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总攻文里走纯爱1v1路线》作者：茄子豆腐煲
　　文案：
　　【主受文】
　　夏青陆高考完后，在竹马楚望南的陪同下放飞自我，宿醉醒来得到了来自世界意识的礼物——一本小说。
　　夏青陆打开。
　　夏青陆合上。
　　夏青陆：！！！
　　《惊！关于我的发小是总攻文主角怎么办！》
　　夏青陆颤颤巍巍地在满篇不堪入目的文字里艰难找到自己的那点戏份——发小成年解禁后第一个酱酱酿酿的人，清纯竹马担当，即便后来发小见一个收一个，也依旧痴心不改。
　　夏青陆：……再见了您嘞
　　他麻溜改了高考志愿，选择跑路离欲魔发小远远的。
　　楚望南，书里气势迫人，精力旺盛的超级大总攻，实则现实里是有情感洁癖，心如磐石的处男。
　　他不知道原文里他的清纯竹马已经收拾包袱跑路，接着他还会迎来人夫邻居，火辣学弟，温柔学长，冰山教授等等难缠角色，正毫不知情地等待着和夏青陆一起上大学。
　　结果在大学门口等到怀疑人生。
　　楚望南黑脸捏爆矿泉水瓶，阴森森道：“夏青陆，你给我等着。”
　　楚望南在学校里一拳一个学弟学长，夏青陆在积极融入校园美好生活；
　　楚望南每天起床黑着个脸，杀气腾腾，生人勿进，夏青陆每天起床大喊一句，我爱生活，元气满满；
　　楚望南单枪匹马出其不意杀到他的学校，夏青陆乐不思蜀完全想不起还有楚望南这么一个人，乐呵呵地转头一看，见到面容狰狞的楚望南。
　　夏青陆：……完，完蛋了。
　　“人夫邻居，绿茶学弟，热情学长，冰山教授，嗯？”
　　楚望南强势禁锢住夏青陆的腰，灼热的体温逼近，咬住他耳朵厮摩，“没关系，这些我们一个一个来，慢慢试。”
　　夏青陆：补药啊！他不要玩羞耻的角色扮演play，他的小身板承受不住啊！
　　2024/10/28文案已截屏，文案后面有可能再修改，核心梗不变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轻松 剧透
　　主角：夏青陆 楚望南
　　一句话简介：总攻发小对我穷追不舍
　　立意：要实行健康的恋爱观


第1章
　　夏青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仅窗台处未完全拢上的窗帘泄露出一丝微光，昭示出外面已经是白天。
　　安静的房间内，空调如同呼吸般轻缓地输出冷风。
　　夏青陆脑袋还睡得晕晕的，昨晚残留的酒精威力巨大，他轻微地动一下，脑袋跟着天旋地转。
　　于是他放弃挣扎，抬起左手使劲推了把身边熟睡的人，嘴里嘟囔：“给我点被子……没被子了……”
　　他是被冷醒的。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夏青陆闭着眼睛，手胡乱摸了几下，终于找到被子，扯过来盖上，将自己卷成春卷，半蜷缩起来，脸颊无意识地蹭蹭柔软的枕头，终于心满意足地再次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被子下的人稍微动弹，又静止了一瞬，随后被子被掀开，夏青陆坐了起来。
　　他抱着被子，双眼呆滞坐了片刻，好一会才踩着虚浮的脚步，晃晃悠悠地去往厕所。
　　走到一半，脚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
　　夏青陆挪开脚一看，是一本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和整齐有序的房间格格不入。
　　哪来的书？混沌的脑子没办法思考太多，不管了，先拿上。
　　夏青陆弯腰捡起书，关了门，坐马桶上时百无聊赖，终于有心思翻翻刚捡起的书。
　　这本书有着朴素的封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印在上面，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青陆眼睛触及几个大字，下意识念出：“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
　　夏青陆：……
　　这个书名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一点点线索。
　　班里坐在他前面的学习委员下课后总喜欢趴在桌上，在桌洞放本书，每次读着读着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有一次他经过旁边，不小心听到学委喃喃自语：“嘿嘿……小攻和小受真配……糙汉攻……灌满……”
　　这本书的书名和学委痴迷的东西好像有相似之处，夏青陆纠结得两条眉毛都要拧成麻花，应该，没有问题吧。
　　要不，看一眼？
　　他怀着莫名忐忑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翻开书的第一页。
　　【夏青陆醒来，浑身像是被车碾过般，散架似的痛。他的脸因为疼痛而苍白，可是只要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红色逐渐爬上脸颊和脖颈，双眼泛着甜蜜的光泽……】
　　夏青陆：？
　　“哈哈，应该是还没睡醒，这都看见幻觉了，还是回去再睡一觉吧。”夏青陆淡定地将书合上，随手搁在一旁。
　　等恍惚着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泼水，深吸一口气，以万夫难敌的气势吸噜吸噜地猛搓，毫无手法可言。
　　“哈……”水滴顺着清晰的下颚线滑落。
　　夏青陆看着镜子里的人，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皮肤，眼睛水肿得像楚望南为了报复他灌酒，半夜偷偷给他来了一拳一样，双眼无神。
　　好好一个青春男高中生，被酒精和幻觉折磨成死气沉沉的模样，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么会功夫，搁在手边的书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消失。夏青陆望着它，沉默一下，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拧。
　　“！”
　　真的很痛。
　　夏青陆捂着红肿的手臂，眼睛飙出泪花，再看看书，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不是幻觉，他刚刚真的看见他的小黄文了。
　　也许是没完全挥发干净的酒精在怂恿，夏青陆狠狠皱着眉，继续翻开了这本书。
　　【夏青陆艰难翻了个身，望着楚望南熟睡中依然气势迫人的脸庞，手指轻柔地划过刀削般的面孔，语气宛如陷入热恋中甜蜜和轻柔：‘望南，你该起床了。’……】
　　“我靠！”夏青陆睁大眼睛，猛地将手里的书丢出去，贴着墙壁惊魂未定，“什么东西？”
　　他头皮发麻，表情比刚刚还要扭曲：“幻觉，一定是幻觉。”
　　是小黄文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他和发小的小黄文？
　　不对不对，镇定下来，夏青陆，你和楚望南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发小关系，有时候玩得晚了，就会在对方家里留宿，所以在一张床上醒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看到后面呢，书里写的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只是个误会。
　　夏青陆努力说服自己，脸色凝重得不能再凝重地捡起书，视死如归地继续看接下来的片段。
　　【楚望南勾起笑，眼睛深邃得仿若两块黑嚁石，夏青陆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一大早的你就惹火，这是你自找的。’楚望南抓住他的手，说完就翻身压上去。于是夏青陆就成了大海上颠簸的一艘小船，随时都可能沉溺。】
　　哈，眼睛要瞎了。
　　夏青陆讪笑着，一把丢开被控制不住力道的手捏皱的书：“都是幻觉，酒精真的太可怕了，竟然还能让人受到这种精神摧残。”
　　“哈哈，太可怕了。”
　　夏青陆仿若梦游般打开门，结果这一抬脚，仿佛扯到什么隐隐作痛的地方，令他身体瞬时僵硬住。
　　他一咔一咔，如同机器人一样生涩地扭头，视线下移。
　　。
　　“楚望南！”
　　漫长的一段沉寂后，夏青陆像一颗炮弹咆哮着冲到床上，一个弹跳将床上的人彻底震醒，双手本想揪住楚望南的衣领，抓了个空后立马改为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快说，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别晃，我脑袋都晕了。”
　　楚望南刚醒来，声音还有点低沉，头发凌乱，眉头紧皱，仿佛在深沉地思考。
　　他止住夏青陆的动作，坐起来，薄被顺势滑落堆叠在腹部，露出精悍的上半身。
　　夏青陆眼睛仿佛被辣到般：“你竟然不穿衣服！”
　　他眼神慌乱得不知道该往哪放。
　　男生之间，大大咧咧，不在意细节，偶尔看见同性不穿衣服都是件很正常的事，夏青陆曾经还羡慕地摸过楚望南的腹肌。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夏青陆悲愤地想：该死的小黄文，让他没办法纯洁地面对兄弟的裸//体。
