊地问：“你和别人那啥竟然还要用药？！！”
　　弥生：“…………”
　　这两句话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弥生偏过头,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
　　艾迪瞪着眼睛。
　　“叮。”
　　电梯到达32层,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传出浅淡的花香。
　　走廊间空空荡荡，只有3206号门前守着两位黑西装保镖。
　　墙边飘着几个黑色的摄像头, 镜面下的光源暗着，处于关闭状态。
　　弥生想见祁琛, 把祁琛带出来再为他制造一具身体对弥生来说并不难。
　　但弥生事业的重心在军事、科技和能源上，在娱乐部门的权限并不高，这么做很有可能会暴露他和祁琛的关系。
　　关系一旦暴露, 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比绫采多得多，祁琛就会进入所有斯菲尔德家族成员的视野内。
　　利益牵扯太深，那些阴险贪婪的豺狗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如果祁琛答应和弥生在一起, 他就能直接把人放在身边好好护着。
　　但被拒绝……他便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人带到身边，更没有必要让斯菲尔德的其他人知道祁琛。
　　而现在, 旁支家族为讨好绫采, 调取了祁琛的灵魂、制造身体、送到房间下药，再包下一整层楼。
　　为了让绫采毫无后顾之忧, 还贴心地为他关掉了摄像。
　　绫采也不知所措, 忙不迭地把房卡递过来。
　　背后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来到这的是谁，只觉得绫采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有兴趣玩玩主播。
　　绫采本身是设计师, 艺术出身，他那一脉没什么实权，重点部门一个不占, 在斯菲尔德家族中并不显眼。
　　如果不是弥生给了他新系统的试点权限，其他人半辈子也不会在意家族里这么一号人。
　　只要试点权限一过，绫采很快又会淡出家族视野，更不会有人再打祁琛的主意。
　　这也是弥生为什么借绫采壳子的原因之一。
　　最后，他们主动帮弥生处理好了一切，弥生没有任何暴露的风险，轻松享受最后的胜利果实。
　　这是弥生从一开始，似乎是为了补偿绫采名声受损给予的一个试点权限就设下的局。
　　理通这些，艾迪僵着身体，屏着呼吸咽了下口水，不知道从哪来的寒意蹭蹭地往上冒。
　　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些分析弥生的帖子，说他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比现任家主目连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认知里的恋爱脑摇身一变，成了个心眼子超多的黑心肠，艾迪越想越害怕。
　　“……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把你脑子里危险的想法收一收。”弥生离开电梯，把仅剩一粒药的瓶子扔给他，“药里有监测系统，能显示药物是否进入人体发挥作用，给你两分钟时间，把剩下那颗药处理了。”
　　这样的招式弥生见过太多次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小时候目连不管他，给旁支钻了空子，身边照顾他的人被买通了不少。
　　他们受旁支势力指使给他下各种药，那时候他吃饭喝水甚至呼吸都能中招。
　　后来别人再给他吃什么喝什么，弥生表面照做，等人一走就吐出来。
　　但没过几次，对方就从药里粉尘大小的监测器知道他根本没吃下去，开始从头到尾盯着他，直到看他彻底咽下后才离开。
　　弥生毕竟是主系唯一血脉，就算家主目连不怎么管他，那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药物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但会一点点磋磨他的身体和精神。
　　直到斐因发现端倪，把他从半条命中拉了回来。
　　艾迪有点手足无措地接住，没来得及想两分钟他要怎么处理这玩意，急忙从电梯里探出个头追问：“不是，那、那你……”
　　弥生脚步顿住，把手里的戒指摘下远远扔给他：“让雪莱继续代替我，你明天上……额中午再过来找我。”
　　弥生手里的职权和工作不少，在他偷偷和祁琛一起进入小世界时，他的工作基本都交给了雪莱处理。
　　“不是吧，”艾迪语气悲愤又无奈，“雪莱才刚过上假期，你又把人召回来。还有这权印戒指你怎么随便扔啊，不能注意一点吗！”
　　戒指代表弥生的权利和身份，相当于古代皇帝的玉玺。
　　这玩意被弥生随随便便扔给别人，就是为了全然不受打扰地度过他和祁琛短暂的二人世界，顺便提供一个不在场证明。
　　艾迪对他黑心肠的人设再次动摇了，这果然还是智障恋爱脑吧！
　　他看了眼弥生的背影，没忍住劝道：“你一会别做太过啊，你这些手段原本就不光彩，要是让他以后知道这些，生气了你想追也追不上。”
　　弥生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让保镖离开房门口，等整个楼层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弥生才撤去脸上紧绷的表情，站在紧闭的门前，慢慢蹲下身。
　　药物逐渐发挥作用，他的脸颊泛上不正常的红，热意上涌，燥得他喉间异常干渴。
　　脑海一点点从珍藏的记忆里抽出过往和相处的片段，扫过祁琛的脸，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靠回忆和人接触的触感来缓解心底那股灼热的渴望，犹如饮鸠止渴，眼底的红意越发触目惊心。
　　明明人就在一门之隔的房间内，他却不敢走进去。
　　根本不用艾迪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趁祁琛没办法反抗，一套下来把祁琛也算了进去，让他成为别人为自己送上来的礼物。
　　他像斯菲尔德家族的每个人一样，贪婪、自私、阴暗，用尽手段和心思谋取利益。
　　弥生知道不对，却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见一见他，忍不住碰一碰他，忍不住更进一步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咔哒。”
　　弥生脑子昏昏沉沉，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了一声轻响，房间门被推开，室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随后他就傻在了原地。
　　室内幽香一片，帷帘随风轻掀，灯光温和，静谧的空间如梦如幻。
　　祁琛躺在纯白柔软的床上，身上随意地披着茶色薄被，半遮半掩地盖住大半躯体。
　　头发乌黑，眼睫长而密，那张脸在光线下美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仙子。
　　弥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目光再往下一刻，他瞬间颤着移开了视线。
　　祁琛没穿衣服，这具身体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皮肤白得发光。
　　薄被从左侧肩处斜着往下，到另一侧的腰间，露出雪白的肩颈和胸口，长臂搭在被外，垂在一边，手指轻蜷。
　　弥生呼吸骤然加重，他摸了摸鼻子，确认自己没流鼻血，这才用上带来的科技装置转变成绫采的脸型，走到床边，上床，然后慢慢把自己窝在祁琛身侧。
　　祁琛的身体温凉，弥生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呼出灼热的气息，打在祁琛的手腕上，引得祁琛在睡梦中颤了颤。
　　弥生勾了下唇角，强迫自己压下过分的念头，任由身体难受得要命，却还是乖乖地一动不动，像守在祁琛身边一条受了伤的小犬。
　　祁琛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手心最先传来滚烫的触感，皮肤滑过手心，在他掌间蹭了蹭。
　　以前和弥生住一起时，对方也总爱这样蹭他，动作像是祁琛摸过的流浪小狗。
　　这时候无论弥生提什么要求，祁琛一般都会心软同意。
　　大脑有些沉，意识深处传来阵阵刺痛，并不尖锐，像是缝合什么的后遗症，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他想了半天，才艰难地转过视线。
　　金色的脑袋窝在他颈边，热意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来，祁琛眉心微皱：“……弥生？”
　　对方听到声音，仰起了头看向祁琛，眼睛迷离，神志不怎么清醒，只是下意识的回应。
　　“嗯？”
　　看到对方的容貌后，祁琛顿了顿：“绫采？你怎么在这？”
　　弥生没有说话，紧紧盯着祁琛，喉结上下翻滚，嗓子烧得要冒烟。
　　牙齿咬着舌尖细细磨着，漫出浓郁的血腥味。
　　他的身体烫得惊人，祁琛想抽回放在弥生脸边的手，感觉像摸了一个开水壶，却一下没拉动。
　　弥生微眯起眼睛，瞳孔里疯狂的占有欲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收敛回去，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握着祁琛的手，不肯让他离开一点。
　　他低下头，动作间手指碰到了他的唇间，弥生脑袋发直，迷迷糊糊地张了嘴，舔了舔祁琛的手指。
　　祁琛：“……”
　　能说吗一觉醒来碰到个变态，自己没穿衣服躺在他身边的人还像是中了药一样舔他的手指。
　　中了药……
　　祁琛皱眉问：“你中药了？”
　　“唔。”
　　弥生从祁琛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骤然觉察到不对，意识清醒了一瞬，他猛地向后，没再做这么变态的动作。
　　但一脱离了柔软的触感，发热的脑袋又不受控制地回来，小心翼翼地贴上祁琛的手腕，到处找着凉意。
　　“对不起，”弥生思绪慢半拍似的，“不小心把你卷了进来。”
　　祁琛看了眼紧闭的门，迅速观察身边的环境。
　　在脑海里喊了遍818，果不其然没有回应。
　　是像上次那样的梦？还是在小世界里屏蔽了系统，又或者是……现实。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祁琛心跳骤然加快几分，经打开的窗户传来的微风穿过身体，畅快清凉，和在虚拟世界里的感觉有些区别。
　　每一处细微的感觉都真实、明显地传递到脑海。
　　祁琛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心脏鼓鼓涨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生命。
　　滚烫的触感越来越明显，蹭蹭的一路向上，把他整个手臂都碰了一遍，却还是不满意，觉得不够，整个人都想要贴上来。
　　却又好像被一条线克制着，在他手臂间徘徊半天，眼睛快速颤动，脸上露出些许焦躁的神情，嘴里的血腥味连祁琛都能闻到，对方却依旧咬着牙，委屈地看着祁琛。
　　最终也没有大胆地抱住他。
　　另一只冰凉的手贴上热溢的脸颊，缓解燥热的气息。
　　“解释一下？”祁琛轻声问。
　　弥生立刻按着祁琛的手，紧紧贴在另一边脸上，他失神地享受片刻这份触感，才出声道：“家族里有人想从我这捞一些好处，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然后把你送了过来。”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说话时露出血红的舌尖，舌头快被他自己咬烂了，话语含糊不清。
　　弥生又蹭了蹭他的脸：“我没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给我下了药，把我们锁在这里。”
　　祁琛微微蹙起眉。
　　弥生心脏一紧，动作僵住片刻，咬着舌头往后退，不敢再碰祁琛一点，语气凌乱无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再、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别害怕，也别讨厌我……”弥生呼吸很急，眼睛瞳孔放到最大，怔怔地看着祁琛，想要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缓和。
　　他的脸烫得祁琛的手心有些难受，皮肤红得惊人，头发和身体早已被汗湿透，发丝软哒哒贴在脸上，失去了原本的金色靡亮光泽。
　　祁琛侧开头，不让脑海再去深究事情发展到这的原因，卡住思绪片刻，目光望向远方黑沉的星空。
　　握着他指尖的力道越来越紧，祁琛听到弥生的呼吸急促不成调，像是快被溺死了。
　　手指蜷了下，祁琛叹口气问道：“难不难受？”
　　弥生一瞬间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眼睛酸得发疼，视野蒸腾模糊。
　　“不难受……你摸摸我，我就不难受了。”
　　祁琛转回视线，再次看向弥生。
　　对方的眼睛很亮，金色瞳孔直勾勾地看着他，牙齿细细研磨唇底，如果不是声音有些委屈，祁琛怀疑他下一秒都要吃了自己。
　　“我不会伤害你，”控制自己的行动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弥生没办法再遮住眼底的欲望，只能一遍遍重复，“你别怕……”
　　弥生伏在他身侧，温顺地说：“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别怕我……”
　　祁琛两边手都被染上了挥之不去的热意，仅仅是碰对方一会，他都觉得太热了难受。
　　“松一下手。”
　　弥生迷茫地看向他，有点不想放开。
　　“听话。”
　　弥生顿了顿，眼底浮现出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强迫自己松开了手。
　　一瞬间，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喘息加重，身体紧绷到极致，如同离了水的鱼。
　　弥生按着手心，让剧烈的疼痛压下心底澎湃疯狂的燥意。
　　祁琛披上床边别人准备好的金丝睡袍，往浴室走去。
　　他不知道这里的春.药效果怎么样，但看受了重伤也能跟没事人的绫采都难受到这种程度……药效估计不太好解决。
　　祁琛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一直忍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但看绫采的状态，他真怕忍着忍着人就没了，又或者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要是忍不住……
　　浴室内科技感满满，没有水龙头和把手，只有一面投影出图案的墙壁和浮在一旁盘子大小形状的机器。
　　祁琛看了几秒，隔空在墙壁水滴图案上按下。
　　圆盘立刻洒出热水，祁琛手指往右滑，水温变凉，往左滑，水温变热。
　　往前水流变大，往后水流变小。
　　祁琛仰头，手指对着圆盘转了下，圆盘便顺着他的控制向各个方向移动。
　　隔空控物，新型科技魔法。
　　祁琛在浴池里用同样的方法放了凉水，刚想去找绫采把人带过来，身后忽然贴上了炙热的胸膛。
　　“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弥生犹豫着要不要抱住祁琛，手臂卡在半空，轻声问，“能让我抱抱吗？”
　　刚进浴室还不到一分钟的祁琛：“……”
　　你们这的时间一秒钟按年来算的？
　　祁琛控制着圆盘滑过来，凉水当头把弥生浇了个透心凉。
　　他微微回过头看向弥生，语气有点在使坏：“好受了一点没？”
　　弥生身体全湿，下巴垫在祁琛肩上，顺势抱着人：“……好点了。”
　　“水凉不凉？”
　　“不知道，感受不到。”
　　祁琛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加大水流：“现在呢？”
　　弥生“哦”了一声，依旧全心全意感受祁琛的体温：“还行吧。”
　　祁琛握着他的手拉开，在弥生越发委屈的目光下指了指旁边的浴池：“泡一下凉水。”
　　弥生凑上去要贴他，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祁琛看了眼他几乎快失去神智的脸，无奈地按着他的肩膀，直接把人按在了水里。
　　“唔，”冰凉的水温漫过身体，一些恐怖的记忆涌了上来，弥生哀求了一下，“别……”
　　祁琛动作一顿，想到上次梦境里，让弥生痛苦的情景也是在浴室。
　　弥生顺着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向上，还想靠近他。
　　下一秒，脸颊被湿润的手心贴住，祁琛语气温和，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我陪着你。”
　　弥生呼吸一颤，理智再次回笼片刻，他看着祁琛，缓缓放松身体，主动把自己沉到水里，却仍然攥着祁琛的手，丝毫不肯放开。
　　祁琛根据自己的感受调节着水温，不让水太凉，但对绫采也能稍微降降火。
　　就是不知道这种方法管不管用。
　　“你的手机……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什么设备能查信息吗？我搜一下要怎么解决。”
　　弥生喘着气：“没用……要么挺过去，要么和我做……”
　　祁琛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被这个字眼搞的僵了一下，想到现在这个处境，下意识地往后退。
　　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金主见面，并不想把关系搞到这种地步。
　　“哗啦——”
　　祁琛被他拽着猛的入了水，浴池里的水早已和弥生的体温交融，没刚才那么凉，却依旧把这具新鲜出炉的身体刺激得一颤。
　　金丝浴袍沉入水里，漂浮着四散而开，祁琛的后背贴在弥生的胸前，触感在水下似乎更加敏感。
　　条件有限，他身上就穿了这么一件浴袍。
　　祁琛闭了闭眼睛，上辈子这辈子加一起都没和人这样接触过。
　　弥生感受着怀里僵着一动不动的身体，咬上他通红的耳尖，很快，又变为轻轻舔舐：“我不会伤害你……能忍得住……我会很乖……”
　　他这么说着，动作却越来越大胆，从耳尖缓缓向下，到他的脖颈，牙齿咬起一块皮肤，轻轻磨着，不敢用力。
　　“别动了……”祁琛深吸一口气，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接触，“让我起来。”
　　他顿了顿：“我帮你一下。”
　　窗外星空高悬，夜色深不见底。
　　弥生垂下眼睫，遮去眼里浓重至极的欲望，他再次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岌岌可危的理智。
　　还不到时候……
　　第一次见面，不能做的太过，不能吓到他……
　　祁琛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到现实，第一次做的是这种事。
　　他目光有些麻木，这具身体和他的灵魂还有点割裂，动作并不怎么灵敏，手指动了一会就有点酸。
　　但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劳动似乎没有一点效果。
　　祁琛擦了下手，冷笑一声：“你没完了是吧。”


第121章 
　　弥生愣了一下, 神色有点委屈：“我控制不了……”
　　他把祁琛的手握在手里，控制洒水器过来，抹上洗手液, 讨好似的给他洗一洗。
　　“不用管我, ”弥生睁着发酸的眼睛道, “比刚才好多了。”
　　他捏了捏祁琛的虎口，被洗手液浸染的皮肤滑而腻, 轻轻捻一下，香气就溢散开来。
　　弥生眸色又深了一点。
　　祁琛：“……”
　　见他捏自己手的力度越来越大, 祁琛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弥生眼巴巴望他一眼，目光顺着手指向上，滑过祁琛湿透贴在皮肤上的浴袍, 手臂肌肉清晰可见，领口微微拢开，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滑到胸间……
　　祁琛“啧”了一声。
　　弥生彻底收回视线，艰难给自己辩解了下：“特殊时期, 我平常不这样……”
　　祁琛揉了下酸软的手腕, 垂下目光看他。
　　用手没用，总不能真让自己亲身上阵……
　　要不不管了？毕竟这次对他来说也是被金主卷来的无妄之灾。
　　祁琛正思考着, 听到弥生说：“已经很晚了,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那两粒药本来都能交给艾迪处理, 但他藏了点心思吃下一颗, 是想给自己找点能接触的借口，再卖个惨拉近关系。
　　他了解祁琛，知道他表面性格看着冷, 其实总会不合时宜地心软，要不当初也不会把一个流落街头的陌生小孩带回家。
　　祁琛陪他到现在，弥生已经很满……虽然并不满足，满脑子都是更加限制级的东西，但他也知道该适可而止。
　　他的本意也不想靠着阴谋和欺骗走到最后一步。
　　“不管你？你准备一直在这泡着？”祁琛问。
　　“斯菲尔德家族的人身体强悍，一点药而已……”弥生闭着眼睛缓解了一会，“不算什么。”
　　一粒药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遭不住有个日思夜想的人穿着贴身浴袍在他身边，身体曲线一览无余，效果比药还猛……
　　弥生甚至觉得那粒药是在给他打掩护，把自己不堪入目的心思和想法都藏在中了药的名头之下。
　　“贴着我会好一点吗？”祁琛忽然问。
　　弥生猛地睁眼，愣愣点头。
　　祁琛最终还是叹口气，拉了他一下：“起来，一直泡冷水对身体不好。”
　　祁琛扔给弥生干净的浴巾，让他擦干身体，自己走到衣帽间换上一套新的浴袍，再回来让弥生也换上干净衣服。
　　最后两人躺到床上时，夜色浓郁得深不见底。
　　弥生半边身子都贴着祁琛，靠祁琛身体冰凉的触感给自己降温，浴袍宽松光滑，挂在祁琛身上松松散散，一动就能碰到皮肤。
　　祁琛累得够呛，身体使用还不熟练，动作和想法总会慢半拍，像是残疾人在复建。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刚躺到床上，眼皮就有些沉。
　　“你定个闹钟，一个小时后叫我。”祁琛声音有些含糊沙哑。
　　“起来干什么？”弥生见他这么累，心疼地说，“快睡吧。”
　　“等会我身体就捂热了，一个小时后我再泡一遍冷水……让你贴着……”祁琛脑袋慢慢垂下，声音低不可闻，最后几个字很轻，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一同散到了空气里。
　　弥生呼吸一窒，密密麻麻的痒意蔓延至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揉搓着。
　　他为什么这么好呢？对上谁都能毫无保留地奉上真心，显得他那些阴暗、肮脏的想法更加扭曲。
　　弥生轻轻咬着祁琛的手指，舌尖舔舐过皮肤。
　　祁琛指尖动了动，没醒。
　　弥生满意地勾起唇，抱着祁琛说：“睡吧，好梦。”
　　祁琛本以为在别人的地盘，身边还有位不安分的大火炉，根本睡不安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醒来。
　　但一睁眼，却看到窗外晨光熹微，天已经亮了。
　　祁琛迷糊了两秒，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周围，探了个空。
　　又过几秒，祁琛反应过来身边没有别的热源，立刻清醒了几分。
　　昨晚的记忆十分清晰，他当时太困了，想眯一会再照顾中了药的金主，对方显然没定闹钟也没叫他，让他一觉睡到了现在。
　　祁琛坐直身体，往周围看了看，视野内没找到金主的身影。
　　一晚上过去药效退了，他已经离开了？
　　祁琛皱着眉起床，走到门边捣鼓了下，打开门锁。
　　余光忽然瞥到浴室的玻璃门上泛着冰冷的白霜，两秒后，祁琛陡然意识到什么，走过去猛地推开浴室的门。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浴室内没有任何光源，有些暗，浴池中满满的水冰凉沉寂，没有丝毫波动。
　　弥生就坐在浴池中间，凉水没过大半身体，露出的手腕皮肤发紫，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像是蒙了一层霜。
　　看到面前的场景，祁琛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他探了下弥生的鼻息，手指微颤，有点懊悔自己昨晚为什么没醒……
　　“哗啦——”
　　水声响起，祁琛的手腕被冰凉刺骨的手指握住，弥生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定定望着他，声音含笑：“哥哥，你在担心我吗？”
　　剧烈的心跳慢慢平息，祁琛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神，一时没有反应。
　　“对不起咳咳……”弥生偏头咳嗽几声，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想打扰你睡觉，我就自己来这泡凉水了。”
　　祁琛低头摸了下水温，像是北方的冬天空手碰上冰块。
　　“你泡了多长时间？”祁琛问。
　　“没多久呢。”
　　祁琛隔空操作把冷水排出去，换上暖呼呼的热水，转头开了暖气扇，调控浴室内的温度。
　　他冷冷看了弥生一眼，转身离开。
　　弥生心里一跳，直觉不对，立刻抓住祁琛的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开口就是熟练的：“对不起，我错了。”
　　“……”祁琛问，“错哪了？”
　　弥生想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没听你的话，昨晚没叫你……”
　　祁琛转过头看他：“挺能耐的，一个人在冷水里泡一晚上。”
　　“没有一个晚上，真的。”昨晚祁琛睡着时都已经两三点了，况且弥生一开始都不舍得离开他，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才跑到这。
　　祁琛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怎么联系医生过来？”
　　弥生本来想说不碍事，也不想让人破坏他为数不多的和祁琛接触的时间，但看到祁琛的眼神后，还是乖乖拿起终端。
　　做戏做全套，弥生说：“信号屏蔽器他们已经关了，消息能发出去。”
　　“我现在就叫人过来，别生气好不好。”
　　“没生气，别这么和我说话。”祁琛移开视线，语调生硬。
　　他们只是简单的榜一和主播之间的关系，又不是需要哄的恋人。
　　因为一会要来人，弥生简单泡了一会，躺进还热乎的被褥里。
　　没过多久，艾迪敲门进来，酝酿好情绪上来就一顿表演输出：
　　“少爷，我们找你找的好苦……我靠！”
　　艾迪尖叫一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弥生坐在床上，皮肤发紫，手指肿胀，脸色苍白得像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一样，还在止不住地咳嗽，感觉下一秒就能一命呜呼了。
　　艾迪颤抖着身体，机械地转过脑袋，看了眼祁琛。
　　总不能是祁琛发现不对，生气惩罚弥生，把人往死里打……
　　“别看他。”弥生沉下脸。
　　艾迪：“……”
　　“他昨天泡了一晚上的冷水，”祁琛往艾迪身后看了眼，“没带医生过来吗？”
　　“泡冷水？”艾迪反应过来什么，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一边可怜兮兮地说即使中了药也不会对人做些什么，表明自己很乖，一边又借此把自己整得惨不忍睹，让祁琛心软。
　　药是自己主动吃的，冷水是主动泡的，装乖卖惨扮可怜是必须有的。
　　我呸！这该死的心机绿茶男！
　　艾迪在心底冷呵一声，对弥生的操作嗤之以鼻，拿出几盒药出来：“我带了感冒药，让他随便吃点吧。”
　　祁琛沉默几秒，转头看了眼“病入膏肓”模样的弥生，问：“不会有事吗？”
　　“他们家的人体质超强，”艾迪说，“能掰钢筋扛子弹，这点小病，死不了。”
　　斯菲尔德家族每位成员从受精卵开始就不断被人为地调整基因，身体强度没的说。
　　体质超强？
　　祁琛忽然想到弥生也是这样，当时还没他腰高的时候就能一对多，还徒手把几个混混的腕骨掰碎了。
　　他出神想的这么一会，弥生已经把药吃完了，抱着个热水杯，对艾迪吩咐道：“让你带的衣服呢？”
　　这个房间里只有提前准备好的浴袍睡袍，没有一件正儿八经的衣服，弥生就让艾迪提前准备好了两人的服饰。
　　“衣服首饰太多，在隔壁房间放着呢。”
　　弥生看向祁琛：“挑几件你喜欢的衣服，我一会带你去吃饭。”
　　祁琛身上的睡袍不方便，他没跟人客气，点头同意了。
　　艾迪立刻把人请过去：“我们这服装风格和你们那差不多，金银首饰随便挑，他有钱，你多坑点，要不然来一趟亏了。”
　　祁琛对那些不感兴趣，随意挑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衣换上。
　　趁他换衣服的功夫，艾迪跑回原本的房间，质问：“怎么回事？你这样真行吗？一会还要去吃饭？真当你的身体铁打的啊。”
　　在祁琛面前那么说是一回事，但弥生再怎么样都是斯菲尔德家族的下任家主，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家族里照顾他的其他人看到，早该吓得跳起来了。
　　弥生捧着热水杯，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嘴角也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注意艾迪说的话。
　　艾迪走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我说……”
　　“听见了，”弥生拨开他的手，“别吵。”
　　艾迪叹口气：“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没见过骗人还要这么折腾自己的，每天过你那众星捧月的日子多好，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弥生喝了口热水，没说话。
　　艾迪还想再劝劝，怕弥生真把自己玩进去了：“你这样骗他真的行吗？甚至连名字相貌都不是你自己的，万一被他发现……”
　　“他早晚会发现，我也早晚会把这个事告诉他，”弥生说，“但不是现在。”
　　“怎么？你当年是干了多丧心病狂的事啊，名字一报出来他就会立刻离开你？”
　　弥生眉眼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身边从来都留不住人，一旦投入感情后就会永别，缘分到此为止，他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都会离开，断舍离的感觉并不好受，既然如此不如冷漠地对待所有人，不再开启一段新的关系，更不会重启一段已经伤害过他的关系。
　　“我现在告诉他，就再也没有靠近他的机会了。”
　　但“绫采”不一样，以前是榜一金主，现在算是朋友，他还能用这个身份继续追人，甚至能不要脸的贴贴。
　　祁琛抗拒一段关系的开始，却不舍得一段关系的结束。
　　等祁琛把他纳入真心朋友范围后，再告诉他真相，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情感更进一步，说不定就不会赶他走了。
　　“如果那时候他发现你骗他，更生气了怎么办？”
　　弥生还没说话，艾迪已经无师自通了：“你会告诉他说，借用别人的身份是为了躲避家族的一些势力，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非自愿，也并不是有意骗他。”
　　“真的，和你相处这么久，我昨天才发现你这么爱算计。”
　　弥生不置可否：“家族里的人不都是这样？”
　　艾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可你以前最讨厌这样的做派。”
　　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很喜欢很想要的人或物，所以懒得动脑子和别人争，可一旦遇到，无数手段信手掂来，这些对他来说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你想说什么。”弥生看了眼门口。
　　“我是想说，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能瞒他一辈子，万一哪天没注意到让他知道真相，那才是你真正玩完的时候。”
　　“那我怎么办？”弥生目光冰冷，“告诉他真相，任由他离开我吗？”
　　“我可以装成他喜欢的样子，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可以一直陪着他让他开心，这时候真假有那么重要吗？”弥生低着头喃喃，像是在劝说自己，“只是造了一个靠近他的借口而已，我们相处的时间是真的……”
　　艾迪打断他的话：“真假重不重要又不是你说的算，得看他啊。”
　　弥生瞬间哑了声，说不出一个字。
　　祁琛换好衣服，又被仆人拉着佩戴首饰，捣鼓了半天才回来，一进门看到刚才还喜气洋洋的金主，现在一言不发地坐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怎么了？”
　　“没什么，”弥生朝他露出一个笑，拿出终端递过去，“找了一些特色美食，看你有没有想吃的。”
　　“我让他们先准备好，一会带你去星空穹顶吃，那里的风景很好。”
　　“别折腾了，让他们随便送点过来就行。”
　　弥生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这的食物和你以前吃的不一样，有很多其他种类的蔬菜和肉，真的不多尝尝吗？”
　　“还是一会有别的事急着离开？”弥生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轻声问，“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小世界对吧，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祁琛翻过终端一片红色的菜品，面无表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顶着这幅半死不活的状态换上西装再跑大老远吃这么辣的食物，你是不打算活着了？”
　　弥生一愣，眼梢缓缓弯起来：“你担心我？”
　　祁琛：“……”
　　算了，跟这个恋爱脑说不通。
　　他直接对一旁的艾迪说：“麻烦送几道清淡简单的食物上来。”
　　艾迪立刻去忙活了，很快，几道香气飘飘的菜被摆在了房间客厅的餐桌上。
　　每一道菜都样式各异，确实是祁琛从来都没见过的品种。
　　他最先被中间一团团白色的圆球吸引去注意力，弥生用勺子轻轻在外一敲，白色的果肉从中间像盛开的花瓣一样软软散开，露出里面金色的圆球。
　　“这叫金花肉，”弥生说，“只有在最边缘温度最低的赛安星才有，外面‘花瓣’一样的东西是为了防寒，保护里面的‘金花’在温度极低的环境中存活下来。”
　　“是肉？”祁琛问。
　　“肉类，你尝尝。”弥生用勺子把中间的‘金花’舀出来，在酱料中沾了沾，放到祁琛面前的小碗里。
　　酱汁浓郁，盖住了些金花肉的肉香，添上了些更丰富的口感，肉质很有嚼劲韧性，味道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祁琛刚吃下去，弥生就双眼放光地看着他：“怎么样？”
　　“好吃。”
　　弥生松口气，笑吟吟地给他再介绍别的菜。
　　一顿饭下来花了不少时间，祁琛也疑惑弥生是怎么用这样苍白的脸色精神饱满地吃完一整顿饭的，中间还一直给他夹菜，人就没消停过。
　　吃完饭弥生还想带他去看风景买东西，被祁琛按了下来。
　　“我身体没事，”弥生说，“你要是懒得去，我让那些品牌直接送过来，或者在终端上挑选也可以，还能数据化送到你的意识空间，你就不用每天穿白T了。就当我把你卷进来的赔礼，好不好？”
　　他想多安排一些活动，多把祁琛留在这一会。
　　“你不困吗？”祁琛伸手在眼底指了下，“很重的黑眼圈。”
　　弥生自从表白被拒后到现在，一直都没睡觉，连着干了两天两夜的工作。
　　昨晚还中了药泡了冷水澡，现在这么有活力，完全是太过激动，神情异常亢奋。
　　弥生揉了下脸：“是不是不好看？我拿东西遮一遮。”
　　“……”祁琛见他丝毫不当回事，开口道，“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想休息一下。”
　　弥生果然立刻取消后面一系列安排：“那就不去了，一起在这睡会。”
　　“一起”俩字被他放得很轻，好像只要祁琛没听到，他就能蒙混过关，继续和祁琛睡一起。
　　祁琛没在意，点了下头。
　　弥生立刻高高兴兴地拉着祁琛一起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遥控拉上窗帘，犹豫了片刻，没直接把祁琛抱在怀里，只紧紧靠着他：“你睡吧，我陪你。”
　　“等一下，终端让我用用。”祁琛说。
　　弥生把自己的终端摘下给他，用虹膜扫过：“怎么了？”
　　“之前和别人约的这时候进小世界，发个消息告诉他推迟一会。”
　　弥生眸色一沉：“是谁？”
　　“……”祁琛看他一眼，“告诉你让你去报复他吗？”
　　弥生立刻褪去眼里的偏执，露出温柔的笑：“怎么会。”
　　祁琛登录上自己的直播账号后给榜二发了条消息过去。
　　“是榜二啊，”弥生趴在他肩头，“还不如找我。”
　　祁琛说：“不准去找他的麻烦。”
　　“听你的。”弥生开启终端的复制屏，划到空中自己处理起了一些文件。
　　和榜二协商好后，祁琛刚准备把终端还回去，听到一声信息提示音。
　　榜一的信息框多了一个红点。
　　祁琛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弥生关掉复制屏，靠在他肩膀上：“金银首饰你都不感兴趣，想送你一件赔礼，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祁琛打开聊天框，看到一份文件，在看清文件名之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群星科技部门核心技术说明……你给我这个？”
　　祁琛没忍住道：“……疯了吧。”
　　斯菲尔德家族靠科技和军事起家，这是他们能走到现在最为核心的东西，是家族的根基也不为过。
　　但现在弥生要把这些给他？这不就是把他家搬来给他了吗？
　　这玩意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人人趋之若鹜的藏宝图。
　　就算看不懂，每天随便卖一个科技点都能炒上天价，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如果能看懂，捞出一项做出成品，只会获利更多。
　　“唔，”弥生倒是很淡定，“最近在科技部门工作，好不容易才搞来的，送给你。”
　　“……”祁琛问，“昨天陷害你的人就是因为想要这个？”
　　“是啊，他们知道我的性格，觉得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肯定会自己忍着，想让我难受难受。”
　　祁琛没说话。
　　“别担心，文件传输用的是机密通道，没人知道你有这些。”弥生说，“我知道你能看懂，也对这些感兴趣，你可以随便用这些做你喜欢的事。”
　　祁琛叹口气：“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弥生有些丧：“我有的你都不要，我好像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金银首饰他不要，早上祁琛对那些看都懒得看一眼，对美食、风景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现在他把家族产业送过去，对方还是拒绝。
　　祁琛看他一眼，伸手碰了下床头柜上摆放的人造花，花瓣的感触异常真实，湿润柔软。
　　他摘下一朵白色花瓣放在手里：“送我这个吧，当你的赔礼。”
　　弥生愣住了。
　　“别想太多，”祁琛说，“睡吧。”
　　……
　　不知道是因为祁琛收下一份他的赔礼，还是因为有最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弥生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
　　再睁开眼时，朦胧窗纱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去，房间安逸静谧。
　　弥生沉重的疲惫感一洗而空，一想到身边还有祁琛陪着，心里满满当当的，安心又幸福。
　　他想握住他的手，在碰到祁琛时，嘴角骤然僵住。
　　好凉……
　　弥生瞳孔缩了一瞬，半坐起身，又碰了碰祁琛的手臂，脸颊，胸膛……没有一丝心跳。
　　不对。
　　弥生打开床边的小夜灯，看到祁琛闭着眼睛，神情宁静，依旧美得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
　　弥生把这三个字在脑海里转了几圈，神情却越来越怔松，感觉血液冰凉倒流，心脏被什么挤压着难以呼吸。
　　恍惚想到在小世界的梦境里，祁琛在雪天的身体也像这样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过了会见没人应答，对方干脆开门走了进来。
　　“醒了？”艾迪打开大灯，看到弥生丢了魂的样子，嗤笑道，“看把你吓的，他回意识空间了。”
　　弥生艰涩地转过头，僵硬的脑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问：“回意识空间。”
　　“要不然呢？”
　　弥生揉了下脸：“他离开怎么不叫我？”
　　艾迪嘻嘻笑着：“他叫我了，说想吓吓你，给你个教训。”
　　弥生微怔：“教训？”
　　为什么要给他教训？关于什么的教训？
　　“他还让我转交给你几句话。”
　　“什么？”
　　“下次想见他直接说，不用绕这么一大圈。”
　　弥生再次怔住，心脏缩紧。
　　他他、他知道自己在骗人？
　　弥生急忙打开终端，手心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颤抖着手打开和祁琛的聊天框，发一个询问的消息过去。
　　——然后看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艾迪幸灾乐祸地说：“还有一句，他把你拉黑了，在你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不准再去找他。”


第122章 
　　祁琛在意识空间中休息了一会, 等到和榜二约定的时间后，他把链接发送过去，一同进入小世界。
　　818生怕遇到像上个世界那样开局就濒死的状态, 手里握着好几张医疗卡和免痛卡严阵以待。
　　等祁琛意识回笼时, 比起身体的不适, 最难受的反而是大脑的疲惫和紧绷。
　　身边响着闹钟，祁琛甚至能感觉到大脑皮层随着闹钟的声音一张一缩。
　　神经仿佛干裂的池地, 被什么紧紧扯着。
　　他费力地抬了抬手，把吵人的闹钟关掉, 没管闹钟提醒他起床干什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处于一个爱谁谁就算下一秒天塌了他也懒得再动的状态。
　　但不到十分钟，门外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接着是一道偏阴冷的男声：“沈先生您好，您的急速快递已送达，请出门签收。”
　　十分钟的觉没能缓解大脑的疲惫, 但让祁琛稍微有了点精力，他慢慢坐起身,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他身处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 光线极其昏暗，连窗户都没有, 空气潮湿, 混杂着各种令人恶心的味道。
　　沾了血的衣服乱糟糟地摆在床上、地上，还有一些空了的廉价药瓶和发黑的绷带。
　　祁琛瞥了眼咚咚震颤的门, 敲了敲脑壳, 对818说：“世界线。”
　　故事发生在未来世界，背景的人类社会拥有“精神力”与“精神体”的概念。
　　大部分人都拥有精神力，但普遍偏低, 能自由操控精神力的人少之又少，幻化出精神体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原主沈厌就属于凤毛麟角的那一类。
　　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白色的小狮子，虽然体型小，但异常凶猛强悍，原主就靠着它在地下赛场赢下了许多奖金，成为那里的明星选手。
　　沈厌原本的名字是沈瑜，是他的母亲给他起的，瑜字寓意为美玉。
　　但没过多久母亲去世，小三带着怀了八个月的孩子登堂入室，成为他的继母。
　　继母抢了“瑜”字送给自己的孩子，把原主的名字改为沈厌，仿佛人如其名，他仅仅是存在就足够令人讨厌似的。
　　原主的父亲欣然同意，对他有什么名字什么样貌毫不在意。
　　幸好这对夫妻在原主十几岁时被竞争对手恶意安排了车祸，继母当场去世，糟心父亲在死前终于知道沈瑜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被戴了十几年的绿帽，气得直接咽了气。
　　但遗嘱没来得及修改，他们还是将所有家产都留给了沈瑜。
　　即使如此，沈厌也没有因为自己遭受到的不公而讨厌沈瑜，相反，他很喜欢这个样貌可爱的弟弟。
　　沈瑜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花钱依旧大手大脚，沈厌管他，他就生气让管家把人赶出家门。
　　仅仅十天后，沈瑜手里的家产就被人骗了个光，身无分文地流落在街头。
　　他走投无路时拨通了沈厌的通讯。
　　等沈厌找到他时，沈瑜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到处都是伤，脏兮兮地蹲在街头的角落。
　　他一见到沈瑜就哭了出来，沈厌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哥哥以后会保护好你。”
　　沈厌确实做到了这一句话，从那以后没再让沈瑜受到一点伤。
　　上城区消费高昂，沈厌无奈带着沈瑜到下城区，在那租了一个很小的房间，两人彼此相依为命。
　　为了养大沈瑜，沈厌辍学后到处找工作。
　　由于年龄太小，正规产业都不要他，他只能在下城区一些危险的灰色地带讨生活，成为地下赛场年龄最小的选手。
　　沈厌第一次参赛的对手是一位两米高的彪形大汉，他被生挖了一颗眼珠，断了十几根肋骨，浑身是血的躺在赛场上，身边到处都是他飞溅破碎的内脏，耳边却是无数人疯狂的欢呼与呐喊。
　　对方饶有兴趣地玩了他一会，在倒计时结束前，挥动比沈厌脑袋还大的拳头狠狠砸向他。
　　在他离死亡仅一线之遥时，身体潜能被激发，强悍的精神力幻化出了实体。
　　巨大的白狮悍然而出，一口咬掉对方的脖子，鲜血四溅，周围忽然寂静一瞬。
　　沈厌一只眼睛透过血色看着头顶的灯光，心底松了一口气，今天能给沈瑜的晚餐加一份肉，沈瑜应该不会再向他闹了。
　　下城区很少有人能幻化出精神体，这项特权几乎被几个大家族垄断。
　　大家族的孩子从小接受教导，学习如何操控精神力，陆陆续续会在成年前训练出精神体。
　　即使是沈厌父亲还在时的家庭，也远远接触不到这个层级的秘密。
　　对于非大家族以外的人，最早幻化出精神实体的记录是十四岁，沈厌比这个记录早了足足两年，还是战斗力极强的狮系。
　　地下赛场立刻和沈厌签订了长期契约，并以“史上最年轻的精神体拥有者”为卖点，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看。
　　赛场给他安排了数不清的战斗，每一场的奖金都十分高昂，沈厌没再缺过钱，卡里余额疯狂增长，带着沈瑜过上了比以前还要富裕的生活。
　　但用精神体战斗对大脑和精神的消耗极大，沈厌每天都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回家，继续照顾沈瑜，既当爹又当妈，把人一点点拉扯长大。
　　后来有一天，沈厌回到家，刚打开门，看到沈瑜坐在窗台边咬着棒棒糖打游戏，穿着他的T恤当睡衣。
　　T恤堪堪够到大腿根，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皮肤圆润，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掐出水似的。小脚探入毛茸茸的长毯中，隐隐露出粉嫩的脚趾。
　　沈瑜听到开门声音，抬头朝沈厌看了过来。
　　沈瑜遗传了母亲的猫系特征，嘴巴偏薄，眼睛很圆，眼尾上挑，看着人时会显得很诱人。
　　沈厌几乎是立刻就移开了目光，脖子泛上一片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穿好衣服……”
　　沈瑜往自己身上看了眼：“我好好穿着衣服的啊。”
　　“穿、穿上裤子。”沈厌咬着牙说。
　　沈瑜看了眼他通红的耳根，舔了下棒棒糖，声音又轻又乖，笑着说：“在家里还需要那么正式吗？我这么穿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沈厌说不出话，身体好像有一股火在烧，他直觉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急匆匆丢下一句“不会”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好像变了一些，却又好像没变。
　　沈厌依旧早出晚归，依旧照常给沈瑜打钱，但每天晚上回来，都能看到沈瑜穿着各式各样诱人的衣服。
　　有时候是轻纱裙，有时候只披着外套，有时候是开边露出长腿的睡袍……
　　沈厌尽量不去看他，但两人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
　　在沈瑜又一次只穿着T恤跑到他房间时，沈厌终于红着脸结巴道：“穿好衣服，这样不、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呢？”沈瑜歪着头看他。
　　“我是你哥，你不能在、在我面前穿这么……”沈厌飞快地看了眼沈瑜，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小小声吐出两个字，“暴露。”
　　说完沈厌自己也觉得他像个迂腐的大人。
　　沈瑜忽然咯咯笑起来，眼睛弯起，表情像一只狡黠的小猫。
　　他白皙的手指缓缓碰上沈厌劲瘦的腰身，指腹缓缓滑过紧致的腹肌：“可是哥哥，你脸很红，你不好意思看我，你对我……有别的心思。”
　　沈厌倏然睁大眼睛，他错愕地看向沈瑜，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红意从脖颈蔓延到脸上，紧张、无措，是在赛场上全然未曾有过的状态。
　　他瞳孔再次紧缩，侧开头，几乎是语无伦次道：“别这样，你还小，别想这种事。”
　　“小吗？”沈瑜眨了眨眼睛，低下头附在沈厌耳边，声音魅惑，“我已经成年了哦。”
　　沈厌一直把沈瑜当需要时时刻刻照顾的孩子来看，对他已经长大成年的概念有些陌生。
　　“那也……”
　　“你要拒绝我吗哥哥？”沈瑜眼尾耷拉下来，动作间宽松的衣服露出晃眼的胸膛，T恤滑过肩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又凌乱。
　　沈厌却没空注意他的身体，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上。
　　他伸手摸了下沈厌的眼尾：“不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两人的关系由此更进一步，相处模式却和平常差不多，最大的不一样在于沈瑜会在每天晚上和他睡一起。
　　小时候沈瑜害怕自己一个人睡，就让沈厌陪着，先给他讲睡前故事，再哄着他睡觉。
　　现在长大后没了睡前故事，就用一些恋人间的亲热替代。
　　沈厌自从成年后，地下赛场给他安排的竞技难度越来越高，精神力损耗直线上升，一回家就累得睁不开眼，往往人还没哄完，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瑜不满意，推了推沈厌的身体把人闹醒：“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昏昏欲睡吗？”
　　“别闹……”沈厌声音困倦，却足够温柔宠溺，“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不好！我不开心了！”
　　沈厌强撑着身体醒过来，亲了亲沈瑜的手背：“怎么样会开心一点，给小瑜讲个睡前故事？”
　　沈瑜眼珠转了转：“过几天想和朋友一起去海边玩，你给我买个游轮吧，我就原谅你。”
　　沈厌笑了一声：“好啊。”
　　沈瑜兴致勃勃地拿起终端给他看：“我已经挑好了，就这个，四千多万，也不贵吧，你现在就帮我支付！”
　　“四千多万。”沈厌顿了顿，他卡里的钱被沈瑜花掉了不少，现在并没有这么多。
　　但看着沈瑜期待的表情，他还是开通了贷款帮他支付。
　　看到贷款，沈瑜有些失望：“啊，你没钱了吗？”
　　“别担心，”沈厌付款后精神有些撑不住，眼皮往下砸，声音含糊低沉，“多打几场比赛就可以了。”
　　沈瑜小鸟依人地趴在他胸前：“我看过你的日程表，参加的都是A级的竞技赛，但还有更高档的S级，奖金翻好几倍，你这么强，能不能去参加那个呀？”
　　A级竞技会对彼此稍微有些限制，地下赛场也会对他这样的明星选手实施一定的保护。
　　而S级竞技不设限制，能参加的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者是实力顶尖的选手。
　　上了S级竞技台，大部分都得在身上掉个零件才能下台。
　　沈厌才十八岁，资历和水平远远不够。
　　见沈厌不说话，沈瑜摸了摸他的腰，跨坐在他身上，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道：“我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能对我付出一些嘛。”
　　“而且你这么强，打S级最多累一点，不会有事的！”
　　“……好。”沈厌太困了，闭着眼睛轻声道，“睡吧……”
　　沈瑜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边，小声道：“哥，你对我真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会不会遇到其他好看的女孩，你就移情别恋，把钱都给她花，再也不管我了。”
　　“不会，”沈厌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不会有别的女孩，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也是，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沈厌答应参加S级竞技不全是为了哄沈瑜，还有自己的考量。
　　自从十二岁开始，他整整六年时间一直都在地下赛场打比赛。
　　他不喜欢暴力，也不喜欢鲜血，更不喜欢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些为暴力狂欢的人。
　　他想早点赚到足够的钱，然后就此金盆洗手。
　　如果能顺利从S级竞技台上活下来，他就去报名上学，弥补自己之前早早辍学的遗憾。
　　还能带着沈瑜以正常公民的身份一起去上城区居住，那里不像下城区这样整日阴暗无光，连太阳都是求之不得的奢侈品。
　　一天有一半时间都能沐浴在阳光下，还有新鲜的空气、干净的街道……
　　不用为忽然响起的枪声担忧，不用看到路边随意死去的尸体，也不用时时刻刻警惕会不会被仇杀。
　　沈厌带着对未来无比的期待上了S级竞技台，他确实活了下来，也赢下了所有的比赛。
　　代价却是被砍掉一只手臂，安装的义眼再次在他眼眶里碎裂成无数尖锐的镜片，身体每天都会有骨头断裂，进医疗舱成了家常便饭。
　　但沈厌依旧没停，他拼了命的去比赛，连观众都觉得他杀红了眼。
　　最后把资产凑到九位数，想着能够他们花一段时间，立刻去做了最想做的事，申请获得学校的入学资格。
　　但上城区大部分学校都对学生的学历和学籍有限制。
　　沈厌早早辍学，学历没有，学籍更是不知道什么东西。
　　况且沈厌也想去师资力量更好的学校，最后选来选去，就只剩下了排名稳稳第一的诺斯顿贵族学院。
　　这个学院只认钱和实力，有钱的可以进，有实力的也能破格录取，偏偏这两样沈厌现在都有。
　　学院内的班级有A、B、C、D四个等级，根据实力和资产综合评定，A级往上还有从中挑选出的几位首席。
　　首席的名额一般都被大家族全权占据，背景和拥有的权利极高。
　　几个亿的资产在这个学院里最多只能排到C级，D级则是一些家境贫寒但实力足够，被学院挖掘来的人。
　　沈厌精神体强悍，综合下来被排到了B班。
　　看到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沈厌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空气、学习知识……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就有些难以抑制，褪去成熟稳重的外壳，这才显露出一些属于十八岁少年的稚气来。
　　沈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瑜，兴奋地向他讲述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却没注意到对方眼里的异样。
　　但不知是不是太过高兴，下一秒沈厌忽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熟悉的医疗舱，难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鼻尖。
　　大脑传来尖锐的疼痛，眼眶撕裂拉扯，视线和意识都格外模糊。
　　他费了半天劲才看清现在的状况，听到站在身旁的白大褂医生声音冰冷地说：
　　“精神力过度使用，外加眼睛内部受损，牵扯到了脑神经，现阶段精神体失效……”
　　精神力使用过度，没人比沈厌更清楚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他自从精神体觉醒后，没有一天不是用它在赛场上殊死搏斗。
　　他不需要休息，也不能停下，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满足沈瑜的要求。
　　后面沈厌听不太清了，他尝试着去释放自己的精神体，但只有更加尖锐的刺痛，从脑海里抽不出一缕精神力，更别提幻化出精神体了。
　　沈厌怔怔地问：“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医生推了推眼镜，没向他说的太直接：“如果后续好好保养，或许还有能幻化出精神体的机会。”
　　沈厌立刻明白了医生的言下之意，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却不是很伤心，反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想要金盆洗手，正好能用这个理由让地下赛场的老板放走他这个能赚钱的香饽饽。
　　他也已经拿到了诺斯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只要入学，学院就会发放上城区的户口和居住资格。
　　这个病来得恰到好处，唯一的遗憾是以后不能再见到同他并肩作战的小狮子了。
　　沈厌心情愉快地准备回家，交钱时却被拦了下来：“你的账户余额不足以支付医疗费用，还有别的银行卡吗？”
　　“余额不足？”沈厌十足地愣了下，里面明明有九位数的资产，治个病而已，再怎样也花不了这么多吧。
　　“本次治疗需交款73，634元，您的账户余额为0，不足以支付医疗费用。”
　　沈厌立刻检查了下银行卡和自己的账户信息，在看到余额为0的刹那，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无奈地找人求助，地下赛场老板帮他垫付了七万多的医疗费。
　　等沈厌回到家时，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昏睡的这几天里，除了账户余额，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录取通知书和自己所有的身份证明。
　　沈厌这才意识到，没了精神体不仅会在赛场老板眼里成为没有价值的废物，在沈瑜眼里也是。
　　他没办法用这个继续赚钱，自然满足不了沈瑜的生活需求。
　　地下赛场老板又发来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昂贵的贵族学院校服，面带笑容，姿态优雅地进入诺斯顿学院的大门。
　　沈瑜占了他的身份和录取名额，作为沈厌进入这个排名第一且权贵云集的贵族学院。
　　祁琛暂停了世界线的接收，转而去看在进入小世界前系统下发的初始信息。
　　初始信息很短，只有几句话，极其简略地介绍了下世界背景和主要的人物关系。
　　还显示着榜二在小世界里的身份：范晓阳，诺斯顿学院首席之一。
　　祁琛在网络上快速搜了下几位首席的信息，想找到榜二的具体身份。
　　刚打开学院官网，还没来得及找到对榜二的介绍，视线里最先看到一头耀眼的金发。
　　祁琛顿了顿，沉默几秒，把另一位金发首席的照片放大看了眼。


第123章 
　　“咚！”
　　门口忽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祁琛从照片中收回视线，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位快递员。
　　“沈先生在吗？请您出门签收一下快递。”
　　祁琛没应答，打开卡牌库, 翻翻找到上个世界末尾歪了的那个S级防御性道具。
　　卡牌兑现后, 落在手里的是一团弹性十足的透明橡胶, 轻轻一碰还会发出“duangduang”的声响。
　　祁琛把它扯开拉长，成为一张透明的膜, 戴在头上，双手扯住两边再往下划, 橡胶就覆盖住了整个身体。
　　透明的橡胶没什么重量，也不影响呼吸和行动。
　　面积拉得越大，防御力越低, 祁琛想了想，把橡胶往上带一些，只绕住上半身。
　　随后手中聚出一把手枪, 这才打开门。
　　走廊阴暗寂静，只留头顶一盏微弱的白炽灯, 投在快递员的脸上, 拉下一片阴影。
　　对方见到他的瞬间，立刻扬起一个标准的笑, 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很抱歉打扰您, 由于快递标示为贵重物品，需要本人亲自验证签收。”
　　祁琛接过来, 在手里掂了下重量。
　　快递员又递来一张纸和笔：“请您签字。”
　　祁琛看他一眼, 背在身后的右手收起手枪，拿起笔低头签字，“沈”字刚写了三点, 余光里忽然划过一道细微的银光。
　　“刺——”微弱的声音卡在颈边，祁琛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手指一抬，冰凉的枪口抵上对方的眉心。
　　快递盒早已掉在了地上，祁琛戴着橡胶摸了下脖颈，果不其然碰到一根细小的银针，针头稳稳卡在橡胶中，污浊的黑色从中蔓延出来。
　　如果没有防御道具，等这根银针刺入身体，祁琛必死无疑。
　　【我嘞个……不愧是S级世界，刚开局就是送上门的杀手。】
　　【刚刚还在疑惑琪琪为什么一直不开门而是先看世界线，取个快递都戴S级道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原来是我短浅了】
　　【不戴直接GG】
　　【刚才看的记忆里有谁这么恨原主？而且原主挺谨慎的啊，怎么被敌人直接摸到家门口来了】
　　【回忆还没看完，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快递员见一击不成，帽檐下的眼睛狠厉决绝，根本不在乎抵着自己的枪，抬手又要有动作，却被祁琛立刻制住，整个人瞬间被按倒趴在地上，脸部“咚”一声着地。
　　祁琛半跪在地，腿弯摁住他的后腰，把对方两只手锁在身后，语气随意地问了句：“我和你有仇么？”
　　快递员也不挣扎，艰难地转过头，忽然朝他笑了一下。
　　祁琛心里一突，立刻放下他的手往后退，橡胶薄膜盖住快递盒，还没来得及使用逆时的钟表，耳边骤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明亮至极的火光瞬间铺满视野。
　　直播间屏幕黑了下去。
　　【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哥们，打不过就自爆？？】
　　【这就是S级世界吗（战术后仰）】
　　【琪琪人呢？怎么连屏幕都黑了？】
　　【别有事千万别有事啊，主播别吓我】
　　【直播间没断开，人应该没死】
　　【但爆炸的时候他离得这么近，肯定很疼（╥﹏╥）】
　　【亮了亮了，这怎么都是火啊？琪琪在哪？】
　　“嗡——嗡——”
　　尖锐的嗡鸣在脑海里打转，祁琛缓了一会意识才清醒过来，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火声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哭声与哀嚎。
　　祁琛睁开眼，浓重的夜色下是一片被火光侵没的废墟。
　　身体每一处都被碎石块压着，由于有防御道具，祁琛没感觉到太疼，火也烧不到他身上，就是闷的有点难受。
　　“刚才你离爆炸点太近了，身体受到了冲击，内部器官也有些损伤，”818说，“我见你一直没缓过来，用钟表把你的时间调整到了爆炸发生前，花掉两百积分。”
　　“嗯。”祁琛艰难扒开身上的石块，看着头顶的夜空，忽然有点想叹气。
　　他想睡觉。
　　但刚住了十分钟的小房间就这么被炸没了，所有的个人物品一点不剩，整栋居民楼碎成一地，连那个想害他的人都散成了灰，线索也拿不到。
　　祁琛原本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了，却没想到敌人能和他有这么大仇。
　　“小安……小安你在哪……”一道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位女人弯腰扒开堆积的石头，浑身是伤，手指满是血。
　　女人一看到他，踉踉跄跄地跑来，紧紧握着他的肩：“你看到过我女儿吗？很小一个，到你腿弯那么高，扎着两个麻花辫，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有没有看到她在哪？”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祁琛声音有些干涩：“我……抱歉。”
　　女人神色瞬间失落下来，怔了几秒，又疯了似的回头继续翻找，却一个踉跄栽到地上。
　　祁琛扶起她，安慰道：“救援队很快就能到，你女儿不会有事。”
　　“救援队？”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里是下城区，谁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从不把我们当人看的……”
　　祁琛没再说话，一边帮她一起找，一边让818再次传来了世界线。
　　起码要让他知道造成这次事故的敌人是谁。
　　无数记忆再次涌来。
　　沈瑜顶替了沈厌的名字和身份，代替他入学后，沈厌原本想辞退在地下赛场的工作，但老板不同意。
　　老板的原话是：“虽然你没了精神体，但地下赛场有精神体的人本就不多，你干了这么多年，硬实力远在别人之上，S级比赛去不了，B级C级总能打。”
　　沈厌原本还想拒绝，老板又劝道：“你弟弟在诺斯顿学院上学，那里花销极高，你现在没了一分钱，以后要怎么养他？”
　　这句话砍中了沈厌的软肋，他思考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留在那里继续工作。
　　沈厌之前名声太胜，手下败将更是数不胜数，一朝没了精神体，所有人都想来看他的笑话，被他打败过的人也专门跑来挑战他。
　　赛场为了赚取噱头，特地给沈厌安排了不少死对头，他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比赛结果有输有赢，即使赢了也分外勉强，下场时总是血淋淋的。
　　后来在他又一次想要辞掉工作时，沈瑜联系了他。
　　电话接通的瞬间，沈厌听到了对方的哭腔：“哥，好难啊，我每天都要装成很有钱的样子，要编造家庭背景，还要拼命学习各种贵族知识，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里上学了。”
　　“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那些穷人的，穷人在他们眼里就只是随意丢弃的宠物，我很害怕，害怕他们发现我并没有那么有钱，会欺负我……”
　　“哥，你会保护我吗？小时候你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沈厌听他讲上课时教授布置的作业太难，听小组作业的同学看人下菜碟，听他说食堂饭太贵……
　　他默默听完所有牢骚，问了一句：“是没钱了吗？”
　　沈瑜顿了顿，“嗯”一声。
　　沈厌挂断电话，把卡里一部分钱转了过去。
　　沈瑜很快回复：
　　【你在生我的气吗？】
　　【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想辞职，没问我同不同意，也不考虑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到上城区，到贵族学院里上学。可我也想去啊，我也想交更多的朋友，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沈厌在地下赛场工作的时候，不顾沈瑜的抱怨依旧让他读完了所有的义务教育。
　　后来沈厌问他还想不想再往上读时，沈瑜坚定地拒绝了。
　　沈厌也觉得到这差不多了，后来没再提这件事。
　　诺斯顿学院在家庭资产达到非A班标准时，硬性条件之一是精神力达标，最好能有精神体。
　　这些条件沈瑜并不满足，沈厌就只报了自己的名额。
　　看到这段回复，沈厌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沈瑜又说：
　　【我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家里也都很有钱，等我毕业，就把你接到上城区来，给你找份合适的工作。】
　　沈厌并不在乎谁能不能给自己找份工作，也不知道那些朋友有钱到什么地步，但想着如果能让沈瑜认识更多的人脉，以后的生活工作会更轻松些。
　　于是未来的时间里，他都继续拼命在赛场工作，把绝大多数钱都寄给沈瑜，让他维持富家子弟的人设。
　　自己却转而住进了又小又破的出租屋，吃饭能省则省，生病也不吃药，就硬挨过去。
　　时间过去了一年，沈厌偶然间又看到了诺斯顿学院的招生广告。
　　由于拥有精神体的人越来越少，学生质量逐年下降，学院特地开放名额，只要能力达标，准许下城区的穷人入学。
　　学院之前的要求是对于资产不达标的，只有上城区的居民有资格入学，而资产达标……谁管你来自哪。
　　沈厌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他再次报名，比试、面试、武试在统考范围内全都排名第一，轻松拿到了入学资格。
　　沈厌这时候也没忘记沈瑜之前说过的话，从地下赛场老板那里高利贷预支了两年的工作费用，转给沈瑜，让他能继续维持之前的生活。
　　由于是从下城区特招，沈厌也没钱交学费，被分到了D班。
　　但他不在乎被分到哪个班，只要能去上学就可以。
　　在看到录取名单后，沈厌每天都在期待着收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大概是失去过一次，第二次就显得异常珍贵。
　　但录取通知书迟迟未到，他给学院打了不少电话，问了不少人，但对方得知他是D班学生后，瞬间懒得应付，随意敷衍了过去，让他再等等。
　　直到开学前一天，才有人通知说会在晚间九点左右把录取通知书送过去，请他在家等着，注意签收。
　　沈厌打完比赛早早地回到了出租屋，但他太累了，没忍住休息了一会。
　　他睡前给自己定下了闹钟，等一醒就能拿到快递员送来的录取通知书。
　　九点一到，他满心欢喜地打开门，拿上笔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
　　却没想到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两次报名，两份通知书，他一份都没拿到手里，也一次都没踏入学校的门。
　　【天啊，这不就是我寒窗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考上学校，第一次被人抢了名额顶替入学，第二次直接命都没了……】
　　【听你这么描述，已经开始心痛了，不如让我早点死啊！为什么让我过完了苦日子，马上就要享受了才杀我！】
　　【***因言辞过于激烈，直播间已屏蔽***】
　　看完剧情，祁琛还是没翻到这次害他的是谁。
　　不过根据前几个世界的经验，沈厌的死应该和沈瑜脱不了关系。
　　但这份记忆全篇都是沈厌的视角，S级世界里给出的前置信息十分有限，他根本不知道沈瑜在诺斯顿学院做了什么，生活是怎么样的，又为什么会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他。
　　理好思绪，祁琛翻找时发现了被防御道具护着的快递盒。
　　从刚才的记忆来看，这里面应该就是他的录取通知书。
　　防御道具被烧又被砸得不成样子，软趴趴地贴在上面。
　　祁琛收回道具，扔掉破损的包装，最内部的包装盒完好无损。
　　里面放着一份精装通知书，一个诺斯顿学院徽章，校园卡，用于录入个人信息的芯片，还有两份剪裁得体的校服。
　　他收好盒子，余光看到那位母亲刚找到孩子，抱着全身烧焦的女孩哭得痛不欲生。
　　祁琛动了动手指。
　　几秒后，女孩慢慢睁开眼：“……妈妈。”
　　……
　　祁琛先去部门重新办理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在往自动办理机里输入信息时，机器一直提示错误。
　　这个点工作人员也已经下班了，祁琛找不到人问，转而插.入芯片给学校录入信息。
　　机器同样报错，但多了一行提示：沈厌已录入，无需重复。
　　祁琛忽然回过神来，沈瑜用了沈厌的名字，两人长得也不像，只要用身份证上的照片一对比，一定能发现沈瑜盗取的身份。
　　但他却稳稳留到了现在。
　　会不会是，对方完全舍弃了原本的身份，余生也将以“沈厌”活下去。
　　祁琛手指微顿，再次输入名字。
　　“检测通过。”
　　“请进行指纹对比。”
　　“请输入其余信息。”
　　“请对准镜头录入照片。”
　　“嗡——新的证件已打出，请您及时取出。”
　　祁琛拿出崭新的身份证，照片上的男生眼睛很亮，面容沉静，头发有些乱，有一小撮翘起，右脸上还带着一抹灰，却依旧遮不住极具冲击力的容貌。
　　而在照片左侧，姓名那一栏写着两个字：沈瑜。


第124章 
　　祁琛办理好所有的证件, 又从路边售卖机买了一个背包把证件和衣服都放进去，最后在终端购买了一张前往上城区的晚间车票。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还沾着不少爆炸后的灰尘, 祁琛在路边找到一家破旧的酒店, 开了一个小时的房间, 洗澡换上干净的校服。
　　又在酒店内凑合吃了桶泡面。
　　等收拾好自己，祁琛这才前往车站。
　　晚间车站的人流量并不少, 但大多都是在下城区间来回周转，少数人能去中城区看看, 能去上城区的基本没有。
　　祁琛从入口进入，刚开始熙熙攘攘，往里走人数逐渐变少, 等走到上城区专属通道时，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他顶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走到检票台，检票后坐在空荡的车厢里, 脑海里盘算着刚才发生的事。
　　下城区无人监管，摄像头这种东西也不存在, 没人知道爆炸发生的缘由, 不会有人去查，更不会有人找他追究责任。
　　至于因此牵连其中没了命的人……只是一些数据, 祁琛还不至于对此有心理负担。
　　浮在半空轨道的磁悬浮列车缓缓启动, 祁琛透过玻璃能看到无数攒动渺小的人影，远处是低矮错落的房屋, 被浓重的夜色笼罩。
　　他收回视线, 向后靠在卧铺的软垫上，很快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车窗外的朝阳温暖刺目, 破旧的街道房屋消失不见，列车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穿梭。
　　没过多久，视野里出现一片海域，清晨的海面波光粼粼，海中央矗立着一座偌大的岛屿，岛屿与大陆间连着一条极长的通道。
　　耳边响起三三两两的惊呼：
　　“这就是诺斯顿学院啊，把这么大一座岛当学校？”
　　“你以为呢，毕竟是贵族学院。”
　　“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进去看一眼。”
　　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通报：“诺斯顿学院到了，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车。”
　　祁琛对着玻璃随意整了下睡歪的领口，拿起背包离开悬浮列车。
　　学院的入学流程很简单，拿出校园卡刷开门就代表签到成功。
　　祁琛从终端的校园平台里找到宿舍位置，按照地图指示走到一栋高楼前。
　　看着面前样式绝伦像商业大厦的建筑，祁琛没忍住低头对着地图又对比了一遍。
　　【还没从下城区的老破小回过神来，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怪不得原主弟弟要抢名额来到上城区……】
　　确认没错后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前台登记领取宿舍房卡。
　　“709……”祁琛低头看着卡号，走到楼道间按下电梯按钮，手指还没碰上，忽然被打了下来。
　　“你是新来的？”一人叉着腰，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嗯，怎么了？”
　　对方“啧”一声，指着祁琛差点碰到的金色按钮：“没点规矩，这是A班学生才能乘坐的电梯。”
　　祁琛懒得和人纠缠，就要去按一旁的银色按钮，再次被拦下：“这是B班的，你怎么回事啊？学生手册一点没看吗？”
　　祁琛：“……”
　　他扫了一眼，看到电梯有金银铜黑四个颜色，瞬间有点叹为观止。
　　一个电梯都能被分为三六九等，贵族学院的学生脑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那边黑色电梯才是你们D班学生的，看你是新来的，这次就算了，”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说完自己按下电梯门走了进去，还嘀咕着：“幸亏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碰到别人你就完了。”
　　祁琛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乘坐电梯到达7楼，走到宿舍门口，用房卡刷开门。
　　宿舍是双人间，有个小阳台，摆着茶几和两个桌椅，角落里种着几株祁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枝繁叶茂，看来被人精心打理过。
　　这里有不少生活过的痕迹，他的另一位室友应该是高年级的学长。
　　“滴。”
　　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祁琛扭头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生推门走进来，身上都是薄汗，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看样子是刚锻炼完回来。
　　“你好，”祁琛起身礼貌地和他打招呼，“我是沈瑜，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冷冷扫他一眼，拽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转身走进浴室，一个字都没应。
　　818在祁琛脑海里跺脚：“这人一点都不礼貌！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祁琛倒不怎么在意，室友也是D班的学生，应该不会和B班的沈厌有什么交集，和主线无关，对方对他什么态度都影响不大。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榜二，然后收集一些关于沈厌的线索，谋划虐渣计划。
　　但问题是……想到刚才电梯间发生的那一幕，学院各个班级之间阶级森严，连乘坐的电梯都要分开，或许他能接触到沈厌的机会并不多。
　　“嗡！”
　　终端忽然传来几声震动，祁琛打开看了眼，是学院D班新生群发来的通知，只有随意的一句话：
　　【龙宇晨：新生十点半在教堂集合。@全体成员】
　　立刻有人发问：
　　【学长，是有什么事吗？还没到校的怎么办啊？】
　　【龙宇晨：没到不会加快点速度？你家难不成还在下城区，几个小时都过不来？】
　　【通知上也没写必须要在十点半前到校，我现在赶过去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龙宇晨：行啊，记下你的名字了，反正是雨宫首席的命令，到不了后果自负就行了】
　　【我收回上面的话，现在就赶过去，希望首席别生气】
　　由于出现了雨宫的名字，新生群一下就热闹起来：
　　【龙学长，首席要见我们，对服装什么的有要求吗】
　　【能不能透露一下大概是什么事呀，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龙宇晨：老老实实过去就行了，别打什么歪心思，首席不可能看得上你们D班的穷人】
　　祁琛看了眼时间，先在星网上购买一些便宜的家具用品，让人加急送过来，自己到学校大门去取，然后开始安置宿舍。
　　期间室友洗完澡出来，换上另外一套训练服又离开了房间，从始至终都没看祁琛一眼。
　　祁琛也没管他，收拾好宿舍后正好快到了十点半。
　　他一边往教堂走一边搜了下那位首席的信息，雨宫朔，诺斯顿学院二年级A班学生，宣传委员，滑雪社社长……还有一长串担任的职位和获得的奖项。
　　祁琛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刚准备关掉终端，忽然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范晓阳：琪琪！！！你终于来学校了！】
　　【-消息已撤回-】
　　【范晓阳：主播你好。】
　　祁琛挑了下眉。
　　【范晓阳：叫星期七太别扭，叫主播太生疏，我直接喊你琪琪吗[可怜祈求.jpg]】
　　祁琛没忍住笑了下：【喊你喜欢的就可以】
　　【范晓阳：呜呜呜琪琪你真好】
　　【范晓阳：我昨天一到这就用权限在学工系统上查了你的联系方式，但你昨天没入校，没办法联系上你，今天正安排学院活动，我一空下来发现你在学院群里，就立刻来找你了嘿嘿】
　　【范晓阳：我又要被拉走干活了，中午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我有好多关于沈厌的消息，吃饭的时候细细和你讲。】
　　【沈瑜：好】
　　【范晓阳：那中午十二点食堂门口见！】
　　【范晓阳：[猫猫飞吻.jpg]】
　　祁琛关掉终端，进入电梯按下1楼的按钮，余光看到一个飞速跑来的身影。
　　“等一下等一下！”
　　祁琛立刻扶了下门，让面前这位胖墩墩的同班同学进来。
　　“谢谢谢谢！”他匆忙胡乱地整理着衣领，“你也是D班的新生吧，是不是要去见首席。”
　　祁琛点了下头。
　　“唉我也是，”对方看他一眼，见祁琛格外淡定，脸上没有一丝兴奋，问道，“马上快到十点半了，你不急吗？”
　　“还好，感觉他喊我们过去不是因为什么大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可是首席，你不想早点去见他好留个印象？”小胖子说，“你信不信龙宇晨那句话一发出来，不出五分钟就会有人到教堂等着。”
　　祁琛反问：“你好像也不太急。”
　　小胖子摸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手腕戴着个金光闪闪要闪瞎人眼的手表：“嗐，我家里就干点小生意，按照资产能排到C级，但我实力太弱，被硬生生挤到了D班。”
　　“所以老爹也不指望靠我做大做强，用不上我去攀关系，”他很真诚地说，“能活着就很好了。”
　　C级大概是家庭人均资产5亿以上。
　　原主第一次报名时资产和这差不多，由于沈厌沈瑜并非亲生兄弟，成年后两人户口自动分离，家庭内只有他自己，资产也只算他一个人的。
　　均资产5亿属于C级，又因为精神体的存在，原主能越阶进入B班。
　　而现在……
　　再讨论资产的问题就有点不礼貌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祁琛问：“那他喊我们过去是为了什么？给‘贫苦’学生一个攀关系的机会？”
　　小胖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放低声音道：“怎么可能啊，雨宫朔性格超级超级恶劣，属于别人越难过他越开心的那种。”
　　“搞霸凌？”
　　“应该也没这么严重，他就是闲着没事干找跑腿小跟班的，看哪个顺眼收哪个，让人变着法给自己找乐子。”
　　祁琛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和霸凌差不多。
　　“没人管吗？”
　　“管什么？在诺斯顿学院里首席最大，连老师和校领导都拿他们没辙，平常这种小打小闹就随他们了，就算搞出人命来，他们也能轻松压下去。”
　　轻松压下去……
　　这几个字听着果然很不舒服。
　　“而且这一届的首席最不好惹，好巧不巧，联邦势力最大的几个家族都有孩子在上一年同时入学，顺理成章地成为首席，话语权大得吓人。”
　　上一年。
　　正好是沈厌入学的时候。
　　“不过对于雨宫朔，校董事长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
　　“为什么？”
　　“因为校董事长是他爹，诺斯顿学院是雨宫家产业之一。”
　　祁琛：“……”
　　行吧。
　　祁琛转身就想回去，被小胖子一把拉住：“你要回去？”
　　“不回去让他一个个挑？”
　　“你不懂，雨宫性格真的很恶劣，”小胖子说，“D班总共就20个人，谁没去一眼能看到，你越是不如他的意，他越是关注你。你现在回去，说不定今天下午他就能杀到你宿舍。”
　　祁琛：“……”
　　“他选小跟班也不是谁都能看上眼的，等会我们站在最后面，和其他被淘汰的人一起离开就行了。”
　　祁琛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小胖一起去走个过场。
　　路上他深感自己当时做攻略时搞歪了方向，比起虐渣计划和信息搜集，他最应该先看一些贵族学院的小说，补补背景知识。
　　要不然真的很容易跟不上这些人的脑回路。
　　……
　　教堂门口围了一圈人，龙宇晨随意数了数，发现人数远远超过20，估计是其他班学生听说这件事后跟着急匆匆赶过来了。
　　他也没在意，随后一挥手让人跟着他一起进去：“首席今天心情不好，一会别闹哄哄的吵他，进去后都给我安安静静的，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祁琛和小胖到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进去了，他穿过教堂长长的走廊，刚进入圆形的正厅时，一眼看到了最前方坐在教皇椅上的人。
　　头发火红，坐姿很不端正，歪着身子，脸色很臭，手里拿着终端打射击小游戏，任由面前板板正正站着几十人，游戏依旧打得一个半劲，根本没看他们一眼。
　　祁琛见这里人数挺多，正准备放轻脚步离开，忽然听到最上面的少年说了句：“把长得丑的赶走，留下几个好看的。”
　　教堂一下闹哄哄起来。
　　“吵什么呢！安静！”龙宇晨吼完吩咐旁边几位小跟班下去清点。
　　祁琛趁着他们清点的功夫转身——
　　“走哪去？”最上方的声音缓缓传来。
　　祁琛回过头，看到雨宫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游戏，正托着下巴看他。
　　“怎么？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祁琛：“……”
　　【呃呃呃其他就算了，但长相这回事，他可能真的没点数】
　　【好不公平啊啊啊为什么把绝美的长相给不懂欣赏的人！给我不好吗！我能每天早上被自己帅醒！】
　　【我要是长得有琪琪一半好看，我愿意原谅整个世界（双手合十）】
　　小胖子在一旁倒吸一口气：“靠啊离这么远都能看到，这人视力是不是2.0啊？”
　　雨宫朔挑了下眉：“我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哦。”
　　小胖子瞬间噤声。
　　祁琛伸手在空中碰了下：“精神力……”
　　视野里划过一道道几近透明的彩色长线，铺满整座教堂。
　　这就是顶尖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吗？就算看起来再幼稚，再不正经，再不务正业，实力却依旧站在常人遥不可及的顶端。
　　雨宫朔玩味地朝他一招手：“过来。”
　　祁琛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小胖子刚才说的话：越是不如他的意，他越是喜欢。
　　一会和范晓阳约了午饭，祁琛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耽误太多时间，他权衡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他不会给人逗乐，说话也无趣，雨宫朔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D班，下城区，沈瑜……”雨宫朔忽然眯了眯眼睛，“行了，就你了。我要你当我的小跟班。”
　　祁琛脚步一顿。
　　“别这么惊讶，能时刻跟在我身边，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雨宫朔伸手碰上祁琛的衣领，一把将人拽到眼前，他笑着一字一句地问，“喜、欢、吗？”
　　祁琛被迫弯下腰，一只手掌撑在冰凉的座椅上，垂下眼，目光冰冷地看着雨宫朔。
　　“你认识沈厌？”祁琛轻笑一声，“只是和他一个姓氏就能让你直接改变主意？”
　　雨宫朔还没品出他笑里的滋味，脑海猝然被什么扎了下，精神恍惚一瞬，手腕被扯开制住，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狼狈地被人按在座椅上。
　　“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祁琛看着他，慢慢道，“但别把我当成你们之间的筹码，懂吗？”
　　雨宫朔双手都被制住，他拦下要上来帮忙的人，眼里亮起兴奋的光，舔了下干涩的唇：“懂什么？你再和我说一遍。”
　　祁琛：“…………”
　　小胖刚才说的话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你这个心机M！就是想让琪琪用那种语气再训你一遍，你个狗！】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再听一遍！】
　　【琪琪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冲我来啊我能承受住！】
　　“嗡嗡——”
　　终端响起通讯，听到这个声音，雨宫朔脸色瞬间又臭了下来，他本来想直接挂断，但看到跳出的屏幕上显示着“封洲”二字。
　　祁琛也顿了一下。
　　他记得昨晚在官网上看到的那张金发首席的照片，名字就是……封洲。
　　雨宫朔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憋屈地用眼神操控屏幕，接通通讯。
　　“怎么了封大首席？你最好有事找我，我现在正忙着。”
　　没等对方说话，雨宫朔又补充了一句：“你之前安排的工作我已经交代好了，别用这些事打扰我。”
　　“不是这些，”封洲磁性好听的声音从终端里传出，“你故意弄脏了沈厌迎新晚会的礼服？”
　　沈厌？
　　这还是祁琛第一次听到有关沈厌的消息，他微微俯下身，凝眉听着。
　　“哼，什么叫故意弄脏？只是我的小跟班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上面而已，他也不是故意的，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嘛。”
　　“雨宫，别和我玩话术。”
　　雨宫朔轻嗤一声：“行吧，我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惯你们把一位从下城区来的B班学生当宝一样……哦不对，他这学期是不是要升到A班了。”
　　“你是看不惯，还是想用这种无聊幼稚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
　　祁琛全程听着，仿佛吃了一口大瓜。
　　果然小说主角受的魅力无穷，原来这才是贵族学院背景的正确打开模式，贫穷灰姑娘进入如狼似虎的校园，几位首席都被他深深吸引，又或者被他用心计玩弄于股掌之中。
　　祁琛听得太认真，没注意到雨宫朔慢慢脱离了掌控，手腕被用力一拉。
　　视野瞬间翻转，后背被压着抵在了冰凉的扶手上，硌得生疼，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通讯另一头忽然静了下来。
　　过了会，封洲问：“你身边的是谁？”


第125章 
　　“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雨宫朔毫不留情地挂断通讯, 垂下的发丝在眼周留下一片阴影，他手指随意拨弄着祁琛胸前的身份铭牌，视线落在“沈瑜”二字上。
　　“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 ”雨宫朔站起身, 整理褶皱的衣角, “你跟着我的人去办理独立平层住宿申请，从现在住的那个鸽子笼里搬出来。”
　　这句话一出, 意思就是要把祁琛纳为驱使和保护范围了，龙宇晨撇了撇嘴, 但还是立刻应道：“好，我带他去。”
　　祁琛见他们三言两语定下自己的去处，语气随意得像是从奴隶市场挑了个人拉回府里, 没忍住挑了下眉：“我同意要跟着你了吗？”
　　雨宫朔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我的耐心有限。”
　　龙宇晨见势不对，上前对祁琛小声劝道：“别太过啊, 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跟着首席好处少不了你的。”
　　欲擒故纵。
　　祁琛再次对贵族学院的人刷新了认知, 他瞥了龙宇晨一眼, 伸出手，几缕精神力细丝从指尖漫出, 绕着指尖悠然飘动。
　　“你什么意思？”龙宇晨脸色沉了下来。
　　在雨宫朔喊祁琛上来时, 龙宇晨早已让人把其他同学都带了出去，此时偌大的教堂内只有祁琛和身前围着一圈面色不善的人。
　　他们跟在雨宫朔身后, 见祁琛放出精神力, 满是不屑地笑了一声。
　　一个来自下城区的D班学生，估计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接触过精神力，更没有像他们这样接受过精神力教导, 还敢放出来在首席面前班门弄斧。
　　倏然间，精神力瞬间绷直，如同利剑般刺入龙宇晨眉心，穿过后脑，穿针引线一样划过跟在雨宫身后的其他几个小跟班。
　　几个人浑身一咯噔，还没反应过来状况，双眼翻白直直往地上栽。
　　祁琛这才笑着看向雨宫朔，声音温和：“现在，我拒绝的意思够明显了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祁琛不会像这群人一样普信到觉得是个人都会对他一见钟情，雨宫朔想把他带在身边，大概率和沈厌有关。
　　得不到沈厌，但能对他哥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再兴致满满地去看沈厌对此是什么好玩的反应。
　　雨宫朔也怔了一下，完全没料到祁琛能直接和他翻破脸，更没料到祁琛一招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首席的权威受到挑衅，他看着满地躺尸的人，眉宇间隐隐跳出火红的精神力烈焰。
　　再抬眼时，一头火红的烈豹跃空而出，怒吼着扑到祁琛身上。
　　原主过去一年时间都在用无精神体状态对抗有精神体的对手，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反应过来，顺势起身翻转，背部划过豹子的毛，再一伸手扣住雨宫朔的肩膀，借着惯性把他摁倒在地。
　　雨宫朔瞳孔缩了一瞬，抬手就要反抗，腰部却被祁琛腿弯压着，双手立刻被制住，整个身体都受限于人。
　　扑了个空的豹子在教皇椅上转过身，皮毛上的火焰又烈了一分。
　　一缕尖锐的精神力悬停于眉心之上，祁琛淡淡开口：“让你的精神体离远点，否则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些什么。”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雨宫朔睁大眼睛，半天后才低骂了一句：“你敢打我？”
　　“……”祁琛笑了，“你下一句是不是还要说‘你爸都没打过你’？”
　　雨宫朔本该气到爆炸，顺风顺水了十几年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满腔的火气呼之欲出，却被祁琛的笑晃了一下眼睛。
　　“靠……你笑什么！”雨宫朔咬着牙，“从我身上滚下去！”
　　“行啊，”祁琛看了眼终端，快到和榜二约定的午饭时间了，“你对我不尊重在先，我打晕你的跟班在后，刚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凭什么……嘶！”
　　祁琛懒得再和这种幼稚的小鬼掰扯，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精神力刺入雨宫朔眉心，他顿时疼得蜷缩起来。
　　雨宫朔逐渐模糊的视野中看到祁琛慢慢站起身，垂着眼系上袖口崩开的纽扣，随后淡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教堂离学院中心区比较远，附近没什么人，祁琛从教堂离开后，没走几步忽然轻咳了一下，扶着墙壁，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原主精神体失效，精神力也几近枯竭，祁琛刚才用的那点是从脑海里硬挤出来的。
　　他只能把对精神力的操控拉到最大，用最少的精神力达到最大的效果，而不是直接洒出精神力压死对面。
　　祁琛擦了下嘴上的血迹，脑海里复盘自己着刚才的表现，嗯，表现很好，很有气势，没有露馅，起码能把那几个小跟班吓得不敢再对他大呼小叫。
　　至于雨宫朔……不来找自己最好，若是不死心还想找事，祁琛正好也能套一些关于沈厌的消息。
　　【天啊主播你刚才表现得这么游刃有余，脱离战场一秒吐血，我？？？】
　　【琪琪内心：精神力没有可以硬挤，吐吐血而已，但气势绝不能输】
　　【怪不得刚才走那么急，原来再多留一秒就露馅了】
　　【系统呢？给药啊！】
　　【想起上次在那个电竞世界，主播也是生病，强撑着打完比赛，坚持走完后续所有流程，还不愿意闹出动静，想悄悄打车去医院……是的没错，他就是想给人留下一个轻松赢下比赛的形象】
　　【一生要强的主播】
　　【可是这样身体不难受吗╥﹏╥】
　　祁琛在原地缓了几分钟，确认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后，抬脚去了餐厅。
　　餐厅有十三层楼高，祁琛熟门熟路地打开学生手册。
　　果然，依旧是阶级分明的划分：1-3层属于D班，4-6是C班，7-9是B班，往上都是A班学生才能去的地方，顶楼则是几位首席专属。
　　【吃个饭而已，他们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
　　【有钱人能把阶级玩得很溜，他们可不愿意和‘乞丐’在同一个空间吃饭】
　　“同学，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祁琛从学生手册中移开视线，看向吊儿郎当站在他身侧的两人，对方神色睥睨，用像是打量货物的目光在祁琛脸上身上来回扫着。
　　“在等谁啊，”其中一人笑着问，“等你的主人？”
　　“……什么？”
　　即使祁琛已经尽量拓展自己的知识面了，但听到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水灵灵地说出这样两个字，还是被他们震惊到了。
　　“哦~看来是还没人要，”那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庆幸自己运气还不错，赶在其他同学下手前碰到了这么个美人，“既然这样……”
　　他话没说完，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视线里掠过，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那人面色扭曲一瞬，身体像个弯曲的弹簧一样库库飞了出去。
　　“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欺负人，要不要脸啊！”亚麻色短发男生愤愤地对地上那人又踢又踹，“学院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群人带坏的！还想带坏别人！肮脏！不要脸！”
　　被踹的人吼了一声，红着脸要反抗，但在看清男生长相后，又呜呜躺了下去任打任骂，完全没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求饶：“首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球球！”男生喘了口气，往操场的方向一指，“你们两个，现在去操场跑50圈。”
　　“50圈？”两人面色发白，小声狡辩道，“首席，我们根本没欺负人，就只和他说了几句话……”
　　“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那能不能少点，”他弱弱比划了个二，神色卑微地请求，“20圈，或者30圈也行！”
　　“少点？哦，那100圈。”
　　两人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嘴唇嗫嚅着不敢说话。
　　“行了，赶紧去跑吧。”他瞥了眼两人的身份铭牌，“B班，王路，林逸风，跑不完明天就不用来学校了，我会亲自去政务办除掉你们的学籍。”
　　等处理完破事，男生朝两人离开的方向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身，看着祁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拽了拽衣角，清了清嗓子，一秒八百个小动作：“我……”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很忙】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榜二是这种人，你小子紧张什么啊？】
　　【你才是金主！硬气一点！】
　　祁琛笑了下：“范晓阳？”
　　对方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哦不不是，这个人是范晓阳，我、我的本名……额……好像不能说。要不你喊我小yang吧，我名字里也有这个读音。”
　　“好，”祁琛语气又放轻了些，“刚才谢谢你，要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范晓阳喜滋滋地摸了摸脑袋：“他们当着我的面欺负你，我肯定要替你出头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我一定狠狠惩罚他们。”
　　“好，那现在一起去吃饭？”
　　范晓阳立刻点头，一边往餐厅走一边献宝似的告诉祁琛信息，满脸都是求夸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昨天刚到这，看完这具身体的记忆我当时就麻了，结果一扭头，我靠发现沈厌就坐我旁边！情况简直惊悚！”
　　范晓阳几句话就褪去了紧张，喋喋不休道：“他只用一年时间，就和四位首席都扯上了关系。对他最好的是言玖，他还准备帮沈厌从B班拉到了A班。
　　“其次是额……好像是我，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再其次是雨宫朔，这人就是个幼稚小鬼，经常会各种恶作剧逗沈厌玩，就像班里爱拽女生头发的小学鸡。
　　“还有封洲，我摸不太准他对沈厌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个人情绪不怎么外露，喜欢和不喜欢之间差距并不大。但他对别人都很冷，却愿意和沈厌一起吃饭，帮他处理杂事，所以我觉得他肯定……”
　　祁琛点头：“懂了。”
　　冰山'禁欲'攻和美人诱受。
　　不愧他经受过这么多世界故事的洗礼，几乎是立刻能总结出经典的人设模板。
　　“但不得不说，沈厌作为朋友还是可以的。”
　　“嗯？”祁琛不解地看他一眼。
　　“不是不是，没有被他俘获为他说话的意思，从我获取的记忆客观来看，他真的还可以。”
　　范晓阳只获取了'范晓阳'本身的记忆，并不知道祁琛视角发生了什么。
　　他掰着手指举例：“沈厌会带班里同学去他的游轮度假，请朋友吃饭，给过生日的朋友送昂贵的礼物……”
　　【？这还是沈厌吗？】
　　【从原主那里又骗又偷的拿钱，然后转头大手大脚给朋友花？】
　　【不是，我真以为他就是个爱钱没脑子的智障，这么一来给我搞不会了。】
　　【之前不是说他要维持贵族人设吗？】
　　【维持和请吃饭送昂贵的礼物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吧】
　　祁琛委婉地问了句：“他和你们在一起，没占过什么便宜？”
　　“没仔细算过，我们之间不讲究这些。几十万几百万的花出去都不过脑子。”
　　祁琛：“……”
　　祁琛凝眉思索着，从他的视角来看，沈厌贪慕金钱，一心只想过更奢侈的生活。
　　如果只是这样，原主打给他的钱足够他维持人设也不被人欺负，毕业时还能省下一些。
　　毕业后沈厌也有了上城区的居住资格，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他不应该在这期间过分张扬才对。
　　忽然想到什么，祁琛问道：“你刚才说，言玖准备帮他拉到A班？”
　　难道这才是沈厌真正的目的？A班和B班之间差了一大截，家庭资产和背景都不在一个层级。
　　或许轻松过完余生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他的野心足够大，促使他要继续往上走，借着人设和强大的朋友跨越难以逾越且几乎定型的阶级。
　　“是啊，他不只想到A班，”范晓阳顿了顿，说，“他甚至还想申请首席。”
　　“什么？”祁琛难得震惊了，“……你们四个谁的家境压不过他？”
　　“这倒不是，”范晓阳说，“学院已经决定增补第五位首席，名额仅限A班学生，将会在这学期中公布人选。”
　　【我靠……这位主角受野心真大啊】
　　【从下城区一步到天龙人顶端？他要真是能干成我都佩服他了】
　　【靠勾引哥哥给钱，靠勾引首席给权，钱权双收，所有人都只是他路上的吸血包而已。】
　　【野心家受？我已经想到这本小说的剧情了，几位天龙人为他爱得疯狂，爱而不得，明知沈厌爱的只有钱和权，却心甘情愿被利用，为他铺路，身为天龙人的傲气只能让他们不甘地加倍在bed上讨回来……】
　　【我敲，原剧情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作者上大号说话！】
　　两人刚到餐厅门口，范晓阳忽然指向一边：“哎哎快看，沈厌在那！”
　　祁琛转眸看了过去。
　　沈厌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像抱怨又像在撒娇似的向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而站在他身侧的人只穿着校服内衬，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处，气质温文尔雅，身姿板正，正低头听沈厌说话，看不清眉眼，金色头发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忽然间，沈厌看到什么，脚步慢了下来，唇角微凝，目光怔怔地看着祁琛，瞳孔颤了颤，完全没料到本该在下城区的人会穿着校服站在他面前。
　　又在看到祁琛身侧的范晓阳后，嘴角彻底拉平。
　　“怎么了？”封洲发觉他的异样，抬起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餐厅门口。


第126章 
　　“他看到我们了, ”范晓阳问，“要去打个招呼吗？”
　　“没兴趣。” 祁琛扫了眼封洲，转身进入餐厅。
　　范晓阳叉着腰隔老远瞪了沈厌一眼, 也不知道在牛气什么, 趾高气昂地跟祁琛一起走进餐厅大门。
　　“走走走, 我请你吃大餐！”范晓阳推着祁琛走到首席专属电梯，按下顶楼按钮。
　　祁琛指了指自己：“非首席也能去吗？”
　　“我请你去, 没人能拦我。”范晓阳说，“你那位弟弟就经常去顶楼蹭饭, 那都快成他的专属了。”
　　顶楼餐厅面积很大，却只摆放了几张典雅纯白的桌椅，桌面由质地精良的暖玉制成, 桌角金边内嵌着淡绿色水晶，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在桌角形成一片片微小的彩虹。
　　周边飘着令人舒爽的淡香,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将整个学院海岛尽收眼底，高耸的建筑外是丛林和山, 还有更远处的海。
　　“这里风景不错吧, ”范晓阳手一挥，几道屏幕浮空展现, 上面是一道道色泽鲜美的菜肴, “餐厅味道也不错，连我口味这么挑的人都觉得好吃。这里的厨师可都是五星级大厨, 在外面一道菜打底四位数。”
　　祁琛在范晓阳对面坐下, 看到对方兴致满满地到处点：“这个这个这个……全都要！”
　　祁琛劝了句：“我们就两个人，不用点这么多。”
　　“没事儿，我把每道菜都设置了最低量, 主要是想让你多尝一些口味。”
　　“好，”祁琛笑着说，“下次我请你。”
　　范晓阳又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点点菜，忽然变得忙起来。
　　【尼玛金主这么贴心，什么时候能来个有钱人宠宠我】
　　【铁打的琪琪，流水的金主】
　　【绫采快来啊！你被偷家了要！】
　　“叮。”侧边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厌有说有笑的声音传来：“下次有机会请你尝尝新原街的松饼，味道一级……”
　　视野中撞入一张熟悉的面孔，沈厌心底一空，声音也戛然而止。
　　沈瑜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学校就算了，但现在他不应该在D区的食堂内吗？怎么会出现在顶楼餐厅？
　　这才开学一天，范晓阳都愿意带他来这里吃饭了？
　　他自己当时都是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磨到这一步，这才一天……
　　虐渣值+3
　　听到声音，祁琛和范晓阳转眼看了过去。
　　这都碰面了再不打招呼不合适，范晓阳朝封洲招了招手：“你们也在啊。”
　　沈厌僵着笑点头，目光转向祁琛：“这位是……”
　　范晓阳挑了下眉：“我朋友，沈瑜，来自下城区。”
　　沈厌故作惊讶：“你也是下城区的啊，好巧。”
　　“确实挺巧的，他还和你一个姓氏呢。”范晓阳说。
　　沈厌心底狂跳，应对不了这句话，只能岔开话题：“你们怎么认识的？很少见你带人来这里。”
　　“在网络上认识的。”范晓阳随意敷衍道。
　　封洲在旁边另一道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随意地点着菜品，没加入聊天，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沈厌跟着在封洲身旁坐下，脸色紧绷，情绪平复不下去。
　　沈瑜来自下城区，家境贫寒，纯属靠个人实力被录取，这些信息简单可查。
　　那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沈瑜间的关系，否则这一年努力营造的人设都会白费。
　　来自下城区无背景的贫民，这个身份太丢人。
　　一旦公开他说不定会被A班赶出去，首席之位更是想都不用想。
　　沈厌咬了咬牙，他都把对方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都拿走了，没想到沈瑜隔一年还能再进来。
　　贵族学院和沈瑜处处不匹配，就这么恬不知耻的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吗？
　　也不考虑两人都来上学，后续的开销要怎么办？
　　沈瑜怎么能这么自私，一点都不为他考虑，还让他面临这样的风险，汲汲营营打造的一切都可能顷刻间消失。
　　明明之前都说了，只要沈瑜好好支付他的开销，等他成为首席毕业后，肯定能把人接来上城区，安排份好工作。
　　沈厌胸口微微起伏，疑惑沈瑜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是怎么能活着出现在学院里？
　　但人既然已经在这，他没必要再思考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沈瑜赶出去。
　　祁琛一边吃饭，一边看屏幕上的虐渣值“叮当咚咚”的往上涨，一路跑到10点，就不再动了。
　　“嗡”的一声，终端传来震动，祁琛低头看了眼，是沈厌从官方群里找到他发的消息。
　　【沈厌：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和我的关系，在这里我们就当陌生人，平常也别来找我】
　　切割得真干脆。
　　祁琛笑了下，刚准备收回视线，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沈厌：我知道你没办法和我相认很委屈，为了补偿，我可以带你认识几个家境不错的朋友。】
　　贵族学院人脉是最宝贵的资源，能进行家族通商利益交换，对家族和个人发展大有好处。
　　祁琛抬眸看向沈厌。
　　注意到祁琛的视线后，沈厌勾了勾唇角，身姿优雅地站起身，走到祁琛面前轻声询问：“下午你有事吗？”
　　祁琛放下终端：“怎么了？”
　　“今晚学院要举办晚会，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来帮我看管礼服，”沈厌眼里流露出些许高高在上的傲气，语气仿佛施舍一样，“不少A班B班的同学都在后台帮忙，你可以借机和他们多认识认识。”
　　范晓阳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帮他拓展人脉？”
　　“他和我都来自下城区，”沈厌说，“帮一帮家乡的后辈是应该的。”
　　范晓阳被他这一副大发慈悲关爱后辈的模样恶心得吃不下饭，疯狂眨眼睛暗示祁琛别答应，这玩意肯定没安好心。
　　祁琛笑着应道：“好啊。”
　　……
　　吃完饭，祁琛和范晓阳一起往礼堂走，范晓阳凑着脑袋问：“为什么要答应他啊？万一他是想害你怎么办？”
　　“学院里阶级分明，沈厌在A班，我在D班，平常很少能有接触的机会，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理成章地碰到他。”
　　如果今天不是范晓阳带他去顶层吃饭，他最多只能和沈厌远远见一面。
　　两个班级上课住宿以及各种各样的活动都会分开，祁琛总不能天天让范晓阳带自己去食堂。
　　现在沈厌自己主动送上门，他当然要抓住时机。
　　“那好吧，后面如果遇到情况你再联系我。”
　　范晓阳带祁琛到礼堂的衣帽间，无数华贵的服饰排成一排排，服饰上嵌着的宝石细钻数不胜数，到处都金光闪闪。
　　最中央是一个银色长裙礼服，衣摆拖地，裙体修身，上面罩着一层朦胧的白纱，白纱外是由白色晶莹宝石织就的长帘，典雅而不张扬，能想象到走路时像泛着光的水幕。
　　范晓阳指着这件长裙：“这就是他的礼服。”
　　“……？”祁琛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疑惑地问，“这不是……女款？”
　　还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贵族学院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他之前和雨宫朔打赌打输了，在迎新典礼上穿女装表演舞蹈是他的惩罚。”范晓阳嘀咕着，“说是惩罚，但我觉得沈厌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还挺喜欢。”
　　“……我知道了，守到晚会开始前？”
　　“晚会前两个小时他会提前到这试衣化妆，等他换上就没事了。”
　　恰好外面有人向范晓阳询问事宜，范晓阳看了眼时间匆匆离开，临走前指了指自己的终端：“我先走了，终端把你设为了特别提醒，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等人离开后，这里就剩下了祁琛一个人。
　　试衣间两个沙发前后靠在一起，沙发背互相抵着，祁琛在一侧沙发坐下，细细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沈厌要穿礼服在晚会表演节目，但预定的礼服被雨宫朔恶作剧划坏，现在运来了新的衣服，为防止再出意外让祁琛看管……
　　后续沈厌会怎么做？又会安排什么计划陷害他？
　　“有人吗？”一个齐耳短发女生轻轻推开门，伸着头左看右看，声音弱弱，“我能进来吗？”
　　祁琛看过去。
　　女生立刻站定：“我、我想拿件衣服……我的主人不想来试衣间这样人多的地方，想在宿舍里换好直接来……我、我……”
　　“不用紧张，”祁琛说，“这不在我看管的范围内，你自己决定就好。”
　　“嗯，好。”女生点点头，小跑进来，按照终端里的照片找她主人的衣服。
　　祁琛看了眼她的铭牌：D班，风娴。
　　女生本就紧张，祁琛又全程看着她，手越来越抖，最后拿到衣服迫不及待地要转身离开，却不小心一个踉跄栽到在地。
　　祁琛松开环胸的手，上前一步要扶起她，心脏却骤然紧缩一瞬。
　　摔到在地的女生瞪大眼睛，身体不正常的颤抖，脖子仿佛被掐着，勉强发出不成调的气音。
　　下一秒，巨大的翠翎鸟精神体在她身后徐徐浮现，彩色夺目的翅膀倏然展开，如同古老的神鸟图腾，一股更尖锐的精神力刺进大脑。
　　“吵死了……”
　　声音从另一侧沙发传出，祁琛回头看到一只冷白的手腕扣住沙发椅背，穿着校服的男生缓缓坐起身，“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椅背太高，那个位置正和祁琛视野相反，他一直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
　　“救、救我……”女生被迫趴在地上，拽了下祁琛的裤脚，气息愈发急促，脸色一片青一片白。
　　祁琛轻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周边又是“嗡”的一下，翠翎鸟晃了晃，尖叫一声，像虚影一样化成光点散开。
　　“校园内随意使用精神体伤害同学是违规行为，”封洲推开试衣间的门，越过祁琛看向他身后的男生，“你说呢？言玖。”
　　言玖侧靠在沙发椅背上，面容昳丽，丹凤眼眼角微弯，惊艳的长相下是锋利的锐气，他笑了笑：“一上来就按灭我的精神体，你还真是一点朋友情分都不讲。”
　　封洲说：“是你自己去惩罚室，还是我亲自送你过去？”
　　“知道了，一会再说。”言玖把目光转向祁琛，唇角轻勾了下，“你是……来找他的？”
　　祁琛把女孩扶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先离开，这才看向封洲。
　　封洲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脸色和语气，硬邦邦冷冰冰的。
　　“我找他询问上午发生的一些事。”
　　上午的事……
　　好像只有他和雨宫朔打的那一架。
　　祁琛在出手时就知道后续肯定会有人来找他，对此也不惊讶。
　　“雨宫朔和朋友上午被发现晕倒在教堂内，现在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只有精神域受到了扰动……”
　　他话还没说完，祁琛就点头道：“嗯，是我做的。”
　　封洲顿了顿：“校内禁止使用精神体，对精神力的使用也有限制，你这次没伤到人，外加是雨宫朔率先使用的精神体，不予记过处分，但需要去惩罚室抄写一遍校规。”
　　祁琛微微愣了下，他以为伤到权势最高的首席，惩罚会重一些，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现在去吗？”祁琛问，“能不能挪到明天。”
　　“三天内。”封洲语气依旧冷冰冰的，而且惜字如金，好像多和他说一个字就浪费时间似的。
　　祁琛点了下头，没再问什么问题。
　　封洲神色淡然地看祁琛一眼，转身离开。
　　“嗷呜——”
　　祁琛视野里忽然闪过一团金色，他猝不及防地伸手，回过神时被一团毛茸茸扑了个满怀。
　　毛茸茸？
　　祁琛低头，金色的小狮子大剌剌地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呼噜”声。
　　绒绒的爪垫“啪叽”一声在祁琛脖颈的皮肤间盖下一个又一个章，还流氓似的拽开衣领，脑袋埋进去，舌头在锁骨上舔了舔。
　　“…………”
　　言玖挑了下眉，趴在一旁笑着慢悠悠重复：“校内禁止使用精神体。”
　　“封大首席，你这要怎么算啊。”


第127章 
　　祁琛拢了下被扒开的衣领, 修长的手指插在金色的绒毛间，微微用力，把快闷在衣服里的小狮子带离一些。
　　狮子不满地“嗷呜”一声, 四只手脚在空中一齐扒拉扑腾着。
　　“这个小狮子是你的？”祁琛看向封洲。
　　封洲侧开头, 显然不想承认这个丢人的流氓狮子和他有任何关系。
　　精神体显示主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以往威风凛凛的狮子一旦出现，无不是为了震慑与审判。
　　还是第一次, 故意扮成可爱的宠物模样，让人能轻易抱住, 开始撒泼卖萌耍流氓……
　　封洲能感觉到精神体传来的真实触感，祁琛微凉的指尖拂过绒毛，按在皮肤的血管上, 手指一动就让他浑身僵硬凝固起来。
　　他一边觉得抗拒丢人，金狮的威名快被他败了个干净。
　　一边却毫无抵抗力的想再被祁琛摸一会，或者再让他舔……
　　见封洲不说话, 祁琛给他递了个台阶：“我的精神体也是狮子，可能是同一种类互相吸引, 你不用尴尬。”
　　言玖难得见封洲狼狈, 兴致满满地看着两人的反应，就差把这一幕录下来了。
　　封洲吸一口气, 抬起手。
　　祁琛以为他要把狮子接过去, 刚往前一递，却见封洲手指瞬间握紧, 手背青筋凸起。
　　下一刻, 他硬生生捏碎了自己的精神体。
　　小狮子痛苦哀嚎一声，化成光点消散。
　　祁琛：“……”
　　精神体与主人紧密相连，更是精神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也有精神体, 知道精神体碎了会有多疼，再嫌弃小狮子碰了他，也不至于给自己找这么大罪受吧。
　　封洲面不改色地甩了甩手，离开试衣间。
　　祁琛没管他，瞥了眼一动不动反而一直搭着下巴盯他的言玖，出声问：“你不去惩罚室？”
　　“我的时限也是三天，到时候和你一起。”
　　“哦，我没兴趣和你一起。”
　　言玖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听着反而有些冷：“开学第一天，雨宫朔为你大打出手，范晓阳把你设为特殊提醒，连封洲都喜欢你……我倒是很好奇你哪来的这么大魅力。”
　　雨宫朔是意外，现在两人也是敌对关系，范晓阳是金主和他一起进的世界，至于封洲……
　　封洲一路径直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整洁空旷，每一件家具都奢侈昂贵，却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像没住过人只用来展示的豪华精装房。
　　他随手脱掉外套搭在一旁，身体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手心摊开，光点逐渐汇聚成精神体，小狮子虚弱地趴在手心，还没从刚才的伤势中缓过来。
　　封洲拨开它的掌心，看到爪垫中央静静躺着一颗纽扣。
　　是它扑到祁琛身上后有意或无意从校服间扒下来的。
　　狮子怒吼一声，收回手，藏宝似的背在身后。
　　封洲冷嗤，动作强势粗鲁地再次拨开狮子掌心，把纽扣夺了过来。
　　拇指在纽扣表面轻轻拂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着祁琛抱他时的触感。
　　……
　　所幸言玖并不是真的对他有兴趣，没等多久就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好好帮他看礼服，我回去睡会。”
　　祁琛没搭腔。
　　他从卡牌库中摸索半天，找到几个微孔摄像，幻化在手中。
　　随即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操控着沙粒大小的摄像扣在礼裙各处。
　　晚会八点开始，刚过晚饭时间，试衣间陆陆续续热闹起来，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但大部分是A班和B班学生，少数出现的C班D班同学大多是来打杂干活的，整理衣物，拿配饰，帮穿戴，等帮完即刻就被赶出去。
　　“你、你……你们几个，跟我下去搬一些首饰，”有人进来点了几位D班同学，目光一转落在祁琛身上，“还有你，一起去。”
　　有人惊呼：“还有首饰啊？这里已经这么多了。”
　　“言首席派人给你们送来的，他说要让你们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舞台上，一会看中哪个随意挑。”
　　“哇~言首席真好。”
　　祁琛放下终端：“我要帮人看管礼服，去不了。”
　　那人被一位D班学生拒绝，当即觉得被拂了面子，脸色微沉：“首饰就在楼下，帮个忙两分钟而已，怎么这么多事。”
　　其他人顺势帮腔，阴阳怪气地嘲讽：“我们和沈厌的关系本来就好，有人想破坏他的礼服也得先过我们这关，你在这防谁呢。整得多紧张一样。”
　　“直接把他拉过去，让他干活哪有他同意不同意的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嘟嘟囔囔对祁琛抨击个没停，不仅要在首席面前好好表现，连首席派来的狗腿子都要讨好一番。
　　【吸氧，让我穿过去一人给一个大比斗】
　　【能在这读完四年的D班学生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主播用精神力干翻他们！】
　　祁琛没把他们的指责放在心上，看了眼时间，沈厌应该也快过来了。
　　他垂眼思索片刻，想给沈厌留点发挥的机会，点头同意去帮忙。
　　狗腿轻呵一声，趾高气昂道：“早同意不就好了，非要被骂了才改。你是D班的学生，我们的话就是你不容拒绝的命令，懂吗？”
　　祁琛从他身侧经过，如水的精神力铺展缠绕。
　　狗腿在众多学生面前表现完，刚要离开，两腿却像被什么连在一起，受到阻力迈不开。
　　他错愕地低头看一眼，但大脑已经来不及反应，身体不稳，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往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脑袋着地，姿势和跪拜别无二样。
　　试衣间倏然静了一瞬。
　　祁琛勾了勾唇角，已经推开了试衣间的门离开。
　　等他帮忙把首饰搬上来时，沈厌已经过来了。
　　祁琛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沈厌惯用的勾人式暧昧语调：“给大家带了些小点心，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瓦伦尔那家的？他们不是每天限量供应吗？上次我老爹想吃都买不上，你一下能买这么多？”
　　“刚好家里人爱吃，顺手投资了瓦伦尔的股份。”沈厌说，“下次想吃可以直接来找我，我给你们买。”
　　“真好，谢谢沈首席。”
　　“什么首席，”沈厌谦虚道，“竞选投票都没开始呢。”
　　“唉你家境这么好，其他四位首席又宠你，这条件成为第五位首席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候我们一定投你，我手底下那几个D班的票也都给你。”
　　沈厌笑道：“那就提前谢谢了。”
　　祁琛把首饰放在一边，低头扫到沈厌带来的甜点包装袋，挂着的价格标签还在。
　　【我滴天，三万？？我没数错吧？这么点吃的三万？】
　　【这有十几位AB班同学，一人一两个甜点，平均下来一个甜点上千？】
　　【……怪不得范晓阳说沈厌对朋友还不错，这是真挺不错】
　　【用原主拼命赚到的钱对朋友大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厌余光瞥到祁琛的身影，随手吩咐道：“正好，袋子里还有些甜点。”
　　【还算有点点良心，用原主的钱买的，知道给原主留一份。】
　　“你给那边B班的同学送过去。”
　　【……收回上面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还有人对渣渣的道德有期望，你还没认清现实吗？】
　　祁琛微挑了下眉，轻声重复问：“你让我，送过去？”
　　沈厌心底一跳，对上祁琛悠然挑眉的表情有些发慌。
　　这里人不少，他还真怕祁琛不顾一切地揭露他的身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话音一转：“你不知道他们的口味，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拿吧。”
　　旁边立刻有人不满道：“又是你，刚才喊你帮忙不愿意，现在让你走两步送个甜点都不行，一个D班的学生，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沈首席，你干嘛喊这样的人过来，有事可以找我啊，我一定把你的礼服看得好好的。”
　　沈厌眨了下眼，仿佛圣光普照：“他也来自下城区，我想着多照顾一些。”
　　“下城区也有区别，他和你都不是一个档次。如果不是家底产业在那，你又不想和亲人分开，来上城区居住不是简简单单。”
　　“厌厌，你真的不来上城区吗？你看看下城区都是什么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照顾。”
　　“这不是慢慢开始在上城区投资了嘛，”沈厌说，“以后遇到问题还需要你们帮忙。”
　　“好啊好啊，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
　　祁琛靠在一旁，看沈厌三言两语为自己拉到了选票，还找到了有用的人脉，然后开开心心地去换言玖送来的昂贵礼服，觉得沈厌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还真挺强。
　　等沈厌换好衣服出来时，周围人都瞬间被他惊艳到了。
　　男性目光发呆疯狂吞咽口水，女性尖叫“厌厌你好美，比我们女生还美！”各自分工明确，把沈厌夸得飘飘然。
　　【鸡皮疙瘩起来了，好夸张】
　　【他们这么卖力表演真的不会害臊吗？】
　　沈厌提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扫过祁琛。
　　看到祁琛认认真真地盯着他身上礼裙看时，心里更加得意。
　　穿在他身上的裙子，也只有他配得上。
　　沈瑜这种只知道战斗的俗气乡巴佬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他身上的贵族气质，也永远都和他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但他一腔情感仿佛抛给了瞎子，祁琛根本没在意他在想什么，而是观察着礼服周围哪里有没有开线或者损坏。
　　祁琛心里有两个备案：
　　一是沈厌故意破坏礼服，在演出前指责祁琛没照看好，耽误了他的演出计划。
　　这些人肯定会为他出气，一口一吐沫都能把他淹死。
　　但沈厌估计不想放弃在全校新生面前展示的机会，备案一可能性不大。
　　二是演出后发现哪里不对，追究祁琛罪责，开出天价赔偿金，还不上就退学。
　　“晚会快开始啦，”有人敲门过来通知，“沈厌，准备开幕式登场！”
　　沈厌提着裙摆，身姿优雅地缓缓从祁琛身边走过。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我上场啦，哥哥。”
　　……
　　开幕式盛大华丽，四位首席坐在最前排，旁边是几位校领导和联邦政府派来的人员。
　　后面依次是A至D班新生。
　　红色联幕徐徐拉开，昏暗的背景下，几束绚丽灯光“啪”一声打在舞台中央，一道窈窕背影浮现。
　　灯光上移，照亮如雨滴般连结的钻，接着是白皙透明的玉背。
　　音乐响起，沈厌轻巧转身行礼，缱绻的目光落在前面几排A班学生身上，看到他们迷恋的眼神后，满意地笑了笑，随着华美的音乐轻盈起舞。
　　音乐由缓至急，步调越来越快，无数雨滴钻石晃动，和音乐节拍哗啦啦共鸣，像是由小雨飘至大雨倾盆。
　　沈厌依旧游刃有余，用舞蹈伴着音乐，诉说雨中的故事。
　　【这个野心受竟然真的有点实力】
　　【长得确实也不错……小说里他是不是有个“第一美人”的称号】
　　【要不是S级难度呢，如果他和之前几个世界的人一样蠢，那主播不还是轻轻松松吊打】
　　【琪琪每个世界评级都是S+，我都觉得没意思了，不如来个厉害的对手看着才爽】
　　【这个是真的美，我不喜欢他，就只欣赏一会哈】
　　【提醒一下，他皮肤和身材好是因为从小到大没遭过罪没干过家务，舞蹈好是原主赚钱一直送他去兴趣班。他每一个金光闪闪的点，都是原主在斗场里拼命赚钱给他养出来的……】
　　【好了别刀我了，我前面车灯坏了你去帮我看一下】
　　音乐一步步递进，音调慢慢拉到极致，沈厌忽然勾了下唇，双手从礼服侧边划过，扯住极小的细线。
　　在音乐到达高潮的瞬间——
　　“哗啦哗啦……”
　　无数钻石雨滴洒落在舞台上，银色长裙缓缓从身上滑落。
　　沈厌神情震惊又害怕，跌坐在地，灯光下的身躯晶莹可人。
　　他用散开的衣料“勉强”遮住身体重要部位，楚楚可怜地望向观众，身形颤抖，似乎在等着哪位真命天子把他从“难堪”的局面里拯救出来。
　　祁琛：“…………”
　　【呕呕呕】
　　【尼玛这太装了我受不了】
　　【露肉擦边，我要举报！】
　　【我怎么想都没想到他能在演出时搞事情，给自己策划出这么戏剧性的一幕】
　　【裂开，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很好看啊？是不是觉得是个男的看到这一幕就得爆炸然后被他深深迷恋住啊，我真的……槽多无口】
　　【野心家诱受，人设完美达成。】
　　观众席中响起几道细微的拍照声。
　　很快，后台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关灭了灯光。
　　一道人影利索地翻上舞台，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沈厌身上，弯腰将人抱起，大步离开。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片小声的讨论，舞台灯光重新亮起，主持人急忙上前主持秩序，宣布进行下一道节目。
　　祁琛在沈厌上台时就离开了礼堂，去餐厅吃晚饭。
　　他通过终端刚看完全程，就收到了范晓阳叮叮咚咚的来信。
　　【范晓阳：我真的服气，他这计划可真狠啊。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说是因为你没看好服装，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失去了清白，原本一个小失误被他放到最大化，玛德这也太心机了！】
　　【范晓阳：你在哪啊？我现在就去找你，那些小跟班肯定会来找你的事。】
　　【沈瑜：不用，你好好留在那，我刚吃完晚饭，准备回宿舍。】
　　【范晓阳：好好好，你先回宿舍休息，关着门，离那些人远一点。】
　　祁琛回到宿舍，打开终端时看到学生论坛里出现了一个匿名帖子。
　　主题：沈厌开幕式事故
　　0L：直接点，有人截图拍照了吗？想看当时事故照片[探眼瞧][害羞]
　　1L：楼主你……重点是这个吗？虽然sy不穿衣服很美，但重点是先搞明白好好的衣服为什么会突然散开。不知道是谁想害他，抓出来直接退学吧。


第128章 
　　2L：首先排除几位首席, 把sy带离舞台的是言首席吧，连背影都这么帅[花痴]
　　3L：再排除A班学生，他和A班同学关系都很好。
　　4L：[疑惑摊手]这用得上排除吗？sy不是找了一个D班新生帮忙照看礼服, 出问题了肯定是他的事啊。
　　5L：但sy为什么会找D班学生帮忙？
　　6L：那个学生也来自下城区, 他想照顾后辈
　　7L：绝了, sy还是太善良了，好心遇到这样的回报, 白眼狼吗这是？他害人的时候没一点愧疚之心？
　　8L：说一堆你们倒是把他的名字长相报出来啊。
　　9L：当时看了一眼，好像叫沈瑜？长相……还不错, 你去D班看看，最好看的那个应该就是他。
　　10L：明白了，明天去给沈厌出口气
　　11L：我有个好提议, 不如把他的衣服也给扒了[斜眼笑]
　　12L：之前好像讲见过他和范首席走在一起，欺负他会不会惹到首席……
　　13L：你信我能拯救世界还是信D班新生和主席关系好。
　　14L：上面不会是沈瑜自己发的吧，怕了？扯首席保护你？要编也编得像样点好吗？
　　15L：几位首席和沈厌关系都不错, 他敢害沈厌，首席都不会放过他, 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
　　16L：说什么也没用, 明天沈瑜你自己注意点哦。
　　“咚！”范晓阳狠狠砸了下扶手。
　　一旁的雨宫朔看了过来：“看什么这么生气？”
　　“气死了气死了，”范晓阳问, “学院信息系统控制权是不是在你这里, 让我用下。”
　　他要把这几个造谣打坏主意的人统统抓出来，退学！退学！
　　一点证据都没有, 也不需要思考, 只凭沈瑜是可以随意拿捏的D班学生，莫大的罪名就盖了下来。
　　雨宫朔：“不给，除非你求我。”
　　范晓阳：“哈, 你爹……”
　　雨宫朔咳嗽一声，目光偏了偏，坐在他身边的校董爹看过来一眼。
　　范晓阳止住话语，烦躁地挠挠头，低头思索着，想给祁琛发消息让他别看这些帖子。
　　却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沈瑜：别在意那些评论，也不用为我出头。我有别的计划。】
　　范晓阳愣了愣，忽然想到之前在电竞世界时，骂他的人多了去了，直播打个游戏都能收到上千条恐怖私信。
　　但祁琛丝毫不在意，甚至还能找各种角度气一气黑粉。
　　范晓阳嘿嘿傻笑着，心底忽然安定下来，不愧是他喜欢的主播。
　　论坛里的声讨越来越大，祁琛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
　　无非是说他心狠手辣，没心没肺白眼狼，扬言要找他算账，敢欺负第一美人沈厌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这些贵族学生从小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幼稚黑心肠。
　　“滴滴滴。”宿舍门刷开。
　　舍友“咣”一下推开门，白天看到的平稳表情消失不见，反而有些慌张，气息也不匀，像是急匆匆赶回来似的。
　　祁琛看过去，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舍友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动了动唇，半天吐出两个字：“没事。”
　　祁琛：“那你……”
　　室友又摆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关上门，准备换下训练服去洗澡，余光却忽然瞥到祁琛身边廉价的日用品和最简单朴素的床单被套。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冷声道：“没钱就不要来这里上学，建议你立刻退学，滚出这里。”
　　祁琛正看着学院新发来的选课通知，照着课表研究要选什么课。
　　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也没生气：“学长，你不也是D班的吗？”
　　“我比你更强。”室友冷冷道。
　　原主因为省吃俭用，工作消耗又大，即使经常参加格斗比赛，身体也称不上强壮，反而有些消瘦，像是随便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看起来也很好欺负。
　　祁琛思绪一转，想通了什么：“所以你的上任室友，是因为不够强才离开这里的？”
　　一般情况下，同一个年级的学生会住在一个宿舍，但祁琛却分到了高年级的学长，很有可能是对方的室友退学离开了，空出一个床位给祁琛住。
　　室友面色依旧冷冰冰的，他丢下一句“我没有室友”，背过身一个字也不愿意说了。
　　祁琛没有追问，却在室友换衣服时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手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
　　第二天祁琛起床后直接去了惩罚室。
　　惩罚室处于学院的边缘地带，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一处建筑风格和学院本身格格不入的房屋。
　　房屋只有一层，但占地面积很大，建筑古老而有雅韵，依山傍水，流水潺潺。
　　比起惩罚，更像是把人放来修身养性的。
　　祁琛正观赏着，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劲风，尖锐的鸣叫震入脑海。
　　他脚步一转，侧过身，用个巧劲把对方的手腕往前一带，再顺势下压回转制住攻势。
　　“哟，反应挺快啊。”言玖收起翠翎鸟的精神体，“偷袭失败。”
　　祁琛没松开他的手，反而更用力地压住：“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来？”
　　言玖吃痛“嘶”了一声，说：“我猜的，根据你的性格很好猜。”
　　祁琛性格不爱拖延，大概早上一醒就会过来，言玖提前到惩罚室，在这等了他一会。
　　祁琛看他一眼，慢慢松开手，谁知言玖忽然一笑，再次冲了上来。
　　两人距离太近，祁琛没反应过来，也并不真的想伤他，干脆卸了攻击的力道。
　　身体被言玖压着撞上了背后粗壮的树干。
　　“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言玖问，“是你害的沈厌？”
　　祁琛笑了声：“这时候你就猜不出来了？”
　　“我……”
　　“言玖！”一声怒吼传来，大老虎精神体撒下铺天黑影，“给我放开他！”
　　言玖立刻松手退开，还不忘嚷嚷着：“你的特殊提醒来了。”
　　特殊提醒？
　　祁琛一回头，看到怒气冲冲跑来的范晓阳，笑了笑。
　　范晓阳二话不说，命令精神体扑到言玖身上，要把他胖揍一顿，被祁琛及时拦了下来：“校内禁止使用精神体，你收回去，别让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他敢欺负你，我非把他……”
　　“他打不过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范晓阳一愣，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子狂了。
　　言玖挥挥手，走进惩罚室：“下次打一场试试，雨宫朔打不过你，不代表我……额，你怎么在这？”
　　还有谁？
　　范晓阳探着脑袋望向门里，看到雨宫朔正打着哈欠领取纸墨和校规范本。
　　雨宫朔懒懒道：“我不是也用了精神体，被封洲罚了。”
　　“我震惊的是你这个点来。”
　　“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雨宫朔往外看了一眼，瞥到范晓阳身上，“你不如问问他为什么也在这。”
　　范晓阳轻哼一声，搭在祁琛肩膀上：“今天有人要害我兄弟，我当然得贴身保护，寸步不离。”
　　昨天那件事发酵得太快，那些人口头上说得过分，做得……只会更过分。
　　现在指不定就有一大拨人要来找祁琛的事，别管事实是什么，也别管目的是为了给沈厌报仇还是单纯凑热闹，手段都不会轻。
　　“说来也奇怪，”范晓阳打开终端，“我昨天收了好几个帖子，想等事后慢慢找这些人算账，今天一早醒来发现帖子都被封了，那些账号也被永久禁言……”
　　但除了他自己，谁还会为祁琛出头？
　　他抬起头看向雨宫朔：“你干的？”
　　雨宫朔惊恐地往后退一步：“你别污蔑人，我和他有仇，怎么可能帮他。”
　　范晓阳将信将疑地看向言玖。
　　言玖摊手：“我没有权限。”
　　“……”
　　剩下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出现了。


第129章 
　　“算了先不考虑这些, ”范晓阳关闭终端，“等把惩罚内容完成了再说。”
　　走进屋内，看到中央竖着一块电子屏板, 显示每人违反的规定以及惩罚内容。
　　祁琛使用精神力的惩罚力度最小, 只抄写一遍校规, 其他两位用了精神体，根据当时情况进行惩罚, 雨宫朔三遍，言玖五遍。
　　但令人奇怪的是……
　　“怎么回事？”范晓阳震惊地凑过去放大屏幕看了看, 指着‘封洲’的名字幸灾乐祸道，“活久见，封洲竟然也违规了？”
　　“使用精神体？你们谁惹他生气了？这么冷淡一个人连精神体都能被逼出来。”
　　他没心没肺地问完, 才发现几人都没说话。
　　雨宫朔一脸状况外的茫然，言玖则意味深长地看着祁琛，祁琛……挂着副无懈可击的冷漠表情, 面色淡然无比。
　　范晓阳根据言玖的表情立刻推知真相，当即跳脚问道：“封洲欺负你啦？他还用精神体欺负你？？”
　　祁琛：“……也不算。”
　　【《使用》精神体, 真的可以这样说吗[害羞捂脸]】
　　【什么叫欺负？那明明是……】
　　【精神体怎么用的, 怎么欺负的？昨天没看到，今天能再展示一下吗？[可怜]】
　　“欺负就是欺负了, 哪有什么算不算？”范晓阳砰砰拍着屏幕, 义愤填膺，“挂在这上面的都是动机不纯的！”
　　“……”
　　祁琛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即使是封洲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会我去找他给你出——”
　　透明玻璃门“唰”一声打开, 屋外的冷风飘来，带进一丝凉意。范晓阳打了个寒战，一回头, 嘴里要报仇出气的人直愣愣地出现在他面前。
　　封洲依旧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校服领扣系到最上面，面容冷肃，目光沉着冷静，丝毫看不出昨天狼狈模样的影子，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封首席。
　　“还真是巧，”范晓阳愣了下反应过来，手指关节咔嚓作响，目光狠戾地盯着封洲，“你昨天……嗯嗯？”
　　祁琛一手拎起旁边的纸张和校规，一手拉着范晓阳往里走，截断他后面要说的话。
　　范晓阳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眼被拉着的手腕，浑身的火气瞬间被盖了下去。
　　琪琪不让他找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这样，就先放封洲一马。
　　他跟着祁琛的脚步，中间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回头瞪几人一眼，臭屁地轻哼一声。
　　祁琛要进的抄写室能容纳十来个人，低矮的墨绿色玉质长桌从左到右一字排开，桌上放着灼灼熏香，沉静古朴，让人无端静下心来。
　　这里没有凳子，只在桌前铺上一道冰凉淡香的竹席，供人盘腿相坐。
　　祁琛在一处坐下，翻看了眼校规，大概有几千字，抄写全篇要两三个小时，正好不耽误中午吃饭。
　　刚铺平纸张，细细的一声兽鸣从耳边传来，接着腿弯一沉，眼底再次出现了绒绒的金色。
　　祁琛疑惑间低头，小狮子趴在他腿上，仰着脑袋看他。
　　很快，一只修长的手将小狮子抱走，这双手的主人顺势在祁琛身侧坐下。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没注意他坐到琪琪身边了？】
　　【动作流畅得我发慌】
　　【封首席这个流程你在脑海里预想多少遍了？】
　　封洲安抚了下狮子，对祁琛说：“昨天是我的错，向你道歉。”
　　“没事。”
　　祁琛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开始抄写第一个字，结果刚划了一撇，腿弯再次一沉。
　　“…………”
　　小狮子狠狠地在主人手上咬了个见血的牙印，脱开掌控，不管不顾地又跑到祁琛身上去了。
　　言玖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在祁琛另一侧坐下：“它怎么又黏到你身上了？”
　　雨宫朔本来想找另一个房间，但见几人都在这，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坐在言玖身侧。
　　祁琛不太习惯小动物这样的接触，身体僵了下，目光有点无措地看向封洲，示意他像之前那样把精神体拿走。
　　封洲伸了下手，露出虎口处见血的牙印，意思是自己管不住它。
　　不用抄写的范晓阳坐在祁琛对面，见状忍无可忍，直起腰伸手，一下把狮子扔出去，然后用自己的精神体小老虎取而代之。
　　“我的比他的好摸，你摸我的。”
　　小老虎也很配合，脑袋上前蹭了蹭。
　　雨宫朔轻嗤一声：“你们还真是出息。”
　　小狮子被扔在一边，一动也不动，不争不抢，脑袋上的毛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看向祁琛。
　　范晓阳当场就炸了，指着狮子控诉：“你个心机绿茶，装什么！”
　　祁琛最后还是把狮子从地上捡起来，狮子老虎一边一个。
　　一山不容二虎，范晓阳气得掏出一包薯片，嘎嘣嘎嘣咬得很脆。
　　雨宫朔被他的噪音搞得心烦气躁，笔一扔：“不是，你又没被惩罚，留在这干什么？”
　　“守着沈瑜啊，”范晓阳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几个都不怀好心，竹林里还有一堆想害他的智障，我可不能让他独自面对你们这些人。”
　　“有人想害他？”雨宫朔震惊地指着祁琛，“他们是谁脑子不好使？”
　　连他这个首席都被祁琛一招打趴下，虽然很不想承认这点但他确实被祁琛给秒了，学院里剩下的那群废物加起来怕是连半招都过不了，就这还敢不自量力地上来招惹？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智障啊。”范晓阳难得认同雨宫朔。
　　封洲一直没插话，字迹却微微变深，一个不小心，笔尖刺进纸张破出一个洞。
　　他顿了顿，抬起手重新换一个地写。
　　范晓阳踢了下言玖的桌腿：“也不管好你的人，给我们惹麻烦。”
　　言玖字迹一划，半边纸都染上一条长墨，他轻“嘶”一声，气得把没写几个字的纸揉成一团扔到范晓阳身上：“又不是你两天前给我放狠话的时候了。”
　　“原话是什么，要是我保护不好沈厌，就不配做他的朋友。”言玖笑眯眯地看了眼祁琛，语气意味深长，“你可真是喜新厌旧，态度变得这么快。”
　　范晓阳丝毫不怵：“此一时彼一时。”
　　言玖重新拿一张纸铺平：“我不关注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沈厌和言家有利益关系，我就得站在他那边护着他。”
　　“言家什么时候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封洲头也没抬，“要靠这样一个人来撑门面。”
　　言玖眯了眯眼睛，笑道：“倒也不算撑门面，利益相关而已。”
　　祁琛直觉这件事不太对，沈厌怎么和言家扯上了这样的关系，下意识侧过头看了眼封洲。
　　封洲原本不打算再说什么，但一对上祁琛的目光，还是把事情透了出来：“前两天言家核心医疗成果被盗，是沈厌帮他们拿回来的。”
　　言玖：“……”
　　他似笑非笑：“封家消息还真是灵通。”
　　祁琛却愣了下。
　　前两天？
　　这个时间点……和他穿越到这的时间对得上，也和原主收到录取知书并死亡的时间对得上。
　　但核心医疗和原主的通知书能有什么关系？
　　是自己想太多了？
　　“行了你们，老是聊这些有意思吗？”雨宫朔嘟囔道，“一言不合气还容易吵起来。”
　　言玖收起外放的气势和精神力，神色平稳地写下一个字，对祁琛说：“你现在的局面，即使手里有证据也没什么用，那些人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是想要个热闹。”
　　“偏偏你是D班学生，能随意拿捏，欺负，又偏偏长了张好看的脸，因为沈厌而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将来面对的只会是更高阶层的剥夺和玩弄……”言玖顿了顿，“比起无力的自我辩解，不如直接采用更暴力的手段。”
　　“你是怕他手里真有什么东西能毁掉沈厌的名声吧，影响他竞选首席，”范晓阳哼笑一声，“算盘打得我都听到了。”
　　言玖面色不变：“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自己就是贵族的一员，贵族都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
　　“……”
　　这句话实在无可辩驳，范晓阳挠了挠头，心想言玖狠起来怎么连自己都骂？
　　“不说这个了，”范晓阳避开这种会在祁琛面前损坏他形象的话题，转而问道，“琪琪你课选了吗？”
　　“还没，”祁琛说，“不是下午三点开始？”
　　说完他忽然想到上大学选课时，好的课几乎被秒抢完，手速不够快很可能选不到自己心仪的课程。
　　祁琛打开终端界面，看了眼可选课程，想着先定好，到时候直接选不耽误时间。
　　诺斯顿学院承办贵族精英式教育，对于庞大繁杂的知识和理论，这些少爷小姐早在私人家教中就学得够多了，因此普通学院设置的基础教育课程不在他们重点考虑范围内。
　　必修课的重点是与精神力相关的课程，教授内容则是普通贵族阶级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有《精神力的使用与疏导》，《精神体的使用》，《精神体进阶》……
　　必修课按照年级班级分类，在祁琛进入D班时，学校就定好了他必修课的培养方案。
　　除此以外，学生每学期可根据个人兴趣选择1-3门艺术类课程，和1-2门体育类课程。
　　艺术类包含的范围很广，文学、设计、绘画、音乐……甚至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都归为调剂生活的艺术类。
　　体育类中除了滑雪、网球、射击等等这类耳熟能详的运动，其他有很多祁琛也没见过。
　　这两类课程名称后都由ABCD四个字母，但不对具体年级进行区分。
　　例如滑雪A，意思是所有年级A班学生可选，B-D班学生不行。
　　“想好要选什么吗？”范晓阳说，“到时候我和你选一样的，虽然不能一起上课，但碰面的机会多点。”
　　祁琛刚要说话，忽然感受到腿弯上的小狮子坐起身，一旁的言玖慢慢停了笔，连雨宫朔都扭头看了过来。
　　“……我晚点告诉你。”
　　雨宫朔顿时又炸了：“什么意思啊？你防我们？”
　　平常关系差就算了，选个课而已，还像防贼防垃圾似的防他们？
　　他们几个好歹也是首席，就这么嫌弃吗？
　　“你告诉我你选哪几门课，”雨宫朔冷笑一声，“我一定一定避开你。”
　　……
　　与此同时，匿名聊天群内。
　　【报！今早看到沈瑜往惩罚室的方向去了】
　　【惩罚室？他刚来就违规被罚？真不愧是耍心机欺负沈厌的人】
　　【想到这我就生气，沈厌是我们A班的人，他欺负沈厌不就是打我们的脸？】
　　【新生，还没吃点苦头，胆子挺大】
　　【怎么说？惩罚室前有一片竹林，要不……】
　　【等等，刚进惩罚室，这上面怎么还有几位首席的名字？[照片]】
　　【有就有呗，他们应该不会管我们怎么对付沈瑜吧】
　　【是不会管，但也不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做太过，你们在林子里玩一会算了，等首席出来，就把沈瑜拉到别的地方去】
　　【去操场的器材室，我那工具挺多】
　　【其他无所谓，但你那夹棍还是别用了，别又把人玩死】
　　【就是，好不容易遇到个顺眼的，人没了有点可惜】
　　【要不带他去游泳馆？淹一淹他，不见血还能折磨人】
　　【行行行，到时候看情况一个个来，一会我带人先去竹林外守着】
　　【激动激动，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我都超开心！】
　　……
　　封洲和祁琛的惩罚量相同，都是只抄写一遍校规，两人差不多同时停笔，一起离开了抄写室。
　　范晓阳跟在祁琛身侧，警惕地对封洲左看右看，然后小声对祁琛道：“我觉得他有问题。”
　　“之前没和你说，其实封洲和沈厌关系超级超级好，他现在蓄意靠近你，我估计他就是想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拿到你的证据，再背叛你，联合沈厌把你赶出学校……”
　　趴在祁琛肩上的小狮子露出獠牙吼了一声。
　　“吼什么？”范晓阳说，“揭穿事实你破防了吧。”
　　封洲扫他一眼，没说话。
　　祁琛笑了下，伸手安抚狮子炸开的毛。
　　玻璃门刷开，刚走出惩罚室大门，祁琛动作忽然顿了下，抬眸往竹林深处看过去。
　　封洲面色瞬间变得很冷，他伸出手，凌空一握。
　　一股无形的金色屏障向外散开，牢牢罩住整个竹林，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范晓阳慢了一步，见封洲已经做了他想做的事，只好让精神力横冲直撞地散开，竹林里响起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道狼狈的人影直接摔在了祁琛面前，满脸惊慌错愕。
　　“呦，同学，”范晓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背后巨大的精神体剪影缓缓浮现，“你在这守着，是准备干什么啊？”


第130章 
　　“我、我们……”带头的学生直觉不对, 脑海里迅速思考自己之前做错了哪些事，发现一切妥当，又把视线转到祁琛身上, 忽然明白过来。
　　一定是沈瑜惹了首席不开心, 看谁都没好脸色。
　　“我们来找沈瑜问点事, 厌厌昨天受了委屈，哪能就这么过去。”他笑了笑, 语气讨好，“我知道你们出现在沈瑜身边, 也是想给厌厌出口气……”
　　范晓阳忽然笑了声。
　　带头学生见他笑，以为自己说对了话，语气更加激动：“就一个D班的学生而已, 怎么能耽误你们的时间，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保准能让他痛不欲……”
　　“轰——！”
　　耀眼夺目的金色狮子威风凛凛地出现竹林前, 阴影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如炬的目光凌然向下审视。
　　带头学生语音一哽, 仰头, 瞳孔邃然睁大。
　　手掌拍下，说话那人被狠狠摁进了地底, 地面裂开一条缝, 脑袋深埋进土里。
　　祁琛在轰隆声下听到几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狮子很快恢复原样变小，乖巧地又趴在祁琛肩上, 扫了眼地面半死不活的人, 舔了舔自己的毛。
　　范晓阳的精神体不甘示弱地一跃而出，他的手搭在额头上往竹林里眺望：“让我看看还有几个。”
　　祁琛则走到侧边，一人瑟瑟发抖地靠坐在树背上, 目光呆滞，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
　　他手里拿着终端，镜头正对祁琛，不知道要不要打开。
　　祁琛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笑着轻声问：“准备录像？”
　　“是、是……”贾尔斯使劲往后退了退，背部却抵着枝干，退不了。
　　“想传给谁？”
　　“……”
　　“不说吗？”
　　祁琛手指轻轻一勾，精神力细丝在对方的精神海里搅动，贾尔斯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嘴巴张大，身体颤抖着道：“……说、我说。”
　　“传到所有学生的终端。”
　　对上用以观赏，对下用以震慑。
　　以一人的鲜血为祭品，践行学院以往的规矩和心照不宣的秘密。
　　阶级由此定型加深，施暴和残虐成为家常便饭，赤裸裸地告诉所有人学院风气如此。
　　这是属于贵族学院真正的开学典礼，例届都有。
　　祁琛笑了下。
　　贾尔斯身体抖了抖，耳边不断传来同伴的惨叫，他颤声说：“我、我还没打开……没人看到这些……”
　　“那多可惜啊，”这么好的情景没人看到，祁琛指着终端说，“打开看看。”
　　……
　　沈厌站在宿舍宽大的衣帽间内，手指轻轻拂过数不清的名贵服饰，心情愉悦地思索要穿哪一件才配得上即将上演的好戏。
　　一墙之隔的餐厅，几位佣人将一道道午餐放到餐桌上。
　　肉质鲜美的红魔虾、价值千金的珍珠鱼、炭烤乳鸽、黑松露鹅肝……
　　终端被他放在一旁，传出“滋滋沙沙”的白噪音声响。
　　群里正欢快地聊着一会要怎么处置沈瑜，就像聊中午吃什么一样轻松随意。
　　贾尔斯的实时录播还没传来，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地催促。
　　“怎么还没出来啊？要不直接进去把人带出来？”
　　“别轻举妄动，几位首席还在里面呢，再等等吧。”
　　“首席又不会管，你们怎么这么怂？上啊！都快急死我了。”
　　沈厌换上纯白长裙，他看着镜子里美轮美奂的自己，轻轻拨了下流苏耳坠，优雅走到餐桌前。
　　只要过了今天，有关沈瑜各种不雅或血腥的照片和视频都会在学院内广为流传。
　　他的自尊会被一遍又一遍地踩踏，即使范晓阳再想护着他，已经发生的事故不会改变。
　　沈瑜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因此主动退学。
　　学院内不会再有能危害他名声的存在，期中的首席竞选也不再有任何悬念。
　　沈厌叹口气，他本来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谁让沈瑜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贵族学院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打比赛赚钱不好吗？
　　他这也算帮沈瑜早点认清自己，回到更适合他的下城区。
　　虽然……根据A班学生的手段，沈瑜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沈厌抿了口香槟，看到视频画面终于开启。
　　他唇角微扬，好戏要开始了，下一秒却陡然僵住。
　　画面由竹林骤然转为一片漆黑，一声凄厉的哀嚎后，深红的血迹猝不及防染到镜头前。
　　沈厌被突然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香槟不稳洒落到餐桌。
　　他眉心微凝，凑近了些想听刚才的尖叫是不是来自沈瑜。
　　下一秒，独属于沈瑜的温润声音响起：
　　“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他的声音格外柔和，云淡风轻，仿佛世间在他眼里没什么重要和在意的事。
　　以往沈瑜也是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只是对比现在多了些挥之不去的疲惫。
　　什么情况……
　　沈厌僵在原地，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高涨，别把谁打死了？被打的不应该是沈瑜吗？
　　漆黑的屏幕逐渐变得明亮，终端被人从地上捡起，镜头闪过密密的竹林，最后定格在贾尔斯惊恐至极的面容上。
　　沈厌扔掉香槟，猛地扒着终端，目光急切地看了过去，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尔斯看到录像开始，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群里现在有多震惊。
　　他咬了咬牙，感觉这件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A班还有什么脸面和威严。
　　他伸手压下镜头，小声道：“我们不知道你和首席认识，这次是我们不对在先，向你道歉，事后我们会对你补偿，给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贾尔斯第一次对D班学生低头，还要承诺金钱和补偿，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为了事情不继续闹大，他只能做出这么屈辱的让步。
　　金钱太过诱人，像沈瑜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定会心动，贾尔斯都没考虑他会拒绝的情况，伸手去够终端，想要把视频关掉。
　　“到此为止？”祁琛扬了下手，垂着眼睛看他，眼角弯弯，“我说要结束了吗？”
　　别人给他搭建了这么个舞台，祁琛当然要好好利用。
　　“什么……”
　　几个沙粒大小的摄像浮在祁琛面前，在空中投出一副清晰的画面，又通过贾尔斯的终端传给每一位学生。
　　画面中，沈厌的脸庞最先出现，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很快，镜头后拉，让人看清了沈厌的动作——他拿着很小的手工刀，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割开礼服侧边。
　　“哗啦——”
　　沈厌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间踩到拖地的餐布，满桌精致的菜肴掉在地上，洒了一片。
　　他面色惊恐，眼睛直直盯着屏幕，牙关紧咬，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
　　他很快反应过来，动作狼狈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终端，给言玖发信息求救。
　　……
　　言玖看了眼终端，又看向窗外的情景，犹豫片刻，拉开窗户翻了出去，几步走到祁琛身侧。
　　在快要靠近时，被范晓阳拦了下来。
　　言玖笑了声：“装什么呢？去年不也有类似的视频，你们俩谁不知道，又有谁管了？”
　　范晓阳一愣，立刻心虚地扭头看了眼祁琛，发现祁琛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看，又或者是听到了，但并不在意。
　　“随便你怎么说，”范晓阳放低了声音，“但这件事我会管到底，你趁早打消念头，不准妨碍沈瑜。”
　　视频经过剪辑略过不重要的片段，很快到了更劲爆的点，从中传出逐渐高昂，节奏逐渐变快的音乐。
　　言玖深深看了范晓阳一眼，又转头看向祁琛平静的侧脸。
　　在音乐到达高潮的瞬间，屏幕里清晰地放映着沈厌自己拉开简单缝合的细线，让银色礼服向外散落的画面。
　　钻石洒落一地，视频戛然而止。
　　沈厌颓然跌坐地上，捂着脸在脑海里无声嘶吼。
　　画面里证据确凿，他没有一点解释的可能。
　　费尽心思谋划的一切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扒出来，显得他像一个心机深沉的小丑。
　　沈瑜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他？
　　他知道积攒名声有多难吗？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吗？
　　就因为沈瑜的横插一脚，让他多少努力付之东流。
　　虐渣值随着时间稳步上涨，一举冲破二十。
　　沈厌咬牙狠狠锤向地面，手指被破碎的盘子划开一道血口，他脸色一抽，立刻收回手。目光狠狠地盯着划伤手的玻璃，眼眶通红。
　　片刻后，他忽然阴鸷地笑了声，用带了血的手拿起终端，打开一个联系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
　　主题：晚会事故真相
　　0L：大家都收到那个视频了吧，所以这玩意就是sy自导自演？目的是什么？让别人可怜他心疼他？看着所有人为他团团转？
　　1L：好搞笑啊，耍这种手段，像看了场闹剧
　　2L：他和贾尔斯一起把A班的脸都丢光了，这种人不配在A班呆着
　　3L：我想不明白，sy一个A班学生，为什么费尽心思折磨D班的学生？想欺负他招招手不就随便欺负了？整这么一出干什么？
　　4L：别用缩写行吗？沈厌沈瑜都是sy，根本搞不懂你们说的是哪一个
　　5L：靠楼上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问题，都来自下城区，都姓沈，连名字缩写都一样，他们俩不会原本就认识有仇吧？
　　6L：沈厌不是很有钱吗？他为什么会认识沈瑜？
　　7L：绝了，不会连身份也是骗我们的吧，我就说下城区那种地方哪有有钱人
　　8L：下城区也有有钱人，特别是一些灰色产业，来钱挺快
　　9L：笑嘻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沈厌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群人都当宝宠着，现在被他耍得团团转也是活该
　　10L：上面的别趁机发牢骚，我倾向于他和沈瑜有过节，要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整这出
　　祁琛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刷着终端里的论坛，看到有人猜他和沈厌的关系后，没再继续往下看了。
　　真相浮出水面肯定会让沈厌丢面子，对他竞选首席有阻碍。
　　但贵族学院学生之间靠的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友情或者爱情，而是更深的利益关系。
　　就像言玖，明知道这件事有猫腻，却还是会站在沈厌那边。
　　所以想办法破开他的利益网才是重中之重。
　　可以从挖开沈厌虚假的身份开始，再一步步摧毁他想要的一切。
　　一旁的范晓阳时不时地看他一眼，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祁琛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下，轻声道：“别有负担，比起你的立场或者能不能帮到我，来到这里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范晓阳愣了下，片刻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动得稀里哗啦，上去就抱住祁琛，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兽声威胁。
　　金色小狮子从祁琛口袋里跳出来，跑到范晓阳头上，拼命把他拉开。
　　刚才播放完视频，封洲急着去处理这件事收尾，原本想把精神体一起带走，但完完全全没想到精神体比他想的还要固执，死皮赖脸地扒在祁琛身上，走不了一点。
　　封洲脸色又一沉，刚准备再次按碎精神体，却被祁琛拦了下来。
　　“你让它再变小一点放我口袋里，”祁琛说，“带着它也不碍事。”
　　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要让他按碎一次精神体吧，那等不到毕业，封大首席就会因为精神受损被迫休学了。
　　封洲满脸不情愿，还是道：“那就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范晓阳当时就觉得这人怎么连吃带拿，好不要脸。
　　“哎我艹……你有病吧！”范晓阳跳脚，“我抱一下你都要管，他是你什么人啊！一个精神体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狮子朝着他吼。
　　祁琛笑了笑，把狮子放回兜里，安抚他：“别生气。”
　　“倒也没生气，”范晓阳揽着祁琛，“走走走去吃饭，这一上午过的，快饿死我了。”
　　首席住所是单独的别墅区，和普通学生不在同一处。
　　吃完饭，祁琛和范晓阳分开各自回去休息。
　　路上终端“嗡嗡”响个不停，大多是班级群发来的消息，提醒他们注意下午三点的选课，以及要提交的信息表格，和课程开始时间等等。
　　还有一条好友申请。
　　名字是赵闽，备注是……室友？
　　祁琛起了点兴趣，那位冷冰冰的室友加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刚通过申请，身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脸色苍白的人立刻弯下腰，声音虚弱又急切地朝他道歉。
　　“没事。”祁琛扶起他，手指碰到一手黏腻，血腥味浓重扑鼻。
　　男生立刻往后缩回手臂，快速跑开，挂在手腕上摇摇欲坠的终端掉在了地上。
　　男生跑太急，没注意到这一幕。
　　祁琛走过去捡起终端，看了眼对方跑开的方向。
　　终端“嗡”一声传来震动。
　　【赵闽：你现在在哪？】
　　祁琛思考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顺便给室友回消息：【在宿舍楼附近，捡到一个终端，准备还回去。】


第131章 
　　男生走得很急, 祁琛跟上去，看他拐进了一个偏僻的路口，往里越走越深。
　　周围没什么人, 高大的建筑横立在两边, 遮住了正午的阳光, 留下一片阴影。
　　终端里赵闽的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好久才发过来：
　　【你自己小心点, 有事可以喊我】
　　祁琛关掉终端，打开地图看了眼。
　　片刻后, 他收起地图，把冒出头的狮子按回口袋，又用精神力封住。
　　踏进最后一个小道, 直播间的镜头随之偏转，画面越过墙壁的灰色石砖，落在了几道人影上。
　　几人身形随意地坐在仓库前的集装箱上, 穿着满是汗的棒球服，棒球棍堆在一旁。
　　最靠前那人嘴里叼着烟, 神色百般无聊, 刚才撞到祁琛的人正跪在他身侧，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祁琛身影出现在小路的瞬间, 鹰状精神体倏然展翅, 稳稳落在祁琛身后，堵着狭小的路口, 封住他的退路。
　　“晟哥, 人来了。”一人从集装箱上跳下来，棒球棍在手心里敲了敲，上下打量祁琛,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人，怎么看着……有点弱啊？”
　　“是这两年学生质量太差了吗？学弟学妹们连这样一个小白脸都搞不定？”
　　“没意思，还以为来了什么厉害的新生，有必要让我们一打完比赛就赶回来吗？”
　　“这就是冠军的待遇……回来先给没本事的后辈擦屁股收尾？我要开始抱怨了。”
　　“学弟发来的视频还没来得及看，好像不是他厉害，主要是因为有范晓阳帮忙，没人敢动他。”
　　“身为首席帮着D班的学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这首席的位置还不如继续让我们晟哥坐。”
　　【……什么情况？我就低头吃了一口饭，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人？】
　　【[好多人啊.jpg]】
　　【这不是在回宿舍路上吗？给我干哪来了？】
　　【刚才那个人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撞上主播，掉了终端，就是为了引主播过来。说实话我刚才就觉得不对，从地图上看这里面没路，背靠学校仓库，一般不会有同学往这钻。】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最后一句话，说‘首席的位置不如继续让那个谁来坐’，所以他们口中的‘晟哥’是上任首席？】
　　【高年级学生，还有一位是上任首席……就、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怂什么就是干！】
　　【干个毛线，你知道高年级学生什么水平吗？上了四年的精神力相关课程，精神力A班基本人人都会用，大部分还都有精神体，低年级的菜鸡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主播现在用点精神力都费劲，你让他怎么打？】
　　【应、应该没事吧，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不至于对主播真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梁晟微仰着头，目光轻轻在祁琛身上一扫，手指夹下烟，往身旁一递。
　　跪在他身侧的男生立刻摘下皮质手套，伸出手，任由对方将烟头摁灭在他手心里，一声不吭，像是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疼的木偶。
　　祁琛垂眸扫了眼男生的手，上面满是疤痕，手心上铺满一个又一个黑色圈痕，不只是烧伤，还有不少血肉外翻，正往外渗着血，烂开的皮在空中轻轻坠着。
　　但他仿佛完全察觉不到疼似的，收完烟，表情麻木地戴上手套。
　　皮质手套擦过手掌时，祁琛看到他下颚紧咬，嘴唇颤抖，还是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相比于梁晟，连第一次见到雨宫朔和言玖时发生的事都温和了很多，起码那俩人没见血。
　　“你认识范晓阳？”梁晟靠在后背更高的集装箱问，“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有一人小声道：“看他脸还不错，总不能和沈厌一样是靠勾……”
　　梁晟扫了他一眼。
　　那人立刻噤声，不说话了。
　　一提到这梁晟就有些烦躁，沈厌长得确实很对他的胃口，‘美人’的名号也名副其实，他不像其他大家闺秀那样无趣，外表披着贵族的气质，看着端庄、自持、冰清玉洁，内里却比谁都……
　　梁晟偏偏爱吃这一口，虽然知道沈厌看中的只是他的钱和权，今天能找他，明天就能找更有权有势的人，却还是会被勾得心痒。
　　也不知道他出去打比赛的这段时间，沈厌又会去勾引了多少人替他干事。
　　梁晟又想吸烟，偏了下头，跪在地上的男生把烟点燃，递到他嘴边。
　　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梁晟透过迷蒙的烟雾看向祁琛：“长得确实不错。”
　　“那我们……”
　　梁晟扫过祁琛没什么情绪的瞳孔，不会勾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兴趣顿失，随意摆了摆手：“你们随意玩，别打死就行，要不范晓阳那边不好说。”
　　跪在地上的男生身体颤了下，扭头看向祁琛。
　　梁晟说完没再管了，低头打开终端看沈厌给他发来的消息。
　　【沈厌：我不想看到他！一点也不想！】
　　【沈厌：能不能让他离开学校】
　　梁晟很少见沈厌向他闹脾气，没忍住问：【你和他什么关系？能让你这么讨厌他？ 】
　　【沈厌：仇人，别的我不想说。】
　　梁晟继续回他：我可不像低年级的那些废物一样，包把他处理好……
　　消息还没发出去，梁晟听到一声哀嚎。
　　他顿了顿，声音有点熟悉。
　　抬头，他兄弟那张更为熟悉的脸几乎扑到他身上，梁晟立刻嫌弃地往后退，错愕间被人近了身，手腕扯开，终端“咚”一声掉落在箱子上，滚了几下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对方不打算掐死他，手掌往上，虎口扣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脑袋被迫仰起狠狠撞上背后的箱子，直接在铁箱上撞开一个圆弧。
　　梁晟两眼发黑，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祁琛也一时半会没有别的动作，他的情况不比梁晟好多少，脑袋一阵阵发懵，视野天旋地转，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他只凭着本能用力，死死压住梁晟。
　　刚才那几下对他的消耗太大，硬打他现在绝对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随便一个上了精神体都能把他摁死。
　　幸亏这些人都小瞧他，不觉得D班的新生能有什么水平，祁琛凭着原主在地下赛场数十年的近战经验，才搞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擒贼先擒王，只要按住梁晟，其他几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祁琛深吸一口气，往后看了眼。
　　那几位小喽啰终于反应过来，背后的精神体蠢蠢欲动，像是随时就要扑上来咬死他，但顾及着他手里的梁晟，始终没敢动手。
　　祁琛没再看他们，转而看向一直跪在旁边，此时睁大眼睛看他的男生。
　　“我只问你一遍。”祁琛手指继续向上，拎着梁晟的头发在他面前轻晃了下，“你是以后继续跟着他。”
　　“还是现在跟我离开这里。”
　　男生怔在原地，他跪在那仰着头，眼睛正对着烈阳，被刺得看不太清祁琛的模样，灰暗无光的瞳孔却依旧细细勾勒出祁琛的身影轮廓。
　　他遭受长久的压迫，不敢说话不敢违逆，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
　　但令他夜夜做噩梦快将他逼到绝境的人，此时却被另一个人毫不留情地碾压，狼狈虚弱地靠在集装箱上。
　　拨开云层见天日，他只有这么一个感受。
　　梁晟缓过神来，模糊听到了祁琛说的话，没什么力气地嗤笑一声：“你过来就是为了带走他？别想了，他不会同意，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把人调教成这样，你一句话就想抹消我两年的成果？”
　　“你要是能劝得动他，”他势在必得道，“今天我可以直接放你们走。”
　　祁琛没再说话，只静静等着男生的回答。
　　过了那么几秒，对方依旧发呆似的盯着祁琛看，梁晟不耐烦地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拒绝啊！”
　　男生被喊得回过了神，却跪着往祁琛的方向靠了靠。
　　梁晟脸色微僵：“诺林，你想清楚，你还有不到一年毕业，我能给你安排最好的工作，高昂的工资。再想想你的父母，你想让他们那个巴掌大的小公司破产？我能摁死你，自然也能轻松摁死你父母……”
　　诺林抬手，半跪着艰难够到祁琛的手臂，声音沙哑而坚定：“我要、和你走。”
　　梁晟声音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并不在乎诺林的存在与否，这个人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但他不能忍受有人当着他的面，拿走他的东西。
　　“行啊，”梁晟眯着眼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诺林，你给我等着。”
　　祁琛松开梁晟，确认他没有再攻击的力气后，侧过身，朝诺林伸出手：“别跪着了。”
　　诺林手掌缓缓滑到祁琛的手心上，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顺势紧紧靠着他，视线一直粘在祁琛身上。
　　梁晟摸了下后脑勺的血迹，大脑缺氧，两眼发黑，靠着集装箱支撑身体。
　　“我说话算话，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滚了。下次再见面，”梁晟冰冷的目光慢慢扫过祁琛，“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祁琛看也没看他一眼，带着诺林离开这里。
　　诺林一路都紧紧攥着祁琛的手，好似只要松一点力道，祁琛就会彻底消失。
　　一切的救赎都只是一场梦，他还是会回到梁晟身边，继续遭受暗无天日的折磨。
　　祁琛手心被攥得生疼，沉默片刻后用另一只手拿出终端递给他：“你的终端，还给你。”
　　诺林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白，抖着手去接，心里打鼓：“你、你……会不会怪我？是我把你引过来的，我害了你，为什么还要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祁琛身子晃了一下，眼睛紧闭，软软地往他身上栽。
　　诺林下意识扔掉终端，伸出两只手去接祁琛，却见到有人比他更快，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他，揽住祁琛的肩膀，让人靠在他的怀里。
　　随之一道灼灼的目光落下，封洲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一眼，在诺林手上扫了眼，抱着祁琛就要离开这里。
　　“等……”
　　祁琛忍着脑海里尖锐的剧痛，半睁开眼，把口袋里的房卡递给诺林：“别回……你的宿舍……去我的……”
　　梁晟表面放过诺林，但背后指不定要找他的事。诺林的房间在哪他们肯定知道，又能来去自如，或者干脆没给他安排正经住处。
　　祁琛想着让人先回他自己的宿舍，能缓一缓。
　　诺林接过房卡，看他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还是硬撑着给自己安排，心脏鼓鼓胀胀，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祁琛安排好后又短暂失去了意识，等再回过神时，感受到身边贴着僵硬的热源，过快跳动的心脏节拍咚咚咚地传入脑海。
　　他眨了下眼睛，模糊的视野里瞥到金色碎发，还有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车窗？
　　祁琛微微仰起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车内，更准确地说，是他和封洲一起坐在车内。
　　封洲调整了下姿势，不让两人继续靠得太近，片刻后又把人捞回来，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有点僵：“醒、醒了？”
　　祁琛“唔”了一声：“你在校内开车？”
　　“首席特权，”封洲说，“偶尔用一下，带你去治疗。”
　　诺斯顿学院占据整个海岛，占地面积超上万亩，从他们的宿舍楼走到别处要花费不少时间。
　　平常没什么事慢悠悠的就算了，但现在封洲觉得浪费一秒都令人心急。
　　祁琛闭上眼睛，问他：“开车来接的我？”
　　他听到封洲的心脏乱了一拍，很快又恢复正常。
　　“……通过精神体觉察到了不对，开车过来看看。”
　　祁琛笑了声：“是通过精神体，还是我身边的监控？”
　　封洲身体僵住。
　　“封洲，”祁琛伸手拽着他的衣领，手指发白，“我现在身体有点难受，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第132章 
　　祁琛在进入小道前, 怕小狮子跳出来受伤，特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封住了它的感知。
　　现在它正好好地在口袋里睡着，封洲上哪通过精神力觉察到了不对？
　　胸口被一股生气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充斥着。
　　紊乱的精神力一道道在脑海里炸开, 祁琛脸色发白, 却还是硬撑着, 想知道一个答案。
　　封洲面色毫无变化，从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被祁琛攥住的领口有些紧，压得他呼吸都停了下来, 整个人仿佛静止的雕塑。
　　这场无声的对峙没能持续太久，封洲还没说什么，看到祁琛忽然失去力道, 脑袋坠在他胸前再次昏了过去。
　　封洲闭了闭眼睛，刚才被压住的呼吸开始紊乱起来，心脏的跳动声震耳欲聋, 背后出了层冷汗，仿佛劫后余生。
　　他按下车内一旁的按钮, 汽车行驶速度继续加快, 另一只手把祁琛搂在怀里，手指轻轻抚着祁琛的后背。
　　又过了一会, 他才敢把视线悄悄转到祁琛脸上。
　　从上至下, 慢慢扫过祁琛的眼睫，鼻梁, 苍白的唇……
　　手指轻抬起祁琛的下巴, 封洲对着这张脸端详了好一会，也没想清楚祁琛对自己莫名的吸引力是来源于哪。
　　这张脸确实对他胃口，但封洲从小到大见过的绝色美人数不胜数, 早就对样貌这种东西免疫了，怎么可能会对祁琛一见钟情？
　　他是封家的继承人，未来的路早已确定，从贵族学院毕业后逐渐接手家族事务，然后和一位千金大小姐联姻。
　　两人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家族要的只是这层“亲家”关系。
　　封洲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本来就对爱情这玩意不抱任何幻想，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人，更别提对方是个来自下城区的普通人。
　　他现在只是出手帮一次同学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唔。”大概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祁琛闭着眼难耐地轻哼一声，眉宇轻轻皱着。
　　封住立刻回过神，心脏都随着这道声音揪起来。
　　手指勾着祁琛的下巴，让人靠在自己肩上，给他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又手忙脚乱用精神力包裹指尖，轻轻按在祁琛太阳穴上，不知道能不能给他缓解一点头疼。
　　直到看见祁琛眉宇稍稍舒展了些，他这才松一口气。
　　医生听说是封洲的申请，一排人早早在校医院门口等着。
　　车刚停下，他们忙不迭地上前，却一眼看到下车的封洲人好好的，除了脸色有些臭外完全看不出哪里有“精神力暴动”的影子。
　　他们愣着还没愣完，遮挡视线的车快速开走，看清了封洲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哦，抱着……
　　一群人浑身激灵一下，眼睛顿时清明了些，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哗啦啦上前帮忙。
　　检查流程很快走完，主治医生把结果医疗单递给封洲：“确实是精神力使用过度，造成精神域枯竭受损……”
　　封洲猛地抬头：“受损？”
　　精神域枯竭这种事他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次，那是他刚觉醒精神体，家族找来一位少将给他陪练。
　　封洲自己傲气得很，又是家族百年来最早觉醒精神体的一位，眼高于顶，根本没把那位少将放在心上，结果第一战被打得很惨。
　　他不甘心输给别人，起早摸黑地训练，用一个月的时间赢了回去，结果当天就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被送到了医院……
　　所幸后续没造成太大影响，好好休息调理几天精神域就恢复过来了，完全没到受损的程度。
　　能让精神域受损的因素并不多，除了先天以及基因突变外，还有来自外力的攻击与干扰，和一遍又一遍毫无节制地使用精神力，一遍又一遍地让精神海枯竭，直至超过它的自我修复能力。
　　封洲垂眼看着医疗单，目光都不敢落在实处，再开口时声音很哑：“有什么办法能修补他的精神域吗？”
　　医生沉默了一会 。
　　封洲抬眸。
　　对上他的目光，医生背后铺了一层冷汗，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会尽全力为他治疗……虽然没办法修复到完好如初的程度，但放出精神体还是有、有些希望。”
　　封洲忽然想起之前沈瑜说，他自己的精神体也是狮子，说不定是同种类相吸，让他不用因为精神体无礼的举动尴尬。
　　对方说这句话时的神态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再回想起来，心底冒出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又闷又酸。
　　医生说：“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您可以和他聊一聊后续的治疗方案，课余时间能来这里做康复训练。”
　　很快就能醒？
　　封洲顿了顿，手指微微蜷起，又松开：“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们和他聊就行。”
　　医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刚才急成这样？
　　他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唉好好，那您慢走。”
　　封洲盯着他。
　　“……”医生补上一句，“后续情况我们及时汇报给您。”
　　封洲不咸不淡地“嗯”一声，这才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起身离开。
　　他一路开车回到首席的别墅区，进入屋内，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
　　房间内窗帘紧闭，昏暗幽深，只有一排又一排屏幕散着幽幽荧光。
　　而那些屏幕上的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是祁琛。
　　学院首席要管理的范畴很多，他最主要的任务是惩罚违纪学生，制止违纪行为，自然要对学院内部进行管理监督。
　　虽然监督的事不用他亲自来做，但学院还是礼貌性地向他询问需不需要为他安装一些监控设备。
　　封洲别墅里空着的房间太多，况且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这里备份一个证据也挺好，就同意了。
　　之前封洲一直没怎么进过这个房间，直到后来他看到了祁琛……
　　再后来，这里监控学院各个角落的画面慢慢都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
　　他不是故意去监控祁琛的人生。
　　只是恰好、不经意、而又控制不住地想多看祁琛一眼，再多看一眼。
　　……
　　祁琛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有些刺痛，缓了半天意识才回笼，但当看到身边围着的一圈医生时，他又懵了那么一小会。
　　“您醒了，”为首的医生十分和蔼地看着他，“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琛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医生胸前的铭牌，背景图标是贵族学院，反应过来：“还好。”
　　他视线转了一圈，问：“送我来的人呢？”
　　“哦，您是说封先生？他有事已经离开了。”
　　祁琛：“……”
　　他耷拉了一下眼皮，闭上眼睛。
　　很难说，封洲这家伙是真的有事走了，还是为了不回答他那个问题故意避开他。
　　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犯了错惹了事就不敢再见他，走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一声不响。
　　祁琛往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只一个回神，就再也找不到人。
　　他直接坐起身，没管这些医生的惊呼，问道：“医疗费多少钱？”
　　“已经付过了，包括后续一些治疗……”
　　“后续治疗取消，到现在花了多少钱？”
　　医生磕巴了一会，见他态度坚定，转头去问一旁的护士，然后朝祁琛报了一个数字。
　　祁琛打开终端，垂着眼点开封洲的通讯，把这笔钱转了过去，然后利落地拉黑。
　　既然现在不敢见他，那干脆以后也别见了。
　　做完这些，他让人拔掉插在身上的设备，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
　　趁他换衣服的时间，医生立刻打开终端给封洲汇报情况，刚发了几句过去，身边飘来一句清浅的声音：“在向他汇报？”
　　医生手一抖，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缓缓转过视线，对上祁琛沉静内敛的双眸，他讪讪地笑几声：“哈哈，哈哈，和他聊几句，把后续的治疗费用退回去。”
　　祁琛“嗯”了一声，慢条斯理扣上衣袖间的扣子，朝他温和一笑，语气却是冷的：“那你顺便帮我转告他，我最近心情不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别来见我。”
　　说完，把口袋里封洲的精神体递过去：“这个也帮忙转交，谢谢。”
　　医生还没从有人敢这么对封洲说话的震惊中缓过神，手中就接了个烫手山芋，哦不，对他来说像是拿着个传国玉玺。
　　他实在不敢多碰一秒，立刻把小狮子又急又轻地放在一旁的桌上，生怕自己这双手玷污了封洲的精神体。
　　再抬头时，只看到祁琛远去的背影。
　　祁琛急匆匆离开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因为诺林。
　　他现在手里没有详细的小说剧情，不知道梁晟具体性格是什么样，因此也不确定他睡着的这几个小时，梁晟会不会小肚鸡肠再去找诺林的事。
　　祁琛先给诺林发一条消息，收到安全回信后松了口气。
　　等他回到宿舍，看到诺林乖巧无比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弯，脊背挺得笔直，身体一动不动。
　　另一边，他的室友穿着还没换掉的纯黑训练服，双手抱臂，正皱眉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位陌生人。
　　祁琛推门走进来时，几人的目光一同转了过来。
　　诺林眼睛瞬间亮起：“你回来了，身体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赵闽目光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在祁琛身上打量片刻。
　　“没事。”祁琛顶着赵闽的目光回看过去。
　　赵闽瞳孔僵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转开视线。
　　祁琛接过诺林递来的温水，坐在床边，一边打开终端回复范晓阳俩小时前发来的选课消息，一边问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诺林听不懂他的话，就明白这句话是在问另一位。
　　赵闽目光望向窗外，片刻后说：“知道。”
　　他从训练场出来时看到了刚比完赛回来的梁晟，也看到几人没回宿舍，而是穿着身还没换掉的比赛服进了小道。
　　赵闽知道梁晟和沈厌之间的关系，再联系上午发生的事，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到这些人要做什么。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祁琛能躲过去是他的本事，躲不过去就是他的命数。
　　赵闽刚来到贵族学院的时候，抱着一腔期待，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比起满是鲜血杀戮的下城区，这些有钱人应该好上不少。也以为自己能凭实力闯出一片天。
　　在开学的第三天，他看着自己的室友被人按在走廊的地上，硫酸正腐蚀着他的手臂，落下一片焦黑的皮肤，尖锐的哀嚎响彻整个走廊。
　　赵闽怒火中烧，三下五除二把一堆人打废在地，把室友救出来。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却没想到仅仅是开始。
　　那些少爷家境每个拎出来都能轻而易举碾死他们。
　　室友不仅为此受到惩罚，家人还遭受了牵连。
　　室友八岁的妹妹被人猥亵，父母公司破产，背负巨额资产，爷爷奶奶遭遇车祸……
　　后来赵闽再经过走廊时，看到他的室友一遍又一遍地给那几位少爷磕头，声音咚咚咚很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再后来，他亲眼看着开学时和他开心笑闹的室友跳楼自杀。
　　这件事被处理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么一个人的死与活都无足轻重。
　　没有太多人在意结果，那些少爷依旧笑嘻嘻地去找下一位造乐子的人，循环往复。


第133章 
　　祁琛看了眼赵闽, 对方说完知道后就不再吭声了，嘴巴抿着，脸色微沉, 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 祁琛也不会多问, 人家愿意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不会在意这些。
　　终端嗡嗡震个不停，范晓阳发来一份文件, 神秘兮兮地说：
　　【这是全校学生目前的选课表格，我把那几个讨厌鬼选的课都给标红了】
　　【你要是不想碰到他们就避开，省得他们老是欠揍找事, 影响心情】
　　祁琛醒来的时候早已过了选课系统开放时间，由于明天就要开始上课，现在这个点大部分学生都已经选好了。
　　他打开文件, 找到沈厌的课程表。
　　学校规定每人每学期，选修课可选1-3门艺术类, 和1-2门体育类。
　　沈厌把这个五个名额选满了, 艺术类选了化学、钢琴、绘画，体育类选了舞蹈和射击。
　　范晓阳：【钢琴课有封洲, 绘画课有言玖, 射击课有雨宫朔，舞蹈是他自己擅长的, 化学就是纯为了装#/~@】
　　祁琛不理解化学课和#/~@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范晓阳解释说：【化学课有很多实验, 沈厌每次穿着白大褂戴上金丝眼镜，禁欲性冷淡风总能把一堆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祁琛：“……”
　　服气。
　　沈厌是任务对象，为了增加能虐渣的机会, 课程需要往沈厌那靠靠。
　　祁琛必修课不少，有几门和沈厌课程安排撞了时间。
　　他比较片刻，又问了问范晓阳的想法，最后艺术类选定了化学、小提琴、绘画，体育类选了射击和网球。
　　【特地避开了钢琴？嗯嗯嗯？琪琪是真的被封洲气到了吗】
　　【课程撞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三门课都和沈厌一样，他会不会怀疑？】
　　【怀疑又怎么样，就是冲着他来的】
　　选好课后，范晓阳问：【下午没出什么事吧？】
　　祁琛平常对范晓阳的消息都是秒回，这次却隔了两三个小时，范晓阳觉察到不对劲，还是不放心问了句。
　　祁琛并不想瞒他，简短道：【遇到梁晟，耽误了点时间。】
　　过了两秒。
　　范晓阳直接一个通讯打了过来。
　　祁琛先把终端挪远了点，按下接通的瞬间，范晓阳拔高几个度的音调传了过来：“什么？？你见到梁晟了？他欺负你了没？受伤没？你现在在哪……”
　　“没受伤，我没事，”祁琛安抚他说，“现在在宿舍，你不用跑一趟过来。”
　　范晓阳还没接上话，又听祁琛说：“我从他身边带回来一个人，叫诺林，你认识吗？”
　　“带回来？”范晓阳迷茫道，“是把诺林打晕了带回来酷刑盘问吗？”
　　祁琛：“不是，我问他要不要离开梁晟，他同意了。”
　　范晓阳：“……”
　　连室友赵闽都没忍住回头望了眼祁琛。
　　诺林跟了梁晟三年多，结果你一个照面就把人给挖过来了？
　　“啊，哦哦，这样啊，”范晓阳勉强消化完信息，“他现在住哪？以前的地方还能住吗？会不会被梁晟报复？”
　　“正想找你聊这个，你有权限能给他换个地方住吗？”祁琛说着看了眼诺林，同时也是在询问对方愿不愿意搬个宿舍。
　　诺林立刻乖乖点头。
　　“小事，”范晓阳打开住宿表，扫了眼发现个好位置，“正好你对面宿舍正好有一个空床位，你现在就可以让诺林搬过去住，五分钟后去大厅找阿姨拿房卡。”
　　……
　　沈厌坐在酒红色绒毛沙发上，身上披着同样是酒红色的披肩，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形，裙摆散开，露出如玉的肌肤。
　　他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时不时抬眸幽怨地看坐在对面的梁晟一眼。
　　梁晟翘着二郎腿随意往那一坐：“我也没办法啊，你之前又没告诉我他和范晓阳还有这层关系，我总不能真把人往死里搞。”
　　沈厌紧紧攥了下手，怒目瞪着他：“那你也得给他点教训吧，就好好地放他走了？范晓阳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梁晟没和他吵，低头刷着终端上的帖子，正好看到有人猜测沈厌和沈瑜的关系，笑了笑问：
　　“这么生气啊，他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要不是你俩长得不像，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反目成仇的兄弟了。”
　　沈厌一愣，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你别胡乱猜！”
　　梁晟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好多人都这么说。”
　　沈厌脸上血色尽失，他低下头，继续神经质地咬自己的指甲。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沈厌一直都没敢看论坛，但不看他也能猜到这些人在说什么。
　　无非是各自为营，有人依旧看不惯沈瑜，也有人嘲笑他自导自演，费这么大劲装得跟什么一样，最后成了个笑话。
　　贵族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很闲，指不定就此讨论了多少个帖子，扒他和沈瑜之间的关系。
　　万一真有人闲得发慌，借着家里的人脉和信息网到下城区打听消息……
　　只要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他再也没有任何竞选首席的希望。
　　沈厌闭了闭眼睛，指腹被咬破了皮，唇里漫出一片铁锈味，又苦又涩。
　　距离期中首席选举开始没多少天了，再除去各种预热活动，剩下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
　　如果他成为首席，能随便找个由头把沈瑜开除，那时候沈瑜存在与否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沈瑜偏偏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给他找事。
　　虐渣值在此刻上涨了两点、三点、四点……
　　沈厌气得头脑发懵，胸膛不正常地起起伏伏。
　　他狠狠咬了下手指，笑着抬起头，说：“其实，我们确实是兄弟。”
　　“嗯？什么兄弟？”梁晟随意刷着终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和沈瑜，”沈厌一字一句道，“是兄弟关系。”
　　“啪！”
　　梁晟的终端掉在了地上，他震惊地看向沈厌，半天后才回过神，捡起地上的终端，声音都放轻了些：“我刚刚在开玩笑，你别生气。”
　　“我说的是实话。”
　　梁晟皱了皱眉。
　　“但他是家里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地位低贱，完全靠勾引我爸上位。”沈厌动作优雅地拢了下披肩，“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他。”
　　……
　　祁琛第二天醒来，刚打开宿舍门，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在他门口的诺林。
　　左手拿着面包牛奶，右手拿着曲奇饼干和咖啡，地上还放着包子和豆浆。
　　祁琛：“……”
　　见他出门，诺林立刻站起身，声音很小，还磕巴：“我、我准备了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就都带上了。”
　　祁琛伸手接过牛奶，探了下温度，热的。
　　“不喜欢吗？”诺林小心翼翼扫了眼他的脸色。
　　“……喜欢，”祁琛说，“但你没必要准备这些，我比较习惯到餐厅里吃。”
　　诺林听他说喜欢，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祁琛顺手接过面包：“我们是朋友，关系平等，你也不用像照顾梁晟那样照顾我。”
　　诺林抬眸看他的侧脸，又低下头，声如蚊呐：“我不是因为习惯才给你带早餐的。”
　　祁琛咬着面包，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侧过头问了一遍。
　　“没什么，”诺林笑着问，“面包好吃吗？”
　　“好吃。”
　　早上八点第一节是有关精神力基础的必修课，祁琛虽然不用学，但还是要过去看看情况。
　　诺林这学期没什么课，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祁琛后面。
　　两人刚下电梯，就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就是他啊？原来是私生子……”
　　“私生子怎么还有脸跟着来贵族学校，真当人家家里的钱都能给他花啊？”
　　“怪不得沈厌不喜欢他，这人就没一点私生子的自觉。”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在我们学院里到处晃悠，脏眼睛。”
　　祁琛听到了也没恼，反而觉得有点新奇，不知道沈厌又想出了什么新招。
　　“早就觉得他爱勾引人，和他母亲一个样。”
　　“听说他母亲还是洗脚城的，真是靠上床打了个翻身仗……”
　　祁琛顿住脚步。
　　他一口吃完面包，咽下去，垂眸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朝几人的方向走过去。
　　两分钟后，宿舍垃圾桶旁堆着几个人，脑袋埋进去狂吐胃里的酸水。
　　祁琛从目瞪口呆的诺林手中拎走自己的背包：“走了，去上课。”
　　谣言没因为这件事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不出一天，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沈瑜是沈家的私生子，沈厌一上来就针对沈瑜的行为就有了完美的解释。
　　这群贵族少爷小姐都经历过类似的事，谁家还没几个私生子来抢财产，正因如此，他们对此十分敏感厌恶。
　　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入不了台面的人大卸八块开除。
　　谣言发酵到这个地步，其中肯定有沈厌的手笔。
　　他抓准了学院学生对私生子零容忍的态度，借着别人的猜测顺势化解了身份危机，又把祁琛推到更敏感的地步。
　　不过祁琛白天大部分课都在D班，这里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所以过得还算顺利舒心。
　　直到最后一节，是体育类的射击课。
　　学院给射击划分了一整块区域，几个班都在那上，只不过在ABCD班之间用结实的铁网划开。
　　界限分明。
　　祁琛在更衣室里换上射击服，听终端里范晓阳嘟嘟囔囔地说：“老爹来学院制裁我了，上次揍了几个A班的学生，今天……”
　　祁琛笑了笑：“你又冲动打人了？”
　　“他们说你，”范晓阳语气幽怨，“我没忍住。”
　　“你不用出手，我自己能应付。”
　　“今天的射击课也没办法陪你上了，”范晓阳叹口气，跟报菜名似的点，“遇到沈厌梁晟雨宫朔你都别搭理他们。”
　　“别搭理谁啊！”粗犷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你给我过来！小子翅膀硬了是吧，开学两天你瞧瞧你招惹了多少人……”
　　“哎哎疼疼疼！你别揪我耳朵！”
　　终端连忙挂断了。
　　祁琛无奈地看了眼终端，拉上服装拉链，拿着枪走向训练场。
　　然后在大门口撞上了雨宫朔。
　　祁琛：“……”
　　这运气。
　　雨宫朔看了他几秒，当即瞪大眼睛往后跳了一步：“我靠你怎么在这？”
　　没等祁琛说话，他坚决表明态度：“先说好啊，我不知道你选这门课，我可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真的真的超想避开你。”
　　祁琛：“……”
　　一旁的小弟听雨宫朔这么说，皱眉上下打量祁琛片刻，追随正主的态度，颐指气使地指了指他：“听到没，你赶紧滚远点，首席不想看到你。”
　　新小弟？
　　起码上次祁琛揍人的时候没见过这张脸。
　　要不然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
　　“哎你聋了吗？”小弟加大音量，仰着脑袋雄赳赳地走来，“叫你滚你听不……”
　　雨宫朔沉着脸一把将人按回来：“闭嘴，你吵什么？”
　　“？”小弟指了指自己，脑袋冒出问号。
　　两秒后，小弟点了点头。
　　大概是好不容易有个在雨宫朔面前表现的机会，一扭头又坚持不懈地朝祁琛走过去。
　　按了按手指，咔嚓作响，放低声音道：“听不懂人话是吧，那我就直接……”
　　雨宫朔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小弟身上：“你有毛病吧？他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被踹到地上在祁琛面前行了个大礼的小弟：“？？？”
　　【课还没开始，戏已经这么精彩了吗？】
　　【琪琪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什么叫以不变应万变啊（战术后仰）】