　　以前他看见楚望南的腹肌，脑子里想的是怎么练的。现在他看见楚望南的腹肌，想的却是腰身紧窄，一看就特别有力。
　　造孽！
　　楚望南睡了一晚，身体有些僵硬，闻言揉捏肩膀的动作停下来：“你第一次知道我喜欢裸睡？”
　　他的体质好，无论何时身体都热得像火炉一样，连最冷的时候都可以只穿一件外套，更别提大夏天，空调调到18°他都还热得要脱光睡觉。
　　这已经是惯例，夏青陆从来不觉得裸睡有什么，裸睡多舒服啊，要不是他怕冷，他也想裸睡。但脑子刚刚被灌输进新知识，夏青陆现在对一切都警惕过度。
　　“热也不能裸睡啊，专家说了裸睡最大的害处是……”夏青陆苦口婆心道。
　　“行了，让开，我要去厕所。”
　　大早上的，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楚望南没耐心听下去，大手抓着他的脸，毫不客气地推开他。
　　“唔、你还没回答我。”夏青陆挣扎，但他忘了自己还半坐在楚望南身上，这么一番乱动，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什么东西？”
　　硬硬的，难道是钥匙？但楚望南分明是裸睡……
　　他的眼睛试图往下瞄，推阻他的动作停滞一瞬后以更大的力道迅速掀翻他。
　　楚望南黑着脸，掀开被子快步走向浴室。
　　夏青陆呆愣，脑海里闪过刚刚不小心瞥见的景象：“我靠。”
　　“不是吧……”
　　什么担忧惊慌，此刻通通被男人的嫉妒心压倒，夏青陆咬着被角：“可恶啊，怎么他的就长得这么好。”
　　小黄文的主角都是这样的吗？
　　夏青陆在床上翻滚一圈，突然直起身，头发凌乱，表情呆滞。
　　等等，他是不是要去厕所来着？
　　那本书还在里面！
　　夏青陆惊得弹跳起来，小旋风一样快楚望南一步冲进厕所。
　　楚望南只觉身边有一阵风掠过，他眼疾手快地拦住即将关上的厕所门：“你做什么？”
　　“哈哈，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辛苦你忍一下了。”夏青陆讪笑着试图关门。
　　“我这个不太能忍得了，还是你出来忍一下吧。”
　　楚望南皮笑肉不笑，抓着门边的手臂青筋凸起。
　　宿醉让他脑袋隐隐胀痛，醒来还被夏青陆莫名其妙摇晃，他现在心情不快，寸步不让。
　　夏青陆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用身体抵住门：“还是你忍吧。”
　　脸都因为用力而憋红。
　　“你忍吧。”
　　“你忍。”
　　“你忍。”
　　这么一番极限拉扯和小学鸡的对话后，夏青陆使出他的绝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脚来，狠狠踩了楚望南一下，趁他吃痛，加大力气啪一声关上门。
　　“哈哈哈，还是我赢了。”夏青陆在门后得意地笑。
　　“幼稚鬼。”楚望南叩门，沉声威胁他，“赶紧给我出来。”
　　“等等，给我五分钟。”夏青陆左看右看寻找丢在地上的书。
　　“三分钟，再不出来我把门给拆了。”楚望南直接将时间折半。
　　“行行行，马上马上。”
　　夏青陆捡起刚刚遗漏在地上的书，发愁怎么将它带出去，最后决定藏在塞进裤子里，被裤腰带束缚住，再把衣摆放下。
　　他对着镜子观察，确认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后，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装模作样地按下马桶冲水键，打开水龙头洗洗手，耳边听着冲水声消失后才打开门。
　　楚望南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夏青陆应该怂他，但楚望南身上只穿了条短裤，冷脸的威力大打折扣。
　　“我可以了。”夏青陆差点没忍住嘴角上扬。
　　楚望南大步迈过他。
　　“哎，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我屁股怎么会这么痛。”在楚望南即将关门之际，夏青陆想起正事，又把他拦住。
　　千万别是书上说的那样啊。
　　他紧张地看着楚望南。
　　“你说呢？”楚望南急着解决生理问题，干脆利落道，“是谁昨天喝醉非要爬树，然后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的？”
　　他屈起手指，好似惩罚一样在夏青陆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嘲笑他：“幸好摔的是屁股，那里肉多，只是痛一下，要是摔了其它地方，你今天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还有这回事？
　　楚望南：“你不信？你昨晚不止非要爬树，还在路边逮了个摆书摊的大叔，勾肩搭背，死活都要和人交朋友……”
　　话语触发记忆点，昨晚喝醉后摇摇晃晃出门，怎么劝都劝不住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停停停！我信了！”夏青陆惊得大声阻止他继续说出自己的糗事。
　　难怪醒来地上会有本奇怪的书，原来是他自己看上了，手快一把抓手里，荡漾地笑着跑开，留下楚望南在背后道歉掏钱，回来后又失去兴趣，丢在地上，自己扑床上呼呼大睡。
　　还有，原来只是摔了屁股，太好了。
　　夏青陆心里的大石稳稳当当放下来。
　　楚望南：“能把你的猪手拿开了吗？我急。”
　　他这一说，夏青陆下意识松手，同时往下瞄。
　　那本书他只翻了几页就吓得不敢再看，即便如此，令人震撼的剧情还是一股脑冲击进他的脑子里。比如现在，看见楚望南，他只想到书里说：
　　【夏青陆很幸福，他枕在楚望南臂弯里，甜蜜地笑着说道：‘昨晚第一次你交代得很快，我还以为你早泄，没想到后面你的时间就长了。’
　　楚望南刚刚结束奋战，听到他的话沉默一瞬，突地又翻身压在上面，似乎咬着牙：‘那你再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早泄。’】
　　同一时刻，夏青陆脱口而出：“你还要着急？就那两秒的事。”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楚望南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一字一顿，仿佛午夜夺命前不断敲响的钟声。
　　夏青陆往后退一步，额头快急出汗来了:“没有，没说什么，你听错。哈哈，我突然想起我爸还在家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动了。
　　夏青陆扭头就跑，被早有预料的楚望南一把揪住衣领，就像捏住了命运的脖颈。
　　夏青陆脸都涨红了，不断挣扎:“作弊，你这是作弊！”
　　楚望南，净身高189，身材比例出众，臂展惊人，打篮球的时候曾被校篮球队的教练看到，一眼惊艳，直夸他是适合打篮球的好苗子。
　　出色的身体条件让夏青陆甚至没跑出他的臂展范围，就被逮住。
　　楚望南:“谁作弊？”
　　感到后颈传来凉飕飕的气息，夏青陆秒跪:“我作弊，投降，我现在就投降嗷嗷嗷！！！”
　　他五官痛苦地扭曲，几乎要跳起来，但被楚望南无情镇压。
　　“哥，哥！我错了真的，别捏，别捏！”
　　命脉被掌握在别人手里，夏青陆十分没骨气地滑跪，希望楚望南能大发慈悲，放他的小兄弟一马。
　　然而楚望南这个魔鬼只是残忍一笑:“你不是说我只有两秒吗？我倒要看看你又有几秒。”
　　夏青陆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地挤出笑容:“哥，这就不用了吧，有点太暧昧了。”
　　。
　　夏青陆躺在床上，双眼放空，睡得安详:“我脏了。”
　　“只是隔着裤子捏了两下，别装得好像我糟蹋了你一样，起来给我收拾完那堆垃圾再走。”楚望南无情道，刚刚闹了那么一通，他什么反应都没了，心如止水，现在只想上厕所。
　　夏青陆抬起头，看了一眼垃圾。都是些瓶瓶罐罐，两人昨晚的“杰作”。
　　夏青陆放弃挣扎，又躺回去:“让我死了算了。”
　　楚望南充耳不闻，啪一声关上厕所门。
　　夏青陆耳朵动了动，等待了两秒，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夺门而出。
　　哈哈什么垃圾，自己收拾去吧。
　　楚望南，还是我赢了！
　　厕所里，楚望南手臂撑着洗漱台，这个动作牵动到肩膀的痛处，他的眉毛皱紧，右手抓着左肩，左手手臂转动，那股疼痛感更明显。
　　这是昨天紧急之下接住夏青陆时，拉伤了韧带，最近几天要小心点，避免伤势加重。
　　想到这里，他离开厕所，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列表上备注店长的人发去请假几天的消息。
　　对面爽快答应了。
　　将这件事解决后，楚望南扭头看看四周，这一看，不出所料：“夏青陆，又偷偷溜走。”
　　“哈啾！”夏青陆擦擦鼻子，“谁在骂我？”
　　不会是楚望南吧？他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偷溜了？
　　想到楚望南房间里的残局，夏青陆缩缩脖子：“这回真不是我故意偷溜的，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楚望南，这次就辛苦你了！
　　夏青陆神色郑重，仿佛交予了楚望南什么重要的任务。