第134章 
　　“都站在那干什么呢？赶紧来上课！”一旁传来老师的催促, 祁琛低头扫了人一眼，转身离开。
　　雨宫朔视线不自觉地跟上祁琛的背影，眉头微皱。
　　D班的课程明显不怎么用心, 老师随意讲了几句, 放个投屏视频讲解, 十分钟后让他们自由训练。
　　他自己则溜达溜达跑到了A班区域内，不着声色地和那些学生套近乎。
　　诺林往那边看了一眼, 低头攥了攥手心，眼皮紧绷地跳着。
　　“在想什么？”祁琛戴着纯黑护目镜, 枪口瞄准靶心，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靶子正中央破开一个洞心, 一缕灰色烟雾向外弥漫。
　　祁琛没再打下一发，低头检查着枪械。
　　这把枪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枪身不到一米, 很轻，发射时用在扳机上的力道却需要很大。
　　大概只是为了给这些学生上课训练, 枪械的操作调整十分智能, 枪身上放着智能瞄准屏，护目镜片上显示风速、轨道等信息。
　　祁琛把智能屏摘下, 回头看了眼诺林。
　　诺林不自在地动了动, 声音很小：“梁晟也在这。”
　　“紧张？”
　　“嗯，”诺林碰了下自己满是疤痕的手, “梁晟很喜欢上这门课, 不只是因为喜欢射击，是……”
　　他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刺耳的“滋啦”声。
　　隔绝几个班级间的铁网打开, 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浅白的痕迹。
　　D班老师穿过打开的铁网，拍了拍手，用浑厚的嗓音道：“大家注意，现在开始对抗训练，所有人去A班训练区。”
　　有学生惊喜道：“我们？让我们去A班训练区吗？”
　　“不然呢？你们不过去，难道让他们亲自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学生笑嘻嘻地收了枪往A班走。
　　“快点快点，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
　　“看来这门课真是选对了。”
　　“什么意思，你要去舔那些少爷？”
　　“这哪叫舔？就正常说说话聊聊天嘛。混不成朋友混个脸熟也行啊。”
　　“等等，”体育老师站在门口拦下学生，“把枪放这，A班那边有剩余的枪支够你们用，拿过去弄混了我们不好统计。”
　　学生没有犹豫，听话地放下枪穿过铁网。
　　祁琛不由得皱了下眉，把护目镜推至额间，视线越过铁网看了片刻。
　　雨宫朔低头摆弄着枪，身形懒散，感觉有点心不在焉。
　　沈厌靠在梁晟身边，嘴里有说有笑，目光扫过忙不迭穿过来的D班学生，眼底兴致盎然。
　　梁晟则盯着祁琛，在祁琛看过来的时候，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祁琛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正要和D班学生一起过去，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诺林拽着他的衣袖：“要不别去了，他们人多，万一做点什么……”
　　“没事，放心。”祁琛轻按了下他的手，扯开袖子。
　　诺林一怔，低头小声道：“好、好哦，那我和你一起。”
　　祁琛刚踏入A班训练区，就听到一堆学生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
　　“这些私生子怎么都长得一副欠艹样？真恶心。”
　　“笑拉了，是不是想起你那个弟弟了，就你爸还想给他分家产的那个。”
　　“别跟我提他！”
　　“刺啦——”
　　身后铁网关上的瞬间，祁琛感觉到更多目光聚到自己身上。
　　打量、审视、怨憎……
　　雨宫朔调整好枪后抬起，往靶心打了一枪。
　　众人被这道声音调回神。
　　“都想什么呢？”雨宫朔声音懒散，“昨天上午的教训没吃够？”
　　【嗯哼？雨宫朔你站起来了？】
　　【这位不是站在沈厌那边的吗？现在怎么替琪琪出头了？】
　　【哈哈哈哈快看沈厌的表情！你们快看！】
　　【好幽怨的表情，截图截图做表情包！】
　　祁琛也纳闷地看了雨宫朔一眼。
　　“看我干什么？”雨宫朔下意识想往后退，“我又不是在帮你说话，单纯不想让你们耽误我上课。”
　　一旁梁晟笑了笑：“不会影响你，我会把他们管教好。”
　　管教？
　　D班学生还没咂摸出这个词的意思来，领头老师再次发话了：“都愣着干什么？D班学生去拿你们的靶子。”
　　他们这才看到角落里散乱堆着一些圆靶子，从侧面看很薄。
　　拿靶子干什么？
　　一位学生弱弱出声：“不是对抗赛吗？”
　　“是啊，”老师语气理所应当，“你们当靶子，他们射击，这不就是对抗赛。”
　　D班学生脸色白了一瞬，彼此看了几眼，面面相觑。
　　学院内的子弹经过改造，硬度降低了一些，但从膛内弹出后仍然有巨大的冲击力。
　　如果照着脑袋来一发，起步痴呆上不封顶。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危险，”有人委婉道，“万一不小心打歪了怎么办？”
　　“不小心打歪？”A班学生哼笑一声，“你是在质疑我们的水平？”
　　“不、不不是……”
　　“那就赶紧去，一点小事磨叽什么，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一位学生已经被强迫拉到了靶子前，枪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
　　开枪的A班学生收回手，看着面前吓得跌坐在地的人，和其他人一起哄笑：“怎么害怕成这样，真好玩。”
　　跌在地上的学生有些回不过神来，恍惚间看到黑漆漆的枪口再次指向自己，她急忙去拿一旁的圆靶护身，但手指刚碰到边缘，又是一声枪响。
　　她愣了下，怔怔低头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
　　“呀，你动作也太慢了，被打中这能怪谁。”
　　剩下的人终于明白过来。
　　这不是什么对抗赛，明明是一场见血的霸凌。
　　“靠你们什么意……啊！”
　　反抗的话被几道枪声截断，梁晟坐在一旁的高台上懒洋洋道：“其他人动作都快点，没拿到靶子的，后果自负。”
　　他说完心情颇好地扫了眼祁琛，悠闲道：“至于你，要不就当沈厌的靶子吧，陪他玩一玩。”
　　诺林立刻紧张地看向祁琛。
　　祁琛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单手抱着靶子无声哭泣的女孩身上。
　　片刻后，他转回视线，淡淡道：“我没兴趣陪废物。”
　　梁晟眼睛一眯。
　　“这样，”祁琛看着他，“我们来比一场。”
　　梁晟挑了挑眉，没有直接拒绝：“筹码呢？”
　　“如果你输了，让刚才开枪的同学道歉，然后带那个女生去医务室治疗，并且以后A班D班的射击训练课分开上。”
　　梁晟对这个没兴趣，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别说这些废话，赢了呢？”
　　“赢了……”祁琛看了眼沈厌，“我会主动退学离开学院。”
　　沈厌眼睛倏地亮起，跃跃欲试地看了眼梁晟。
　　他们不用亲自动手伤害祁琛，免得和范晓阳结下梁子，还能用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让祁琛离开，首席选举再也不会有人来碍事。
　　比赛和筹码都是祁琛自己提出来的，输了的后果他得自己好好受着。
　　梁晟也不由得低笑一声，这个提议提到他们心坎里面去了。
　　“行。”梁晟站起身，打开墙壁上的操控屏，让射击场五十米处立起一排靶子。
　　“一人十发子弹，谁最后得到的分数高就算谁赢。”
　　祁琛没说话。
　　“怎么？不敢了？现在可没有你反悔的机会。”
　　祁琛走过去，伸手在操控屏上打开靶子移动控制处。
　　“加大难度？也行，五十米太简单，不够我发挥……”
　　梁晟眼睁睁看着祁琛把靶子移动速度调到最大，他心底突了下。回头，看到五十米开外前后左右飞快移动只能瞥见残影的靶子。
　　人沉默了好一会。
　　A班的学生蹦出来质疑道：“你有毛病吧？搞这么快谁能看得见？这要怎么打？”
　　祁琛“哦”了一声，把刚才的话原路奉还：“怎么？不敢了？”
　　梁晟：“……”
　　他噎了下，转头小声问一旁的沈厌：“他射击很厉害吗？敢这么和我玩？”
　　沈厌想了一会：“他打斗可以，但一直都没接触过射击，水平再好也好不到哪去。梁哥，你射击都拿过大奖，怕他干什么？”
　　梁晟放松了些，他射击的水平虽然没有棒球那么好，但基本每年都能拿到联赛前五，不至于怕一个D班的废物。
　　对方估计是觉得正常打玩不过他，加快速度还能碰一碰运气，万一能打中一两发呢？
　　“怎么不敢？”梁晟拿起自己的枪，站在射击点上，打开计分模式，抬起枪瞄准移动的靶子，“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那老子送你一程。”
　　“砰！”接连几道枪声响起，一旁计分器的分数快速上涨，6，8，5……十发结束后，总分数为61.
　　靶子移动得太快，有几发不小心打到了边缘，但总的分数还算可以。
　　身旁响起欢呼声：
　　“梁哥厉害啊！”
　　“这么快的速度都能打出这么多分，真的厉害。”
　　“看了下历史记录，这个速度模式下梁哥你直接排历史第三！”
　　“第一是已经毕业的秦学长吧，72，联邦射击大赛冠军。”
　　“都是什么品种的变态，靶子静止不动我都打不出这么高的分。”
　　梁晟满意地放下枪，坐在一旁的观赛台上朝祁琛扬了扬下巴：“到你了。”
　　沈厌也笑着催他：“你快去吧，等比赛结束记得兑现承诺。”
　　“天啊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了。”
　　“不愧是梁哥，为民除害。”
　　祁琛充耳不闻，在一片倒喝声中拿起枪走到射击点前，抬枪，瞄准。
　　梁晟见他动作十分熟练，眼皮忽然跳了一下，皱着眉看向计分屏：
　　9、10、8……
　　全场的倒喝声戛然而止。
　　整个射击场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回响不断的枪声，震颤地敲在他们脑壳边。
　　打完九发，祁琛忽然停了下来。
　　他眨了下眼，侧过身，恶作剧似的瞄准了A班区域。
　　一群人即刻绷紧了身体，质问道：“你干什么？把枪转回去！万一走火了伤到人你担得起吗！”
　　祁琛没管，枪口慢慢转动，最后定格在沈厌身上。
　　沈厌还没从祁琛刚才的成绩中缓过来，此时脸黑得像锅炭，眼神阴鸷，再也没有日常那副高贵优雅的模样。
　　见枪口对准自己，他心跳狂飙起来，脑海里疯狂骂娘，皱眉往后退：“你别发疯……”
　　雨宫朔原本不打算掺扯进去他们之间的事，但看了眼祁琛冷静至极的眼眸，有些没底。
　　他几步走过来站在沈厌面前：“有什么恩怨之后再说，别拿生命开玩笑。伤害他的后果你担不起。”
　　祁琛轻嗤一声，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子弹破膛而出，沈厌几乎能看到子弹朝自己打来的轨迹，能看到子弹的尖头，能看到金色光泽……
　　沈厌呼吸停住了一瞬，大脑放空，周围的视野模糊一片，一瞬间恐慌到了极点。
　　虐渣值一路飙到了八十。
　　“叮！”
　　雨宫朔完全没预料到祁琛这么干脆，听到枪响的瞬间感觉魂都飘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直到死亡的阴影慢慢散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雨宫朔机械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那里划开一道血口。
　　子弹擦着他的脖子飞过，直到……雨宫朔回头，看到沈厌摊了似的倒在台上，浑身冷汗淋漓，神色惊魂不定。
　　但除了状态不好外，身上并没有别的伤口，只有一块胸牌被子弹挑起落在了地上。
　　最后一发子弹打出，计分屏上展出成绩：83.
　　历史记录被刷新，第一行变成了沈瑜的名字。
　　祁琛看了眼从80缓慢掉下去的虐渣值，放下枪：“道歉，送她去医务室。”
　　“道什么歉！”梁晟脸色涨红，气得眼球都快突出来，“你刚才差点杀了人你知道吗！！”
　　“哦，”祁琛格外淡定，“这不是你们经常做的事？”
　　梁晟简直纳闷：“那能一样吗？你们这群D班的低等牲畜能和我们一样吗？你们受伤了死了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沈厌不一样，你这个私生子根本不配和他在一个地方！”
　　“哪里不一样？因为他又蠢又坏，所以高人一等？”刚才打了个好成绩，祁琛心情还算不错，反驳怼了几句。
　　梁晟直接被气笑了：“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说这句话？你容貌、成绩、人脉哪一样比他好？精神体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哦，对，”梁晟慢悠悠道，“忘了你连精神体都没有。”
　　祁琛动作一顿。
　　梁晟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贵族都很看重精神体，没有精神体的人在我们眼里和会吃的肥猪没什么区别。嗯，你在我们眼里也是这样。”
　　祁琛神色有点古怪：“沈厌有精神体？怎么从没见他放出来过？”
　　“废话，他十二岁就觉醒了精神体白狮，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梁哥，和他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他都打到我们头上来了，直接上啊！”
　　那些A班同学早就看祁琛不顺眼了，现在范晓阳和封洲都不在，刚才那件事就是和导火索，满脑子都是想着好好教训祁琛一顿。
　　梁晟转了转手腕和脖子，巨大的黑鹰破空而出：“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不会再……”
　　“校内使用精神体违规。”雨宫朔随口提醒了一句，他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脖颈，伤口处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想到刚才处在生死边缘的瞬间，他就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升，浑身都有点热。
　　梁晟嗤笑：“不就是罚抄。”
　　“这里有监控，”手心受伤的女生走到祁琛面前，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净了，她声音坚定，“只要你敢动手伤他，我就把这件事捅到校长和网络上去。”
　　这群A班学生差点没笑崩溃：“你觉得网络控制权限在谁手里？你觉得监控画面有用？你觉得校长会帮你们？”
　　“就算校长现在坐在监控室看着这一幕，他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别幻想了，”梁晟眼神轻蔑，“你们这辈子都只有被我们当宠物玩玩的份。”
　　“那这样呢？”祁琛问。
　　梁晟看到余光里有什么正快速放大，片刻就占据了整个视野，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慢慢扬起头，放大而惊慌的瞳孔里映着遮天蔽日般的精神体——是刚才他口中骄傲提起的白狮。
　　精神体的大小和个人实力息息相关，能力越强精神体越大。
　　在梁晟现有的认知中，他还从未见过这个体积的精神体，起码他自己的家族里没有。
　　祁琛神色淡淡：“你是自己把精神体收回去，还是我出手帮你？”


第135章 
　　梁晟张了张嘴, 面色发白：“怎、怎么会……”
　　白狮在比赛场上出生，又在鲜血与杀戮中浸润了七八年，威压完完全全不是这群养尊处优的毛头小子能承受的。
　　A班学生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有几个见状不对屁滚尿流地扯开铁逃走, 剩下的腿都软了, 浑身打颤，拨一下就得跪在地上。
　　“什么情况？”沈厌旁边的学生拽了下他, 恶狠狠道，“不是说他是私生子, 还是个没有精神体的废物？这么大的白狮哪来的？你是想害死我们？”
　　沈厌神色恍惚：“我不知道……”
　　他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懵，当时他亲眼看到人昏倒被送往医院，检查单上也清清楚楚写着精神域受损, 他确认了几遍医生都告诉他沈瑜的精神体没可能再恢复。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沈厌仰头看着，身躯被白狮的阴影笼罩在内，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喘过不气, 甚至还有种想要跪拜臣服的冲动。
　　面前的精神体和记忆里被放出来陪他玩笑打闹、趴在他身上晒太阳的小白狮截然不同……
　　不、不对。
　　沈厌回过神，就算精神体恢复也会有受损的迹象, 不可能展现到这个程度。
　　他急忙站出来, 拼力稳住声音：“你在骗人！这根本不是你的精神体！”
　　祁琛扫他一眼。
　　沈厌身体瑟缩了下，却还是拽着自己的衣角, 在脑海里默念几遍他精神域受损, 这才鼓足勇气再次质问：“这个精神体只是一个投影，你偷拍我的精神体唬我们。”
　　祁琛笑了声：“你的？”
　　“是！”大概是说谎习惯了, 沈厌越说越有底气, “但学院有规定，我不会像你这样违规使用精神体。”
　　他算盘早就打好了，就算沈瑜精神体恢复, 这里这么多A班学生，背景加起来大得吓人，对方绝对不敢真的做什么，要不然后面铁定会被退学。
　　把精神体放出来也只是唬一唬人，那结果就和他说的一样。
　　这些A班学生又开始动摇了。
　　“我也觉得奇怪，一个血统不纯的私生子哪来这么牛逼的精神体，甚至和封首席的一样。”
　　“入学测试里档案有记载，沈厌才是白狮精神体，这人什么都没有，最多精神力和武力比普通人高点。”
　　“总不能刚开学几天他就觉醒了精神体，还这么强……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嗯，我是私生子，没有精神体，”祁琛看向沈厌，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这只是个用来唬人的投影，是吗？”
　　沈厌咽了下吐沫，咬紧嘴唇：“是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这种人，明面上打不过，总是会用些背地里的阴……”
　　“啊——！”
　　尖锐的惨叫声骤然打断他的话，沈厌一怔，看着面前的梁晟倒在地上，他的精神体在白狮爪下碎成无数片。
　　气氛寂静到极致。
　　祁琛看到刚掉下去的虐渣值再次飞快上涨，冲破30，40……
　　沈厌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琛，嘴唇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A班那些人再也受不住，就这么瘫了一片。
　　祁琛什么也没说，收回精神体，转身离开射击场。
　　确认再也看不到一点祁琛的影子后，那几个小跟班才蹑手蹑脚地走到狗啃泥摔在地上的梁晟，扶着人去医务室。
　　沈厌手足无措，想借机跟着梁晟一起离开。
　　“等等。”雨宫朔喊住他。
　　沈厌装作没听见。
　　雨宫朔上前一步拉住他，语气不容置喙：“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我看看。”
　　沈厌甩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学校不允许用精神体，你想让我受罚吗？”
　　“你放出来，后续我和封洲解释。”
　　沈厌怔怔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雨宫朔皱了皱眉：“我——”
　　“刺啦”一声，铁门再次被划开，一排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井然有序地走进来，手里拿着管制武器。
　　“我靠你们怎么才来啊？动作这么慢？”
　　“我们差点命都没了知道吗？出了事谁担责？”
　　“给你们钱不是让你们在这享受……”
　　“嘘，别说了，将军也在这。”
　　雨宫朔回头看一眼，果不其然，一人穿着与制服不同的军装，挑开铁网走了进来。
　　“林将军，”雨宫朔愣了片刻，“您怎么在学院？”
　　“被你爸邀请上几节课，”林星纬说，“刚到这发现警报响了，顺便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问：“我刚才在路上远远看到一个很强的精神体，是谁的？”
　　……
　　“唉你看帖子了吗？”
　　“哪个？射击场那的？”
　　“是啊，白狮真他妈酷，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牛逼的精神体，我都忍不住要倒戈了。”
　　“有照片？”
　　“刚刚体育场有人偷拍。”
　　“倒什么戈？白狮精神体不是沈厌的吗？你之前不就喜欢他，倒戈倒哪去？”
　　“哦，这个精神体是沈瑜的。”
　　“……？”
　　“叮。”
　　电梯到达一层，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出电梯，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金发。
　　俩人愣了下，揉了揉眼睛，再次回头看过去，激动得破了音：“首席！”
　　学生热情道：“您要去找谁啊？A班电梯在这边，您那个是通往D……”
　　电梯门打开，封洲已经走了进去。
　　剩下两人原地呆滞：“什么逆天情况需要首席亲自去D班宿舍找人？”
　　电梯快速上升，封洲按了下自己尖锐刺痛的太阳穴，脑海里不断慢放回忆监控摄像里的画面。
　　上次救人时只用了精神力就昏倒被送去了医院。
　　刚才出现的精神体这么强悍，维持它不知道又用了多少精神力，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他怎么撑下来的？会不会很难受？为什么不去医院？宿舍里有人照顾他吗？
　　当时就不应该离开他。
　　管他喜不喜欢自己，把人扣在身边守着就好了，也不会有一群碍眼的废物闹事。
　　封洲目光微沉，难以言喻的后悔和怒火一同冲撞着理智。
　　等他走到709门口时，已经忘了什么克制和纪律，手中的精神力一碰，宿舍门上的电子锁“哐”一声掉在地上，门被撞开。
　　片刻后，他对上一副沉着冷静的双眸，仿佛一头凉水当头浇下，理智回笼了不少。
　　祁琛靠坐在宿舍床上，除了神色有点萎靡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身侧的诺林正弯腰递给他一杯水，顺便帮祁琛立了下枕头，在听到奇怪的动静后，纳闷地回头看了眼门口。
　　封洲心脏狂跳，说不出话。
　　该说什么？
　　说他还在监控偷窥着祁琛，看到射击场上发生的事急忙赶过来？
　　还是说他又犯了错悄悄找到祁琛的宿舍号，还不管不顾地破开门锁擅自闯进来？
　　哪一项都够定他个死罪，让祁琛一直讨厌他。
　　祁琛接过水杯，垂眼看着飘起的热气：“怎么？因为我违规用了精神体，过来抓我的？”
　　“……不、不是。”封洲声音沙哑，死死盯着地面，垂在一旁的手蜷缩用力到出了血。
　　“那你来干什么？”
　　我想来看看你。
　　封洲不敢说话。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封洲心底忽然迸发出一股冲动，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靠近他，然后再干点更加冲动的事。
　　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这才几秒，又要赶他走吗？
　　但等他抬头看过去时，才发现祁琛这句话是对旁边的诺林说的。
　　哦。
　　诺林面色微顿，又看了看封洲，最后点头道：“好，我先回去了。”
　　封洲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点，给他让出离开的路。
　　诺林没说什么，离开时帮他们带上了岌岌可危的宿舍门。
　　封洲回头，用里面的防盗锁扣住门。
　　然后往前走一点，又走一点。
　　祁琛问：“我是不是说了不想看到你？”
　　封洲一顿，没说话。
　　“你也走吧，我要休息了。”
　　封洲这次没动，在看到祁琛放下水杯，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后，两步走到了床边。
　　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指拽着被角：“对不起，我错了。”
　　“……”
　　“我真的错了。”
　　“错哪了？”祁琛问。
　　没等封洲说话，祁琛又说：“我只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要是再像上次那样糊弄就滚出去。”
　　封洲怔了一下，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他哪个点，仿佛连灵魂都飘起来：“所以你、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愿意，滚。”
　　祁琛说完，身后那人一直没冒出个动静，连呼吸都听不到一丝。
　　呼吸？
　　祁琛猛地坐起身，回头，看到封洲半跪在床前，身体一动不动，瞳孔无神扩散。
　　他吓了一跳，去握封洲的手，凑近听他的心跳。
　　……
　　弥生摘掉传感器头盔，双眼发直，无视一旁响个不停的红色警报和上下乱窜的艾迪，细细品着祁琛的话。
　　只给他一次坦白的机会。
　　这不就是，还没有给他判死刑。
　　这不就是，让他坦白，然后再给他一次重新和好的机会。
　　这不就是……
　　“啊啊啊啊你他么的在想什么啊？”艾迪冲到他面前，神色狰狞，指着头顶的报警器，“兄弟！链接的精神力稳定值降到了30%！你是想变成傻子吗啊啊啊！”
　　弥生面无表情拨开他的脸，问：“他说只给我一次坦白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艾迪：“…………”
　　恋爱脑没救了，埋了吧。
　　弥生没听到回话，神色呆滞地又要戴上头盔。
　　艾迪吓到失色：“哥们，哥们你听我说，链接的稳定度只有30%，咱先把情绪稳定下来，再回去慢慢和他解释……”
　　“稳定不了，”弥生戴上头盔，“我现在就想见他。”
　　“嗡。”
　　弥生只缓解一秒就适应了这具身体。
　　下一秒，他觉得立刻回来确实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祁琛正靠在他胸前，冰冷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咚咚咚咚咚！”
　　祁琛：“……”
　　听着这个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的心跳，祁琛沉默地抬了下眸。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
　　就在祁琛就要收回手往后退时，弥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身体往前靠。
　　后面的话似乎在他脑海里绕了千百回，弥生熟练却又生涩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背叛你的人。”
　　祁琛眸光闪了下：“是。”
　　“是不是很讨厌对你说谎的人。”
　　“是。”
　　“是不是如果有人犯了这些错，”弥生快有点问不下去了，“你就不想再和他们接触。”
　　祁琛依旧回答得很干脆：“是。”
　　弥生喉结动了动，握着祁琛的手逐渐发紧，他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干涩地问：
　　“那你愿不愿意，再给这个讨厌的人一次机会。”


第136章 
　　祁琛看着他, 没说话。
　　其实从第一个世界见到谢寻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察到了不对。
　　往后的几个世界都在慢慢印证他的猜想，直到被拉去了现实世界, 看到褪去其余角色伪装和掩盖的弥生。
　　说话时的语调、停顿、转折, 委屈时流露出的眼神, 笑时弯起的眼角弧度……
　　这些在其他人看来难以辨别和注意的细节，对祁琛来说像成串的代码一样清晰明了。
　　祁琛一边说服自己尽量忽略所有的异样, 一边洗脑自己事情不会这么巧。
　　然后下意识地为他和弥生之间的关系糊上一层层纸，为所有不正常的点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理由解释。
　　倒不是不愿意相信, 只是不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敢确定，不敢挑明, 所有的美好在他的人生里都是转瞬即逝。
　　亲生父母离世后，祁琛在孤儿院里呆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太小，他对这段经历印象不深, 只记得在养父母收养自己时，需要找亲戚拿点东西, 亲戚当着他的面提了句：“这小孩命硬得很, 克亲人，你们真要收养他啊？”
　　养母当场就甩了脸色：“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们不信这些。”
　　她神色一厉,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养母轻“哼”一声, 拿完东西径直拉着他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祁琛也快忘了, 直到养父母去世，脑海里不自觉地就蹦出了这些画面。
　　祁琛当然也不信这些，只是有时候会觉得, 身边的人他总是留不住。
　　弥生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的确伤心。第二次离开，他抑制不住地生气。如果还有第三次……大概就只剩下麻木。
　　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对方却能在他的世界里来去自如，想见他用点权利就能见，不想见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祁琛垂了下眼问：“这次不跑了？”
　　“我……”
　　“封首席，”祁琛神色淡淡，“我只是一个D班学生，哪来什么资格给你机会，我们俩之间怎么样不都是你说了算。”
　　弥生骤然握紧了祁琛的手：“……你喊我首席。”
　　“不然呢。”
　　弥生抿了下唇，迎着祁琛冰冷的目光，再往前压一寸：“这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走，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弥生在对待和祁琛相关的事情上的确小心谨慎过了头，但还不算傻得冒烟。
　　祁琛要是真的再也不愿意和他往来，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不会给他任何坦白的机会，对他也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既然他担心害怕的事不会发生，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祁琛：“你以为我不会动手？”
　　“会，”弥生眼里露出委屈，又有些亢奋，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身体一点点逼近，眸光里露出一点压不住的欲望，“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喊一下我的名字，之后随便你打。”
　　祁琛背部抵着冰凉的墙壁，撩起眼皮看他。
　　宿舍门忽然“咚”一声被撞开。
　　“琪琪你没……哎卧槽！”
　　重要的事情被打搅，弥生蹙了下眉，回头看过去。
　　范晓阳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掉在地上的电子锁，嘴巴慢慢张成O型，瞳孔震颤。
　　视野里封洲一条腿曲起跪在床边，一只手覆在祁琛身上，另一只压在祁琛腿侧，将人牢牢困在怀里，怎么看怎么像是……
　　两秒后，一头老虎怒吼着扑上来。
　　“姓封的你给我放开他！”
　　弥生动都没动一下，眉目冷着，金狮自身后浮现。
　　全校最高的两位战力聚在他一间小小的宿舍，气氛紧绷到下一刻就能打起来。
　　祁琛头疼：“你们是准备把我这拆了么？”
　　范晓阳警惕瞪着弥生，不情不愿地把精神体收回去，拎了拎手中的电子锁，阴阳怪气：“刚才看到锁坏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入室抢劫要干坏事，呵，没想到是封大首席。”
　　祁琛把弥生推开，示意他自己解释去，抽空看了眼已经爆炸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他就是要干坏事！他图谋不轨！】
　　【琪你好宠他啊，干了这么多破事都能原谅？】
　　【虽然听不懂他俩刚才在说什么，但不妨碍我磕磕磕】
　　【你们这个姿势真的没在谈吗没有吗没有吗？】
　　弹幕忽然蹦出一句：
　　【没人觉得奇怪么，封洲刚才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和上个世界金主脱离时很像】
　　所幸这句话没多少人注意到，很快又被刷了上去。
　　祁琛放心收回目光，看了眼弥生。
　　这人对待祁琛以外的人几乎都冷着张脸，身上那股子贵气显露无疑，臭着脸质问范晓阳：“你来干什么？”
　　范晓阳当即就要跳脚，忽然听到祁琛冷冰冰道：“好好说话。”
　　弥生噎了一下，默默收起周身刺人的气势。
　　范晓阳心情好了不少，也没在意弥生对他的破态度，转而问祁琛：“我刚才在校长办公室听说你和人在体育场闹了矛盾，没受伤吧？”
　　他刚被老爹训完，毕恭毕敬地把人送走，一回头在校长办公室吃了口大瓜，二话不说转头就飞奔过来了。
　　“没有，”祁琛问，“他们闹到校长那去了？”
　　“何止，”范晓阳皱了下眉，神色凝重了些，“偏偏这次林将军也在，很难说会不会闹大严惩。”
　　话音刚落，祁琛听到终端传来“嗡”的一声震动。
　　他舔了下干燥的唇，打开终端，最上方冒出的信息提示框显示：
　　【林星玮：沈瑜同学，请你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
　　沈厌坐在校医院走廊上，头顶灯光昏暗，几道人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人更加心烦意乱，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几道脚步同时一顿。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掉到耳边：“啧什么呢？骗了我们这么多，还害得梁哥进了医院，我们都没说什么，你先不耐烦起来了？”
　　沈厌神色疲倦，这件事把他搞得心力交瘁，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干脆咬死不承认：“我没有骗人。”
　　“那白狮精神体算怎么回事？”沈厌被人揪住衣领，“如果不是你，梁哥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去招惹他！你知不知道，梁哥一旦出事，我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沈厌张了张唇，声音委屈，眼角挂上要落不落的泪珠：“我、我没有骗人……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方见他哭得梨花带雨，稍微怔了片刻，慢慢松开他的衣领：“你别哭啊，我就是太急了，随便问几句。”
　　沈厌委屈地抹了下眼泪，转身跑开了。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去了首席的别墅区。这里安保极其严格，进入时一堆身份检测流程，沈厌带着言玖之前给他的卡，一道道刷开。
　　等走到言玖别墅前，房门自动为他打开，沈厌走进去，优雅的琴声缓缓飘来。
　　他跟着声音到二楼琴房，看到言玖专注的背影。
　　沈厌焦躁地皱了下眉，思考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冲上去，坐在墙边的椅子等着。
　　很快，一曲结束，言玖双手轻轻按在琴键上，余下的尾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回响。
　　他没回头，语气随意：“又被你哥哥欺负了？”
　　沈厌咬了咬唇：“我没有那样的哥哥。”
　　言玖轻笑一声：“那你来我干什么？”
　　“体育场发生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沈厌说，“我要你帮我。”
　　“帮你什么？是帮你隐瞒你偷了你哥哥的身份，还是你隐瞒家境贫穷的事实？”言玖语气慢慢沉了下来，转头看向沈厌的眸光冰冷深邃，精神力威压无声释放，“你胆子挺大，连我们几个都敢骗。”
　　言玖在知道消息的第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特地派人到下城区找了些线索。
　　这才发现哪有什么备受宠爱的“沈厌”，哪有富豪沈家，全都是沈厌自己编造的一场骗局。
　　沈厌被他的精神力压得喘不过气，跌坐在地上，脑袋讨好似的趴在言玖腿弯，仰着头看向言玖，眼底泛起朦胧的水雾：“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喜欢我，”沈厌说，“你放不下我。”
　　言玖轻嗤一声，伸手捏住沈厌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如果只是喜欢还不够，”沈厌声音放轻了些，像是恋人间缱绻的呢喃，又像是威胁，“你忘了吗？言家的核心技术被盗，是我帮你们找回来的。”
　　言玖手中力道骤然收紧。
　　“我这里还留了一个备份，”沈厌笑着说，“所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必须帮我。”
　　……
　　祁琛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磁性的声音从里传来。
　　祁琛推开门，里面比他想得要热闹一些。
　　雨宫朔坐没坐相地歪在沙发扶手上，正转头和旁边的校长说着话。言玖身姿优雅地坐在另一边，垂眸静静喝茶。沈厌坐在他身边，低头沉默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加上跟着他过来的俩人，几位首席一下就聚齐全了。
　　林星玮拎着份文件从书架那走过来，往祁琛身后看了一眼：“你们怎么也来了？”
　　范晓阳哥俩好的把手搭在祁琛肩上：“朋友嘛，这么大的事肯定得跟过来看看。”
　　其实是怕学院给祁琛定罪，梁晟再怎么说也是上任首席，影响力和家世都摆在那，祁琛一招把人打进医院，梁家那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弥生懒得说话，皱着眉把范晓阳搭在祁琛肩上的手拨了下去。
　　林星玮随意地一点头，伸手朝祁琛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范晓阳往周围看了一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梁家没人来吗？别是让沈厌代替出面，他一张嘴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扣上来了，我们可担不起。”
　　沈厌当即就想怼回去，但被言玖扫了一眼，最后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林星玮在沙发上坐下，把刚拿来的文件放在桌面摊开：“这次谈话和梁晟无关，不用他们过来。”
　　范晓阳愣了下，看看沈厌，又看看林星玮，神色更警惕了：“那你们喊沈瑜过来干嘛？”
　　“是因为他的实际状况与档案不符，”林星玮看向祁琛，手指在档案上精神体状态一栏点了点，语气温和，“入学档案记录你为无精神体，但今天射击场不少人都看到了你的白狮，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没等祁琛说话，林星玮继续道：“不是在质问你，只是学院需要确认一下你真实的状态。”
　　他眸光忽然亮了些：“你能在这里展示你的精神体吗？或者和我一起去军方的检测机构确认……”
　　“不行。”弥生打断他的话。
　　几人都看向他。
　　弥生在宿舍见到祁琛的状态后就反应过来了，原主的身体虽然精神域衰竭，但祁琛还有金手指，能用逆时的钟表把身体状况调整到过往还能放出精神体的状态，放出精神体轻松解决梁晟。
　　这道具确实很强，但副作用也很明显，除了烧积分外，就是同样损耗精神力，弥生当然不愿意祁琛为了一个证明费神费力。
　　祁琛挑了下眉：“确实不太行，我精神域受到过损伤，今天能放出精神体是意料之外。”
　　林星玮没有继续逼下去，他点点头：“军方对精神体的研究比企业和医院更深入一些，如果以后身体有什么异样，可以随时来找我。”
　　祁琛有点疑惑他对自己的态度，但没有拒绝：“好的。”
　　“还有一件事，”林星玮收起文件，“据沈厌同学说，一年前报名入学的人其实是你，但他占用了你的身份，成为一名B班学生。”
　　祁琛目光一顿。
　　【啊？不是，自爆了？】
　　【我还以为他是怕自己说不过，特地把言玖喊来圆谎的，这算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我有点慌，他不会又要搞什么阴招吧？】
　　言玖笑眯眯地看着他：“沈厌之前的确做得不对，但我们应该都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不如现在好好聊一聊，要怎么私下和解？”


第137章 
　　“和解？”范晓阳哼笑一声, “这么大事你说和解就和解？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没有化解不开的冲突，”言玖说，“如果有, 也只是因为我们的诚意不够。”
　　这话说的倒是中听, 就是不知道人背地里又是怎么想。
　　范晓阳见祁琛没拒绝, 又转过去问：“你们想怎么做？给钱？赔礼？还是别的？我劝你们最好拿出点有用的东西。”
　　言玖看向祁琛，笑着说：“这就要看你需要什么了。”
　　沈厌兀自坐在一旁不说话, 时不时瞪一眼祁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厌恨的劲来。
　　他没言玖看得开, 也没言玖熟稔于应付各种人际关系，更看不懂言玖这么做的原因，道个歉赔个礼仿佛就是输了要他命一样。
　　祁琛点了下头：“和解没问题, 但我有要求。”
　　沈厌有人护着，通过这件事一次性把他虐渣值刷到满不太现实，再争执下去只会闹得两败俱伤, 不如借着这次谈判好好捞一笔。
　　“请讲。”言玖说。
　　“沈厌占了我的身份，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可以不追究, 但他用我名下的财产和精神体争取到进入B班的资格，现在更是直接进了A班……”
　　他话没说完, 言玖直接道：“我也可以把你送进A班, 享受和他一样的权益。”
　　弥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祁琛。
　　这点小事他也能做，但是不敢直接把祁琛调到自己身边, 他估计这种明目张胆使用权力的事祁琛不会喜欢。
　　就像上次在酒店那样。
　　祁琛：“这倒不用, 我还挺喜欢D班氛围的。”
　　言玖喝了口茶，垂着眼揣摩祁琛那句话的意思，然后就听人说了句：“我要一个竞选首席的资格。”
　　“咳咳咳！”言玖一口茶呛进嗓子里, 咳得惊天动地。
　　连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的雨宫朔都愣了一会神。
　　范晓阳面上波澜不惊，别管怎么样祁琛这么做这么说一定都是对的。
　　只有弥生很轻地笑了一下，眼角弯着继续看祁琛。
　　“你怎么想的？”沈厌嗖一下站起身，一脸扭曲地不可置信道，“你知道首席候选人的要求有多高吗？一堆A班学生都抢不到资格，你刚到这，什么都没有，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你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哦，”祁琛淡淡反问，“所以你是说，和我一样家庭背景、占用别人财产和精神体的你，就能获得这个资格是吗？”
　　沈厌被噎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道：“那不一样！我这一年为此做了多少努力，凭什么你一来就能享受到我的好处？”
　　那他花大笔钱费大量精力拓展人脉算什么？
　　“你获得的这些是建立在我的财产和实力的基础上，现在我要求物归原主，”祁琛淡淡问道，“很难理解吗？”
　　沈厌说不过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转过头向言玖寻求帮助。
　　言玖擦了下溅到手上的茶，目光微沉，面上仍然带着得体的微笑：“沈瑜同学，你刚来学院，可能不知道竞选首席的资格有多严格，家世、实力、成绩、甚至样貌都缺一不可，多少世家贵族削尖脑袋都想拿，你把这件事想得太轻松了。”
　　祁琛“嗯”了一声：“所以呢？”
　　他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只需要一个结果。
　　言玖：“……”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出门就能把身份互换的事告诉学院内所有人，再把我们的档案信息调换回来，”祁琛说，“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说完这句话，沈厌虐渣值往上又蹦了几点，明显破防破得不轻。
　　言玖默不作声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其实……也可以。”
　　沈厌扭头看他：“你同意？这怎么能同意？”
　　言玖很想说不同意你等着回D班吗？
　　如果精神体没亮出来之前，言玖还有其他办法解决，但人家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而沈厌又幻化不出白狮精神体。
　　只要沈瑜向其他人解释，后续再怎么说、再怎么封锁信息都无济于事。
　　言玖：“那说好了，我帮你拿到竞选名额，你守好这个秘密。”
　　就算让他拿到竞选名额也影响不大，沈瑜刚来学校，首席选举又近在咫尺，他根本没有时间积累人脉拉选票，最后的名额还是会留给沈厌。
　　祁琛挑了下眉，没说话。
　　言玖忽然有点不安，心突突跳。
　　“竞选名额原本就是‘沈厌’拥有的，我只是通知你这件事，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也不是寻求帮助。”祁琛说，“下面要说的才是我的要求。”
　　言玖脑仁发疼。
　　他从小跟着家族在生意场上到处历练，见过的人和事数不胜数，第一次见到这种让人气得难受却又不得不上赶着聊的情况。
　　无可奈何。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地位，竟然还有这么无可奈何的一天。
　　“你别太过分！”沈厌再也忍不住了，就差把掀桌子几个字写在脑门上，“刚刚那个条件已经够离谱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在几位首席面前失态，紧紧咬了下唇，冷着嗓音道：“太贪婪可不是什么好事。”
　　祁琛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我要求言家给学院内D班所有学生的家庭提供一份保障，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和个人权益不受损伤。”
　　言玖又是一愣，他刚才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提的只是这种小事，还是和沈瑜切身利益毫不相关的小事。
　　他半挑起眉眼，静静地看着祁琛，一边觉得他的行为愚蠢可笑，一边却又带了点茫然不知所措的震撼。
　　林星玮笑了声：“军方同样能给予一些帮助来保障学生家属的人身安全，并且能帮忙查找伤害家属的罪犯。”
　　他曾经在这上过学，对学院风气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处处看不惯，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反驳整个贵族圈。
　　现在有了机会，不如顺水推舟，算是弥补点之前的遗憾。
　　“可以，”言玖松了一口气，“但这一行为要借用军方的名义，不能透露言家的信息。”
　　沈厌拉来的选票大多都是贵族，直接打言家的名头相当于从明面上和那些人对着干。
　　双方达成和解，除了沈厌被气到爆炸外其他人都接受良好。
　　祁琛最后寒暄几句，一秒都没多呆，起身离开办公室。
　　一关上门，范晓阳默默把祁琛和弥生拉开距离，防贼似的瞥了眼弥生：“事情已经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弥生也不恼，听了祁琛那句“好好说话”后就真的在好好说话：“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谁和你一起吃饭？”范晓阳说，“你和我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祁琛没反驳，也不插入俩人的谈话，伸手按下电梯。
　　弥生凑近了点问：“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那去我房间呢？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怎么？”祁琛冷嗤一声，“你家有个会后空翻的机器人？”
　　他本来是随意一句调侃，忍不住就想怼，怼完了才意识到不对。
　　第一个世界里的‘谢寻’家里确实有个机器人，脑袋裹棉套戴墨镜的小机器。
　　其实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挺久了，但祁琛还是一下就能想起来，不知道是记忆深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弥生愣了好几秒，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才缓缓回过神，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遮去眼底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心疼。
　　他有时候都不太敢想，如果祁琛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什么，从一开始就一次次带着希望在界限边缘来回试探是什么感觉。
　　像是清醒地沉沦在一场小心翼翼的梦里。
　　弥生没了心情逗人，跟着进入电梯，确认外面听不到后说：“我那收集了一些关于沈厌的信息，因为比较机密，只保留了纸质档案。”
　　他顿了顿问：“可以去看看吗？”
　　范晓阳纳闷地扫了弥生几眼，不明白两人间怎么忽然漫起一份他看不懂的气氛，挠着头又不敢问。
　　祁琛听到他用“可不可以”来问，没说话，伸手摸了下耳垂。
　　所幸范晓阳是个会打圆场的，叽里呱啦道：“正好我也要回宿舍，我喊个车，一块回首席区呗。”
　　弥生赞赏地看他一眼：“好。”
　　回去查查哪家的小孩，给人送点投资合作。
　　……
　　祁琛第一次来首席区，车辆驶入恢弘的大门后，又绕过一堆绿化，最后在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前停下。
　　“怎么先到我家来了？”范晓阳瞪大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捋起袖子转了转手腕，“好你个封洲，把我先扔下，你又想对他做什么？”
　　“机密文件，部分内容还牵扯到封家内部信息，”弥生慢条斯理地回，“怎么能让你看？”
　　“你他么的……”
　　“没事，”祁琛拍了拍范晓阳的肩膀，“他不会做什么，放心。”
　　范晓阳一向相信祁琛的话，最后犹犹豫豫地看两人几眼，还是提前下了车。
　　等范晓阳离开后，车内就只剩下了俩人。
　　祁琛不说话，弥生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开头和他聊，还没思考出个结果，车已经到了地方。
　　进门后弥生弯腰找了个干净的拖鞋放到祁琛面前，急匆匆赶去楼上：“你等一下，我去拿文件。”
　　等他下楼时，从楼梯口看到保姆端来一杯热饮递给祁琛。
　　那位保姆是他从家里挑来的一位同龄人，做事干脆利落，性格却不怎么沉稳，封洲选他也只是想给冰凉的别墅内添点热闹。
　　保姆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低头小声说：“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人。”
　　祁琛：“……”
　　下面的语录不会是“好久没见少爷这么笑过了”。
　　“你们什么关系啊？”保姆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问，“他竟然帮你拿鞋。”
　　如果不是弥生离开得快，那眼神感觉下一秒还想亲自替他换上。
　　祁琛愣了下，对方拿鞋的动作自然顺手，他一时间没理解这件事“竟然”在哪里。
　　“啊，你不知道他以前……”保姆声音一顿，被身后的脚步声惊了下，立刻弯着腰谨慎地退到一边。
　　弥生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坐在祁琛身侧，把文件打开递给祁琛：“喏，这个是上次聊到了言家核心科技失窃的事，也是因为这个，沈厌才和言家有了更深层次的连接，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祁琛确实想知道这个。
　　沈厌现在明面上最大的靠山是言家，只要知道二者之间的联系再攻破，对付沈厌会轻松很多。
　　但等他看了具体的信息后，忽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第一份纸质文件是乘车记录，区间从上城区前往下城区，更准确地说是下城区中原主所在的城市。
　　时间就更敏感了，是祁琛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也是小说中原主死亡的日子。
　　祁琛刚准备翻下一张，忽然注意到乘车人姓名：沈瑜。
　　乘车人姓名，沈瑜？
　　祁琛把这两个字细细又看了一遍。
　　这个时候渣受早就占了原主的身份成为“沈厌”，这里的沈瑜难道是原主？
　　但记忆里并没有原主去往上城区，再从上城区回来的事情。
　　“封家有上城区铁路和监控的部分权限，”弥生从档案里拿出几张照片，“我调来了当晚的监控画面。”
　　照片中的画面有些模糊，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用红笔被圈了出来。
　　对方戴着的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从侧面看只露出个下巴。
　　下面还有几张各个角度拍来的照片，祁琛都捞来看了眼。


第138章 
　　诺林盯着迟迟没有接通的终端,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他叹口气，刚要挂断，终端忽然震动一声, 传出温柔的女声：“林林。”
　　诺林一怔, 立刻坐直了身体：“妈, 刚才怎么没接通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自从上次和梁晟表明态度断开后, 诺林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跟了梁晟这么久，对方的手段有多狠辣他一清二楚, 物理打骂还是轻的，让人心理崩溃绝望才是梁晟最喜欢做的事情。
　　一边虐待学生，另一边还要拿家人威胁, 让他想跑不敢跑，一次又一次放弃抵抗，低眉顺眼的任打任骂, 心理防线不断降低。
　　直到最后再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在绝望中度过悲惨的四年学生时光。
　　诺林闭了闭眼。
　　梁晟现在在医院, 他的家族一旦发火找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叛徒。
　　“家里确实有点事。”
　　诺林心里“咯噔”一声，语调急促地问：“出了什么事？是有人来找你们麻烦吗？你和爸身体怎么样？小妹她放学回来了吗？路上有没有人欺负她？”
　　他越问越没底, 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后悔之情。
　　自己这条命再烂也就这样了, 跪久了感觉也没什么差别，当时为什么要反抗牵扯家人进来……
　　“唉不是这个, ”诺林母亲放低了声音, “就刚才，你妹妹放学回来被几个人堵着了，不知道想带她去哪。”
　　听到这, 诺林两眼一黑，心情直接跌到谷底，难以言喻的怒火袭上心头，脑海里闪过无数疯狂的念头。
　　想着梁晟在医院，干脆进去和他拼命算了。
　　但计划还没成型，又听母亲道：“但是好巧，那附近恰好有军人路过，把她救下来了。”
　　嗯？
　　诺林愣了片刻，心里稍微松口气：“救下来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军方来得很及时，你妹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救回来了。”诺林母亲放低声音道，“刚刚没接你通讯，是因为军方人员来了咱们家里。”
　　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期，诺林已经有些懵了。
　　“来家里……他们要干什么？”
　　自己这个家庭背景，怎么能和军方扯上关系？就算是后续调查也该交由其他部门才对啊。
　　“他们说要在家附近增派安保人员，保护家里人安全。”诺林母亲语调高兴了些，“但是不会限制我们的行动，就当个保镖。救下你妹妹的那几个人超好，之前家里有灯坏了一直没修，他们还帮我们修了灯。”
　　诺林：“……啊？”
　　“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听他们说这个命令是从你们学院那传出来的，领导直接下发的命令，我还以为和你有关呢。”
　　“我、我不知道，”诺林一顿，他瞪着空气望了片刻，眼睛忽然有点发酸，“……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大概是朋友帮的忙，”诺林揉了下眼睛，笑了笑，“又欠他一个大人情。”
　　……
　　祁琛盯着桌上的照片和文件看了好一会。
　　唇边传来冰凉软糯的触感，他愣了下，低头，一瓣橘子正抵在他的唇上。
　　“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弥生说。
　　祁琛下意识刚要张唇，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又抿紧了嘴巴，身体绷紧似的往后退一点。
　　“我自己来就行。”
　　弥生没说什么，把另一只手里的水果拼盘递给他，随手把刚碰到祁琛嘴唇的橘子送进自己嘴里，轻轻咬着。
　　祁琛思绪都还在照片上，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吃了几块水果，伸手在照片上比划了一下：“从车站空间的高度和他身高的比例来看，这个人是沈厌没错，但我想不通他去下城区的原因是什么。”
　　弥生支着下巴看他：“他去下城区的时间点是五点左右，这时候言家核心科技已经被盗了。其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偷盗的人躲到了鱼龙混杂的下城区，让沈厌帮忙去找。”
　　但沈厌个人实力不说强吧，属于无论谁来一拳都能把他撂倒的存在，派这么一个人过去，还没有其他帮手，怎么看都有点怪。
　　“那第二种可能呢？”祁琛问。
　　“如果不是让他帮忙找，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
　　祁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追着核心科技去，或许是带着核心科技被追。
　　这么思考后面就都说得通，下城区混乱无比，政府部门形同虚设，地方势力以各个党派为主，各自划地为王，即使是言家手也伸不太长。
　　沈厌在这里躲过一阵，然后借此和言家谈判，获得他想要的利益。
　　“这点我之前也想过，”祁琛蹙了下眉，“但问题是如果他在被人追杀，为什么当天没有和我提过？”
　　这时候原主和沈厌之间虽然有隔阂，但日常打钱和问候都没停过，关系缓和了不少，沈厌也不是那种遇到事都自己担着的性格，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找自己的哥哥寻求庇护，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
　　祁琛目光忽地一顿，看向弥生。
　　“你太善良，想象不到一个人的恶能到哪个地步，”弥生说，“或许你可以用更大的恶意来揣测。”
　　原主是在这天死的。
　　沈厌来到下城区用的是原主的身份。
　　对方不提，只能是因为……沈厌故意的，不给原主有所准备的时间，把祸水引到原主身上，让他自己好脱身。
　　如果目的是杀你，那还有什么告诉你这件事的必要？
　　怪不得，怪不得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追杀，一个莫名其妙的爆炸。
　　原主只是一个在被自己用心养大的弟弟吸干血后，毫不留情被扔掉的替死鬼而已。
　　祁琛脊背发凉，既生气又恶心。
　　弥生见他想通了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时间不早了，要不在我这吃完饭再回去。”
　　祁琛抽出手，看了眼时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弥生立刻道：“昨天家里刚送来一位大厨，饭菜口味很棒，我刚才已经让他开始做了，两人份的量，你要是走了我自己吃不完。”
　　祁琛张了下唇，但对方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哦对了，有几个珠宝品牌正好出了新款，我这多得放不下，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弥生打了个响指，很快有一排人鱼贯而入，手中的托盘放着各式各样光彩夺目的珠宝，项链、袖口、手环……
　　都是些能方便戴上也不怎么显眼的东西，但一看就价值不菲。
　　弥生面上云淡风轻，手心出的汗都快把他给熬干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错事做的挺多，还一件又一件，如果以祁琛的视角来看，他自己都不想原谅自己。
　　弥生也不太会哄人，斯菲尔德家族从不会教他哄人的方法，手段说来说去就那几件。
　　他最不缺的东西祁琛又不怎么喜欢，但他却只有这些，金银财宝，荣华富贵，无上权利……他只能把自己有的东西一件件都递过去，“礼轻情意重”，说不定祁琛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原谅一下呢？
　　祁琛看他一眼。
　　“或者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
　　祁琛打断他的话：“不用了。”
　　弥生身形一僵，眼里的神采渐渐淡下去。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祁琛从沙发上起身，“我回去还有点事，先走了。”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要回去总结一下，顺便再问问诺林的情况。
　　弥生见他走得毫不犹豫，心口闷得生疼。
　　恢复记忆第一天，又知道了祁琛对他的态度，说不想让祁琛留在这是假的，只是……这也都是他该的。
　　当时自己离开他的时候，祁琛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任由对方离开，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消化难以化开的情绪。
　　其实明天就能见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不能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不给别人离开他的机会，那太不公平了。
　　弥生尽量说服自己，手中却逐渐握紧，下一秒，别墅大门“咔哒”一声锁上。
　　祁琛刚走到玄关口，听到门锁上后身形顿了片刻，没说话。
　　“我不是要把你锁在家里……”弥生说，“能不能再陪我一会，一会就行……我想和你解释，还有当时……”
　　他声音骤然停了下来，视野中闪过一片片尖锐的红色。
　　祁琛仰起头，看到虚空中标注着巨大的红色“警告”。
　　818尖叫呐喊：“出毛病了啊啊啊！有外部程序在攻击系统啊啊啊！”
　　祁琛眼前一黑，意识随即被抽离。


第139章 
　　祁琛睁开眼, 意识却没回落，灵魂在拉扯中浮起又落下，身体仿佛也跟着不受控制地起伏。
　　他恍惚了很久, 瞳孔才慢慢聚焦, 视野从模糊逐渐归于清晰。
　　“醒了？”
　　冰凉的掌心搭在他的脸上, 祁琛被冰了一下，微微侧头避开。
　　视野中无数绿色的“0”和“1”组成墙壁, 在他身下和周围游动，更深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黑。
　　这是……意识空间？
　　祁琛在内心喊了声小八, 果不其然没有应答。
　　“你的系统不在这，它被赶了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祁琛手指忽地蜷了下, 片刻后，他拉回视线，看向头顶的男生。
　　金发在封闭无光的空间内显得格外黯淡, 连金色的瞳孔都几近于纯黑，祁琛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有模糊的面部轮廓。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弥生问。
　　祁琛脑袋还枕在他的大腿上, 伸出手，拽着弥生的衣领下拉, 冷声道：“解释。”
　　弥生配合地弯腰：“系统受到攻击的原因具体我不清楚, 但你放心，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祁琛看着他。
　　弥生顿了片刻, 如实交代：“我之前在你这放了份安全密钥, 只要受到外部影响，密钥就会把你带到安全空间，现阶段还没人能破开这里的防御系统。”
　　“这里是你设置的安全空间？”祁琛往周围看了眼。
　　弥生点头。
　　“那上次呢？”祁琛问, “你把安全空间放到了酒店？”
　　弥生身体猛地一僵，眼皮不受控制地连跳几下，他抿紧了唇，定定地望着祁琛。
　　日思夜想的人此时正躺在他的身上，没有其他身份的遮掩，只有两个灵魂彼此依偎，浓重的黑暗放大了些许胆量，弥生觉得此时此景再合适不过了。
　　“差不多，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所以用了你不喜欢的手段，让人把你带到我身边。”
　　“药是我自己吃的，是想让你碰碰我。”
　　“冷水是我自己泡的，”弥生说，“……我怕你生气，先替你惩罚一遍我自己。”
　　祁琛：“只是惩罚？”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减少，弥生没忍住碰了下祁琛脸侧：“还想让你心疼我，就不舍得把我丢下了。”
　　“把你丢下？”祁琛看到弥生铺满情绪的眼睛，攥着他领口的手发白，怒火直冲心头，“这句话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之前一声不吭就跑的人是谁？动不动消失的人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得太急，祁琛眼角有些红，胸膛微微起伏，他闭上眼睛平复情绪，心想不如把人直接踹了，净来打扰他的心情。
　　眼睛被拇指轻轻摩擦，弥生弯腰抱着他，声音闷闷的：“哥，对不起。”
　　祁琛指尖轻颤：“滚开，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有的，”弥生说，“你之前说过，愿意把我当弟弟，陪我过一辈子。”
　　“现在不愿意了。”
　　弥生：“那我缠着你。”
　　周遭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递。
　　明明环境黑暗无比，两人的关系却像是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
　　祁琛声音有些哑，他低声问：“所以当时为什么离开？”
　　……
　　视野中祁琛的脸逐渐染上情.欲，脸颊泛红，眼睛失神迷离，完全没了往日看向他时的宠溺，也没了年上者的成熟和游刃有余，似乎完完全全地和他一起向下沉沦……
　　“叮铃铃——”
　　弥生被闹钟吵醒，猛地坐起身，脑海里仍然残留着刺激至极的画面，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脑子和铃声一起“嗡嗡”响个不停。
　　过了几分钟，弥生舔了下干涩的唇，喉结上下滚动，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这才伸手按掉闹钟。
　　他从床上起身，心不在焉地收拾好床铺，看了眼窗外红澄澄的夕阳。
　　弥生又发了一会呆，脑海里循环播放梦中的画面。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梦到祁琛了。
　　刚开始他被吓得手足无措，拼命掩盖“证据”，甚至看都不敢看祁琛……像祁琛那样皎洁如月的人，怎么能在他的梦里这样被玷污？
　　现在次数多了，弥生不会再大惊小怪，而是熟练坦然地把这些想法封存起来。
　　他不奢望别的，只要祁琛能一直陪着他就行。
　　手机特殊提醒的震动音打断弥生的思绪，他拿起看了眼。
　　【哥哥：今天祁琏过生日，我晚点回去。】
　　看到“祁琏”俩字，弥生不满地皱了皱眉，打字：
　　【晚饭回来吃吗？】
　　【我准备了很多食材，今晚想和你一起吃火锅，我自己一个人很没意思】
　　【[可怜巴巴.jpg]】
　　祁琛过了一会才回：【好，我尽量赶在晚饭前回家】
　　弥生捧着手机傻乐了一会，把手机扔回兜里，戴上黑色假发，换上衣服去旁边的菜市场买菜，再回来淘洗。
　　等准备好所有的菜品后，弥生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三。
　　天空黑得很早，夜晚的冷风呼呼吹着打到玻璃上，哐当作响。
　　往常这个时候祁琛已经回来了，对方会先脱去外套，温声询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在家无不无聊，有时候还会拿出一份惊喜的礼物送给他。
　　礼物有小玩具，冰糖葫芦，烧鸡，又或者是紧赶慢赶给他带回来的冰淇淋。
　　弥生靠着回忆又撑了半个钟头，破旧的铁门依旧没有被拉开的声音。
　　他给人发去消息询问情况，也没有收到回复。
　　弥生坐不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这个梦，还是因为不想让祁琛和祁琏在一起，他格外地想见到祁琛。
　　他穿上外套，拎着要倒掉的垃圾出了门。
　　平常祁琏不和他们住一起，而是住在一个三层的小别墅里，只偶尔会跑来找祁琛。
　　弥生和祁琏不怎么对付，两人一见面就得互呛几句，如果没有祁琛在，很难不保证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所以祁琏的生日当然不会邀请弥生，弥生也懒得去。
　　但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祁琏算是位小有名气的艺术家，过生日要大张旗鼓地办，请了不少认识的人过去。
　　人这么多，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缠上祁琛，浪费祁琛的时间，才让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弥生扔掉垃圾，冷着脸往巷口走。
　　街边骑着自行车的大爷吆喝了一声：“又去路口接你哥哥啊？”
　　弥生说：“是。”
　　以往弥生等不住的时候，也会出门到祁琛回家的必经地等着，然后再和他一起并肩走回去。
　　路口是退休大爷大妈聚集地，弥生和他们混在一起，听到不少关于祁琛的往事。
　　知道他虽然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很好说话，会帮各家各户修电器，修自行车，修门修窗……
　　大妈对他评价是：好厉害好热心好帅一小伙。
　　弥生听到这还挺高兴，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妈下一句往往就是：“唉，你知道你哥谈女朋友了没？他上这么好的学校，人这么俊，学校里追他的人多不多？要是没谈，我给他介绍几个……”
　　弥生总以一句“再说吧”堵回去，然后绕开这个话题。
　　久而久之，他和这条街上的人也稍微熟了一点。
　　“这么冷的天，在家里等着不好么？”大爷问。
　　弥生笑了下：“想早点见到他。”
　　“嗨哟，你们兄弟关系真好。”
　　弥生乱糟糟的心情好了一点。
　　他低头想着一会见面要和祁琛说白菜又贵了几毛钱，自行车链条有点生锈，东边超市鸡蛋大甩卖，明天要不要去抢……
　　一道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他的耳朵里。
　　弥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朝偏僻的拐角看了过去。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靠在墙边，相隔仅一步距离。
　　头顶月光高悬，弥生借着微弱黯淡的光一眼看到抵着墙那人的侧脸，是祁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他脸颊带着些绯红，侧边碎发遮住眼睛，身形慵懒，嘴角还带着很浅的笑。
　　弥生刚要走过去，却见另一个人忽的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搭在祁琛的肩上，踮起脚尖，轻轻在祁琛下巴那亲了一下。
　　“轰”的一声。
　　弥生听到自己的理智一瞬碎成无数块，连他自己都摸不清的情绪一波又一波的袭卷而来，脚底仿佛生了根一样，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视线看到祁琛动了下，他心底一跳，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随即逃似的转身离开。
　　不是说愿意陪他过一辈子吗？
　　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吗？
　　不是说……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拖着浑浑噩噩地脚步上楼，声控灯应声亮起，他一抬眼，看到家门口站着位和破旧楼层格格不入的人。
　　对方穿着黑色大衣，质地极其考究，领口和袖口间不经意露出典雅的珠宝。
　　气质沉敛而锋利，金色瞳孔透出无机质的冷，俯视着弥生时如同落入凡尘的审判者。
　　弥生愣了片刻，慌乱无措的神色迅速褪去。
　　他回过头，透过楼梯间窗户看到街道正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第140章 
　　楼道间寂静无比, 氛围紧绷，如同利剑在弦。
　　“你就在这种地方住了一年？”
　　菲希尔星球的语言发音偏低，连贯流畅, 像溪水长流。
　　听到很久没用过的语言, 弥生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目连问：“过得习惯么？”
　　“凑合, 习不习惯都过去了。”
　　“玩够了没，还想继续留在这吗？”
　　弥生舔了下唇, 仰头看着目连，父子俩露出如出一辙的淡然神色：“不留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
　　目连点头：“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东西。”
　　“用不了十分钟，”弥生说，“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接走吧。”
　　目连伸出手，往前一拉，百米外的情景清晰无比地投射到虚空中：
　　“也不包括他吗？”
　　投影画面和弥生刚才看到的有些差别,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祁琏双手环抱着祁琛, 脑袋抵在祁琛胸前, 笑盈盈地说着什么。
　　祁琏，另一个人果然是祁琏。
　　弥生敛去眸子里的神色, 语调随意：“我和他相处没多久, 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既然这样，”目连握了下手心, 画面里在祁琛周围缓缓浮现出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枪口, 弹射出的激光瞄准着祁琛眉心，“菲希尔星球的事不能在这里留有线索，我帮你把他杀了。”
　　弥生笑了声, 露出尖尖的犬牙：“一段时间不见，你果然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小人。我确实不在意他的死活，但人家收留我这么长时间，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做这种事。”
　　目连仿佛听不到他骂自己似的：“是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
　　弥生“啧”了声，语气有些不耐烦：“随你怎么处置，我先上车了。”
　　他转过身，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黏腻的汗和手心压出的血混在一起，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后。
　　忽然间，激光发射时闷闷的穿刺声透过沉寂的楼道传到耳边，接着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弥生脚步一顿，密密麻麻的恐惧涌上心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崩塌，等他回过神时，手中冰凉锋利的刀刃正抵着目连的颈部，红色的鲜血滑过银色的刀面。
　　“你非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弥生眼底发红，手腕颤抖着，全身都紧绷到极致。
　　目连望着他，眼神冰冷中又带了点慈爱。
　　他抬起手，屏幕中虚拟画面褪去，露出祁琛身边真实的情景，没有激光枪，没有攻击，人也好好地站在那里。
　　“……你摆了我一道。”弥生声音很哑，“我是在意他，然后呢？更加坚定了你要杀他的决心？”
　　“你是斯菲尔德下一任家主，每个软肋都是你致命的缺陷。”
　　“我才不在意什么家主，这么个破家族早该灭亡了。”弥生手中逐渐用力，“你们害了我妈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喜欢的人吗？”
　　目连倏地一抬眼，不知道是哪个词汇太过扎人，他冷笑一声，不知道在嘲讽谁：“喜欢？”
　　弥生没说话。
　　片刻后，他闭了下眼睛，松开手怔怔地往后退一步。他拼尽全力往外逃，最后却还是被一道紧而有力的长绳拽了回去，这一下来得太猛太急，拽得他心脏都在疼。
　　他平淡地点头，气质仿佛脱胎换骨：“我会和你一起回去，肩负起斯菲尔德家族的未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弥生说，“我想让他长命百岁。”
　　……
　　属下把一张药贴递过去，目连看了眼，没接，伸手随意地抹了下脖颈上的血痕。
　　“小少爷喜欢的那个人要怎么处理？”属下劝道，“让他有个这样的软肋，对他以后发展……”
　　目连冷冷道：“闭嘴。”
　　属下瞬间噤声，过了几秒琢磨出这位家主的想法，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派人保护他？”
　　“用不上，”目连看了眼虚拟屏幕中的祁琛，“给他灵魂打个标记，准许他死亡时进入菲希尔星球。”
　　另一边祁琛推开抱着他不放的祁琏，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自己酒量一向挺好，但祁琏几个朋友都来灌他，度数又挺高，他不想拂人面子，一杯杯下了肚，现在脑袋又晕又沉。
　　祁琏说要送他，莫名其妙带他来到这，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祁琛没听进去几个字，大脑处理器直接罢工，身体还不听使唤，想着这是他成年生日，就宠着祁琏任他发泄。
　　但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弥生还在家里等他吃饭，他要回去了。
　　祁琏不死心地继续上前抱着祁琛：“你推开我干什么？是不是赶着回去找捡来的黄毛？”
　　祁琛笑了一声：“什么黄毛。”
　　他揉了揉祁琏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最后几步路不用送我了，你回去继续和朋友玩吧，记得别熬太晚。”
　　祁琏见他立刻就要走，不满道：“那我刚才说的事你同不同意？”
　　祁琛按着太阳穴：“嗯？什么事？”
　　祁琏眼睛酸涩，苦笑一声：“没事。”
　　只不过是在成年这天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而已，你听不到，满脑子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祁琛点了下头，没多想，转身离开小巷。
　　走到拐角时，一辆黑色豪车和他擦肩而过。
　　……
　　弥生本来觉得无论缘由是什么，他当时离开是事实，不告而别也是事实，他并不想用“为了避免你受到伤害”之类的话解释。
　　更怕只要说了这些，祁琛就会把之前的苦都咽下去，还要打上一个合情合理的名号。
　　他宁愿祁琛打他骂他，朝他发泄情绪，让所有的悲伤、难过、思念都能有个收拢的地方。
　　所以对于这个问话，弥生没有说太多：“我爸那天晚上来接我，家里有点事，我就和他一起回去了。”
　　“没道别是因为出了一点意外，走得太急。”
　　祁琛绷着嘴角没说话。
　　弥生还想说点什么，终端忽然传来“滴滴滴”的响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事？”祁琛从刚才就看到他的终端一直在闪。
　　弥生没管，一直看着祁琛，目光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是有，系统遭受攻击的原因查到了，我得回去看看。”
　　“什么时候查到的？”
　　“你醒之前，”弥生说，“我在这留了一会等你。”
　　祁琛侧开头，“嗯”了一声。
　　视野太暗，弥生好似看到祁琛很轻地弯了下唇角，没等他凑近去看，祁琛又扭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怎么离开这里？”
　　弥生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头在终端上点了几下，无数代码破碎消失，缓缓浮现别墅原本的样貌。
　　祁琛刚回来，就听到外面叮叮当当个不停的门铃。
　　弥生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按下大门开关。
　　范晓阳急匆匆推门进来，一眼扫到完好无损的祁琛后才稍微松口气：“我刚才看到一堆红色警告，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意外，”弥生说，“很快就能处理好。”
　　范晓阳放心地拍了拍胸脯，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怔了一会，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弥生：“你、你你怎么也能看到？你、你是人还是鬼。”
　　弥生轻嗤一声。
　　范晓阳又看向祁琛。
　　祁琛不知道怎么介绍弥生，况且直播间还有一大堆观众看着，半响后冷冷吐出俩字：“榜一。”
　　弥生：“……”
　　范晓阳恍然大悟，原来是冰冷的金钱关系。
　　只不过直播间不是只带了他一位水友吗？这人是怎么插道进来的？
　　弥生按下越发急促震动的终端，瞥了范晓阳一眼，没好气道：“如果你只是来看他受没受伤，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范晓阳完全听不懂他话里逐客的意味，还有点哥俩好找到同路的感觉，想往门里挤：“不不不，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说。”
　　祁琛笑着按了下范晓阳的肩膀：“我正要走，有什么事和我一起出去说。”
　　弥生的脸色更加幽怨了。
　　他跟在祁琛身后，小声问：“我一会要脱离世界处理事情。”
　　祁琛：“嗯。”
　　“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这个说不准，我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祁琛拎起一旁的档案资料，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等走出院子后，范晓阳才有点奇怪地问：“你们真的只是网友关系？怎么感觉像认识了很久啊。”
　　“现在是网友关系，”祁琛岔开话题，“你刚才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奥对，”范晓阳打开终端给祁琛看了一份文件，“言玖他们效率挺高，刚刚学生会拟定下发了有关首席选举新的规则。”
　　“他们把候选人的要求降低了一些，班级和背景设为非硬性要求，同时要求有更高的个人成绩和能力，以防入选名额太多。”
　　前面都没什么问题，祁琛继续往下看。
　　“由于候选首席增到到八位，比往年多，学院更改了首席选举的流程，”范晓阳说，“从传统演讲、拉票、投票，转为这次的层层筛选对抗模式，还搞了什么预赛，初赛、决赛。”
　　预赛阶段两两一组，一组里投票多的胜出，选出四位进入下一轮。
　　初赛以此类推，再选出两位进入决赛。
　　“重点在这，他们果然还是偷偷藏不住了，不给我们整点事都不符合言玖的作风，”范晓阳指着分配名单，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你预赛的对手是时枫。”
　　“时枫？他怎么了？”
　　“时家年年想当首席，花大价钱搞了不少事，结果都不了了之，这次好不容易入选，不知道能作到什么地步。”
　　“而且时枫这个人吧，”范晓阳咂了下嘴，像是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手段比梁晟还要狠，如果要评选校霸，那非他莫属。”


第141章 
　　言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们明面上不好直接撕破脸皮把祁琛怎么样，所以借着难搞的时枫把祁琛压下去，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手。
　　而且很难说是祁琛纯粹运气不好匹配到了时枫, 还是有人暗中作梗, 想查都很难查到什么证据。
　　“时枫这人又狠又阴, ”范晓阳说，“如果正面票数比不过你, 他可能直接采用一些物理手段，近期你还是小心点。”
　　祁琛了解完信息和范晓阳道了别, 回到宿舍准备去看看诺林。
　　谈判时给言玖开的条件并非是他心血来潮，之前通过诺林口中知道了一些学院内霸凌的事，他怕梁晟会报复诺林家人, 才有了这么一通对话。
　　祁琛还没回到宿舍，先收到了诺林的消息：
　　【我今天请了假，回家一趟看看】
　　祁琛想了想, 还是稍微问一下：【家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诺林：没有，小妹生日, 回去给她庆祝[笑脸.jpg]】
　　祁琛没再多问, 收起了终端。
　　今天经历的事太多，他一回到宿舍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很久之前的画面, 弥生搭着他的肩，或者抱着他, 眼里都是笑意地一声声喊他哥哥……
　　……
　　祁琛打着哈欠出了门, 食指拎着学院下发的灰色公文包往教学楼走。
　　上午两节课合为一节课，讲精神体的使用，祁琛不怎么想听, 只拿了本教材坐在最后一排。
　　这种摸鱼的事祁琛驾轻就熟，以前上大学时也是这样，他提前学完了全部内容，但碍于老师喜欢点名，就把书往那一放，趴在桌子上补觉。
　　以至于刚开始不少人都觉得祁琛和他们一样摆，是个六十分万岁党，不挂科就算好的了。
　　结果成绩一出来，祁琛的名字高居榜首，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咚！”
　　桌子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接着，一道懒散欠揍的音调在他耳边响起：“你就是沈瑜？”
　　祁琛觉还没开始就被打扰，他不耐烦地蹙了下眉，直起身，浑身都透着丝丝的凉气，抬起眼望向这位没见过的人。
　　对方身后的不远处还站着几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只气质和外表似乎就高人一头。
　　班级内因为这行人的到来变得静可闻针。
　　门口上课老师刚要进来，见到这一幕后，推了推眼镜，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教室。
　　“你好，”站在祁琛面前的人朝他伸出手，露出两颗小虎牙，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澈，“我叫时枫。”
　　【竞选相关的正式文件都还没下发呢，他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打起来打起来！】
　　【我还想看琪琪出手吓死他们的画面，真的帅死了】
　　【但不得不说这些人就没有长得丑的……又有钱又有颜，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占了，我要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啦！】
　　【和琪琪比还是差得远】
　　祁琛的情绪依旧不好，他半靠坐在窗边，清晨的阳光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眨眼时划出细小的金弧，不少人都恍了下神。
　　时枫的手落在半空，半响都没得到回应。
　　他哼笑一声，收回手时一把手指长的银色小刀在他指间灵活翻转，锃亮的刀身反射出细碎的光。
　　气氛正紧绷着，身边忽然闪出一道微胖的身影：“时哥？”小胖轻轻拨开围着的几人，“你怎么在这啊？来找沈瑜？”
　　【小胖不是D班的学生吗？怎么认识时枫？还这么熟稔？】
　　【难道是什么隐藏的大佬……】
　　【坐等一个龙王归来的剧情发展】
　　时枫扫了他一眼，表情没变，朝祁琛扬了扬下巴：“是来找他，问个事。”
　　“同学之间能有什么事哇，”小胖打圆场道，“我这个兄弟嘴巴毒面上也冷，但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哈哈。”
　　时枫耐心有限，轻“啧”了一声坐在前排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行吧，那我就直说了，范晓阳应该把首席选举的事告诉你了，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什么首席选举？我兄弟人是D班的，和首席选举有什么关系？”小胖简直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指了下门牌，“时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A班在楼上呢。”
　　“是啊，我也想问，”时枫好整以暇地看着祁琛，“一个D班学生怎么能拿到首席候选人的名额，还让实行多年的选举制度改成这样。”
　　他微俯下身，胸口间佩戴的白金徽章折射出冷光：“解释一下呢，沈瑜同学。”
　　小胖在侧边悄咪咪拽着祁琛的袖子，用唇语道：“快解释，说不是你。”
　　他自小认识时枫，知道这位少爷手段有多狠辣，别管有理没理，只要让他不开心了，那方圆十里的人都要遭老罪。
　　他真怕时枫一个生气，手起刀落，拦都拦不住。
　　祁琛唇角轻轻勾起：“对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年年陪跑的时枫同学。”
　　【……绝杀】
　　【哈哈哈哈哈哈年年陪跑，这几个字杀伤力太大了哈哈哈】
　　【好勇啊，我爽了】
　　时枫眼眸瞬间眯起，嘴角要抽不抽，熟练挂在手指间的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小胖下巴快掉到了胸口，他拼命圆上的场被祁琛一刀捅破了，捅完还踩了两脚，简直把时枫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时枫深吸一口气，目光染上了满满的怒意，他咬着牙：“行，我不管你是靠哪种手段得到的名额，但我劝你一句，时家对这个名额势在必得，想想你的家人、朋友，还有没什么希望的未来，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和我抢。”
　　“否则，后果自负。”
　　一群人哗啦啦离开了，中间还有位小弟折返回来，扒拉着捡起掉在桌间的小刀，又静悄悄地走。
　　小胖瘫坐在椅子上：“他说的都是什么东西？首席选举怎么和D班学生有关系？多少A班人拼死拼活都拿不到。”
　　终端“叮”的一声发来通知，小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看了眼：“时枫会不会傻了，从时枫真变成什么失心疯……”
　　声音戛然而止。
　　小胖看着学院最新下发的通知，放大，盯着候选人名单里的“沈瑜”二字，沉默了有几分钟吧，忽地像个球似的弹起，不可置信地盯着祁琛。
　　“你、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世？”
　　祁琛逗他：“怎么？你没有？还和时枫关系这么好。”
　　“我只是以前认识他，两家有交易关系，但现在家族落魄，已经够不上号了，刚才要不是为了你我都不会出头！”小胖警惕地问，“你是怎么回事？”
　　祁琛看了眼窗外：“如果沈厌都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
　　首席选举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学院，掀起一阵新的热潮，所有人闲暇时的讨论点都变成了这个，祁琛在走廊上经过都能时不时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一上午还没过去，D班教室外第一次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的A、B、C班学生，一堆人都伸着个脑袋往玻璃里探。
　　没办法，这位以一己之力改革制度，还是第一位来自D班的首席候选人实在太令人好奇了，而且人长得也帅，多看几眼又不要钱。
　　由于流程增多，预赛相比往年提前了一段时间，自通知下发的第二天上午十点开始，整个流程为10天，投票时间7天，确认以及审核时间3天。
　　祁琛第二天一早醒来，教学楼前的巨屏上就多了个计票表，实时计算并显示候选人的票数。
　　除了候选人以外，每人手里都有四张票，每一组选择一人投票。
　　但诺斯顿不愧是贵族学院，即使在这件事上，都能严格分为三六九等。
　　首席一票5权重，A班学生一票4权重，以此类推，D班学生一票只有一权重。
　　只要拿下A班学生的选票，后面再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怪不得沈厌致力于讨好A班B班，对其他班的人丝毫不在意。
　　巨大显示屏下站着学院内的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初步的结果。
　　祁琛扫了眼，果不其然，票数最高的是沈厌，比他的对手多了几百票，几乎是碾压的存在。
　　而八个人中票数最低的是……沈瑜，13票。
　　其中有范晓阳身为首席的5票，诺林，室友，还有几位零零散散的票数。
　　13相较于一旁时枫的272，不说有多少吧，几乎是相较于无。
　　祁琛对此早有预感，看到这完全接受良好。
　　沈厌想借时枫的手pass掉他，自己拉来的选票肯定也会给时枫投一份，而且时家本身拉来的选票就不少，所以能一开始就有这么高的票数。
　　至于自己……他的风评在贵族学院内可见一斑。A班没人投，D班不敢投。
　　“所以说，靠手段拿到入选名额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吊打。”
　　“私生子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怎么会有人投他。”
　　“给他上一课吧，让他之前费的心思打水漂，就知道首席之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祁琛对这些话基本免疫，但他身侧的人忍不住了。
　　范晓阳怒气冲冲地就要上前理论，被祁琛拦了下来：“没事，不用管他们。”
　　“他们得意什么？”范晓阳说，“票盘才刚开始，我还没发力呢。”
　　他刚说完，祁琛余光扫到自己名字上那一栏的横线忽然跳动一下。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开始库库地往上涨，直逼三位数。
　　“哼。”范晓阳得意地叉了下腰。
　　祁琛配合地问：“怎么回事？”
　　“身为首席，哪能没点自己的班底，只要我投了你，我几位朋友都会按照我的意思来。”
　　最终的票数在一百多时慢慢稳了下来，范晓阳叹口气：“还是差了些，封洲他人呢？怎么关键时候不见了。”
　　封洲……
　　昨天弥生就脱离了世界处理事务，现在留在这的是封洲本人。
　　虽然说系统设置等他们离开时，角色会按照过往事情发展的轨迹继续，但祁琛还真不确定封洲愿不愿意帮他们。
　　“在想封首席啊。”
　　讨人厌的声音响起，祁琛往侧边看了眼。
　　时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人模狗样地戴了个眼镜框，比昨天正经了不少，仿佛此时此刻已经给自己担上了“首席”的袈裟。
　　“别想了，他不会投你。”时枫神色得意地看向巨屏，又十分欠揍地伸手比划了下两人之间票数的差距。
　　范晓阳：“你算个毛，你说不会投就不会？”
　　“我听过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他为了你惩罚了A班不少人，甚至还邀请你去过他住处。但是吧……”时枫笑了笑，“昨天时家和封家已经达成了协议，封家答应在这件事上站在我们这边，时家则在后续的交易中让出更多利润。”
　　“所以他再喜欢你又怎么样？他是封家一员，就得以整个家族的利益为先。”
　　时枫拍了拍祁琛的肩膀：“你来自下城区，可能不懂，对于我们这些贵族来说，所有的感情都不值一提，利益才是唯一的纽带。”
　　“封洲今天能宠着你，明天就能毫不犹豫地离你而去。”


第142章 
　　弥生穿着剪裁得体的丝绒双排扣西服, 黑耀石纽扣点缀其中，月白色马甲领口处绣着金色暗纹，莹莹生光。
　　鹿皮靴碾过冰凉的走廊地砖, 身形越过两旁历任家主的肖像框, 走到深处的雕花双门前。
　　没管门口保镖的阻拦, 弥生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目连的声音停下，他看了弥生一眼, 对终端另一头的人说了句：“我有事要处理，过会再聊。”
　　目连放下终端, 向后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我记得你上过很多年的礼仪课，连进房间前先敲门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弥生懒得和他打哑谜：“是你派人攻击他的系统？”
　　目连视线一顿, 他看了弥生一会，忽然闷声笑起来，语气不知道是厌恶还是感慨：“这么快就查到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如果不是绫采的父亲来找我，说他儿子被一位小主播迷得找不着北, 请我帮忙处理, 我都不知道你和他都相处这么久了。”
　　目连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透着家主的威严, 身后金色的家族徽章熠熠生光：“答应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不再和他接触, 回来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我就可以放过他。”
　　弥生和祁琛接触都是当着无数观众的面, 有些细节再藏也没用, 总有一天会捅到目连这来。
　　“没忘，但我当时提的要求是让他长命百岁，你没做到这点, 我不算违约。”
　　“别和我玩文字游戏，”目连指骨敲了敲桌面，“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弥生低头按了下黑色手套：“知道，但那又怎么样。”
　　“现在是装都不装了？”目连指尖轻点着檀木桌面，气笑了似的往后滑动半步。
　　“嗯，对你装也没有用，你不是我的父亲，脑子里只有家族，也只想杀了我喜欢的人，做那些让我觉得痛苦的事。”
　　目连手心微紧，茶水蒸腾出的热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像隔了一条越不过的长河。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上次是我输了，所以被你带回来，规规矩矩当了几年斯菲尔德家族的少爷。”弥生忽然抬起眼，直接犀利地看向目连，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但很可惜，这次你做不到了。”
　　弥生转身离开，眼尾轻轻扫过家族徽章，这是目连一生都为之奋斗的存在，是他的软肋，也是弥生所能拿到的最大的筹码。
　　“如果你再动他，我会让整个家族为他陪葬。”
　　……
　　该说不说，时枫这句话确实有点戳到了祁琛。
　　但也仅仅是有点。
　　大概是弥生跑的次数挺多，他对此都快有了免疫，就算这次弥生不站他这边，祁琛完全接受良好。
　　一回生二回熟嘛。
　　况且如果没了弥生的帮助他就赢不了活不下去，那前面几个世界算是白过了。
　　他完全不至于也不想依附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祁琛淡淡“哦”了一声，作为这位时少爷说了一大通的回应。
　　时枫挑下眉，侧过脸靠近他问：“你是个冰块吗？对什么都没情绪。”
　　“你知不知道，这次投票你输定了，只要我一声令下，连C班D班的票都会到我这来。”
　　这两个班级没太大权利，大部分都受制于A班或B班的学生，基本指哪投哪。
　　时枫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三瓜俩枣，但谁让祁琛的表情太气人，他忽然很想知道对方被狠狠拉开差距时是什么样。
　　会不会哭着求他，眼睑会很红，放在他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好，那你之后小心点。”
　　时枫愣了一下：“我小心什么？”
　　祁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咬着早餐面包往教学楼内走。
　　范晓阳跟上去，他还在担心投票的问题，拍着手心愁道：“如果封洲不投票，雨宫朔大概率弃权，咱们现在根本打不过他。”
　　“预赛失败，后面简直就是沈厌一言堂，他拿下首席，任务要怎么办？”
　　祁琛吃着面包含糊道：“我刚才对时枫说的那句话就是解决办法。”
　　范晓阳也愣：“什么办法？”
　　祁琛之前就没报太大希望在拉选票上，他来到这的时间太短，不够他积攒足够的人脉。
　　软的不行，那就玩硬的。
　　“确认审核时间有三天，”祁琛淡淡道，“这三天还不够我做什么吗？”
　　“……”范晓阳浑身颤了一下。
　　他之前还提醒祁琛小心点别被时枫欺负了，敢情被欺负的另有其人。
　　见他僵住身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祁琛挑眉笑了笑：“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做得太过。”
　　“……”更害怕了怎么办？
　　时枫琢磨半天没理解祁琛那句话的意思，为了保险起见，他直接给几位小弟发去消息，让他们开始收割剩下两个班级的投票。
　　四位首席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封洲和雨宫朔没动，剩下那些人当然也不敢动，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
　　C班D班的投票权重小，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他现在要确保这件事万无一失。
　　没过多久，小弟发了一通消息过来：
　　【枫哥，新年级的学生不太配合啊】
　　毕竟是新来的，还没调教好，不配合也正常，打一顿就好了。
　　时枫正要回消息，小弟又发来一个帖子，主题是探讨去年跳楼的那位学长自.杀缘由。
　　【帖子里后面有人详细介绍了始末，成了热门被顶上来了，那些学生似乎是因为看到这个，情绪才格外激动】
　　【需要联系人把这个帖子删了吗？】
　　时枫压着眉，有点不耐烦，这事和他无关，死亡的那个学生是被梁晟逼的，怎么还轮到他收拾残局？
　　他捏着终端，忽然想到什么：
　　【删什么啊？把这件事闹大最好，这不就是现成的教育范本，告诉那些学生，不乖乖听话最后只会和这位学生一个下场。】
　　不仅能省他的力，还能给梁晟找点麻烦。
　　一举两得。
　　……
　　祁琛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帖子，是小胖发给他的。
　　目的是为了警醒祁琛，做事低调点说话温柔点，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富家子弟做事狠起来是真不在乎D班学生的命。
　　祁琛“嗯嗯”敷衍几句，坐在最后一排，垂眼扫着终端上说明事情始末的回复。
　　对方简明介绍了这位学长是如何遭受压迫，又是如何被人用家人威胁，以及最后终于不堪忍受决定跳楼的结局。
　　为了保护学长的隐私，回复里省略了一些细节，但整个过程流畅清晰。
　　有点奇怪，这个帖子最开始出现在去年，但这个说明的回复却是在今天。
　　祁琛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语调严肃老成，说话一板一眼，怎么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第143章 
　　祁琛转头把帖子转给了室友, 又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过去。
　　【赵闽：……】
　　【赵闽：不是我】
　　【赵闽：但这段经历的确和我有关】
　　祁琛垂眼思考片刻。
　　回复帖明显以受害者身份陈述事实，那些贵族子弟也不太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范围缩小至D班。
　　新来的学生连学院内部情况都没摸准, 大部分处于一个愣头青的状态, 不会掺到这些事中, 再排除新生。
　　终端震动几下，赵闽又发来了消息。
　　【赵闽：帖子中的学长是我之前的室友, 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这么详细的情况。】
　　所以回帖人很可能和跳楼的学长甚至梁晟都有些关系……
　　祁琛心里有了个猜想。
　　教室门口一阵吵闹打乱了他的思绪。
　　祁琛抬眸望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头挡住不少视线，他刚要挪开眼，忽然听人吼道：“你丫的敢欺负到我家里去, 我今天非打死你！”
　　祁琛目光一凝，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位D班学生在按着B班学生打, 被打的人脸上肿了一块，抱着头还在喊：“你知道我是谁吗？！再动手我@_#……”
　　事情越闹越大, 不过几分钟, 两方各来了几拨人，气氛紧绷。
　　A班为首的是时枫, 这人手里拎着棒球棍, 先礼貌地请走要来上课的老师，把门一关, 阶梯教室内就只剩下了这帮混学生。
　　被打的人弯腰站在时枫旁, 指着打人的寸头，一脸扭曲地告状：“就是他！我刚才按照你的吩咐过来给他们讲讲道理，结果他跟疯了一样上来就打我, D班的人果然脑子都有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我去你爷爷的！”寸头听得火大，“你前脚刚说不听话会落得和那位学长一个下场，后脚我家里人就出了事！不就说明是你们害的，不打你打谁！”
　　时枫静静听着，忽地皱了皱眉，看向寸头：“你家里人出事了？”
　　寸头没好气道：“是啊，现在人都找不到在哪。”
　　时枫：“你之前招惹过其他人？”
　　这些事他完全不知情。
　　“什么意思？”寸头瞪着眼睛，“你要把这件事甩给别人？”
　　时枫嗤笑一声，俯视着他，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脸上照常挂着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我不管是谁动的手，但你是D班的学生，就得老老实实受着，懂吗？”
　　寸头听得怒火中烧，身边人拉都拉不住，握紧拳头往前冲，照着时枫的脸狠狠砸下去。
　　却被时枫按住手腕，往他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寸头弓着腰无声干呕，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两步。
　　时枫却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伸手按住寸头的肩膀把人狠狠掼到墙上，甩了甩手腕，扬起手——
　　“咚！”
　　时枫的拳头擦过寸头的侧脸落在旁边，墙壁出现一道破碎的凹痕，沙砾簌簌落下。
　　寸头转了转眼珠，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腿都在发抖，疯狂吞咽吐沫。
　　时枫挑了挑眉，感受到控制他手臂偏移的精神力，哼笑道：“怎么不继续看戏了？”
　　祁琛收回精神力，掌心撑着脸侧，发呆似的看向寸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枫不满他的态度，抓起寸头的衣领又要动手，来吸引祁琛注意力。
　　祁琛无奈叹口气，转而问时枫：“你来这干什么？”
　　“不够明显吗？”时枫晃了晃寸头的领口，扫了眼他身后不敢动弹的几人，“来这立个规矩，别整天虎头虎脑，不知道谁大谁小，竟然还敢和我动手？”
　　“我既然是未来的首席，整肃校风校规这种事当然在职责范围内。”
　　“你胡说！”寸头狠狠扯开时枫的手，“沈瑜也在入选名单内，投票还没结束，凭什么你是未来首席？”
　　时枫“啧”了一声，他身后的人上前按住寸头，厉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既然这样，”时枫说，“那顺便今天让你们把票也给投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人同时拿出家伙，有刀类、电击棍、尖锐的指虎，还有很多武器祁琛叫不出名字，但伤害性应该一样比一样强。
　　学生骤然变白了脸，原本小声的讨论瞬间消失，整个教室静若寒蝉。
　　这些武器随便来一下是能死人的。
　　时枫清了清嗓子：“怎么说呢？我们学院自创办以来就是这个规矩，D班的学生就是低人一等，我们想怎么对你们都可以。如果有谁不服气……”他侧头点了点一旁拿着刀具的人，“尽管可以上来试一试。”
　　“如果你断个胳膊断个腿，或者不怎么幸运把命搞没了，那也没办法。”时枫笑了笑，“今天预选赛第一天，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血腥，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们倒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寸头浑身发冷：“那我家里人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给你长个教训，”时枫满不在乎，“沈瑜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不做点什么真以为我们只会口头威胁呢。”
　　“都听见了吧，不听话受累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时枫身后人沉着脸督促，“赶紧把票投了，今天这场就算过去了。”
　　时枫笑着看向祁琛：“这次你要怎么拦？”
　　祁琛没搭理他，扭头看向窗外，教学楼中央的屏幕依旧实时计算着票数。
　　他和时枫差了一大截，这个差距还在不断拉大。
　　忽然间，一道通讯铃声在寂静的教室内响起。
　　寸头愣了下，低头看着终端，是家里人打来的。
　　今天早上得知家里人出事后，他就把铃声放大，以免自己错过重要消息。
　　时枫扫了眼：“接吧，声音放大点。”
　　最好当着这些人的面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效果会更好。
　　寸头连忙迫不及待地接通：“喂，爸，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找回来了，”对方放松道，“人也好好的，你别担心了！”
　　时枫当即睁了下眼，有点震惊地看着终端。
　　寸头顿时松下一口气：“那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妈怎么会经历这种事啊，带走她的人是谁？”
　　“还不知道，你朋友派来的人正在帮我们查，”对方说，“这次多亏了你朋友啊，你妈妈也是他们找到的，还帮我们垫付了医院的检查费……”
　　“等等！”寸头打断他的话，处于一个完全懵逼的状态，“什么朋友？”
　　“就是你学校里的朋友啊，派的军方人来守着我们家，别提多气派了哈哈。”
　　时枫立刻转头看向祁琛，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平稳：“是你做的？”
　　班级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祁琛身上。
　　祁琛很轻地蹙了下眉，指节轻轻敲着。
　　过了会，他淡淡“嗯”一声，迎着时枫阴鸷的目光开口：“昨天刚和军方达成的协议，他们帮我保护D班学生家属不受伤害。”
　　“好巧，”祁琛笑笑，“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你和军方达成协议，保护这群废物？”时枫咬着牙，“你怎么想的？你想靠这个收买人心？你以为他们会承你的恩情……”
　　寸头打开投票界面，当着时枫的面，把票投给了祁琛。
　　他露出一排牙齿：“你以为我像你们这么丧心病狂啊。”
　　时枫立刻看向窗外，沈瑜的票数发生了变化，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往上爬，虽然很慢，但两人的差距的的确确在逐渐缩小。
　　时枫压住情绪，嗤笑一声：“这一个两个的票有什么用啊，想靠D班逆转局势，不如做梦快一点。”
　　只要A班有更多人投他，沈瑜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他在心里计算着票数，很快，他的票数就能过半，很快就能赢了。
　　“砰！”
　　封闭的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趴在门边，急忙地喊：“枫哥！”
　　“出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时枫问。
　　“投了，”那人喘着气，“另外两位首席都投票了。”
　　时枫喜笑颜开，看来提前和封家交易的确有用，这不就把局面帮他稳住了。
　　封洲选他，剩下一个雨宫朔投谁都他都稳赢。


第144章 
　　时枫还没乐呵完, 发现对方的脸色差得要命。
　　他心底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扭过头看向窗外。
　　所有人都顺着看了过去。
　　时枫找到他和沈瑜的投票表格, 依旧是一高一矮。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下一秒, 较矮的蓝条倏然往上蹦了一截。
　　和刚才一点点缓慢的增长不同，蓝条以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往上涨。
　　只几个呼吸间, 蓝票和红票持平，屏幕划出一条水平的金色细线, 熠熠生光。
　　时枫眨了下眼，再睁开时，他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来报信的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补充刚才没说完的话：“……他们投的都是沈瑜。”
　　“哗！”
　　教室内小声炸开了一波讨论, 无数道震惊的目光聚到祁琛身上。
　　视线聚焦下的祁琛面色淡然，瞥了眼结果后就移开视线，仿佛和他没什么关系。
　　时枫盯得眼睛发酸, 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怔愣。
　　其他人见状不对, 急忙道：“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都赶紧投枫哥，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 一道浑厚的精神力压迫席卷而来, 他们手中的武器“哐当”全都掉在地上，砸出凹痕。
　　祁琛坐在椅子上, 声音不大不小, 眉宇却轻轻皱着，有些不耐烦：“还不滚吗？”
　　时枫闭了闭眼睛，在脑海里计算了下票数, 发现沈瑜过了半。
　　已投的票无法更改，即使他现在想做假数据也来不及。
　　这一局他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他大费周章亲自跑到这来，票没拉成，规矩没立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成了败犬……简直是个笑话。
　　时枫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丢人的场景，怒火难以抑制地往心口上撞，眼睛红了一圈。
　　他的精神体猝然蹦出，巨大的狂犬几乎碰到了屋顶。
　　毛发直立，流纹闪着紫色的光，犬牙大张，后腿往后刨着，浑圆的眼睛怒冲冲地瞪着祁琛，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
　　D班部分学生都没见过精神体，受到的精神冲击比管制刀具还大，尖叫着往桌子底下躲。
　　教室内混乱一片，祁琛刚准备动手，忽然在乱糟糟的环境中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指。
　　接着，黑犬精神体怒嚎一声，身形扭曲，散成漫天碎片。
　　时枫捂着头闷哼，鼻子流血，他身后的人及时上前一步扶着他，才没让他狼狈倒在地上。
　　“上课时间，在这闹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琛下意识地望向门口，果不其然，对上了弥生含笑的眼睛。
　　祁琛舔了下唇，毫不留情地移开目光。
　　时枫见到弥生气不打一处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弥生：“你、你……为什么投他？之前不是说好了……”
　　“谁和你说好了？”
　　“你父亲啊。”
　　“那你让他来投票，找我干什么？”
　　时枫两眼一黑，差点没厥过去。
　　听着弥生无赖的话，祁琛偏开头，唇角没忍住轻勾了下。
　　弥生也懒得再和他废话，他刚从目连那回来，心情不佳，现在急需靠着祁琛补补能量。
　　“恐吓同学，非法拉拢选票，违规使用精神体，”他随意往外一点，“你自己去领罚。”
　　时枫还在气头上，倔得不想走。
　　弥生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我请你？”
　　时枫脑子一根筋，但还不算太傻，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不能。
　　说白了，就算封家当众耍他们一道，这口气也得咽下去。
　　以强权压迫弱者的人，最后也会受到强权的压迫。
　　时枫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那些同学跟着离开，没过多久，等在门外的老师进来，朝弥生讨好地笑了下，准备讲课。
　　弥生顶着一众好奇的目光，十分淡然地坐在了祁琛身侧。
　　讲台上的老师冷汗都快下来了，虽然不理解人为什么跑到他D班来上课，但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趁着别人看不到，弥生伸手拽了下祁琛的衣袖，凑过去小声说：“我回来了。”
　　哦。
　　祁琛高冷地没说话。
　　“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祁琛继续高冷。
　　弥生没再烦他，只懒懒地托腮看着祁琛。
　　之前和人住一起的时候，他出门的机会并不多，白天基本见不到面，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上课的机会像是梦里才有。
　　祁琛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绷着声音道：“听你的课。”
　　弥生配合地扮演角色：“一年级的课我学过了，听不听都一样。”
　　祁琛没辙了。
　　【什么叫烈女怕缠郎】
　　【我就一会直播没看，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是榜一啊，你以为】
　　【我还是喜欢封洲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ＴェＴ=)】
　　课程时间被时枫耽误了大半，这节课没上多久就结束了。
　　祁琛拎着包站起身，往回走的路上打通了诺林的通讯。
　　昨天诺林说回家给妹妹庆祝生日，到现在都没回来。
　　弥生跟在他身边，敏锐地觉察到祁琛心情不太好。
　　通讯接通，祁琛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
　　“到学院大门了，怎么了？”
　　祁琛垂了下眸：“一会你来我宿舍一趟。”
　　……
　　门被敲了敲。
　　弥生刚洗完水果，走过去顺手开了门。
　　诺林一见是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宿舍号。
　　这动作不知道戳到了弥生哪个点，他高兴地往后退一步：“没走错，进来吧。”
　　祁琛听到动静后，放下浇花的水壶，从小阳台走到宿舍内。
　　诺林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我妈让我带了点特产给你，都是自己做的，很健康。”
　　“帮我谢谢阿姨。”祁琛没拒绝他的好意，把特产放到了桌子上。
　　“不用谢。”诺林腼腆地笑了下，看着祁琛时双眼明亮。
　　弥生“咔嚓”咬一口脆脆的苹果，嘴角已经压了下来。
　　“我刚刚回来看到了投票结果，”诺林对祁琛说，“恭喜你赢下时枫，我本来还觉得很悬，没想到连A班都有好多学生都选了你。”
　　这些人讨厌沈瑜是一回事，但跟首席保持同一抉择战队又是一回事。
　　即使私底下再讨厌，他们也不敢在封洲投票后另选他人。
　　“多亏了封首席。”祁琛淡淡道。
　　弥生呛了一下，偷瞄祁琛，都不敢邀功：“不不不，应该是多亏了范晓阳和雨宫朔，我只帮一点小忙。”
　　诺林看向弥生，语气莫名，透着一股别样的情绪：“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站在你这边。”
　　“所以你才用了这些手段？”祁琛问。
　　诺林脸色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不解地问：“什么手段？什么意思呀？”
　　“你昨天去哪了？”
　　“回家……”
　　祁琛看了眼特产，笑：“给妹妹过生日？”
　　诺林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第145章 
　　诺林家人出事是因为梁晟的报复, 对方看不惯他的背叛，自己人还躺在了医院，他动不了祁琛, 只能把怒火都撒在诺林身上。
　　但寸头一个刚入学的D班新生, 和其他人的恩怨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在诺林刚碰到事, 就这么快又有学生家属失踪，还刚巧赶上了投票开始的时间。
　　祁琛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即使手里没有太多证据, 但他也能猜得大差不差。
　　“是你自己承认，”祁琛问, “还是我帮你说。”
　　诺林知道瞒不过去了，点了下头干脆道：“是，都是我做的。根本没有A班学生派人伤害他的家属, 这件事是我一手造成，我自导自演……”
　　对上祁琛冷淡的目光，诺林的声音越来越小, 身体恐惧地很小幅度发着抖。
　　“但我没想过要伤害他的母亲，”诺林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一步, 又想到什么慢慢往后退, 他拼命攥着自己的手心，“我只是把她带走, 等其他人找到她。”
　　“没有人受伤, 我用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挑起了A班和D班的对立, 还让这些人知道了你为他们做的事, 他们会感激你，崇拜你，给你投票, 难道不好吗？”
　　诺林忍不住了，急促地走到祁琛身前，拽着他的衣袖，仰头期盼又害怕地望着祁琛，想求得一个认可：“这样不好么？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我失望的吧……”
　　祁琛一时没有说话。
　　他每沉默一秒，诺林的情绪就往下降一分。
　　可是让他怎么办呢？
　　对方以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带他脱离苦海，帮他照顾家人，他控制不住地被这样的人吸引，这点怪不了他。
　　况且祁琛为他们做了这么多，D班学生怎么能不知道祁琛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然后毫不知情地享受这些便利。
　　恰好他之前跟在梁晟身边，知道梁晟怎么虐待学生，把过往受害者的经历发到帖子上，打一个铺垫。
　　他特地观察了一下D班新生的情况，知道寸头是情绪最暴躁冲动的一个，再亲自动手带走寸头的母亲。
　　有了帖子的铺垫，这些人很容易把矛头转向A班学生。
　　时枫正好撞到了枪口上，等事态进一步升级后，他再放寸头母亲出现，让军队派来保护的人进入大众视野。
　　就此，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人保护着他们的家属不受伤害，给了他们一份与A班抗衡的底气。
　　祁琛也拿到了足够的选票，赢下时枫，进入竞选初赛。
　　很完美的结局，诺林想不通为什么祁琛会不满意，会用这样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查到，你会被军队带走判刑。”
　　“我不在意！”诺林急忙道，“我做的很小心，没留下任何线索，况且就算查到了，我也有足够的借口和理由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诺林低下头，攥着祁琛衣袖的手用力到发白，脊背弯曲，一寸寸地往下压，声音哽咽地开口，“但是别对我失望，别不要我……”
　　弥生忽然一顿，目光飘在虚空中。
　　【其实我也觉得还好，反正他不是真心想害人（挠头.jpg）】
　　【换我我也会这么做】
　　【要不原谅他吧，不是什么大事】
　　【呜呜呜小可怜】
　　祁琛温凉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头发被很轻地揉了一下。
　　诺林眼睛一亮，刚要抬头，却发现攥着衣袖的手被祁琛拉开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我、我还可以继续找你吗？”诺林眼底通红，小心翼翼地问。
　　祁琛委婉地说：“你也快毕业了，专心准备这些事吧。”
　　诺林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大脑仿佛遭受一记重锤，眼前灰暗一片，他张了张唇，发出一个颤抖的音节，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泪夺眶而出，他立刻低头重重抹了把眼睛，压住哽咽声，不让自己在祁琛面前太过失态。
　　一句话没说，按着眼睛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祁琛感觉到腰间被一只手紧紧搂着，背部也贴上了暖烘烘的热源。
　　弥生下巴搭在祁琛肩头，语气有些沉：“他是不是犯了错。”
　　“嗯。”祁琛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手肘往后推了推，但没推开。
　　“为什么不原谅他？”
　　弥生不觉得诺林的做法是错的。如果他站在诺林的处境，只会做得比诺林更狠。
　　祁琛沉默了一会。
　　“我怕再相处下去，他会不会做更多的傻事。”
　　好像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会变得不再像自己，被情绪和利益裹挟，冲动下造成难以估计的后果。
　　这次可以相安无事，那之后呢？
　　祁琛并不怪诺林，只觉得自己在一点点把他往深坑里带。
　　“况且他和我原本关系就不大，停在这个阶段最好。”
　　“那我呢？”弥生又凑近一点，几乎贴着祁琛的脖颈，金色瞳孔发亮，“我也犯过错，你原谅了我。”
　　说完这句话，弥生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欢喜，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心头。
　　他在祁琛这里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能享受到其余人享受不到的特权。
　　这个认知一下砸得他头晕眼花，仿佛中了这辈子最珍贵的大奖，令人讨厌的世界也忽然变得美好起来。
　　他今天会对所有人好脸色。
　　祁琛轻嗤一声：“谁原谅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没赶我走。”弥生据理力争。
　　“赶不动。”祁琛面无表情地问，“赶你走你会离开吗？”
　　“不会。”
　　不仅不会，还要使劲往祁琛这钻。
　　弥生往周围看了看，语出惊人：“要不我搬到你这来吧。”
　　“？”祁琛说，“你要把我室友放哪去？”
　　“你室友……”
　　“我替我室友拒绝。”
　　弥生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他又精神振奋道：“要不你搬我那去？”
　　“我拒绝。”
　　弥生低头看了眼这张床：“要不……三个人住一个宿舍也行，我俩睡一张床。”
　　祁琛：“…………”
　　【连吃带拿】
　　【你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不儿，这还是我认识的绫采吗？我的高冷男神跑哪里去了？】
　　【处于恋爱中的人果然都会变傻】
　　祁琛忍无可忍，把弥生轰了出去。
　　……
　　雨宫朔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望天，对面前校董老爹的怒火充耳不闻。
　　他爹一见雨宫朔这幅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臭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中的家伙狠狠砸过去。
　　“哎呦！”雨宫朔连忙用精神力挡住砚台，瞪大眼睛，“你谋杀亲儿子。”
　　“呵，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言家和我们都说好了，你怎么能自己乱投？”
　　雨宫朔大言不惭：“早上起来不清醒，不小心点错了。”
　　“……”他冷冷道，“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我真没想太多。”雨宫朔摸了下脑袋，其实他自己也有点费解。
　　当时看沈瑜票数太少，想着帮他投一票影响也不大，不会逆转局势。
　　顺便可怜可怜他，别为了这点小事到处求人。
　　结果没想到，封洲这家伙也背信弃义！不按常理出牌！
　　“你们不就是想让沈厌当首席吗？”雨宫朔煞有介事道，“时枫是个很有力的竞争对手，沈瑜来自下城区，造不成什么威胁。我投他一票，帮沈厌排除掉时枫，剩下几个人都不是沈厌的对手，这样多好。”
　　雨宫朔都快把自己说服了。
　　然后听到他爹没好气地冷“呵”一声。
　　“这次可以不计较你的过错，但如果之后再这样，我会把你关禁闭。”
　　雨宫朔敷衍地点了下头，问：“所以他下次对手是谁啊？”


第146章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预选赛结果公布确定。
　　这几天弥生和范晓阳都陪在祁琛身边，时枫想做点小动作都找不到机会，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段时间。
　　大概是被保护得太好, 祁琛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时候都忘了自己在直播。
　　由于没有冲突, 连在线观看人数都降了一截。
　　果然，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 就会帮你关上一道门。
　　第二轮比赛名单出来的时候，祁琛正写着课上老师留的作业, 弥生鸠占鹊巢地坐在赵闽那，连接外网处理斯菲尔德的事务，范晓阳哐哐打着游戏。
　　终端同时传来几声震动, 范晓阳“噌”一下起身，打开终端把画面投到空中。
　　“出来了出来了！快来看，第二轮对手……”范晓阳搓了搓手, 点下公布的名单，“可别是沈厌。”
　　名单中一共四个人, 沈瑜的头像在最左侧, 和旁边那位A班同学用一条线连着，中间标着VS。
　　看到这个结果, 范晓阳默默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很想早点痛打沈厌一顿, 但还算理智。
　　沈厌人际关系广泛，现在对上他不是什么好事, 赢下的概率很小, 能往后拖就拖吧，看还能不能找到转机。
　　祁琛指着新的对手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脑海里没有整本小说的剧情，对细节一概不知, 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真实具体的情况只能问这两位首席。
　　“家世背景不错，老牌贵族了，但近些年逐渐没落，所以才想让后辈拿到首席名额，看能不能奶一口。”
　　说到这，范晓阳嫌弃地撇了撇嘴：“最讨厌这种人，明明家族没权没势了，还非要端着以前的做派，打脸充胖子。表面温和有礼，谁知道背地里为了抢这个名额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阴招玩得比时家还多。”
　　弥生只看了一眼：“问题不大，这个我能处理。”
　　祁琛当即警惕道：“你不准插手。”
　　再这么搞下去直播间都要改名了，叫什么虐渣，系统收拾收拾就能把他搬到岁月静好的生活区去。
　　【们琪琪以一己之力拉低了虐渣频道的危险程度】
　　【谁能想到这是S级世界】
　　【刚从别的直播间出来，别人生死逃窜，每天都命悬一线，到琪琪这就画风突变】
　　【现在越平静我越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刚开头暗杀的人呢？拿出来遛遛】
　　【……你们这群乌鸦嘴都闭嘴啊啊啊啊！】
　　【每天上班累死累活的，下班就想安安静静地看琪琪舔个颜，干嘛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这就是新时代的没苦硬吃？】
　　【倒也不是吧，单纯想找点刺激】
　　祁琛笔尖一转，刚想算算自己这次胜算有多大，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对手的头像忽灰了下去。
　　他愣了片刻，眼睁睁地看着灰色头像标上了红澄澄的“弃权”二字。
　　【咱们玩的是虐渣打脸，还是满级大号重回新手村啊，我走错频道了？】
　　范晓阳左看看右看看，伸着脑袋把屏幕放大，最后确认自己眼睛没瞎。
　　祁琛默默看向弥生。
　　弥生轻“咳”一声：“不是我做的。但我能猜出来为什么，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最后赢不了沈厌，干脆弃权，以此获得封家的好感，赚点人情。”
　　“快看快看！”范晓阳忽然叫一声，“沈厌的对手也弃权了！”
　　祁琛看过去，两位选手弃权out，他和沈厌的头像自动上升，进入决赛对阵。
　　预选赛好歹持续十天，初赛不到一分钟就分出了胜负，流程快得可怕。
　　“最后也只会是这个结果，”弥生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弃权了还体面一些。”
　　决赛选手确定后，系统自动弹出了决赛阶段的规则界面。
　　略过前面一大串没什么用的注意事项后，几人看到了刚定下的新规。
　　“此次比赛为匿名投票，任何人不得查看学生投票内容……”范晓阳没读完就明白了意思，气得要跳起来，“他们是不是玩不起啊！”
　　论各自背后的势力，封洲和范晓阳甚至还能压言玖和雨宫朔一点。
　　论人脉，祁琛当然比不过已经在这生活一年多的沈厌。
　　D班现在的确向着他，但D班学生票权为1，A班学生票权为4。
　　这条匿名投票的规定就是为了减少祁琛背后势力的作用，让那些讨厌他的A班学生能不受封洲控制，自由地把票投给沈厌，充分发挥他人脉的优势。
　　祁琛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着。
　　决赛形式和预赛初赛有些不同，多了一些活动，在投票开始前需要两人进行自我介绍以及工作目标等等信息。
　　所有流程会对外公布直播，并在直播间随机分配100张票。
　　除此以外，学院还会邀请部分权贵到现场观看见证，在此范围内同样分配100张票。
　　学院每个班级有25人，算上具体的票权，再加上校外的200张，一共有1204票。
　　要赢下沈厌，就要获得602以上的票数。
　　乐观点，即使C班D班所有人都投他也才300票……
　　想到还有半小时的自我介绍，祁琛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剩下两人一同望了过来。
　　“比起参加选举，”祁琛面无表情道，“我觉得直接解决他会更快一点。”
　　……
　　“欢迎大家来到诺斯顿学院第五首席选举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
　　祁琛坐在第一排候选人的位置上，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地听着滔滔不绝的废话。
　　贵族学院讲究礼仪，细节多而繁杂，光是开场白和前期铺垫就硬生生凑了两个小时。
　　他们九点坐在这，都快十一点了正式演讲还没开始。
　　范晓阳坐在他身侧，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小声道：“沈厌是不是打定主意让你赶上饭点啊，这时候大家注意力都不在选举上了，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收到的票会更少。”
　　这脑回路……
　　祁琛没忍住笑了下。
　　弥生拽着范晓阳的衣领把人扯开，范晓阳两眼一瞪，还没来得及发火，听到弥生说：“镜头在拍你们。”
　　范晓阳立刻坐直身体，恢复优雅的气质，往大荧屏那看了一眼，然后得体微笑，朝镜头挥了挥手。
　　主持人介绍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诺斯顿学院第四位首席，范晓阳。”
　　镜头范围很大，祁琛在里面也露了半边侧脸，下颚线流畅锋利，刚才的笑意还没褪下去，唇角微弯，透着股懒散随意的气息。
　　[好家伙原本我都看困了……]
　　[果然看帅哥能让人神清气爽]
　　[三分钟，我要旁边这位小哥哥所有的资料]
　　[能和首席坐一起，估计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普通人还是别想了]
　　[镜头拉远点！看看他全脸。]
　　[这一排人真的都赏心悦目]
　　镜头挪到祁琛脸上，支持人继续介绍：“这是第二位首席候选人，沈瑜。”
　　祁琛抬眸，对镜头点了点头。
　　[帅到我了，有谁分到票啊？我出一百万买]
　　[？什么情况]
　　[上面的第一次看选举直播？]
　　[给新来的观众解释一下，学院给直播间随机分配100张票，但票可进行交易，如果有谁想投给自己更中意的人，一般需要从其他人手里购买。
　　甚至学院内学生的票也能购买，不过会更贵一点，也很少有卖。]
　　[去年一张票最高价飙到了四千多万……真尼玛恐怖]
　　介绍流程走完，终于到了正式开始的时间。
　　沈厌走到鎏金演讲台前，白色西装被微暖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光环。
　　他笑容明媚，嘴边适时露出酒窝，像是贵族家庭里养尊处优长大的幺子，备受宠爱，天真无邪。
　　记者们不约而同调整了镜头焦距，大屏把这张一眼让人心生怜爱的面庞清晰展露出来。
　　沈厌车轱辘似的讲了一堆动听的废话，大多数人都很受用，等他结束时，台下欢呼声四起，礼炮齐鸣，金带纷纷扬扬落在台上。
　　从开始到结束，他一下拉了三百多张选票，占了总过程的1/4。
　　可以说只要后续不崩，剩下二十几个小时慢慢涨也能碾压祁琛。
　　沈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目光落在了祁琛身上，眼角得意挑起，优雅地一躬身，下台离开。
　　祁琛看了眼自己的直播画面，原本因为上次事件将将升到快60的虐渣值已经降了下来，现在到了五十左右。
　　祁琛起身上台，他没准备太多东西，也不喜欢在镜头前说话。
　　之前在大学参加比赛时，每次获奖后到记者采访环节，他一般都是能避就避，面色冷淡地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笑意，好像获奖的不是自己的团队一样。
　　甚至还因为这个上过热搜，密密麻麻的评论全都是“那个不爱笑的帅哥叫什么名字啊？家庭住址在哪啊？电话号码呢？”
　　现在的祁琛依旧不爱演讲，他垂下眼，刚准备把名字性别班级说完就下去——
　　耳边却猝然传来几声爆炸的巨响。
　　浓郁的烟雾弥漫而起，带着呛鼻的气息占据他整个视野，视线几乎立刻被蒙蔽，连一点人影都看不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尖叫声炸开，话筒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持续而尖锐的忙音，整场画面混乱一片。
　　祁琛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落下冰凉的掌心，他眉心一跳，用最快的速度反握住对方的手来了一个过肩摔。
　　对方低骂了一声，紧紧握住祁琛的脚踝，不知道打开了什么东西，把祁琛狠狠往下一拉。
　　身体蓦地腾空，失重感席卷心头，两人一起重重砸在坚硬了的地上。
　　腐臭的腥气混杂着烟雾弹里的迷药，祁琛胃部一阵发酸，泛起生理性的恶心，脑海像是被灌满了油，又沉又腻。
　　他刚站稳身体，在卡牌库里拿出一把小刀，背后忽然抵上圆圆的枪口。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祁琛僵了下，他权衡片刻，扔掉手中的匕首，随之冰凉的针管刺入皮肤，意识再次陷入沉睡。
　　……
　　祁琛醒来时视野模糊黑暗，残留在身体里的药效还没过去，身体又酸又软，使不上劲。
　　过了几秒，他才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祁琛刚要坐起身，感觉身下动了动，熟悉的金色映入眼帘。
　　“哥，醒了？”弥生一直没喝水，声音有些哑。
　　看到弥生后，祁琛愣了一会，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撑着手肘坐起身：“你怎么在这？”
　　“你演讲的时候有人袭击学院，我上台去找你，跟着掉进地下道里，看到你昏迷了要被人带走……”弥生三言两语说完，“我就跟上来了。”
　　祁琛听完这些不知道是药的副作用还是纯被气的，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没忍住骂道：“你跟上来干什么？脑子被水冲了？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但暂时不会动他，否则在演讲台那么有利的情况下就该对他动手了，不至于留到后面把他拉入地下道。
　　这也是祁琛敢放心让自己过来的原因。
　　但弥生不一样。
　　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这些人既然敢公然袭击贵族学院，背后的势力不可估量，保不齐会对弥生做点什么来要挟封家。
　　祁琛转头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三面水泥墙壁，一面铁牢，牢前还守着全副武装的几人。
　　时不时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
　　弥生小声说：“我大概知道这是哪。”
　　祁琛没搭理他这句话，揉了揉眉心：“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一会我喊人过来和他们谈判，先送你离开这里。”
　　“我不走。”有他在这，封家才会出动全部力量找人营救。
　　祁琛感觉自己头越来越疼了：“听话，别跟着我犯险。”
　　“拒绝。”
　　祁琛撩了下眼皮，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弥生往前凑了点，低头想去抓祁琛手心：“其他的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但只有这种事不行。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祁琛避开他的动作，收回了手。
　　弥生微怔。
　　地牢旁又传来水滴落下的脆响，清晰透彻。
　　祁琛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显得冷酷又无情：“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过去就过去了。”
　　“如果这次你非要和我对着干，”祁琛说，“那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弥生迷茫地眨了下眼，艰涩地开口：“什么是到此为止？我听不懂，换个话题吧，我不想聊这件事了。”
　　“不再是朋友关系，”祁琛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见到你，不会再和你说话，不会和你联系……”
　　弥生一点也听不下去，脸色越来越沉，瞳孔微微缩小，透出一股阴鸷的决绝。
　　他就着黑暗，身体前倾，干脆地吻上祁琛的唇。
　　所有伤人的话语一同碎在了这场吻里。
　　“滴答。”
　　石缝间的水声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弥生才慢慢退回去，声音更哑了些：“别说这些话了好不好，挺伤人的，你还不如杀了我。”
　　祁琛微张着唇，手肘撑在身后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僵硬发麻，只有心跳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和静谧的水声彼此相映。
　　大脑宕机片刻，所有的触觉与听觉都仿佛飘在半空似的，祁琛不受控制地舔了下唇，随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舌头僵在唇缝间。
　　弥生弯腰听着：“哥，你心跳好快。”
　　死寂一片的弹幕骤然热闹起来：
　　【不是……】
　　【你、我，我发生了什么？他们俩干了什么？】
　　【我之前以为你们在卖CP赚流量，没想到玩真的？】
　　【绫采这个水平，怎么可能需要用这种手段[流汗黄豆.jpg]】
　　【问就是真的】
　　【是不是有隐情啊？他俩说的一些话我老是听不懂，什么失去不失去的，我错过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好磕！给我磕到真的了！】
　　【别磕了没结果的，斯菲尔德家族这么多年来，基本只找门当户对的人，就算打投哪个主播哪个明星，也就是有兴趣玩一玩。唯一一个例外是……后面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吧】
　　几秒钟后，祁琛抹了下嘴，绷着脸推开弥生，强迫自己不去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亲我也没用，你还是要离开。”他声音有些僵，像是一条拉紧的线。
　　以前也不是没被亲过，况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手足无措。
　　“那再亲一下。”
　　祁琛：“？”
　　弹幕：【？】
　　【我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人家同意和你在一起了吗你就亲】
　　【绫采的滤镜哗啦啦碎一地】
　　祁琛面无表情地换了话题：“你刚才说知道这是哪里？”
　　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着细节。
　　周围有水，空气潮湿，光线昏暗，无窗，铁牢生锈，地面还有很多没清理过的杂草。
　　明显不是专业的地牢或审讯室，看样子是废弃了很久的地方。
　　再考虑到他昏迷前掉入了学院内的地下通道，这里应该也是处于地下的某个地方，只是不知道距离学院有多远。
　　弥生随意捞来一小截木棍，在潮湿的地面上画出一大一小两个圆，两圆之间用一条线连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在一个废弃的惩罚室里。”弥生说，“大概在五六年前，言家在诺斯顿学院控了不少股份，当时的言家长子言珩是学院首席，承办建造了一系列建筑，其中就包括这个惩罚室。”
　　“那时候的惩罚比现在重得多，犯错不只是抄写几遍校规那么简单，关禁闭、体罚应有尽有。但言珩毕业后，新上任的首席认为刑罚太过严重，于是改为更温和的教育方式，这里很快就被废弃了，”木棍尖端从小圆沿着直线挪到大圆，“而且这个惩罚室离校区很远，中间隔着海，所以这里基本没什么人来，海上的长桥现在也已经废弃，更不会有人过来。”
　　“现在的学生基本都不知道学院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如果不是我主管刑罚，偶然从过往记录看到了一点，要不然也想不起来。”
　　祁琛：“你刚才说，承办建造这里的是谁？”
　　“言珩，言家长子，毕业不久就和言家断绝了关系，进入下城区后行踪不明。”
　　祁琛刚想再问点什么，地牢内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道高大的人影停留在牢房前，影子被铁栏切割，落在两人脸上。
　　“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打开，等对方走进来时，祁琛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好久不见啊，封小少爷。”
　　低沉磁性的声线沉入耳膜，对方穿着黑色大衣，头发及腰，像浓墨的黑色绸缎，面容年轻沉着，二三十岁的模样。
　　弥生不动声色地把祁琛护在身后：“果然是你。”
　　“紧张什么，”言珩坐在别人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随意地翘起一条腿，“我现在还不打算杀了他。”
　　祁琛沉默地观察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几人的衣着。是统一的黑色武装服，手里拿着最新款激光武器，身形高大健壮。
　　原主的记忆里接触过类似装扮的人，是地下场老板和下城区另一伙新兴势力的合作时，被原主看到了一点。
　　但他们和地下场接触的不算多，两方距离较远，内容基本不重叠，因此原主拿到的信息也很少。
　　相比他下城区的身份，祁琛更在意对方的姓氏。
　　言家……
　　被偷窃的核心科技是言家的，还牵连到了沈厌，现在又来一位言珩，想不往这方面想都难。
　　言珩在几年前和言家断绝了关系，那两者之间必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再往严重点说，是反目成仇。
　　“你抓我是为了言家的核心科技？”祁琛忽然问。
　　言珩动作一顿，稍微坐直了身体，眉宇凝着，没回答他的话。
　　祁琛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故事脉络，他继续猜：“在下城区暗杀我的人是你派来的？”
　　言珩再不说点什么就不合适了。
　　他点了下头：“是我，我们的目的是暗杀沈瑜，如果能拿到核心科技最好，拿不到就毁掉。”
　　“你知道沈瑜和沈厌互换过身份吗？”
　　“这是我们刚确认的信息，也是我现在还没动你的原因。”言珩摊了下手，“但误杀也没办法，谁让你老板提供了假信息。”
　　原主老板？
　　地下赛场的老板？
　　“什么意思？”祁琛问，“他给你提供假信息？什么信息？”
　　祁琛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遗漏的信息。
　　沈厌，又或者是之前的沈瑜，除了脸以外没有一技之长，对系统设置之类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那他当时是怎么调换两人的身份信息，瞒过了诺斯顿学院的检测程序，甚至连言珩都查不到。
　　言珩忽然笑了下，眼尾轻弯，无端透出一股勾人的感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能用什么和我交换？”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祁琛说，“顺便帮你拿到你想要的科技核心。”
　　……
　　沈厌瑟瑟发抖地靠在言玖怀里，等到浓烟渐渐散去，他才敢小声问：“发生了什么？”
　　言玖咳嗽几声，身边一群穿黑衣的保镖将他牢牢护在一起。
　　他松开抱着沈厌的手，起身往周围看一眼，不少人害怕地躲在座椅下，精心布置的场地早已乱成一片，花瓣和香槟洒落在地，被踩得黏黏糊糊，高脚杯被碾碎的玻璃上还有不少血迹。
　　烟雾中还遗留着令人反胃的气息，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言玖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烦躁得要命。
　　这次活动的主策划是他，安保系统也是言家主管，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混进来闹事。
　　“卧槽沈瑜呢？”一旁范晓阳忽然叫了一声，左看右看，把演讲台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祁琛的影子，一时慌了神，“沈瑜呢？”
　　靠靠靠，这几天过得太安逸，他都忘了这是S级世界，死亡率高达75%的S级世界……
　　言玖愣了一下，想起什么，立刻喊保镖把学生聚集起来清点人数。
　　沈厌则走到一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镜头，直播依旧开着，上面的弹幕正爆炸式翻滚，都在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学院遭到了袭击，”沈厌脸上灰扑扑的，笑容却依旧明媚，安抚道，“大家不要担心，言首席正在清点人数，组织学生有序离开。”
　　[真厉害，经过这么危险的事还能稳住心态]
　　[好多人都吓瘫了，首席和普通学生的区别一下就看出来了]
　　[小哥哥你好靠谱啊，我要投你一票]
　　[直播别关行吗，我想看完后续]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讲讲不]
　　[镜头转一圈让我们看看，真的很好奇]
　　沈厌配合地转动镜头，说：“未知人士在沈瑜上台演讲后发动的袭击，当时放了刺激性的烟雾弹，并不伤及性命，具体遭受袭击原因还没查清楚……”
　　声音忽然停了片刻，沈厌扭头，看到范晓阳正质问言玖：“你踏马怎么回事？今天的安保不是主要你来管吗？怎么让其他人带武器进来？你们言家人都是吃干饭的啊！”
　　言玖也恼：“这又不只是我的问题，他们在沈瑜上台才进行袭击，你怎么不说是沈瑜招惹人啊，还连累了我们整个学院！”
　　沈厌听到这，默默把直播声音调大了些。
　　“你#￥%！”范晓阳拽着他的衣领，上去就想来一拳，好歹被身边几位保镖拦住了。
　　[什么意思？这次袭击和沈瑜有关？是第二位候选人吗？]
　　[他人呢？让他出来解释一下啊]
　　“他自从袭击后就消失了，现在不知道在哪？”沈厌说，“好像就只消失了他一个人。”
　　言外之意是，那些人就是冲着沈瑜来的。
　　“我就说吧，”聚在一起调整状态的A班学生插了句，“这样的人就是祸害，走到哪都只会招来麻烦。”
　　“好好的大选被他一个人搞坏了，明明就是一个D班的学生，他有什么资格参加啊首席选举啊？不知道谁定的规矩。”
　　“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艹我手臂还擦破了皮，疼死了，幸亏这次没出什么严重后果，要是那些人再狠点心闹出人命怎么办？”
　　沈厌：“也不能这么说吧，他大概是不想被追杀，所以才来到学院内寻求庇护。”
　　学生更气了：“他是安全了点，但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真牛逼。”
　　沈厌三言两语，让这些人外加直播观众对祁琛的讨厌都上了一个台阶。
　　范晓阳听得一愣一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沈厌的“好话”其实是在拱火，气得想掐死他。
　　雨宫朔站在一旁，没插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会，他忽然意识到一直都没听见封洲的声音，问：“封洲人呢？”
　　恰好那边清点完人数，过来说：“失踪两人，一位是沈瑜，另一位是……封首席。”
　　“……”
　　靠，事情大了。
　　言玖立刻对一旁人喊道：“去联系封家，快点！”
　　……
　　祁琛双手间戴着镣铐，被人带到一个单独封闭的房间内。
　　这间房被人打理过，中间干净的大圆桌上摆着几份文件，空中立着数据屏，显示这个惩罚室小岛的地图。
　　言珩把显示屏关掉，蓝色的地图消失，然后把一份文件扔给祁琛。
　　祁琛双手接住。
　　“这是我们刚查到的，沈厌，或者说是沈瑜，在联邦系统上更改身份信息的记录。”言珩说，“你老板帮他改的。”
　　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抓住沈瑜，逼他交出核心科技，但今天跟着观众混进学校之后，探查到消息说沈瑜曾展示过白狮精神体，和当年在地下赛场时展示的一模一样。
　　言珩察觉到不对，于是另派一路人黑近地下赛场的记录，从清除的历史记录中找到了这一条。
　　“还有，我们的人当时追着他到下城区，但很快丢失了他的行踪，估计还是你们老板给他打的掩护。后来发现他回到你的住所，所以才派人去追，我们把你误以为是他，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原主在地下赛场时一直戴着面具，这行业太危险，戴面具可以很好的保护他的隐私。地下赛场也对他很重视，没什么人知道他住哪，面容是什么。
　　言珩能找得到，要不就是赛场老板泄露了消息，要不就是……他那位弟弟故意把这些人引过去。
　　也怪不得，怪不得原主老板总是劝他老实呆在地下赛场好好赚钱养他那位弟弟，知道诺斯顿学院不少事，原来还有这层因素在。
　　不过沈厌也确实厉害，到处勾引到处获得人脉，老少通吃。
　　“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帮我办事？”
　　“我还有一个要求。”祁琛说。
　　“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我不喜欢太贪心的人。”言珩凑近了点，伸手像摸小猫那样，食指刮了下祁琛下巴，“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命在我手里。”
　　祁琛丝毫不关注他的威胁：“想要拿到核心科技，首先要找到沈厌。”
　　“这还用你说，”言珩蹙了下眉，“刚才那一战已经打草惊蛇了，他现在被言家好好护着，在这里动手风险太大。”
　　“不用动手。”祁琛说。
　　言珩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和学院谈一谈，让他们用沈厌把封洲换过来，”祁琛说，“只要愿意交出沈厌，你们就把封洲安安全全地送回学院。”
　　“这就是我的要求，我要他安全回去。”
　　言珩沉默片刻，过了会，看着祁琛忽然笑起来：“这么会玩，既能保护你男朋友，又能报复你弟弟。”
　　“他不是我男朋友，”祁琛面无表情，“别乱造谣。”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有了封洲我就多一份拿捏学院最大的把柄。”
　　“会同意，我们的目标一样，你想从沈厌那拿核心科技，我想拿他的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言珩没再犹豫：“行。但你要怎么和你男朋友说？他会愿意留你一个人在这？”


第147章 
　　“10分23秒, ”弥生脚尖拉来一个椅子放在祁琛面前，坐上去不满地问，“那家伙和你聊了什么？”
　　协议达成共识, 双方算是处在同一战线上, 言珩不再为难他们, 等待的地点从关押的牢房挪到了新打理出来的房间。
　　但这也没好到哪去，环境同样潮湿阴暗, 除去铁牢，只多了几张桌椅, 应该是废弃的审讯室。
　　桌边放着盏暖黄的小灯，灯光落在祁琛身前，整个昏暗的房间就只有这一点光亮。
　　祁琛正在看惩罚室的地图, 闻言头也不抬地道：“聊了下一会的计划。”
　　“什么计划？”弥生晃了晃手中的镣铐，“想一会怎么先对付我吗？”
　　祁琛抬眸看他。
　　“言珩不是什么好人，他自小经受贵族教育, 长大后独自到下城区闯荡，心眼比谁都多, 就算和他聊得再好也能翻脸不认人。”弥生说, “况且这是S级世界，想要帮他从沈厌手里拿到核心科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很难说会不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
　　他满脸都写着“让我帮帮你”, 祁琛笑了下：“这是我自己的任务，如果什么都交给你来, 那算什么, 观众都不会同意。”
　　刚心安理得地甩锅完，祁琛一抬眼，看到弹幕哗哗地刷：
　　【谁说的？】
　　【被无情代表了捏】
　　【我同意啊！】
　　【新晋小情侣一起闯关杀敌, 俺们最喜欢了，琪琪你就从了他吧】
　　祁琛面无表情地关闭弹幕。
　　“可以是可以，”祁琛说，“但我有几个要求。”
　　“你随便提。”
　　“第一，不准擅自行动冒险，有什么事提前和我说。第二，不能做危险的事，不能让自己受伤……”
　　“哥，”弥生语气有点无奈，“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祁琛不为所动，他拿出一旁的钥匙，低头两下解开了弥生的手铐。
　　“第三，装备好足够的道具。”
　　弥生看着祁琛手指勾着银色手铐，指骨微弯，泛着玉一般的冷意。冷白的皮肤随着动作时不时贴在冰凉的手铐上……
　　【眼睛都看直了哥们你】
　　【虽然但是……这幅画面真的……我宣布，银色手铐和琪琪就是最配的】
　　【谁懂啊，氛围越是冷越是暗，这画面就越性.张力满满】
　　【冷色调的神！】
　　弥生喉结动了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什么道具？”
　　祁琛把自己的S级防御道具递过去。
　　弥生蹙起眉：“这个不行。”
　　祁琛没说话，又递给他一堆A级道具，手枪，小刀，护甲，还有几粒药。
　　“一个治疗，一个恢复体力，这个蓝色的能抵御药物伤害，”祁琛说，“先把这个吃了，别到时候遇到像之前那样中了迷药没办法应对。”
　　弥生：“……”
　　他从小算放养式长大，爹不管娘不在，毒药当饭吃，遭受的暗杀数不胜数，就这么粗糙随意地活到了现在。
　　当时骤然落到祁琛身边，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呵护”的感觉。
　　像破烂不堪的乞丐从流浪在外忽然过度到皇家宫殿。
　　“药我吃了，”弥生随手拿了几个A级武器放在身上，“其他的不行。”
　　祁琛看着他吃下蓝色药丸，递给他一杯水：“拿着，我还有别的S级道具。”
　　弥生喝了口水，想着要怎么拒绝祁琛这个要求。
　　不如干脆出去把沈厌绑来，逼他说出科技核心的地点，再一点点磨他的虐渣值。
　　这种事本来就不该让祁琛费心，都交给手下去做，他能带着祁琛一起旅游散心，等把这个世界玩完了回来，虐渣值也差不多了，他们再去下一个世界……
　　弥生忽然顿了下，放下水杯，手指蜷起，目光不可置信地凝住。
　　狭小的房间内气氛绷紧，连呼吸都清浅了些。
　　【发生了什么……怎么没人说话】
　　过了会，弥生低头笑了下：“水里有迷药？还是在我刚吃的药里？”
　　“都有。”祁琛说。
　　【？？？】
　　【刚才这么和谐的画面，我正磕着呢！】
　　“……为什么？”弥生问。
　　“你刚才也说了这是S级世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祁琛顿了顿，说，“你有家族，有家人朋友，没必要和我一起犯险。”
　　弥生眼眶红了一圈，他有太多东西想说，想说我不算你的朋友吗？想说什么家人朋友都没你重要，要不然当时不会开开心心地和他在小出租屋里相处一年，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念念不忘地来找他。
　　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或许祁琛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从始至终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祁琛才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排除在外。
　　祁琛往后坐了些，侧头避开弥生的目光，却忽然瞥到弥生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脖颈上就被咬了一口。
　　“嘶……”什么脾气，怎么还咬人？
　　他刚要说点什么，弥生已经松开口，随之皮肤上感受到成片的潮意，眼泪慢慢滑下，聚到锁骨上。
　　“沈厌并不像表面那么好对付，我猜测他还有别的帮手。”弥生也不抬脸，闷闷地说，“言珩见利忘义，别对他太信任。遇到战斗尽量别自己上，别受伤。我之前已经给封家下了指令，如果遇到封家的人可以随意调遣，你可以随意利用我，利用我的身份……”
　　他碎碎念地说着，药效逐渐起了作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哥……”弥生又问了一遍，“别受伤好不好？”
　　祁琛：“嗯。”
　　“等我去找你……等回来……”弥生又恨恨地咬了下祁琛的锁骨，手指和他十指交叉，牢牢攥着，却又在迷药的作用下不得不松开，祁琛甚至能听到他声音里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想让你……付出代价。”
　　祁琛心想，长大了，都敢和他放狠话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
　　祁琛扶好弥生，拿纸擦了下满是泪痕的脖颈：“进。”
　　言珩推开门，靠在门框边：“处理好了？”
　　祁琛点头。
　　言珩派人把弥生带出去：“放心，会把他安置好的，要不然封家不会放过我们。”
　　祁琛看了眼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的弥生，没说话。
　　“你也是，”言珩靠在一边，“怎么就把眼高于顶封少爷迷得找不着北？”
　　“……”祁琛说，“没有这个程度。”
　　言珩笑了下：“之前在地下通道，封洲跟过来时看到我拿枪对着你，他当时直接拿起你的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扎。”
　　祁琛：“？？？”
　　“封洲是封家独子，不像我们这些人都有个兄弟姐妹，等上一辈老了还免不得争家产，他什么都不用争不用抢，被封家老爷子宠上天，但性格又有点独，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喜欢保镖跟着。”
　　“后来封老爷子怕他出事，给他不知道在哪放了一个警报系统，只要身体遇到致命危险，系统会自动检测周围所有情况汇报给封家，”言珩伸了个懒腰，“后面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旦封洲出了事，那被检测到的我们下场不会好。”
　　“他是想以此威胁我们不要动你，只要我们开枪，他就会和我们同归于尽。”
　　祁琛捏了下指节，指腹轻轻摩擦着皮肤。
　　“行了，不说这个了，”言珩点击一旁的按钮连接学院，“该和他们聊聊了。”
　　……
　　“大家放心，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沈厌微笑着说，神情优雅淡定，“挑起事端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自从事故发生之后，沈厌没什么实际权利，帮不了忙，于是一直游走在直播间和学生之间，收揽人心。
　　到现在，他的得票率直线上升，简直吊打沈瑜。
　　[那就好，你们真的太靠谱了]
　　[明明都是孩子，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能干]
　　沈厌笑了笑。
　　“沈厌，”一位A班学生过来问，“言首席让我问你，关于沈瑜得罪的人，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厌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一个。”
　　“什么？”那位学生一跳，脸色僵硬地确认，“你的意思是这样的事故以后还有可能发生？”
　　沈厌抿了下唇，点点头。
　　[绝了，给学院造成重大损失，这样的人你们怎么不辞退？]
　　[是谁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沈厌安抚道：“但你们放心，这次是我们经验不足，万一下次再遇袭，我一定会站出来好好保护大家。”
　　[好暖的小天使啊]
　　[人美心善]
　　沈厌装作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模样，脸颊红了一片，忽然间，他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来询问的A班学生的终端同样嗡嗡震动着。
　　他不明所以，刚打开，一个屏幕就自动跳了出来。
　　“诺斯顿学院的学生，你们好呀。”
　　“这是谁？”A班学生纳闷地问，“我通讯录里没有他啊，怎么能连上我？”
　　沈厌看到自己的终端是同样的画面和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视频大概全校学生都能收到。
　　“我是你们的学长，听说今天首席选举，所以特地给学弟学妹们送了份大礼。”言珩笑着说，“顺便带走了你们的封首席。”
　　“我靠是他！就是他袭击学院！”A班学生大喊道，“快，能不能通过终端定位！”
　　“终端设置了加密系统，你们一时半会应该查不到我。”言珩说，“哦，也别想和我交谈拖延时间，我这次过来是提要求的。”
　　“如果你们想要封洲的安全，那就拿一个人来换。”
　　屏幕里的人直直看过来，沈厌感觉到自己在被凝视着。
　　“该怎么喊他的名字呢？沈厌，又或者是……偷了别人身份的沈瑜？”
　　什么……
　　沈厌瞬间如遭雷劈。


第148章 
　　沈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寒意自脚下升起，心口仿佛压着巨石。
　　他屏住呼吸，慢慢转动僵硬的眼珠看向一旁的学生。
　　对方也在看他。
　　“这是什么意思……偷身份？”A班学生皱了皱眉, “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终端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只给你半小时的时间, 半小时后, 你一个人带着我想要的东西到这。”
　　屏幕中出现一张地图，地图某一处闪烁着红色箭头。
　　“如果逾期……”言珩笑了笑, “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他说完就中止了通讯，屏幕变为漆黑一片, 映着其余人震惊错愕的面孔，氛围一片死寂。
　　沈厌。
　　偷了别人身份的沈瑜。
　　那位A班学生在原地怔了一会，忽然想到之前沈瑜展示过的白狮精神体。
　　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 为什么沈瑜这个不受宠的私生子能拥有这么强悍的精神体，还和沈厌记录在档案的信息一样。
　　后来他们很快被首席选举的事夺去了注意力，这件事不了了之。
　　偷别人的身份。
　　A班学生骤然明白过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厌：“你不是沈厌……”
　　沈厌低着头沉默不语，发丝遮住眉眼, 让人看不清神色。
　　见他不说话, A班学生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怒气直冲天灵盖：“你不是沈厌, 没有优越的家世, 没有强悍的精神体，什么都没有, 之前唬我们的信息全都是假的？”
　　沈厌张了张唇, 佯装镇定地摇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说不是！”A班学生猛地上前一步，“那你把自己的精神体展示给我们看！证明自己没说谎。”
　　沈厌脸色发白。
　　他有精神体, 一只白猫，很小很弱，只适合在温室里娇养着长大，受不了一点刺激和伤害，更别提用它来打架了。
　　所以他很少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只有在用来勾引别人时，会用小猫毛绒的尾巴，放在别人宽厚的掌心中，看着别人为自己神魂颠倒。
　　“放不出来是吧。”
　　A班学生感觉荒谬又离谱，他们全校人被一个下城区来的渣滓骗了这么久，还费心费力地为他投票让他当选首席。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我刚刚还夸他人美心善来着（裂开.jpg）]
　　[这些事都是他惹出来的，对方的目标也是他，所以这人刚才是怎么好意思当着我们的面把锅推给别人的？一口一个都是别的错]
　　[什么品种的人呐……]
　　[吓得我立刻把票投给了另一个人]
　　愤怒驱使着他打开自己的终端：“骗子，我不会把票给你了。”
　　沈厌回过神，脸上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入学这么长时间我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们吧，给你们买吃的喝的，带你们去游轮玩，我对你们全都是真心，只不过说了几句无伤大雅的假话，你就直接给我判死刑吗？”
　　“真心？”他放下终端，“行啊，你要是真心为我们，那就付出行动，把封首席换回来，把你招惹的人带走，别再影响学院的活动。”
　　沈厌站在原地，目光深而沉，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身体微微发着抖。
　　他现在的票数远超沈瑜，就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当上万人之上的首席，彻底摆脱自己的命运，成为未来游走在上流社会的基石。
　　只差最后一步了……他还是不甘心，还是不想放弃。
　　“好，”沈厌说，“我去。”
　　与此同时，终端震动一声，言玖发来了信息：
　　【你过来，和封家讨论一会要怎么行动。】
　　沈厌苦笑一声，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去做危险的事。
　　就因为他来自下城区，身份不如封洲尊贵，所以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
　　梁晟还在医院修养，言玖把他往火坑里推，说要保护他的哥哥现在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片刻后，沈厌打开一个很久没联系的账号，发了条消息过去。
　　对方几乎是立刻回道：【怎么了？小猫咪。】
　　沈厌抿着唇：【学院的事你知道吗？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他其实不报什么希望，对方人在下城区，手伸不到这来，即使亲自赶过来时间也不够。
　　只是他找不到别的人帮忙了。
　　一股绝望在心底蔓延，虐渣值+10
　　【好啊。】
　　沈厌看着这条消息，愣了片刻，下意识地问：【你要怎么帮我？】
　　【小猫咪，今天是你竞选首席的日子，我怎么会不过来看看。】
　　沈厌：【你在学院里？】
　　【你可以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剩下的交给我。】
　　……
　　三辆装甲车疾驰在无人的路上，道路年久未修，车轮经过时溅起无数烟尘。
　　沈厌双腿抱膝靠坐在装甲车后箱内，身边坐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气势严肃压抑。
　　坐在沈厌身侧那人是此次行动的队长，佩戴着最新款激光枪，枪口时不时碰到他的腿弯，冰凉刺骨。
　　这些人全都是封家派来的，负责押送沈厌到目的地，然后安全带回封洲。
　　除此以外，头顶还有几架隐形无人机盘旋护送，卫星同步提供定位信号。
　　虽说言珩只让沈厌一个人去，但事关封洲，封家不可能掉以轻心。
　　反正双方利益不冲突，沈厌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到时候换完封洲就走，影响不大。
　　“嘟嘟。”
　　对讲机传来声音：“前方有长九百米的隧道，直升机无法进入，不能提供周围环境信息。”
　　队长听完消息，用对讲机吩咐道：“到隧道后1号车辆开快点探路，即时汇报情况。”
　　“收到。”
　　声音刚落，队长猛地一抬眼，身体紧绷，往头顶看了看。
　　装甲车驶入隧道之中，与此同时，祁琛在装甲车顶上缓缓站起身。
　　他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戴着护目镜和露指的黑色手套，隐形卡作用范围包裹着全身轮廓，身形几乎与隧道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护目镜中依次显示隧道内温度、风度、潮湿度以及车辆平均行驶速度为20.73m/s.
　　隧道全长为983米，走完全程不到50秒，一旦出了隧道，直升机能够通过人体热成像扫描到祁琛的存在，隐形卡不再有作用。
　　他需要在这50秒内完成任务。
　　“怎么了？”
　　队长再次呼叫对讲机：“3号车辆打开大灯，报告目标车辆情况。”
　　几秒后，3号司机回道：“未发现异样。”
　　队长拧起眉，身为特工的直觉告诉他刚才忽然出现的声音并不正常，谨慎起见，他挥了下手，派人打开车厢门去检查车顶。
　　祁琛放轻脚步，趁着车厢门打开，动作轻松利索地翻进去，手中出现一张高级睡眠卡。
　　检查人员没发现异样，退回来关上门，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压制的困意。
　　整个车厢内的人，包括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头一点打起了瞌睡。
　　车辆按时驶出隧道，视线骤然变亮，司机身体一颤回过神，打了个哈欠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开。
　　暗处的隧道内，沈厌悠悠转醒，困惑地抬起眼，看到祁琛时微微放大了瞳孔，无助地向周围看，试图找到别的人影来救自己。
　　“你、你怎么在这？装甲车呢？”
　　“已经走了。”
　　沈厌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祁琛怕他有主角光环，押送过程中出什么意外，干脆在不惊动押送人的情况下把他劫了下来。
　　总比人丢了再去找方便。
　　装甲车驶向目的地，言珩按时把封洲送回去，那边的行动并不受影响。
　　“你要干什么……”沈厌身体害怕地往后退，瞳孔微微颤抖，地下潮湿的黏土刺激着皮肤，看到祁琛手里那把银色的军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哥，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们是一家人，比谁都亲，你不、不会做傻事的吧。”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打斗，也不喜欢玩心机，所以努力拿到首席身份，到时候我可以照顾你，让你未来过上轻松的生活。”
　　“你看。”沈厌带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小猫嫌弃地往周围扫一眼，不想沾染一点泥土。
　　它直接跳到祁琛的手心，清冷地等着祁琛像以前那样，宠爱又温柔地抚摸它。
　　“我的精神体一直都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真的伤害你。”
　　身边又黑又冷，沈厌的身份被揭露，他在学院内也没有了立足之地。
　　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原主的好来，话语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感，仰头期盼地看着祁琛。
　　既然救自己出来的是沈瑜，那这样也行。
　　对方能打架能赚钱，虽然比言玖他们差了点，但背后有封洲和范晓阳撑腰，那些资源足够支撑他东山再起……
　　脑海中骤然产生尖锐的头疼。
　　祁琛随手挥灭他的精神体，淡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厌从没遇到过被碾碎精神体的情况，他向来身娇体弱，这一下疼得他倒在地上，几乎昏厥。
　　虐渣值+5
　　总虐渣值为73
　　祁琛神色冷淡地看着沈厌满脸冷汗地躺在地上，转了下手中的军刀，往后一扔，然后被什么稳稳接住。
　　“哎呀，怎么能这样对你弟弟呢？”
　　紧接着，强势到无以复加的霸道精神力席卷而来，一整排没通电的灯泡瞬间炸开，无数碎片“哗啦啦”扎在冷硬的地面上。
　　阴冷潮湿的气息从脚底往上蔓延，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紧紧缠住。
　　祁琛回头看一眼：“你果然来了。”


第149章 
　　“一段时间不见, 怎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林越从阴影中现身，他身量很高，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大衣, 锃亮的皮鞋踩在粗糙的砂砾地面上, 闲庭信步般朝两人走来。
　　“林老板……”沈厌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眼里闪着泪光，朝林越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目光。
　　祁琛手背在身后, 一把A级手枪出现在手心，警惕地看着对方。
　　林越, 地下赛场创始人，独自占据下城区某块中心区域，地下三大势力之一的领导者……
　　在原主记忆里, 林越是他认知中最强的人。
　　林越从不亲自参与任何比赛，具体战力以及精神体信息至今仍是个谜。
　　曾有不长眼的人质疑他的实力，撞着胆子去找事, 下场什么样原主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再没见过找事的人。
　　“别紧张, ”林越看出了祁琛眼里的警惕, “老朋友见面而已。”
　　【谁家朋友会想方设法地害对方于死地啊？】
　　【简直和沈厌如出一辙的不要脸】
　　【这位大哥，你知道你自己之前干了什么吗？】
　　“朋友？”祁琛闻言笑了一声, 轻声问, “你说的朋友，是指帮别人窃取我的身份, 转移我的财产, 占据我的利益，然后再为他替罪去死的朋友吗？”
　　他话语并不激烈，像是随口在问天气怎么样, 眼神却冷到极致。
　　沈厌脸色白了白，这些他没告诉任何人，沈瑜怎么会知道……
　　林越挑了下眉，面色坦然无比：“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叙旧了。”
　　话音刚落。
　　阴冷的气息再次紧紧攀附上来，林越背后隐隐约约浮现出巨大的阴影，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显现出来，直直地盯着祁琛。
　　祁琛转身就离开，同时暗道两边慢慢走出十几人，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胸口处别着和言珩同款徽章。
　　原主精神体确实很强，但他再怎么样也就是一个不到二十的青年，阅历经验远远比不上林越这种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真打下去祁琛未必是对手。
　　况且白狮精神体依旧不能使用，要回到那个时候要花不少积分，还是先交给言珩派来的精英……
　　念头还没闪过去，余光里十几道身影同时倒下，下一刹那，林越已经闪到身前，瞳孔里清晰无比地映着一把银色刀锋。
　　祁琛心里一惊，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向侧边歪了下头，刀身擦过脸侧，划出一道血痕。
　　他往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林越。
　　【我嘞个……】
　　【这速度还是人吗？】
　　【我寻思我也没眨眼啊】
　　【其他人呢？被秒了？】
　　【这还玩什么，快跑快跑快跑！】
　　祁琛迅速往周围看了一眼，言珩派来协助他的精锐此刻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强了……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祁琛心绪微沉，818快速帮他检索出仓库里所有的加速卡，也不再犹豫，立刻使用逆时钟表把身体调回巅峰状态。
　　白狮怒吼而出，和巨蟒缠在一起，精神力威压覆盖他整个身体，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着喘不过气。
　　祁琛来不及缓解这些不适，用上加速卡躲开林越又一击，拉开两人的距离。
　　风一吹过，林越的黑色大衣撩起，等落下时，他手中已经多了把枪。
　　祁琛甚至看不到他的动作，耳边只捕捉到一声简单的脆响，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子弹卡在S级防御道具上，但其中包裹的精神力却渗透进去，冲得祁琛五脏肺腑都在疼。
　　钟表已经把他的身体状态调回了一年前，如果想要抹去这次伤害，有两种选择。
　　一是调到一秒前未中枪时，但时间判定基于真正的时间，此时白狮会消失。
　　要么就是重新调回一年前，需要再次支付大量积分。
　　林越没见到血，不甚在意地再次上膛：“既然这么抗打，精神力也能用，那还躲什么。”
　　他伸出手，枪口对准祁琛的眼睛，想了想挪向一边瞄准右手臂，把剩下五法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祁琛身形被他的精神力压制着，避无可避，右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脸色惨白，却笑了一下：“忽然想到，我精神体受损这件事，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林越扔掉空了子弹的枪，走到祁琛面前，伸手抚摸着祁琛手臂中枪的伤口，拇指深入进去，然后狠狠扯开皮肉……
　　祁琛疼得大脑都空了一瞬。
　　“痛觉屏蔽卡已使用。”818急得上下乱窜，“还有伤害减免卡，精神加强卡，还有还有……”
　　“当然是我做的，”林越拇指触碰到坚硬的金属，他凑近了些，俯在祁琛耳侧轻声道，“知道为什么吗？”
　　他直接扯开手臂外表的皮肉，露出内里机械打造的骨骼：“你太强了，成长速度太快了，老板不需要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员工。”
　　祁琛虽然已经屏蔽了痛觉，但痛觉神经兢兢业业地传递感触，他的意识模糊不清。
　　如果不是818用上了精神加强卡，他现在应该已经直接昏死过去了。
　　讲不讲道理啊，怎么能遇上这么超模的对手。
　　“你的手臂和眼睛是我帮你买的，身为一个雁过拔毛的资本家，”林越声音玩味，“在杀死你之前，我先把这两样东西拿回来。”
　　他伸手去挖祁琛的义眼，却在触碰到瞳膜的瞬间，再也近不了分毫。
　　祁琛擒住他的手腕，义眼瞳孔收缩，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你还真是……不要脸。”
　　机械手臂动了动，不再受身体的限制，用最快的速度狠狠砸到林越的脸上，他的身体被带着往后飞，身形砸进墙壁，凹进一大块。
　　水泥墙壁碎裂和钢管接住脊背的闷响一起炸开，灰尘弥漫而起，沾到他的大衣染上一整片。
　　祁琛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机械手心张开又收紧成拳，再次狠狠砸进去，连指骨弯曲的地方都能划出深深的血痕。
　　金属与头骨碰撞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回彻在寂静的隧道内。
　　巨蟒仰头尖锐嚎叫，疯狂挣脱白狮的控制，张开血盆大口把白狮吞了进去。
　　祁琛动作顿住，眼神又空了一瞬。
　　林越抓住时机翻身，把祁琛掼到墙边，神色早已不再游刃有余，也没了任何虐待的心思，急忙拉出军刀，决绝狠厉地扎向祁琛的脖颈，想一击致命。
　　“簇——”
　　刀身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飞溅。
　　几秒后，军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越怔愣地低头，看到心脏间穿插着一把长刀。
　　他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祁琛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自身。
　　祁琛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用无相达成最后一击。
　　林越的身体倒在地上。
　　祁琛直起身，他满脸都是红色的鲜血，发丝凌乱，微垂着眼看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沈厌。
　　“下面，该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第150章 
　　沈厌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沉沉的阴影里, 完全被恐惧摄住，眼神空洞，手指哆嗦, 张着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明明不久前他还意气风发地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 等着自己完成梦想成为首席的那一刻。
　　现在的他却狼狈匍匐在肮脏废弃的隧道内, 摇尾乞求最讨人的人留他一命。
　　落差大得沈厌几近疯狂。
　　“放过你？”祁琛笑了声，“你之前想杀我的时候, 考虑过放过我吗？“
　　沈厌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喉结来回滚动, 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跪着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抱着祁琛的腿：“哥, 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你真的舍得杀了我吗？我之前只是太心急，但我保证, 以后一定对你很……“
　　“呦，”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装满整个空空的隧道, “在这装兄弟情深呢。”
　　言珩从隧道出口走进来，阳光斜照映下来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他吊儿郎当地走近, 先是蹲下身检查了一遍倒在地上的林越。
　　目光扫到他心脏处贯穿的伤口，不禁感慨道：“辉煌一世, 结果年纪轻轻落到了这个下场。死在这种破地方, 身边一个关心他的都没有。”
　　言珩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朝祁琛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真不错啊, 在我支援之前就把人解决了，考不考虑以后来我们这发展。”
　　祁琛淡定地收回刀：“不考虑。”
　　言珩招了下手，身后跟来的几人把林越托了出去，黑色大衣彻底沾满了潮湿的泥土，脏得不成样子，再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沈厌见祁琛完全不动摇，立刻把情求到了言珩身上，脸上梨花带雨，声音软软地祈求：“我还不想死，你饶我一条命，等我拿到首席的位置，权利很大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做。”
　　言珩没忍住笑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首席的位置，这执念是有多大啊。
　　他低着头看向沈厌，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像拍宠物一样：“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沈厌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眨着眼犹豫了一会，十分为难地低下身，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之前和言玖说好了，一旦我把这个交给你，就对他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不会再帮我赢得首席之位。”
　　言珩弯下腰，声音又缓又慢，认真地诱哄着：“只要你能把言家的核心科技给我，一个小小的首席而已，我帮你拿。”
　　祁琛蓦地抬了下眸，没说话。
　　沈厌睁着浑圆的眼睛，不太相信地问：“可你和学院势不两立，他们怎么会听你的？”
　　“没有绝对的立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或者……”冰凉的手指伸长，攥住沈厌的脖颈，言珩笑眯眯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去死。”
　　他的手逐渐用力，祁琛看到沈厌脖子直接掐出一圈紫痕，沈厌面容扭曲起来，瞳孔夸张地往前突，像是快被挤爆一样。
　　虐渣值一路飙升，直接突破90往100那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往下回落到90.
　　沈厌“赫赫”地呼吸，艰难发出几个音节：“说……我说……”
　　言珩笑着松开手。
　　沈厌栽到粗糙的地面上，拼命咳嗽呼吸空气，他捂着自己的脖颈：“我有一个好办法，既能让我成为首席，也能让你拿到科技核心。”
　　【什么办法？】
　　【死到临头还要使鬼点子】
　　【感觉不太秒哇】
　　沈厌忽然看了眼祁琛，露出一点笑，轻声说：“帮我杀了他，我立刻告诉你科技核心在哪，决不食言。”
　　首席选举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剩下的选手只有他和沈瑜两人。
　　只要沈瑜死在言珩手里，那最后无论票数怎么样，学院选无可选，他都是最后的赢家。
　　言珩没说同不同意，只问：“这里有你提条件的份吗？”
　　沈厌：“科技核心藏在一个很隐秘的位置，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回去，言玖终端会收到一个信息，告诉他科技核心的地点，到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和言家抗衡的资本了。”
　　言珩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沈厌脸色苍白地笑了声：“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来这，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言珩眼神阴恻恻的：“你就这么相信自己能撑得住一个小时的酷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厌没什么底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反正拿不到首席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烂命一条，干脆死了算了。”
　　言珩沉默着没说话。
　　跟他一起来的几人却已经把祁琛紧紧围了起来。
　　“我暂且相信你一次，如果之前不给出正确信息，”言珩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在炼狱中度过余生。”
　　言珩往后扬了下手，刚要示意身后几人动作，一柄长刀已经抵住了他的脖颈：“想杀我？”
　　还真中了弥生说的那些话，言珩见利忘义，对所谓的盟友笑脸相迎，却转头就能给他来一刀。
　　“你刚和林越大战一场，现在的精神力……”言珩猛地释放出强悍的精神力威压，余光看到长刀不堪重负地垂到地上，他游刃有余地问，“还够用吗？”
　　身旁一人抬腿，膝弯狠狠踢到腹部，祁琛身体被砸到墙上，落下来时半跪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支撑在地面的手不断颤抖，他感觉自己仿佛背负了千斤重。
　　祁琛闭了下眼，刚准备再次使用逆时钟表调回状态，脑海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精神加强卡时效结束，副作用开启。”
　　紧接着，脑海重所有的精神力瞬间被抽干，火烧一般的疼痛在脑海里肆虐，他眼前发黑，精神匮乏到难以附加。
　　“……什么副作用？”祁琛问。
　　“啊啊啊加强卡时效只有十分钟！时效结束后会瞬间消耗双倍精神力。”818声音不稳，疯狂敲击着什么，“别慌别慌，虐渣值现在91，我已经提交了脱离世界申请，死是死不了……”
　　一位彪形大汉拿着斧头走到祁琛身前。
　　“啊啊啊啊救命啊！”818尖叫，“申请结果还剩十秒钟，能不能把这十秒撑过去啊啊啊！”
　　巨斧扬起，阴影斩到祁琛脖颈上。
　　祁琛用全部的力气慢慢抬起头，发昏的视线里模糊看到对方的影子。
　　他感受到大脑里融成一片火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剧烈地冲撞。
　　视线聚焦到斧头上一点，看到它滑落，拉近和自己的距离，与死亡仅一线之隔。
　　轰！
　　一股纯白的精神力冲破枷锁和火海，怒吼着奔腾而出，狠狠咬下巨斧。
　　——原主的精神体恢复了。
　　祁琛欣慰地笑了笑，榨干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往后倒去，余光却看到白狮身旁还有另外一道巨大的影子。
　　它和白狮同时出现，把挥斧的人咬了个稀巴烂。
　　身体没撞到地面上，被一双手接住。
　　盛大滔天的怒意随着精神力威压喷涌而出，贯彻整条隧道，昏暗的环境染上辉煌的金色。
　　祁琛身前几人早已倒在了地上，连言珩都经受不住地捂住脑袋，神色扭曲，这股威压却温柔地避开祁琛所在处。
　　祁琛睁不开眼，却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力气，他动了动，下意识地把受伤最明显的机械手臂背在身后。
　　意识陷入沉睡前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弥生看到自己受伤，不然他又该闹了。


第151章 
　　“封少爷, 这两个人您想怎么处理？”典狱长语气讨好，“您吩咐一声，我派人去做。”
　　弥生站在医院走廊,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垂眼看着脚尖, 声音比平常要低，心思仿佛也不在这上面：“证据你都有, 按照规章流程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典狱长应了一声, 摸不准他的意思，说：“言珩袭击学院，还造成了伤亡, 按律应服刑。但沈厌……我们暂时没理由扣留他。”
　　他还不清楚弥生对沈厌的态度，没把话说死，特地加重了“暂时”二字的读音。
　　意思是如果你想做什么, 还有其他操作余地。
　　“先让他走完大选，等看到结果再说。”这是祁琛的任务, 后续具体怎么处置沈厌还是等祁琛醒了, 让他抉择。
　　弥生说着侧过身，透过病房透明窗户往里看了眼。
　　祁琛穿着病服, 面容安静地躺在床上, 露在外的一条手臂贴满药贴，另一条手臂则只剩下冰冷的机械骨骼, 新培植的皮肤细胞正沿着脉络缓慢生长。
　　他心脏紧缩, 沉声问：“之前联盟是不是废弃了几项严苛的极刑？”
　　“是。”典狱长立刻明白过来，“但我觉得极刑还是挺有存在的必要，对待下城区那些穷凶极恶的势力, 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一会我就让人起草公章申请恢复。”
　　弥生目光一直锁在祁琛身上，忽然看到他眼睫颤了颤，他心思瞬间被带走了。
　　他最后吩咐道：“这件事和言家说一声。”
　　这些贵族中，言家算是最冷血的一个，背叛者即是仇人。
　　言珩想砸言家的产业，现在人落入牢狱，即使他不出手，言家不会无动于衷。
　　起码从此开始，言珩会在他与之决裂的言家手里度过生不如死的很长一段时间。
　　匆匆说完这句话，弥生立刻挂断终端，放轻动作推开门，坐到祁琛身边。
　　祁琛的眼睫又颤了下，但没睁开。
　　弥生拿起干净的纸巾替祁琛擦去脸上的汗。
　　他动作很轻，从额角到脖颈，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引得祁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面部肌肉收紧。
　　弥生扔掉纸巾，冰凉的手指搭在祁琛脖颈下，站起身朝他弯下腰。
　　祁琛从装睡中睁开眼，瞳孔瞪圆了些，脑袋压着枕头往后靠，手指撑到弥生胸前，有点不确定地问：“要干什么？”
　　“我以为你像睡美人，需要亲一下才愿意醒过来。”
　　祁琛：“……”
　　他在弥生和别人通讯时就已经醒了过来，并且试图蒙混过关，不和弥生接触。
　　毕竟当时是他放的迷药，不顾弥生的意愿把人送走，还答应了他尽量不受伤，结果现在弄成这样……
　　说不心虚是假的。
　　况且这具身体刚恢复精神体，精神域也不稳定，不太适合使用钟表治疗伤势。
　　祁琛侧过脑袋避开他的目光。
　　唇瓣传来温凉的触感，弥生把水杯喂到他嘴边：“喝点水，嘴唇很干。”
　　祁琛照做，低头抿了一口水，然后抬眸看向弥生。
　　见弥生不动，他又低下头一口口喝着，眼睫半垂，竟然显得有些……乖。
　　弥生手指微紧，动作却更轻了些。
　　祁琛一边慢吞吞地喝水，一边思考要怎么问言珩和沈厌的情况。
　　在隧道时沈厌的虐渣值处于91，刚刚醒来时已经上升到了95，再一眨眼又蹦到96。
　　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可见人现在应该处于一个挺崩溃的状态。
　　“那个……”忽地对上弥生深而沉的目光，眼睛里仿佛蓄了数不清的情绪，觉察到弥生在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自己时，祁琛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弥生伸手帮祁琛擦了下唇角的水痕：“是不是想问沈厌的情况。”
　　祁琛“嗯”一声。
　　“他现在被我送回了学院。”弥生打开终端，找到学院内的监控给他，“选举投票的结果快出来了，正好让他看看。”
　　画面里的沈厌颓然局促地坐在座位上，身旁几位A班同学围在他身边，抱胸质问着什么。
　　沈厌不搭话，只低头看着终端上的投票界面，面色紧张。
　　真相没揭露前，沈厌靠着坑蒙拐骗拉了不少投票。
　　但言珩一出现，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个骗子冒牌货，还是你们A班最讨厌的私生子……所有人的心情瞬间反转，祁琛的票数迅速增长，完成反超。
　　投票还有几分钟结束，票数基本定型，沈厌没什么赢的可能了。
　　祁琛看着沈厌挺直的脊背越来越弯，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渐渐往下塌。
　　而那些在最开始支持他，和他有说有笑的A班同学此时却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往日高贵温柔的面容染上了令他作呕的表情。
　　直到屏幕上弹出“投票结束”的窗口，彻底没有了翻盘的希望，沈厌怔了下，神色空洞洞的。
　　他猛地站起身，拽着身边一人的衣领，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愤怒：“为什么不把票投给我？那我之前帮你做实验，帮你带早饭，请你吃喝玩乐都算什么？！！”
　　那人露出一副惊讶又觉得好笑的表情：“不是吧…………就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以为我们在乎？”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下城区来的穷人，几顿饭就把自己当爷了？”
　　沈厌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付出！我之前从没要求你们做什么，现在就只是一张票，动动手的事都不愿意帮我？”
　　“忘恩负义？”对方狠狠推了下沈厌的肩，他往旁边一歪，没站稳狼狈地坐在了地上，“说这话之前不先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你上学的钱哪来的？请我们吃饭的钱哪来的？”他们居高临下地睨着沈厌，语气嘲讽，“用着沈瑜拼命赚来的钱，结果你是怎么对他的？刚开学就用上了各种阴招，栽赃陷害的手段层出不穷……损还是你更损，我们哪能比得上啊。”
　　“忘恩负义这个词更适合你，哪来的脸说别人？”
　　站在沈厌面前的人慢慢蹲下身，笑着拍了拍沈厌的脸：“你自己造的孽，终究是要还的，懂吗？”
　　沈厌神色空洞绝望地看着他。
　　虐渣值升到98
　　医院房间的门被敲了敲，祁琛关掉终端界面，看到查房的医生进来，先和弥生寒暄两句，然后为他检查身体。
　　祁琛看了眼弥生，这人面色凝重，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蚊子，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觉察到祁琛的目光，弥生侧开头，稍微敛了下情绪。
　　等检查完，弥生送医生离开，多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和注意事项。
　　再回来时，刚刚还坐着的人已经侧着身躺下了，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弥生知道他在逃避受伤的话题，只坐在祁琛旁边，目光紧紧盯着他，沉默地抿着唇。
　　祁琛被他盯得不自在，最终还是很轻地叹口气，无奈道：“我不是故意受伤，这是个意外。”
　　“我知道，即使受再重的伤都可以用道具扭转，然后回来再对我说任务轻轻松松。”弥生声音很闷，“你说的意外不是意外受了伤，而是意外没有机会使用道具，被我发现了你难受的样子。”
　　这太符合祁琛的性格了，所有事都要自己扛着，藏着，营造出一副完好的假象。
　　“哥，你难受的时候我会很心疼、生气……” 弥生伸手碰了碰祁琛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却没敢再往前一点。
　　“心疼就不用了，”祁琛把被子又往脸上拉一点，“你可以生我的气。”
　　“不是生你的气，”弥生手指触碰到祁琛的皮肤，对方的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是气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还要让你费尽心思赶我离开，瞒着我伤势……”
　　说到这时弥生已经快没什么语调了，声音很沉，像是下一秒就要沉到无底的深渊中去。
　　祁琛觉察到不对，刚侧过身，眼睛就被什么蒙住了。
　　弥生的声音落在耳边，近在咫尺，透着隐隐约约的疯狂和失控：“……哥，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锁起来。”
　　“关到家里。”
　　“你不会再受伤，未来所有的时间都只属于我。”
　　祁琛被迫扬起脖颈，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他皱了皱眉，很想质问这个疯子又要干什么，脑海却忽然空了一瞬，连818的惊呼声都只听到一半。
　　弥生捧着他，发泄似的咬了咬祁琛的锁骨，然后慢慢往上，趁着人失神的间隙，大胆地衔住祁琛的唇瓣轻轻捻着。
　　最后眉心彼此相抵，弥生清楚地感知到祁琛脑海里的系统空间。
　　“你是……818？”弥生问。
　　“啊啊啊！”818还在和忽然入侵的病毒斗智斗勇，冷不丁听到陌生的声音，统都吓僵了。
　　弥生蹙起眉，怎么是个低级的智障系统，这玩意能给祁琛提供帮助吗？
　　他找出抽卡系统，祁琛账户里的钻石余额数忽然多了几百万，但直播间的观众没人注意到。
　　弥生用这部分先买了一百张抽奖券，再选定目标，不一会就抽出了十几张伤害转移卡。
　　抽到后他一秒没耽搁，借祁琛的系统使用卡牌，把伤害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祁琛恢复意识时，视野被弥生满满占据着。
　　他眼角弯起，眼里都是笑意，很开心的样子。
　　身上所有的不适通通消失，那些残留的伤口也都不见踪影……
　　祁琛愣了下，伸手去摸后颈。
　　“找这个？”弥生手心放着一枚芯片。
　　“你干了什么？”祁琛沉声问。
　　没等弥生说话，818已经把事情始末全都倒了出来，还添油加醋地控诉弥生不人道行为。
　　祁琛越听越气，很想揍他一顿。
　　“哥，你生气吗？”弥生开心地问。
　　“滚开，谁让你乱动我的系统？”祁琛攥着弥生的衣领，声音微冷，“你脑子是摆设吗？你没有道具，把伤转到你身上什么时候能好？”
　　弥生眼底笑意更深：“你在心疼我。”
　　祁琛：“…………”
　　弥生不要脸地往前凑：“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祁琛没好气地把他推开，转身躺下：“那你继续疼着吧。”
　　弥生顺势躺在祁琛身边，VIP病床很宽，完全容得下两个成年人。
　　祁琛怕碰到他的伤，犹豫了会也没把他推走，但没想到人还会得寸进尺，腰间被一双手环着，后背抵上坚硬的胸膛。
　　“哥，”弥生说，“我很开心，也不觉得难受，这点疼比起看到你受伤不值一提。所以下次、下下次，只要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还会这么选。”
　　“最好不要有下次了，我想陪着你，保护你。”
　　祁琛喉结微动，没说话。
　　片刻后，他把被子捞起蒙住脸，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别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困了要休息。”
　　弥生看到他红了的耳尖，笑了笑：“好。”
　　……
　　投票结束后没几天，新任首席授予仪式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举行。
　　祁琛拽了拽领结，略微有点不耐地继续熟悉长篇大论的发言稿。
　　弥生打开终端，看到典狱长刚给他发来消息。
　　【封少爷，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派人给了沈厌一个终端，让他按时观看首席授予仪式的直播画面。】
　　【但是刚才……出了点意外。】
　　典狱长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沈厌穿着单薄的囚服，孤零零地坐在阴暗潮湿牢房的最深处，脚下是黏腻被雨水腐蚀的茅草，身边的墙壁都是裂痕和蛛网。
　　眼睛大大地睁着，看向终端画面的瞳孔却没有一丝色彩，黯淡无光。
　　毫无生气的头颅慢慢垂了下去，视频到此结束。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自杀……】
　　【我们没能拦住。】
　　虐渣值满格。
　　校长终于结束了他的激情演讲，主持人接过话筒：“下面有请诺斯顿学院新任首席——沈瑜同学上台发表演讲。”
　　沈瑜愣了愣，放下稿子走上讲台。
　　台下坐着满当当的学生，还有无数闪光的镜头。