　　他家和楚望南家离得很近，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只是楚望南家在8楼，他家在6楼，平时上下就两层楼梯的功夫，十分方便。
　　经过7楼时，右手边的房子大门打开，夏青陆好奇瞄了一眼，里面没人，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他没多想，顺利溜回自己家，往书房看了一眼，确定房门紧闭，他爸还在工作中。于是放轻了脚步，悄悄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开了空调，拉上窗帘，房间的光线暗下来。
　　这还不够，夏青陆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狭窄闷热的环境中，他神色凝重地打开了那本神奇的书：“就让我来看看，这究竟都写了什么吧。”


第2章
　　夏青陆目光呆滞，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房间里出来，好似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对面书房的门已经打开，铲子在铁锅里翻炒的声音伴随阵阵香气从厨房里传进夏青陆的耳朵，温暖的烟火气暂时驱散了心里不可置信，荒谬的乌云。
　　他抹把脸，耷拉的嘴角努力上扬，语气欢快地走进厨房：“让我看看，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掌勺的男人戴着副度数不高的眼镜，脸色白净，气质柔和，他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手腕一抖，洒下些许白盐。
　　听到声音他侧头对夏青陆一笑：“是彩椒菠萝鸡丁。”
　　夏青陆停住脚步：“今天吃彩椒？！”
　　他不死心地探头往锅里看。
　　“今天怎么会吃彩椒？”
　　夏青陆讨厌吃彩椒，讨厌到身边亲近点的人都知道，也纵容着他，饭桌上能不出现彩椒就不出现彩椒。
　　夏亭关火收锅：“宿醉醒来脑袋应该很难受吧。”
　　夏青陆表情一僵。
　　夏亭转头对他笑：“吃点彩椒，清醒清醒一下脑子。”
　　楚望南，你竟然告状！
　　趁着夏亭还在准备其它菜肴，夏青陆拿出手机，表情悲愤，噼里啪啦地打字。
　　夏青陆：楚望南，你个小人！我要和你决斗！
　　对面慢悠悠发来一条消息：不要辜负夏叔的辛苦，记得把彩椒吃光。
　　挑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夏青陆心里的怒火涨的更高：“你完了，我要告诉你妈考试前两天，你还通宵打游戏。”
　　楚望南反击：那我就要告诉你爸，上学期你不好好吃饭，省下来的钱拿去买球鞋了。
　　一起长大，意味着亲密无间，也意味着手里掌握对方所有的把柄。
　　双方互相攻击，夏青陆打字的手指都要打得抽筋了，最后气不过将手机摔沙发上，气鼓鼓地走进厨房。
　　这表情逗笑了夏亭：“好了，去端碗吃饭。”
　　看这模样就知道两个孩子又吵架了。
　　夏青陆看到彩椒菠萝鸡丁，心里万分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去拿碗筷，等在餐桌前坐下，他仍是掩不住地嫌弃。
　　夏亭特地将彩椒菠萝鸡丁移到他面前，夏青陆脸都黑了。
　　夏亭仿佛没有察觉到：“吃吧。”
　　父子俩相对而坐，七分近似的眉眼，一个表情丰富生动，一个淡定无比，偶尔望着儿子，眼底还会闪过一丝恶趣味。
　　“妈今天不回来吃饭吗？”夏青陆筷子特地绕过面前的彩椒菠萝鸡丁，用话语转移夏亭的注意力。
　　“她今天加班，我吃完饭就给她送去。”
　　夏亭拿了干净的筷子，仔细地挑出妻子爱吃的菜装进保温盒里。今天有两个鸡腿，他毫不犹豫夹了其中一个大鸡腿给妻子，又把剩下那个夹进夏青陆碗里：“吃鸡腿，长身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夏青陆小声叨叨，他快速地把鸡腿夹到夏亭碗里，没等他反应过来，端起碗好似随意一问，“对了，爸，我刚刚回来好像看见楼上702搬来新住户了？”
　　夏亭丝毫没有惊讶：“702的袁阿姨一家搬走差不多也有一年了，来新住户很正常。”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邻居。”夏青陆继续暗戳戳引导话题。
　　“我今早去买菜的时候在楼道碰见了那家的男主人，看上去很好说话。”
　　夏亭不爱出门，这和他的职业有一定关系，平时除了出门买菜，便是给妻子送饭，和妻子约会。他的生活重心在家，自然对邻居也是十分看重，今天刚好碰上新邻居，他免不了观察对方一番，观察的结果就是好相处。
　　在华国，拥有一个好相处的邻居无疑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夏青陆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拉饭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会吧？
　　他快速扒拉完米饭，匆匆往房间跑。
　　夏亭惊讶：“你这就吃完了？不再多吃几口吗？”
　　“吃不下了。”夏青陆头也不回。
　　他快步回到房间，捡起被他丢到角落的书。
　　《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共188页，一个对于小黄文来说堪称惊人的页数。不仅名字难评，连内容也难评。
　　过于黄暴的内容令夏青陆震惊，严重怀疑剔除掉那些黄色情节后这188页只剩下一页。
　　夏青陆两根手指捏着书，好似它是什么脏东西。
　　他忍着羞耻感和脚趾扣地的冲动，再次翻开了这本被他看完后，总结为《霸道校草的总攻之路》《我和六个男人的日日液液》《成年后，全世界的男人都吻了上来》《征服世界从征服男人开始》等等一系列夺人眼球，让人直呼刺激的题目的书。
　　比起之前从震惊羞耻到麻木，天塌地陷的心路历程，这次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夏青陆耳朵虽然红了，但表情淡定不少。
　　他快速略过前面11页“夏青陆”的集中戏份，终于在第12页停下动作。
　　“陈述。”
　　夏青陆手指点着这个名字，并轻声将它念出来。
　　在这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按理来说应该感到陌生。然而看完这本书之后，他又对陈述这个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陈述是“楚望南”的第二个性伴侣，和夏青陆的清纯竹马担当不同，他在书里的身份是突然搬到小区里，和楚望南成为邻居的温柔人夫，充满成熟魅力。
　　“不会这么巧吧？”
　　夏青陆握着书，喃喃自语。
　　楼上那个新邻居，难道真的是书里那个陈述？
　　他拎起书，不可置信地晃一晃：“这本书里写的都是真的？”
　　如今是下午一点，外面阳光暴晒，仿佛能将阴暗角落里的孤魂野鬼都超度干净一般。夏青陆的卧室也被照得亮堂堂的，阳光将照射到的一切烘得发热，夏青陆心里却凉飕飕。
　　“不对不对，书里还说我是个一片真心全付诸于“楚望南”身上，后面沦为背景板，时不时拉出来提醒读者还有个清纯竹马在苦苦等待“楚望南”，凸显“楚望南”魅力之大，痴情隐忍的人设呢。”
　　夏青陆努力说服自己。
　　他握紧拳头，拍拍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嗯，硬的。
　　他掀起衣服，看看自己的腹肌，嗯，有六块。（吸肚子）
　　他再照照自己的脸，五官立体，下颚线清晰，嗯，包帅的～
　　夏青陆满意地点点头。
　　这么一个有六块腹肌的帅哥，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书里的“夏青陆”啊！
　　夏青陆脑补他娇羞地躺在楚望南的臂弯里，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嫌弃。
　　他！和楚望南，那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兄弟关系，绝不可能发生书里开篇第一幕，酒后乱性的场面。
　　他要是真的不小心和楚望南滚床单了，第一步肯定就是将楚望南的作案工具没收，然后连夜写封绝交信，证明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不能做情人的，让楚望南麻溜点，赶紧滚蛋。
　　而且。
　　夏青陆继续翻书，把书翻得哗啦呼啦响。
　　书里那个性格恶劣，日天日地，堪称行走春药的男人，真的是他那个有洁癖，冷静理智，平等地无视掉所有向他告白的女生，将早恋的苗头掐死在种子里的发小？
　　性生活混乱也就算了。
　　夏青陆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这些都是男人？”
　　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只要书里那个“楚望南”有兴趣，都能和那些人天雷勾地火，迅速滚上床去，吃干抹净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可以说是非常冷酷无情。
　　刚开始夏青陆还有心思数一下究竟有多少人被楚望南折服，后面逐渐放弃，无他，这个人数实在太多了。