第152章 
　　意识空间的场景被缓慢构建, 淡绿色的数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奶黄色的墙砖和地板，一个接一个家具冒出, 最后加载的沙发缓缓承载着祁琛的身体。
　　挺直的腰背陷入柔软的沙发垫中, 祁琛被失重感恍了下神。
　　818整个统抱着一杯温水缓缓向祁琛飞过来, 松一口气说：“终于解脱了。”
　　祁琛笑着接过水杯，在小世界时弥生用芯片占据了系统的部分权限, 时不时会进去逛一会，透过818看热热闹闹的弹幕。
　　818油然而生一股隐私空间被侵占的愤怒, 但敢怒不敢言，看着对方斯菲尔德的姓氏，最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屈从于权利的压迫。
　　“你要是别扭的话，下次我和他说说。”祁琛安抚了句，顺便给范晓阳发了句询问的消息。
　　“也不是啦, 我只是一个系统，哪有什么别扭不别扭的情绪。”818飘到祁琛身后, 小手帮他按按肩, 开始吹枕边风，“但他太过分了！看弹幕就算了, 还动手封人！”
　　“喏, 你看，他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封了327个账号！”它大手一挥, 封禁名单在祁琛面前罗列了长长一条。
　　祁琛抬眸看了一眼, 弥生封禁的言论基本都是骂了脏话，人身攻击且语言极其恶毒的类型，还有一些话语太直白, 赤裸裸地说想看祁琛脱衣服想**
　　全都喜提终身禁言大礼包。
　　直播间人数太多，弹幕质量良莠不齐，大多数都很正常，有讨论剧情的，舔颜的，还有磕CP的，祁琛对少数人奇葩的言论见怪不怪，懒得去管。
　　平台更不会制止，相反，他们甚至还挺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吵起来吵的都是流量，黑红也是红嘛。
　　祁琛关闭长屏，扫了眼上个世界新鲜出炉的评分结果。
　　他托腮望着屏幕上的“S+”，脑海里却出神地浮现弥生大半夜不睡觉，偷跑到818那绷着脸把骂他的人狠狠禁言的画面。
　　“叮咚。”
　　一声门铃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铃？
　　祁琛绷紧身体，这是意识空间，又不是谁家，上哪搞来的门铃？
　　818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气都不敢喘一口：“有、有鬼……”
　　片刻后，祁琛想到什么，身体又歪回了沙发。
　　“打开猫眼看看。”
　　“我不敢……”818很没骨气。
　　祁琛轻叹口气，起身过去开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红灿灿的玫瑰花，弥生的脑袋从后面出现：“哥，我来看看你。”
　　祁琛猜到是他，丝毫没有震惊的神色，面无表情地就要关上门。
　　“哎哎。”弥生眼疾手快地轻抵住门扉，随即旋身溜了进来。
　　“你来这干什么？”祁琛问。
　　“来看你……”弥生声音有点紧张，他把玫瑰花摆放在桌台上，说，“很想你。”
　　祁琛：“……”
　　他们才分开了不到三分钟。
　　见他不说话，弥生匆忙补了句：“我敲了门的，经过你同意才进来，不算侵扰隐私吧。”
　　谁同意了？
　　祁琛轻哼一声，没搭理他，转身去卧室休息。
　　上个世界损耗有点大，受的伤遭受的痛苦会实打实的体现到困乏的精神中，不睡会很难缓过来。
　　弥生眼角弯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要睡觉了？我和你一起睡行不？”
　　在祁琛微眯着眼睛看过来时，弥生生存欲十足地补充：“我打地铺，打地铺。”
　　“有好好的床不睡，跑我这打地铺，”祁琛有点无奈，“你什么毛病。”
　　弥生笑着不说话，自觉地跑到卧室柜子那找被褥，打开，却是一串绿色的代码。
　　他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虚假的意识空间，摆件的出现只是为了表面好看，内里什么都没有。
　　连祁琛的存在都是糊着一层虚假的外壳。
　　弥生忽然一阵心慌，难以言喻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扣着柜子，哑声问：“哥，你想什么时候回到现实世界啊？”
　　觉察到不对劲，祁琛看了他一眼：“再说吧。”
　　弥生“哦”了声，闷着头准备离开房间：“我去睡沙发。”
　　腿边被什么膈一下，弥生低头，看到卧室床边空位置多了一个已经铺好的行军床。
　　“系统里正好有这个，”祁琛说，“你凑合睡。”
　　弥生心情好了一点，又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还有更高的吗？”他伸手比划，“和你的床一样高那种。”
　　这样他一个翻身就能滚到祁琛床上去，再装作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不出几下就能抱着人睡。
　　回应他的是一个摔到脸上的枕头。
　　灯光落下，窗外虚假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余光撒到房间里，像是普通家庭的无数个夜晚图景。
　　弥生在一片静谧中听到祁琛问：“长时间在别人的意识空间里会有什么影响？”
　　“不出一天基本没问题。”弥生说。
　　“你之前去818那，它和我抱怨了。”
　　弥生立刻半坐起身，双手搭在床上，下巴垫在手背，他透着夜光看祁琛：“我没做别的，就只看了看弹幕，我很好奇别人怎么说你。”
　　祁琛抬眼看他。
　　“好吧，对于不好的言论，”弥生伸手做了个幅度很小的手势，“我稍微出手制裁了一下。你会生气吗？”
　　弥生伸出去的那只手没缩回去，悄悄摸摸地触碰到祁琛的发丝，小声嘟囔：“我连磕你和范晓阳cp的言论都没禁，我真的很克制很克制了。”
　　祁琛看到他眼里的怒意，忽然想起什么，打开自己的直播系统看了眼。
　　他在刚回来时询问范晓阳的情况，人到现在都没回信。
　　“你对范晓阳做什么了？”祁琛问。
　　“哈哈他是你朋友，我怎么可能……”弥生顶着祁琛的目光，扣了下床单，吐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地说，“我派人和他家的公司展开合作，他家是挺有钱，但还接触不到斯菲尔德家族的层级，所以他的父亲很疑惑合作缘由。我的属下说了你和范晓阳的关系，斯菲尔德家族的合作也是看在朋友的份上。”
　　对方在生意场上滚了大半辈子，到这哪能还不明白。
　　斯菲尔德家族谈合作，给了他们天大的利益同时，也是在警告什么。
　　他当即就回家给范晓阳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到现在应该还没结束。
　　祁琛不知道怎么说。
　　弥生这一招简直兵不血刃，带给范晓阳家族的是合作共赢的机会，他爹估计高兴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任谁都指摘不了。
　　“我怕再相处下去他会喜欢你，”弥生说，“我感觉他挺有这个趋势的。”
　　祁琛张了张唇刚要反驳，忽然想到过往种种事迹，没再说话。
　　对方有大好的前程，确实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弥生大胆地上床抱着祁琛：“哥，我不阻碍你交朋友，但总有人对你图谋不轨，我也没办法。”
　　祁琛：“……”
　　他额角跳了跳，不接受这句夸张又离谱的狡辩，把人推下床：“睡觉吧你。”
　　“还有，以后不准随意进出818的系统空间。”
　　弥生满口答应。
　　于是在祁琛第二天醒来时，私信里躺着一个公司发来的新邮件，向观众和主播说明新增的一项技术——公司将为经主播邀请进入虚拟世界的水友配备基础系统。
　　这个基础系统包含弹幕，邮箱，以及抽卡功能，只不过弹幕区是公共的，邮箱以及抽卡相对独立。
　　也就是说，等本世界的人和主播一起进入虚拟世界后，能看到主播直播间的弹幕，也能自己抽卡买东西。
　　祁琛幽幽地看向弥生。
　　弥生笑了笑，对公司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新技术十分满意。
　　不过祁琛没说什么，弹幕这东西只要是进了直播间的人都能看，不是什么隐私的东西。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浏览高级商城，划到最下方，视线在“身体构建卡”那停留了片刻。
　　与其他S级卡牌不同的是，“身体构建卡”周围还镶嵌了一层厚重的金框，下方有几行红色的小字提示说明。
　　抽取条件：
　　1、总资产达到10亿积分
　　2、单次任务获得积分超过1亿
　　3、成功通关一次S+世界
　　10亿……
　　他现在直播间的人数不少，外加过往每个世界随着时间发展都能给他带来不少收益，但距离10亿还差了一截。
　　一般来说虚拟世界的背景越危险，最后系统给予的积分也会越高，风险与收益共存。
　　祁琛看了眼弥生，思考片刻后直接找到最高危的S+背景，死亡率高达90%。
　　“这次任务我想自己去。”祁琛说。
　　弥生动作顿了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勺子在粥里搅拌半天，他低着头出声：“那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并不是他退了一步，意识空间与祁琛息息相关，只要祁琛出事，那处在意识空间的他也活不下去。
　　威胁的意味明显。
　　祁琛犟不过他，低头继续浏览相关信息。
　　通关S+世界的人凤毛麟角，留下来的线索更是少之又少，祁琛看了大半天，连S+世界具体机制都没弄清楚。
　　但搞懂了一点，S+世界允许不同主播组队参加。
　　有不少帖子都在求大佬组队，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甚至愿意贡献S+世界里所得所有积分，毕竟积分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那是真完了。
　　祁琛正思考着，屏幕传来一声震动，下放的信件图标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发信人他并不认识，祁琛刚准备当垃圾信息漠视掉，忽然感觉发信人的名字有点熟悉。
　　【唐鹤雨：你好，偶然看到你预选了S+难度的任务，我之前进入过一次S+世界，所以冒昧来问一下，有没有组队的打算？】
　　祁琛点开这个人的主页，看到他光粉丝量就上亿，共通关57次世界，妥妥的大神级主播。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有位主播来到他的直播间解释了一点规则，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对方说是自己老乡，粉丝称他为唐唐……
　　嗯，这些人应该对叠词有莫名的执着。
　　祁琛饭也不顾及吃了，他回消息问：【你来自蓝星？】
　　【唐鹤雨：是！你第一次参加任务我就注意到了，每场直播我都会看！原本想有时间了邀请你一起组队进S级世界，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现在都已经在走S+了】
　　祁琛眼里浮现笑意，在这种地方遇到同乡人总会有些亲切感。
　　【唐鹤雨：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S+世界难度真的很高，死亡率90%，任务失败率99.99%】
　　【星期七：任务失败和死亡不是一回事？】
　　【唐鹤雨：！！！完全不是啊！任务失败是没完成任务，不算做通关，例如虐渣值没达到要求，或者没在规定时限内完成，当然扮演的角色死亡也是任务失败。
　　但角色死亡的比例和死亡率也不是一回事，在虚拟世界角色死亡会对意识空间的灵魂造成巨大影响，精神受损极其严重。
　　我遇到过的要不痴呆，完全丧失了生活和直播的能力，被公司当做无用品清扫，意识消失。还有的当场疯癫，情绪变化超过意识空间的阈值，意识空间消散……最好的也是缓解了好几年，才勉强能踏入下一次虚拟世界执行任务。】
　　【唐鹤雨：这个死亡率，指的并不是角色死亡，而是扮演角色的主播死亡的比例。】
　　如果有选择，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碰S+世界，但偏偏这是抽取身体构建卡的前提条件。
　　【星期七：你上次参加的S+世界感觉怎么样？】
　　【唐鹤雨：实不相瞒，我上次任务失败了，不过我在任务之前拿到了80%的精神伤害减免卡，死亡抵消卡才勉强活了下来，没耽误之后的任务】
　　【唐鹤雨：通篇下来感觉只有两个字，绝望[倒地流泪.jpg]】
　　祁琛一阵心惊，唐鹤雨粉丝量极高，个人能力和别人对他的评价都处于一流水准，连他都只能感受到绝望，那其他人还玩什么？
　　【唐鹤雨：你现在还想去吗？】
　　祁琛抬眸，对上弥生的目光。
　　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只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去S+世界？”弥生问。
　　祁琛没瞒他，“嗯”了声。
　　“其实你可以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冒险，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公司把进入真实世界的条件拉得很高，因为生命本就无价，死而复生这种事不是儿戏，是千万里挑一才能出现的奇迹，这点斯菲尔德家族不会改。
　　但公事是公事，弥生私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构建一具身体，再为他铺上满是鲜花的坦途，这些都轻而易举。
　　只是……
　　祁琛说：“我不想把生命都托付在你吩咐下去的一句话里。”
　　弥生握紧手中的勺子，眼底满是纠结，半响后他说：“那我和你一起。”
　　“会很危险。”
　　“我乐意。”


第153章 
　　和唐鹤雨商量好后, 祁琛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随即开启任务。
　　以往世界开头就遭受致命伤的情况不少，现在进入更高难度的S+世界, 在意识落入虚拟世界的瞬间, 祁琛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还没等他彻底回过神, 一道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怀里传来，紧接着, 胸口被一股力猛地往后一推。
　　祁琛：“？”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祁琛余光里只来得及看到天边一抹橘红色的朝霞, 盈盈生光，刺得他眼睑一酸。
　　随后就被几张腐烂发青的人脸占据了视野。
　　难闻的酸臭味涌入鼻腔，黏腻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皮肤。
　　祁琛浑身一颤, S级防御道具瞬间铺展。
　　“暂时无法使用S级道具。”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刚展开一半的橡胶如退潮般收了回去。
　　下一秒，祁琛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什么玩意？？
　　视野中的“人脸”布满青白的斑驳, 皮肉像是泡水后肿胀发白，褶皱混在一起。
　　眼球深陷在干涸的眼眶里, 瞳孔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浑浊的眼白，牙齿脱落, 嘴中散发出各种脏污混合的气息。
　　“不、不要——”刚刚情急之下推了祁琛一把的人呆滞地站在原地, 看到密密麻麻的丧尸把人围住，焦急又惊慌地喃喃, “不能这样, 你们不能咬他！”
　　留在外围挤不进去的丧尸听到了他的声音，停下脚步，脑袋180度旋转, 然后扭转身体。
　　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缓缓朝他走来。
　　简悠云心里一个咯噔，害怕地往后退，颤巍巍抬手，几束艰难成形的冰雕射出：“别过来……”
　　冰雕不轻不重地砸在丧尸身上，它们伸手抓住，轻轻一捻就碎成了冰渣散落。
　　简悠云脸色发白，他觉醒异能没多久，技能不熟练，实战水平很低，以往都在队伍后方辅助，从没正面对过丧尸。
　　跑不过，打不赢，面对这种局面他毫无生还的希望。
　　就连唯一能保护他的队长也已经……
　　简悠云绝望地看向祁琛的方向。
　　都怪自己，不该任性跑出来，还连累队长为他丧命。
　　简悠云眼底蓄起一汪泪水，喉结动了动，放下手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簌！”
　　利刃破开风声，没有预想中噬咬的疼痛，他听到了几声重物“咚咚”落地的声音。
　　“傻站着干什么呢！”胳膊被人往后一拉，躲开丧尸的扑咬。
　　简悠云欣喜地睁开眼：“叶队，你还活——”
　　在看到来人时，眼底的光又淡了下去：“你怎么在这？”
　　祝之随挥剑拦腰砍断身前的丧尸。
　　这些丧尸等级较高，已经具备了些基本的意识，看到祝之随砍他们和砍菜瓜一样，佝偻着腰，踌躇不敢上前。
　　“小队在附近驻扎，从系统上看到你的位置很近，赶过来看看。”祝之随拧眉看向不远处丧尸围成的小山丘，声音微紧，“别告诉我里面是叶闵。”
　　简悠云紧紧抓住祝之随的手臂，几乎是哭着道：“你救救他……”
　　祝之随眼皮跳了下，他立刻抬起手，掌心亮出荧黄色的光。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小山丘上方的空气忽然变得灰沉，潮湿。
　　眼皮眨下的瞬间，一道紫色的雷轰然劈下，燃起刹那的火光。
　　祝之随即刻跟上，炸白的光散出，灼灼地打到丧尸身上。
　　尖叫声此起彼伏，聚成堆的丧尸和焦苦的味道一同散开。
　　“叶队的异能，他还活着。”简悠云眉眼稍松，急忙上前去看叶闵的情况，却被祝之随拦住。
　　“等等，”祝之随沉声道，“他被咬了。”
　　简悠云微愣，凝起视线望过去。
　　丧尸四散开后，最先看到的是一只布满咬痕的手，鲜血从指尖滴落，没入同样殷红的地面。
　　“你做好心理准备，”祝之随顿了下，撑着简悠云的肩膀，“要么等你其他队友过来，要么我亲自杀了他。”
　　“不要！”简悠云声调变得尖锐，“不准你伤害他！”
　　祝之随眼里浮现出一丝荒谬：“你疯了么？你要放任你队长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允许自己是这个下场？”
　　“闭上眼睛，”祝之随放轻声音，“我会很快杀了……”
　　他忽然顿住。
　　没了丧尸遮挡视线，他清楚地看到捂着手臂站在那的人，满身血痕，衣服破破烂烂，眼睛却是亮的，沾了血的眼睫轻轻一眨，疲惫地阖上眼。
　　祝之随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上前，长刀被丢在地上，他轻轻接住对方软倒的身体。
　　刚才要干什么来着……
　　……
　　祁琛睁眼时脑子还有些混，画面在视野里晃动，说话的声音组成晦涩难懂的语言，他花了很久都没听明白这些人在叽里咕噜什么。
　　到了外星球吗？
　　他微微抬眼，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又哭又笑，坐在他身边的几人脸色都是压不住的惊讶。
　　“他醒了，还没有攻击我的意向，”简悠云开心地扭头看向祝之随，“是不是不会再异化了？”
　　祝之随没搭话，起身拉开简悠云，在呆呆眨眼的祁琛面前弯下腰，问：“叶闵，还认得我是谁吗？”
　　叶闵。
　　听到熟悉的名字，祁琛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818急急忙忙地传递世界线。
　　原主名为叶闵，在末日来临前隶属于陆军特殊战队。
　　他实力强劲，很得上级器重，本来前途一片大好，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
　　两年前，叶闵带领小队执行边境任务，照往常一样顺利无伤完成，一队人经过激烈的战斗后都有些放松。
　　他们等着后勤人员前来清扫战场，守在最后方的队员随口聊着任务完成后的假期要怎么安排，没注意到原本躺在地上早已死透的敌人缓缓站起了身。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扑到了队员身后，队员反应过来，转身惊险地一枪射杀。
　　“怎么回事？我记得这个刚才不是爆头……”
　　他话没说完，中了枪的敌人身形毫无停滞，伸出手按住队员的脖子，狠狠咬下。
　　叶闵眼睁睁地看着被咬的队员眼睛充血，凸出，身体僵直发白，最后彻底被病毒支配，成为见人就咬的“狂犬”。
　　他把出现异样的人关起来，立刻向上级汇报。
　　很快，收到了指令得知国外爆发新型病毒HA-21，能直接影响人的神经系统，且能像癌细胞一样扩散。
　　叶闵受命带领小队支援边境，没让任何带有病毒的人进入境内，但事情却比想象的更加严峻。
　　病毒不仅出现在人类身上，还有动物，花草……
　　风吹水流，无数HA-21跨越领土线，国内由此爆发。
　　病毒扩散速度极快，能够有效防御的措施很少，于是防线瘫痪了一轮又一轮。
　　直到第一例觉醒的异能者出现，事情才出现转机。
　　异能者共有七类，属性分别为木、水、火、岩、光、电、风。
　　木属性主治疗，水或冰攻防一体，光主驱逐，火、电主攻击，岩、风主防御。
　　人类靠着出现的异能者逐渐形成新的团体，也逐渐有了能从丧尸手里夺取资源的能力。
　　叶闵就在其中最大的一个基地内工作，依旧担任特殊行动小队的队长。
　　只不过现在的特殊行动比之前更加危险。
　　幸存者大部分都在较为安全的基地内建设，他们却要离开灯塔，在死亡弥漫的外界寻找资源和活下去的希望。
　　在叶闵担任队长后没多久，上级给他下发了一个任务，派遣他去救援仍在基地外的两位生物科学家以及他们的孩子。
　　两人是生物界泰斗，也是公认的最有希望能研发出病毒抗体的人。
　　任务至关重要，关乎到整个人类的存亡。
　　那次是叶闵和简悠云第一次见面。


第154章 
　　病毒刚爆发时, 简悠云父母正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
　　等他们费尽千辛万苦赶回来，正好错过了救援大部队，恰巧又遇上政权动荡, 形势极其紊乱, 人人自顾不暇。
　　后来基地开始建立, 局面稍有稳定，基地领导立刻派遣叶闵去找他们。
　　但这时候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对方位置在哪甚至活没活着都不好说。
　　上层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到叶闵真的找到了人。
　　简家住宅处于市内老城区, 周围人口高度密集，植被覆盖率极高，病毒爆发后简直就是一个无人生还之地。
　　叶闵思考片刻, 决定放弃前往住宅，而是带领小队先去了简悠云父母的工作地点，一个国家重点生物研究所。
　　彼时的简悠云正和父母一起躲在研究所的无菌实验室内。
　　简父母认为在毫无余粮储备的家里等待救援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于是大胆地带简悠云前往研究所。
　　那时候的丧尸还没满地跑，三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地方。
　　所内大部分研究员已经被各大基地早早带走保护起来, 只剩下几个已经异化的丧尸。
　　由于研究所对能源与电力的要求很高, 几人幸运地在仓库里找到了其他人没来得及带走的发电机。
　　食堂里放着大几十人一天的食物，有充足的米、面、水、肉, 和冷藏室。密封的无菌实验室还能有效隔绝HA-21病毒。
　　简直是完美的避难所。
　　几人最初都很满意, 安心地在这里等待救援。
　　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简父母闲不住, 身边有完备的工具和熟悉的工作环境, 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两人一合计，把所里已经异化的保安绑架到实验室内，时不时抽点血做实验, 又或者解剖丧尸身体研究。
　　简父母从中提取出病毒，放在培养皿里培养，观察它的生长方式和性质，发现了一堆令人震惊的成果。
　　还互相打趣着说：“别救援还没到，咱们就已经把抗体研发出来了。”
　　两人沉浸在科研的乐趣中，但好景不长。
　　丧尸潮导致网络早早瘫痪，他们一直联系不上外界。
　　大概过了一个月，冷藏室的食物已经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能源也即将告罄。
　　简父想了想，最后穿着防护服和几个防身的器具出了门。
　　然后整整两天都没回来。
　　简悠云和简母担心得不行，以为他在外面遭遇了意外。
　　好在第三天清晨，简父带着一大袋饼干和泡面回到了研究所。
　　他什么也没说，把吃的放在那后匆匆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绑上束缚带，颤颤巍巍地拿起纸笔记录。
　　还往身上贴了个什么东西，旁边的屏幕列出一连串的信息。
　　[感染病毒后的症状：浑身发热，身体无力，恶心反胃……]
　　简悠云看到了父亲慢慢停下笔，然后异化成丧尸的全过程。
　　可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简父的血引来了别的丧尸，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密密麻麻地围住了整个研究所。
　　他和简母匆忙躲进实验室内不敢出去，没日没夜地听着简父发出“嗬嗬”声，身体散发出腐臭的尸味。
　　简悠云记不清自己在那呆了多久，只知道简父拼死带回的饼干就只剩下最后一包。
　　叶闵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驱散楼道内的丧尸，强硬地破开实验室的门。
　　时值正午，阳光热烈刺眼，简悠云看不清叶闵的容貌，只看到他破门时站在阳光下的身影，挺直而可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太久了，看到阳光的那一刻，简悠云几乎是泪流满面。
　　很快，他被人抱在怀里，脑袋靠着叶闵宽厚的肩膀，越过无数疯狂追来的丧尸，离研究所越来越远。
　　路上简悠云紧紧抱着叶闵不肯撒手，他在人怀里狠狠哭了一通。
　　情绪稍微恢复后，才发现叶闵衣襟上糊满了自己的眼泪鼻涕。
　　简悠云心里一紧，怯生生地抬头。
　　看到叶闵的第一秒，他的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震得他胸腔发疼。
　　含笑的嗓音飘下来：“哭了一路，现在感觉好点了没。”
　　“好、好……嗯好点了。”简悠云被美色迷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愣愣地盯着叶闵看。
　　旁边有人笑着提醒：“马上到基地了，还想让叶队抱着你进去登记啊。”
　　简悠云害羞地回过神，急忙从叶闵怀里起身。
　　进入基地后，简母栾承顺利当上首席科学家，带头研发病毒抗体。
　　简悠云因为母亲的关系，住在了基地中心地段，吃喝不愁。
　　期间他一直都有关注叶闵的消息，知道他觉醒了异能，完成什么任务，救了多少人，小队又添了谁进去……
　　简悠云一边为叶闵开心，一边又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叶闵所经历的那些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对方耀眼、夺目，而自己只是一个靠着母亲生活在基地的废物。
　　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唯一的交集是叶闵像天神下凡一样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更可悲的是，叶闵不知道救了多少个像他这样的人，他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后来简悠云发了高烧，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
　　他那时候自暴自弃地想，自己这么没用，烧死了也没什么影响，还能给基地省口饭。
　　但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时他觉醒了珍贵的水系异能。
　　水凝成冰时能攻能防，水本身也是重要的生存资源。所有的水系异能者都被基地当宝供着。
　　简悠云欣喜若狂，第一个念头是，这样是不是有了一点能靠近叶闵的资格。
　　栾承知道他的心思，用了点手段把简悠云送到了叶闵的小队实习。
　　简悠云去小队报道那天，终于近距离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叶闵，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来向您报、报……”
　　当时其他队员也在，看他这幅模样格外想逗。
　　“见他话都说不出来，这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们叶队。”
　　简悠云瞬间瞪大眼睛否认：“没、没有！我没有暗恋他！”
　　其他人笑成一团。
　　只有一个高马尾女孩抱胸轻哼一声。
　　简悠云进小队前紧急训练了一番，但后来发现根本没用。
　　他依旧和队内几人的实力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那点本事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更别提叶闵了。
　　简悠云深深受挫，甚至都不想执行任务，不想靠近叶闵，怕对方发现自己毫无用处。
　　他连着几天状态都不好，出任务时差点被丧尸抓住咬了手臂。
　　叶闵一把将人捞了回来，轻斥道：“任务期间走神，回去再和你算账。”
　　回到基地后账还没算成，叶闵就被拉去了庆功宴。
　　他被灌了不少酒，身体不大舒服，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
　　简悠云一直在偷偷关注他，见状立刻追上去，闷头跟在叶闵身后，小声说：“队长，我来认错。”
　　叶闵伸手搭在简悠云肩上，呼出的气息带着微凉的酒气：“扶我回房间。”
　　简悠云照做，扶着醉酒的人回去，耳朵因为身体接触微微发烫。
　　走到房门口，简悠云小声说：“到了。”
　　叶闵抬眸看一眼门牌号，稍微站直了点身体，刷卡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知道我住哪。”
　　简悠云脊背发凉，支支吾吾地胡扯：“哦，偶然听、听到的…”
　　叶闵笑了笑，没追问他“偶然”从哪听到的。
　　简悠云红着脸把人扶到床边，刚要松开手立正道歉，话都没说出一个字，手又被拉了回去。
　　他被迫弯下腰，脸颊被人轻轻亲了一口。
　　简悠云瞬间呆在了原地，心神俱震。
　　等回过神想追问个所以然时，发现叶闵已经侧头睡了过去。
　　简悠云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同手同脚地离开房间。
　　第二天，叶闵把人堵在了墙边。
　　“昨天晚上喝醉了，做的事不大妥当，向你道歉，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
　　简悠云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叶闵挑了下眉。
　　“意思是……不反感我亲你？”
　　简悠云又红了脸，没给他任何答复，几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来几天他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叶闵，即使是出任务也尽量不看他，不和他接触。
　　叶闵注意到了这点，干脆趁着任务把两人分到一起，问他：“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没有吧。”简悠云硬着头皮道。
　　“上次的话吓到你了？”叶闵直白道，“如果你讨厌我，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做任何超出上下级范畴的事。”
　　简悠云愣愣地看着叶闵，怎么会讨厌……
　　只是他不敢相信，不相信叶闵会喜欢他这样普通又毫无闪光点的人。
　　他配不上叶闵，即使在一起也会很快分开。
　　见他不说话，叶闵就明白了什么。
　　他足够成熟，简悠云又太好懂，于是他放轻声音，引导自卑单纯的小男孩走出阴霾。
　　“既然你还没想好，那我先追着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结果怎么样？”


第155章 
　　叶闵追人的方式和他的性格一样, 温柔如水，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却总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出现。
　　有时是口渴时递来的一杯温水, 伤心时的几句开解, 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
　　简悠云对此没有任何抵抗力, 犹豫一阵后，想着要不等下次任务结束就答应叶闵。
　　之后的任务很快到来, 难度也不高，是去接向基地发送求救信号的民众。
　　他们安全接到了人, 回程路途遥远，一天时间没法赶回去。
　　叶闵找到一处驻扎点，让简悠云和队内成员卞音安置民众休息, 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检查周围的环境。
　　等叶闵离开后，卞音找到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队长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的话不像是询问, 反而带了点敌意，简悠云听得不舒服。
　　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卞音, 当时入队就只有她没对自己表示欢迎。
　　虽然对方不会在行动上针对自己, 但眼神骗不了人。
　　入队后他发现卞音和叶闵的关系很好。
　　卞音在末日前就是叶闵的队员，病毒爆发后选择继续跟着他, 有好几年的战友情。
　　而且……队内所有人都知道卞音喜欢叶闵。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追着问叶闵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饭，要不要一起出任务, 会给叶闵送礼物, 时时刻刻关心叶闵的身体。
　　在被叶闵明确拒绝后，她也不气馁，深刻贯彻“烈郎怕缠女”的行动方针。
　　不过卞音做事还算有分寸, 大家对她的举动并不反感，甚至会时不时拿她失败的追人经历打趣。
　　简悠云抗拒这样的人，讨厌她的热烈，直白，能大大方方表示喜欢。
　　衬得自己仿佛像阴沟里见不到光的老鼠。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卞音自顾自道，“叶队已经和我说了，说他正在追人，让我别再喜欢他。”
　　“如果他喜欢的是你……你能不能答应他，别让他追了，挺累的。”
　　卞音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心脏。
　　被拒绝后会伤心，等待时会患得患失，会绞尽脑汁让对方开心一点，简直比做任务还累。
　　简悠云冷冷道：“什么时候答应他是我的事，你没有插手的权利。”
　　卞音怔了会，随后就恼了，她伸手拽着简悠云的衣领：“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们看不出你也喜欢队长，喜欢就同意啊！不喜欢就拒绝，你现在吊着他算怎么回事！看他费力追你很好玩是吗？”。
　　“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叶队！”
　　这句话狠狠戳中了简悠云的心思，两人的气氛更加紧绷。
　　叶闵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斥责了卞音几句，因为挑起队内不和罚她半个月的薪水，然后转身去哄简悠云。
　　简悠云听不进去，心想卞音就快要动手打自己了，可叶闵就只罚她这么点。
　　果然叶闵不会真的喜欢自己，也不会真的对自己上心。
　　他把手从叶闵的手心抽离，难过地笑了笑，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简悠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叶闵来房间哄他，内心更加绝望。
　　叶闵知道他不开心，但无暇顾及这点。
　　根据实验结果和以往的任务经验，病毒会在夜晚更加活跃。
　　对于感染了病毒的动植物来说，白天会进入一个相对“休眠”的状态，夜晚才是它们真正醒来的时刻。
　　野外的夜晚危险程度自不用说。
　　叶闵就算再恋爱脑也不会放下几十人的性命把时间都用在哄人上。
　　他一回来就急忙给小队分配夜间巡逻任务，又和队员一起构建异能防御，检查武器设备，确保万无一失。
　　但夜幕降临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驻扎点遭遇了已经异化的狼群，它们速度奇快，伤害奇高，比丧尸难缠不少。
　　叶闵怕它们误伤到普通民众，于是带领几个人引开狼群，在密林深处解决它们。
　　剩下的队员依旧守在驻扎点，防止别的意外发生。
　　等他忙活大半夜回到驻扎点，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房屋，烧焦的土地，占据了整个庭院有两米粗的藤蔓，还有……卞音的尸体。
　　其他小队成员哭着说：“你离开后我们遭到了食人藤的攻击，它破开了异能防御，卞姐说……说她是火系异能，克制植物，可没想到……”
　　他说的断断续续，但叶闵明白了大概，最后卞音为了保护其他人，选择自爆和食人藤同归于尽。
　　叶闵神色空白，他半跪在地，抱着卞因烧焦又残缺不全的尸体难过了很久。
　　卞音比他小了几岁，一出军校就是他在带。两人共事多年，信任到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叶闵早已把卞音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看。
　　简悠云看着这一幕，胸腔被一股酸涩的情绪占满。
　　大家都处于极度的伤心中，没注意到简悠云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人群。
　　他失魂落魄地朝林中走去。
　　叶闵明明知道他和卞音关系不佳，对方下午差点动手打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抱卞音的尸体，为什么还要为她这么伤心？
　　自己的情绪在他那里毫无价值吗？受的委屈都可以被忽视吗？
　　天边逐渐变白，叶闵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想起还有任务要做，首先要抓紧时间带这些人赶回基地，却发现简悠云不见了人影。
　　有人弱弱地说：“刚才好像看到他往树林里走了。”
　　叶闵心里一惊，天还没透亮，现在依旧处于病毒的活跃时间。
　　他经受不起重要的人再遇到危险了，命令其他人收拾残局，自己一个人追了过去。
　　叶闵很快找到了难过窝在大树下的人，哄了哄准备带他回去。
　　简悠云哭着一抬头，看到逐渐从树后露出身影的丧尸……
　　接着就发生了祁琛穿越到这时的一幕。
　　祁琛深吸一口，知道了事情发展始末，暂时中止了世界线的接收。
　　简悠云把祝之随挤开：“别问他问题了，先让叶队缓缓。”
　　祝之随：“行行行。”
　　从刚才接收的信息来看，祝之随的身份是基地城主的儿子，光系异能者，同样是特殊小队队长。
　　他和简悠云年纪相仿，身份匹配，简悠云在基地没事的时候会去找他聊天。
　　祁琛转了转视线。
　　简悠云向他说明情况：“刚才我们出来遇到了丧尸，祝之随他正好在附近，帮忙解了围，现在我们在他小队的驻外基地里。”
　　每个特殊小队的职责各不相同，叶闵主要工作是处理突发状况，祝之随则是搜集各种资源、情报、信息，类似于野外探险者，在外工作的时间很多。
　　为了方便，他们会挑选一处安全的驻扎点，一般会住上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有可能。
　　“什么正好在附近，”旁边一人补充说，“祝队他在系统里把你设置为了特殊提醒，特地跑过去找你的。”
　　祝之随顿了顿，岔开话题，扭头看向楼梯：“陆明流人呢？不是让他下来治疗？”
　　“他和江锐在上面呢，小情侣昨晚……”
　　话没说完，一团人影“咔嚓嚓”像个球似的从楼上滚下来。
　　然后“咚”一声巨响撞在了拐角楼梯上。
　　场面一度十分好玩。
　　过了几秒，那人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脑袋，缓了会才站起身，眼里满是茫然和震惊。
　　简悠云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陆明流眼神幽怨地看向二楼，“你是不是有毛病？把我踢下来干什么？”
　　江锐靠在二楼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哼一声：“为什么踢你你不知道？”
　　陆明流怔了一会，再抬眼时目光已经凉了下去，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一身睡袍也穿出了风流倜傥的气质。
　　“怎么？昨晚你没爽到？”
　　众人：“……”
　　江锐咬牙切齿：“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
　　“少爷我累死累活伺候你一晚上，结果一醒来就把我踹下床，差点瘫痪不说还出了个大丑。”陆明流拢了下衣领走下楼梯，语气满是无所谓，“说你两句怎么了？”
　　江锐眯了下眼睛，声音冷得像冰碴。
　　“你活腻了？”
　　陆明流没搭理他，走到祁琛面前弯下腰，笑着伸出手：“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出场，有点丢脸了。”
　　祁琛点了点头，动作慢半拍地和他握手：“刚才疼不疼？”
　　“还好，”陆明流玩笑地说，“都被踹习惯了。”
　　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
　　【史诗性会面！】
　　【啊啊啊啊唐怼怼上线了！好期待好期待！】
　　【之前唐唐一直说想和同乡做任务，现在终于圆梦了！】
　　【好惨的两人，一个差点被丧尸咬死，一个被踹下床差点撞死……你们配角攻的身份是有说法的】
　　【唐怼怼？这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喊他？】
　　【是另一个大神级主播唐鹤雨，感兴趣可以给他点个关注呀。至于为什么喊他唐怼怼……往后看你就知道了，一人成军怼天怼地。】
　　江锐盯着这一幕，怒气逐渐上涨。
　　以前陆明流从不敢这样和他说话，难道刚才真把他踹傻了？
　　队友手肘怼了怼陆明流：“怎么回事啊？人都快生气了，还不赶紧哄几句？”
　　陆明流挑了下眉：“他打我，还要我去哄人？你们屁股都歪到天边去了吗？”
　　队友一噎：“他是你老婆，你不哄谁哄？”
　　“爱谁谁，我不伺候了。”
　　陆明流说着捞来一个凳子坐在祁琛身前，手心蔓出一点绿色，数不清的绿丝融进祁琛被咬烂的伤口，加速愈合。
　　“伺候？”江锐已经下了楼，脸色比刚才更沉，“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委屈？”
　　“谈了个恋爱自动降级为保姆，每天把您当祖宗供着，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稍微做点不称心的就会被打骂，少爷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几位队友见状不对，开始打圆场：“老陆你怎么说话呢？江锐他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况且打是亲骂是爱，你俩小情侣别计较这个。”
　　陆明流哼笑一声：“打是亲骂是爱，我单方面被打被骂是吧。他要是愿意让我打一顿，那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
　　江锐气得差点撅过去，手中烈焰燃烧，被祝之随拦了下没真招呼到陆明流身上。
　　“不就踹你一下，摆这么大脸色给谁看？你现在给我道歉，要不然这日子就别过了。”
　　陆明流笑了声：“你不会以为你像之前那样随手招呼两声，我就会继续像个哈巴狗一样凑过去吧。”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要是想找舔狗就去霍霍别人，”他的视线一直放在祁琛身上，最后才懒洋洋地分给江锐一点，露出个随意的笑，“少爷我不干了。”


第156章 
　　陆明流声音落下的瞬间, 房间内静得落可闻针。
　　大概终于意识到了陆明流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大早上脑子撞傻，而是真的有和江锐分开的想法。
　　江锐面若冰霜,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眼睛微眯着, 手心的火苗时隐时现。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陆明流，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好像笃定人撑不过一天就会求爷爷告奶奶找他认错似的。
　　毕竟陆明流异常粘人, 根本离不开他。
　　陆明流说完那句话就懒得再搭理他，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真正让他醒悟还得看实际行动。
　　祁琛的伤口又多又深, 有的几乎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陆明流拧着眉，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痛觉屏蔽卡开了吧，如果没有我给你几张。”
　　祁琛点头：“用了。”
　　忽然想到来到这时不能使用的S级卡, 祁琛朝他眨了眨眼，示意有话要说。
　　陆明流当即明白过来, 扭头对祝之随说：“祝队, 他伤得太严重，我带他去房间里治疗。”
　　简悠云拽了拽祝之随的衣袖,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意味：“快点同意。”
　　祝之随向后靠在椅背上, 双手抱胸看着祁琛，没说话。
　　祁琛也看他, 祝之随的目光锐利锋芒, 好似在上上下下审视，也好像是带着敌意凝视。
　　他刚被丧尸咬了一圈，处在异化的边缘, 是个能威胁到全队性命的定时炸弹。
　　在加上祝之随喜欢简悠云，简悠云又对自己这么上心，两人算半个情敌，祝之随这幅态度并不奇怪。
　　祁琛换位思考了下，也不想给人带来麻烦：“如果你担心我会异化，我可以离开基地。”
　　祝之随笑了笑：“叶队，我虽然看你不顺眼，但还没丧心病狂到把受伤的战友抛外面。”
　　他起身解开祁琛身上的束缚带，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手将祁琛抱了起来。
　　“以防万一，我亲自监督你们治疗。”
　　……
　　祁琛坐在卧室房间的床上，绿色的藤蔓和枝杈像网一样遍布在周围。
　　枝头下延伸出莹莹绿丝，覆在血红的伤口上，很快长出嫩粉的皮肉。
　　陆明流看了眼坐在阳台的祝之随，动了动用枝杈遮掩住两人的侧脸，然后开启隔音卡。
　　确保祝之随看不到也听不到后，陆明流，又或者是唐鹤雨这才稍微放松地看向祁琛。
　　唐鹤雨是个自来熟，一上来就嘟囔个不停：“你这也太惨了，不会到这的时候正被咬吧？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祁琛感觉自己感染病毒后思绪总是慢慢的，说出口的话也慢，“有半秒。”
　　唐鹤雨：“……”
　　这不和没有一样。
　　祁琛：“当时准备用防御卡，但系统告知我无法使用。”
　　“我上次来的时候也这样，”唐鹤雨说，“后来查了查才知道，因为S+世界稳定性极低，处于崩溃边缘，任何在主要角色面前展示违反常理的事都有很大可能导致世界崩坏。”
　　假设祁琛成功使用道具，那么多丧尸都没办法在他身上造成咬痕，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则，世界逻辑会产生巨大的bug。
　　祁琛抬眼看他：“那你的人设值……”
　　唐鹤雨捏着自己的下巴：“我一个末日前养尊处优、从不需要看人脸色的少爷，大早上被撞傻幡然醒悟决定不再给人当孙子，也算合理吧。”
　　祁琛笑了下：“合理。”
　　唐鹤雨忽然凑近了点好奇地问：“你任务对象是谁啊？简悠云吗？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啊，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能收录到S+世界？”
　　……
　　叶闵没有异化成毫无理智的怪物，在这场事故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不会见人就咬，身体却不可避免地拥有丧尸的部分特性。
　　例如白天有些嗜睡，动作迟缓，夜晚相比普通人更加活跃，智商掉线。
　　没有阳光照耀时皮肤会泛白，瞳孔却更黑。
　　叶闵作为世界上出现的第一例奇迹，一回到基地就被重点关照起来。
　　房间周围有士兵把守，日常护理则交给了医院和研究所，时不时地抽一管血过去研究。
　　叶闵的小队由于队长感染，副队长牺牲，队伍被迫解散，队员被分散到其他各个小队里。
　　简悠云则闲了下来。
　　他去小队做任务是为了接近叶闵，现在人不在，他当然不会继续出生入死。
　　他第一次去看望叶闵的时候，正好撞见几位队友任务结束，都聚在房间里，热热闹闹。
　　简悠云神色委顿下来，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思考片刻决定不破坏他们的温馨时刻。
　　他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想着叶闵一直都没找他，或许是不想见到自己。
　　毕竟自己没什么用，还害得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估计看见就烦。
　　于是简悠云基本没去看望过叶闵。
　　后来再见面时，叶闵身体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
　　有时白天会睡一整天，夜晚则呆呆地坐在那，只在有人推门进来时抬下头，随后移开视线。
　　简悠云对他说了几句话，叶闵只仰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也不动。
　　像一尊毫无生机的木偶。
　　简悠云纠正他的视线，认真地和他说些东西，却只看到叶闵疑惑地歪歪头，根本听不懂。
　　简悠云难掩失望。
　　之前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变成这幅……呆傻的样子。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却在那时意外撞见祝之随房间放满了关于他的照片。
　　相机在末日属于奢侈品，祝之随的相机是他第一次带队完成任务后，城主送给他的礼物和奖励，意义非凡。
　　祝之随用相机只拍了简悠云一个人。
　　简悠云心情复杂，忽然想到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闵身上，却没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美好的风景。
　　这一点极大地缓解了简悠云的自卑情绪，他不可避免地和祝之随接触多了起来。
　　从叶闵那获得的郁闷心情渐渐消失，他不再整日担心叶闵想不想见他了。
　　后来简悠云去叶闵房间时撞上了正给叶闵抽血的栾承。
　　他急着问：“研究出什么了吗？有没有办法解决他现在的病？”
　　“这才多长时间，要是这个病毒真这么好处理，”栾承说，“也不至于把人类都赶到一个小小的基地里苟延残喘。”
　　简悠云叹口气。
　　栾承递给他一个文件。
　　“这是什么？人体实验申请……”简悠云愣了愣，明白过来，“你想在叶队身上做实验？”
　　“他体内很可能存在抗体，”栾承说，“但抽取的血液里没发现问题，我们一致猜测，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他的器官。大脑，心脏，肺腑……”
　　“只要在他身上查明原因，研究出对付病毒的方法就有更多希望。”
　　“人体实验需要本人自愿签署同意，”栾承看了眼躺在床上深深熟睡的叶闵，无奈耸肩，“很显然，他这个状态根本签不了。”
　　“于是城主放宽了条件，家属同意也可以。但他父母双亡，身边没什么亲人，这个权利就落到了队友身上。”
　　简悠云紧紧握着纸：“……他们同意了吗？”
　　“没有，听到这事一个比一个激动，还差点砸了研究所，就差拿枪指着我了。”栾承说着抽出烟，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说，“你也是他的队友。”
　　只要有一个人同意，研究所就能钻了这个空子，开始人体实验。
　　简悠云颤了颤，把文件递回去：“我、我不行……”
　　他没学过生物，但之前和父母一起住在基地外的研究所时，总能在夜晚听到实验室传来丧尸凄惨的哀嚎声，声音歇斯底里。
　　期间他偶然撞到过几次实验画面，简父用激光割开保安丧尸胸口皮肤。
　　丧尸的自愈能力很强，他们不得不一直开着激光防止血肉愈合，开口处用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别着。
　　而且叶闵并不是丧尸，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有人开门他会抬头，有人经过他会转一转视线，那几位队友来时，他会强迫自己弯弯嘴角。
　　笨拙又可爱。
　　“为什么？”栾承呼出一口烟，“你觉得自己喜欢他？”
　　简悠云没说话。
　　“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出现在你爸死亡、你最痛苦绝望的时间。”
　　简悠云被这一句话点醒。
　　叶闵取代了父亲保护者的身份，带他脱离困境，强势地成为他世界里的救世主。
　　这是喜欢吗？
　　不是，是弱者对强者的一种依赖。
　　他喜欢的不是叶闵本身，而是叶闵所代表的实力和处在对方身边时那一份安全感。
　　所以看到叶闵现在这个状态，他会觉得失望。
　　因为那不符合他心目中那个完美、强大、奉献的救世主形象。
　　“好，”简悠云说，“我签。”
　　为人类奉献生命，为大义牺牲。
　　对于叶闵来说，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
　　跟着一起粗略扫完世界线的唐鹤雨差点呕了出来。
　　【这尼玛是自卑受？再傲的人都不会给别人安排归宿吧，还独断专行地让别人符合他心目中的人设？】
　　【理解不了，他每一次自卑地往后退时，都隐隐给我一种“月亮定会奔我而来”的自信，很矛盾】
　　【就是很‘自信’啊，因为和他谈恋爱，你需要往前走101步，他往后退一步。所以后面的走向我都不觉得奇怪。】
　　【自卑的名头一挂，他不会靠近不会表达就有了理由，等着叶闵注意他追他就行了，要是没注意到……喜提火葬场一位！】
　　阳台门拉开，祝之随拨开绿油油的叶子：“怎么了？树枝刚才在动。”
　　“没什么，治疗结束了。”唐鹤雨刚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收起藤蔓，起身打开房间门，一眼看到外面的简悠云，差点又想吐。
　　简悠云凑过来问：“叶队他现在怎么样呀？”
　　“这时候知道关心了？”唐鹤雨翻了个白眼，“天没亮就发疯跑出去时怎么不想想后果？”
　　简悠云低下头，声音弱弱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唐鹤雨冷哼一声，“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是干嘛的？准备当球踢？”
　　“我、我……”
　　“你什么你？起开，别在我面前晃悠，我有厌蠢症，看到你就烦。”
　　简悠云手足无措，眼底挂着泪。
　　末日前父母都是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末日后栾承又是基地首席科学家，重话都没听过几次。
　　对上唐鹤雨这么直接表达厌恶还带嘲讽的，他的确没有应对措施。
　　简悠云咬了咬唇，压抑委屈的情绪，声音哽咽地说：“我以后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
　　“还有叶队，你也别靠近他，”唐鹤雨满意点头，“行，你可以滚了。”
　　祁琛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简悠云抹着眼泪转身小跑离开。
　　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
　　唐鹤雨哼着小曲得意下楼。
　　祝之随从阳台走过来，看了祁琛一眼。
　　“……我自己能走。”他还记得刚才这人完全不给面子，当着所有人抱他的事。
　　“我又没说要帮你。”祝之随满脸不在乎地伸出手，把一份任务文件递给他。
　　祁琛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文件，看到最上面紧急加红的任务等级。
　　“我们小队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任务是去栾承以前工作过的研究所，找一份研究日志和培养皿。”祝之随说，“当时是你把栾承和简悠云带回来，应该对此有了解。”
　　那份研究日志里记载着简父和栾承实验的一切进展和发现，还有……简父异化时的信息记载。
　　“培养皿是他俩一起做的，成果喜人。栾教授后来在基地内尝试了很多次，却一直没能复现出当时的结果。”
　　“她总觉得导致异常的因素中存在关键的破局点。”
　　祁琛已经看到了文件末尾，上面写着可向叶闵小队询问信息以及寻求协助。
　　毕竟叶闵去过一次，对地形和状况多少有些了解。
　　“你怎么想？”祝之随问。
　　“准备什么时候去？”
　　“时间不够了，就这两天。”
　　“我的小队正保护难民回基地，没办法停。”祁琛说，“你找两个人和我们队伍交换一下，两个任务都不耽误。”
　　“换谁？”祝之随说，“简悠云在那有不好的回忆，要不让他回去……”
　　祁琛很确定地说：“换我和简悠云。”
　　异化的父亲，围满的丧尸，暗无天日的实验室，这些都是简悠云噩梦的源头。
　　所以，让他参加这次任务再合适不过了。


第157章 
　　祁琛下了楼, 扑鼻的肉香从厨房往外漫。
　　唐鹤雨坐在餐椅上，招呼祁琛到自己身边：“快来，今天有大闸蟹。”
　　“你急什么, 人都没到齐。”说话的人是位二十多岁的男性, 身体没个正行地靠在椅子上, 眼神不断往楼上飘，看到江锐的房门没丝毫动静后, 皱了皱眉。
　　“程天宇，”从厨房传来一道女声, “你去喊小锐下来吃饭。”
　　靠在椅子上的人慢慢坐直身体，起身前还狠狠瞪了眼唐鹤雨，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
　　几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到桌面上, 祝之随看了眼，对厨房里的两人说：“高叔，林姨, 别忙活了，饭菜够吃了。”
　　“唉唉好, 还有最后一道菜, 马上。”
　　没过多久，江锐和程天宇一起聊着天下楼。
　　高叔正好从厨房端着最后一道大闸蟹从厨房里出来, 动作自然地放到了江锐面前。
　　“小陆昨天特地给你抓的, 趁热吃。”
　　唐鹤雨坐在离江锐好远的位置，见状挑了下眉。
　　大闸蟹对于末日前的几人来说算不上稀罕品。
　　但末日后生存环境急剧变化, 海域远比陆地更危险, 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变异的鱼类，正常水下生物十不存一。
　　更别说没人愿意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去捕鱼抓海鲜，这样的食物即使在基地也从来都吃不到。
　　毕竟连生存都受到威胁时, 谁会把心思放在享受美食上。
　　但江锐会。
　　他实力强悍，又因为年龄比队内其他人小了一两岁，无论在基地还是外面都是被所有人宠着的那个，心思简单纯粹，根本没有真正意识到末日的危险。
　　所以江锐和陆明流一起执行完调查地形环境的任务后，忽然心血来潮地说想吃海鲜。
　　陆明流拒绝不了他，无奈地安顿好江锐，独自一人到海边抓吃的去了。
　　最后有惊无险地在夜幕降临前赶了回来。
　　小队白天要去执行任务，高叔林姨就在早上把大闸蟹端了上来。
　　“大家快吃，吃饱了才有劲。”说着又把大闸蟹往江锐那推了推。
　　祝之随说：“仅此一次，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我把你扔海里喂鱼。”
　　这话是对擅自行动的陆明流说的，唐鹤雨看着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大闸蟹，低低“嗯”了声。
　　江锐没动筷，冷哼一声道：“我才不吃他给的东西。”
　　林姨：“哎呦这么好的东西不吃怎么办？”
　　高叔眉毛一竖：“陆明流！快点道歉！小锐你等他道歉，给他个台阶下把肉吃了，以后再想吃可就没这个机会喽。”
　　江锐不说话，只瞥了眼唐鹤雨。
　　只一个道歉自己肯定不能原谅他。
　　但如果态度好一点，倒是可以不辜负他昨天的劳动把大闸蟹吃了——
　　面前忽然伸过一支胳膊。
　　江锐愣愣地看着大闸蟹由近及远，最后落在了对面很远的位置。
　　“不吃是吧，正好，我原本也没想给你吃。”唐鹤雨把比人脸还大的大闸蟹放到自己面前，悠然自得地戴上手套，拽下一个肉最多的蟹腿。
　　林姨气急：“你干什么呢，这又不是给你吃的！”
　　高叔林姨是队伍的后勤人员，年纪稍大，队员平常对两人都十分客气。
　　陆明流为了给江锐做符合他口味的饭菜，执行完任务后经常帮两人打下手，对他们的态度更上一层。
　　高叔看唐鹤雨正剥着蟹腿，以为他又在冷脸洗内裤。
　　拿过江锐的小碗放到唐鹤雨旁边，等他把第一块蟹肉放进去。
　　“您老糊涂了吧，我抓的我为什么不能吃？”唐鹤雨把蟹肉蘸了一点酱汁，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放到了祁琛碗里。
　　“……？”
　　“你受伤了，要多吃点补充营养，我再给你剥点。”说完拨开旁边江锐的小碗，声音一秒变得不再温柔，“这谁的啊？来我这乞讨了？”
　　江锐猛地站起身，桌面晃了几下。
　　他胸口微微起伏，眼眶发红，恶狠狠地瞪了唐鹤雨一眼，拉开椅子发出尖锐的声响，直接甩脸走人了。
　　高叔林姨立刻端上几盘菜，忧心忡忡地追上去。
　　唐鹤雨乐滋滋地看着虐渣值涨了不少，还能继续火上浇油：“您几位慢走。”
　　一扭头，发现坐在祝之随身边的简悠云正幽幽地盯着祁琛的盘子。
　　倒不是馋的想吃。
　　简悠云面色复杂地又看了眼唐鹤雨，嘴唇微抿，神色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祁琛看到简悠云的虐渣值条也在上涨。
　　程天宇撂下筷子，也忍不住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他挑食啊，好不容易遇到点好吃的，你还不愿意给了？”
　　简悠云像是开玩笑似的问了句：“陆哥今天这么反常，总不能是喜欢上叶队了吧。”
　　说完，他眼睛酸酸地看着唐鹤雨，等一个回复。
　　程天宇一愣，懒得搭理江锐，又给叶闵治疗又给他剥蟹肉，难道真……
　　祝之随敲了敲桌子，面色冷凝：“大早上的非要整这种事？赶紧吃饭，吃完出任务。”
　　早在治疗期间，祝之随就已经派了两名队友出发去叶闵的队伍帮忙。
　　等吃完早餐，他们也差不多到了地方。
　　祝之随和那两人交换了下情报，确认没问题后开始准备去研究所的任务。
　　换上作战服，佩戴武器。
　　祝之随把枪支别到腰间，忽然想到什么，往后看了眼祁琛：“你伤还没好，能行吗？别到时候拖我们后退。”
　　唐鹤雨想了想，说：“要不你留在这？研究所周围变化挺大，由于板块运动，它现在离海域很近，我们要坐快艇过去，路又远又危险。”
　　海中的生物和陆地不同，那里人类没怎么踏足过，未知和海域带来的压迫感更甚。
　　祁琛的情况不是单纯的受伤，情况很特殊，谁也不能保证他下一秒会不会异化成丧尸。
　　所以带他做任务是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祝之随把这个消息按了下下去，没告诉叶闵的队友，也没来得及汇报给基地。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祁琛跟随他的小队一起回去，具体怎么处置交给基地决定，是关禁闭还是抓起来研究……
　　算了，等任务结束再说也行。
　　“我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祁琛看过原主记忆，知道自己不会随便咬人。
　　最多等到晚上会傻一点，应该赢影响不大。
　　“不是麻不麻烦，你身上这么多伤呢。”唐鹤雨一想到刚才治疗时的画面就一阵胆寒。
　　祁琛：“没事。”
　　他执意要去，唐鹤雨不再拦，祝之随把潜水设备放到车上的后备箱：“走吧，先去港口。”
　　越野车一路疾驰，他们运气很好，路上都没遇到多少丧尸和异化的动植物。
　　偶尔碰到几个，一碰到祝之随的光系异能瞬间就跑得没影。
　　他们十点半左右到了港口。
　　唐鹤雨下车时还有点遗憾：“没有一点末日的紧迫感，无敌是多么寂寞。”
　　“别贫了，”祝之随扔给他一套设备，“一会到海上有你紧张的。”
　　程天宇跑到港口边仓库，找到申请的小型快艇，拉出来下海。
　　简悠云问：“为什么开游艇啊？上面连挡的东西都没有。”
　　唐鹤雨：“不满意？要不直接给你开个核潜艇？”
　　“不、不是！”简悠云连忙摆手，“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不开船……”
　　起码有个顶，安全感满满。
　　“船的造价较高，速度慢，”祝之随说，“这艘快艇经过科学院改造，速度是普通船只的十倍，在海上遇到低等级异化鱼类还能跑。”
　　“要是遇到高等级的呢？”
　　唐鹤雨说：“把你扔出去喂鱼，我们趁机逃跑。”
　　“老陆你别逗他了，”程天宇坐在驾驶位上朝几人招手，“赶紧穿上救生衣，准备出发。”
　　唐鹤雨直播间：
　　【逗？我怎么感觉这事他真能做出来……】
　　【刚才这话绝壁是真心的】
　　【顺便把江锐也扔出去好吗？好的】
　　简悠云穿上救生衣，偷偷瞄了眼祁琛。
　　他想和人坐在一起，但不好意说，犹豫两秒后提前选了一个靠后的双人位上。
　　内心悄悄等着祁琛坐在他身边，但又觉得人可能不愿意和他坐一起。
　　余光扫到祁琛朝他一点点走进，两米，一米……
　　然后在他前面一排坐了下来。
　　简悠云瞬间瞪大眼睛，惊得一时半会都没什么动作。
　　唐鹤雨自然地占了祁琛身边的位置，简悠云看着两人并肩而坐，眼睛发酸。
　　江锐冷冷扫了眼，握紧拳头走到另一边。
　　唐鹤雨根本没注意他们，手里拿着药和矿泉水，对祁琛说：“我带了药，你要是晕船及时和我说。”
　　【我也是服气，一个座位而已，至于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吗？每天这样您累不累啊】
　　【矫情……】
　　【双人世界就是这点好处啊，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能直接虐到两个人！】
　　【感觉就像是：你们的老公不要你们了，和别人在一起了。就问你气不气】
　　简悠云不想自己孤零零地坐着，急忙看向刚上船的祝之随，他问道：“你坐哪？”
　　“最后面，”祝之随说，“我要看着海面上的情况，以防有意外发生。”
　　两人关系更熟稔，简悠云大胆地提要求：“能有什么意外啊？你要不坐前面？”
　　“这不好说，A级以下都问题不大，A级往上就很麻烦了。”
　　基地曾将异化的生物进行分级确定危险程度。
　　普通丧尸是C级，能有自我感知以及智商的丧尸是B级。
　　当然这都是单体的评判标准，数量众多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祝之随一语成谶。
　　快艇驶至半截，平静的海水忽然波动起来，朝外散发出波纹。
　　祝之随捏紧望远镜，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程天宇，还有多久到地方。”
　　“二十分钟吧，怎么了？”
　　“开快点，我感觉不大对。”
　　程天宇往海面上看了眼：“这个情况还好吧，感觉像是鱼群游过……”
　　话没说完，快艇侧边忽然挂上一条通体漆黑章鱼手臂。
　　程天宇吓了一跳，很快又稳下来，粗略计算这只异化生物的等级，手臂只有正常人类胳膊那么粗。
　　还好，不算很离谱，最多也就A-……
　　“啊！”一声尖锐的嚎叫从身后传来。
　　程天宇回头，紧紧是片刻的时间，头顶就笼罩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足足有十几层楼高的黑色章鱼浮出水面，数不清的手臂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织成一条密密麻麻的网。
　　海水汹涌翻滚，掀起十几米的浪潮。
　　唐鹤雨喉结动了动，转头对祁琛斩钉截铁地说：“要不把江锐简悠云打包扔给这玩意，咱们直接逃吧。”


第158章 
　　祁琛没管唐鹤雨的胡言乱语, 毕竟两人一致认为，对于原主所遭受的苦难来说，现在让虐渣对象咔嚓一下死了还是太便宜他们。
　　船尾的检测仪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屏幕中的黑色数据条从零瞬间攀至红线, 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声。
　　声音转瞬被海啸吞没, 沉入无边的海域之中。
　　“S级异兽。”祝之随仰头看着，眉宇微皱。
　　现阶段人类有记录的S级异兽仅有六个, 两个丧尸王，一个陆地上的百年杨树, 其他三个都来自海里。
　　每一个S级都有实力轻松击杀数十位高级异能者，也就是说，能轻松全灭一个小队。
　　他们面前这个还未记录在案, 信息更是半点没有，留在海上和它对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用多说，程天宇已经把船速拉到了最大。
　　强烈的推背感让每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简悠云无声尖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随着快艇左摇右摆。
　　往常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时, 叶闵都会第一时间到他身边, 将他护在怀里，保护他不受伤害。
　　现在却和别人一起, 任由他处于危险狼狈的处境中。
　　简悠云手紧紧抓着船舷, 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兜头泼来的海水灌住了嘴巴。
　　“……”
　　耀眼的光自祝之随身上散发, 包裹住整个船身。
　　黑乎乎的出手一碰到就瑟缩地收了回去, 逡巡在周围。
　　有用！
　　简悠云还没松口气，快艇忽然极剧地放慢速度，他整个人差点被甩飞出去。
　　快艇“咚”一声撞到坚硬的物体, 尾部抬高将近飞起。
　　简悠云浑身都散了架似的，抬头，又被压迫感十足的阴影笼罩。
　　触手靠近不了，转而换了方向，编织成密网阻拦他们的去路。
　　祁琛伸手探进海水，感受着电流贯穿身体，再从手心处放大无数倍到海中。
　　水能导电，方圆十米的触手同时颤成了波浪线。
　　“干得好！”程天宇趁机冲了出去。
　　唐鹤雨放出木枝缠绕，阻挡剩下追来的零散触手。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周围有上千只触手，再强大的能量分散成几千份，都会被削弱不少。
　　触手试了几次都无法靠近，渐渐收了回去。
　　程天宇这才有时间絮絮叨叨：“真特么倒霉，好不容易出海一次遇上S级！要不是我们命大，刚才早死在——”
　　祝之随忽然说：“再快点！”
　　“卧槽怎么了？”程天宇加足马力，忽然感觉头顶黏糊糊湿漉漉的，他缓缓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那些收回去的触手此时悬在几人头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融化在一起，黏黏糊糊地往下滴落黑色黏液。
　　触手加速融合成半径几十米宽的新触手，粗而长，遥遥地坠在几人头顶。
　　快艇徒劳地冲出一段距离，依旧处在阴影中。
　　唐鹤雨说：“……不会要砸下来吧。”
　　话音刚落，头顶的触手开始往下劈。
　　“完了完了玩完了！”程天宇大喊，“最快就这个速度了，根本逃不出去！”
　　简悠云脸色一白，整个人瘫在地上，被绝望摄住心神，目光呆滞。
　　“简悠云！”领口被谁晃着，脸好像也被拍了一下，简悠云稍微回过神。
　　“发什么呆！喊你几遍了听不到！”祝之随来不及多说，动作并不温柔地把人拽起，手心贴在简悠云后背。
　　光系异能除了驱逐外，还有一个最大的辅助功能。
　　简悠云奇妙地感觉身体被注入一股能量，源源不断地从手心溢出，喷发……他甚至感觉到强烈的后座力。
　　“咔嚓咔嚓——”
　　一望无际的海面瞬间铺展成冰，视野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如同进入冰雪世界。
　　唐鹤雨放开牵制触手的木枝，转而袭击本体，刺中异兽的眼睛。
　　祝之随一刻不停地操纵异能，所有的冰与水都为他所用。
　　一块宽厚的冰从深海处向上窜，精准无误地击中快艇底部。
　　震耳欲聋的巨响后，快艇被向上砸飞，以极快的速度抛向天边……
　　极其简朴的物理加速。
　　……
　　“醒醒，你醒不醒啊？再不醒把你吃了，你是想被清蒸，煎炒，还是红烧？”
　　祁琛皱眉，意识还没清醒就听到了烦人的声音，很想一下拍飞。
　　他的右脸还被扯着，左转转右扭扭，再捏一捏。
　　祁琛动了动酸沉的手，不耐烦地拍开。
　　“嚯，给你当了半天人肉垫子，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打我？”
　　祁琛缓了下神，这才注意到他正躺在“人肉垫子”的腰上。
　　再根据这个欠揍的语调，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根本懒得看祝之随，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荒瘠的土地，软塌塌的草丛，后面几颗大树，还能听到微弱的海浪声。
　　“一个荒野小岛，”祝之随伸手画了个抛物线，“咱们被砸飞带到这来了。”
　　所幸异能者的身体素质都有不小幅度的提升，要不然现在活没活着还真不好说。
　　祁琛站起身，脑袋还是有点晕：“你也是够大胆的，不怕被砸到海里淹死。”
　　“这没办法，当时那个情形，要是被触手击中卷入海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祁琛不置可否，他往周围看了一圈：“船呢？”
　　祝之随理所当然：“我怎么知道。”
　　“……”祁琛说，“算了，先找到其他人。”
　　祝之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吧，去林子里看看。”
　　祁琛拉住他：“你设备系统里不是有简悠云的定位？”
　　祝之随明显愣了下：“哦，忘了。”
　　他打开终端，往头顶举了举。
　　这里信号很差，探测系统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祝之随忽然问：“你最近和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没追到手？”
　　“没有。”
　　“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放弃呗。”
　　祁琛冷淡地笑了一声：“怎么？放手成全你们俩？”
　　大概是碍于“情敌”这层身份，祁琛总感觉无论祝之随说什么，自己都不想顺他的意。
　　祝之随还没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祝之随放下终端：“走吧，人在那边。”
　　……
　　唐鹤雨用枪指着对面一个瘦瘦矮矮的小孩，抬了抬枪口：“说，你跟在我们背后想干什么？”
　　小孩被刚才的枪声吓得脸色煞白，举双手投降，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什么都没干！”
　　他慌张地解释，急得人都快哭了：“旁边有个村子，我住那，今天轮到我巡逻，我刚走到这，看到你们……得检查身上有没有被咬……”
　　简悠云见状皱了皱眉，不太赞同地看着唐鹤雨。
　　江锐直接上前一步拿掉他手里的枪：“他还是个孩子，你吓他干什么？”
　　程天宇也跟着说：“就是啊。”
　　“……”唐鹤雨翻了个白眼，心累地想自己怎么就和这几个唐人栽到一块去了，要是只和祁琛在一起多好。
　　现在也不知道人怎么样，祁琛身上原本就有伤，要是再运气不好摔到石头上就惨了。
　　简悠云上前安抚小孩，弯腰柔声问：“你多大了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巡逻？家里大人呢？”
　　唐鹤雨懒得看这幅主角受展现他温柔善良的画面，刚想去联系祁琛，一旁草丛忽然传来“沙沙”的声响。
　　他惊喜地抬头，正看到祁琛拨开几片叶子朝他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祝之随。
　　唐鹤雨松口气，立刻凑了过去：“你怎么样？没事吧？我看看伤口裂了没。”
　　他伸手想捋开祁琛的衣袖给他治疗，却被避了一下。
　　祁琛按住他的手，朝简悠云和小男孩的方向扬了下头：“那是谁？”
　　“不知道，”唐鹤雨说，“我一醒来就发现他偷摸在林子里看我们，他自己说他住在附近的村庄。”
　　正巧简悠云聊完，转过身对几人说：“他愿意带我们去村子里，要不先在那住一晚？”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研究所还有段距离，快艇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日落前估计很难到地方。
　　夜间行动危险会成倍上升，几人决定先在这凑合一夜。
　　路上简悠云继续和小孩聊，知道他们这个村庄很小，现在只剩三十多个人，靠打猎和摘果子生存。
　　领头人是一位风系异能者。
　　说到这，小孩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脯：“你们知道什么是异能者吗？我们老大超厉害，每次遇到怪兽，他一挥手就把怪兽吹跑了！”
　　简悠云也很骄傲地看向祁琛：“当然知道啊，我们队长就是超强的雷系异能者。”
　　“这么酷！那你们队其他人呢？也是异能者吗？”
　　简悠云还要说什么，祁琛直接打断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醒了异能。”
　　小孩朝他露出羡慕又崇拜的目光，后面的路上话更多了，激动地围着祁琛问东问西。
　　没过多久，他们走到几个高高的铁栅栏前，围着的圈子里零散坐落几间破旧低矮的房屋。
　　小孩说：“等一下，我先去里面通报。”
　　简悠云往里望了望，心疼地说：“他们平时就住这种地方啊？要不走的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基地吧，吃睡都比这好。”
　　“工具都没有，你准备带他们游回去？”唐鹤雨说。
　　“……”简悠云忍了又忍，说，“那等找到快艇，再带他们走。”
　　祁琛笑了声。
　　简悠云见他笑，有点开心地说：“这样才符合我们小队见义勇为的理念。”
　　“快艇最多乘坐八个人，至少来回五趟，”祁琛淡淡说，“既然是你提的意见，那到时候你来护送。”
　　简悠云的笑意一下僵在了脸上。
　　刚才遇到S级异兽的阴影还在，万一运气不好，来来回回全都遇上这种怪物……
　　简悠云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保护不了他们，还是叶队你来吧，你比我强得多。”
　　祝之随很轻地皱了皱眉。
　　唐鹤雨纳闷地问：“知道自己菜，就别提这么多条件行吗？你在这装大义装圣母白莲花，后果都要别人承担，人怎么能自私成这样呢？”
　　【我早说了，末日先杀圣母】
　　【主角已经算是基地最强的队伍了，就这刚才都差点被全灭，来回几波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把人带回基地想法是好的，但首先要看看自己的实力行吗？起码先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吧？】
　　【人家在村子里活得好好的，就条件差了点而已，简的怜悯之心是多得放不下了吗？】
　　听到“自私”两个字，简悠云身体颤了颤，连忙摇头：“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队他救过很多人，这里的人他肯定要救，救援民众是我们的任务……”
　　“谁和你‘我们’，你有出过什么力吗？”
　　简悠云不知道说什么，眼眶红红的，委屈地快哭了。
　　他这么善良为普通民众着想，怎么能不认同他的观点呢？
　　“不用管他，他脑子有病，”江锐用面对陆明流时绝不会显露的温柔语调安慰说，“一会我们俩商量商量，看怎么带他们回去。”
　　简悠云点了下头，抹着眼睛走到江锐身边。
　　唐鹤雨嗤笑一声：“真希望你们俩有用。”
　　程天宇看到这幕，挠了挠头，说的话难得像长了脑子：“路上确实挺危险的，我感觉可能人家村子里的人自己都不愿意离开。是这样吧，祝队。”
　　就刚才那种情况，他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再带几十个普通人回去……
　　那不是送死吗？
　　祝之随没搭话，照常说他现在应该去安抚简悠云。
　　但看着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有点烦。
　　不知道叶闵执行任务时怎么忍受得了的。
　　很快，小孩通报完毕，隔着老远在栅栏那和他们挥手：“我们老大同意了，你们进来吧！”
　　领导者的名字是柴亮，三十多岁，身体健壮魁梧。
　　他原本是岛上的渔民，在末日降临后在岛上组建势力，领导其他人一起生存。
　　柴亮待人很热情，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还给了些新摘的果子果腹。
　　他们商量好住一晚的条件是让祁琛这个雷系异能者帮村里的几台发电机充满电。
　　祁琛直接答应了。
　　“要不明天再去吧，”唐鹤雨拦住祁琛，面带歉意地对柴亮说，“他身上受了伤，今天又用了太多异能，让他先休息一会。”
　　柴亮没有丝毫的不满，乐呵呵地说：“没事没事，累了赶紧去休息。”
　　日落西山，夜幕很快降临。
　　几人同在一个小院里吃着柴亮派人送来的晚饭，一碗水，里面撒了几粒稀薄的大米。
　　柴亮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小村子没什么资源，委屈你们只能吃这个了。”
　　“没事，能理解。”祝之随从身上拿出一把手枪递过去，“听小虎说你们现在靠打猎为生，这把枪能有点用，遇到丧尸和异兽也能自保。”
　　柴亮两眼发光地接过来：“哎呦呦这可太有用了，”他捧着枪，“那你们先吃，我就不打扰了。”
　　等人离开后，简悠云说：“他们人可真好，不仅收留我们，还给我们吃的。”
　　祁琛低头喝着米粥，忽然动作一顿。
　　祝之随余光恰好注意到这一幕：“怎么了？粥有问题？”
　　祁琛摇摇头。
　　唐鹤雨抬头望了眼天，立刻明白过来，放下碗：“我带你回房间。”
　　“你今天也够累了，不用管我，我自己……”声音忽然停住，祁琛唇还张着，思绪却已经断了片，不知道要说什么。
　　瞳孔向外扩散，睁着眼迷茫地望向虚空。
　　其他人也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到了晚上，他体内的病毒开始活跃起来了。
　　“唉没事，我不累。”
　　祁琛慢慢地摇头，坚持地说：“你……休息。”
　　眼前蓦地闪过一团明亮的光。
　　祝之随半蹲在地，手心聚起一盏灯笼形状的光，在他眼前晃了晃，观察祁琛瞳孔的变化：“这样好点没？”
　　光系异能克制丧尸，那应该也能克制体内的病毒。
　　祁琛感觉自己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跟随本能点了点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手。
　　祝之随动作顿了下。
　　感觉被他盯着的手心在烧。
　　他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
　　祝之随轻咳一声，鬼使神差地说：“那行吧，今晚我陪你。”
　　唐鹤雨眼睛一瞪刚要拒绝，忽然看到祁琛身上发白的痕迹竟然真的褪了一些。
　　“瞪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他一晚上啊？”祝之随说着去牵祁琛的手。
　　祁琛往后避开他的动作，慢慢地说：
　　“不要你……”
　　祁琛抽出手的瞬间，祝之随总觉得心脏莫名空了一瞬。
　　他敛了下眉，直接伸手将人揽了过来，抱着他二话不说往房间走。
　　“不要也得要，今晚我就照顾你怎么了。”


第159章 
　　祁琛被安置在床边。
　　祝之随转身去关门,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吵不闹。
　　村子不通电，头顶的灯泡已经积攒了一层灰, 是个没用的摆件。
　　祝之随翻箱倒柜地找到一节蜡烛, 用火柴点燃, 放在床头柜上。
　　“擦。”
　　蜡烛亮起的瞬间，祁琛悄悄看了过来。
　　祝之随只拉个椅子的间隙, 一回头就看到祁琛正伸手去抓火苗，像小猫挠爪子似的。
　　祝之随倒吸一口凉气, 用最快的速度闪过去按住祁琛的手。
　　“不是你乱动什么啊？”他低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烧到后才放松下来，一抬眼, 剩下的话语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祁琛轻抿着唇，薄薄的眼皮眨了一下，脑袋还有点低, 声音闷闷的：“不动了。”
　　祝之随肌肉紧绷，后悔自己刚才语气太重, 滑跪得超快。
　　“唉不是不是, 我不是在责备你，”他放轻声音, “主要是碰到会疼。”
　　祁琛垂着眼不说话。
　　“为什么要碰火光, 身体很难受吗？”祝之随问。
　　他见过很多人感染病毒后的惨状，浑身发痒像是万虫噬体, 难受得来回打滚, 身体一点点异化，直到最后失去意识的一刻。
　　祁琛又乖又认真地点了下头。
　　现在的祁琛不会撒谎，更不会逞强, 无论问他什么都会诚实回答。
　　祝之随捏紧手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
　　“那要不要玩这个？”祝之随故技重施，手心又出现一团亮盈盈的异能，是一只金色的小铃铛。
　　祁琛犹豫片刻，悄悄抬眼看向祝之随，确认对方不会再拦后，飞快地伸手拿走，攥在手里。
　　祝之随笑了声，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来灵巧地用异能编织一个又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
　　要想压制体内的病毒，肯定是异能越多面积越大效果越好。
　　于是没过多久，祁琛戴上了亮亮的手环、项链、胸针……
　　唐鹤雨推门进来时，祝之随正往祁琛发间别上一朵花。
　　祁琛抬眼看到他，有点开心地晃了晃手里的小铃铛。
　　“你们在干什么？”唐鹤雨走过来，配合地哄道，“哇你身上亮闪闪的，真好看。”
　　祁琛又用力摇了下铃铛。
　　“我的异能似乎能压制病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异能给他用。”祝之随头也不抬地说，“你这是过来监工的？”
　　“……”唐鹤雨的确不太信任祝之随，毕竟小说里绝大多数人都无条件向着主角受，祁琛的角色和祝之随又是妥妥的情敌，谁知道祝之随会不会趁机报复。
　　但现在来看，他把人照顾得还挺好。
　　“他刚才就喝了几口水，我怕他饿着，洗了点水果。”唐鹤雨把手里的果盘递到祁琛面前，声音不自觉地柔了起来，“吃点这个。”
　　祁琛伸手拿出一颗李子，在眼前晃了晃，张开嘴——
　　祝之随再次按住他的手，把圆润的李子抢过来。
　　祁琛一怔。
　　他抬眼不解地看着祝之随，眼皮往下耷拉，神色好像比刚才还委屈。
　　“你抢他吃的干嘛？！”唐鹤雨见不得祁琛受委屈，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上前——然后看到祝之随抽出一把军刀，耐心细致地剔去里面的核。
　　“囫囵个地往里塞，你想把核也吃进去？”祝之随淡定自若地在两人眼皮子底下一个个去了核，切成规整的小块，再一个个喂给祁琛。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他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祁琛咬着酸酸甜甜的果肉，满足得眼睛都微微眯起。
　　唐鹤雨愣住，唐鹤雨震惊，唐鹤雨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还在这干什么？不是给你分派了守夜任务？”祝之随说。
　　唐鹤雨人还有点恍惚：“简悠云和江锐守前半夜，我和程天宇守后半夜。”
　　祝之随动作顿了下，拧眉问道：“你让他们俩一起？出事了怎么办？”
　　“不相信你的队员？”唐鹤雨问。
　　“倒不是不相信……”
　　祝之随顿了顿，好像隐隐约约确实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靠谱。
　　无话可说。
　　“担心他们的安危你自己去换班呗，”唐鹤雨跃跃欲试，“正好换我来照顾叶队。”
　　祝之随下意识地看向祁琛。
　　他腮帮子鼓鼓的，默不作声地吃着水果。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低下了头，也不看他们俩，捏着手里的铃铛，似乎对两人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
　　“滚一边去，不换。”祝之随心情忽然变得很差，没好气地把唐鹤雨赶出去。
　　唐鹤雨觉得莫名其妙，陪祁琛又玩了一会，在祝之随发脾气前一溜烟走了。
　　祁琛张嘴接受祝之随的投喂，视线还留在唐鹤雨离开的背影上。
　　“人都走了还看？”祝之随捏着祁琛的下巴正对自己，忽然想到早上简悠云说的话，语气莫名，“怎么，你还真的喜欢他？”
　　“嗯，”祁琛认真回答，“喜欢。”
　　祝之随眼睛眯起，手中不自觉用力，胸腔中蓦地生出一股压不住的气。
　　“唔……疼。”祁琛被迫扬起脖颈，眼底蓄起一层生理性的水光。
　　祝之随回过神，即刻松开手，看到祁琛的下巴红了一片。
　　“抱歉，我刚才太用力了。”祝之随伸手懊悔地替他揉揉。
　　“没关系，”祁琛很大方地说，“现在，不疼。”
　　祝之随盯着祁琛，总觉得他理解的喜欢和自己说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他不死心地问：“你喜欢的还有谁？就只有他一个吗？”
　　祁琛：“很多……”
　　祝之随松口气，追问：“那最喜欢的是谁？”
　　祁琛动作一顿，眼里的光渐渐淡下去，铃铛似乎也不好玩了。
　　他又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了？”祝之随声音轻得要夹起来，“你最喜欢的人对你不好吗？欺负你了？”
　　祁琛慢慢摇头。
　　没有欺负。
　　祝之随弯下腰，却看到碎发下的眼眶微红。
　　往日被那个波澜不惊的祁琛压下的情绪，此时借着混乱的理智漫了出来。
　　“他……抛下我……”
　　祝之随呼吸一窒，心脏几乎扭成一团，连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只是一看到祁琛这样，就很想把他口中那个人吊起来打。
　　“什么鬼东西竟然敢抛下你，”祝之随控制不住地抹了下祁琛的眼睛，“下次见面我一定把他揍得找不着北。”
　　祁琛忽然仰头，执拗地说：“不准……打他。”
　　“………………”祝之随忍着气，心想到底是哪个小子这么大福气，然后在心底把某位不知名人士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
　　“你说队长为什么还要我们守夜啊？”简悠云嘟囔抱怨，“村民都睡了，这里不像能发生事故的样子。”
　　“不知道，”江锐回忆了一下，“我没怎么守过夜。”
　　祝之随会给他分配，但以往这时候陆明流都会陪着他。
　　把周围环境布置得尽量舒适，然后让江锐靠在他身上休息，帮人承担守夜的责任。
　　陆明流一向靠谱，安全感满满。
　　即使江锐不想睡也忍不住，往往一睁眼就是天亮。
　　江锐坐在屋檐冰冷透骨的台阶上，夜间冷风呼呼吹过，身体疲惫困意翻涌，他感觉哪哪都不太舒服。
　　很想靠着谁休息一会。
　　以前陆明流总围在他身边，江锐意识不到什么。
　　可等人离开后，他才发现对方照顾了他多少。
　　“江锐……江锐！”
　　江锐回神，看到简悠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没答应。”
　　“没什么，怎么了？”
　　“我是想问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简悠云面容忧愁，瑟缩地往周围看了看，“像有谁在喊。”
　　江锐凝神听了一会，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可能是我听错了。”简悠云脸色发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任务和研究所有关，现在又是晚上，心理阴影上来，他幻听到了之前研究所夜晚时的惨叫。
　　“别害怕……”江锐语音一顿，余光里忽然瞥到天边掠过一道人影。
　　他倏地站起身，撂下一句“我去看看”，朝人影的方向追去。
　　简悠云吓得要死，不敢一个人在这，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村子很小，他没跑多久就追上了江锐，对方站在海滩边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思索着要不要进去。
　　洞口一边躺着一个村民，正打着鼾声呼呼大睡。
　　简悠云愣了下，震惊地问：“这里怎么还有洞穴啊？”
　　“不知道，我跟着人影跑过来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江锐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以往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他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地第一个闯进去，反正有陆明流跟着。
　　……但现在他身后是简悠云。
　　有一种微妙的落差感。
　　简悠云胆子小：“要不我们先回去汇报，让其他人过来吧。”
　　江锐原本还有点犹豫，一听这话直接抬脚迈了进去。
　　其他人？除了陆明流和程天宇还有谁。
　　他现在才不想让陆明流嘲笑自己，离了人连个小村子里的洞穴都不敢闯。
　　洞穴内伸手不见五指，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混杂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臭味。
　　江锐“啪”一声响指打了个火苗，踩着满是苔藓的阶梯下去。
　　简悠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懊恼自己的异能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
　　忽然间，一道沉闷的吼声自看不到的深处清楚地传到两人耳边。
　　简悠云浑身打了个寒颤，语气虚浮：“刚才就是这个声音。”
　　江锐喉结动了动，他倒是不害怕丧尸或者异化生物，但月黑风高，身边还有一个没什么用的简悠云，氛围格外紧张。
　　他犹豫了两秒，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走。
　　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攻击力强悍的火系异能者，还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任务，这点场面还能应付。
　　没过多久，楼梯就到了头。
　　火光一扬，一具青白丧尸吼着朝两人扑了过来。
　　简悠云尖叫一声，凝出各种冰块发疯似的往前砸，过了会被江锐按住手：“别砸了，他们被关在了笼子里，碰不到我们。”
　　简悠云过了会才稳下来，眼睑红了一圈，借着江锐的火光惊疑不定地往前看。
　　生锈的铁框竖在两人面前，里面足足关押了几十具丧尸。
　　他们吼着扑到铁笼上，从缝隙中伸出利爪，朝两人呲牙咧嘴。
　　简悠云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一步，恐惧的情绪还没消化好，两人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怎么了？”他扭头，看到一张惨白无比的脸，脸颊瘦削，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们俩。
　　“……”
　　简悠云无声无息晕了过去。
　　江锐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完全凭借身体的本能行动。
　　但没过两下就被轻松按在了地上，对方一脚踩住他的手指，防止他继续使用异能。
　　到这时，江锐才意识到不对，从地面仰头看过去。
　　“……”江锐咬牙切齿道，“陆、明、流！”
　　唐鹤雨笑吟吟地收回照出惨白光线的终端，看着躺地上的俩人，十分满意自己吓人的成果。
　　连虐渣值都涨了好几点！


第160章 
　　“你有病吗？赶紧放开我！”江锐沉着脸挣扎了一下。
　　唐鹤雨松开脚：“你们俩跑这来干什么？”
　　“那你跑这干什么？”江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刚才那道人影是你？”
　　“是鬼。”唐鹤雨认真地说。
　　“……”江锐心想对方吓他又踩他，自己应该生气，但听到这还是没忍住想笑。
　　他扯了下嘴角, 又问：“门口两个人是不是你打晕的？”
　　唐鹤雨懒得搭理他, 转过身悠闲地朝牢笼走。
　　江锐看向还躺着的简悠云, 震惊地问：“你就把他放地上？不管他？”
　　一般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所有的苦力都是交给陆明流来做。
　　江锐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会背起简悠云。
　　“怎么, 你残废了？没手不会动？”唐鹤雨纳闷地问。
　　“但……”
　　“但什么但，你不是男的？不是异能者？”唐鹤雨伸了个懒腰, 满不在乎道，“我有的条件你都有，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把苦力都推给别人？”
　　江锐愣了下, 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过了会，他咬咬牙，认命地背起简悠云。
　　一抬眼, 看到唐鹤雨已经在和丧失打招呼say hello了。
　　微弱的火光映着对方的侧脸，江锐眨了下眼睛。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自从见到陆明流后, 那股无处安放的恐慌瞬间消失不见。
　　好似只要陆明流在身边，他就会觉得放松又安逸, 连这个洞穴也不怎么恐怖了。
　　江锐走过去：“观察到什么了吗？”
　　“观察什么, 我只是半夜睡不着来这逛逛而已。”
　　“……”
　　江锐正无语着，唐鹤雨已经站直了身体, 似乎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呆似的。
　　“行了, 逛完了，我回去睡觉。”
　　他给门口那两个守卫放的昏睡卡时间不多，要在他们醒前离开。
　　“这就要走？”江锐忽略掉忽然升起的不舍情绪, “你不觉得这个洞穴疑点很多吗？他们为什么困住这么多丧尸？”
　　“或许这是他们曾经的亲人，又或许遇到丧尸潮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赶到这一网打尽，别想太多。”
　　江锐很快接受这个说法，“嗯”了声，静静地等唐鹤雨开口喊他一起回去。
　　“你自己逛吧，我先走了。”
　　江锐一扭头，旁边已经没了人影。
　　……
　　海边潮涨潮退，沙滩蒙上一层金色朝阳，水质波光粼粼。
　　邻里路间陆陆续续传来人声，村子逐渐恢复生机，开始新的一天。
　　祁琛醒来看到破旧的棚顶恍惚了一会，然后就被余光里到处金光闪闪的东西夺去了视线。
　　一条胳膊压搭在他腰间，脖颈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
　　昨晚的记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两圈，三圈……
　　祁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真的。
　　不如死了算了。
　　原来这个可恶的S+世界真正的黑暗面在这，把他的形象打得七零八碎，拼都拼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琪琪一副道心崩塌的样子】
　　【不敢睁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琪琪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记得清楚吗？不记得我们帮你回忆回忆！附带一张表情包：[琪琪委屈.jpg]】
　　【[琪琪吃水果.jpg]】
　　昨晚粉丝一边舔颜一边疯狂截图，还丧心病狂地把祁琛的照片制作成了表情包。
　　随身携带，随时发出……
　　一晚上过去，这些表情包迅速席卷了直播间、论坛、聊天群，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而且祁琛直播间已经积攒了不少铁粉，大部分都愿意用积分开原视角，褪去了原主的数据形象外壳。
　　所以这些表情包全都是祁琛本人的形象……
　　祁琛再次闭上眼睛。
　　更特么的接受不了了。
　　【但真的很可爱啊！我反复观看，已经开始期待晚上了】
　　【[琪琪摇铃铛.jpg]，先让姨姨rua一下】
　　【从唐鹤雨那过来的，昨晚一眼被可爱到，我先在这个直播间住一会】
　　【又乖又可爱，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如果晚上对他酱酱酿酿，主播是不是也会乖乖的不反抗啊……】
　　【上面的，金主的制裁马上就来了，你悠着点】
　　直播间人数从昨晚开始暴涨，打赏和关注人数也一路水涨船高。
　　但祁琛开心不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拿开祝之随的手，蹑手蹑脚地起身。
　　大床一面靠墙，祝之随怕他掉下去，自己睡在了外面，于是祁琛下床时还要先越过一个人。
　　他尽量放轻了声音和呼吸，希望不吵醒祝之随。
　　但好巧不巧，祁琛刚把一只手臂支在另一侧，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祁琛后脑勺有点发麻。
　　祝之随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笑着问：“醒了。”
　　祁琛没回话，既然人已经醒了，他也不用再收着动作。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下床，拎起搭在椅背的外套穿上。
　　只留给祝之随一个冷酷挺直的背影。
　　祝之随忍着笑：“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什么事？病毒影响得太深，我失忆了。”祁琛理直气壮地说。
　　“不记得啊，”祝之随挑了下眉，“那我帮你回忆……”
　　“滋啦——”
　　祁琛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回眸看向祝之随。
　　紫色的闪电游曳在身边，冷光映在祁琛侧脸，勾勒出锋利的下颚线。
　　窗外风云变幻，木门哐当作响。
　　祁琛冷笑一声：“你要帮我回忆什么？”
　　“……”
　　祝之随有种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杀人灭口的感觉。
　　怎么这么凶呢？
　　像昨晚那样多乖啊，一朵小花一个铃铛就能把人哄得超开心。
　　刚才祁琛还靠在他怀里，乖乖地说困了要睡觉，此时却居高临下地、淡淡地看着他。
　　眼皮半垂，游曳的电光在瞳孔里留下一道白色虚影。
　　祝之随喉结动了动，视线有点挪不开了。
　　【我羡慕了，晚上能上下其手白天一醒来还能见到这样的一幕，啊啊啊啊祝哥你让我演两天吧】
　　【我命中的主人……】
　　【左手抱着冷酷琪，右手抱着可爱琪，双倍快乐！】
　　就在这时，一旁的木头门被敲了敲。
　　“两位醒了吗？”
　　是村长柴亮的声音。
　　祁琛收起异能，走过去开门。
　　柴亮见到是祁琛，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醒了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祁琛走出房间，侧身朝祝之随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再睡会，然后虚掩上门。
　　“那昨天说好发电站的事……”门外祁琛和村长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祝之随怔了会。
　　他昨晚为了照顾祁琛一直没阖眼，直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
　　但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别说一晚上，即使两三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祝之随并不觉得他这时候需要休息，可祁琛还是体贴地为他留下额外的时间。
　　他久违地感受到一种静谧的幸福，暖暖地漫至四肢百骸。
　　祝之随躺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无奈地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祁琛，心神不宁根本睡不着，最后只好翻身起床。
　　……
　　祁琛简单吃完早餐，按照约定和柴亮一起去往发电站。
　　其他人则前往海边寻找快艇，毕竟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要是找不到就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岛上了。
　　路上柴亮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基地的问题，是不是真像简悠云说的那样，基地内不愁吃不愁喝，生活和病毒爆发前没什么两样。
　　祁琛无奈地笑：“不会，因为简悠云身份特殊，他的母亲是科学家，享有一定特权。剩下的，除了异能者以外的人也只在温饱线上挣扎。”
　　基地内人口众多，末日的资源又极其稀缺，一层层下来，留给底层人的东西并不多，只堪堪够他们温饱活命。
　　但基地最大的好处是安全，不用担心野外异化生物的侵袭，像是末日里唯一载存人类希望的灯塔。
　　柴亮：“基地内的异能者多吗？”
　　“比例很小，基本只有顶尖的小队才会配置满员异能者，”祁琛说，“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小队最多只有一个。”
　　“那也比我们好啊，整个村子才出现一个。”
　　祁琛好奇地问：“你一个异能者，是怎么守住全村活下来的？”
　　柴亮苦笑地摇摇头：“可没这么大能耐，病毒爆发前村子的人数是现在的两倍，期间死了不少人。后来我觉醒异能，用风和诱饵把丧尸引到山洞里，避免了正面战斗，人数这才稳定下来。”
　　这些话和唐鹤雨昨晚汇报给祝之随的细节都对上了。
　　祁琛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走到破旧的小型工厂，进入最里面的一个铁皮屋，祁琛看到一排沾满灰尘的发电机。
　　柴亮很快让人擦干净，把地方留给祁琛操作。
　　基地内的雷系异能者都需要学会如何使用异能与各种电器接驳，祁琛按照原主的记忆，轻车熟路地给发电机充电。
　　在他周身萦绕起电光的瞬间，柴亮和跟来的村民全都屏住了呼吸。
　　风系异能者虽然也很有用，但视觉冲击力远远达不到雷系这样酷炫的效果。
　　任务很快完成，祁琛刚放下手，柴亮就激动地上前一步，看着他时眼神格外炙热：“真是太谢谢你了，有了电我们的生活会方便很多。”
　　“不客气，你们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柴亮看他脸色有些白：“我先带您回去休息吧。”
　　祁琛刚要说什么，面前的直播屏幕传来一声震动。
　　唐鹤雨通过直播系统发给他一个地址：
　　【快艇找到了。】
　　祁琛：“不用，我去找队友们汇合。”
　　柴亮连声应着，等人离开后，他身边矮个子的村民靠近问道：“真是雷系异能啊，也太牛逼了，咱们还要实行原计划吗？”
　　“废话！”柴亮紧紧盯着祁琛的背影，“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异能者，怎么可能放弃。”
　　村子里剩下的蜡烛不多，又由于靠海，空气潮湿，火把也不容易点着。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各种异化生物都跑出来了，村民视线受阻，危险成倍增加。
　　有了电就好很多，看得到丧尸在哪，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起码比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咬死好。
　　生活上的便利就更不用多说了。
　　村民叹口气：“我是怕抓不住他。”
　　“怕什么，其他队员都是普通人，到时候把山洞里的丧尸放出来，轻轻松松把他们一网打尽。”柴亮扬了扬下巴，“这个异能者身上还有伤，你没看到他刚才用了会异能脸色就白了，交给我对付就行。”
　　柴亮期待地说着：“等结束就割了他的筋，用锁链锁着，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去，只能留在这给我们供电。”


第161章 
　　祁琛按照唐鹤雨发来的位置找到小队时, 几个人正愁眉苦脸地盯着搁浅在沙滩边缘的快艇。
　　快艇零件碎了不少，零零散散地埋在沙子里，外围的铁皮褶皱得像纸, 有种快要报废的美感。
　　见他们这幅表情, 祁琛走过去问：“快艇撞坏了？”
　　唐鹤雨听到他的声音, 从快艇底下钻出半边身子，晃了晃手里的扳手：“我正在修, 但能不能修好不好说。”
　　程天宇脸色一白：“完蛋了，这里连信号都没有, 修不好我们得困在这一辈子。”
　　唐鹤雨切了一声：“吓唬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和祝队说去啊，是他把快艇撞成这样的。”
　　“祝之随人呢？”祁琛视线转了转, 没看到祝之随的人影。
　　“刚才他忽然说有事要离开一会，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唐鹤雨问，“发电站那边没发生意外吧？”
　　简悠云原本正坐在一旁给唐鹤雨递工具, 闻言看向祁琛。
　　“没有。”祁琛走到简悠云身边。
　　简悠云顿时绷紧身体，自从昨天早上发生那件事后, 两人一直没怎么交流靠近过。
　　他总觉得有些委屈, 毕竟被丧尸咬的结果也不是他想看到的，最无助害怕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可偏偏说喜欢他、要追他的人没有任何表示, 是他不值得安慰吗？因为这种小事就不再喜欢他了吗？
　　余光里注意到祁琛离他越来越近, 祁琛弯下腰时，简悠云能看到他动作间贴身衣服下微微收紧的腹肌……
　　再一回神, 面前的人已经离开了。
　　简悠云愣了愣。
　　从始至终对方好像看都没看他一眼。
　　祁琛拿上简悠云身边的器具, 转身拉开快艇倒悬的围栏，弯腰钻了进去。
　　“我和你一起修。”
　　虐渣值+2
　　看到忽然变动的虐渣条，祁琛抬眸, 发现虐渣值已经到了40.
　　祁琛刚到这个世界时虐渣值就处在28的位置。
　　这个数纯属是简悠云自怨自艾，每天自卑地想叶闵喜不喜欢他搞出来的。
　　简悠云性格又敏感，基本不用他出手，唐鹤雨随便说几句简悠云就破防得不行了，虐渣值蹭蹭地往上涨，一天能刷十几点。
　　最危险的S+世界反而有着最容易刷的虐渣值，有点奇怪。
　　祁琛挑出一张隔音卡使用，问：“你的虐渣值是多少？”
　　“15还是16……”唐鹤雨拧紧螺丝看了眼，“哦18，怎么忽然又跳了两点。”
　　【很简单啊，看到你和别人亲密靠在一起酸了呗。】
　　【说真的，你真的没有觉得你们俩关系太近了吗？】
　　【他甚至还给人家剥蟹壳！之前谁有这个待遇！】
　　【小唐连我们都怼，但他从没对那个主播说过一句重话，我们终究是错付了捏】
　　唐鹤雨看乐了：“这可是同一战线的老乡啊，知不知道在这里遇到一个老乡的含金量？长得又帅人又好又有实力，我没亲切地抱着他哭就很讲究形象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祁琛问，“S+世界的主线任务怎么感觉不是很难？”
　　唐鹤雨认真道：“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往往会有坑。”
　　“有坑？”
　　“我有一次做S级任务，不到一周就把主角受的虐渣值刷到了八十几，第二天准备下班走人呢，”唐鹤雨说到这嘴角抽了下，“结果一醒来看到虐渣值降到了0……”
　　心情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痛得他现在都没摆脱当时的阴影。
　　祁琛有点震惊：“降了八十几？”
　　“是啊，主角受作为天道之子，有了新的境遇，忽然就看开了不在乎了，”唐鹤雨黑着脸，“然后我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祁琛忍着笑，唇角微微勾起，没说话。
　　他低头认真接好一段线路，再去修下一个。
　　唐鹤雨见状又凑近了问：“你动作好熟练啊？师傅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祁琛说，“以前经常帮邻居修电器，会一点。”
　　“我就不一样了，我专业对口，”唐鹤雨挥舞着手里的机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忽然燃起来，“学了四年的车辆工程，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船和车都属于交通工具，唐鹤雨觉得都一样，自己都能修。
　　祁琛挑了下眉，调出唐鹤雨直播界面，上面标示着卡牌状态：
　　高级维修能力卡，已使用。
　　唐鹤雨轻“咳”一声，脸红了不少。
　　“这能怪我嘛，谁大学会认真学习，当时都快玩疯了，我现在连课程名称都记不得。”
　　片刻后，他又说：“也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了。”
　　唐鹤雨去了太多世界，每个世界时间跨度都不小，以前那些事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是真真切切的上辈子了。
　　“如果没死的话，我估计会在某个车企里工作，说不定现在都混到了高管……”唐鹤雨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用卡牌回去过，看到爸妈头发都白了一圈，我也没来得及给他们养老。”
　　“有可以回去的卡牌吗？”祁琛问。
　　“有啊，就是有点难抽，你也想看看亲人？”
　　祁琛摇摇头：“不是。”
　　他当时的死有些蹊跷，祁琛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想弄清楚事情始末。
　　起码要知道那些害死他的人有没有被绳之以法。
　　“啊。”唐鹤雨轻声问，“和家人关系不好吗？”
　　祁琛淡淡地说：“我在那没有家人了。”
　　唐鹤雨一噎，不说话了。
　　祁琛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不会有他看重的人为他伤心难过。
　　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有个朋友也在这个世界，按照现在的进度，他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唐鹤雨以前看过祁琛的直播，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谁。
　　“这个世界难度比较高，如果他的角色很关键，大概等到虐渣值50才能恢复记忆。但这个说不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五十。
　　祁琛点了下头，没再问什么。
　　快艇损毁得太严重，高级维修能力卡在这个世界受到逻辑限制，没能完全发挥水平，两人费了挺多劲也没修好。
　　等到日落西山，唐鹤雨探出身，眺望远处橘黄色的海面。
　　“时间有点晚了，剩下的明天再修吧。”
　　祁琛应了声，收拾东西回到院子里。
　　村民送来几碗稀薄的米汤，江锐一看就皱起了眉。
　　“这和喝白开水有什么区别，”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连续两天这样，都快饿死了。”
　　唐鹤雨轻嗤：“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少爷是没吃过苦吗？”
　　江锐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反驳。
　　祁琛两口喝完，放下碗筷时严肃道：“今天我自己睡。”
　　唐鹤雨态度一秒转换：“这怎么行？摔了碰了怎么办？是昨天祝队没照顾好你吗？那今天换我。”
　　“……”祁琛沉默一会，“不是，我想一个人静静。”
　　祝之随唇角勾着，在旁边笑得停不下来。
　　唐鹤雨问：“要不我在门外守着？”
　　门外又冷又黑，祁琛想了想自暴自弃道：“算了。”
　　祝之随敲了敲桌面，不容置喙地定下今晚的安排：“今天情况特殊，我继续和叶闵在一个房间，陆明流和程天宇在院子里守前半夜，简悠云和江锐守后半夜。”
　　祁琛没说什么，在天黑前早早回到了房间，盘腿坐在床边修理从快艇上带回来的小零件。
　　祝之随很快跟过来，也不说话，一边整理检查随身携带的枪械，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祁琛。
　　直到看见人动作顿住，眨了眨眼睛，茫然盯着手里一团黑东西不知所措。
　　祝之随动作轻柔地接过他手里的零件，转而递过去一只金色蝴蝶。
　　蝴蝶翅膀翩飞，祁琛身体一僵，眼睛微微瞪圆了些。
　　祝之随耐心哄道：“你可以碰，它不会咬你。”
　　祁琛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发现不动后又跃跃欲试地捏了捏翅膀。
　　还是不动。
　　祁琛放松下来，绷起的唇角上扬，一抬手要把蝴蝶捂在手里。
　　祝之随逗他玩，控制着蝴蝶飞走，再绕回来，围在祁琛身边。
　　“早上还想干掉我，”祝之随没忍住捏了下祁琛的脸，再揉一揉，“离了我谁还能让你晚上开心，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蝴蝶落在祁琛手背，他立刻抓住，仰头有点得意地对祝之随说：
　　“吓唬你。”
　　祝之随失笑，自动补全了他的话：
　　不是真的要欺负人，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用强大的武力威胁他保守秘密。
　　不过这在祝之随眼里更像是恼怒成羞。
　　趁祁琛玩的间隙，祝之随又捡起了老本行，继续给他编制各种各样金光闪闪的东西。
　　时间飞快流逝，窗外夜色更浓，冷风呼啸，月色高悬。
　　祁琛玩腻了，歪头趴在桌边，手指来回拨着蝴蝶的翅膀，还要去抓祝之随手里的新品。
　　祝之随扬手避开：“还没做好呢，胆子越来越大了。”
　　刚开始碰都不敢碰，还要小心地看他一眼征求同意。
　　现在倒是敢直接抢了。
　　祁琛不管，站起身去够。
　　祝之随怕他摔着，一手揽住祁琛的腰，悠闲地向后支起椅子，另一只手抬高，打了个响指。
　　“砰。”
　　金色的烟花从指尖飞出，在屋顶炸开，又化成无数光点洋洋洒洒落下。
　　祁琛微微张着唇，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的烟花。
　　祝之随则低头看着祁琛。
　　明媚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有的落在祁琛发间，有的飘在眼前，衬得眼睛也在发亮。
　　又是一声“砰！”
　　祁琛身体颤了下。
　　祝之随坐直身体，立刻抱紧祁琛，拧起眉看向门外。
　　院子大门被什么撞开，万籁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数不清的声响，密密麻麻，随着风沙沙地传过来。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
　　祝之随起身要走，却发现身后有一点微不足道的阻力。
　　祁琛抓着他的衣袖一角，仰头看着他。
　　祝之随感觉自己心脏软软的：“别怕，我出去看看情况，不会有危险。”
　　“不怕。”祁琛摇头，手却没松开。
　　祝之随福至心灵。
　　祁琛大概不是怕外面的危险，而是怕他离开，怕自己再被丢下。
　　祝之随：“我……”
　　祁琛目光黯了下去，忽然松开手，抿起唇，低头抓两下蝴蝶翅膀，不再拦着他了。
　　自己给自己鼓气：“我不怕。”
　　靠！
　　祝之随骂了自己两句，蹲下身急忙解释：“不是，我不走，我……”
　　沙哑沉闷的吼声打断两人的谈话，透过不隔音的木门清楚地传到耳朵里。
　　祝之随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房间门打开，外面已经燃起了火光，夜色中铺满影子。
　　柴亮站在门口，身后飓风裹挟数几十个丧尸，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祁琛。
　　他呵呵笑着：“我来收租了。”


第162章 
　　“收租？”祝之随冷笑一声, 眼神轻蔑地看他，“就凭你？”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柴亮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这种事他们做过挺多次，小岛位于市区和基地之间, 有不少人想到安全的基地内, 拖家带口的经过此地。
　　柴亮先把人骗住, 再趁着夜晚带上养了挺久的丧尸和村民把人一网打尽。
　　主要是为了劫财拿货，补充枪支弹药和食物。
　　活着的人也有用, 一点点割了他们的肉喂给丧尸，好让丧尸在下一次的行动中发挥更大作用。
　　长久以来, 这些丧尸慢慢进化，虽到不了高级，但也不会完全没脑子的乱咬, 隐隐约约和柴亮达成一些合作。
　　只可惜期间他们只遇到过一次异能者，刚想把对方抓起来时，异能者承受不了亲朋好友全没了的巨大痛苦, 一把火把自己烧了。
　　直到现在，柴亮都觉得可惜。
　　这次柴亮吸取了教训, 先使用风系异能把祁琛带走关起来, 剩下的人再慢慢折磨。
　　他刚要伸手，目光忽的一凝, 注意到房间内灯火通明, 视野明亮得过分。
　　几只金色蝴蝶悠悠从房间飞出，悠闲地飘在祁琛身边, 像是点缀夜空的一盏盏灯。
　　身后的丧尸叫声瞬间弱了些, 从吼变为吱唔吱唔。
　　柴亮瞳孔微缩，意识到什么：“光、光系异能？”
　　他咬牙：“你们骗我！不是说只有一个雷系吗？这是怎么回事？”
　　祝之随懒得回话，低头看着柴亮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光芒大亮。
　　柴亮立即捂住眼睛，视野受限，耳朵却听到一股比他强劲数倍的风声袭来，打散阵型。
　　有什么破土而出，生长，缠绕……
　　丧尸这次连叫都不叫了，尾音倏然拔高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一声不敢吭。
　　除了雷系外，还有光系、风系、木系，四位异能者，剩下两人估计也是。
　　柴亮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浑身抖若糠筛，难以言喻的恐惧漫了上来。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异能者，却一下对上了六个？
　　柴亮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听到有谁很轻地笑了一声，刺眼的光收回。
　　祝之随朝他慢慢走来，抬脚压在柴亮的肩膀把人按在地上，拿出窃听器播放录音。
　　里面传来柴亮失真的声音，是他白天说的话：“等结束就割了他的筋，用锁链锁着，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去，只能留在这给我们供电……”
　　祝之随目光更冷，柴亮身下的土地直接裂开一条缝，他被压到土里，吃到一嘴的泥。
　　“你说要割了谁的筋？要把谁关起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错、错了……我错了！”柴亮面朝地，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急切又惶然，“您行行好，我也是被逼无奈！有一村子的人等着我照顾，我也是没办法！”
　　“咚！”
　　祝之随一脚将他踢开，柴亮感觉自己浑身都散了架，破烂似的翻滚几圈，余光看到他带来的丧尸早已被藤蔓围了起来，呆滞而茫然地不敢动。
　　柴亮眼睛发黑，想到之前祝之随送他的那把枪，估计早在那个时候几个人就对村子有了警惕，把窃听器放在了枪里。
　　武力高强脑子还机灵，柴亮要把肠子都悔青了，他咳着血：“我错了，真的！我可以把村子里所有的物资都送给你们，只要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可不行，”祝之随笑笑，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没拔了你的筋抽了你的骨怎么能结束呢？”
　　柴亮心底一沉，趁着黑暗把手放到衣服下。
　　夜色空茫，他在余光里看到躲在墙壁屋檐后的一个红点和几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柴亮咬了下牙，艰难仰头看向祝之随：“我也没真的对你们造成损失吧，还让你们住了两天，给你们食物和水……看在这些的份上，饶我一条命行吗？”
　　祝之随不为所动，低头扣上扳机。
　　柴亮眼神一冷，拼尽全力猛地弹起，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枪对准祝之随。
　　与此同时，隐在暗处的狙击手同时出击，几道散弹枪声从四面八方炸开。
　　就算异能再强，只要没异化成丧尸，就还是人类的范畴，近距离被打中一枪都不是小事。
　　柴亮笑着松口气，下一秒却听到几声惨叫，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脑海里回忆起刚才一闪而过的声音，不是正常的枪击声，是更刺耳浩大的……炸膛声。
　　柴亮看到阴影处的几道身影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他面前笼罩着一个阴影，挡住了自己手里那发对准祝之随的子弹。
　　祝之随也愣了下，他今天听到录音后暗自在他们的枪里动了手脚，只要开枪就会炸膛，但面前帮他挡子弹的丧尸是怎么回事？
　　忽然想到什么，祝之随猛地回头。
　　靠在门边的祁琛晃了晃脑袋，眼前有点发黑，身形不稳地往前歪。
　　祝之随思绪一空，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祁琛身边，扶着他的手臂：“……怎么回事？受伤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琛迷茫地抬起头，又晃了晃脑袋，切断脑海里似有若无连接起来的一条线。
　　站在柴亮身前的丧尸直愣愣地往地上栽。
　　“困……”祁琛顺着力道靠在祝之随的肩膀上，声音困倦，“有点困。”
　　祝之随身体僵了下，脖颈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是祁琛的头发，肩头被祁琛抵着，不轻不重，却一下挠在了祝之随心坎上。
　　他抱起祁琛，看到祁琛动了动，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皮困倦地眨了一下。
　　祝之随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起眼，目光短促地落在莫名倒地的丧尸身上，大概明白了什么。很快没兴趣地收回视线，带着祁琛转身进门，吩咐道：“把人拉远点收拾，别吵到他休息。”
　　唐鹤雨站在屋顶上，叹口气对程天宇说：“你有没有觉得他队长架子越来越大了。”
　　程天宇高高的从屋顶一跃而下：“别废话了，赶紧把他们扯走，把叶队吵醒了祝队要发飙。”
　　唐鹤雨：“……”
　　……
　　“他怎么还没醒？天不是已经亮了吗？”
　　“可能有点累，让他再睡会。”
　　祁琛迷迷糊糊听到几句话，没什么力气地撩开眼皮。
　　头顶当即落下阴影，有人靠近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祁琛看着围在床前的几个人：“还活着。”
　　“……”
　　祝之随笑了一声。
　　祁琛拧眉坐起身，慢慢思考昨晚发生的事，问：“几点了？”
　　“已经中午了，”程天宇说，“老陆上午把快艇修好了，等你休息好，我们就能直接离开。”
　　“村民是怎么处理的？”祁琛问。
　　程天宇看了眼江锐和简悠云，犹豫片刻后说：“把昨晚参加行动的人都扔给丧尸吃了，剩下的骨头扔回了海里。其他的没管，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事对于江锐和简悠云来说其实挺突然的，大晚上睡觉突然听到枪响，出门一看，白天对他们和颜悦色的村民正被丧尸细细啃咬……
　　两人以为自己梦还没醒。
　　唐鹤雨对此无所谓，这些人装备齐全，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捞来的，甚至还把主意打到祁琛头上，简直死有余辜。
　　他没把整个小渔村一锅端掉已经很敬重生命了。
　　祝之随一直没插话，默不作声端来一杯温水递到祁琛唇边。
　　祁琛仰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刚喝一口，听到祝之随的声音：“饿不饿？这没吃的了，刚摘了几个果子。”
　　盘里的水果销了皮，切了块，也还没有氧化，色泽红润，整整齐齐地放在那。
　　“……”祁琛喉结动了动，很想说自己现在不傻，没必要这么精细认真地对他。
　　但当着几个人的面，他还是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吃完水果，催着几人启程离开。
　　快艇从深陷的沙滩里拔出，程天宇辛辛苦苦把里面的沙子清理干净，走的时候简悠云看了眼错落有致的房屋，问：“我们真的这么走掉不管他们了吗？”
　　“不走，”唐鹤雨说，“大家一起在这住一辈子。”
　　“……”这张嘴总是毒得他说不出话。
　　祁琛走到船尾，说：“这次我当探测员。”
　　“可以。”祝之随双手搭在围栏上，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船上有空位。”祁琛温声提醒。
　　祝之随十分配合地回头看一眼，脚步却一动不动：“确实有。”
　　“……”祁琛没再说话。
　　“嗡”的一声，程天宇开启快艇，船速由缓变快，末尾激起一束尾花。
　　海风呼呼吹来，撩起两个人的发丝，祝之随靠近低声问：“昨晚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祁琛敛了下眉。
　　自从丧尸到院子里后，他就在自己和那些丧尸间感受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像印在脑海里。
　　当时的祁琛智商还不在线，对此不明所以，于是对着奇怪的东西发了会呆。
　　直到柴亮突然拔枪对准祝之随，他本能地顺着丝线绕了过去，靠得最近的丧尸按照他脑海里的想法为祝之随挡住伤害。
　　小说里叶闵自从被咬后很快被基地关了起来，一直没有实验的机会，于是现在才被祁琛挖掘出来一点新奇的能力。
　　从结果来看，他可能拥有控制丧尸的能力。
　　从初始动机来看，祁琛并不想把这个结果告诉祝之随。
　　按照对方惯有的自恋程度，真不知道他能想到哪里去。
　　所以祁琛不搭理他。
　　然后听到祝之随笑着说：“没关系，我能猜到。”
　　“……”祁琛转头看他，“有时间不去找你的暗恋对象，下次要见他会等很久。”
　　祝之随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摸着后颈：“什么暗恋对象？”
　　实话说，祝之随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没想到“暗恋对象”这一号人是谁，过了会才意识到，哦，自己好像是应该喜欢简悠云的。
　　意识到这点后，他扭头看向简悠云，目光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祝之随不再说话，祁琛目的达成，自在地吹着海风。
　　没过多久，快艇前方隐隐约约出现土地和建筑的轮廓。
　　“快到地方了，”祝之随说，“这里位于新发展区，人不多但也不算少，大家佩戴好武器，注意警惕。”
　　祁琛检查好自己的装备，拿起一把自动步枪垫尾。
　　海水边立着几栋居民宅高楼，末日前这里以海景房为卖点，末日后空憧憧的楼里没剩多少人影。
　　程天宇算了算距离：“距离研究所有二十三公里，祝队，要怎么过去。”
　　“开车，”祝之随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和老陆去小区停车场里找两辆。”
　　停车场一般都是高危现场，丧尸成群，光线昏暗，行动力也更高。
　　更别说还要一个个找油量充足钥匙也在的汽车，任务难度大概是从最开始到现在最高的了。
　　所以祝之随只安排两个人，多了没太大用处，目标太大还容易惊动丧尸，只会拖后腿。
　　祁琛想了想：“我和陆明流去吧。”
　　那里丧尸多，顺便探探自己新得的能力有多强，能控制多少。
　　唐鹤雨立刻：“好啊好啊！”
　　祝之随看了祁琛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给子弹上了个膛：“呵，不准。”
　　“？”祁琛纳闷地看回去。
　　祝之随头也不抬地说：“我是光系异能，做这个任务比他方便。”
　　“……”祁琛盯着他看了会，脸上露出一点类似于无语的表情，“那我和你一起？”
　　祝之随立刻说：“也行吧。”


第163章 
　　祁琛直起身走人。
　　祝之随朝唐鹤雨露出一个笑, 随即跟了上去。
　　程天宇摸不着头脑地问：“要是你作用这么差，祝队为什么一开始要让你去？”
　　唐鹤雨上道地说：“别管，当他发疯就行。”
　　小区没有地上停车场, 祁琛找到车库入口, 刚要走进去, 听到横在入口弯道上的车里传来闷闷的吼声，车辆摇晃着往下滑。
　　祁琛眼睛微眯, 控制丧尸停止动作，顺便按开车窗。
　　两人摸过去看了看, 钥匙还在，可惜空间太小，不够几人坐的。
　　从这辆车旁经过, 走到最后一个弯口时，祁琛放轻脚步，侧身往里面看一眼。
　　路口间徘徊着几个丧尸, 祁琛刚要再次使用控制能力，眼睛忽然被一只手蒙住。
　　祝之随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里面这么多丧尸, 你想一个个全部控制住？”
　　“不是, 只把挡路的挪开。”祁琛下意识地往后想躲开他的手，后背却贴到了祝之随身上。
　　祝之随没说话, 从武装带上解开一把匕首, 远远扔出去。
　　空寂的停车场响起“当啷”一声脆响，丧尸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转过头朝声源狂奔。
　　“……”
　　祁琛用实践检验出一个真理：HA-21病毒使人变傻。
　　趁着丧尸扭头去追的时间, 两人动作利索地穿插在车辆之间，很快找到一辆带钥匙的面包车。
　　祁琛控制车里的丧尸下车，坐在副驾的位置。祝之随坐在驾驶位开车, 面包车启动时发出声响，刚才被引过去的丧尸又追了回来。
　　祝之随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面包车七拐八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从最近的出口飞奔出去。
　　车后丧尸奔袭，一张张脸扭曲恐怖，疯狂刮着车尾。
　　忽然间，最靠前的几个丧尸立正站直了身体，伸手挡住后面丧尸的动作，却眨眼就被踩踏碾成了肉浆。
　　祁琛皱了皱眉，眼睛紧闭，额边留下一滴冷汗，一时间更多的丧尸止住脚步，追来的丧尸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
　　拖延了两三秒，面包车驶出停车场，队伍几人早早守在了出口，等车尾脱离停车场的瞬间，唐鹤雨立即催动布下的藤蔓，将出口牢牢封起来。
　　几个人快速上车，程天宇轻呼一口气：“有惊无险啊有惊……”
　　话没说完，余光里有一团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了面包车前的不远处，然后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爬起，一瘸一拐地朝他们扑过来。
　　再一抬眼，头顶像下雨似的从小区窗口砸下一个又一个丧尸，各个拐角和路口冒出数不清的身影。
　　“……”程天宇呆滞了片刻，然后差点没被骤然提速的车晃匀脑浆。
　　“愣什么？！还不行动等着被追上？”唐鹤雨打开车窗探出头，语速极快，“我先把它们绕起来，江锐用火，天宇吹风。”
　　程天宇缓过神来：“okok行动！”
　　江锐刚顺着藤蔓扔出火苗，程天宇就向外伸出脑袋狂风呼啸，火势瞬间大了一圈。
　　祝之随目光沉着地开着车，车前头撞飞了好几个丧尸，还有注意力按下祁琛要用异能的手：“你先休息，他们几个能应付得了。”
　　祁琛看了眼后视镜，车后碎肉和鲜血乱飞，火焰翻腾，丧尸的吼声和爆炸声刺得人耳膜发痛，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祝之随的声音却清晰可见：“累了就睡会，到地方喊你。”
　　控制丧尸的能力虽然方便，但耗蓝太多，每次用完大脑都像抽干了一样，困得他睁不开眼。
　　祁琛在一片嘈杂声中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面包车已经放缓了速度，地面并不平整，车身摇摇晃晃。
　　“醒了？”祝之随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动作，“正准备叫你。”
　　祁琛看着窗外，很快认出来：“鹿坪山？”
　　“对。”
　　研究所类属于机密单位，远离市中心，位置有点偏，就在鹿坪山脚下。
　　车到了半路上不去，几人下车走上山顶，远远的能看到研究所一角。
　　“我们上次离开时丧尸有几百个，”祁琛说，“如果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丧尸数量应该还是这么多。”
　　按照他们几个的实力，完全能经过上百个丧尸生存下来，但要在那个环境下找到东西再安全带走就有点麻烦了，叶闵上次救援简悠云也费了很大劲。
　　“你想怎么安排？”祝之随问。
　　祁琛说：“最好分开行动，一队人先过去引开丧尸，剩下的人趁机进入研究所。”
　　“行，”这点和祝之随想的一样，不用思考就安排好了人员分配，“陆明流，程天宇和江锐把它们引开，剩下的人和我一起进去，有异议吗？”
　　“有……”
　　几个人同时朝说话的简悠云看过去。
　　“我能不能和江锐一队？”简悠云小声恳求。
　　他害怕那个研究所，一进去就想到异化成丧尸的父亲，昏暗无光的实验室和夜夜不停的尖锐嚎叫。
　　“不是不想带你，”程天宇从武装带上拿出钩锁，“你能跑得和丧尸一样快吗？”
　　“……不能。”
　　“那你能在丧尸追上时自保吗？”
　　“…………”
　　江锐把钩锁扣在崖边，准备从山崖往下跳：“我们三个的异能相辅相成，能构建出一条隔绝带，到时候可能没办法保护好你。”
　　唐鹤雨离开前瞥过去一眼，言简意赅道：“废物。”
　　简悠云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牙关紧咬。
　　祝之随出于人道主义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把丧尸引走之后，研究所更安全，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他和简悠云算是发小，纯粹是按照两人往常的相处模式来，但话一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祝之随回头看向祁琛，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简直莫名其妙。
　　“看我干什么？”祁琛扫他一眼。
　　“没什么，”祝之随默默离简悠云远一点，说，“我们也出发吧。”
　　简悠云不会用钩锁跳崖，以往是叶闵抱着他下去的，但现在祁琛显然不想和简悠云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于是改道走了山间小路。
　　小路灰扑扑的沙土里长出些杂草，横在半山腰的峭壁还斜立着一颗高大的柳树，柳条垂着随风摇摆。
　　祁琛停下脚步，往后远远看了眼，山体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绿色。
　　“去年这里有这么多植物吗？”
　　“鹿坪山环境不好，空气干燥，多是不易风化的岩石，并不适合植物生长，”祝之随说，“但病毒爆发后植物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它们能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存都不奇怪。”
　　通讯器里传来程天宇的声音，他喘着气：“祝队，我们已经把丧尸引出来了。”
　　祝之随应了声好，加快速度往山下走。
　　等他们到达研究所时，这里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烟，研究所惨白的墙壁铺满杂乱的抓痕，一些标识已经掉了漆，到处都显得破败和杂乱无章。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准备分开行动，祝之随去拿放在储藏室的培养皿，祁琛拿日记。
　　简悠云犹豫了一会，试探着问祁琛：“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自从踏进研究所大门后，简悠云就一直紧紧缀在祁琛身后。
　　上次把他从这里救出来的是叶闵，重临故地，简悠云会下意识地依赖他，靠近他寻求一份保护。
　　“可以。”祁琛说。
　　简悠云神色稍微放松下来，往祁琛那又靠近了点：“我们走吧。”
　　祝之随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日记本在简父手里，祁琛按照叶闵的记忆轻车熟路走到实验室，推开生锈的铁门，发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房间昏暗无光，从地缝里透出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
　　简悠云进了门后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整个人缩在墙角，心事重重，精神紧绷，随意一点声音都能让他快跳起来。
　　他低着头，眼尾的余光能看到简父身上的白大褂，那股熟悉又令人反胃的气味包裹着他。
　　过了一会，简悠云忍不住小声问：“队长，东西拿到了吗？”
　　没有应答。
　　周围只剩下一片骇人的寂静。
　　没听到祁琛的声音，简悠云半是迷茫地抬起头。
　　实验室空荡荡的，哪还有祁琛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脊椎。
　　简悠云睁大眼睛，脚后跟紧贴在墙面，身体颤抖不止，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人以一个僵硬奇怪的姿势顺着墙壁往下滑，最后抱着头缩在角落。
　　身边潮湿的空气和腐朽的尸味似乎更浓了，无孔不入地钻入皮肤、毛孔，他躲无可躲。
　　“队长……”简悠云绝望又焦急，声若蚊呐，“队长你在哪……”
　　寂静至极的空间内突兀地响起脚步声，传到耳膜，一下又一下。
　　简悠云以为是祁琛，惊喜地抬头，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简父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带，带着满脸尸斑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简悠云脸上的表情近乎于无，身体已经不会颤抖了，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停滞，思绪停转。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腐尸味剧烈地涌入鼻腔，简悠云呆滞地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啃咬，血液横流，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听到了津津有味的咀嚼声。
　　思绪一下断了片，简悠云在昏过去的前一秒，身体被谁晃了晃，听到有人喊他：“简悠云，醒醒。”
　　简悠云涣散的目光过了好久才重新聚焦起来。
　　恐怖的场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叶闵那张帅得过分且安全感满满的脸。
　　他宛若抓住救命稻草搬紧紧抓住祁琛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声音又惊又虚：“队长！救救我……能不能保护我，我不想被丧尸吃掉……”
　　虐渣值一下涨了八个点，祁琛淡定地收回环境卡，才笑着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我爸在咬我，”简悠云神色惊恐到极致，抓着祁琛的手更加用力，卑微地恳求，“队长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了，不想靠近丧尸，我们走吧。”
　　“是吗？”祁琛用纯黑的瞳孔看着他，慢慢地说，“可我也是丧尸啊。”
　　简悠云张着嘴，那股寒意再次窜了上来，比之前更加透彻。
　　虐渣值+3
　　如果连唯一能保护他的人都处在对立面，简悠云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会有多恐怖。
　　总虐渣值成功涨上了五十，祁琛不再虐他了，安抚似的轻拍了下他的肩，声音温柔：“没事，别怕。”
　　一张幻境卡效果就好成这样，以后看能不能多刷几张，简悠云精神失常指日可待。
　　简悠云喉结吞咽了下，还是毫无办法地继续依靠祁琛：“可以走了吗？”
　　“我去拿日记。”祁琛说着起身朝简父走过去，发黄的笔记本就在它手里，祁琛抽出来合上，刚要转身离开，脚步却忽的一顿。
　　他看着已经完全丧尸化的简父，闭上眼睛。
　　虚空里，它身上那条细细的长线立起、绷直，连向看不见的彼端。
　　祁琛猛地睁开眼。
　　面前的丧尸勾起过分长而细的嘴巴，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第164章 
　　祁琛自从觉醒这个新的能力以来, 所见到的每个丧尸身上那条线都是散乱垂着的。
　　只有在他想操控丧尸时，那条线才会延长伸直，另一头绕在祁琛指尖上。
　　祁琛脑海里拉起尖锐的警报声, 几乎是汗毛倒竖, 他往后退了几步, 立刻联系祝之随：“东西拿到了吗？”
　　“刚把培养皿装好，”察觉到他声音紧绷, 祝之随沉声问，“怎么了？”
　　祁琛弯腰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起简悠云的后衣领, 一脚踹开生锈的铁门：“我感觉不太对，拿完直接走……”
　　他声音忽然顿住。
　　数不清的阴影落在狭窄的走廊上，窗外暗无天日, 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柳条包裹、缠绕，一丝日光都透不进来，也牢牢封住了他们的出路。
　　一颗极其难缠的变异柳树。
　　祝之随出门也看到了这一幕, 语速极快：“先汇合，我去联系程天宇, 让他开车来接我们。”
　　祁琛松开简悠云, 在走廊和祝之随汇合，门口已经被封住了, 有无数枝条从院子内像蛇一样延伸过来。
　　祝之随尽量把异能范围放大, 延缓柳条的生长速度。
　　“用你的冰系异能砍它。”祁琛扭头对简悠云说。
　　简悠云躲在祁琛身后，手心凝出几块冰箭对准柳条发射出去, 但一下没能砍断。
　　“再砍。”祁琛说。
　　简悠云连续砍了三次, 才有一根柳条被拦腰斩断。
　　下一秒，断截面长出绿芽，绕过地面的“尸身”继续生长。
　　祝之随脸色微变, 语气沉了沉：“至少是A+。”
　　简悠云虽然能力不强，但冰刀本身的破坏性在那摆着，柳条也只有手指粗细。
　　外加再生能力，即使在A+级别里也是佼佼者，甚至有可能是S级。
　　祁琛有点奇怪地问：“这个也没有记录在案？”
　　“没有，”祝之随说，“档案内柳树一类最强的异化生物在北方，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
　　两句话的时间，柳条又往前走了两米，他们剩下的活动空间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祁琛扔出一把手枪，还没落到地上，就被疯狂生长的柳条攥在了半空，枪身扭曲变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如果不小心被柳条缠住，后果可想而知。
　　祁琛抬眸看了看，所有的窗口基本都被封住了，人根本通不过。但他们进入实验室的时间太短，柳树布设的时间不够，柳条和柳条之间总有缝隙。
　　他伸出手，往缝隙处使用异能，一束刺眼的雷光斜着打入院子，尾处摩擦激起一片火光。
　　即将蔓延到脚下的柳枝乱颤几下，垂下不动了。
　　祝之随瞬间接上他的动作，拽着简悠云的衣领，用他的异能冰刃斩断封路的柳条，一路走一路砍。
　　有想要绕后的柳条被祁琛一道电光打蔫了。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一路火花带闪电，摧枯拉朽地走到最后一道大门。
　　祁琛往后看了一眼，原本空旷的院子里躺满了烧焦的柳条，散乱地盖满厚厚一层。
　　是不是有些顺利过头了……
　　“滴滴。”
　　祝之随的通讯器亮起红色指示灯，程天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背景是急速行驶的车轮摩擦声：“我们快到了，最多三分钟！靠刚才那些丧尸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不追了，疯了一样拦住我们回来的路，要不是老陆把它们卷走，我们也……额，卧槽！！”
　　“怎么了？”
　　“队、队长……”程天宇的腔调像是被什么夹起来似的，“空中有一个七八米宽的柳条，是、是冲你们去的吗……”
　　祁琛仰头，头顶已经笼上了一片阴影，数不清的柳条组成粗壮的柳条团，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袭来。
　　祝之随展开简悠云的异能，把巨大的冰块砸过去，硬生生让它偏移了一点方向，柳团轰然落在几人脚边，溅起一堆弥漫的灰尘。
　　下一秒，砸到地上的柳团动了动，开始在地面疯狂扫荡摆尾。
　　铺天的电光砸下，但只打散了外围的柳条团，内部被包裹着毫发无伤，速度依旧不减。
　　祁琛有点想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琛发现自己往哪里躲，柳团就跟着往哪追。
　　心底忽然冒出个念头：这棵柳树的目标好像是他。
　　更想骂人了。
　　汽车的“嗡嗡”声由远及近，程天宇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喊：“队长！我们到了——”
　　祁琛把柳团引到角落，紧急侧身，柳团太过笨重，跟着他来不及拐方向，“轰”的一声撞到墙上。
　　他趁机拼命往里砸进异能，对祝之随说：“你先走，我拖住它……”
　　祝之随一句话没说，把柳团砸开一道豁口，然后扔开简悠云，想要过来接他，目光却忽然顿住，瞳孔紧缩。
　　最外围的柳条不再抱团，主动向外散开。
　　这个变化令人猝不及防，祁琛怔了一瞬，柳条就攀到了他的手臂。
　　几乎是瞬间，他的身影快要被整个吞没。
　　祝之随好像幻听到了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像那把枪被扭曲时一样。
　　恶心反胃的感觉汹涌地漫上来，大脑空白一片像经历过原子弹，只能机械又恐怖地一遍遍播放血肉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系统已激活……】
　　【系统启动中……】
　　【商城已开放……】
　　【高级加速卡已使用……】
　　弥生大概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却还是只来得及碰到祁琛的一点指尖，指尖触碰的瞬间，一束两米宽的雷光轰然落下！
　　唐鹤雨跳下车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差点被过于明亮的电光闪瞎眼睛，硬生生地止在半途。
　　烧焦的味道充斥鼻腔，烟尘火光到处都是，唐鹤雨呛得咳嗽几下，按了下酸涩的眼皮，睁开眼看过去。
　　柳团被电得支零破碎，散落一地，火光中弥生跪在地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怀里却抱着完好无恙的人。
　　祁琛呛了几下，被呛也要说：“咳咳……放这么大的雷电，咳，你不要命了？”
　　“那能怎么办，”弥生后怕地抱着他，神志处于一个还有点恍惚的状态，“我能怎么办。”
　　雷电是祁琛自己的异能，对祁琛无害。
　　弥生只想着把人救出来，一碰到就用尽了能量，借祁琛的手放出异能，丝毫没考虑对自己会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不是祁琛感觉他要干大事，最后一刻把自己的防御道具转到弥生头顶，当时简悠云又离得远看不到，系统判定他们道具使用成功，这人估计现在就得躺那了。
　　唐鹤雨走过来，感觉有点被气到：“你们俩真牛逼啊，一个以身犯险，一个往自己头顶砸雷，可能都不太想活了是吧。”
　　弥生说：“你看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祁琛说，“我用了防御道具。”
　　唐鹤雨伸手一摸：“肋骨断了3根。”
　　弥生的目光幽幽落下来。
　　祁琛：“。”
　　祁琛动了动，木着脸说：“你也看看他的伤势。”
　　唐鹤雨叹气：“行了，把你俩一起打包带走吧。”
　　经历过一场大战，周围到处都静悄悄的，像是偃旗息鼓了一样，几人顺利找到一处安全的房屋休息。
　　唐鹤雨先帮弥生治好了外伤，又跑来给祁琛疗伤。
　　除了断的那几根肋骨外，后背还有一处伤口，柳枝刺入皮肉，差点怼到心脏。
　　唐鹤雨看得直哈气：“怪不得那小子差点疯，换我我也要疯。”
　　“死不了，”祁琛还能笑出来，“疼的时候我把道具铺过去了。”
　　柳条被卡在血肉里再进不了一点，才会发疯般去压力祁琛，要不然靠着S级道具的防御性，他肋骨也不会断。
　　唐鹤雨弯腰把木系异能注进去，说：“你那位朋友好像恢复记忆了。”
　　“……嗯，我知道。”
　　“我感觉他好像还挺看重你的，但据我所知斯菲尔德家族内部超级乱，堪比古代皇室，争权夺势没个停，我不是劝你，只是稍微给点意见，别一时上头又把自己拉进另一个旋涡里……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喜不喜欢他？”
　　唐鹤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过了会没听到回应，一抬眼，看到祁琛闭着眼睛，神色困倦，已经睡着了。
　　祁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一颗小树苗，在石缝里艰难生长，拼命汲取地表的营养，最后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万条柳枝随风飘扬。
　　安稳地睡过了整晚，祁琛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庆幸，要不然他实在不敢想象丢掉智商的自己怎么面对弥生。
　　估计所有的想法都会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他一醒来就觉察到身体有些变化，后背的伤口在发热，烫人的温度几乎要沾染到心脏。
　　祁琛走出房间，天还没亮透，天际线染着一抹红。
　　“醒了？”唐鹤雨正在院子里监工简悠云和江锐烧水，他把一杯温水递给祁琛，“祝队守了你一晚上，咱们没有物资，他怕你醒来没吃的，刚刚才出去打猎了。”
　　祁琛皱了下眉：“他伤好全了？”
　　唐鹤雨耸肩：“反正我是拦不住。”
　　“程天宇呢？”
　　“昨天下午联系上了基地，上层派人来带我们回去，人刚到附近，程天宇去接了。”
　　祁琛“嗯”了声，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几根杂草。
　　他缓缓伸出手，一阵清风吹来，杂草晃了晃，摇摇欲坠地朝着祁琛的手心探过去，缓慢向上生长。
　　后背更烫了，像有一团火在烧。
　　祁琛及时收回手。
　　唐鹤雨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控制植物？”
　　“不确定，具体功能还不清楚，但应该和昨天那颗柳树有关。”祁琛问，“你听过类似的情况吗？”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唐鹤雨说，“不是，你这能力简直通天代啊，能控制动物，还能控制植物，这还打什么，咱们不稳赢？”
　　稳赢？
　　祁琛笑了笑，问他：“你的支线任务是什么？”
　　这个唐鹤雨记得很清楚：“为人类找到生存的一线生机。”
　　他咂摸出一点意味来：“一线生机……”
　　从未出现的高级异化生物，不断进化的丧尸，还有能控制丧尸的植物，那些隐在暗处的东西好像才刚刚浮出水面。
　　“我听说基地最近新搞了一个探索计划，造了好多飞船，还培养了一些受精卵，”唐鹤雨说，“实在不行躲到那上面去呗，只要活下来几个人，也算是一线生机吧。”
　　祁琛仰头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最初的那抹朝霞已经染红了大半边天。
　　“回去把经历的事全告诉研究院，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什么。”
　　唐鹤雨眼皮一跳：“那你的能力……”
　　“不用瞒着。”
　　唐鹤雨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很怕那些人把祁琛扒开了研究，正想劝他点什么，视线里忽然出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越野车准确地停入休息点一旁的空地，车门打开，一个黄毛从副驾上跳下来，大喊：“队友们！我来找你们啦！”
　　“金子阳！你喊什么喊！”另一人从主驾上下来，“去后备箱搬东西！”
　　金子阳：“行行行。”
　　“这两个都是我的队友，”唐鹤雨说，“他们之前被派去和你们队伍交换。”
　　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从后座下来，“嘭”一声关上车门，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笑盈盈地看向简悠云。
　　她径直朝人走过去：“我说祝之随这次任务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因为你在啊。”
　　唐鹤雨小声对祁琛说：“祝之随他姐姐，祝之晨。”
　　祁琛抬眼，祝之晨正弯腰和简悠云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他们大概彼此认识了挺久，关系看起来很好。
　　“祝之随人怎么还没回来？”唐鹤雨四处扭头看了看，满脸期待，“我等着看好戏呢？”
　　祁琛不解地问：“什么好戏？”


第165章 
　　唐鹤雨笑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祁琛不感兴趣, 没再多问，起身过去帮忙搬东西。
　　他们带来的物资不多，一箱面包、一箱水、几个牛肉和水果罐头。金子阳刚从后备箱拎起水, 一扭头看到了祁琛, 动作顿了顿, 声音有点结巴：“叶、叶队。”
　　祁琛朝他点了下头，随口问：“上个任务情况怎么样？”
　　金子阳张了下嘴没出声, 回头看向另一个人：“山宇，你给叶队汇报一下, 那个我先把水搬过去。”
　　山宇：“……”
　　意识到不对，祁琛声音低了一点：“遇到了意外？有人员伤亡吗？”
　　山宇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到地方的时候你的小队正遭受一波丧尸的袭击，普通民众死亡两位, 队伍成员姜乐乐被咬……”
　　祁琛抬起眼皮看他。
　　“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几人只能带着其他民众离开，没能收回他的身体, ”山宇低着头，“十分抱歉。”
　　“不用抱歉, 不怪你们, 是我的问题……”队伍成员一共七人，卞音死亡, 他和简悠云不在, 只剩下四个人，再遇到一波丧尸根本承受不了。
　　可叶闵身为队长, 成员失踪他又不得不去找。
　　“你当时也受了伤, ”山宇宽慰道，“况且谁能想到当时天都亮了那些丧尸还会出来。”
　　异化生物一般都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但并不说明白天丧尸就不动了, 只要遇到人类或者有什么干扰还是会行动，只不过相比于夜晚，它们的速度和力气会低些。
　　可那个驻扎点叶闵选了好久，位置高，附近没有丧尸聚集，一般来说不会有丧尸群在白天平白无故往那跑……
　　祁琛问：“丧尸从哪个方向来的？”
　　山宇：“据你的队员说是从树林里窜出来的。”
　　树林，叶闵被咬的地方。
　　祁琛脸色变得很差。
　　那些丧尸是被他赶走的，是他用雷电惊扰了丧尸群，导致它们去了驻扎点，是他害死了队员……
　　“怎么了？”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双手搭在祁琛肩上，把他轻轻带了一下，弥生微弯着腰侧身看他，“脸色这么差？”
　　祁琛抬起眼，眼里透出一点无措的茫然。
　　弥生呼吸一窒，他从来没见过祁琛露出这种神态，像是犯了错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小孩一样。
　　“你和他说什么了？”弥生抬眸冷冷地扫了眼山宇。
　　山宇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立刻站直身体：“没说什么，就汇报了一下任务情况。”
　　任务结果弥生昨晚就知道了，也能猜到祁琛难过的原因，闻言“嗯”了声，挥手让山宇先离开。
　　山宇抱着面包走了。
　　祁琛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又恢复成毫无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语调起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弥生回头指了下，“抓了两只野兔。”
　　院子里其余几人正兴高采烈地准备食物，简悠云落在一旁纠结“兔子这么可爱真的要吃兔子吗？”
　　“一个人去树林里抓兔子，”祁琛硬邦邦地说，“你怎么不半夜抓几个丧尸啃。”
　　弥生挑了下眉，清晨的光落在脸上，照着他眼底的笑意：“我可不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你在关心我？”
　　“……”
　　祁琛扭头要走，弥生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温柔的声音又落到耳边：“不是抓的，没费力，也没往危险的地方走。”
　　祁琛回头看他。
　　弥生趁着那些人看不到，指间夹着食物卡牌递到祁琛面前：“还想吃什么？给你开小灶。”
　　简悠云从箱子里拿起一瓶水，抬头时看到叶闵和祝之随站在一起，两人靠得很近，彼此的神色都很温柔，不知道在聊什么。
　　心底弥漫上一层酸涩，除了自己外，队长好像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他有很多朋友，有爱他的队友，自己可能在叶闵心里并不重要。
　　“看什么呢？”祝之晨发现简悠云神色不佳，手肘撞了下人。
　　“没什么，”简悠云低落地说，“只是感觉叶队和祝队关系很好。”
　　“哈？他俩关系好？”祝之晨顺着简悠云的视线看过去，没忍住笑了，“谁关系好他俩也不会，别看他俩面上和颜悦色的，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讨厌对方呢。”
　　“怎么会？”
　　“怎么不会？情敌间哪有关系好的？”说完，祝之晨才感觉自己好像爆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简悠云瞪大眼睛：“情敌？他们俩喜欢同一个人？喜欢谁？我认识吗？”
　　问完几个问句，简悠云忽然有点难过，但很快又释怀了。叶闵那样优秀，喜欢谁或者有谁喜欢他都很正常，自己应该离叶闵远一点的。
　　“不是，”祝之晨也纳闷了，“我弟弟他的心思你不知道就算了，但叶闵不是在追你吗？他照顾你对你好你也觉察不到吗？”
　　简悠云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
　　人家明明白白地说喜欢你在追你，语言和行动都拉满了，两人彼此喜欢，结果简悠云偏偏不知道什么心思非不相信，于是叶闵还要吭哧吭哧地继续追……
　　祝之晨理解不了，并且感觉堵得慌，干脆撂挑子说：“别胡思乱想了，他喜欢的是你，祝之随喜欢的也是你，房间里还藏着你一堆照片呢。”
　　简悠云喝着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祝之晨：“什、什么？”
　　好巧不巧，祁琛和弥生聊完，一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特别是照片那几个字听得格外清楚。
　　弥生眼皮一跳，转头对祁琛说：“我没藏照片。”
　　藏照片的人是祝之随，和他弥生有什么关系，弥生要把这口锅扔的干干净净。
　　祁琛没搭话，坐在唐鹤雨旁边，拿起一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唐鹤雨幸灾乐祸地看着，拨兔子的皮都更有劲了。
　　弥生揉了揉眉心，对祝之晨无奈道：“姐，我的事你别乱说。”
　　祝之晨还当他是不好意思表白，怕简悠云拒绝伤心，“嗯嗯”两声表示知道。
　　弥生：“……”
　　他还想再和祁琛说点什么，但这里人多眼杂，刚才情敌那口瓜把几个人都刺激到了，队友看似低头干活，实则都凝神支起耳朵等着听八卦。
　　算了，悄悄话回去再说也不迟。
　　吃完带肉的早餐，队伍启程回基地。
　　山宇开来一辆越野，他们原本还有一辆，九个人正好能坐下。
　　由于海上过于危险，怕再遇到来时的情况，他们决定绕远全程走陆地，回程的时间被拉长一些。
　　车开了一天，将近日落时分停了下来。
　　先找到一处空旷的野地驻扎，祁琛弥生带着山宇和金子阳去周围踩点，看有没有危险，其他人留在原地搭帐篷。
　　金子阳缀在祁琛他们后面，看着面前的一对情敌，小声对山宇嘀嘀咕咕：“你说他俩万一打起来怎么办？咱们帮谁？”
　　之前就有听闻说祝之随和叶闵不对付，缝见面必掐架，金子阳原本还以为是小队之间的竞争，没想到还有情敌这层关系。
　　按道理是要帮自家队长，但上次他俩去叶闵小队帮忙，不小心和那些人搞好了关系，又觉得叶闵人也挺好……
　　金子阳正愁着，看到前面地形向下凹了一块，弥生单手按在地上，侧身先跳下去，然后朝祁琛伸出手：“地上脏，借着我的手下来。”
　　祁琛没想太多，握住他的手往下跳。
　　弥生笑了笑，用力往前一带，让祁琛落在了自己怀里。
　　祁琛：“……”
　　他松开弥生的手，不轻不重地扫了人一眼。
　　金子阳觉得两个大男人牵手有点别扭，但看祁琛都这么做了，也没浪费时间别扭，刚要把手伸过去，却见弥生已经收回了手，看都没看他，转身朝祁琛的方向跟了过去。
　　金子阳：“……”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顺利巡逻完毕，回驻扎点的路上金子阳肚子饿得一直在响，他看了眼森林外的一条小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好想抓鱼吃啊。”
　　山宇：“别想了，祝队不会同意的。”
　　海域比陆地危险，里面危险的异化生物种类更多，因此即使在基地内他们也吃不上几口海产。
　　前两天陆明流巡逻结束后给不顾危险江锐抓了一个大螃蟹，回去就被祝之随罚了两个月薪水，还附带一句：之后再做这样的事就把人扔海里喂鱼。
　　金子阳伸头看向弥生，感觉队长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今天早上又被野味勾起了食欲，现在馋得不行，他咽了下口水，撞着胆子雄赳赳地走过去：“队长！”
　　弥生回头看他：“怎么了？”
　　金子阳的气势一秒变弱，声音低了八个度：“我、我……山宇想吃鱼！”
　　山宇：“……”
　　“那边就有一个小溪，能不能让我们去抓几条，”金子阳怕被批，一口气不停道，“周围我们也检查过了没什么危险，鱼肉多有营养啊，好吃美味……”
　　“可以。”弥生说。
　　金子阳卡壳：“啊？”
　　弥生转头问祁琛：“想吃鱼吗？”
　　祁琛看到金子阳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底带上一点笑意：“还行。”
　　“好，”弥生点头，“那今天的晚饭就吃烤鱼。”
　　金子阳：“啊？？”
　　弥生：“你们先回去，我去给你抓鱼。”
　　金子阳：“啊？？”
　　打了一肚子腹稿都没用上，同意吃鱼就算了，还要亲自去抓？
　　他眼睁睁看着弥生从眼前经过，没明白怎么回事。
　　队长是变异了吗？
　　祁琛别住弥生的脚：“早点回来。”
　　弥生有点不怀好意地笑笑：“那可不一定。”
　　祁琛：“……”
　　弥生把人支开是为了使用卡牌，抽了几张卡兑换鱼肉，又翻出几张兑换调料，然后找了根树枝把鱼串起来。
　　做完这些慢悠悠地卡着日落的时间回到驻扎点。
　　弥生把食物递给金子阳，让他去烤，视线转了一圈，问：“叶队呢？”
　　“刚刚进帐篷了，”唐鹤雨一下就理清了他在打什么算盘，“让你回来这么晚，他说不吃了要提前休息，你自己哄去吧。”
　　弥生笑了下：“我去看看。”
　　走到分给祁琛的单人帐篷，他进去时祁琛已经躺下了。
　　白天穿的外套搭在一边，衬衫的领子解开两颗，袖子捋到小手臂，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弥生钻进去，动作小心地从背后抱住了祁琛，下巴垫在祁琛肩上。
　　祁琛没睁眼：“怎么不等明天再回来？”
　　弥生很认真地说：“能力有限，好几条鱼就要抓这么长时间，回来太早会被怀疑。”
　　祁琛深吸一口气。
　　弥生闷闷笑起来：“鱼刺太多，处理起来又麻烦，我想喂你吃。”
　　只要祁琛还清醒着，这个请求他绝对不会同意，但到了晚上……弥生想怎么喂就怎么喂，祁琛会很乖地一口一口吃，一想到这个画面弥生就有点心痒。
　　祁琛睁开眼，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没忍心给他来一拳，垂着眼不说话了。
　　“怎么了？”觉察到他心情不好，弥生软下声音，“晚上没经过你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会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别担心。”
　　祁琛一点也不相信他，还是没说话。
　　弥生想到什么：“在想你的队友？”
　　祁琛眼睫动了动。
　　“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简悠云，是他私自去了小树林才导致后面一系列后果，要不然怪我也行，当时我也用了异能把它们赶跑。”
　　“不怪谁，我也不伤心，”祁琛说，“我只是在想，他们会不会像我这样，还有一点活下来的可能。”
　　但他们谁都清楚这种可能极其微小，如果谁都有抵抗病毒的能力，那从末日到现在不会只出现一个叶闵，研究院也不会把他当“宝贝”一样解剖分析。
　　弥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顺着他说：“说不定呢？等下次有机会去那看看。”
　　说完过了一会，弥生都没有听到回应，想到时间到了晚上，他支起半边身体，低头看了眼。
　　自从弥生恢复记忆以来，他一直开着卡，眼里看到的是祁琛原本的模样。
　　丹凤眼眼尾有一抹很淡的红，长长的眼睫半垂着，在白色的皮肤上落下一点阴影，眼底带着化不开的忧郁，瞳孔却有些往外散。
　　他静静躺在那时，像一具精致的瓷娃娃，漂亮到令人心悸。
　　弥生心绪翻涌，受蛊惑般地低下头，唇齿触碰到祁琛颈间的皮肤。
　　“哗啦”一声，金子阳拉开帐篷门帘：“祝队，喊你们吃……额……啊，这……”
　　金子阳拉起帘子的手颤颤巍巍，人目瞪狗呆，神情受到巨大冲击。


第166章 
　　亲吻突兀地被打扰, 弥生蹙了下眉，抬眸不耐烦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帐篷内光线昏暗，一缕光透过打开的门帘照进来, 落在弥生眼底, 衬得他的眼睛很亮, 目光却冷得人发寒。
　　金子阳一瞬间脑皮发麻，想都没想地连滚带爬地跑了, 扭头慌不择路地撞到了山宇，救命稻草似的拽着人, 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对刚才的画面总结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山宇看他神情呆滞，“让你喊队长吃饭, 怎么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金子阳魂不守舍地说：“我刚刚看到祝队在咬叶队……”
　　山宇眼皮一跳：“……咬？”
　　“你说、你说，他今天愿意给我们抓鱼，看起来和叶队关系也很好, ”金子阳害怕地猜想，“会不会是因为祝队也感染了病毒？”
　　山宇：“……”
　　金子阳越想越合理：“因为感染了病毒, 一到晚上就开始吃人了, 你不知道他刚才咬人的时候有多……”
　　山宇大概猜到了原因，按着金子阳的肩膀让他往回看。
　　弥生正站在帐篷外, 微弯着腰, 一只手支着帘子，另一只手伸在半空, 声音温柔地哄劝着什么。
　　几秒后, 祁琛略带迷茫的脸从帐篷里露出，他牵住弥生的手，有点不情不愿地被人带出来。
　　弥生帮他扣好衣领上方的领子, 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最后没忍住揉了揉祁琛的脸。
　　祁琛被他弄得不耐烦，在夜里难得发了一次脾气：“不准，欺负我。”
　　祝之晨刚烤好一块鱼，吃了两口发现人都没到齐，扭头不解地问：“你们都站在那干什么啊？还吃不吃饭了？”
　　“就来。”弥生走过来时脱下了外套，搭在石头墩上垫着。
　　祝之晨险些要翻白眼：“在野外还臭讲究。”
　　她这位弟弟从小养尊处优被宠着养大，除了脾气不好外，毛病还特多，祝之晨以为他在野外磨炼这这么长时间该收敛些了，没想到还是……
　　然后看到弥生让祁琛坐在干净的衣服上，自己很随意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祝之晨：“？”
　　奇怪的地方还没停，弥生拿来烤熟的鱼肉，挑出鱼刺，撒上调料。
　　“……你从哪搞来的调料？”
　　弥生敷衍地找个借口：“昨天在研究所的食堂翻到的，顺便带回来了，你要给你也来点。”
　　祝之晨沉默两秒，转头问一旁啃得正欢的程天宇：“他吃饭一直都这样吗？搞这么多流程，在野外是怎么活下来的？”
　　“啊？”程天宇迷茫地说，“一直都什么样？祝队对我们要求很严格，很少在野外吃饭，最多就啃个面包，大部分时间是饿着的。”
　　那今天算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特地在简悠云这个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温柔宽厚的一面吧？
　　弥生对这些视若无睹，熟练地把鱼肉切成小块，吹了吹，等到不烫时才喂到祁琛嘴边。
　　祁琛低头咬下，好吃得眼睛微微眯起，很有礼貌地对投喂官说：“谢谢你。”
　　“不客气。”弥生用纸巾擦了擦祁琛的唇角，动作间神情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等放下手时，忽然察觉到氛围有点过于安静了。
　　抬起眼，才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他，目光各有各的复杂。
　　“……”
　　祝之晨脸上的表情仿佛定格，手里的鱼已经半截入土。
　　金子阳走过来时正巧看到最具冲击力的画面，差点没来个平地摔，连最稳重的山宇都在原地愣了会。
　　说好的情敌呢？
　　说好的关系不对付呢？
　　唐鹤雨乐了：“这么震惊干什么，他连藏照片那种事都能做出来，你们就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就是恋爱脑嘛，做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诡异的合理。
　　一句话无形转移了重点，还帮弥生稳住了人设值，弥生朝唐鹤雨点了下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投喂祁琛上。
　　好不容易吃上鱼肉，结果祝之晨几人都没心思放在吃上，吃完了也没怎么品出味来。
　　金子阳咂了咂嘴，顿觉十分可惜。
　　可恶的祝之随！
　　弥生完全不在意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等祁琛吃饱就带他回去，这么可爱的状态弥生不想让其他人多看一秒。
　　眼见两人要进同一顶双人帐，金子阳傻乎乎地喊了声：“队长，你的单人帐篷在那边。”
　　他们队伍野外露宿时会同时带上单人和双人帐篷，双人一般都给江锐和陆明流小情侣，剩下的自由分配。
　　祝之随一直觉得两个大男人睡一起过于恶心，铁定会因为呼噜和臭味睡不好觉，因此每次必选单人帐。
　　金子阳惯性地认为旁边那个单人帐篷是留给他们队长的。
　　弥生忽然伸手揽住祁琛的腰，把人带到怀里，绕过脚底下拳头大小的石块。祁琛有些不明所以，歪过视线，迷茫地眨了下眼睫，像蝴蝶翩飞，漂亮的脸上露出一点呆呆的不解。
　　弥生出神地看了一会，这才不怎么在意地回金子阳，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哑：“嗯？什么单人帐？”
　　金子阳：“……没什么。”
　　是我多嘴了，多问了，多余了。
　　祝之晨往两人那看了眼，想到自家弟弟那尿性，还是担心地提醒了句：“你悠着点，别欺负人家。”
　　“放心，”弥生笑了笑，“我不干那种趁人之危的事。”
　　于是第二天，大家一起床就看到了祁琛白色领口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些草莓印。
　　“……”气氛再次凝固了会。
　　祁琛觉察到他们的僵滞，看了眼弹幕的提醒才发现某人昨晚的“罪行。”
　　他沉默两秒，面无表情地把领口系到最高，冷冷道：“蚊子咬的。”
　　山宇最先开口：“山野里蚊子确实多。”
　　“啊？哪里有蚊子？”金子阳警惕道，“你可要小心，这里的蚊子说不定都是变异……”
　　山宇按住他的脑袋：“闭嘴！”
　　等到再次启程时，祁琛和唐鹤雨一起坐在越野的后座上，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被留在外面的弥生：“？”
　　祝之晨坐在副驾，恨铁不成钢道：“昨天都告诉你了悠着点，今天下午到基地，检查身体时你让他怎么说？”
　　弥生扬起唇角：“实话实说，就说他枕边人……”
　　祝之晨翻了个白眼，“砰”一声关上车门，让他哪凉快往哪呆着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弥生叹口气，悲催地和简悠云江锐坐在另一辆面包车上。
　　下午三点，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行驶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车轮碾过时黄沙弥漫，尘土飞扬。
　　一座高大威严的建筑矗立在道路前方，尖锐锋利的棱角在沙尘中若隐若现，顶端耸入云间。
　　建筑通体灰银色，表面承接着午后橘黄的阳光，弱化了不少那股冰冷沉闷的质感，外面围着着高高一层围墙，将整个圆形的建筑包裹其中。
　　祁琛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震撼之余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旁唐鹤雨小声对他说：“你之前在仙侠世界进入秘境时，场景是不是和这个类似？”
　　“是有点。”同样高耸的建筑，同样出现的围墙，同样层层环伺的未知与危机。
　　唐鹤雨怀念地说：“虽然那个秘境你进去没多久就塌了，但过程还挺刺激的。”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吉利。
　　车辆行驶到围墙前，祝之晨出示证件，守卫检查完朝门内做了个手势，接着厚重的大门一层层打开。
　　越过围墙后进入基地一层，这里空间封闭，空无一物。
　　等越野行至指定位置，周围亮起红灯，地面缓缓抬起，把他们连车带人送上了二层停车场。
　　视线倏然明亮不少，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先进的机器人忙碌地来来往往，角落甚至还有绿植覆盖。
　　这里安全，祥和，到处都充斥着现代化气息，仿佛一道透明玻璃就隔绝了所有的危险。
　　程天宇下车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放松道：“累死了，我要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停车场早已有人等着，祁琛他们一下车，就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迎了过来。
　　身旁的唐鹤雨忽然叹口气：“情敌来了。”
　　祁琛愣了下：“谁的？”
　　“陆明流的啊。”
　　祁琛看着面前几位研究员，眼睛浮肿，脚步虚浮，胡子拉碴，格子衫大裤衩外套着白大褂，问：“……哪个是情敌。”
　　“不是这几个，”唐鹤雨朝远处点了下头，“在后面呢，是军队的人。”
　　祁琛这才注意到角落阴影处站着一排士兵，为首的那人正在低头汇报什么，金色头发，祖母绿一样的眼睛，面容深邃，大概是来自其他地区的人。
　　“基地制安队队长罗德尼，攻二，和江锐接过吻，”唐鹤雨小声嘀咕着说，“还有个攻三，咬过江锐的锁骨，攻四摸过他的屁股和腰，攻五差点和他上床……”
　　祁琛：“……”
　　好了可以了，不是很想听这些。
　　唐鹤雨说：“陆明流的死就和他有关，等会就把他和江锐打包埋了。”
　　祁琛笑了笑：“好，喊我帮你一起。”
　　那边弥生已经把日记和培养皿交给了研究员，罗德尼见他们交接成功，带着小队走过来。
　　他身上带着枪，满身的战斗机械都处于启动状态，目光最先停留在江锐身上，又轻蔑地扫了眼唐鹤雨，最后看向祁琛：“叶队，好久不见。”
　　“寒暄的话就免了。”祁琛冷淡地说。
　　罗德尼面色不变道：“你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根据基地《安全保护法》，我们需要带你进行特殊检查……”
　　“唉等等！”祝之晨觉察到不对，“搞什么特殊检查啊，这两天他都和我们一起生活，没有危险，卖我个面子，正常检测再抽个血，这事就算过去了哈。”
　　“祝小姐，这是城主下的命令，”罗德尼抚着手里的枪，“恐怕没办法就这么过去。”


第167章 
　　特殊检查只是个幌子, 检查之后无论是被关禁闭还是送进研究院，都只是城主一句话的事。
　　小说原剧情里，叶闵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但他没有反抗, 于是一步步踏入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什么意思？”弥生从研究员那边走过来, 动作熟稔地把手放在祁琛肩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别人刚做完任务回来，气还没喘匀呢, 基地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兔死狗烹也没这么快吧。”
　　罗德尼皱眉：“我再强调一遍，这是城主下的命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反驳你的父亲。”
　　“大家都别生气, 有话好好说嘛，”祝之晨笑着出来打圆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打个通讯问问我爸。”
　　“你们昨天通讯时汇报的任务内容过于重要，城主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讨, 现在还没结束, 你联系不上他。”
　　祁琛没打算向基地隐瞒自己身上的遭遇，人多力量大, 说不定就有谁借此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于是回程路上再次向基地汇报任务进度时, 唐鹤雨干脆地说明了大致情况。
　　“哦，”唐鹤雨阴阳怪气道, “你也知道那些情报重要啊,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拎不清呢。”
　　罗德尼沉默两秒，忍着没当众和唐鹤雨置气：“叶队对基地的贡献我们很清楚，但他现在毕竟感染了病毒,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意外，城主这么做是为了整个基地的安全考虑，请你们谅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一意孤行显得他们自私自利不识大体似的，祁琛刚要说话，身旁的弥生忽然牵住他的手：“既然这样，我和他同吃同住几天，是不是需要把我也带走。”
　　“你又没有感染病毒……”
　　“那可说不好呢，”弥生语气轻快，还有点莫名的骄傲，“都说了同吃同住，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谁知道我身上有没有病毒。”
　　祁琛：“……”
　　其他人：“……”
　　弥生语不惊人死不休，两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沉默了几秒。
　　过了会，罗德尼才回过神来，严肃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谁和你开玩笑了？”弥生牵着祁琛的手在众人面前晃了下，“我们……”
　　“没在一起。”祁琛冷淡地抽回手，为自己保留一点仅剩的脸面和清白。
　　弥生可惜地说：“暂时还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祁琛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反驳他。
　　罗德尼目光在两人间来回看着，犹豫片刻后打开通讯器，转身离开几步，再回来时面色淡然道：“我需要带你们所有人去研究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起码在危险排除之前，你们不能随意行动。”
　　这算是给出了让步，只有祁琛一个人他们或许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现在加上弥生和祝之晨，城主要做什么总得顾及自己两个孩子。
　　检查点位于研究院，一行人被士兵开车送过去，检查结束后，罗德尼过来和弥生商量着说：“结果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先在隔离所休息一晚？”
　　“可以，”弥生指了下祁琛，“把我安排在他隔壁。”
　　“……好。”
　　隔离所离他们不远，和研究院同在一片园区内，坐电梯下到大厅，正巧看到几位士兵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堵住了大门口。
　　罗德尼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队长，城主之前下令禁止林老的实验，林老不愿意，非要进来继续，”这位士兵面色纠结，“他一把年纪了，我们也不太敢拦。”
　　罗德尼叹口气，心想今天的麻烦事怎么这么多，他扯出一个笑脸，问：“林老，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开会吗？怎么到这来了？”
　　林翰如冷哼一声：“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城主看我也不顺眼，不如早点回来。”
　　“城主一向很尊敬您。”
　　林翰如没理他的奉承，眼睛一眯看到了祁琛，顿时来了兴趣，问：“他就是叶闵？”
　　没等罗德尼说话，林翰如已经朝祁琛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活像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原主和林翰如接触并不多，他也只是知道研究院有林翰如这么一号人物，脾气暴躁，但专业实力过硬，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而且他对方和栾承不对付，两人各自为营。
　　祁琛被盯得有点不自在，罗德尼及时挡住视线：“林老，我们要带他去隔离所，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隔离所，呵呵，”林翰如语气嘲讽，“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们吓得不轻，把所有希望都锁起来，以后还拿什么去打。”
　　他拍了拍祁琛的肩膀：“来，和我一起去实验室看看。”
　　罗德尼十分无奈：“林老……”
　　林翰如不由分说地带着祁琛离开，弥生跟了上去。
　　他们之前做的实验被迫关闭，研究员被遣散，现在这里没什么人。
　　祁琛正好奇着什么实验能被城主下令禁止，结果实验室的灯一打开，他后背几乎冒出了冷汗。
　　半人高的向日葵弯着茎秆，花面正对几根杂草，草叶像被什么拉拽着一般诡异地立起，像一根根笔直的竹竿。
　　在祁琛的视野里，他能看到两朵杂草上延伸出的“白条”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向日葵中。
　　这一幕如同献祭。
　　忽然间，向日葵停止了进食，缓缓地转动花面正对祁琛。
　　祁琛有一种被注视的错觉。
　　向日葵骤然拔高根茎，猛地往前探，“嘭”一声撞上了特制的钢化玻璃，疯狂摆动根茎想撞开挡路的东西。
　　空荡的实验室响起高频率的碰撞声，还是一个植物发出来的，莫名有点瘆人。
　　“……这就是你的实验？”祁琛问。
　　“是啊，两天不见，”林翰如欣慰地说，“长高了不少。”
　　向日葵见撞不开，停下动作安静了会，脑袋却依旧直直朝向几人。
　　没消停片刻，只眨眼的功夫，它已经像蛇一样攀着玻璃越过顶端，探出来后直直扑向祁琛。
　　“唰”的一声，锃亮的刀身扬起落下。
　　向日葵根茎被砍断，掉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不再动弹了。
　　林翰如吓破了胆，视野里只看到突然间放大的向日葵，还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
　　弥生收回刀，面色微冷地说：“把你的实验封了，我爸还真难得干了件正事。”
　　林翰如缓过来情绪，神色尴尬地解释：“它以前不这样，一般都在安静进食，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向日葵扑过来的方向，林翰如意识到什么，他急忙抓住祁琛的手，语气激动：“它是冲你来的，它对你感兴趣！说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祁琛说：“这个抽疯的植物算吗？”
　　“当然不算啊。”
　　“……”祁琛想了想说，“草上面有白线？”
　　“就是这个！”林翰如激动得脸都红了，“你能看到，你果然能看得到！”
　　“我在丧尸头上也见到过白线，这是什么东西？”
　　林翰如激动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
　　那你在激动什么。
　　“白线我们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的的确确有质量，”林瀚如说，“这玩意还是物理组那边用非常规手段检测到的，并且给它命名为‘以太‘。”
　　“由于发现的时间太短，我们还没能摸清楚它的作用，但实验初步结果显示植物可以借用以太来进行控制。”
　　“在基地建设初期，就有档案记录，有人曾目睹过一个植物控制整片花园的草木进行攻击。有趣的是，在那份档案记录的时间之后，野外的危险程度陡升，生物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爆发了不少战斗。”
　　林翰如走到电子屏幕前，输入密码调出一段高级机密档案：“这是基地所观察到的战斗痕迹，大大小小几十场。”
　　祁琛看了眼，第一例就让他觉得奇怪：“虎鲨和草原象？”
　　“先不考虑这两者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弥生同样觉得奇怪，“问题是他们生活的领域不同，食物也不重合，按理说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顺着名单往下看，发现还有不少跨几个大物种的战斗，基本是一死一伤。
　　“重点就在这，我让团队去往它们已经结束的战场看了看，带回一些线索研究，刚才被你们杀死的向日葵就是第37战斗中死亡一方遗留的种子生长出来的。”
　　祁琛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林翰如。
　　“原本的向日葵也具有控制能力？”
　　林瀚如点头，他又调出一个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刁钻，视野也很模糊，但能看看清楚大概——
　　胜利的猎豹正在吞食向日葵的躯体，几十个丧尸安静地围在它身边守护。
　　等猎豹吃完，再站起身时，所经之处，荒野的草丛无声立起。
　　“战斗双方都具有控制能力。”林翰如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似毫无关系的战斗，其实都是在争夺一份权柄。”
　　胜者吞噬败者的权柄，借此获得更大的控制权。
　　祁琛明白了他任务屡次受到高级变异生物攻击的原因。
　　他抬眸看向档案开头，最初的那场战斗爆发时间是两年前。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外界早已经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进化。
　　……
　　简悠云坐在车内，车外栾承拿着份报告和罗德尼说着什么，很快，罗德尼点了下头，栾承收回报告，转身坐进主驾。
　　简悠云低着脑袋：“我不回去。”
　　栾承启动汽车：“你要是想在隔离所硬床板躺一晚上喝白粥吃干粮我也不拦你。”
　　简悠云搅着手指：“队长还在里面。”
　　“那怎么了？”栾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简悠云，“他人不还好好的，有祝之晨和祝之随保着，城主现在不会随便动他，别瞎操心了。”
　　听到祝之随的名字，简悠云目光顿了顿，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简悠云推开房间门闻到了熟悉的花香。
　　栾承在他身后说：“叶闵送你的玫瑰放在窗台，这两天太忙忘了换水，你自己换一下。”
　　玫瑰？
　　简悠云在原地愣了会，视线在房间内转了圈。
　　桌子摆着叶闵送他的玻璃杯，旁边是叶闵用很多任务积分换来的好茶叶，床上有人送的抱枕，衣架上是上次值夜班时叶闵脱下搭在他身上的外套，外套口袋里放着这周末想邀请简悠云一起去看的画展……
　　房间里叶闵的痕迹数不胜数。
　　可简悠云却只觉得难过，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靠近他，接近他，给人留下无数值得怀念的时光。
　　“我刚开完会，饭都没吃就来接你，”栾承靠着门扉，“你一路上就摆个死脸给我看。”
　　“叶队和祝之随在一起了。”简悠云闷闷地说。
　　“怪不得祝之随怼着他爸也要保叶闵，”栾承说，“但是奇怪，任务前叶闵不是还在追你吗？这才几天时间。”
　　“没有，叶队并不喜欢我。”
　　“……行吧，就当他照顾你、请你吃饭、早晚安问候、送你花送你礼物都不算追人吧。”
　　简悠云神色更难过了。
　　栾承叹口气：“没有一个叶队，还有王队李队，你要是想出野外，我安排人保护你，你要是想在基地，我也能给你找份安全舒心的工作，哪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简悠云目光闪了闪：“好像是这样。”
　　他的母亲是基地首席研究员，只要基地不破，他就有享受不完的优渥生活，也不必担忧自己的安危，更不用为了其他人放下自己的身段。
　　既然他喜欢祝之随，就让他喜欢去吧，自己也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不过，”栾承说，“叶闵人其实挺好的，如果以后他又来追你呢？”
　　简悠云把叶闵送他的东西都扔进垃圾桶里，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答应他。”
　　……
　　祁琛从实验室出来，一眼看到虐渣值往忽然往下降了一大截，从58摔到27.
　　还真是应了唐鹤雨的说法，主角一旦想通了心境开阔了，虐渣值会一朝回到解放前，直接白干。
　　而剩下的27点都是简悠云遭遇危险环境时产生的痛苦，和叶闵之间的感情没什么关系。
　　弹幕看着这一波都快心疼死了，祁琛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还算淡定。
　　简悠云“喜欢”上叶闵原本就是一种吊桥效应，外加那时简父刚刚死亡，他把这份感情投射到拯救他的叶闵身上。
　　随着时间流逝，只要他发现还有能够取代这份安全感的存在，他对叶闵的感情就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最后想通也只不过一瞬间的事。
　　【心疼死了，降了一半】
　　【这么多虐渣值什么时候才能再虐回来啊】
　　“很快，”祁琛笑了下，“这可是末世，能让简悠云产生危机感的方式太多了。”
　　弹幕突然画风一转：
　　【感觉琪琪和金主在一起后，脸上的笑都变多了】
　　祁琛：“？”
　　弥生看到这个弹幕，没忍住逗他：“他们说你爱笑。”
　　祁琛不知道这些人在瞎扯什么，绷着个脸就要移开视线，直播屏幕忽然“滴滴”震动几下，唐鹤雨疯狂给他发着私信。
　　【唐鹤雨：快来隔离所！快来快来！】
　　【唐鹤雨：惊天大瓜！】
　　【唐鹤雨：我找到提升江锐虐渣值的办法了！这波我要刷个大的！！】
　　“什么惊天大瓜？”原主叶闵这段时间已经被关起来了，不清楚基地内发生的事，于是祁琛也读不到有用的信息。
　　弥生算了算时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走吧，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弥生说：“捉奸。”