　　但总结来说，书里戏份最重的角色，不包括夏青陆在内，一共有六个。
　　夏青陆盘腿而坐，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书，肯定地下结论：“这是哪个倒霉玩意闲得无聊，故意写来恶心人的吧。”
　　人设和现实完全相反，连桃花的性别也通通都是男的。
　　夏青陆下定论之后，心里像是丢开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潇洒地将书一扔，又丢回角落。
　　“肯定没有那么巧，楼上搬走那么久了，搬来新邻居很正常。”夏青陆心情爽快，“新邻居说不定叫李述，王述呢？”
　　“相信楚望南会变成种马，还不如相信我能考上清大。”
　　夏青陆和楚望南都是在市重点中学读书，还是高三重点班的学生。不过和楚望南经常拿年级第一，有望冲击省状元的成绩比起来，夏青陆的成绩只能算普通，虽然这种普通也指稳上211。
　　考完之后他和楚望南估分，发现这次竟然超常发挥，当然，还没超常到能上清大的地步。但楚望南信心十足，一副两人九月一定会上同一所大学的模样。
　　归根结底，夏青陆对书的不信任，恰恰是对楚望南的信任。
　　关于楼上新邻居的身份疑虑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就被夏青陆乐观地抛到一边。
　　他抄起手机，点开自昨晚喝醉以后再也没点开过的班级群，999+条信息洪水般冲击过来，信息多得连手机都卡顿一下。
　　昨晚是高考过后的班级聚会，大家吃完饭后又转场KTV，鬼哭狼嚎玩到凌晨十二点多才回家。
　　夏青陆是班长，他负责将同学们都赶回家后，就和楚望南一起去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各种种类的酒，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回到房间里，准备一醉方休。
　　想起今早醒来头晕的滋味，夏青陆就摇摇脑袋。
　　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下次还是别喝了。
　　夏青陆又一次感叹。
　　班级群的消息实在太多，他翻了两下就失去耐心，索性退出来，点开了置顶的楚望南微信聊天，噼里啪啦地打字。
　　“你脑袋晕不晕？晕的话我给你做解酒汤！”
　　过了这么一会，夏青陆已经大度地忘记饭桌上那盘彩椒菠萝鸡丁带给他的不愉快。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张图片：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拎着一袋垃圾。
　　没有任何话语，但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夏青陆心虚：“你还没收拾完垃圾啊……”附上一张黄色小人仰躺的表情包。
　　楚望南：托某人的福。
　　好吧，想想楚望南那个洁癖的性子，昨晚要不是自己死拉着，已经喝到脚步不稳的他还打算爬起来收拾完垃圾再睡觉。自己就这么跑了，确实说不过去。
　　有时候夏青陆也想不明白自己这种有小懒惰的人，是怎么能够和楚望南交上朋友的。
　　在同龄男生中，他算不上邋遢。
　　袜子该洗就洗，不会堆在盆里散发出臭味。衣服也是每天勤劳地换洗，有太阳的时候被子枕头时不时就会拿出去晒一晒，注重个人卫生，每天脸上都清清爽爽地去上课，和眼角还带着眼屎的同桌对比鲜明。
　　不去看他乱得像狗窝的床，打开柜门就会有衣服掉下来的衣柜，东一只西一只乱放的拖鞋，夏青陆在别人眼里留下的印象就和那张脸相一致，清爽干净。
　　这都得益于家庭教育和楚望南多年来的影响。
　　不过这些和楚望南比起来就不够看了，对方连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每每看了都让夏青陆自叹不如，并且熟练地在他床上翻滚一番将整齐的被子弄得凌乱。
　　楚望南准确地将分类好的垃圾丢进小区楼下的垃圾桶，发现对面夏青陆迟迟未回复，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
　　“从小到大都那么怂。”楚望南无奈地摇摇头。
　　偷溜不收拾垃圾的是他，后面想起来觉得愧疚的也是他。
　　楚望南倒不是真的介意夏青陆不帮忙收拾垃圾，他说的时候就没指望夏青陆能老实，如果夏青陆哪天真的乖乖听话，他才要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对方不说话，楚望南却要将他从龟壳里揪出来：“我妈不在家，你今晚吃什么？”
　　机灵的夏青陆顺杆子往上爬，立马打字：“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楚望南家里只剩他一人，夏亭去给妻子送饭后晚上就不会回来吃饭，而是等待妻子下班两人一起去过二人世界，家里也只剩夏青陆一人。
　　这种时候，两家的孩子就会聚在一起吃饭。
　　楚望南：“行，开门。”


第3章
　　夏青陆发完消息的下一秒，楚望南已经站在门口。
　　高大的男生倚在墙边，眉眼英挺，轮廓清晰，侧脸更能看出鼻梁的优越，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手机，走进去的同时带上门，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夏青陆进去厨房翻找冰箱，楚望南跟在他身后。
　　“冰箱还有什么菜？”
　　“我爸今早买了新鲜的牛肉，要不做牛肉火锅？”
　　“吃火锅太热了。”
　　“开空调不就行了嘛。”
　　楚望南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今晚你下厨吗？”
　　吃火锅怎么体现厨艺？
　　“好吧好吧。”夏青陆关上冰箱门，“不吃火锅的话，我们就得去超市买点食材了。”
　　他找出买菜的袋子递给楚望南，楚望南也自然地接过，等待他换好衣服后前往超市。
　　“你想吃什么？”
　　两人肩并肩推着购物车走在超市内，时不时拿起货架上的蔬菜比较一下。
　　夏青陆拿着番茄和土豆，拿不定主意，楚望南推着车来到堆成小山一样的青椒面前，随意拿起一个：“青椒吃不吃？”
　　“不吃不吃！”夏青陆炸毛，抢过他手上的青椒嫌弃地放回去，顺便瞪了恶趣味的某人一眼。
　　看着楚望南“哦”一声，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夏青陆气得牙痒痒，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
　　他们已经来到肉类区，如今不过四点，来超市买菜的人比较少，冷鲜柜勤勤恳恳地释放烟雾般的冷气，令路过的人感到一凉。
　　夏青陆在冷鲜柜里很快寻找到自己的目标，眼睛一亮，扯了扯楚望南的衣服，指着鸡杂故意道：“要不要买点那个？可以和荷兰豆一起炒。”
　　楚望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很轻微地皱了一下：“不要。”
　　这点嫌恶稍纵即逝，却被有心的夏青陆捕捉到，他内心偷笑，表面上装作遗憾地收回手，视线移动，故技重施指着猪心，牛杂挨个追问：“猪心怎么样？可以炖汤。要不买点牛腩，回去和白萝卜一起煮。”
　　楚望南脸色越来越黑：“我想了想，还是回头买些青椒吧，你前段时间不是牙龈出血吗？吃青椒合适。”
　　说完他就推着车要回头，夏青陆连忙拉住他：“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休战，马上休战！”
　　双方都知道怎么抓对方痛点，注定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疾而终。
　　两个人打打闹闹，一时没注意旁边有人过来，两台购物车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两人瞬间停下动作，齐齐看去。
　　对于他们的道歉，被撞到的男人只是笑笑：“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好。”
　　男人好心提醒一句。
　　他身高约有一米七五，皮肤白净，一双桃花眼里含着温柔的微光，气质平和，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令人如沐春风。
　　超市里打闹确实影响不好，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闹得过头，一时没注意分寸，听了男人的话都点点头。
　　“爸爸，我想吃雪糕！”一声清脆的童声突兀响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爸爸？”夏青陆低头，和坐在购物车里，好奇看着他们，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对上视线。
　　小女孩似乎有点害羞，扭过头去向男人伸手要抱抱。
　　男人宠溺地将小女孩抱起，一大一小两张长得十分相似的脸同时朝夏青陆两人看过来。
　　“对，这是我女儿，已经三岁了。”男人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光看男人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夏青陆本来以为他只比他们略大几岁。
　　夏青陆微微弯腰，和小女孩平视，朝她灿烂一笑：“小朋友，你好啊。”
　　青葱挺拔的少年，笑起来自有一股朝气，看得人眼前一亮。
　　小女孩脸颊红扑扑的，但眼睛亮亮的，略有些羞涩地回答：“哥哥你好。”
　　“真可爱！”夏青陆手指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轻轻捏一下小女孩肉嘟嘟的脸蛋，看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的那么软。
　　得到夏青陆毫不吝啬的夸奖后，小女孩捂着嘴巴偷偷地笑，小模样生动可爱，楚望南的眼神也软和下来。
　　夏青陆直起身，主动向男人道：“你们是想找雪糕吗，雪糕不在这边，还要往前走。”
　　男人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是一笑：“真是谢谢你了，我是第一次来这个超市，刚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雪糕。”
　　第一次来？
　　夏青陆隐隐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不过他没有多想。
　　三人随意聊了几句，主要是夏青陆和男人在说。楚望南偶尔嗯一声。
　　聊完了，男人和小女孩一起摆摆手：“再见了。”
　　“哥哥再见！”
　　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夏青陆和楚望南没有再打闹，买完需要的食材后就回家了。
　　夏青陆说好要亲自下厨，楚望南帮他处理完食材后，就倚在厨房门口看他将锅铲抡得虎虎生风。
　　夏青陆的厨艺是从小锻炼出来的，父母出去共度二人世界的时候，他便自觉拿起了锅铲，做出来的菜也是从色香味全无到能让人夸一句不错。
　　楚望南看他锅里还没完成，但已经散发出香气的菜，敢肯定这盘菜味道绝对不错，反正比夏青陆第一次做的菜要好吃。
　　至于楚望南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夏青陆第一次辛辛苦苦做出来还做糊的菜舍不得丢，捧着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那时心软，最后进了他肚子里。
　　楚望南帮着端菜上桌，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坐下将餐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吃得干干净净。
　　夏青陆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摸摸肚子。
　　楚望南放下筷子，看着他：“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其实就是猜拳决定谁最后洗碗，这样的方式公平公正，输了的人只能怪自己倒霉。
　　夏青陆运气差的时候，就有过连输七次的经历，洗了整整一周的碗。
　　夏青陆今天不想洗碗。
　　“我今天可是亲自下厨了。”他盯着楚望南的眼睛，暗示他。
　　“一码归一码。”楚望南不为所动，“我今天也有帮忙处理食材了。”
　　换做从前，楚望南被他这么一说，洗也就洗了，但今天打电话给夏亭告状时，夏亭特地告诉他：“再过两个多月你们应该也要去上大学了，大学不一定还能分到一个宿舍里，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六六，不能让他再这么偷懒下去。”
　　楚望南当时答应了。
　　夏青陆不知道夏亭要治他的小懒惰，只觉得今天的发小心如磐石，他说好话说得嘴都干了，也不见楚望南表情有半点软化的迹象。
　　他只好丧气地答应。
　　出乎意料的，今天他运气不错。
　　夏青陆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对面的剪刀，再看看楚望南皱着眉，似乎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掉。
　　他欢呼一声：“耶！不用洗碗了！”
　　他像一阵小旋风般跑进厨房，拿了围裙跑出来给楚望南穿上，眉毛快乐得要飞起来：“快去吧，辛苦你了。”
　　楚望南瞥了眼他快乐的样子，没说什么。
　　高考成绩虽然还没有出来，但他估计夏青陆考得不错，两人应该能上同一所大学。反正以后离得也近，到时候再锻炼夏青陆也来得及。
　　眼看着楚望南沉默收拾碗筷，端进厨房，夏青陆一下子跳上沙发，开了一包薯片，趴在沙发上，边看他洗碗边咔滋咔滋地吃薯片。
　　楚望南抽空瞄了眼他乐呵呵的样子：“别落下碎片在沙发上。”
　　他不喜欢吃这种零食，因为很容易落下食物残渣，清理的时候也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夏青陆敷衍应声，依旧把薯片吃得咔滋咔滋响。
　　“叮咚。”这时门铃响了。
　　楚望南还在洗碗，夏青陆放好薯片，拍拍手就去开门。
　　“你好……是你？”门外的男人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拿着盒东西，桃花眼因为惊喜更加明亮。
　　“是哥哥！”他牵着的小女孩也高兴地喊道。
　　他们正是在超市里遇见的父女俩。
　　“是你们？”夏青陆也惊讶，除了惊讶之外，他还有种不妙的预感，试探地问道，“你们该不会就是楼上新搬来的邻居吧？”
　　男人嘴边的笑容扩大：“是的，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我叫陈述，这是我的女儿，陈言，我们住在楼上702。”
　　陈述介绍自己，并且将提着的盒子递到夏青陆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做多了所以想送点给左邻右舍尝一尝，希望你不要嫌弃。”
　　做多了当然只是个借口。
　　陈述刚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紧要的事就是和邻居们打好关系。
　　他平时喜欢做甜点，这些小饼干刚刚出炉，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拿来做礼物既不失礼，也包含了自己的心意。
　　陈述实在是没想到刚刚在超市遇到的男生竟然就是自己的邻居，让他有点感叹缘分的奇妙。
　　只是男生呆呆地将小饼干接过去后，望着他的脸出神。
　　“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陈述不解地问道，手摸上了自己脸。
　　该不会是刚刚做饼干的时候不小心沾了面粉吧？
　　可是刚刚给802和对门邻居送饼干的时候没有人说啊。
　　陈述稍微提起心脏，希望第一次正式和邻居见面不要失礼了。
　　他的动作似乎一下子惊醒了夏青陆，夏青陆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在陈述疑惑的眼神中，蓦地转身跑回屋内，并大喊：“楚望南，快来！”
　　你书里的男人来了！！
　　陈述：“？”
　　他愣愣地看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蹲下身和言言平视，握着她的小手认真问道：“言言，爸爸脸上有东西吗？”
　　怎么感觉楼下邻居像是被他吓跑了？
　　言言也认真看了一圈：“没有，爸爸。”
　　她搂上爸爸的脖子，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爸爸很帅！”
　　陈述郁闷的心情被言言的软乎乎的亲吻驱散，笑着温柔地摸摸孩子的脑袋：“言言也很漂亮。”
　　言言脑袋埋进爸爸颈窝里，咯咯地笑。
　　厨房里，楚望南被夏青陆一声大喊惊得手抖了一下，无奈地放下碗，看着跑过来似乎惊魂未定的夏青陆：“怎么回事？”
　　“外面，外面……”夏青陆心脏跳得很快，想要跟楚望南说陈述来了，转念又想起楚望南并不知道陈述是谁，把到喉咙的话咽回去，只道，“我们在超市遇见的那对父女，是楼上新搬来的邻居。”
　　既然是新搬来的邻居，于情于理楚望南都应该出去看一眼，打个招呼。
　　夏青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和陈述互相认识，然后接过了盒子，心里有八百个念头奔腾而过，最后全部汇聚成一个声音：
　　那本书写的都是真的？


第4章
　　夏青陆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楚望南”和陈述遇见之后的肉香四溢。
　　作为一个离异，单独抚养女儿的父亲，陈述性情温和，极擅长照顾人，凭借春风般的关怀不负众望地成为了“楚望南”后宫里独一份的解语花，温暖的港湾，在书里是被其他后宫成员暗自提防的存在。
　　夏青陆看看陈述和楚望南聊天时和煦的笑容，书里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站在面前，逼得夏青陆不得不再去审视那本奇怪的书。
　　这真的是巧合吗？
　　陈述的出现打破了夏青陆的侥幸心理，他难得安静下来。
　　陈述和楚望南聊了几句后，好似再找不到话题可聊，气氛逐渐变得干巴。