第168章 
　　祁琛来到唐鹤雨指的地点, 远远看到唐鹤雨悠闲惬意地盘腿坐在隔离所旁边的树荫下，面前浮着一张虚拟屏道具。
　　手里还拿着包薯片，一边嘎嘣嘎嘣一边看。
　　余光瞥到祁琛和弥生的身影, 他拍了拍手：“你们来了。”
　　“你不是要去捉奸？怎么坐在这？”祁琛走过去, 看到虚拟屏清楚地展现隔离所房间内的视野。
　　画面中的江锐和罗德尼正面对面站着聊天, 两人距离很近。
　　罗德尼唇角还带着笑，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江锐的脸和腰。
　　“不急, ”唐鹤雨悠悠地说，“还没到关键时刻呢。”
　　“关键时刻？”祁琛皱了皱眉, “他们俩不会真的要做什么吧？”
　　“没做太绝，但暧昧不少，罗德尼几天没见江锐了, 现在好不容易见面，饥渴着呢。虽然我和江锐现在不是恋人关系，他们俩要做什么我管不着, 但我手里还有他们俩之前卿卿我我的证据，能一起打个组合拳。”
　　祁琛眉蹙得更深：“陆明流知道吗？”
　　“当然知道, 陆明流为此吃了不少醋, ”唐鹤雨说，“反正江锐没明确说过喜欢陆明流, 江锐的人设又是那种对感情不敏感的暴躁美人, 所以谁都能占他的便宜，陆明流气死也没用。”
　　“……”祁琛沉默一会说,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用喊我了。”
　　唐鹤雨声调没什么起伏地说：“没有下次了, 过完这个剧情，陆明流很快就死了。”
　　祁琛几乎是愣了下才问：“什么？”
　　这段原剧情并不发生在隔离所，而是江锐自己的房间。
　　罗德尼知道江锐任务回来, 迫不及待地过来找他，然后用各种‘正当’理由，例如检查伤口或者不经意的动作在江锐身上摸来摸去。
　　陆明流进门的时候，正看到罗德尼扣住江锐的腰，嘴唇几乎触碰到江锐颈间的皮肤。他沉着脸，捋起袖子一拳挥了上去。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扭打起来。
　　陆明流气疯了，拳拳到肉，外加他本身实力不输任何小队队长，当时是为了江锐才留在祝之随手下当一个副队，打得罗德尼节节败退。
　　江锐也气得要死，他确实神经大条，根本不觉得这种相处算暧昧，在他眼里就是自己正和好朋友相处着，陆明流忽然进来发疯打架。
　　“别打了！陆明流你给我停下！你是疯狗吗见人就咬？”
　　江锐这么一吼，陆明流动作瞬间顿住，拳头停在半空，就这么一下，被罗德尼抓住时机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罗德尼把陆明流的手腕别在背后，丝毫不敢懈怠，用尽全身力气压着他。罗德尼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却带着胜利者的笑。
　　他弯下腰，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挑衅道：“看到了吗？他会为了我吼你，他真正在意的人是我，不是你。”
　　无人注意到的墙角，一株爬山虎悄然钻过墙壁缝隙爬进来。
　　就在罗德尼刚说完那句话的瞬间，它猛地上前刺入，尾端扎入罗德尼的腰。
　　最后他们三人把爬山虎制服下来，但罗德尼也因此受了重伤。
　　到现在为止，陆明流对事情发展还挺满意，讨厌的人受伤，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来打扰江锐。
　　但江锐对朋友十分仗义，看着重伤的罗德尼愧疚道：“你是因为和陆明流打架才没注意到爬山虎，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伤，所以在你住院期间，我会一直让陆明流照顾你。”
　　陆明流十万个不愿意，却还是为了江锐“冷脸洗内裤”，每天按时按点用异能为罗德尼疗伤。
　　读者看到这觉得又爽又过瘾，唐鹤雨觉得又憋屈又难受。
　　他一难受别人就想让别人也难受。
　　唐鹤雨把屏幕的视野放大，哼哼道：“等他们俩搂搂抱抱的时候，我就把视频拍下来，传遍整个基地！再进去把他们胖揍一顿！”
　　话音刚落，罗德尼已经如预想般搂住江锐的腰。
　　唐鹤雨精神一震，转了转手腕打起十二分精神，斗志昂扬地跑过去一脚踹开江锐的房间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
　　唐鹤雨愣了下，摸摸自己的脸，不疼。
　　因为被打的是罗德尼。
　　罗德尼一只手不死心地放在江锐腰间，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震惊不已。
　　江锐余光看到门口的唐鹤雨，吓得立刻推开罗德尼，往后退一步，紧张地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啊？”唐鹤雨处于一个捉奸大业中道崩殂的懵逼中。
　　江锐走到唐鹤雨面前，着急又认真地解释：“他没怎么碰我，我把他甩开了，我……我知道这不对，我也不喜欢他！”
　　罗德尼怔了下，慢慢放下手，顶着几个巴掌印的脸一阵青一阵紫，他阴沉沉地问：“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陆明流？之前也没见你对他有多好，现在唱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时，唐鹤雨看到江锐的虐渣值涨了两点。
　　江锐咬着牙：“我喜欢谁用不着你管！”
　　“他都和你分手了，你认不清现实吗？！现在我摆在你面前你不上心，就非得是没和你在一起的人是吧？”
　　是不是贱得慌？
　　江锐气得手抖，罗德尼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就是贱得慌，在一起时意识不到，等分开了，生活中大大小小都没了陆明流的身影，他才知道陆明流对他有多好，又为他付出了多少。
　　从战斗到生活，陆明流无一不为他打点得很好，不会让他受一点伤，不会让他碰一点家务。
　　而他自己呢……除了惹陆明流生气外就没做过什么。
　　“别说了！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走？”罗德尼冷笑一声，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簌簌”的摩擦声。
　　“唰！”一抹绿色直直朝几人袭来。
　　唐鹤雨就是因为来之前看到了隔离所旁出现了爬山虎，才以为事情会按照小说剧情发展。
　　但江锐的反应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料，爬山虎也并没有按照原剧情袭击罗德尼，而是对准了江锐的后背。
　　唐鹤雨属实没多想，小说里罗德尼都因此差点挂掉命丧当场，他怕江锐两眼一黑就没了。
　　任务没完成不说，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他伸手拦了一下。
　　江锐完全在状况外，愣愣地看着唐鹤雨挡在他身前，手臂被一束尖锐的叶片整个划伤，刺入肩膀。
　　红色的血液溅了出来。
　　一如既往，对方总是会在遇到危险时站在他身前，这一幕和以往的每一幕重合，无数个熟悉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现。
　　大脑似乎空了一瞬，江锐干涩地眨了下眼睛。
　　强烈的火烧过去，几乎燃爆整栋楼，爬山虎疯狂晃动着后退。
　　火苗却已经顺势烧了过去，触碰到根部，它扑腾一阵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房间门打开，祁琛刚才通过唐鹤雨留下来的屏幕看到了事情始末，冷冷扫了江锐一眼，没说话，蹲下身刚要背着唐鹤雨离开，被弥生拦了一下。
　　“我背他，你联系医院。”弥生动作并不轻柔地背着唐鹤雨起身。
　　唐鹤雨手臂都是伤，不小心碰到一点，轻“嘶”了声清醒过来，看着漫天的火海迷茫道：“我是谁，我在哪？”
　　祁琛让弥生带着唐鹤雨先出去，拦住想跟上去的江锐：“你自己造的麻烦收拾好再说。”
　　江锐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唐鹤雨的背影，垂在一侧的手几乎被他攥出血来。
　　从隔离所出来，唐鹤雨忍不住仰天叹气：“任务大失败。”
　　祁琛联系好救护车，闻言睨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大聪明，谁让你自己伸手去拦的？”
　　唐鹤雨声音委屈：“当时没想太多，我的虐渣值还很低呢，我怕江锐没了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了。结果到现在虐渣值没涨多少，还赔进去一条手臂……”
　　他说着扫了眼直播屏幕，忽然就愣住了。
　　弹幕飞快刷着，几乎看不清，只能看到庆祝的烟花图案。
　　上方虐渣值那一栏不知道什么时候涨了好大一截。
　　之前还在十几左右徘徊，现在已经涨到了43.
　　唐鹤雨目瞪口呆：“不、不是，我怎么搞不太懂呢？”
　　“难道是因为江锐不小心放了火，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闯了大祸，他怕被责罚赔钱，”唐鹤雨越想越有道理，笃定地说，“所以才会涨这么多虐渣值！”
　　……
　　把唐鹤雨送到医院后，祁琛因为还在观察期，被押送进了另一个隔离所。
　　因为唐鹤雨受伤，回程路上祁琛兴致不怎么高。
　　医者不自医，唐鹤雨的治愈能力没法用在自己身上，其他人能力又没他高，基地的医疗资源十分有限，祁琛有点担心这伤会不会一直挂着影响唐鹤雨行动。
　　等最后快到房间门时，周围没了其他人，弥生才握了下祁琛的手：“别担心了，他有不少卡牌，不会有事的。”
　　祁琛没说话，刷开门进去，然后立刻就要关上。
　　弥生怔了片刻，随后眼疾手快地抵住门角，笑着说：“怎么，不给留门啊？”
　　祁琛说：“你的房间在隔壁。”
　　他们到基地原本就是下午，现在折腾这么久，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了，祁琛要严防死守把人防在外面。
　　他可不想再顶着一脖子‘草莓印’出现。
　　“别啊，”弥生可怜巴巴地说，“隔离所一点也不安全，我一个光系异能，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万一再有异化生物袭击怎么办？”
　　“门口有护卫。”祁琛声音十分冷淡。
　　“那些护卫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弥生把声音放得更轻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祁琛面无表情地沉默两秒，拉开门，“再说这种肉麻的话我把你扔外面。”
　　弥生笑着进了门，下一秒，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冰冷的手铐，问：“有必要吗？”
　　祁琛没回话，伸手在他脸上扣上止咬器。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抽卡抽到的，一直摆在库里没用过。
　　弥生无奈地笑了下，准备还真是周全。
　　他晃了晃手，故技重施：“如果这里也有异化生物……”
　　“我可以解决。”祁琛说。
　　“可是……”
　　祁琛打断他的话，冷笑着说：“刚才不还说在我身边有安全感？现在就不相信我了？”
　　弥生舔了下唇，脑海里疯狂想着方法。
　　过了会，他又晃了晃手，声音有些委屈：“但是戴着这些睡觉不舒服，你要是怕我亲你，能不能把手铐解开啊。”
　　祁琛站在灯光下静静看着他。
　　窗外夕阳即将落山，一抹橘色日影划过，消弥于窗台。
　　“啪嗒。”
　　手铐被解开了。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不要老是纵容他啊！他每天吃得这么好让他难受一晚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琪琪还是太心软qvq】
　　【这个世界能像琪琪纵容金主一样纵容我吗？】
　　【怕他睡觉不舒服就给解开了，你！我！唉算了不说了】
　　【已经预想到他会做什么了（点烟）】
　　弥生指了指止咬器。
　　祁琛没管弹幕的话，说：“想都别想。”
　　见这个没什么希望，弥生不再卖惨，立刻大胆了起来，手指抚上祁琛的腰，一把将人推到床上。
　　深刻践行了弹幕的猜测。
　　农夫与蛇，自作自受，引狼入室……
　　被按在床上的时候祁琛脑海里一下闪过无数合适的成语。
　　但他好歹是个武力值还算高强的成年男性，怎么可能轻松被人按倒，祁琛一用力就要挣脱，弥生却忽然按了下他的腰窝。
　　祁琛腰腹瞬间卸了力，整个人又摔回了床上。
　　“？”
　　弥生眼底的笑意加深，很早之前和祁琛睡在一起时，他有次不小心碰到了祁琛的腰，对方在睡梦中颤了一下，幅度很小，却还是被弥生敏锐地捕捉到了。
　　“哥，你的腰窝很漂亮，”弥生熟练地撩开衣服，手指在他腰侧轻轻打圈，轻声说，“也很敏感。”
　　祁琛仰头喘着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着，他皱眉想挣脱手护住自己的腰，但每次要用力时弥生就会眯起眼睛，坏心眼地捏他腰上的皮肤。
　　“靠……”祁琛试了几次都被他化解，头上出了一层汗，呼吸越来越沉，难得说了次脏话。
　　弥生弯下腰想去亲祁琛，没碰到人，被止咬器阻隔了一段距离，内心骤然升起些不满足，像小狗似的蹭了蹭祁琛的脸，又开始卖惨：“哥，把止咬器打开好不好。”


第169章 
　　冰凉的止咬器在祁琛脸侧轻轻剐蹭着, 祁琛被他压得不舒服，轻喘一口气伸手扣住。
　　这只手刚才还被弥生紧紧攥在手里，捂出不少的汗, 弯曲的指节泛着红, 指尖挂在黑色的铁格上, 就这么直白地落在弥生眼底。
　　“打开止咬器，等你晚上再咬我吗？”祁琛说着手上晃了晃, 弥生的脑袋被他带着一起晃动，发丝乱了些, 像一个毛茸茸的大狗。
　　止咬器还是很早之前抽卡抽到的，一直搁置在那没用过。
　　祁琛不养狗，本来以为这东西永远派不上用场, 却没想放到弥生身上十分合适。
　　“不是咬，是亲吻。”弥生按住祁琛的手，覆上来按在他的关节指骨上, 很想侧过头亲一亲，却再次被止咬器隔开。
　　好烦, 好想亲, 好烦好烦。
　　他舔了下嘴唇，目光灼灼地扫过祁琛的手, 手臂, 脖颈，下巴, 嘴唇。
　　还有一双由下而上地望着他, 蒙了层水雾的眼睛。
　　心满意足地看到对方的视野里只有自己的身影，隐秘的占有欲得到满足。
　　弥生喉结上下滚动着，手掌放下, 撑在柔软的被褥间，慢慢地触及一截劲瘦的腰线，再向下……
　　祁琛不由得弓起腰，眼睛微微眯起，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唇中溢出。
　　声音飘着落进弥生耳朵里，他动作一顿，心口瞬间酥麻一片。
　　这道声音像是什么开关，情欲、爱欲都顺着打开了，最终化作数不清想要珍视和呵护的心思。
　　他几近痴迷地看着祁琛，可下一秒，视野骤然翻转。
　　整个身体被硬生生地拽着侧摔在了床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弥生：“？”
　　祁琛顺势按住他作恶的手，终于松出一口气，抬眸扫了眼窗外，语调冰冷地命令：
　　“今晚碰我一下，止咬器你带到世界结束。”
　　他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红，说话时声音微微喘着，目光却毫无波澜，好像能把身体和情绪完全隔开似的。
　　弥生先是愣了会，随即唇角勾出一点苦涩的笑：“明白了……”
　　陷入情欲的只有他一个人，为此失去理智被迷得找不着北的也只有他。
　　祁琛完全抽身事外，冷淡地看着他挣扎，沉溺，越陷越深。
　　弥生难得生出些挫败感，使出浑身解数都勾不到祁琛一点衣角，牵不起他一点情绪。
　　他垂下眼：“你不喜欢我不会再碰你了，可是……如果你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赶我走？为什么纵许我在你身边？为什么刚才还放我进来？”
　　“你不讨厌我对不对？”弥生开始偷换概念，再次使出浑身解数，用他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手段和表情望着祁琛，“不排斥我的触碰，也不排斥我的喜欢。”
　　他心里突突直跳，想握住祁琛的手等一个答案，可一想到刚才那句话，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只好用眼睛代替，一眨不眨地盯着祁琛，用目光找回损失的触感。
　　两人看着彼此，房间一时静了下来。
　　祁琛眼底乘着头顶落下的光，弥生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辨不出任何情绪。
　　忽然间，祁琛翻过身背对着他，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
　　这个动作不像平常的祁琛会做的，弥生心底沉了下去，夜幕降临，病毒活跃起来，他今天可能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不讨厌。”
　　声音闷闷的从枕头里传来。
　　弥生怔了一下。
　　“你总是让我的心跳得好快，”闷在枕头里的声音有点苦恼，“不舒服。”
　　弥生一瞬仿佛听到了自己脑海里有什么炸开。
　　他猛地坐起身，愣愣地盯着祁琛的后脑看了很久很久，喉咙干渴，心脏和情绪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不讨厌。
　　心跳得快。
　　有点渴，他僵硬地起身，“咔”的一声，弥生眼前视线一闪。
　　再睁眼时看到了浓稠的营养液和舱门。
　　哦，连接中断了。
　　“……”弥生理了理后颈快烧了的线，起身，扭头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人。
　　艾迪抹了下脸，幽幽道：“你也真是出息。”
　　……
　　祁琛走到隔离所大门，身旁的士兵俯下身为他解开手腕上的电击环。
　　士兵说：“虽然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但还是请您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尽量少出门。”
　　祁琛转了下手腕，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队伍里的其他人已经提前离开了，祁琛是重点关注对象，被按在了最后一批，现在隔离所内就只剩下他和弥生两个人。
　　士兵刚要给弥生解开电击环，发现这人低着头，略微不耐地按着后颈，忽然间像卡了壳似的停下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会又回过魂，神色如常地抬眸扫了眼：“愣着干什么？”
　　“哦哦。”士兵立刻抬手解开他的电击环，然后侧身为两人让开路。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栾承穿着身黑夹克牛仔裤靠在车边，视线落在祁琛身上，朝他挥了下手。
　　祁琛略过她往后看了眼，没找到别的车辆。
　　“没别的人了，”栾承说，“研究院派我来送你们回去。”
　　祁琛狐疑地看向她：“派你来亲自接？”
　　栾承笑了笑：“好吧，是我主动申请的，想和你聊聊。”
　　祁琛沉默了一下：“你想了解什么，是关于病毒，还是简悠云。”
　　“先从病毒开始聊吧，”栾承弯腰为他打开车门，忽然扫到旁边的弥生，这人不像往常那样利索，动作看着有些卡顿，像掉了帧的游戏画面，“他这是怎么了？任务受伤了？”
　　“……不用管他。”
　　自从昨晚祁琛昨晚说了那句话之后，弥生一直处于一个掉线-上线-再次掉线-再次上线，就这么来回反复的状态。
　　至于掉线的原因……祁琛虽然觉得荒谬，但是除了是弥生情绪太过激动外想也不到更好的解释。
　　他回头看了眼弥生，早上起来时祁琛已经把他脸上的止咬器摘下来了，现在能明显地看到弥生微微扬起的唇角，似乎一直就没落下来过。
　　弥生觉得在外面不能老丢人现眼，稳住心神，状态终于好了点，不再一秒一掉线，走过去拉开车门，让祁琛坐进去。
　　栾承在两人之间扫了眼：“你们俩关系确实挺好的，昨天小云和我说这件事，我还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以前是我眼瞎，现在擦亮眼睛一朝醒悟，不就是很容易被他吸引……”
　　话没说完，祁琛一把将弥生拽进了车里：“你闭嘴。”
　　弥生笑了笑，没再说话。
　　车辆刚启程，栾承接到了一通电话，她看了眼来电，接通后开了免提，那头一个年轻的声音急忙道：“栾教授！昨天从叶闵血液里提取出的细胞失活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失活？”栾承皱了皱眉，“不是一直在培养皿里放着，有谁动了吗？还是谁调了温度？”
　　“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栾承叹口气，说：“等会吧，我送了人赶过去看看。”
　　“好，那我先派人找叶闵再抽一管血。”
　　弥生“啧”了一声，语气发冷：“你们这血抽得挺随意啊。”
　　听到陌生的声音，对面倏的沉默下来。
　　栾承面色不变：“叶闵和祝之随在我车上。”
　　“哦哦哦这样，那你先送他们吧，这边不急。”
　　“不用了，”祁琛说，“顺道一起去吧，正好也免了你们再派人过来找我。”
　　“行，”栾承挂断通讯，立刻转了方向盘转弯：“正好我也想带你去研究所看看。昨天林翰如是不是把你拉到了他的实验室，感觉怎么样？”
　　祁琛：“挺大胆的。”
　　养了这么个会吃人的花在里面，要不是弥生反应快，他昨天不知道哪就得掉一层皮。
　　“他的理念是积极加深人和病毒的联系，拥抱人类进化的新可能，确实挺大胆的，是基地内的激进派。”
　　“你是保守派？”祁琛问。
　　“相比于满脑子制造飞船想逃到外太空的人来说，我还不算保守，”栾承说，“只不过我不喜欢把人和病毒牵扯的太深，能研制出对抗病毒的疫苗最好。”
　　研究院原本是栾承和林翰如两个队列，各自持有不同理念，一个激进一个保守。
　　但近期有更保守的一派发展迅猛，从城主那拿到了大量资金，也不掺和什么派系竞争，独自跑到大西北美美建设宇宙飞船去了。
　　他们的想法也很直接，地球上的环境已经被破坏了，不适合人类生存，不如去外面寻找新的家园，逃避是最好的选择。
　　硬生生把栾承他们挤成了中立派。
　　车辆快到研究所时，远远透过车窗看到门口立着一个身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来回走。
　　栾承把车开过去，摇下车窗问：“你怎么在这啊？不是去相亲了吗？”
　　简悠云抬头，看到栾承的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委屈，撒娇抱怨似的说：“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呀，不怎么帅就算了，性格还这么轻佻，我一点都不喜欢！”
　　栾承开门下车：“人家怎么不帅了？脸多板正啊，工作也可以，年纪轻轻就升了副队。”
　　简悠云想都没想地反驳：“叶闵升副队的时候比他年轻好多，而且他也没有叶闵帅。”
　　话音刚落，另一侧车门打开。
　　祁琛下了车，淡淡扫了简悠云一眼，随后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
　　简悠云一瞬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栾承看了眼祁琛，笑笑说：“你不能按照叶闵的标准来啊，那基地内可找不到人了。”
　　简悠云低着脑袋没说话。
　　“不喜欢妈再给你换一个，”栾承拍了拍他的肩，“我现在有急事，其他的等会再说哈。”
　　能换谁啊？
　　他相亲就是为了脱离叶闵带给他的阴影，让自己尽快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可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叶闵还是生活里的最优解。
　　看到相亲对象的脸和各种行为时，他甚至动了再回去找叶闵的念头。
　　简悠云神色萎靡，刚才那句话栾承确实说的对，按照叶闵的要求根本找不到人，基地内各项条件能和他拼一拼的也只有……
　　“不好意思，”另一个条件顶尖的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要多得意有多得意，“你说的那个年轻有为帅得过分的人已经是我的了，他昨晚亲口说看到我心跳会——”
　　这句话在祁琛回眸扫过一记眼刀时戛然而止。
　　弥生挑了下眉，转身要跟上去时唇角还带着笑，语气却忽然冷了下来，对简悠云低声道：“以后别再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不保证会做些什么。”


第170章 
　　简悠云脸上的表情僵住, 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弥生。
　　两人认识了很久，算是青梅竹马，他从来没听过对方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威胁、恐吓, 不顾及任何情分。
　　竟然还是为了叶闵。
　　简悠云手脚发凉, 抬眼时正撞上弥生黑沉冰冷的目光, 心底突了一下，害怕地往后退几步。
　　弥生没再看他, 转身时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两步跟上了祁琛, 手在下面悄悄摸摸地去牵祁琛的手。
　　然后被“啪”的拍了一下。
　　老实了。
　　进入实验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急忙迎上来：“栾老师，在这呢！”
　　栾承戴上无菌手套：“是所有样本都失活了吗？”
　　“昨天下午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把血液分为二十个样本, 放入病毒的几个样本细胞膜破碎死亡，其他对照组都正常，就只有这个, ”学生指着桌子上的培养皿，“细胞膜没有破裂, 细胞核也没有消失, 但颜色暗了许多，处于失活状态。”
　　“有没有查到原因？”栾承问。
　　“有吧……”学生支支吾吾地说, “刚才发现叶闵他们从外界带回来的培养皿没封装好, 和这个放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
　　“没封装好？怎么能犯这种明显的错误？这事是谁负责的？自动领罚去。”栾承皱着眉把培养皿拿过来, “我先带去检测室看看成分, 你们继续忙。”
　　说完带着祁琛他们一起离开。
　　过去的路上要经过不少实验室，祁琛一边走一边往里看着。
　　房间里设备齐全完善，每个人分工明确, 相比于林瀚如那，这里处处透着股严谨认真的作风。
　　“感觉怎么样？”栾承问。
　　“你指的是什么？”
　　“科研，环境，氛围啊什么的。”
　　“打住，”弥生向后侧过头看向栾承，“算盘可以收一收了，他不可能到你们这当实验体，问这些没用。”
　　“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基地不会允许他外出任务，”栾承推了下眼镜框，“与其整天无所事事，不如为基地做些贡献。”
　　弥生冷笑一声：“别来这套，这么爱做贡献不如让你那废物儿子少吃点白饭。”
　　栾承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基地内分为三个派系，激进派想法太过疯狂，一朝失手全盘皆输，人类的命运不该这样儿戏的交出去。保守派又太过悲观，在浩瀚宇宙里找到合适家园的机会小之又小，这个只能是最后的退路。”
　　“如果需要你在其中选一支，”栾承看向祁琛，“中立派是最好的选择。”
　　祁琛身份特殊，军系出身，后背有军队力量支撑。
　　体质特殊，能随时用来实验。
　　现在还和弥生关系匪浅，说不定往后城主的资源也会向他倾斜。
　　拉拢过来百利无一害，这也是昨天林瀚如兴致冲冲要带他参观实验室的原因之一。
　　“在这自卖自夸什么呢，其余两派再怎么样也比你们这种伪君子真实，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一转头就能把人送进实验室，”弥生笑吟吟地说，“他哪个都不选，他自己就足够支撑一个派系。”
　　“等哪天城主人没了，我成为城主后就把所有的资源都……”
　　祁琛紧急止住了弥生哄堂大孝、色令智昏，拉出去能封上几百个暴君称号的话。
　　终于有点忍无可忍：“你少说点话吧，今天再嘟嘟囔囔晚上就别进我的房间。”
　　弥生被他捂住嘴巴，说不出话，眼角却还是弯的，只好点了点头，在祁琛手心舔了一下。
　　祁琛：“……”
　　他收回手，低了下头直接被气笑了。
　　干脆自暴自弃地把手心在弥生衣服上抹了抹：“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以前弥生在他眼里真的是个乖小孩，不知道是他滤镜太厚还是人太会装。
　　弥生：“啊，有吗？”
　　栾承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转身往前走了。
　　过了会发现他们没跟上来，回头看到祁琛正站在一个实验室前，眉稍稍紧着，问：“这里面是研究什么的？”
　　栾承走回来：“是我一个学生的课题，有关蔓叶藤的生长和进化，你对这个感兴趣？”
　　祁琛“嗯”了一声。
　　自从上次被柳树刺了一下拿到它的权柄后，祁琛能感知到身边各种植物的存在，但这个蔓叶藤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
　　“能进去看看吗？”祁琛问。
　　“当然可以。”栾承敲了敲门，没过几秒一个研究员打开门，看到是栾承后立刻把几人迎了进来。
　　趁他们寒暄的间隙，祁琛直直望向桌台后封闭厚实的玻璃箱。
　　郁郁葱葱的绿色贴满玻璃，藤蔓绕在斜着的树枝上，绿叶密集，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祁琛凑近弯下腰看了看。
　　“有什么不对吗？”弥生忍不住想把祁琛往后拉，“它会不会像昨天的向日葵那样攻击你？”
　　“应该不会，它给我的感觉和向日葵不一样……”
　　话音未落，祁琛余光里看到面前的玻璃出现一道细密的裂纹，像落在玻璃上的冰霜。
　　碎裂声毫无预兆地在耳边骤然炸开。
　　无数轻而密的绿叶飞射而来，破开空气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弥生一直警惕着周围，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在祁琛眼前挡了一下，另一只手把人拉到怀里护着。
　　夹杂着玻璃碎片的绿叶堪堪擦过祁琛的下巴和脖颈，划开几道血丝，最后扎进另一侧的墙壁和桌台。
　　祁琛皱了下眉，抬手一压。
　　锐利的雷电从天而降，串下数不清的绿叶，一齐在他面前燃烧成红色的火光，纷纷扬扬地落下去。
　　蔓叶藤还想再次攻击，栾承终于回过神，转身晃着研究员的衣领吼道：“别愣着啊！你们的防护措施呢！”
　　研究员立马爬起来扑到侧边的控制台上，在上面点了几下。
　　绿色的液体从管道口释放出来，覆盖住蔓叶藤的根部。
　　同时几条束缚带弹出，精准无误地抓住蔓叶藤身，连叶子一同裹起来往下压。
　　蔓叶藤挣扎着朝祁琛投去几片绿叶，却只飘到了半空。
　　直到蔓叶藤彻底没了动静，才有研究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开启新的玻璃防护罩，又联系工作人员把它带出实验室，众人才松了口气。
　　期间弥生一直保持着把祁琛护在怀里的姿势。
　　祁琛本想挣开，但觉察到弥生扣住他腰的手轻微地颤着，手背青筋异常明显，肌肉紧绷，时不时会猛地抽动一下，随即把他抱得更紧。
　　“别这么紧张，”祁琛按住弥生紧攥着的手，轻拍了下，“我没事。”
　　弥生愣了片刻，轻呼出一口气，下巴垫在祁琛肩上，声音有些干涩：“走吧，我不想在这个破地方了。”
　　来两次被攻击两次，弥生感觉研究院克他们。
　　刚才如果再晚那么一刹，叶子或许会割开祁琛的喉咙……弥生敛眸遮住眼底的戾气，沉声重复道：“走吧。”
　　祁琛看着工作人员离开的方向，暂时按下心底的不解，说：“好。”
　　离开时研究员向两人道歉，弥生冷冷瞥他们一眼，直接走了。
　　房间里乱成一片，各种设施七扭八歪，地面铺满了碎片。
　　几位研究员心情低落地收拾着，栾承回头找自己的培养皿，刚才情急之下脱了手，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栾老师！您刚才拿来的细胞是不是失活的，可是它、它现在又活了！”
　　栾承愣了一下，立刻看过去。
　　掉在地上的培养皿碎成两半，边缘沾染了几丝很细的血迹，部分血落了进去，与原本的血液融在一起。
　　培养皿内原本黯淡的颜色变得鲜活起来。
　　……
　　刚坐上车，祁琛伸手摸了下弥生的后背，不出意外碰到了一手冰凉的血迹。
　　祁琛对前面的司机说：“去医院。”
　　“不碍事，”弥生凑过来小声说，“我用了疗愈卡，一会就好了。你的伤口疼不疼？”
　　祁琛下巴挂了彩，他伸手摸了摸，不疼，就是有点痒，贴个创可贴就行。
　　比起弥生的伤口简直不值一提。
　　祁琛斜了他一眼：“下次别老站我前面，我不喜欢。”
　　“怎么还有下次？”弥生说，“我们俩以后都安安全全的不行么？顺利完成所有任务，等回到我们的世界，我先带你去各个旅游景点玩一遍，然后……”
　　祁琛眼眸垂着落在弥生的手上，看到他手背的青筋还在不规律地跳着，手指不安分地去扣椅座的真皮。
　　“不开心就别说话了。”
　　弥生动作僵了一下，干巴巴地“哦”一声。干脆就不演了，一下抓住祁琛的手，十指相扣。
　　过了会问：“牵手能不能牵八个小时？”
　　祁琛：“……你有时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弥生笑起来：“我一看到你满脑子就是你了，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组织语言。”
　　“别老是说这种肉麻的话。”
　　到医院后医生一看是城主儿子受了伤，吓了一大跳立刻要给弥生进行全套细致的检查，被弥生坚定地拒绝了。
　　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和祁琛单独呆在一起，外面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想见也不想说话。
　　况且他用了疗愈卡，没必要再浪费基地的资源。
　　最后只打了针破伤风，敷了些药结束。
　　等弥生检查好后两人顺道去探望住院的唐鹤雨。
　　弥生本来不乐意的，但觉得来都来了，还是不耽误祁琛和朋友见面的机会了。
　　过去时唐鹤雨正坐在病床上啃着末世里珍稀昂贵的苹果。
　　一边啃一边叹气。
　　“叹什么气？”祁琛走进房间，弯腰仔细看着一旁机器的实时身体检测结果，“躺床上吃水果还不满意？”
　　看到他们过来，唐鹤雨两口把苹果吃完：“你们怎么到医院来了？”
　　“他受伤了，带他来看看。”
　　“受伤？”唐鹤雨问，“什么东西伤的？动物？还是植物？最近基地安保措施不太行啊。”
　　“栾承学生的一个实验对象，蔓叶藤。”
　　唐鹤雨想了想说：“但你不是能控制一些植物吗？这个控制不了？还是当时没反应过来？”
　　祁琛动作一顿，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点在哪。
　　原理和僵尸一样，如果他无法感知，那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植物已经被其他的什么东西控制了。
　　祁琛低头打开通讯器立刻给林翰如发了条消息：
　　【你们现在研究的实验对象还有控制能力的生物吗？】
　　林翰如回得很快：
　　【没啊，唯一一个向日葵被你相好给砍了】
　　【想想还是心疼】
　　【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有？
　　难道是因为他能力等级太低，所以面对一些变异程度高的植物能力并不明显？
　　林翰如：【是不是想加入我们实验队伍？你想要我亲自带队去野外给你抓个有权柄的植物回来。】
　　祁琛回复：【……婉拒了】
　　回完消息，祁琛还在思索着原因，唐鹤雨忽然轻咳一声，纠结着说：“问你一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很有经验。”
　　“什么问题？”祁琛见他面色严肃，立刻回神，认真地听着准备给建议。
　　“就是，面对那种对你死缠烂打的人，你一般会怎么处理？”
　　祁琛：“……”
　　他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等着的弥生冷不丁出声道：“能有什么办法？长得丑就拒绝，长得帅就直接嫁给他啊。”
　　弥·死缠烂打·生，颜值身材样样出挑。
　　所以这句话是在点谁？
　　“要嫁给谁？”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江锐手里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夹枪带棒，敛去了过往那股尖锐的气质，整个人都温和不少。
　　唐鹤雨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你怎么又过来了？”
　　“来送饭，”江锐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熬了鸡汤，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我不渴，你走吧再见不送。”
　　他一连三拒绝，江锐脸上一瞬冒出熟悉的要发火的表情，但仅过了一秒就被他收了回去。
　　没发脾气，打开保温桶认真道：“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好，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讨厌我，但、但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我有义务在你住院期间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我现在就出院。”
　　“那我去你家照顾你。”
　　唐鹤雨震惊地抬头，声音都拔高了一度：“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听听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照顾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江锐说，“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做的比我好多了。”
　　“但我现在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
　　唐鹤雨：“……这算什么事，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听过这句话吗？”
　　江锐愣了一下。
　　他想反驳说我以前就喜欢你，不算迟来，可细细想两人在一起时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完全和深情挂不上勾。
　　他会和别的男人暧昧，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但每次陆明流为此发火时，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斥责陆明流，觉得他小题大做，性格暴躁。
　　这算什么深情，深情不应该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吗？
　　可他甚至注意不到每次他说完那些伤人的话时陆明流无助又脆弱的眼睛。
　　或许注意到了，但江锐并不在意，因为陆明流自己会消解好情绪，再回过头来想尽办法向他道歉。
　　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寻常。
　　现在才觉察到陆明流独自吞下了多少情绪，或许分手不是一时兴起，是他屡次失望后的绝望。
　　“对不起……我现在补可以吗？”江锐情绪有些激动，几乎是语无伦次，“我保证，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唐鹤雨皱着眉轻“啧”一声。
　　江锐立刻噤了声。
　　唐鹤雨余光瞥到弥生悠闲轻松地坐在那，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乐滋滋地看戏。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瞪过去：“怎么感觉你还挺开心呢？”
　　他们不是朋友吗？
　　他都这个遭遇了！人不应该稍微表现出一点伤心或者愤怒吗？
　　弥生咬下一个樱桃，无奈又欠揍地说：“不好意思，我喜欢的人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没办法对你们这种复杂的关系感同身受。”
　　“……”唐鹤雨沉默几秒，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得多，“你们在一起了？！！”
　　弥生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更得意了。
　　他正暗自爽着，通讯器忽然收到一条消息，弥生低头看了眼，脸上的笑一下就垮了下去。
　　祁琛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
　　“城主，”弥生晃了晃手里通讯器，眉眼压着，“他说想见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第171章 
　　“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唐鹤雨崩溃尖叫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病房, “这就要见家长吃饭了？”
　　弥生认真地思考了下：“本来是不打算同意的，但你这么一说……”
　　“别贫嘴了。”祁琛拽了下他的发梢，弯腰收过他手里的通讯器看城主发来的消息。
　　只有简洁的一句话：【中午一起吃饭, 带上叶闵。】
　　城主性格原本就正经严肃, 祁琛琢磨了下, 没从这句话里看出城主的态度。
　　“不想去我就拒绝他，”弥生说, “不用为这点事纠结。”
　　祁琛顿了下说：“你回来后是不是还没见过你父亲。”
　　弥生“嗯哼”一声，他从早到晚都黏着祁琛, 哪有时间去见没兴趣的人。
　　“你应该去看看他。”受了十几年的义务教育，祁琛这方面思想倒是很传统，基本的礼节不能少。
　　弥生低头捣鼓着通讯器, 快速回了句什么，说：“我和他关系不好，见面了也说不出几句好话, 指不定还会打起来。”
　　“关系不好？”祁琛蹙着眉问，“是因为你……出柜了？”
　　弥生忽地抬眸笑了下：“你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祁琛面无表情：“不在意。”
　　“不是因为这个, 自从我妈去世后, 他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我懒得和他说什么。”弥生拧眉想了想, “算了, 和他见面吃个饭也好，先带你模拟一下。”
　　吃饭前祁琛特地问弥生他父亲喜欢什么, 准备了些见长辈的礼品。
　　买完一回来就看到弥生脸上喜滋滋的表情。
　　以防他又爽到天上去, 祁琛说：“见任何长辈我都会准备礼物。”
　　弥生：“嗯嗯，我也没说你准备这些是为了见家长嘛。”
　　“……”祁琛忍住了给他来一拳的冲动。
　　将近中午十二点，两人来到了城主指定的饭店。
　　饭店位于中心城区, 走进旋转玻璃门，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祁琛稍微惊了一下。
　　内外装饰不算豪华，但胜在精致，花草树木错落生长在大厅中央的喷泉周围，花繁叶茂，流水潺潺。
　　基地内种植的植物很少，一是现阶段培育植物的成本高，种子化肥都很难拿到。
　　二是植物有携带病毒的风险，病毒消杀防范太过麻烦，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带他们前往包间的侍应生见祁琛一直望着那些植物，开口解释道：“我们每天会定时进行紫外线消杀，每隔三小时会喷洒消毒液，饭店二十四小时空气流通转换，您不必担心。”
　　祁琛“嗯”了声。
　　走到888的包间前，推开房间门，里面的交谈声忽然停了下来。
　　城主祝元凯坐在最里侧，头发白了不少，但面色深邃英俊，看起来格外年轻。
　　他偏头和身旁的祝之晨说话，面色一如既往的严肃，眼角眉梢却微微弯着，姿态放松随意。
　　听到声音后一抬眼，眉头就紧了起来。
　　“姐，你怎么也在？”弥生走进去把礼物放到桌上。
　　祝之晨轻哼：“吃大餐这种事能少得了我？”
　　“叶队给你带了礼物，他的一点心意。”弥生把礼物推了推，怼到祝元凯面前。
　　祝元凯看也没看一眼，说：“都坐下吧。”
　　弥生“啧”了声，捞来菜单看着。
　　“刚才听医院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祝元凯这句话是问弥生的，目光却看向了祁琛。
　　祁琛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是我的问题。”
　　“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明明是研究院防护措施不到位，还害得你差点……”弥生蹙了下眉，合上菜单扔在桌上，没了继续点的兴趣，转头看向祝元凯，“你倒是先兴师问罪了？”
　　祝之晨就知道会是这幅画面，父子俩只要一碰面不超过两分钟必能吵起来，头疼地打圆场：“爸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担心你。”
　　“担心？”弥生冷笑一声，“这句话说出来你信吗？谁不知道祝城主脑子里只剩下算计和利益，比起我的伤，或许研究院损失掉一支有研究价值的蔓叶藤更让他忧心。”
　　祝元凯看着他：“既然你清楚这点，那后面的话我就直说了。”
　　祝之晨担忧道：“爸……”
　　“叶闵感染了病毒，我之所以还留他在这里，是因为他还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性，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丧尸特性，但并不代表他是安全的，”祝元凯说，“也不代表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最近先取消外出任务，过两天我会安排你去相亲，你是下一任城主，最需要做的是笼络各方势力，筹取物资，维护基地秩序和安全，你只能娶一个能帮你巩固权利的人，而不是一位感染了病毒能随时会发疯扑上来……”
　　“闭嘴。”弥生说。
　　房间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祝元凯没把那句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
　　这次连祝之晨也不敢说话了，只用担忧的目光看向祁琛。
　　祁琛听了倒没什么反应，这些话其实激不起他太多情绪，他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桌下的手拍了拍弥生，让他不用太生气。
　　弥生愣了下，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指腹在祁琛手背轻轻按着。
　　他此时最大的感觉不是生气或愤怒，而是心疼。
　　明明被骂的是祁琛，明明受委屈最该发火的也是祁琛，可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弥生不知道他以前受到多少这样的恶意和嫌弃，才会对这些话都无动于衷。
　　没有哪个活生生的人愿意被长辈看做疯狂野蛮的野兽，或者失去人性的丧尸。
　　祁琛来之前还特地买了礼物。
　　弥生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牵着祁琛的手站起了身，声音平静：
　　“那就这样吧，这顿饭我们不吃了。”
　　祝元凯蹙起眉：“刚才那些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太恶心了，听不进去，”弥生说，“他是我好不容易追到的人，也是我费尽心思宠着的人，我带他来不是给您问责或者羞辱的，没人能这么对他，我不行，你更不行。”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城主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就留给别人来当吧，我不稀罕，”弥生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下次无论是吃饭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不会再来了。”
　　离开房间走出饭店大门，一路上弥生都紧紧牵着祁琛的手，祁琛很给面子地没挣开。
　　他回头望了一眼，问：“你这算是……和你父亲断绝关系了？”
　　“差不多，以后不和他见面了。”
　　祁琛沉默下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走到建筑的拐角处，弥生才松下一口气，转过身抱住祁琛，“对不起。”
　　“还好，”祁琛点了下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反应太激烈了？问题没这么严重，他怎么说怎么骂都无所谓，我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你可以不在意，但别人不能这么说你。”
　　听到这句话，祁琛眼角微微弯起，他偏开头往周围看，岔开话题问：“饿不饿，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回家随便做点也行。”
　　“回家再做饭有点晚了，”弥生说，“我记得附近有家好吃的小店，我带你去。”
　　小店位于离他们不远的一条步行商业街内，门口挂着淡金色招牌。
　　店面占地面积不大，有两层楼，一楼已经坐满了人，两人最后在二楼角落找到一个空位置。
　　头上没有墙顶，只搭着一些简陋的木板，大概是把原本的阳台改成了餐厅。
　　身侧的墙不高，墙体很厚，上面摆了些干涩僵直的塑料花。
　　越过花能看到下面的步行街，人来人往。
　　视野顺着街道滑动，不远处看到一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高塔，墙体灰暗破旧，到处都是磕损。
　　高塔最上方嵌着一个时钟，指针有些干涩地转动。
　　有不少人聚在塔底打卡拍照，笑容灿烂。
　　祁琛说：“城主把这里管理得很好。”
　　“也不怎么样吧，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弥生点好的把电子屏菜单递过去，“看有没有什么想加。”
　　祁琛接过来刚要点菜，动作却忽的顿了下。
　　接着目光扫过整张菜单，直到看到末尾，他的手都没能落下——
　　每一个他想要点的菜品都已经被弥生勾选过放进了购物车。
　　祁琛并不挑食，小时候在养父母家里，阿姨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后来住在出租屋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面条和泡面。
　　吃饭对他来说不是享受，只是一件为了活下去的必做事项。只要不是太过难吃的东西都能咽下去。
　　他自认为应该没表现出过什么口味偏向。
　　但就是有人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抽丝剥茧般构建出一个本来的祁琛。
　　一个可以喜欢吃甜的或者咸的，可以有喜怒哀乐，也可以委屈难过的祁琛。
　　半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眨了几下，忽然有一股汹涌的情绪冲上来，冲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当当，”弥生指骨敲了敲桌面，“在想什么？”
　　“没什么，”祁琛回过神，看到菜单最下面弥生还点了一个[神秘大礼包]，价格后是一串根本数不清的9，不解地问，“这是什么菜？这么贵？”
　　“不是菜啊，是我刚让人加上去的。”
　　祁琛抬眸看向他。
　　弥生没有笑，神色难得有些紧张，脊背绷直，语气紧巴巴的：“你、你下单看看。”
　　祁琛垂了下眼，也没管这个价格有多不合理，直接点击下单。
　　“啵”的一声。
　　一场被赋予色彩和生命的魔术从他脚下展开。
　　墙边的塑料花朵染上生命的气息，花枝轻颤，花香弥漫，几只蝴蝶落在花瓣上，翅膀翩飞。
　　头顶的木板消失，并不灼人的阳光肆意倾洒下来，暖烘烘地照在身上，远处湛蓝的天空一览无余。
　　破旧的高塔被修整得焕然一新，白鸽嘀嘀咕咕落成一排。
　　祁琛在原地愣了两秒。
　　他大概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愣过之后一回过神急忙看向周围的人。
　　大家行动如常，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到，”弥生说着朝祁琛伸出手，声音比悠然的云还要轻，像是怕吹散了什么，“再看看这个。”
　　弥生手里握着一枚戒指。
　　祁琛控制住自己不像个傻子一样一会一愣，他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回应。
　　“那个……我是觉得，虽然你昨晚说挺喜欢我，我们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祁琛笑着挑了下眉，没反驳。
　　弥生语气蓦地严肃起来：“但我还是想正式地和你走一遍流程，要不是被祝元凯耽误了点时间，我应该更早和你表白，然后……然后……”
　　声音卡了壳，所有声音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弥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大脑缺氧，他拼尽全力地睁大眼睛，瞳膜里映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很长。
　　下一秒，长而白的手朝他轻勾了下。
　　“快点，饿死了我还等着吃饭。”
　　弥生急急忙忙拿出钻戒，说：“流程这么快吗？我还没表白呢。”
　　但他太过紧张，手抖人也抖，脑海里排练千百次的告白话语也顺便被抖了个干净。
　　眼见钻戒要被戴上，他憋了那么两秒说：
　　“那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第三个喜欢你话音落下时，纯白的钻戒圈住了祁琛无名指指根。
　　背景里高塔的钟声悠然敲响，厚重的余声承载着欢声笑语穿过街道，与被惊扰的白鸽一起飞向远方天际。


第172章 
　　“你们在哪发现的不对, ”祁琛推开房间门，随手把刚买回来的盒饭放在一旁，脱下外套, 通讯也没停, “什么种类的植物, 把图片发来我看看。”
　　另一头的林翰如立刻发来几张高清图片。
　　图片里的植物是秋石斛，兰科石斛属, 有绿色的直茎和紫红色的斜宽卵形的花瓣。
　　林翰如说：“刚才咱们上午的任务完成后，巡逻队非要请我们去和悦饭店, 我们本来不想吃的，浪费时间还……”
　　祁琛打断他：“说重点。”
　　“去了之后，正巧负责实验设备的人忘了关仪器, 我们几个一进大门设备就响了，在大厅那找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就是这朵花。”
　　祁琛被城主禁止外出执行任务, 他又是闲不住的性格，干脆答应林翰如的邀请加入他的实验团队。
　　巧的是林翰如的实验也被城主限制了大半, 只能顺着上次的合作去蹭物理团队那边的仪器, 一起研究植物‘以太’。
　　工作不仅危险，还要上山下水地去找研究对象。
　　城主给他们派了一支基地内的巡逻队陪同, 除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外还有些监管的意思。
　　祁琛站在门口对着图片研究了一会, 饭也不顾得吃，拿上外套转身就要走, 门刚打开一半, 手腕忽然被什么拉住。
　　强有力的手臂把他拉到怀里，祁琛后背撞上了坚实的胸膛，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等了半天想给你个惊喜, 怎么门都没进就要走？”
　　祁琛惊讶地转头看弥生：“你提前回来了？”
　　“是呀，急着想见你，没日没夜赶回来的。”
　　弥生毕竟是小队队长，需要做任务履行责任，赚取贡献点。
　　这次接的任务本来至少要两个月，但两个月对于刚在一起的小情侣来说实在太长了，弥生简直度秒如年，于是两个月的任务硬生生被他干到了十五天。
　　一队成员心里简直*了狗，一回来就躺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弥生却很亢奋，抱着祁琛蹭来蹭去不肯撒手。
　　“哎等等，”祁琛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问，“回来吃饭了没？”
　　弥生在祁琛脸上到处亲，含糊地回了一句：“没有。”
　　祁琛往后仰，把放在桌上的盒饭递给他：“你先吃饭，吃完去睡觉休息一会。”
　　“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先……”
　　祁琛轻“啧”一声。
　　弥生动作停下来，蹭了蹭祁琛的下巴：“那你呢？还要出门吗？”
　　祁琛看了眼还没挂断的通讯器。
　　林翰如“哈哈”干笑两声，一想到弥生一刀砍了他的向日葵就有点怵，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先忙，我已经把秋石斛带回实验室了，你下午再来看吧。”
　　说完立刻挂断了通讯。
　　弥生很满意林翰如的眼色，他接过盒饭，皱着眉头说：“你每天就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
　　“不是，今天是例外。”祁琛又把外套挂到衣架上。
　　弥生指了指垃圾桶。
　　昨天的盒饭还在里面忘了扔。
　　祁琛这段时间也忙得昏天暗地，自从上次在栾承的实验室里遇到意外后，他就总觉得基地内是不是还藏着有控制权柄的植物，因此跟着林翰如一起排查的时候十分上心。
　　基地内养花养草养宠物都需要上报记录，他们把档案里所有活物查了几遍，还是没发现问题。
　　祁琛当时甚至想着直接报告城主，让他下令把所有的动植物收管起来。
　　这个想法都没能提上去，最先被林瀚如给否了。
　　“人怎么能活在那种环境下呢？出门看不到绿色，再没个陪伴的宠物，你看基地的人会不会闹起来。”
　　“况且危险是没办法完全杜绝的，和危险共存才会有希望……巴拉巴拉”
　　祁琛懒得听。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祁琛瞄了眼垃圾桶里的罪证，岔开话题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任务顺利吗？”
　　弥生看着祁琛瘦了不少的下巴，叹口气打开商城系统，到食物区抽了几张A级卡，说：“挺顺利的，野外比我们上次外出安全不少。”
　　“安全不少？”
　　“异变植物和异变动物出现的频率很低，”弥生说，“两周的时间我们就只战斗了一次，而且十分钟就结束了。”
　　祁琛觉得有些奇怪：“你记忆里之前执行的任务也是这样吗？”
　　“那倒没有，这次的确比较奇怪，”弥生拉他坐在餐桌上，抽到的A级食物摆满了一桌，“别想了先吃饭，任务报告已经上交了，让其他人研究去吧。”
　　……
　　唐鹤雨低头仔细研究着被划伤的手臂，最近伤口处很痒，但那长长一道划痕又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边缘处甚至泛着黑。
　　江锐坐在他身边，眉拧得很紧，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仰头声音很轻地问他：“还疼吗？”
　　唐鹤雨这段时间已经对江锐一天到晚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免疫了。
　　一开始江锐照顾人还很生涩，时不时搞砸些东西。
　　但他进步很快，过了几天就能无微不至地照顾唐鹤雨，做饭也很好吃，精准把握住唐鹤雨每一个需求。
　　唐鹤雨很没出息的屈服了。
　　不过最大的好处是能刷虐渣值。
　　每次江锐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或者疤痕，虐渣值都会动一动。
　　要是唐鹤雨再装弱皱个眉，疼得哼唧几声，江锐就一边低着头沉默地为他抹药，一边虐渣值疯涨。
　　不到半个月时间，唐鹤雨就把虐渣值刷到了50。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六十大关，完成最低限度的虐渣任务。
　　唐鹤雨正喜滋滋地幻想着，迎上江锐担忧的目光，瞬间换了个虚弱的表情，嘴巴一抿委屈的话张口就来：“嗯，有点难受。”
　　江锐心疼又生气：“那些医生怎么回事？伤都治不好整天是吃干饭的吗？”
　　唐鹤雨虚弱的点头附和两声。
　　木系异能者的能力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基地内又没人比他治疗能力强，医疗系统也不够精尖，这个伤口就留到了现在。
　　又刷了几点虐渣值，唐鹤雨心满意足地躺下午睡。
　　江锐帮他掖好被角，说：“这个伤是被异化生物划伤的，医院治不好，要不让研究院那边看看呢？”
　　唐鹤雨根本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被子蒙住头：“不去。”
　　江锐看了眼他手臂的伤口，无奈叹口气。
　　他没离开，转身坐在一旁安静地查资料看有什么可以帮助伤口恢复。
　　午后阳光西斜，房间静谧和谐，他们处于坚硬的墙壁之下，处于打造的笼子里，仿佛隔绝了一切危险。
　　半小时后，唐鹤雨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惊魂未定地低头检查手臂的伤口。
　　“怎么了？”江锐走过来问，轻拍着唐鹤雨的后背，“伤口又疼了？还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唐鹤雨低头撑着脑袋，声音低沉沙哑，“不是梦，是现实。”
　　……
　　吃完午餐，祁琛稍微眯一会就赶去了实验室。
　　走到大门时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简悠云站在阶梯上正和一位年轻的研究员聊天，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简悠云扯起嘴角笑笑，笑容有些勉强。
　　又聊了几句，青年研究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动作僵硬青涩地俯下身，一点点靠近去亲简悠云。
　　简悠云脸上的笑一瞬消失殆尽，他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拒绝这个亲吻，偏开头正好看到路过的祁琛。
　　祁琛穿着件黑色风衣，深灰色高领打底，紧贴着宽阔平直的肩膀。
　　他两步踏上台阶，衣摆像吹来的微风一样轻摇晃动。衣领敞开，简悠云能看到他紧实的胸膛和窄细的腰线。
　　简悠云呆了片刻，抿着唇急匆匆低下头。
　　虽然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但这个身材是真的很顶，脸也是。
　　祁琛却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朝两人那边瞥了一眼。
　　沉寂了半个月的虐渣值刚才猛地往上跳了5点。
　　5点不算高，但在总值只有25的情况下已经十分可观了。
　　那名研究员也觉察到了异样，一转头看到祁琛，哪还有什么不懂，脸立刻黑了下来。
　　祁琛勾了下唇，转了脚步朝两人走过去，送上门来的虐渣值，哪有不要的道理。
　　研究员睁大眼睛瞪着祁琛，祁琛顶着想把他千刀万剐的视线站定，问：“新的相亲对象？”
　　“是又怎么样？”研究员用尖锐的嗓音狠声道，“我知道你以前追过小云，但他不喜欢你！现在他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祁琛比那名研究员高了一个头，黑色风衣衬得他身量格外得长，一相对比，研究员就像个叽叽咕咕的小鸡仔。
　　简悠云在心里叹口气。
　　虐渣值又涨了2点。
　　祁琛没搭话，视线向下落在简悠云手里拿着的餐盒上。
　　简悠云犹豫片刻后把餐盒提起，声音疏离：“妈妈她的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最近都忙得顾不及吃饭，我来给她送些吃的。”
　　祁琛眉心跳了下。
　　栾承现在只跟进了一个疫苗研发重点实验，这个突破性进展总不会是……
　　可记忆里直到他死，栾承也没成功研发出疫苗，所以才费尽心思把叶闵抓去当实验体，现在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想。
　　研究员惊恐地“嘘”一声，差点没跳起来捂住简悠云的嘴：“别和他说这些啊！”
　　简悠云说：“没事，他不会泄密的。”
　　各个派系间存在竞争关系，谁都想打压其余两派让自己独大。
　　这种有进展的关键时刻当然要捂到死，要不然走漏风声别的派系横插一脚，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祁琛沉声问：“什么时候有的进展？”
　　“前段时间我们刚回来不久，”简悠云也没瞒着他，“好像今天就到结尾了，然后送检去临床测试。”
　　“嘟——”
　　通讯器突兀地响起。
　　祁琛感受到手腕上的震动，回过神低头接通。
　　最先传过来的是一道清脆的爆破声，紧接着几道沉闷厚重、连续不断的“咚咚”声。
　　场面极其混乱，林瀚如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几乎听不清。
　　过了几秒，嘈杂的背景才慢慢归于沉寂，林瀚如像头牛一样粗喘着气，大喊：“你在哪？”
　　“在楼下，有什么意外吗？”祁琛朝简悠云他们点了下头示意离开，推开大门快步往里走。
　　“你别过来！”林瀚如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秋石斛忽然发疯伤人。你离我们远点吧，万一不小心再受点伤，你家那口子不得撕了我们。”
　　“他没这么凶吧。”
　　林瀚如沉默了足足有八秒才回：“我在想，会不会真的像你猜想的那样，基地内哪藏着有控制权柄的动植物，要不然怎么老出这种怪——嗯？我怎么听到了尖叫声，是从你那边传来的吗？”
　　祁琛停下脚步，抬眸往上看了一眼。
　　片刻后他想到什么，面色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朝尖叫声源跑去。
　　“是，栾承实验室那边也出了问题，联系巡逻队，让他们来帮忙！”
　　“啊，啊？”林瀚如摸不着头脑，但立刻挂断通讯照做。
　　不管疫苗有没有被研发出来，都算一点希望，祁琛不想让这个希望掐在苗头里。
　　又是“嘟嘟嘟”的声音，祁琛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武器没空去接，通讯自动接通。
　　“你在哪？”唐鹤雨焦急的声音响起，“算了无论你在哪，都尽量远离研究院。”
　　唐鹤雨语速极快道：“我长话短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捉奸之后陆明流很快就死了。”
　　“我当时不知道后面的剧情，也不知道他死亡的原因，就在刚刚，系统给我开放了故事权限，我看到陆明流死在了研究院，基地病毒爆发的源头点，那里极度危险，你最好不要靠近。”
　　话音落下的瞬间，祁琛视线里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身体扭曲，脚步僵硬，面色发青，纯白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祁琛。
　　接着是更多，一个接一个僵硬的身影。
　　无数粒子从虚空中浮现，无相在祁琛手中汇聚成一把锋利的剑。
　　“我已经在这了。”
　　祁琛说着试图去控制丧尸，但它们身上的“线”整齐、恐怖地深入至似乎看不到的尽头。
　　唐鹤雨安静了会。
　　“几个丧尸而已，只要解决控制它们的源头……”
　　“解决不了的，控制这些的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你找不到它，也看不到它。因为源头只是……”唐鹤雨隐隐颤抖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只是一个细胞。”
　　“一个能控制所有物种的细胞。”
　　祁琛怔了下。
　　身后骤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不留丝毫余地的打破整个基地的平静。
　　祁琛回眸，看到由无数树枝、杂草、花瓣、动物和人类尸体，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构成人体骨架形状的怪物从地面中爬起。
　　转瞬就触碰到高远的天空，俯视所有渺小的人类。


第173章 
　　通讯挂断, 唐鹤雨沉默了一会，直接起身往门口走。
　　“你去哪？”江锐已经换上平常的战斗服，见他要出门, 两步走过来按住唐鹤雨的肩膀, “现在外面太危险……”
　　“去哪用不着你管。”唐鹤雨心急, 随手抄来一把枪，连子弹都来不及检查就拉开了门。
　　“嘭”的一声, 大门被江锐关上，他按着把手, 语气强硬：“城主刚才发了紧急调令，要求所有军职人员协助民众离开基地，你有伤在身, 并不在岗，可以和民众一起离开，我先送你到……”
　　唐鹤雨越听越不耐烦, 祁琛人还在研究院，不知道会面对多大的危险。
　　“别在这惺惺作态了。”唐鹤雨忽然冷声道。
　　江锐怔了一下。
　　“这些天你照顾我是真的喜欢我, 还是因为愧疚心作祟, 想弥补之前的过失，求自己一个心安？”
　　“不是！”江锐急切地解释,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
　　“不是？”唐鹤雨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每次闹脾气骂你的时候你都很爽吧，每骂你一句, 你的愧疚感就会减轻一些, 不是吗？”
　　江锐脸上发白，他咬着唇想说些什么，但唐鹤雨已经耐心告罄, 瞥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基地环境维持系统失效，向来适宜恒定的温度被破坏，从26°突兀地降至零下。
　　头顶的天空阴沉沉的，狂风混杂着些建筑石块或者人体器官到处乱飞。
　　唐鹤雨开着车疾驰在路上，车窗紧闭，时不时有什么东西砸到车身和头顶，“咚咚”声响个不停。
　　又是“咚”的一声，一只断了的手砸在挡风玻璃上，红色的鲜血蜿蜒滑下，像粘稠的雨水。
　　唐鹤雨面无表情地打开雨刷，残肢被扫走了，血迹却模糊了一大片。
　　他不明显地皱了下眉，往窗外看去。
　　基地内已经乱成一片，有条件的人开车横冲直撞地往基地门口赶，但更多的人尖叫哭喊着逃避来自变成丧尸的亲人的追杀。
　　他的视线落在一位坐在地上哇哇哭着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纯白的小裙子，上面染了些灰尘和血迹，袖口和裙摆破破烂烂的缺了几块。
　　她身边是倒塌的垃圾桶旁，水果核、剩饭菜，油和汤倾倒出来，沾到纯白的裙尾上。
　　哭声很快停止。
　　唐鹤雨再看过去时，小女孩的脑袋隐在一朵花的花瓣里，她身体悬空，裙摆微微晃着。
　　吹来的风似乎更冷了些。
　　……
　　祁琛背靠着冰冷的机器，身体被机器阴影笼罩。
　　不远处几个丧尸逡巡徘徊，搜寻他的身影。
　　祁琛极小声的呼吸，身体绷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
　　他抬眸看了眼直播屏幕，上面的虐渣条在缓缓爬升，看来简悠云还活着，不过现在的处境不会很好。
　　面前的直播屏幕倏地震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
　　祁琛心跳快了半拍，随后才反应过来，系统上的东西其他人看不到也听不到。
　　弥生：【我快到研究所了，你现在在哪】
　　祁琛想了想快速回复：【别过来了，我一会拿完东西就离开】
　　【你先去找唐鹤雨和简悠云】
　　【注意安全】
　　简悠云菜得要死，可爱笨蛋的人设贯彻始终，这种危险的情形下要是没人护着，下一秒可能在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噶了。
　　虐渣值最后卡在二三十，祁琛的任务再没完成的可能。
　　弥生清楚这点，犹豫片刻后回：【你也注意安全】
　　祁琛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打开自己的卡牌库，整理出一些有用的卡牌，等到身后的丧尸离开后，放轻脚步溜出去上楼。
　　栾承的实验室在三楼，祁琛走到二楼拐角时停下来。
　　随即，一个极小的摄像头从拐角处飘出，缓慢平稳地越过满满的丧尸，将走廊的景象清晰地传给祁琛。
　　一共27个丧尸，13个在走廊，11个分散在房间，还有几个零零散散躲在卫生间正闷头撞着门。
　　大概是研究员在病毒爆发时躲里面锁上门，但还是没逃过被感染的命运，成为丧尸后智商下降，反而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祁琛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控制摄像头继续往里走，忽然间，他的目光一顿。
　　摄像头停下来，转了转角度。
　　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虚掩着一条门缝，里面漆黑一片，但祁琛从窄细的门缝里看到了白大褂一角。
　　摄像无声穿进门缝，等看到里面的场景后，来不及细想，祁琛从卡牌中抽出一个闹钟，“叮铃铃”地扔向走廊另一头。
　　丧尸听到声音，僵硬地转了转脑袋，没有发疯地赶过去，反而朝楼梯口走了过来。
　　祁琛“啧”了一声，无相凝聚在手心，手腕动了动，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下一秒，他倾身闪出，身形干净利索，穿梭在丧尸之间，留下数不清的明亮剑光。
　　等他站在走廊另一端时，身后的丧尸无声扑倒在地上。
　　祁琛轻喘一口气，剑尖插.入门缝向外拨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杂物间视线昏暗，一个银制的箱子反射着冰冷的光，边缘染着鲜红的血迹。箱子一角被一只青白的手紧紧扣住。
　　栾承坐在地上，青紫色已经蔓延到脖颈，眯起浑浊的眼珠看向来人。
　　她忽然笑起来：“是你啊，还真是巧。”
　　祁琛转身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光线，垂眸看了一眼问：“箱子里是疫苗？”
　　栾城欣慰地点了下头，苍白的眼睛流露出一点温柔：“是。”
　　“研发成功了吗？”
　　“初步判断是成功的，但我们……呃！”栾承忽然惊呼一声仰起头，脖子骨骼发出“咔嚓”的声响，她浑身诡异地抽搐起来，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祁琛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箱、箱子有……密码。”栾承的声音撕裂沙哑，好像声带被磨破了一般，抽搐的动作缓缓停下，栾承低下头，翻白的眼睛挣扎着向下滑动。
　　她竟然硬生生地打断了自己感染异化的进程。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告诉你密码是什么。”栾承紧紧盯着祁琛，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抓住祁琛的衣摆，身体又开始小幅度颤抖，“答应我，带小云安全离开这里，保护……护他……”
　　祁琛半蹲下身：“我答应你。”
　　栾承的手松了一点，她把箱子往前推，在黑暗的空间里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密码是176455、3、9……嘶……”
　　祁琛心底一突，栾承彻底异化的脸眨眼间占据他整个视野，锋利的犬齿擦过脸侧，全白的眼珠和黑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但下一刻，它的动作戛然而止。
　　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在地，脖颈露出一段平直的切面。
　　祁琛收起无相，弯腰捡起箱子看了眼，密码有11个数字，刚才只来得及听到8个。
　　地面骤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墙壁轰隆隆地往下塌，祁琛听到密密匝匝的声音朝自己涌来。
　　祁琛拎着箱子一脚踹开了门，在剧烈摇晃的地面中飞奔，脚下踩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直冲向走廊尽头，在碎裂的窗口前纵身一跃，从三层楼翻滚着落到地上。
　　但这里的场景超出了他的预想，整片地面都被阴影笼罩着，所有的出路都被高大的废墟拦截，连天空都覆满了尸体。
　　那头巨大的怪物的眼睛由数不清的眼珠糅杂在一起，不约不同地低头凝视着他。
　　祁琛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散发着恶臭的大手从天上朝他一挥，落下的阴影比整栋楼都要宽，祁琛滞了那么一秒，连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滴滴滴……”
　　通讯自动接通，唐鹤雨的咆哮传来：“愣着干什么？跑啊！往左边跑，看没看到地上有一个黑……”
　　通讯被另一个人接手，给出更精准的描述：“10点钟方向5米。”
　　祁琛来不及细想，两步跨过去，刚到达地面黑幽的洞口，身形却像是从高空跳落，转瞬间来到间隔二十米开外的地点，完美避开怪物的攻击范围。
　　攻击扑了个空，怪物怒吼一声，另一条手臂齐上阵，更多的丧尸落到围截圈里。
　　“3点钟方向12米。”
　　祁琛继续照做。
　　“6点钟方向9米。”
　　每当攻击扑来时，祁琛总能到达指示点后瞬移到攻击范围外，在截围圈里悠然自如。
　　来回几次后，怪物终于被激怒，它停下攻击，厚重的身躯缓缓下沉，如同巨大的海浪落下，倾注十足的压迫感。
　　丧尸、大树、用来观赏的花、用来慰藉的宠物……都落在地上朝他疯狂地袭来，祁琛面前是一堵异化生物构成的浪潮。
　　“哥，往前跑。”
　　祁琛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向浪潮。
　　面前的一切在他眼里汇聚成一副扭曲的背景，刺耳、疯狂，难闻的气味刺入鼻腔，声调不断升高，像是不断拉紧的交响曲——
　　“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祁琛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一只手紧紧揽着他，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肩背。
　　“哥，欢迎回来。”
　　祁琛心脏还在“咚咚”跳，回过头看一眼，传送门快速闭合，将所有恐怖的东西紧封存在另一扇门内。
　　“你们俩别腻歪了！”唐鹤雨从车窗里探出头吼，“什么关头了！先上车啊！”
　　祁琛扫了眼周围，他们现在身处基地外围，这里的情景比中心好了一点，起码周围还有人活着在跑。
　　坐上车，祁琛忽然想到什么：“简悠云呢？不是让你找简悠云吗？”
　　弥生坐在他身边，指了下后面：“在后备箱。”
　　祁琛回头，果然看到简悠云被绳子套着，身体随意地挤在狭小的后备箱内，人还是晕的。
　　“……”祁琛问，“刚才那些传送门怎么回事？”
　　“我联系你的时候已经到了研究院，想着你出来时可能会遇到麻烦，顺便布置了几道传送门，”弥生说，“你安排的任务我也都完成了，奖励我一下。”
　　他说着捧起祁琛的脸很快亲了一口。
　　汽车刺啦刺啦地骤停，车窗打开，唐鹤雨一边骂骂咧咧：“干什么呢？有考虑过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吗？”
　　一边伸出窗外用机枪扫射几个丧尸。
　　清除障碍后车辆继续前行，祁琛听到后面有人追着在喊：“前面的车能停一下吗？带我的孩子离开！求你们停一下……”
　　哀求的声音渐行渐远，和逃荒的人群一同落在身后。
　　……
　　“别挤别挤！大家一个个来。”护卫队的人员奋力维持城门口的秩序，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一扭头看到江锐走神，气得撞了下他，“走神想谁呢？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有空发呆？”
　　江锐看了眼向大门外离开的人群：“这些人能在城外活下去吗？”
　　“那总比直接死在这强啊，”队友指了指基地中心诡异庞大的怪物，“都不知道那玩意怎么冒出来的，要不是城主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协助民众逃离，我都想直接跑了。”
　　江锐皱了皱眉：“陆明流还在那。”
　　“都这时候还想着小情人，唉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对陆明流这么上心，患难见真情？”
　　江锐没搭话，他摘下身前的胸牌：“我要去找他。”
　　“卧槽你别激动，你走了我怎么办！”队友忙追上去拦他，但力气不够拦都拦不住，“兄弟你理智一点，别……”
　　江锐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紧紧盯着从远处驶来的一辆车，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车上的唐鹤雨转头对身后俩人说：“一会大门人更多，你俩可不能心软啊，要知道这里的人都只是一团数据，心软只会害了自己。我走了这么多世界，看到好多人就是因为心软，为一团数据丧了命。”
　　祁琛“嗯”了声：“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基地吧。”
　　车堵了长长一路，唐鹤雨望了望，叹口气说：“要不车不要了直接跑？”
　　但在野外生存，有车没车区别还是挺大，毕竟人跑不过丧尸，汽车可以。
　　“江锐来找你了。”弥生说。
　　“谁！”唐鹤雨一个激灵，连确认都没确认，火速关上窗。
　　祁琛笑了下问：“你现在这么怕他？”
　　“不是怕！”唐鹤雨认真反驳，“我只是不想和他见面，被缠上甩都甩不掉。”
　　话音刚落，车窗被敲了敲。
　　唐鹤雨冷酷地双手抱胸，决定死都不开窗，彻底断了这人的心思。
　　江锐又敲了敲，也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听到：“我能带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第174章 
　　过了那么几秒, 车窗打开，露出唐鹤雨紧绷的侧脸。
　　江锐笑了笑，立刻弯下腰道：“城门侧边有一个小门, 是专门留给上层使用的紧急通道, 门外还有军队准备好的各种物资, 可以直接从那里离开。”
　　唐鹤雨有些心动，回头看了眼两人。
　　祁琛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锐点了点通讯：“城主刚发来的通告, 让我们悄悄护送他离开，并且不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他看向弥生：“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 ”弥生说，“不过也无所谓，他和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唐鹤雨轻嗤一声：“我还真以为城主是什么好人, 没想到他下了死命令让士兵守在这，自己却逃之夭夭了，连亲儿子也不带。”
　　“目的地呢？”祁琛继续问。
　　“西北的另一个研发基地, 本来城主也要去那的，保守派造出了飞船, 需要城主签字批准后才能发射。但这几天中立派恰好研发出了疫苗, 他耽误了一段时间没去。”江锐说，“现在研究院被全线攻占, 他估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保守派上。”
　　唐鹤雨问：“他人在哪？”
　　江锐低头看了眼通讯：“还在赶来的路上, 丧尸太多耽误了点时间。”
　　祁琛看着前面一排的汽车问：“为什么排这么久，大门没完全打开吗？”
　　江锐神色复杂：“大家都知道我们还有另一个基地, 只要逃出去都会往那赶。但那里只是飞船发射基地, 环境苛刻，资源也不像这里这么充足。”
　　到时候在西北碰到逃难而来的居民，是接收还是不接收呢？
　　接收的话资源不够用, 不接收的话有违他无私为公的形象，人心不稳，难以御下管理。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把大批居民耗死在这。
　　祁琛想了想，说：“你们先下车，把简悠云弄醒，江锐你把居民分散开，给我通一条路。”
　　江锐看向唐鹤雨。
　　唐鹤雨也没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说：“照他说的做。”
　　江锐点头，立刻转身去联系队友。
　　简悠云被一捧凉水泼醒，一睁眼看到弥生冰冷的脸，还有横在脸侧的刀，惊魂未定地弹起来，差点又昏过去。
　　弥生“啧”一声，两下砍断他身上的绳，说：“自己滚下来。”
　　简悠云颤颤巍巍地下了车，看到面前的场景，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到处都是逃离的难民，铁锈的血味充斥鼻腔，他难受得干呕两声，带着哭腔问：“我、我妈在哪？”
　　唐鹤雨拎着从祁琛手里接过的疫苗箱，朝他举了举：“你自己看吧。”
　　银色箱子上有不少血迹，正面刻着几个抓痕，右侧还有研究院的标志。
　　简悠云怔怔地伸出手，神情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地问：“这是……是她的吗？为什么还有抓痕？她受伤了吗？”
　　祁琛调整好汽车的自动驾驶模式，下车时看到简悠云抱着箱子脸色生如死灰，颇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祁琛后立刻上前，急切地问：“叶队，他们说箱子是你带出来的，是从我妈那里拿的吗？她还活着吗？有危险吗？”
　　祁琛看了他一眼：“你猜上面的血迹是谁的？”
　　简悠云脸色更白了些，嘴唇抖动嗫嚅，带着一点希冀问：“所、所以她只是受伤了……对吧。”
　　江锐的效率很高，很快把民众分散开，开了一条通往大门的路。
　　祁琛按下控制按钮，空无一人的汽车启动，加速，直直朝门口撞去。
　　“她死了，”祁琛在巨大的碰撞和爆炸声中开口说，“我杀的。”
　　简悠云神情完全空白，呆滞得不知所措。
　　只有虐渣值条在无声地疯狂上涨。
　　汽车油箱完全燃烧，大门的控制系统高温被毁，聚在另一侧的民众一窝蜂上来用力把侧门推开。
　　守门的士兵也没怎么拦，他们最常和异化生物打交道，知道基地内的情况根本控制不住，城主都想偷偷跑，他们更没了坚定守城的心思，趁乱和民众一起逃了。
　　简悠云心情跌至谷底，他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能给她带来超然地位的母亲没了，给他安全庇护的基地没了，所有人都将直最危险的自然，他也不例外。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简悠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祈求的眼神望向祁琛。
　　“怎么，还想跟着我？跟着你的杀母仇人？”祁琛对于自己造出来的混乱丝毫不在意，从简悠云手里拿过疫苗箱。
　　简悠云咬了咬唇：“这是我妈研发出来的，你不能抢。”
　　“这都末日了，你还玩小孩过家家呢？”唐鹤雨走过来说，“江锐准备好了一辆车，我们走另一边。”
　　简悠云惊慌地说：“你要拿走也可以！但是要付报酬……要……”他脸色涨红，咬着牙说，“要保护我。”
　　祁琛扫了他一眼：“自己跟上。”
　　他们离开时并没有避人耳目，有些人见祁琛撞开了门，看着也像异能者，犹豫片刻，缀在了几人身后。
　　跟着江锐穿过一个昏暗的通道，出来是一片平整的土地，停留着排成一排的越野车。
　　靠前的士兵看到来人后举着枪上前，厉声喝道：“谁让你们从这过来的？赶紧回去！从正门离开。”
　　祁琛没时间和他们废话，一道雷光降下，伸手连人带枪拽了过来当做人质，冷声道：“你们的城主赶不到这了，想活命就趁现在离开。”
　　“怎么可能赶不到这！”那名士兵眉眼一横，“你干脆杀了我吧，我们是不会背叛城……”
　　“轰！”
　　身后的墙面猝然震颤起来，裂开无数裂缝，顶端摇摇欲坠。
　　跟着祁琛一块过来的人有些刚从通道口里出来，猝不及防地被坠落下来的石块砸中，顷刻就没了生息。
　　“我靠！你们快看！”一人惊呼地喊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过去，只见原本在研究院中心的怪物已经来到了基地的边缘地区，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动了动身体。
　　然后，向后高高扬起手。
　　祁琛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和唐鹤雨对视一眼。
　　唐鹤雨心领神会，树枝自手心伸展蔓延，在几人头顶汇聚成一个坚实的屏障。
　　众人在视野遮挡前的最后一刻，看到怪物注视着远方，将自己的手臂狠狠甩了出去，数不清的异化生物尖叫着飞扑而来。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还是不愿意走吗？”祁琛问被挟持的人质。
　　士兵咽了咽口水，看向弥生：“……祝少城主，你确定要抛弃你的父亲吗？”
　　弥生哼笑一声，已经自顾自地坐上一辆车：“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抛弃他不可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你们不都是异能小队的吗？对上那个怪物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身侧的汽车发出启动的嗡鸣，祁琛松开挟持人质的手，转身利索地上车：“杀了那头怪物没用，控制它的是一个细胞，你要是能找到细胞的位置，问题就解决了。”
　　“……细胞？”士兵脸上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细胞？！！”
　　这玩意拿显微镜都看不到，正常人能上哪找去？
　　那岂不是说……只要找不到细胞，那头怪物就永远杀不死。
　　“咚咚咚！”
　　头顶如同雨点降落，尸体在树木智造的屏障上又抓又挠，声音尖锐嘶哑。
　　士兵彼此对视一眼，没再犹豫，各自上车启程。
　　跟来的民众也忙不迭地厚着脸皮上车，十二辆车塞了满满当当的人，连后备箱都有些挤，甚至有的挂在门边一路跟着跑。
　　祁琛打开门，伸出手喊了一声：“陆明流！”
　　唐鹤雨应道：“马上马上！”
　　他脸侧流着汗，受伤的手用不上力，只剩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然后将树网收紧，把所有的异化生物牢牢困在里面，攒成一个球。
　　就在即将完成时，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树网留下的余光里，怪物已经找到了新的尸体充当手臂，它缓缓后退几步，忽然像人那样起跑，然后助跳，从地面一跃而起，身形轨迹是一个标准的抛物线。
　　唐鹤雨心凉到彻底，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只树杈伸出去，把祁琛的手塞回车里。
　　祁琛愣了下，抬头，意识到什么后绕开树杈就要下车：“滚开，你别当着我的面做傻事！”
　　唐鹤雨紧紧缠着他，把门砰一声关上，大喊：“祝之随！开车开车！把门锁上，别让他下车！”
　　祁琛也喊：“你敢这么做试试！”他皱着眉，指尖聚起一点电光，但下一刻，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视野朦胧发黑。
　　那些树枝上有毒。
　　唐鹤雨竟然对他耍这种心机。
　　车门“咔哒”一声上锁，弥生开着车，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了一眼。
　　顷刻间，令人心神俱颤的轰隆声在耳边骤响，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剧烈摇晃起来，怪物落到了墙边。
　　祁琛连抬手都难以做到，恍惚间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一道身影飞速地朝着危险嘈杂的方向掠去。
　　祁琛艰难地支起身，手指用力到发白，扒着车椅背向后看……
　　翠绿浓郁的树枝疯狂蔓延，像一个长了百年的厚重大树，树枝随风摇曳，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几近和怪物同高。
　　也将怪物牢牢困在了纵横交错的树枝间。
　　祁琛看到江锐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他惊慌无措地寻找着唐鹤雨的身影，直到看见什么，缓缓停下动作，崩溃地跪坐在地。
　　绿叶继续生长，将他的身影一同遮盖。
　　剧烈的火光轰然炸开，视野里从头到尾染上明亮炽热的红色。
　　与此同时，属于唐鹤雨的直播间黑屏掉线。


第175章 
　　一处杂草丛生的废弃工厂内, 十几辆越野停在生锈的铁门旁，几位训练有素的士兵持枪细致扫荡工厂内部，中央的空地则瘫坐着七八十位狼狈不堪的民众。
　　这些人紧紧围在一起, 眼睛在士兵中间来回转, 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 溜到车的后备箱那，小心翼翼地拐到弥生面前。
　　弥生正坐在大开的后备箱, 一条腿随意的曲起，他不停地在通讯器上点着什么, 眉心紧皱，表情烦躁郁闷。
　　余光里瞥到人影，他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那个……”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来人噎了一下，放轻声音说，“大家都逃了一天了, 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我们还好, 但有些孩子受不住……”
　　没等他说完, 弥生就已经站起了身。
　　来人连连后退两步，摆手道：“没事没事, 我们还能撑得住！”
　　弥生向后伸手拿起一个水果罐头：“这辆车里的东西分了吃了。”
　　说完转身离开。
　　他没走太远, 绕着边缘走到相隔几米的另一辆车旁，搓了下手, 甚至有点小心地打开车门——
　　“出去。”
　　门刚拉开一半, 弥生就收到了这个冷冰冰的命令。
　　一个水果罐头顺着打开的门缝扔在后座的软垫上。
　　“吃点东西吧。”弥生小声说。
　　车内没有任何回应。
　　弥生干脆拉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去。
　　祁琛蹙着眉睁眼，他眼角有点红, 眼睛里弥漫着血丝，侧过头声音沙哑地问：“谁让你进来的？”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昨天的意外全权在我，”弥生“咔”一声拉开罐头，用勺子舀起一片水果递到祁琛干裂苍白的唇边，“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才有力气打我。”
　　祁琛看了他几秒，侧开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悬挂在左侧的直播弹幕区信息滑动得极快，不怎么能看清具体信息，但扫一眼能扫到大片显眼刺目骂人的话。
　　【在这装什么难过，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骂你了。】
　　【唐鹤雨的粉丝有毛病吧，又不是琪琪害的人，没看到他当时想下去救人吗？是唐鹤雨主动往人身上下毒让他行动不便，琪琪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笑了，唐神过了几百个世界都没出事，第一次和你们合作就……不怪你们还怪他吗？要不是为了救这群废物，他怎么可能会遇到意外？】
　　【说句公道话，这个世界的难度是S+，危险程度超高，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以避免。】
　　【大家别吵了行吗行吗！两人关系这么好，粉丝吵什么？】
　　【那你让我们怎么办？唐神就是为了救他才死的啊，我们粉丝除了骂他还能怎么办？】
　　【我也是唐唐的粉丝，这件事确实不怪主播，大家理智一点吧】
　　【呜呜呜求求了，请问还有什么办法救救他吗？我看他的直播看了好多年，现在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自从昨天的意外发生后，唐鹤雨的粉丝一股脑涌入祁琛的直播间，谩骂发泄情绪的有，恳切求救的也有。
　　在线人数、弹幕数量和总热度不断突破新高，一度把祁琛的直播间送入总站的排行榜第一。
　　但祁琛现在并不关心这些。
　　他一开始觉得愤怒，气唐鹤雨敢自作主张，气弥生挂上车锁。
　　可一晚上过去，他又觉得气这些没什么用。
　　当时情况紧急，无论重来几次，唐鹤雨都会选择自己拼命拦住怪物，也算准了弥生绝对不会让虚弱状态的祁琛陷入任何危险的情境。
　　其实怪不了谁，本质是因为他实力不够，不是boss的对手，也没能救下自己的朋友。
　　车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祁琛睁开眼看过去，一堆民众如狼似虎地扑抢车里的食物，为了一份面包几乎大打出手，表情狰狞。
　　穿着一身白衣的简悠云被挤在最边缘，他一脸苦恼与茫然，脸色清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奋力想去抢一份食物，但碍于面子或身份总是放不开手脚去挤。
　　中途被人来回撞了几下，最后饿得头晕站不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还被很多人踩了几脚，白衣上铺满了脏印。
　　经过昨天的丧尸围城、家园被毁、唯一的亲人去世，再加上一整天的颠沛流离，简悠云的虐渣值一夜之间上涨到了63.
　　“我这边收集到了唐鹤雨的信息，”唇边触及到一片甜腻的冰凉，弥生连哄带劝，“吃一点好不好，吃一点我就告诉你。”
　　祁琛愣了下，倏然回头，泛红的眼眶睁大。
　　“什么意思？”
　　弥生动了动手，示意他先吃。
　　祁琛皱着眉不情不愿地一口吞下，然后直直看着弥生。
　　弥生说：“再吃几口。”
　　祁琛干脆拿过罐头，几口吃了大半，一边嘴巴鼓鼓地嚼着一边催促他快说。
　　“唐鹤雨在死亡前几秒，江锐忽然情绪崩溃，虐渣值快速增长超过了60，虐渣任务完成，”弥生说，“这个时候他申请了脱离世界，但由于另一个主线任务未完成，申请被驳回。”
　　祁琛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S+世界有两个主线任务，一是虐渣值达到60以上，二是为人类找到生存的一线生机。
　　但基地被毁，为数不多逃出来的人也处于极度危险的环境中，现在的他们并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申请驳回……”祁琛有些艰难地问，“然后呢？”
　　小世界是每个主播灵魂的载体，一旦在小世界里死亡，会对灵魂脑域造成极大的损伤，很少有人能在小世界死亡后安全活下来。
　　即使侥幸存活，一般也都变成了痴傻疯癫人士，意识空间不稳，灵魂极易消散。
　　“唐鹤雨毕竟是大神级主播，他给自己留了后手，用了一定额度的精神损伤减免卡，不至于在受到攻击时当场死亡。”
　　听到这祁琛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弥生伸手擦了擦祁琛唇角的糖渍，说：“我已经联系了人让他们收集好唐鹤雨的灵魂碎片，可以等到这个世界结束后再对其进行任务结果判定。”
　　意思是两人组队任务，只要有其中一人完成主线任务二，就算做两人同时通关。
　　唐鹤雨也不会因为任务失败被判定死亡。
　　弹幕最先爆炸了：
　　【呜呜呜呜没想到，斯菲尔德家族竟然还有人性】
　　【天琪琪你一定要加油啊，我给你打赏，你一定要把主线任务二完成好吗？】
　　【上面的你刚才还骂过主播来着……我们俩也在对骂来着，你变得好快】
　　【啊啊啊啊琪琪加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两人的粉丝了，你要是能通关我就认你当老婆！】
　　【……玛德有些人真的是连吃带拿】
　　“怎么样？”弥生眼底带笑看着他，“现在有动力继续完成任务了吗？”
　　祁琛别别扭扭地移开视线，舔了下嘴唇，把手里的水果罐头递给他：“你也吃点。”
　　过了几秒，硬巴巴地说：“刚才凶了你，不好意思。”
　　弥生挑了下眉，不怀好意地凑到他耳边，声音缠绵勾人：“没关系，我还挺喜欢你凶我的样子。”
　　“……”
　　差点忘了这个人是变态。
　　“不过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弥生压低声音，“能不能——”
　　“砰！”一声突兀的枪响在耳边炸开。
　　祁琛眉眼凝起，把罐头往弥生怀里一塞，打开车门下车。
　　一位身材魁梧的士兵站在工厂高处，手上举着枪，枪口还冒着白烟，他从高处往下喊，声音洪亮浑厚：“把你们手里的食物都收好放在一边，一个个排队取！”
　　有人在底下不满地喊：“长官，我们都快饿死了，还排什么队啊，直接——”
　　又是一声枪响。
　　高处的士兵目光严肃，威压凌人：“我说了，大家排队取，现在每人只能领取一个面包，半瓶水。”
　　其余士兵从巡逻点下来，收走食物再按照份额一一分发。
　　民众虽有不满，但碍于他们手里的枪，犹犹豫豫地还是照做。
　　祁琛和说话的那名士兵对上了视线，很快，对方收起枪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叶队您好，我是赵生，基地能源部总负责人。”
　　“你好。”祁琛客气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
　　“刚才状况太乱了，而且我们的物资很少，”赵生解释说，“所以不得已采取了强制措施，您不介意吧。”
　　“你做的很对。”
　　“……”见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表达的重点，赵生侧过头，只好直白道，“叶队，您也知道，这些物资是城主准备好只给几十个最有价值的人准备的，份额不多，也只够几十个人支撑到达西北基地。”
　　“但现在……难民的数量超出了这个范围，况且他们之中老弱病残都有，对食物和安全的需求也更高，您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祁琛看着院子里排成一队的难民，说：“你觉得面对昨天那个怪物，你有战胜它的能力吗？”
　　“……没有。”赵生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命怪物，那他们或许还能拼死砍一砍。
　　但他们昨天亲眼看到，那个应该已经被滔天大火湮没的怪物，一边簌簌往下掉落烧焦的尸体残块，一边重新汇聚自己新的身体。
　　这场望不到尽头的火场伤不到他分毫。
　　“那你觉得你在怪物面前，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也没有。”
　　祁琛点了下头说：“既然这样，你们相比于他们在生存上其实不占据优势。他们能逃出来也不是因为实力是基地内最强的一批，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多一份运气，人类就多一份存续下去的希望。”
　　赵生显然不认同他的理论，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祁琛也不指望说服他，说完就自顾自回到了车上。
　　赵生不死心，跟着坐到副驾，一扭头看到祁琛在捣鼓一个银色的密码箱，箱子上还有研究院的标识。
　　他眼神一下凝了起来，声音是压制不住的紧张激动：“这是……研究员研发的疫苗？”
　　城主曾在基地丧尸爆发时往研究员派了几队士兵进行救援，重点是带出新研发的疫苗，但无一例外全部丧生于此。
　　没想到被祁琛拿了出来。
　　祁琛随意“嗯”了声，继续一个个试着后三位的密码。
　　“我听城主说，这些疫苗只是在实验室里实验成功，但还没有进行临床实验，并不清楚具体的效果或者副作用。”赵生说，“而且实验人员也都不在，没来得及写使用说明和注意事项。”
　　祁琛：“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
　　赵生紧紧盯着银箱，喉结动了动：“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试验品，帮你们检测疫苗的效果。”
　　祁琛动作一顿，笑了笑说：“赵队长，你应该知道，这个箱子里装不了多少疫苗吧。”
　　“一箱有12支，”赵生说，“等我检测好后，剩下的你我各自挑选出几个人使用，你看怎么样。”