　　陈述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比起温和，用温顺来形容他似乎更贴切。
　　不管是什么都默默承受，在日益消失爱意的妻子眼里，便有种逆来顺受，说不清的窝囊模样，即便皮囊长得再好，吸引力都大打折扣，于是在某一天终于忍无可忍，提出离婚。
　　陈述口拙，也挽留不回妻子，留下言言是他能尽到的最大的努力。
　　纵然，他比起楚望南来说，还是添了分成年人的成熟世故，可再圆滑的一面碰上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的人也施展不出来。
　　夏青陆在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楚望南余光便一直往他身上看。
　　想着两人一起去买菜，看着好像又住在一个屋子里，陈述便问道：“你们两个是兄弟吗？”
　　楚望南的眼神终于落回他身上：“不是，我是住在8楼的住户。”
　　“原来你是8楼的。”陈述想了想，“是801吗？”
　　“是。”
　　“我给楼上楼下都做了小饼干，只是刚刚去送饼干，801没有人开门。”陈述笑着解释道，“正好，既然你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把饼干拿下来给你。”
　　“谢谢。”
　　“不客气，以后大家都是邻居。”
　　陈述抱着言言上楼去拿饼干。
　　趁着这个空隙，夏青陆认真问楚望南：“你觉得他怎么样？”
　　“新邻居？”只见了两面的人，能有什么判断，楚望南便按着浅显的印象回答，“感觉是个不错的人。”
　　他对新邻居不是很热情，或者说，他对大部分人都不是很热情。
　　夏青陆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细节，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他对陈述有什么兴趣。
　　不过夏青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书里“楚望南”和陈述前几次见面也没有表现出兴趣，可后面两人还是滚到了一起。
　　这时陈述拿饼干下来了，楚望南接过道谢，随后关上门，扭头便看见夏青陆皱眉纠结的表情，显然他在苦恼。
　　楚望南：“你在想什么？”
　　夏青陆抬眸看了他一眼，深深叹口气：“你不懂。”
　　楚望南：“？”
　　夏青陆转身往客厅走去，连背影都透着心事重重。
　　夏青陆现在的脑袋极其割裂，一方面，他相信楚望南不是书里写的那种人，另一方面，书里的人物开始出现在眼前。
　　既然角色已经登台，那书里的情节会不会也变成现实？
　　如果书里的情节真的会变成现实，那他这个发小算什么？算炮灰？还是那种一片真心，不求回报，写到最后连作者都忘了的背景板炮灰。
　　那可不行！
　　想到书里各种啪啪啪的打戏，还有各个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拉拢上眼药，夏青陆瞬间有了跑路的冲动。
　　“再看看吧，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夏青陆抱着侥幸的心态。
　　还没完全确定那本书写的是不是真的，要是直接这么跑掉，他感觉对不起楚望南，良心不安。
　　夏青陆愁得脑袋都要大了，老实安静的模样实在和之前不符，让夏亭误以为他和楚望南之间的小别扭还没解决好。
　　面对夏亭时不时抛过来的眼神，夏青陆有口难言，像只鹌鹑一样在家里闷了几天后，终于被发现不对劲的楚望南赶来，一把掀开被子。
　　“我的被子！”世界一瞬间光亮，外头的光线争先恐后涌进来，夏亭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楚望南站在床边，压着眉眼，看着夏青陆慌忙将几本小说漫画扒拉到枕头下藏好，随后讨好地望着他笑。
　　“几天不见人影，回信息比蜗牛还慢。”楚望南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出夏青陆这几天的状况，最后问道，“你在干什么？”
　　听着就像“你想找死？”
　　夏青陆手伸到枕头底下，心虚地将书推得更里面一点，暗自庆幸手边还有其它漫画小说。
　　这几天他闷在被窝里研究书里的剧情，嫌受到的精神污染太大，看一会，就要看看其它书缓缓。
　　床上这么多书，楚望南应该没注意到最关键那本，夏青陆定定心：“我在补之前没看到的小说漫画。”
　　为了证明自己，他还拿了本漫画出来，在楚望南眼前晃晃。
　　说完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充足的理由。
　　楚望南扫过他手上的漫画，没轻易放过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啊？你什么时候发了消息过来吗？”夏青陆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一看，懊恼地拍拍脑袋，“我看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
　　事实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马赛克，混乱得很，暂时不想看见楚望南的消息。
　　楚望南一直看着他，眼眸深沉，也不知道信没信。
　　为了不让楚望南继续问下去，夏青陆主动问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楚望南：“你这么久不回消息，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抱歉抱歉，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夏青陆举手发誓。
　　“不用了，走吧。”
　　夏青陆有点懵：“走去哪里？”
　　楚望南来过他的房间很多次，对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自然地从书桌旁边的箱子里拿出篮球，回头看夏青陆，轻挑眉：“去打篮球。”
　　直到夏青陆换上短袖短裤，站在篮球场上，被六月猛烈的太阳照射时，还是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发生得这么快。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清脆的一声哨响，夏青陆身体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茫然一扫而空，眼神兴奋起来。
　　“把球给我！”
　　“这边这边！”
　　“看我的三分球哈哈！”
　　他的身影活跃在球场上，身形矫健地从对手的阻拦中穿过，举起手，手腕将球往篮筐送，同时嘴里做口型：砰！
　　橘红色的篮球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中，直直下落。
　　三分球。
　　“耶！”夏青陆狠狠激动，肆意地大笑，仿佛天上的太阳般耀眼。
　　他的笑容灿烂，加上长得好看，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别得意，下次肯定是我们赢。”对手坐在椅子上休息，擦擦满头的汗，灌下半瓶矿泉水缓解喉咙的干涩后，不甘心地朝夏青陆喊话。
　　夏青陆也在喝水，闻言更加得意：“你来啊，下场我们这边的大杀器也要上场了。”
　　被称为大杀器的楚望南抬眸，眼神沉静地望过去，鼻梁一滴汗水坠落到地上，开出一朵深色的花。
　　对面的人也不怕，放狠话：“来就来！别被我们打哭了！”
　　双方互相放完狠话，又默契地停战休息。
　　“爽了。”夏青陆手撑在椅子上，脑袋往后仰，深深感觉肚子里的郁气都随着汗水挥发干净。
　　累是累了点，但是脑子被清空了，再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好像容忍度也上升了。
　　心情这么一放松，他面上不免表露出来，眉眼飞扬。
　　“听说你这几天都闷在家里？闷这么久，不觉得无聊吗？出来和我们打打篮球多好。”坐在他旁边，有着小麦色肤色的男生笑道。
　　夏青陆懒洋洋回答：“现在不是出来打了嘛。”
　　叶常光：“谁高考完不是到处跑的，再说了，你也不是这么老实待着的人，几天在群里没看见你叽叽喳喳，我还有点不习惯。”
　　他说的群，就是包括夏青陆，楚望南还有他自己在内的三人小群。
　　夏青陆和楚望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叶常光则是初中时候死皮赖脸硬挤进来，成就三人小团体的一员，后来更是一起上了市重点。
　　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对于彼此的性格了如指掌。
　　夏青陆：“滚吧，难道只有我话多？”
　　他是话多不假，但没人回答难道他还能自己聊出999+条消息？
　　他聊的起码还是有意义的东西，叶常光是废话连篇，早上问吃什么，中午问吃什么，晚上问吃什么，连上厕所都要问有没有人一起。
　　“要是让那些喜欢你的人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样，我看还有没有人喜欢你。”夏青陆吐槽。
　　叶常光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脸，自恋道：“脸在，江山在。”