第176章 
　　祁琛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无非是看疫苗珍贵，想先占个名额赌一把。
　　赌成功那就成功了，如果失败, 说明疫苗效用不佳, 那活下去也没什么希望。
　　祁琛没答应也没拒绝, 自顾自地继续试密码。
　　直到“咔哒”一声，箱子打开, 露出里面包装完好的十二支试剂。
　　“这个……”赵生身体微微侧过来，手也蠢蠢欲动。
　　山野间吹来阵阵凉风, 树叶哗哗作响，车内漫起一股独属于幽深树林里阴暗潮湿的气味。
　　“你想用疫苗？”祁琛问。
　　赵生忙不迭地点头。
　　祁琛拿起一只试剂，管道内透亮的液体反射着晶莹的光。
　　针管朝前递过去, 在快要触碰到赵生的皮肤时，风声倏然变大，车子跟着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 一片绿色的叶子穿过打开的车窗，射向两人手心。
　　祁琛速度极快地收回手, 把试剂放回去关箱,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生也察觉到了不对，探出窗户喊道：“大家上车！现在就走！”随即立刻摇上车窗, 滚到驾驶位, 油门一脚踩死。
　　士兵们最先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上车准备撤退。
　　院子中央的难民骚动起来, 动作慌张错乱, 狂奔着挤进车内，又塞了满当当的几辆。
　　简悠云一直坐在边缘，原本就离汽车较近, 他知道自己挤不过人，自觉地躲进后备箱。
　　很快有几人慌不择路地一同蜷缩着躲进来，大声朝驾驶员嚷嚷：“开车！快开车！别等人了，其他人不要了，再等下去……”
　　没等他说完，越野车“轰”一声启动，留下一阵绝尘而去的尾气。
　　简悠云眼睁睁地看着没追上的人被如雨点般扫射而来的树叶定死在原地，红色的血液喷洒，衬得天空都暗沉无光。
　　其中有一位刚才还和他抢过食物。
　　更加真实的恐慌突然席卷心头，他无比真切的感受到，死亡与他近在咫尺。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脚小道狂奔，车身颠簸摇晃。
　　简悠云身边是满身臭味的大汗，时不时还要和他们来个潮湿粘腻的身体接触，头晕、恶心、各种难受的感觉一同涌来。
　　“呕——”
　　简悠云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吐了个干净。
　　忽然间，他的脑袋被身旁的光头大汉猛拍了下，打得他脑袋一阵嗡嗡的。
　　“我靠j不j啊？你怎么能吐在这里？都吐我身上了！”
　　“脏死了！真TM的晦气！”
　　指责的声音和脏话接连响起，简悠云置若罔闻，擦了擦嘴，双目呆滞地看着窗外。
　　很快，谩骂声被一段紧急的刹车打断。
　　光头大汉怒道：“怎么忽然停了？快开啊！不然你想死在这吗？”
　　司机指着前面，颤颤巍巍道：“路被挡住了……”
　　众人支起头看过去，路边停着几辆翻过去的车身，里面伸出十几道人手拼命呼救，但无济于事，被长得有半人高的杂草连车带人卷进去，很快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内一片死寂。
　　“怎么办？”有人喃喃道，“我们跑吧。”
　　“跑去哪？出去把自己送到它们嘴里？”
　　“那就在这里等死吗？谁能来救救我们？”
　　话音落下时，简悠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霎那间，身边响起惊呼。
　　一道明亮刺眼的雷光带着无可匹敌之势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刺入卷曲的草丛中，叶片染上火光，蜷缩着往后退。
　　祁琛的身影最先出众人的现在视野里，他垂眼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几位训练有素的士兵快速走近，把被车压住的人解救出来。
　　简悠云几乎是愣愣地望着祁琛的身影。
　　“正好，”身边的大汉大咧咧地朝前喊，“把后备箱打开，这里面都快臭死了，散散味。”
　　后备箱打开，大汉下去想前排换个座位，推推攘攘地被拒绝了：“哎呀你一身臭味，就在后背箱呆着吧。”
　　他“啧”一声，满脸不情愿地往回走，忽然“啪”一掌拍到脑门上：“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蚊子，真TM烦。”
　　回到后备箱，简悠云将功补过地说：“我是水系异能者，你要不要把身上脏的地方冲一冲。”
　　“呦，还是个异能者啊，那你赶紧的，我身上要难受死了，”他活动了下筋骨，脱下上衣，“感觉有蚂蚁在爬。”
　　简悠云点头，正要使用异能时，动作忽然顿下来。
　　“你、你这块青紫是、是什么东西？”
　　“估计是之前不小心撞到肚子了，我说这怎么有些难受。”
　　“那这里呢？”简悠云问，“手臂上怎么也有？”
　　没有听到回话。
　　简悠云疑惑地抬头——看到一张腐烂发青的脸。
　　“啊——”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去，神色恍惚地爬了很远。
　　耳边似乎听到几声枪响，再回过神时，是祁琛用枪托拍了拍他的脸。
　　面前的地上多了几具异化的尸体，有穿着常服的民众，还有穿着军装的士兵。
　　一看到祁琛，简悠云抑制不住的委屈涌上心头，卸掉所有的害怕与不安，拽着他的衣角哭诉：“我、我刚刚只是想给他冲洗一下，结果呜呜呜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变异了，呜呜呜叶队我好害怕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之前有什么异样，或者说了什么？”
　　审讯冰冷的语调让简悠云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他抿了抿唇，说：“那人下车想和前排换座位，但是被拒绝了，回来时好像很烦，脸色很黑，还骂了句脏话，我怕被他打，所以——”
　　“等一下，”祁琛弯下腰认真地问，“骂的什么话，重复一遍。”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说这个季节还有蚊子，很烦之类的。”
　　祁琛怔了下，回头和弥生对视一眼。
　　“有蚊子……”一旁的赵生面色凝重，“是因为被异化的蚊子咬了吗？”
　　“很有可能。”祁琛说。
　　赵生沉默几秒，爆了句粗口。
　　本来丧尸就已经够难缠了，现在还有随处可见不可避免的蚊虫同样带有传播性。
　　世上谁没被蚊子虫子咬过，这样搞的话谁还能活？
　　除非……注射疫苗。
　　祁琛转身正要离开，被赵生一把拉住手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把那些疫苗藏着掖着吗？”
　　他声音不小，附近车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其他人瞬间骚动起来，支着个头往窗外看。
　　这也是赵生的目的，他一个人要不过来疫苗，那就把事情闹大，如果这样也不行……
　　赵生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如果蚊虫也带有传播性，你知道没有疫苗的话我们根本活不下去！”赵生掷地有声，仿佛自己说的话十分正义，“疫苗的研发成果属于整个基地，难道你要将12支试剂全部独吞！那这些民众怎么办？”
　　祁琛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可以给你6支，随你想分给谁。”
　　赵生愣了下，惊喜道：“真的？”
　　“但我有个条件。”祁琛说。
　　赵生急忙道：“什么条件？在我能力范围内都行。”
　　“我给你6支试剂，但你要和我分开行动，等到我们彻底分开后，你再自行决定使用疫苗的名额。”
　　“可以！”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赵生想都不想的应道。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避着人，其他人琢磨了下这些话的意思，心里盘算后自动站了队。
　　很快，赵生身后聚了不少人，大多是同队的士兵，过了会，又有一些民众也跟了过去。
　　跟着赵生说不定有用上疫苗的机会，况且这些人手里都有武器，看起来安全感满满。
　　跟着祁琛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疫苗拿出来，而没有疫苗，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
　　简悠云站起身，拽着祁琛的衣角坚定道：“我、我想跟着你可以吗？”
　　祁琛抽出衣角：“随你。”
　　趁着两方分物资的时候，祁琛从越野车里找到另一个同样来自研究院使用的银箱，速度极快地把另外6支试剂放进去。
　　期间他警惕地看了眼周围，没发生什么意外。
　　祁琛在递过去前嘱咐了句：“尽量在安全的地方注射疫苗。”
　　“会的。”赵生只当他以为疫苗有副作用，才要警惕小心，没多想。
　　祁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极小的摄像头卡在他衣缝间。
　　两队人马就此分开，祁琛坐在车上，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透过摄像头看另一边的情况。
　　“怎么？”弥生开着车问了句，“有什么想法吗？”
　　“疫苗里有些我很熟悉的东西，靠近时它们似乎能和我体内的细胞产生共鸣。”祁琛思索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疫苗应该是有用的。”
　　“那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这么多？”
　　“虽然是真的，但具体功效和副作用还不清楚。刚才我打开箱子试探了下，结果就遭到了攻击，疫苗里估计有能让身旁异化生物注意到的东西。”
　　弥生：“所以先让那些人探个险？”
　　祁琛看着视频点了点头。
　　另一头，赵生带人迅速找到一个山顶别墅。
　　这里蚊虫草木都较少，况且末日前人迹罕至，丧尸的危险也少。
　　找到地方后几位士兵立刻枪杀了跟来的民众，又产生激烈的内战，武器和异能齐上阵，最后只活下来4个人。
　　他们一人一个房间，关上窗户，检查周围环境，准备好物资，等到一切齐全后，才注射疫苗。
　　随后开启了一到两周等待疫苗产生效果的时间。
　　彼时的祁琛也快要到达西北基地。
　　他们没日没夜地开了两天，一个困了换另一个开，但由路上阻碍太多，时不时就会遇上丧尸或者异化动植物，耽误了不少时间。
　　还跟着他们的民众只剩下了二三十位，连夜的逃命导致这些人每一个都衰得不成样子，快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车里的民众彼此抱怨嘀咕着说：
　　“这时候万一再来个丧尸，干脆吃了我吧，反正我是跑不动了。”
　　“别瞎说，都快到基地门口了，再坚持一会，进去就轻松了。我记得这里比总部基地的军事防备规格还高。”
　　“真的累死人，这几天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幸亏快到地方了。”
　　发射基地位于沙漠边缘地带，占地面积巨大，且防守极其严密，大门紧锁，城墙高耸。
　　汽车开到门口，被一堵坚厚的铁门拦住。
　　此时正轮到弥生开车，他按了按喇叭，但没人回应，大门也没打开。
　　祁琛伸出头往里看了眼，说：“保安处没人。”
　　“我下去看看？”弥生问。
　　“我下去，你还没打疫苗，在车里更安全。”
　　祁琛说着下了车，保安处的门是关着的，他直接暴力破开门走进去。
　　狭小的房间内只留一张桌椅和床，被子整齐叠放，桌上留着未完成的笔记，桌边有杯茶，祁琛碰了下，冰凉无比。


第177章 
　　弥生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祁琛身上, 看着他冷静从容地搜寻线索，眼睛深邃漂亮，下颚线清晰流畅, 整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造物品。
　　有时候弥生觉得自己过分幸运, 不是因为傲人的家世, 而是因为在一向灰暗充斥阴谋算计的人生里碰到了祁琛。
　　那些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掌控一切的权利只不过是陪衬，能够让他接近祁琛、并给予祁琛一点帮助的陪衬。
　　保安处的祁琛在检查一样物品后动作顿了顿, 抬眸，目光微沉地看向弥生。
　　过了几秒, 他从保安处回到车上，说：“保安的工作日志截止到三天前，这三天的内容一直是空白。”
　　三天前, 也就是总部基地沦陷的那一天。
　　【按照S+世界的坑人的难度，总不能是这里的基地也沦陷了吧……】
　　【不要啊，连这里都沦陷的话琪琪还能去哪？】
　　【主播被咬不会变异, 能力还强，我觉得他去哪都能活, 但问题是其他人怎么办？如果只有他一个人, 人类根本延续不下去，算不上完成任务】
　　“我有点不放心, ”祁琛蹙眉看向面前密不透风的建筑, “万一里面也出事了……”
　　现阶段疫苗的效果怎样还未可知，环境的危险程度在急剧恶化, 身后还有一个恐怖的细胞虎视眈眈。
　　祁琛不自觉地也把一部分希望放在了飞船项目上, 说不定这就是人类未来唯一的出路。
　　“我想再去看看。”他说着就要下车，被弥生拉住了手臂，“我和你一起。”
　　“你去看什么, 不怕被感染吗？乖乖在这坐好。”
　　弥生说：“带我一起去呗，给你打个下手。”
　　“你去了其他人怎么办？”祁琛有点犹豫。
　　“不管，”弥生不依不挠，“反正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祁琛想了想：“也行，但你要听我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
　　然后把自己的S级别防御道具套到他身上。
　　“我不用这个，”弥生笑着说，“哥，你还把我当小孩吗？”
　　祁琛冷呵一声，自以为是在很严厉的威胁：“等被虫子咬一下就老实了，你要是变成丧尸，我可能就不喜欢你了。”
　　放在弥生耳朵里：
　　可能不喜欢，那就是还有可能喜欢。
　　我都变成丧尸那种丑东西了，他竟然还有可能喜欢我？
　　巨大的满足感和欲望不可抑制地升腾而起。
　　“咔哒”一声，弥生按下车内的锁，扯开安全带，倾身朝祁琛吻了过去。
　　祁琛猝不及防，完全搞不明白这人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呼吸错乱一瞬，被人夺去了主导权。
　　弥生亲得又急又深，一手强硬按着祁琛的肩膀，一手轻柔的抚着祁琛的后颈，逐渐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祁琛靠在椅背上轻轻喘着气，唇角被吸得发红，眼神透亮，脸颊带着浅淡的晕，他无奈道：“你整天都在发什么疯。”
　　弥生盯着他，大概是祁琛的纵容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弯下腰又想去亲。
　　被祁琛一把推开：“滚蛋，下去干正事。”
　　祁琛走到另一辆车前找到简悠云：“通讯还有吗？”
　　简悠云没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愣了下激动地起身立正：“有，有！”他伸出手在自己的通讯器上点了点，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黑屏上的碎片裂纹异常明显。
　　“但、但是好像摔坏了。”简悠云皱着眉，怕自己在祁琛眼里没了价值，紧张到手心出汗。
　　但下一秒，一个新的通讯器被扔到了怀里，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祁琛说：“先用我的，如果这里遇到意外及时联系祝之随。”
　　简悠云小心翼翼地捧着通讯器，手指轻碰上去，屏幕亮起，他神色激动地应道：“我会的！”
　　弥生看着简悠云几乎是视若珍宝地抚摸祁琛的通讯器，轻“啧”了声。
　　西北基地的外墙采用严密坚硬的金属材质，耐高低温，防撞击，能承受极高的压强。
　　顶部同样严密无比，祁琛绕着外围走了大半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找到任何缝隙。
　　还真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弥生忽然递来一瓶包装精致的矿泉水。
　　“哪来的？”祁琛问，“卡牌兑换的？”
　　“是啊，我在食物区攒了很多，反正周围没人，你先吃点。”弥生又拿出饼干、蛋糕、烤肠……
　　祁琛无语地仰头喝了一口水，放下时余光忽然瞥到一点异色。
　　他眨了下眼睛，拧上水快速冲了过去。
　　“哦，这还有个烤鸭，你想吃……”弥生转头，身侧早已没了人影。
　　祁琛飞速奔跑，沙漠的风干燥锋利，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侧被割得生疼，地上的沙子随风浮起薄薄一层，视野跟着变得凌乱。
　　忽然间，一道人声传入耳边。
　　祁琛立刻放慢脚步，看到模糊的背景下，有一人穿着从脚到头全封闭的宽大银色服装，趴在开了一个打开窗口的墙壁处，把手里的东西从窗口递过去。
　　他们说话声音太低，祁琛只听到几个词语：
　　“飞船……发射，……吃了……”
　　祁琛皱眉，身体微微侧了一点，刚要上前想听得更清楚，说话的人却声音一卡，猛地转过头，敏锐至极地发现了他。
　　那人反应极快地一手关上墙上的窗口，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对方身手敏捷，从跑步姿势就能看出来经受过严密的训练，祁琛用上加速卡勉强追上，只是还没来得及拦住，对方忽然往下一跳，不见了踪影。
　　祁琛走过去，看到黄沙掩埋之下有一个很深的地洞。
　　“……”
　　追个人还要他钻地洞吗？
　　祁琛没犹豫多久，把自己的定位信息同步给弥生，然后跟着跳了进去。
　　流沙裹挟着他一路向下，后背和身侧经受粗粝的摩擦，产生的热度像火烧一样。
　　头顶的光线离他越来越远，洞口坡度趋于平直，流沙速度渐缓，祁琛没等它完全停止就已经站起了身。
　　但地洞高度太低，祁琛只能弯下腰走。
　　身前穿着银色防护服的人往后看了一眼，见祁琛还在追他，加快速度弯腰跑起来。
　　祁琛急忙道：“我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对方一听，开始撒丫子狂奔。
　　祁琛：“……”
　　逃跑的人最先到达出口，他动作流畅地出来，正要弯腰用铁盖把洞口堵死，以防祁琛跟上，腿弯突然被人重重一踢，他“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系上铁链，整个人都被捆住后扔在一边。
　　他满心惊骇，抬头望过去，只见捆他的那个人先嫌弃地拍了拍手，然后蹲下身，动作温柔地把另一人拉上来。
　　祁琛追人追了一路，脸和身上都脏脏的，弥生一看到他就笑了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自己一声不吭地就去追了，下次这种事交给我来做。”
　　祁琛没说话，目光幽怨地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地上那人浑身抖了抖。
　　祁琛走过去拉开他脸上的防护罩，一张面容深邃的脸，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看着不像能做出像刚才那样偷鸡摸狗举动的人。
　　弥生愣了一下：“彼得斯中校？”
　　彼得斯凝神看过去，这才在弥漫的黄沙下看清弥生的脸，神色惊讶：“少城主……”
　　“你怎么在这？”弥生问。
　　祁琛见两人认识，这位估计还是长辈，于是蹲下身把彼得斯身上的绳索解开，却被弥生拦住了。
　　“他刚才害你追这么远，不用给他解开，让他受着。”弥生说着把彼得斯拉起身，“说说吧，你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在基地外，为什么见人就跑？”
　　祁琛：“……”
　　不知道先震惊弥生对长辈是这个模式，还是先震惊弥生这是不是有点记仇了。
　　彼得斯不怎么方便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先问了句：“总部怎么样？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总部已经沦陷了，”祁琛说，“只有很少一部分逃了出来。”
　　彼得斯听完沉默了一会，他发丝太乱，面上都是黄沙，眉眼沉着时蓄了太多情绪，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沧桑。
　　“附近有我住的小屋，要先过去吗？”
　　“你住在基地外？”弥生问。
　　“说来话长，”彼得斯边走边说，“西北基地在三天前收到城主的通讯，说总部沦陷，请求增援。我们从他口中得知，研究院最先遭受异化生物的攻击，随后才扩散至整个基地。”
　　“你应该也知道，来这里的人信念都很强，在他们眼里，比起基地的存亡，成功发射探索飞船才是重中之重。”
　　祁琛说：“所以你们拒绝了支援。”
　　“是，”彼得斯点头道，“但总部基地的遭遇让他们有了危机感，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于是分城主决定不再经过城主签字确定发射日期，尽快将日期提前。”
　　“并且在下了命令之后，基地全体实行戒严模式，封锁所有出口，砍断基地与外界的联系。”彼得斯回头看了一眼，巨大建筑在黄沙中若隐若现，像一尊蛰伏的巨兽，“就成为了你们看到的这样。”
　　“那你是怎么回事？”弥生问，“在外执行任务，没来得及赶回来吗？”
　　“不是，”彼得斯咬了咬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是在戒严之前……逃出来的。”
　　祁琛目光一凌：“你准备干什么？”
　　“我没办法，你知道那些人有多疯狂，脑子里只有飞船、飞船还是飞船！”彼得斯神色忽然激动起来，铁链“哗哗”作响，“如果这次飞船发射成功，他们完成了毕生使命，谁还会管我们这些人死活，如果发射失败……那戒严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能外出获取物资，我的孩子要怎么办！他们很小，还不到我腿弯高，还有孩子刚出生，我不能眼睁睁……”
　　弥生凉凉打断他：“明知道是末日，资源匮乏危险重重，怎么还愿意要孩子。”
　　“就因为是末日，才更需要人口延续！环境只是外部因素，没有孩子，人类会自己断送自己的未来！”
　　“所以你背叛你了基地，”祁琛猜出前因后果，“一人在外搜集资源，时不时地给在基地内的家人送过去。”
　　“是，我只送些吃的，每次都很小心，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而且……”彼得斯说，“我也不是一个人。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最后有五六个人在戒严前逃了出来。”
　　祁琛：“你们都住在一起？”
　　“算是，组成一个临时任务小队，平常行动总比一个人靠谱些。”
　　祁琛和弥生对视一眼，开口问：“飞船什么时候发射？”
　　“今天下午四点，”彼得斯说，“所以我才送去吃的，发射的时候大部分人注意力都放在飞船上，没空再去关注别的。”
　　祁琛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发射不到两个小时。
　　“你们送吃的，”弥生问，“就不怕抓到异化生物吗？”
　　彼得斯说：“今天刚抓的那头鹿，我们观察了很久才动的手，全程都很小心，肉块也高温煮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祁琛皱眉严肃道：“异化生物的进化速度和传染程度比你想的要高，你这是在拿整个基地冒险。”
　　彼得斯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目光黑而沉：“如果我的孩子不能活下去，那整个基地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跟着彼得斯来到他口中的小屋，位于沙漠和道路的交界带，房屋从外看去很破，墙皮脱落，像是废弃很久的居住地。
　　弥生把彼得斯身上的锁链解开，彼得斯走上去敲了敲门。


第178章 
　　很快, 房间里面传来走路的声响。
　　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重，彼得斯脸色忽然白了些，他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按在腰托的手枪上。
　　他也曾是一名军人, 能清楚地分辨每个人的走路声, 轻重急缓发力点都各不相同。
　　房间门忽地被什么狠狠撞了下，破旧的门板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的声响, 随后是令人牙酸的抓门声。
　　弥生直接拉开神色恍惚的彼得斯，一脚踹开门, 点射掉门内扑来的丧尸。
　　祁琛往里看一眼，地面上各自躺着几个泛青的尸体，大阳穴上有一个血潺潺的洞, 手上握着枪。
　　大概率是自杀。
　　“怎么会这样？”彼得斯无力地跪在地上，挺直的脊背倏地弯了下去，痛苦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弥生：“跪这给谁看呢？赶紧联系基地, 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基地”两个字，彼得斯浑身抖了一下, 他不敢去想象病毒爆发的来源, 更不敢想给基地内送去的物品有没有……
　　“叮铃。”弥生的通讯此时响了起来，写着叶闵的名字, 是简悠云打来的。
　　弥生立刻接通, 对面那头的声音弱弱的发抖，喘气声又急又重, 背景还有无数重叠的嘶吼。
　　嘈杂, 凌乱，和基地内爆发病毒时一样。
　　几人的表情一瞬变得更加凝重。
　　简悠云带着害怕至极的颤音道：“这里有、有丧尸跑出来了……啊！它们在追我，你们快来……”
　　弥生低头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开车往这个方向赶, 注意安全。”
　　说完挂断通讯，弥生回头看向祁琛，对方忽然蹲下身，动作快而利索地一记手刀把彼得斯砍晕。
　　弥生：“……为什么打晕他？”
　　“时间来不及了，”祁琛翻出一张便捷交通工具卡，“卡牌使用不能被人知晓，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简悠云那。”
　　“有必要带上彼得斯吗？”弥生问，“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祁琛使用卡牌，片刻后，一辆科技未来感十足的蓝色浮空车出现在两人面前，车身流畅无比，底座下燃烧着浅浅一层火焰，炫酷十足。
　　“有啊，一会进入基地要让他给我们带路。”
　　祁琛把彼得斯扔进去，来不及感慨这辆车真他么酷，一脚迈进主驾，朝弥生侧了侧头：“上来。”
　　……
　　简悠云独自一人开着一辆车，周围荒漠黄沙漫起，让他根本分不清方向，只凭着弥生发来的定位一股脑地冲。
　　其他几辆车在混乱中和他走散了，他的身边只剩下数不清正在追尾的丧尸。
　　原本所有幸存者都在门外等着祁琛这个主心骨回来，毕竟没了他，这些人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但还没等到人回来，面前原本严丝缝合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
　　声音沉闷厚重，在沙漠中余音回荡。
　　幸存者以为是基地终于愿意接纳他们了，高兴得手足舞蹈。
　　谁知大门打开后，第一个冲出来的是一个满脸狰狞的丧尸。
　　他身上还没完全异化，一边哭着一边狂奔，沙哑疯狂地喊“救命”。
　　只是还没跑到汽车那，青紫已经蔓延至全身，“救”字卡在嗓子眼里，张开血盆大口着朝他们的方向一口咬下！
　　简悠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原本坐车上跟着他们就要跑，却忽然想到祁琛交给他的任务。
　　再一回头，祁琛那辆车没什么人，车里还有一些重要物资。
　　他摸着手里祁琛的通讯，一咬牙跳下了车。
　　车内人吓了一跳：“你不要命了？往丧尸堆里冲？！”
　　简悠云不管不顾，感觉到自己肾上腺素飙升，他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在那些丧尸赶到前跑到空车旁，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丧尸干瘦发青的手几乎与他的脚踝擦过，最后扑了个空。
　　简悠云吓得要死，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脑子发空，但动作却没停。他一脚踩上油门，碾过丧尸的尸体朝远离基地的方向驶去。
　　等慢慢回过神后，他才一边开车一边给祁琛他们汇报情况。
　　简悠云本来以为要等很久，他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沙漠中车辆不好行驶，一个飞速奔跑的丧尸抓住了车尾，然后顺势爬到车顶，再爬到车窗边，倒挂着用头撞击车窗。
　　简悠云被吓傻了，方向盘一打弯，更多的丧尸爬了上来。
　　越野车在构造时采用最坚硬的材质，丧尸一时撞不开。简悠云坐在车内，所有的光线都被丧尸挡住，昏暗孤独的环境下他只听到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丧尸的脸重叠、疯狂、诡异、怪诞至极。
　　简悠云愣愣地松开方向盘的手，被吓得几近失去所有感知。
　　虐渣值随着撞击声急速上涨。
　　“咔嚓——”
　　玻璃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不要、不要……”简悠云蜷缩着，低头打开祁琛的通讯器，祈求着说，“求求你们快来，我被抓到了，求求你们……”
　　“咔！”
　　右侧的玻璃碎成无数片，一只青紫的手伸进来疯狂地往前抓。
　　简悠云心跳倏地停了一瞬，脑海里甚至开始走马灯，只是下一秒，那只手扑腾两下后忽然落了下去，往后退出车内。
　　眨眼的时间，所有扑在车上的丧尸都掉了下去，视野恢复光明。
　　左侧车门打开，祁琛站在那垂眸看着他：“做得还算不错。”
　　简悠云心里忽然涨满了说不清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啦流，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抱祁琛，只是仰头望着他，像望着自己所有的希望。
　　“看什么呢。”弥生插进来，嘴角勾起一个微冷的弧度，“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打他的主意。”
　　简悠云抿了下唇低头。
　　祁琛往周围看了一眼：“其他人呢？”
　　“走散了，我想着把这辆车开走，没和他们一起。”
　　“你先下来。”祁琛坐上驾驶位。
　　“我来开吧，”弥生说，“我开车，你攻击。”
　　“你不和我们一起，你去找其他失散的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弥生眉头一皱就想拒绝，他知道祁琛又要深入基地探险，身边还跟着几个拖油瓶，哪哪他都不放心。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祁琛拽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拉。
　　弥生被迫弯腰，脸侧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听话。”
　　弥生：“……”
　　根本拒绝不了。
　　简悠云坐到后座，身旁被扔进来一个昏迷的人。
　　他不敢问，只目不斜视地看着后视镜，想从里面看到祁琛的眼睛。
　　看在虐渣值刚才一波直接涨到86的份上，祁琛没管他，转着方向盘，汽车一转，逆着丧尸流的方向朝基地驶去。
　　西北基地包括工作人员和生活居民共3172人。
　　是主基地的近二十分之一。
　　小部分丧尸已经逃了出去，但还有更多的人选择死亡在这里。
　　彼得斯在汽车的晃动中悠悠转醒，没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脑海立刻接收到了耳边的嘶吼声。
　　他怔了会抬起头。
　　熟悉的街道、建筑依旧矗立在那，只不过没了人人匆忙走过的身影，只剩下丑陋的丧尸徘徊。
　　胃里一阵翻涌，他无声“呕”了一下，听到祁琛凉凉道：“敢吐车里就把你扔出去。”
　　彼得斯几天没吃什么饭，吐也吐不出来，胃酸只涌到喉咙口转了一圈。
　　“发射基地怎么走？”祁琛问。
　　“最高的那栋楼，直接过去就行。”
　　说完这句话，彼得斯就不再吭声了，沉默地看着窗外。
　　过了会，祁琛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是我害了所有人，”彼得斯低下头，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声音哽咽，“是我的错……”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明明每一步他们都极其小心，检查了很多遍。
　　这个原本密不透风的基地还是被他的自私凿开了一条缝。
　　“我不应该给他们送东西的，至少、至少再晚两个小时……”
　　至少等到飞船发射成功。
　　窗外两棵树间挂着一条被抓烂的红色横幅，“牢记使命”四个大字正随风飘起。
　　到了发射基地，祁琛最先下车把周围明显的几个丧尸解决掉，才让剩下两人跟上。
　　只是有些奇怪，这里还能行动的丧尸数量很少，大多数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西北基地大多数工作人员都随身携带致命毒药，”彼得斯解释说，“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异化的迹象，要迅速吞药自杀。”
　　祁琛无声握紧了枪柄。
　　彼得斯抹了一下眼睛，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控制台。”
　　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到顶端的控制台，是一间偌大的会议室。
　　最前方巨大的屏幕实时监控着飞船数据，中间是层层叠叠的座椅，后方的墙上用飘逸潇洒的字迹刻着“星辰大海”。
　　彼得斯走到最前面，拨开撞头自杀的首席工程师，他下方的控制台按钮保持着即将发射的准备位置。
　　对方即使在异化时也注意不碰到已经调整好的按钮。
　　“飞船发射后需要人工的检查与微调，我之前学过，知道怎么做，这个交由我来控制。”
　　彼得斯找到自己的工牌和一份指示说明书递给祁琛：“发射台在底层，按着指示牌指的方向走，这个工牌能刷开所有的门，去了关闭舱门后联系我发射。”
　　“记得一定要在四点之前完成所有流程。”
　　祁琛接过后“嗯”了一声离开，简悠云没怎么犹豫，立刻跟上了他。
　　走到发射台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由于基地的电力设备遭到损坏，走廊大灯关闭，只留下一串用储存电力照明的蓝色小等。
　　简悠云心满意足地跟着祁琛，他忽然上前一步：“等会发射飞船后，我们回去找其他人吗？”
　　鉴于他问的是一句废话，祁琛没有回。
　　大概是刚才从丧尸虎口逃生给了简悠云很大的勇气，毕竟那么害怕的玩意都见过了，剖析内心表达感谢这种事再简单不过。
　　简悠云深吸一口气：“刚才谢谢你，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祁琛淡淡道：“不客气。”
　　简悠云笑了笑：“有时候我都数不清被你救过多少次，不过你可能也记不住自己救过多少人，也不知道你会被多少人记在心里。”
　　“如果是想送我去死的那种惦记，还是把我忘了吧。”
　　简悠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听不懂，继续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可能我们之前有一些误会，但是……但是只要你愿意回来……”
　　“不愿意。”祁琛拒绝地很干脆。
　　“哈哈，”简悠云干笑两声，“我知道，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我真正想说的是，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会听你的话，会尽量帮你，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尽力。”
　　祁琛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变了很多。”
　　简悠云眼睛亮起：“对你来说，是好的改变吗？”
　　“是。”
　　“那就好，”简悠云笑得很开心，即使外面险境丛生，可他却从心底升起一份期待，和祁琛一起努力生活的期待，“希望我们一起在未来好好活下去。”
　　祁琛转头刷开大门，走到内部的发射台，看到了里面的整体面貌。
　　飞船竖着夹放在支架内，位于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管道中，管道的顶端极高，连着望不到尽头的天空。
　　祁琛走过去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检查好后，关上舱门，却闭合不上，一旁响起一道机械的电子音：“请宇航员进入飞船。”
　　“这是怎么回事？”简悠云走过来问，“现在哪还有宇航员啊。”
　　祁琛继续看着说明书——
　　飞船内配有一个高等人工智能，用于辅助宇航员的工作，并负责照顾和看管受精卵。在宇航员进入冷冻休眠期间，则全权对飞船进行调控。
　　宇宙飞船启程的最低配置是一位宇航员和人工智能。
　　简悠云看到最后一句话，脸色白了白：“可、可是现在上哪去找……”
　　祁琛沉默地看向他。
　　大概是周围光线不足，蓝色的灯光又太冷，显得祁琛的感情像是冻住了一般，简悠云开始觉得害怕。
　　“我们要不再找找，我觉得基地内一定还有其他人活着，要不然把彼得斯叫过来，他当宇航员肯定能做的很好……”说到最后简悠云几乎说不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一起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祁琛侧开头：“这个答案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简悠云脚步不住地往后退：“求你，求你了……你知道我最害怕孤独，只有我一个人，我受不了……飞船要走很多年，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都在那里……求你了。”
　　他此时只感觉刚才经受的丧尸围击都没这么恐怖。
　　这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远远脱离家乡，在未来所有的时间中独自一人面对浩瀚星空的恐惧。
　　像是婴儿脱离子宫，脱离最原始的安全巢所。
　　祁琛看着对方慌乱无措的哭泣，一时也没有动作。
　　突兀的通讯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来自于弥生的通讯自动接通，他语速很快道：“剩下的人我都找到了，存活11人，其余异化死亡。”
　　属于越野车的轰鸣几乎要掩盖住他说话的声音，弥生提高音量道：“重点是，那个怪物又出现了，我看到它在往西北基地走！我看不清它具体的位置，但应该已经快……”
　　“轰隆——”
　　这次嘈杂的声音是从祁琛这边传过来的，地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墙壁簌簌落下一些灰尘，面前的宇宙飞船却屹立不动。
　　弥生“啧”了一声：“我在往基地赶，很快就到。”
　　身边的声音越来越乱，忽然有一声细长的尖叫从顶端传来。
　　祁琛抬头，一个黑影扒着管道顶端，从上面扑腾着翅膀往下坠。
　　它的声音又尖又细，毫无节奏，只凭本能吼叫。祁琛在黑暗中看到它发着红光的眼睛。
　　是异化的鸟类。
　　大概是在这里闻到了人类的味道，紧接着，更多的鸟类透过管道从天而降，落到底端后朝两人猛扑过来。
　　祁琛立刻按下简悠云蹲下身躲开攻击，拿出手枪射杀，另一只手拎着简悠云的衣领，扔进了舱门，“啪”一声关上。
　　追着而来的鸟撞到舱门，晕了会转头继续攻击祁琛。
　　祁琛任由它们咬自己，手臂几乎鲜血淋漓，他坚持检查完最后一项流程，直到舱门外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祁琛松了一口气，往后退拉开距离，然后给彼得斯发送一条完成的消息。
　　很快，宇宙飞船底部燃起一簇火苗，离得近的鸟类瞬间被灼烧成烟。
　　简悠云靠在舱门处，无声地流泪，视线却一直放在祁琛身上。
　　他在朦胧的烟雾中张了张唇：“我恨你。”
　　轰隆声中，飞船的动力逐渐增加，位置不断向上，每经过一个圆环便再加一层速度。
　　祁琛顾不得看到飞船升空的画面，转身跑向外面，来到建筑外部，果不其然看到那头庞然大物。
　　它正疯狂地撞击地面，每一次撞击都会落下一些生物，它们四散开来在整座基地内寻找存活的人类。
　　忽然间，它停下所有的动作。
　　四散的怪物回到它的手中。
　　祁琛对这个举措再熟悉不过了，他立刻打开卡牌库寻找合适的卡牌。
　　高高的管道中，银色的宇宙飞船倏忽冒出了头。
　　怪物重新凝聚的手向后蓄力，准备向前投射拦截。
　　就在它把手臂拳头往前砸的瞬间，祁琛找到了合适的工具，后背猛地带来一股冲力，将他送向高空。
　　无相在空中扩散，拉长成为一把几十米的长刀，刀身纹路极浅，却仍能远远看到它散发出的幽光。
　　祁琛的发丝疯狂向后吹，衣角猎猎作响，他扬起手，狠狠向下一劈！
　　一道凌冽的刀光将怪物的拳头拦腰砍断，异化生物纷纷扬扬地往下落，最终没有一个触碰到银色的飞船。
　　后背推力器的能源陡然耗尽。
　　他的身体飞快下坠，宇宙飞船一往无前地冲向了天空。


第179章 
　　越野车碾过数不清的丧尸呼啸而过, 轰鸣声像清水搅进了大染缸里，异化生物纷纷扭头朝着声源赶，却连车尾气都没碰到, 汽车已经绝尘而去, 周边只留下了沉闷的余音。
　　弥生把车速拉到了最大, 越靠近基地，丧尸就越多, 不知道车前撞飞了多少扑上来的丧尸，“咚咚”的声响几乎没停。
　　庞大的怪物一直位于视野内, 弥生一边开车一边盯着它的动作。
　　视线里的怪物停下动作，弥生心里一凌，不好的感觉直冲心头。
　　很快, 那束高耸的发射台出现飞船，而在两处中间，有一束长而凌冽的刀光。
　　弥生转瞬间意识到什么。
　　来不及细想, 身体已经给出了反应，几张瞬移卡立即铺开, 汽车顺着惯性往前冲, 但主驾驶位上已经没了人影。
　　一张、两张、三张……
　　弥生逆着狂风，在空中分辨不出方向, 目光死死盯着下坠的人影, 几次瞬移后来到祁琛身边。
　　他用力伸手，将祁琛往怀里一揽。
　　弥生另一只手出现一道钩锁, 往空中一弹后猛地刺入建筑墙壁, 顺着长绳荡过去，一同翻滚落在较矮的建筑体上。
　　最后撞到一处高台停住身体。
　　这一套下来五脏六腑都像是搅浑了，祁琛艰难地坐起身, 咽下喉咙里腥甜的感觉，咳嗽几声：“没事吧……咳咳……你怎么老做这种冒险的事？”
　　“明明冒险的人是你，”弥生身上也不好受，还是先找几张疗愈卡用到祁琛身上，“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提到这，祁琛立刻回头，天空中模糊瞥到飞船上“希望号”字样，转瞬消失于云间。
　　而那头怪物此时正低着头凝视两人。
　　祁琛心里沉了下来：“你先走，我留下来拦住他。”
　　“怎么可能，我还有几张瞬移卡，”弥生拉住祁琛的手，“我们一起……”
　　祁琛在原地没动。
　　弥生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手指蜷了下，张了张唇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想逃了，”祁琛说，“我不想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意外。”
　　放任这个怪物活下去，不知道还要造成多少悲剧。
　　弥生不再多说：“好，那我陪着你。”
　　祁琛并不想要这样的答案，刚要说什么，身边已经传来了丧尸的吼声。
　　几只青紫的手攀住建筑顶端，下一步就要爬上来，祁琛等他们冒出头一刀横砍过去，丧尸串串一样掉落。
　　“你有好用的武器吗？”祁琛问。
　　“emm……”弥生低头找自己的卡牌库，总算从一堆吃的中艰难找到一把S级弓箭。
　　他拿出来试了下手感，拉长弓弦，瞄准，金色的箭矢“嗖”一声穿透祁琛身后丧尸的脑袋。
　　“还不错。”
　　“我主攻击，你找个位置掩护我。”祁琛望着怪物的方向，在想要怎么把藏匿的细胞找出来。
　　单个细胞肯定不能生存，它需要有什么依附体。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可能是它隐匿的地点，范围太广了。
　　祁琛他自己之前尝试控制丧尸或别的什么东西时，每次都会消耗巨大的能量，距离也不能太远。
　　那个细胞想要控制如此庞然巨物，估计就藏在基地内。
　　祁琛闭上眼睛，背景暗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白色亮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某一个方向，这些线段卡断在某一截面，再往深处就看不到了。
　　“能找到它的位置吗？”弥生问。
　　“还不行，”祁琛直接跳进了丧尸堆里，“我靠近看看！”
　　弥生立刻抬起手中的弓箭，箭尖染着一抹火苗，落到下面顷刻连着燃烧一片。
　　祁琛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怪物，上次没来得及看仔细，自己就已经被车带走了。
　　怪物身形和人体表面构造相同，那些组成怪物的丧尸、植物、动物无时无刻不在流动着。
　　一旦有什么滚落下去，很快又会有新的尸体补充上来。
　　太过注意观察细节，祁琛没注意到空中一个大雁朝他的眼睛猛扑过来。
　　“哗”一下，在快要触碰到他时被箭射中，燃烧坠落。
　　祁琛勾了勾唇，无相再次延伸，手用力一挥，蓝光在黑暗中亮起，直接砍断一层尸山。
　　他放心大胆地闭上眼睛，线的尽头离他越来越近。
　　祁琛按下身后的推背器，脚尖踩到地面层层堆叠的尸山上，纵力一跃，几乎到了怪物胸前。
　　怪物所有坚硬的物品都汇聚到手臂上，扬起手准备抗下他这一击。
　　无相骤然延伸至极长，祁琛重重往下一挥——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出现在百米外的一处草丛，硕大的雷光跟着从天而降。
　　周围被烧焦成碳，草木堪折，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洼。
　　刚才那一击耗费了祁琛几乎全部的力气，他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根据权柄的控制范围和线段的方向，细胞应该藏在这一片没错。
　　他找不到更具体的位置，那就把整片都烧干净。
　　回头，失去控制的怪物立刻分崩离析，如山崩一样往下塌陷。
　　赢了？
　　祁琛松下一口气。
　　地面有一束花轻轻地破土而出，眨眼间长到人高的位置，它的尖刺锋利、黑沉，往祁琛的背后扎去——
　　“小心！”
　　急促的呼喊在耳边响起，祁琛怔了一下，身形微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噗呲”一声，胸口处骤然被什么穿透。
　　瞬间他意识到什么，细胞没死，它藏在地底，刚才那一幕只是它自主解开控制，用来迷惑他放松警惕。
　　“啊啊啊——！”尖叫声炸开。
　　祁琛拧起眉，眼底的余光看到穿透胸口的尖刺，他忍着剧痛伸手拉住那朵花。
　　附着在花中的细胞见势不对想要逃跑，却被整个360°无死角的冰魄拦住去路，死死将它封存在里面。
　　祁琛丝毫不敢耽搁，咬着牙将最后一抹雷光送入其中。
　　“哗啦”。
　　只是一瞬，所有的污浊都毁灭在他的手中。
　　祁琛恍惚间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松动了。
　　像有谁帮他打开了一道门锁，门后的东西轰隆隆朝他涌来。
　　“嚯你没事吧！”陌生关心的声音，祁琛虚弱地抬眸，这才看到面前一男一女陌生人。
　　一位使用冰系异能帮他封住去路，一位木系异能正手忙脚乱地治疗他身上的伤势。
　　说陌生也不算，这两人应该是跟他一起来到这的总部基地幸存者。
　　只是祁琛从未和他们说过话。
　　冰系的女性急躁道：“他伤口怎么还在流血！你到底行不行啊？”
　　木系异能者急得满头大汗：“我的异能平常最多能治疗个擦碰，这么大一个伤口我怎么办！”
　　但他还是用尽全力治疗，伤口不再扩散，血液也止住了一点。
　　“你们……怎么在这？”祁琛眼前一片恍惚，他虚弱地问道。
　　女人说话像机关枪，突突道：“祝队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说你有危险，要来救你，我们两个有异能，想着不能总受你的恩惠，过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你别说话啦，伤口一直在流血，万一、万一……我们要怎么和祝队交代！哦哦哦他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弥生刚才一直在给祁琛辅助，但祁琛瞬移到百米开外的树林中后，他就失去了人的视野。
　　在祁琛消失的刹那，弥生就收起了弓箭飞速往祁琛的方向赶。
　　只是他才那么一会没见到人，再看到时就是满身是血躺在别人怀里的祁琛。
　　弥生心底漏了半拍，手脚发凉，从男人手里接过祁琛，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疼、疼吗？”肯定会疼，弥生转头对那两人说，“你们先离开。”
　　伤口太严重，男人那点三脚猫的治疗能力根本无济于事，当着这两人的面没法使用直播间的疗愈卡。
　　“你也走……”祁琛忽然弓起身，猛地吐出一口血，“我感觉……不太对劲。”
　　弥生怎么可能放下这个状态的祁琛离开，他紧紧抱着人。
　　“走……快点，要不然来不及……”
　　话语中断，祁琛眼里闪过无数画面，天空、山林、地下、水里，高大的人，高空下渺小的兔子，暗夜里清晰的画面。
　　无数视角传入脑海，像洪水决堤，刹那间冲破理智。
　　轰隆轰隆，祁琛控制不住过于庞大的权柄，只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脱离控制，沸腾起来。
　　不远处的怪物蓦地组成一个诡异的形状，身体横竖弯组成几截，八条腿，行动快而迅速，以一种想不到的姿势疯狂奔腾。
　　“走……快点，”祁琛咬牙道，“我控制不住……”
　　弥生面色不变，看着受惊逃跑的两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疗愈卡用在祁琛身上。
　　祁琛视野变得更加模糊，浑身燥热不安，终于在某一刻彻底释放，如同火山爆发。
　　他在混乱扭曲的视野中看到浪潮般的怪物朝他用来，看到身前的人胸口被巨物洞穿……
　　比他身上的伤口大得多，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掏空。
　　祁琛理智清明了一瞬。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他眨了下眼睛，泪水无声下滑。
　　对方却还在安慰他：“没事，我没事……你别哭……别哭。”
　　……
　　弥生从剧痛中醒来。
　　环境空气清新，温度、湿度适宜，每一处细节都提示着他不对劲。
　　睁开眼，头顶精致豪华的墙壁映入眼帘。
　　弥生心底沉了下来，猛地坐起身，被身旁的人叫着按下去。
　　“大哥！祖宗！你刚醒来动什么？！身体都这样了不知道悠着点吗？”
　　弥生转眸冷冷地看向艾迪：“我怎么会在这？”
　　“你问我？”艾迪说，“你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
　　弥生皱起眉回忆，说：“不就是被怪物洞穿了吗？”
　　《不就是》
　　艾迪咽了口吐沫，有种无力吐槽的心累。
　　“健康监测疯狂报警，我在你死之前最后一秒把你拉回来的，要不是这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傻子了，”艾迪轻嗤一声嘲讽道，“庆幸自己还活着吧。”
　　“现在把我送回去。”弥生说。
　　祁琛还在那个世界里，经历过这种事他肯定不好受，要回去陪他。
　　“回哪去啊你，人都没了你要回哪？”艾迪调出弥生死亡前的画面，祝之随的身体没几处完好，尸体这被啃一口那被啃一口，上半身的伤势最明显……因为已经快没有上半身了。
　　艾迪眯起半只眼睛，不忍心看下去，骂道：“我就说你脑子是不是有包啊，那个时候不跑干什么？就等着被吃吗？”
　　“也不是等着被吃。”弥生自顾自地下床，“我一开始注意力都放在祁琛身上给他治疗，后来被攻击，已经离不开了。”
　　床边几个高精尖的医疗机器全天运转检监测他的身体状况。
　　弥生走过去看了眼，指着健康良好的结果说：“我身体已经好了，现在送我回去。祝之随死了的话再给我换个载体。”
　　“其他载体也没有。”艾迪说。
　　弥生冷声：“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不是不想给你换，只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其他合适的载体了。”
　　弥生愣了下：“什么意思。”
　　艾迪把终端递给他：“你自己看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祁琛因为过于庞大的冲击晕了过去，安静地躺在地上，并不知道所有的异化生物因为失去控制躁动起来。
　　持续了一夜的暴动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降下时缓缓归于平息。
　　祁琛睁开眼时，最先看到的是祝之随残破不堪的尸体。
　　弥生看到这顿了顿，放大祁琛的脸，看到他眼眸快速抖动着，眼睑微颤，表情无措而茫然。
　　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伸出手想碰去不敢碰，就那么僵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弥生眉毛拧成了一团，喉咙发涩，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祁琛在原地呆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祁琛才慢慢起身，从卡牌里找到一张布包裹祝之随的尸体，背在身后。
　　他沿着小道往前走，两边寸草不生，全都被践踏碾压成泥，两边各处是枯骨和鲜血。
　　祁琛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没过多久，他又停下脚步。看到两具熟悉的尸体。
　　是那两位救下他的异能者，横死在街道上。
　　祁琛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弥生有些看不下去了，手指放在祁琛的脸侧轻轻摩擦。
　　视频里的祁琛开来一辆车，自己一个人把他们的尸体放进去，沿路开了很久，直到将近傍晚时才找到一间合适的住处。
　　他把别墅里的几个房间上上下下打扫完毕，再把几人依次放到房间里。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就在弥生以为他同样要住在房间里时，祁琛独自一人离开别墅，睡在了院子里的车上。
　　祁琛不敢离他们太近。
　　由于祁琛拥有了巨大的权柄，所经之处的生物无一不向他臣服，祁琛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白天醒来就开着车去搜寻幸存者，晚上依旧一个人缩在车里。
　　不敢踏入房间一步。
　　弥生看得心急如焚，忽然抬头问：“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吧。”艾迪说。
　　弥生心里“咯噔”一声。
　　半个月，他让祁琛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半个月？
　　这期间祁琛一直不怎么吃饭，脸色越来越差，眼底的神采也淡了下去。
　　祁琛有时候会盯着直播弹幕看很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现在不是孤独一人。
　　粉丝们想着方法逗祁琛开心，还有的甚至想到斯菲尔德家族打听凌采的下落。
　　那些之前因为唐鹤雨骂祁琛的人此时也都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打赏打赏。
　　祁琛找到了其他难民的尸体，还回到基地内看过，彼得斯也早已成为了丧尸。
　　赵生他们在房间内的资源用完后出门，被路上的蚊虫咬了一下，本来几人并不在意，却还是在夜晚变成了丧尸，打上疫苗只不过让他们异化的时间晚了些。
　　祁琛控制这些丧尸回到住宅，守在门边。
　　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却是简悠云。
　　简悠云乘坐的希望号飞船能够连通基地，祁琛把连通装置带走，询问简悠云飞船内部是否一切正常。
　　他们离得还不算很远，祁琛很快收到了回信。
　　祁琛打开看到了满屏的我恨你我恨你，跳过后看到和最后几句有用的话：
　　我只有一个人了，我想提前培育一批受精卵，抚养他们长大，让他们陪着我，可人工智能不允许。我不知道该怎么绕过它的权限做这些。
　　我好孤独好害怕，你能一直和我发消息吗？陪我说话可以吗？
　　祁琛靠在车内的椅背上，回复：
　　祝你旅途愉快。
　　车窗外的太阳落了山，祁琛侧躺在狭小的后座，长腿放不下而可怜地曲起，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
　　祁琛闭上眼睛，任由理智在夜间缓慢消散。
　　周围几十个丧尸一动不动地围绕在车边，矗立在黑夜中。
　　他独自一人躺在盛大的坟冢里。


第180章 
　　简悠云趴在桌子上, 紧紧盯着面前的联络设备。
　　人工智能提醒道：“您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五个小时，需要起身做一下运动吗？长时间久坐对脊椎不好。鉴于此次航行时限至少为389年，时间跨度较长, 建议您注意身心健康。”
　　简悠云烦躁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连人类都不是的东西, 他不想和它有什么交流。
　　还身心健康, 上来的这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对方在收到消息时回复，根据推算, 大概需要5小时30分左右，您才能收到他的回复。”人工智能声调不变, “您可以等半小时之后再来看，现在不如先吃一份晚餐，欣赏为您准备好的冬眠舱, 那里会是你未来上百年沉睡的地点。”
　　简悠云忽然坐起身，怒道：“你在威胁我？我说了！我不会进入那东西里面！”
　　现在地球上还有人活着，他还能和祁琛联系, 还能和人类说上话。
　　一旦进入冬眠舱，数百年后还会有谁记得他, 况且距离越来越远, 连传递信息的时间都会被拉长。
　　他等不了，也不敢想象空无一人的感觉会有多恐怖。
　　设备上的红光闪了闪。
　　人工智能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请您及时用餐。”
　　飞船内的基调暗而沉, 只有面前的红光闪烁着不一样的颜色。
　　简悠云忽然感觉凉飕飕的，他看了眼时间, 心不在焉前往餐厅吃饭。
　　再回来时看到了祁琛的回信。
　　只有很短的一句话。
　　简悠云开心收到回复, 但总想让祁琛多说一点。
　　他洋洋洒洒写了了一大段，询问基地的情况，幸存者数量, 现在他们住在哪，异化生物还多吗？
　　简悠云把能问的全都写了上去，点击发送。
　　然后焦急、忐忑地坐在原地等待下一轮回复。
　　祁琛收到回复时在清晨。
　　他一夜没睡，不过思维会在夜晚下线，就当自己睡了。
　　况且自从祁琛从细胞里获得更大的权柄后，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睡眠对他的影响很小。
　　看着屏幕里满屏的问话，还有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孤独与无助，祁琛也没有别的要紧事做，于是躺在车内一个个都回复了。
　　虐渣值在简悠云进入希望号后只增不减，现在已经快到了90.
　　宇宙飞船和外太空，大概是很多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但这些并不适合简悠云。
　　他本来就是一个被父母呵护长大的孩子，即使在末日的大部分时间，他也在基地内好好生活着。
　　那样恢宏壮阔而又无边孤寂的地方永远不会是他理想的归宿。
　　任务二一直标注未完成，祁琛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难不成要等到希望号找到适宜星球，再用受精卵培育人类直到新人类在新星球成功存活，他才算完成任务吗？
　　那要等多久？
　　祁琛看向直播屏幕。
　　金主那一栏的信息框依旧是空的，发过去试探询问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算了，多久都无所谓，没人愿意等他了。
　　【琪琪别灰心啊！我已经用我在斯菲尔德家族的人脉打听过了！绫采他人还活着！不仅活着，人还活蹦乱跳的。】
　　祁琛：“……”
　　该不该告诉他们其实金主并不是绫采。
　　【我一直关注了绫采的账号，他昨天还更新了新的设计项目，要我说，他只是把你忘了，又不是死了】
　　【大猪蹄子而已啦，琪琪不要为他伤心】
　　【没关系，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祁琛唇角露出一点笑意，他忽然想到什么，问了句：“那你们能问到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吗？”
　　绫采和弥生的关系应该不算差，他肯定知道一些东西。
　　但网友来回打哈哈，也不回答，连“斯菲尔德家族的人脉”都不吱声了。
　　祁琛看向车窗外，十几个丧尸依旧严肃地站在车边，整个环境不剩一丝生机。
　　“没关系，我再等等吧。”
　　……
　　弥生换好衣服，摘掉连在身上的检测器，问：“我的终端什么时候还回来。”
　　艾迪挠了挠头。
　　“在斐因那？”弥生问。
　　“不是，不在你姑姑那，在……”艾迪忽然放轻声音，“在家主那。他说让你醒来后去找他。”
　　弥生眉目微沉。
　　“这能怪谁，下一任家主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家主他很生气，不仅扣了你的终端，还下令严禁你再进入虚拟世界。”
　　“不过也无所谓嘛，那里原本就没有合适的载体，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快死光了。你总不能大变活人死而复生，也不能穿到丧尸身上，更不能直接把自己的灵魂输进去吧，除非你不想要命……”
　　艾迪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嘴，悄悄瞅了弥生一眼。
　　这位是真不要命的主啊！他提这些干什么！
　　弥生低头思索片刻，说：“联系雪莱，让他开始行动。”
　　艾迪骇然抬头：“祖宗，你要为了这种事直接……”
　　话没说完，弥生已经离开了房间。
　　他一路到达建筑最高层，踏上坚硬奢华的地板，走到走廊中央的房间，敲门。
　　守在门边的保镖耳边亮起一抹蓝光，两人随即恭敬地弯腰开门：“家主允许您进入。”
　　华丽厚重的大门打开，弥生一眼看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窗外景色的目连。
　　目连听到声音后头也没回，动作不变。
　　“我的终端在哪？”弥生直接问。
　　目连平静道：“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最基础的礼仪都没有？”
　　弥生没搭理他，目光落在沉木桌里侧，那里放着一个最新款终端，透明的屏幕边缘出现几丝微不可查的裂纹。
　　弥生走过去想拿，目连却转过身，手指按在终端上，问：“知道错了吗？”
　　“什么错？”弥生停住脚步，“当时不够努力没成功和我妈一起离开你吗？”
　　目连面色不变，他垂眼轻轻在终端界面上敲了敲：“从生死关里走一遭，没让你长点教训吗？”
　　弥生冷笑：“已经走过不少次了，该长的教训早就长完了。”
　　“如果你是因为小时候没看好你而赌气——”
　　“不是，”弥生打断他，“我没在和你赌气，你的决定、想法都影响不了我，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
　　“喜欢。”目连低嗤一声，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你是下一任家主，竟然还在幻想爱情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简直愚蠢至极。”
　　他将终端扔给弥生，一秒也不想多聊，声调冷淡：“里面所有的账号信息全部被清除了，也禁止你再登陆浏览任何有关直播的信息，进入小世界想都别想。从现在开始，回去关禁闭，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话音刚落，几位保镖推门而入，强硬地要将弥生带走关禁闭。
　　弥生平静地看着他，忽然抬眸对摄像头说了句：“开始。”
　　房间灯光“啪”一声全灭。
　　目连背后的墙面亮起棋盘格模式的光亮，墙壁被分割成块后移。
　　保镖觉察到不对，立即上前制止弥生，刚踏出一步，随即被墙壁棋盘格上出现的黑洞洞的枪口指住眉心。
　　目连错愕地回头，看着被改造的武器墙：“什么时候……”
　　这是他日常办公的场所，也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场所，后背竟然面对着整整一堵墙的武器。
　　“很早之前了。”弥生心不在焉地回道，他急忙打开自己的终端，里面所有的账号信息都已经被清除了，也无法登陆直播。
　　目连气到发抖：“你、你竟然……”
　　“竟然什么？不孝顺？还是挑战了您作为家主的权威？”弥生说，“只要你好好的听话，我从来都没想过对您做些什么。”
　　“至于家主的权威，”弥生把终端收起来，目光深而沉地看着他，“或许您也该让让位了。”
　　与此同时，斯菲尔德家族重要的机关以及院所内的资料数据都传向另一个账号。
　　重要单位总负责人的大门突然被破开，一群荷装实弹的人冲进来将负责人带走。没过多久，新的任命文件下发至各个层级。
　　一场权利斗争在不见血的硝烟中开始、结束。
　　……
　　祁琛找来一支笔，支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保守派——希望号飞船
　　中立派——疫苗
　　激进派——人类的进化
　　希望号飞船成功发射，但距离建设新文明还有十万八千里。
　　疫苗也研发成功，但作用似乎不大。
　　人类……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成功进化，其他人连活没活着都不好说。
　　祁琛仰头闭上眼睛。
　　白天一天他都在寻找幸存者，可依旧一无所获。
　　这片区域已经被他搜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换个地方继续找。
　　这些丧尸容易控制，只是房间内的几具尸体……
　　祝之随的身体彻底损坏，也没有异化迹象，祁琛控制不了。
　　其余两具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控制不了，或许是受到心理因素的影响。
　　他这些天一直没敢去看过，或许尸体已经腐烂了，对于这些人最好的归宿是不是入土为安？
　　他之前找到一处风水很好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祁琛抿了下唇，对这个想法有些抗拒。
　　片刻后，他从卡牌中找到一个铁锹，下车去风水地踩点。
　　然后控制丧尸把几人的尸体带过来。
　　祁琛之前把房间特地布置了下，降低温度，清洁细菌，尸体腐烂程度很小，并不很吓人。
　　祁琛还是不敢抬眸去看。
　　他没干过埋人的活，低头认认真真地挖土，等处理好后控制丧尸把祝之随残缺的尸体放进去。
　　祁琛还是没忍住悄悄看了一眼。
　　两人相处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站在原地缓了很久没什么动作。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去，等夕阳余晖照到脸上时，祁琛这才回过神。
　　他很快就会进入夜间状态，剩余时间不多，祁琛想了想，决定明天再找其他地方把其余两人安置下来。
　　回去的路太远，祁琛看了眼坟墓，干脆就地扎营。
　　车停在不远的大树下。
　　祁琛钻进汽车后座，侧躺着看直播屏幕，弹幕区大多数人都在担心他，希望他别太伤心。还有一批人在骂凌采，人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报个信。
　　祁琛笑了笑：“别骂人，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粉丝聊着，等待自己意识消散。
　　车外的夕阳沉进无边的黑暗，周遭也慢慢静了下来。
　　每当此时，祁琛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也仅能听到自己的。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
　　“咚！”
　　另一道心跳在耳边炸开，犹如炸弹放入沉寂的大海。
　　祁琛猛地睁开眼，一抹金光织就的蝴蝶映入眼帘。
　　紧接着，更多的蝴蝶、铃铛出现，照亮了整个黑夜。
　　“晚上自己睡在坟墓旁不怕吗？”
　　一片金色花瓣别在祁琛发间。
　　弥生轻轻托起祁琛僵直的脊背和脖颈，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对着人怔怔的眼睛，语调温柔：“我回来了。”


第181章 
　　祁琛眨了眨眼睛。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反应不过来的茫然。
　　金色蝴蝶落到祁琛脸侧, 把他的视野照得更亮，也让他看清面前的场景。
　　是弥生的脸。
　　不是任何一个世界的某位主角，不是虚拟的角色, 是弥生最原本的样子。
　　祁琛又眨了下眼睛。
　　应该是梦。
　　弥生掌心轻轻捧着祁琛的脸, 很软, 还碰到了一点冰凉黏腻的东西，眼角也红红的, 在白皙的脸上像熟了的梅子。
　　弥生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最见不得祁琛哭，一滴眼泪就能要他的命，胸口被洞穿时都没这么疼。
　　“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弥生揉了揉祁琛的眼角，丝毫不敢用力, 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声音夹起来, “别哭了好不好。”
　　“……没哭。”
　　祁琛垂下眼帘, 长长的眼睫像扇子一样轻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简直有罪, 这么温馨的画面我满脑子都是美人落泪好美好美purpur】
　　【这个光影……琪琪简直美死了, 快到我怀里我哄哄】
　　【这位大哥不管你是谁多陪陪琪琪吧，别让他自己一个人睡在车里了】
　　【只有我在状况外吗？】
　　【问句破坏气氛的话, 请问这是谁？】
　　【为什么用的是金主的技能？绫采人呢？又被偷家了？】
　　【但是他长得好牛逼啊, 比绫采还帅】
　　【能说吗？两人在一起对我的眼睛十分友好】
　　【有谁注意到这位哥，额……头发、瞳孔都是金色的……额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也是斯菲尔德家族的人？怎么从来没见过？】
　　【家族里一般是有些权势需要露面的人才会公布外貌吧，这位可能就是个小喽啰】
　　【绫采在整个家族里不算小喽啰吧, 他敢顶替绫采做这种事，肯定有名有姓】
　　【斯菲尔德家族的惯例是当权者一代公布信息，为保护下一代人身安全，家族里所有孩子的信息都是保密状态。
　　还有一个重点，他们那等级森严，连外貌都能算作衡量基因质量的标准，地位高才能使用更高等级的基因编辑技术。
　　这哥长得这么牛逼……剩下的我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悟吧】
　　【我刚刚去官网看了，没找到他是谁，也没发现他和谁特别像啊】
　　【和当代这些掌权者都不像，应该也不是他们的孩子，不还是个小喽啰】
　　【！！！！！】
　　【我去……官网刚刚刷新了】
　　【？？？？什么玩意？】
　　【刷新了，还有个通告，各个部门都收到了通告】
　　【……】
　　【眼睛花了，新任家主的照片怎么和这个人长得一样啊？】
　　【我嘞个家主大人】
　　【好突然，就职公告呢？继任典礼呢？我还等着典礼放假呢】
　　【还要什么典礼，他人都跑到虚拟世界了，用的还是本体，我只能说佩服】
　　【所以新任家主上任第一件事是到虚拟世界陪男朋友？】
　　【反了，你说他是不是为了早点来这陪男朋友才夺权上任？要不然这个时间点太巧了】
　　【已经是男朋友了？你们改口改得好快，知道他是家主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什么转不转弯，还没看出来这俩人之前就认识吗？据说家主小时候离开过主星一段时间，后面自己品】
　　【很明显是家主一开始不能过多透露自己的信息，才用凌采的身份掩一下。】
　　另一边。
　　斯菲尔德家族旗下的各个公司群里。
　　【部门主管变了？】
　　【别说主管，咱们董事长也没了】
　　【真好，我早就看那小老头不顺眼了】
　　【大快人心】
　　【希望新上任的是个好人】
　　【好不好和我们没关系，这些人都是家主钦定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凑热闹了】
　　【哎你们说家主他会比上一任更严吗？新家主之前的消息藏得可真够严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到现在我人还是懵的】
　　【我也懵，我刚刚下班回去看直播，甚至前脚还在骂家主，后脚知道骂的人是我顶顶顶头上司】
　　【救命我也是！正疯狂删自己之前的言论，每次看他不做人占便宜的时候我都吐槽几句，现在删不完啊删不完，他占人便宜的次数可真多呐】
　　【什么情况？什么直播？】
　　【[链接]，自己去看看呗】
　　【为什么直播里有他？所以他人不在主世界？】
　　【是啊，在虚拟世界里，还是S+难度的世界。】
　　【可他不是刚上任吗？跑虚拟世界干什么？】
　　【陪他老婆。】
　　【？？】
　　【现在要被他老婆赶出来了。】
　　【我就说嘛，他身为家主怎么能冒险进这么危险的地方。然后呢？现在回来了吗？】
　　【没有，他打死不走】
　　【还扣着人家的手亲了下去】
　　【……】
　　【家主竟然是恋爱脑】
　　【扯，明明是恋爱脑上长了个人。】
　　……
　　祁琛恢复意识时有点懵。
　　昨晚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过了一圈，就在祁琛以为这是个梦时，注意到他自己并没有躺在狭小的车里。
　　柔软的大床，舒适的衣服，还有萦绕在身边食物的香味。
　　再看一眼直播屏幕。
　　在线人数和弹幕已经爆炸了，甚至一卡一卡的都快看不清。
　　祁琛睁大眼睛，伸手把弹幕定格，才看清这些人说的什么。
　　【家主趁你睡着一直偷亲你】
　　【偷摸你】
　　【啊啊啊啊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报信的！家主简直不要脸！】
　　【他都为了早点见人直接夺权了，只亲亲摸摸还是太能忍了】
　　【但琪琪长这样谁不迷糊啊，不怪家主大人】
　　几秒后，祁琛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舔了下嘴唇。
　　嘴唇破了皮，有点肿。
　　“……”祁琛闭上眼睛，深呼吸，才坐起身，去找弥生算账。
　　他现在住的是一个二层楼的小别墅，也不知道弥生在哪找到的地方。
　　下楼时那股饭香愈发浓郁，等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看到人匆匆忙碌的背影。
　　一身的火气忽然就散了。
　　“你醒了？”弥生恰好摆盘完成，转身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放到餐桌上，“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瘦了好多，多吃点补补。”
　　祁琛看着他的上半身，张了张唇：“你的伤……”
　　“已经好了，”弥生说，“那些伤对我影响不大。”
　　祁琛眼眸垂了下：“这里很危险，我还是建议你离……唔。”
　　下巴被人勾起，弥生衔住他的唇瓣轻轻碾着，哼哼道：“反正不走，你说一次我就亲一次。”
　　祁琛想到弹幕上的话，往后退了退，伸手徒劳地捂住直播屏幕：“有人在看。”
　　今时不同往日，弥生真正的身份曝光，在线人数也比之前翻了几倍，祁琛想到这些更觉得尴尬。
　　弥生挑了下眉：“那先攒着，等以后再亲。”
　　吃完早餐，祁琛换上外出的服装，准备继续昨晚未完成的事。
　　踩点、埋尸，然后再去其他区域搜寻幸存者。
　　车停在院子里，原本陪着他的十几个丧尸不见了踪影。
　　车窗开着，祁琛走过去时看到后座还坐着两人。他愣了下，走近才发现是那两位异能者的尸体。
　　有点惊悚。
　　他每天晚上躺着的地方现在放着两具……祁琛眼神忽然凝起，下一秒，他打开车门仔细地看了眼，手指放在男人的脉搏上。
　　血管很弱地跳动了一下。
　　祁琛当即收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是弥生搞的鬼吗？
　　他转头要去问，弥生恰好也换好衣服出门，戴着墨镜，食指转着车钥匙，问：“准备去哪？”
　　祁琛问：“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弥生笑笑：“怎么，还准备把他们活埋吗？”
　　“……活埋？”
　　“我在去基地找你之前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把疫苗交给里面唯二的两个异能者保管，让他们看准机会再使用。根据直播录像来看……”弥生忽然停下声音，看了眼祁琛，想要怎么绕开暴乱的事讲清楚。
　　祁琛却已经大致猜到了：“和我有关？在我控制不住权柄发生暴乱之后？”
　　“是……”弥生坐上驾驶位，“他们被丧尸咬了一口，原本是准备自尽，忽然想到身上还有疫苗，死马当活马医就试了下，没想到起了作用，没异化成丧尸，人也没死。”
　　“可是为什么之前赵生他们用就不行？”祁琛皱眉思考，难道是和人有关？
　　他跟着坐在副驾，把之前所有的细节都串了一遍。
　　从最初的研发阶段开始……祁琛恍然想到一个关键点：“时间？”
　　“抗体能存活的时间很短，单纯的血液并不构成他们存活的条件。”弥生缓缓启动车辆，离开这里。
　　“所以提前注射疫苗后，即使产生抗体，也会很快消失。”祁琛若有所思，“这两人和赵生唯一的区别是注射疫苗的先后，先被咬，再注射疫苗。”
　　“所以……”祁琛顿了顿，“病毒才是抗体存活的必要条件？”
　　“抗体只有在病毒存在时才能发挥作用，一旦病毒被消灭，抗体也会自然消失。”弥生说。
　　祁琛往后看一眼：“他们很久没吃过饭了，会不会饿死？”
　　弥生笑了笑：“不会，他们体内的病毒还在活跃，属于半个丧尸，丧尸又不需要吃饭。”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我记得我当时被咬第二天就缓过来了。”
　　弥生很耐心地回：“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况且那时候你是自带的抗体，他们用的是疫苗，情况也不一样。”
　　得到想要的回答，祁琛安心地收回目光：“疫苗应该还剩四支吧。”
　　“是，”弥生打开车前柜，里面静静躺着四支疫苗，“在他们两兜里找到的，放这了。”
　　“你能用吗？”祁琛问。
　　“应该不行。”
　　不同体质下使用疫苗的效果都不同，更何况来自于其他星球的弥生，身体构造差异太大了
　　祁琛抬眸看向他：“你用的本体？”
　　弥生：“……”
　　“按照正常情况，在这里受伤是不是对你的影响更大。”
　　弥生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坑绕过去，要不然祁琛还会想让他离开。
　　忽然听到“嗡”的一声，祁琛通讯收到一条消息，弥生轻轻松口气。
　　信息来自于简悠云。
　　希望号和地球的距离越来越远，收到信息的间隔也越来越长，外加身边有了弥生，祁琛有时候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简悠云的回信异常激动。
　　大概是知道祁琛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后，像在孤独这条路上找到了同伴。
　　他们处于同样难耐的境遇中，同样悲惨，同样绝望。
　　这个认知让简悠云好受了不少，希望知道关于祁琛身边更多的细节。
　　祁琛把大致情况复述一遍回复过去。
　　简悠云在第二天看到了他的消息，知道了祁琛有人陪，找到了疫苗的使用方法，对方在信件末尾郑重道：
　　感谢栾教授为人类做出的贡献。
　　简悠云整天郁闷得一口饭没吃。
　　他一直竭力避免自己去想过去的生活，想他的母亲，思念像毒药，对比起来只会让他觉得现在越发痛苦，越发难以忍受。
　　他的母亲为人类带来了希望，可他却独自一人航行在这场绝望的旅程中。
　　祁琛对简悠云的想法不得而知，通过虐渣值的上涨才知道简悠云气得不轻。
　　只不过现在……
　　祁琛放下通讯，问：“弹幕说你夺权怎么回事？”
　　“什么夺权？”弥生后背快要出一层冷汗，“哪里夺了？我才不会做这么粗暴的事情。是换，不对，是上任家主让给我的，让我接管斯菲尔德家族而已。”
　　“……”祁琛问，“你父亲还好吗？”
　　“好着呢，在享受生活。”弥生一手开车，一手悄悄在身侧疯狂点点点，一时间，网络上有关“夺权”的字眼全数消失。
　　“下次有机会和他见一面？”
　　“……我觉得倒也不必非要见面，他度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越说越可疑？】
　　【家主，你知道你脸上在流汗吗？】
　　【这种事有什么可避讳的啊，我们都明白，也完全接受。】
　　【我们接不接受有毛用，事情发酵一晚上了没见他管过一点。主播刚问两句，我朋友已经被永久禁言几个号了：）】
　　【我在斯菲尔德旗下公司工作的朋友和我说新家主规则定的很严，办事效率也很高，换位这么大的事，目连的手下被他压得没一个敢吱声，据传是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人。
　　现在看，没想到不仅是个恋爱脑，还是个妻管严 -_-】
　　【呜呜呜看你们的分析我磕到了！家主大人和琪琪百年好合！】


第182章 
　　越野驶过无人的道路, 两侧地势广袤，黄色的杂草肆意生长。
　　两人准备先回总部基地一趟，看那里还有没有幸存者, 把剩下的疫苗用上。
　　车行驶到中途, 祁琛看着窗外的景色, 说：“这里好像是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地点。”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在小树林旁刚回神就被一群丧尸咬的场景。
　　本来以为会落地成盒，没想到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弥生“嗯”一声：“感觉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祁琛忽然扭头：“我是不是有一名队员还在这？”
　　在祁琛被咬之后, 那批丧尸离开后反而跑到了当时的队员和村民的驻扎点，造成一定损伤。
　　“想去看看吗？”弥生问。
　　“嗯。”毕竟是他的队员, 祁琛不想让他一直游荡在外面。
　　方向盘一转，汽车驶进了通往驻扎点的小路。
　　道路崎岖不堪，越往里走越窄, 两人干脆在路口下车，远远看到路两边还围着些呆滞的丧尸。
　　祁琛一边走一边看：“你知道具体的细节吗？他人在哪里被咬的？”
　　“知道一点，属下汇报时说为了让大部分居民离开, 姜乐乐自己留在原地挡住丧尸，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他应该就在驻扎点的院子里。”
　　驻扎点前有一条小溪, 流水缓缓，清澈见底。异化鱼类自由游动, 种类还挺丰富。
　　祁琛低头看着, 猛然间发现水流在晃动，不是自然的波动, 而是像有谁在翻搅着什么。
　　他顺着波光粼粼的小溪向远处望去——在岸边看见了一道人影。
　　对方蹲下身, 在溪水里浣洗着衣物，力气很大，动作粗糙别扭。
　　片刻后, 对方也觉察到什么，转过头来。
　　“哗啦。”衣物不慎落入水中，漂浮着，随着溪水飞向祁琛。
　　“队长？队长——！”姜乐乐先是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飞奔而至，一把将祁琛扑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祁琛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不是说你被咬了吗？”
　　弥生万分嫌弃地把姜乐乐拉开，但人明显还在过分的激动中，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祁琛，说不出话。
　　祁琛就笑了笑：“真好，你还活着。”
　　“嗯嗯是啊，队长你也还活着，”姜乐乐说，“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其实我被咬了，当时人都吓死了，你不知道等居民离开后我自己还偷偷哭了，实在太……”
　　他激动得喋喋不休，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弥生支着耳朵听半天没听到有用的信息，干脆打断他的话：“能不能说重点。”
　　姜乐乐这才注意到祁琛身边还有个人，没见过，长得奇奇怪怪。
　　弥生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队长男朋友。”
　　姜乐乐：“……”他目光悠悠地转向祁琛。
　　祁琛不知道怎么解释弥生的来历，只好把话题转回来：“还是说说你吧，既然醒了，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基地？”
　　姜乐乐面色瞬间苦恼起来：“我之前确实被咬了，咬我的那几个丧尸现在都还在门口不远处站着呢，但我又没有变成丧尸，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还算不算人。”
　　“回去的话，说不定就被当做丧尸给灭了，或者被抓到实验台上……”姜乐乐低着头说，“我有点害怕。”
　　难道姜乐乐体内也有抗体？
　　和他一样的状态？
　　但在一个队伍内有两个特殊体，从概率上看几乎不可能。
　　“哦对了！”姜乐乐一拍脑门，“我不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我们保护的那批居民里，有两个人没能及时逃走，和我一样被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也没变成丧尸。”
　　“还有两人？”祁琛愣了一下，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关键原因。
　　“是啊，是一对夫妻，其中一位怀孕了，当时行动不便，所以才没有顺利逃走。”姜乐乐说，“夫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想回基地冒险。可他们两人在这里也不好生存，我想着留下来，出去打猎，寻找食物，那位丈夫就留在家里做饭，照顾孕妇。”
　　“咬你们的是同一批丧尸吗？”弥生忽然问。
　　姜乐乐说：“是，我记得很清楚，它们先咬了那对夫妻，我过去帮忙，也被咬了。结果一觉睡了五六天呢，醒来你们都已经离开了。”
　　祁琛和弥生两人对视一眼。
　　如果他们猜的没错。
　　那些丧尸咬了祁琛后，从血液中携带了原主的部分抗体，再次咬到其他人时，将那部分抗体传了过去。
　　原理和疫苗类似，只不过传递媒介不同，这种方法更直接也更具有风险。
　　几人说着已经走到了路口，祁琛看到村庄里传来了袅袅炊烟，饭香四溢扑鼻。
　　姜乐乐高兴道：“噢耶，饭已经快做好了！小林厨艺特别好！你们尝了之后绝对会喜欢！”
　　祁琛看着面前这一幕，忽然有些感慨。
　　他找了这么多地方，原来希望就存在于最开始的时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就在这灯火阑珊处。
　　……
　　简悠云怔怔望着面前这一幕。
　　祁琛难得给他发来一张照片。
　　一眼看过去有七个人，其中还有一位孕妇。背景是简陋的小房子，周边有树有草有花，阳光明媚而热烈，衬着几人的笑意格外刺眼。
　　过了会，简悠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直直朝最核心的冷藏室走去。
　　“简先生，您要做什么？”人工智能的声音无处不在般响起。
　　“我、我……”简悠云抿了下唇，“飞船内不是有十万个受精卵吗？能不能只先培育一两个？一两个就可以？我只需要有人陪我说说话。”
　　他语调放软，几乎是祈求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你知道人都有社交需求，让我一个人这样生活一辈子我真的会疯……”
　　人工智能语调平淡冷静：“简先生，飞船的航行时间并不固定，未来的旅程仍是未知，我首先要确保剩余资源足够到达航行结束的那一刻，以及足够您的生存。”
　　“只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吧！要不先培育一个女孩，女孩吃的少一点，根本用不了多少资源，可以吗？”
　　“……简先生，人类需要陪伴与社交，您的需求十分合理。”
　　简悠云眼睛一亮。
　　“但这十万个受精卵每一个都是珍贵的资源，我的使命是将他们送至安全适宜的星球，帮助他们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我毕生的使命，请恕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可是！可是！那我怎么办呢！”简悠云气得心口发疼，和机器根本讲不了道理！它根本就不懂人类的感情，“或者返航呢？那里已经安全了不少，我们直接返航呢？”
　　“希望号永远不会返航，我的使命不会更改。”
　　随着这句话落下，简悠云感觉自己好像有哪里变了，积攒的痛苦无处释放，他随手抓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疯狂往墙上砸：“如果你不同意，那大家都别想活了！”
　　人工智能冷静地看着简悠云发疯：“简先生，在这里我确保您能安全地活到寿命将近时，即使这样，您也不会满意吗？”
　　“那有什么用啊！”简悠云心力交瘁地喊，“只活着有什么用啊，这里什么都没有，和监狱……不，它比监狱还恐怖，这里是地狱。”
　　人工智能：“飞船上携带小型单人飞船，如果您愿意，可以乘坐它回到您的家园。”
　　“小型飞船？”简悠云猛地站直身体，“在哪！我现在就要用！”
　　“请跟随指示灯的方向。”
　　简悠云满怀期待地跟随指示灯进入飞船下层区域，进入一个黑漆漆的空间。
　　“单人飞船即将降落至发射台，请您等待片刻。”
　　简悠云满心欢喜地等着，脑海里已经幻想回到地面后的场景了，他知道祁琛照片的地点在哪，回去后直接去找人就好了。
　　祁琛还有剩余的疫苗，战力又强，他完全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简悠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舱门正缓缓打开。
　　等他察觉到骤然降低的温度时，脚下的弹射器瞬间弹起，简悠云瞳孔皱缩，整个人被弹出了飞船外——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太空辐射下。
　　简悠云心跳疯狂加快，肺部的氧气极快被抽空，血液在体内沸腾，眼睛血管充血、肿胀。
　　极低的温度下，皮肤表面缓慢凝结成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他拼劲全力伸出手，想回到那个庇护他的空间。
　　却在红色的视野中看到舱门缓缓关闭。
　　简悠云听不到任何声音，周遭是一片绝对的死寂，只有属于人工智能的红光在漆黑的宇宙星空下一闪一闪。
　　在和他无声告别。
　　简悠云绝望地闭上眼睛，大脑和心脏因缺氧罢工，僵直的尸体在宇宙中永远流浪。
　　[叶先生，首先感谢您过往的回信。
　　但简先生已经离开了这里，从今往后，您不用再与希望号联络，我也将切断与地球的联系，背负西北基地3172人的使命前往无尽的太空，为人类开拓另一份希望。
　　祝您和地球家园一切顺遂。
　　——人工智能W76]
　　祁琛收到来信的时候，身旁的小屋里响起了自人类基地沦陷后第一道婴儿的啼哭。
　　三条路径均通往理想结局。
　　任务二标识完成。
　　……
　　回到意识空间，祁琛没有去看结算结果，而是躺在沙发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跨度太长，经历的事也最多，几乎每人都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到现在他都还不确定唐鹤雨的状况怎么样。
　　熟悉的身影弯腰俯下，捧着祁琛的脸无声亲吻。
　　祁琛没有拒绝这份温存，心里的疲惫一点点被卸下。
　　【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觉吗！】
　　【习惯了已经】
　　【好希望他们俩一直在一起啊，看家主每天被迷得神魂颠倒，没空管理公司，我们这些员工是不是就能摸鱼了】
　　祁琛忽然侧开头，十分理智地关心伴侣的事业：“你成为家主都好几天了，应该有一堆事在等着你处理吧，你回来不应该先做这些吗？”
　　弥生：“……”
　　弹幕：【……】
　　该怎么说呢，那些破事他一点也不想干。相比于祁琛，家主这个位置吸引力简直为0.
　　弥生叹口气坐在一旁，身体像没骨头似的歪到祁琛身上，脑袋枕着祁琛的肩：“不急，等你拿到身体制作卡再说。”
　　【我嘞个好快啊，琪琪的数据已经够抽两到三张制作卡了，这才几个世界，是不是破纪录了？】
　　【最快记录是23个世界，琪琪的三倍多……】
　　【也不看他身边人是谁，家主带来的流量很猛的，更别提那些为了讨好斯菲尔德家族送来的打赏】
　　【这个不可否认，但他没暴露身份之前，主播的数据也很高，运气好的话也能抽出一张来，最差到下个世界结束也够了，多余的流量完全是锦上添花】
　　【好厉害……不愧是家主看上的人】
　　【虽然但是，家主明明可以直接把整个公司送给他，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一点点走过来，我真的哭死】
　　祁琛看了眼最终的评分结果，三条路径全通，虐渣值满格，结果依旧是S+
　　他打开商城，望着一眼数不到头的打赏和积分，沉默了一下问：“你们这个分成怎么算的？”
　　“一半进你口袋里，可以兑换为使用的星币。一半进公司，”弥生心情很好地说，“当做奖金分给各层员工吧。”
　　【！！现在入职斯菲尔德家族的公司还来得及吗！】
　　【看在我作为琪琪初始股的份上，家主能给个岗位吗？打扫卫生间也可以呢。】
　　由于积分过高，祁琛肆无忌惮地购买抽奖券，一次性抽了个爽，很快拿到了直播间的最终大奖。
　　金色的卡牌落到手中，仿佛尘埃落定。
　　祁琛点击使用。
　　房间的环境褪去，展露出最原始的0和1，意识逐渐模糊升空。
　　他听到弥生温柔道：“哥，明天见。”
　　……
　　“怎么还没好啊，还没好啊！”
　　“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烦。”
　　“哇雪莱你太没良心了，是谁昨天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的？病好了就说我烦是吧。”
　　“记不得了。况且家主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急？都快把玻璃盯出个窟窿来了，满脑子都是祁琛，你信不信我在他面前跳个舞他都注意不到。”
　　“……别跳，辣眼睛。”
　　“门开了门开了！家主……额他人呢？”
　　“早就冲进去了。”
　　和在虚拟世界里粗糙的感觉不太一样，每一块皮肤，每一个肌肉，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向他传递着真实的感觉。
　　祁琛缓缓睁开眼，视野由模糊转为清晰，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变成一张英俊帅气的脸。
　　“哥，哥……”年轻的家主单膝跪地，握着祁琛的手，却不敢用力，有些语无伦次，就在祁琛以为他要说一些“开心高兴”或者煽情的话时，听到对方呆呆地说：
　　“我、我现在能求个婚吗？”
　　祁琛：“……”
　　刚走近的雪莱面色一言难尽：“家主，他才刚醒，您是不是太急了点。”
　　弥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祁琛，发现自己的脑子在面对祁琛时一如既往的不太好使。
　　“是有点太快，那换个话题，唐鹤雨已经抢救回来了，灵魂没什么问题，现在也在建造身体。”
　　“好了说完了，我现在能求……能亲你一下吗？”
　　雪莱闭了闭眼睛，转身走了。
　　祁琛笑了声，他动了动手腕和身体，然后缓缓坐起身。
　　弥生立即浑身紧绷起来扶着他，如同对待珍贵的易碎品。
　　“你这么小心干什么？我打人杀怪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祁琛刚开始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哑，几个字后就适应下来，吐字清晰温润，像玉石抨击。
　　“见过啊，”弥生依旧是单膝跪地，掌心托起祁琛的脚踝，弯腰为他穿上鞋，“哥，我知道你很强，但并不妨碍我用最珍重的方式对待你。”
　　祁琛怔了下。
　　两支鞋一一穿好，祁琛忽然用鞋尖轻踢了下弥生的小腿。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弥生仰头望向祁琛，祁琛恰好弯腰，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你的求婚，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