　　说是自恋，可叶常光确实也有自恋的本钱。他长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身形高挑，肌肉发达，不张嘴的时候眉深目邃，一张嘴就显得有些贱贱的。
　　夏青陆辣评：“贼眉鼠眼。”
　　叶常光自恋完，忽地警惕地望向夏青陆：“突然不和我们聊天，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夏青陆现在一听到谈恋爱就烦：“想多了。”
　　叶常光拍拍胸口：“那就好，别忘了群规，谁也不许先脱单，好兄弟一生一起走！敢脱单的就退群！”
　　“什么时候设的群规，我怎么不知道？”夏青陆十分无语。
　　“别打岔，总而言之，我们都要学习楚哥不为所动，冷酷无情拒绝表白的精神。”
　　叶常光抹眼泪：“你是没见到，那个小学弟白着脸离开的样子，可怜啊，喜欢上楚哥这么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等等，小学弟？”夏青陆听到某个词，一下子精神起来。


第5章
　　书里“楚望南”成年之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前从未表露出爱意的同性接连地出现搭讪，告白。
　　夏青陆本来还没有什么实感，如今听到叶常光的话，恍惚觉得剧情慢慢走上正轨。
　　他没在书里找到小学弟这个人，也许是向“楚望南”告白的人太多，他也只是个背景板，不需要详写出来。
　　夏青陆震惊之中，叶常光道：“是不是很惊讶？我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感慨：“该说不说，那位学弟真的很有勇气。”
　　明知会被拒绝还冲上来告白，被拒绝后也没有伤心大哭，而是镇定地说我知道学长是位优秀的人，所以我会更加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
　　叶常光咂咂嘴，小学弟啊，楚望南不喜欢的人，再优秀那也和他没关系，你努力的方向不对啊。
　　被同性告白后，楚望南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变化，淡定回到KTV的包厢里，帮夏青陆赶同学们回家。
　　全程冷静得让他佩服。
　　被讨论的楚望南：“闭嘴吧。”
　　他被告白的时候也有惊讶，属实是没想过有同性喜欢他，反应过来后他很快就拒绝了。但对方也像料到一样，连笑容都没有变化，只是自顾自说了一堆话，然后走掉。
　　“行行。”叶常光在嘴边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
　　休息时间结束，众人又回到球场上。只是夏青陆和上局相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楚望南帮夏青陆挡住一个飞过来的篮球，回头：“你没力气了？”
　　对方的情绪好似从叶常光说完他被告白后就低落下去。
　　夏青陆摇摇头：“没事，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正好这局结束，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拿毛巾擦擦汗，随手拿起手边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就仰头灌下。
　　楚望南看见了，认出他手上的是自己的水：“拿错了，那是我的。”
　　“啊？”夏青陆停下喝水的动作，仔细看了看，“真的拿错了。”
　　他把拧开瓶盖的水直接递过去，然后接过自己的水，两个人仿佛约好了般同时仰头咕噜咕噜猛灌。
　　叶常光把最后一口水喝完，摸摸喉咙，仍觉得口渴，但是小卖部离这有点远，他懒得顶着大太阳过去，于是左右瞄瞄，盯上了还剩下大半瓶水的楚望南，腆着脸凑过去：“兄弟，给我喝口吧。”
　　“我有洁癖。”
　　叶常光：“嘿，刚刚小六喝错你的水，口水沾上面，你可是擦都没擦，怎么，你的洁癖还分人？”
　　夏青陆在旁边：“别叫我小六！”
　　听着跟店里的小二一样。
　　楚望南没回答，只是给了叶常光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你说呢？
　　好好好，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就是不一样。
　　叶常光怂，但愤怒地转身：“小六，给我喝口你的！”
　　“都说了别叫我小六！”夏青陆一边抱怨一边将水递过去，不忘提醒他，“别对嘴了。”
　　“你也有洁癖？”
　　夏青陆默默看他：“难道你想吃我的口水？”
　　咦~听着就恶心。
　　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行吧行吧。”叶常光答应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仰头一口闷，“爽！”
　　“叶常光，你个混蛋！把水喝完了我喝什么！”
　　“你去喝楚哥的。”
　　两人正打打闹闹着，面前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楚望南在他们打闹的时候抓紧时间差不多将水喝完才放下，手肘撑着膝盖，低头休息的时候，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来人是对面球队的队长，篮球技术不错，身板结实，此刻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望南，眼里是势在必得。
　　“你叫楚望南？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
　　打篮球的，虽然之前和对方不认识，但发现对方打得不错，结束后想加个微信方便后面联系也很正常，没有人对这一幕多想，除了夏青陆和叶常光。
　　两人停下打闹的动作互相对视，叶常光挤眉弄眼，有种看热闹的兴奋。
　　楚望南没看见两人的眼神交流，他放下手上的水瓶：“抱歉，我不喜欢加陌生人。”
　　篮球队长遭到拒绝，也没气馁：“那我们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韩毅杰，一中的学生，和你们一样刚高考完。”
　　他握着手机的手往前递一下：“现在可以加了吗？”
　　不管是从他的外表，还是自信的姿态，都能看出他在生活中是个受人追捧的人。刚开始遭到拒绝有些不悦，但对楚望南的兴趣压过了不快，反而因为对方冷淡的态度激起更大的斗志。
　　篮球队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好似说你懂我懂的笑容：“你加加看吧，说不定加了之后，你发现我们是同一类人呢？”
　　同一类人？
　　夏青陆嘴比脑子快：“都是男人？”
　　篮球队长笑容一僵，看着夏青陆的目光不善。
　　夏青陆缩了缩脑袋，还没说什么，旁边的楚望南已经站起来。
　　他比那个篮球队长还要高半个头，眉眼锋利，无声但迫人的气势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那个篮球队长下意识后退两步，惊愕：“你……”
　　楚望南：“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请你走开。”
　　夏青陆被楚望南结结实实挡在身后，探出个头来，看着篮球队长隐隐露怯，摇摇头。
　　要他说，这些人就是没见过楚望南拉下脸来的样子，不然这么凶的模样，见了都心里发怵，怎么敢上来要微信。
　　夏青陆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韩毅杰，没听过这个名字，可能和小学弟一样，都是背景板。
　　书里走到哪都有“楚望南”的爱慕者，有的是一见钟情，有的是相处之后被他身上的特质吸引，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他。
　　宛如魔力一般的吸引力。
　　就好像诅咒一样。
　　楚望南丝毫不留情面，篮球队长拉不下面子，脸黑下来：“拽什么拽，不加就不加，你以为谁稀罕啊！”
　　不稀罕你还不走。
　　夏青陆心里默默吐槽。
　　篮球队长黑着脸离开，楚望南重新坐下来，叶常光一把搂上他脖颈，调侃道：“好啊你，一周之内斩落两个少男的梦。”
　　楚望南不理会他，正要移开视线时喝水时却瞥见夏青陆的脸色。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拧开瓶盖的水递到他面前：“喝水。”
　　他以为夏青陆还口渴，但水喝完了，所以脸色不好。
　　夏青陆摇头：“不用了，我不渴。”
　　他只是单纯在担心剧情。
　　楚望南忽然凑近，那张仿若艺术家细心雕刻出来的完美杰作在面前放大，近到能看到对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等等，别动，你头发上有东西。”他道。
　　夏青陆配合地低头：“什么东西？”
　　楚望南拈起来看：“一点纸碎，不知道哪吹来的。”
　　两个人此时凑得很近，然而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种距离有什么问题。
　　“我说为什么不愿意加微信，原来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一声冷笑从面前传来。
　　三人的目光都望过去，越想越不甘，去而复返的篮球队长站在两米外，抱臂冷笑看着他们。
　　主要是看着夏青陆，眼神带着一丝敌意。
　　夏青陆：？
　　他看看左右，确定篮球队长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指着自己：“我吗？”
　　他是楚望南男朋友？？？
　　“噗哈哈哈哈哈！”叶常光一口水喷出来，笑得直不起腰。
　　篮球队长的眼神愈发不善。
　　叶常光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站到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中间，一手勾住一个，清咳两声，对篮球队长正色道：“你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情侣关系，而且还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再过几年就去结婚，所以你不可能有机会了。”
　　篮球队长听着听着，脸上的果然如此逐渐变成无语。
　　他抓挠了下头发，臭着脸，紧盯叶常光：“你在耍我？”
　　叶常光：“我可没有耍你，他们俩平时还睡……嗷痛痛痛！”
　　叶常光一下子松了手，捂着手背眼泪都快彪出来了，哀怨地看着夏青陆——对方揪住他手背上的肉，狠狠旋转了180°。
　　夏青陆淡定地收回手：“别听他瞎说。”
　　篮球队长看看他，又看看叶常光，哼一声：“这么说，你不是他男朋友？”
　　他目光移向楚望南：“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加我微信？”
　　夏青陆：是谁说不稀罕的？
　　他擦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颇觉得这一幕怪异。刚刚还说不稀罕的男人，现在又跑回来质问，完全忘了刚刚丢面子的不愉快。
　　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看着就像对楚望南情根深种一样，纠缠不休。
　　太可怕了。
　　夏青陆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战场留给楚望南，后者的脸上已经带上不耐烦。
　　楚望南：“因为我不加蠢人，尤其是那些听不懂人话的蠢人，这次听明白了吗？”
　　“你！”篮球队长脸色大变。
　　楚望南面无表情：“还要我多说一次吗？”
　　篮球队长很不甘，但他有眼睛都能看出来楚望南的不耐烦。
　　少年刚萌发出来的喜欢，说坚强也坚强，说脆弱也脆弱，能厚着脸皮折返已经是极限，再纠缠下去就显得跟舔狗一样。
　　篮球队长满身怨气，骂骂咧咧地走了，夏青陆怀疑他说不定还要反过来讨厌楚望南。
　　这和书里那些纠缠不断的追求者不同，不过书里的“楚望南”也和现实的楚望南不同，前者来者不拒，后者简直就差没把“别来沾边”四个字粘头顶上。
　　夏青陆若有所思，忽然头顶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
　　楚望南完全没被篮球队长影响：“别发愣了，我们捡球回去。”
　　“这就回去了？”叶常光有些失望，不过看了下表后他马上又道，“行吧，我今晚也要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叶常光挥手和两人告别。
　　夏青陆也摆摆手。
　　夏天的黑夜总是来得比较迟，接近六点，仍不见太阳西沉。空气的温度却降了下来，两人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吹来的风稍显凉快，舒适不少。
　　夏青陆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有空闲去回顾一下这周发生的事，感叹一句：“真神奇啊。”
　　一本随手从书摊抢来的书，告诉他他的发小会变成一个滥情，来者不拒的人。
　　而现实中仿佛打开了封印，陆续有同性向楚望南告白。
　　夏青陆侧头，仰视的视角，楚望南的下颚线清晰利落，高耸的眉骨，微深的眼窝，再到笔挺的鼻梁，形状优美的薄唇，连成一张绝佳的侧颜。
　　这么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吸引同性好像也说得过去？
　　夏青陆不确定地想，毕竟美好的事物是共通的。
　　他的目光盯得太久，仿佛热辣的阳光，楚望南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收回视线，也侧过头来。
　　“我脸上开花了？”
　　和面对篮球队长时的冷淡不同，楚望南的语气平常，带着异常熟悉的亲昵，连声音也柔和不少，是夏青陆常见的模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管面对别人是什么模样，但在对方面前，他们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太过熟悉，甚至能细微地捕捉到对方的任何一丝情绪。
　　“你最近不太对劲。”楚望南道。
　　这种不对劲似乎从一周前就开始了，他本以为是高考后夏青陆一下子无法适应充实的日子变得空闲，过几天就能调整回来。但从今天来看，夏青陆苦恼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纠结，一下子放松，从低落到高昂，又从高昂到低落，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楚望南：“你在担心高考成绩？没什么好担心的，从你对的答案来看，你这次考得很好。”
　　考完那晚，两人拒绝了所有邀请，回到家里，关在房间中对了一晚上的答案。
　　楚望南的成绩一直很稳定，没担心过自己会上不了清大，心态很放松。
　　比起自己的成绩，他更关心夏青陆的成绩。考前一个月他硬抓着对方按在书桌前学得天昏地暗，高考就是检验这一个月学习成果的时候。
　　那晚他几乎是沉默着，一科一科地帮夏青陆对答案，夏青陆就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他。
　　对完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夏青陆超常发挥，两人一个月的努力都没白费。
　　说起这个，夏青陆不免骄傲地挺起胸膛，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拼命地学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楚望南，没忘记夸夸他：“当然，我的成功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有你帮我巩固复习的功劳在。”
　　他毫不吝啬的夸夸，让楚望南的嘴角微微勾起。
　　“知道就好，上大学后记得包我一个月的午饭。”
　　夏青陆:“……你是不是对我太自信了，那可是清大，我是超常发挥，但也没超常到这个地步。”
　　成绩还没出来楚望南已经笃定两人会上同一所大学模样，夏青陆认为自己有必要给他泼一盆冷水。
　　楚望南:“这次的高考难度大，不出意外分数线会降，你有机会。”
　　夏青陆心里发愁，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两个人不一定非得上同一所大学。
　　他想学的专业是心理学，清大的心理学专业不错，但隔壁老对头的心理学专业更是王牌专业。
　　如果分数足够的话，其实他更倾向于后者。
　　这些话他还没敢和楚望南说。
　　夏青陆咽下苦恼:“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对我这么有自信。”
　　楚望南停下脚步:“我怎么觉得你在对我阴阳怪气？”
　　夏青陆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眼见夏青陆已经恢复活力，楚望南没有再揪住这件事，转移了话题。
　　“今晚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但不要吃彩椒！”夏青陆警惕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那就吃萝卜炒肉。”
　　不知不觉，天边终于出现了淡淡的橘色，飞鸟掠过头顶，不知道哪家哪户做了好吃的，香味一直弥散到大街上。
　　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声音越来越远。
　　“行，对了，柳姨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她的旅行才到一半——夏叔回不回来吃饭？”
　　“不回，他们又过二人世界去了。”
　　“……”


第6章
　　夏青陆在走大街上都碰见有男的向楚望南要微信时，才深刻感受到什么叫主角的魅力。
　　短短几周，对楚望南有好感的男性已经比过去十八年的总和还要多。
　　好似夏青陆得到书开始，剧情也逐渐上演，楚望南变得像揭开盖子的蜂蜜一样，嗅到甜味的狂蜂浪蝶一窝蜂涌上来。
　　“你真的没感觉身上有什么变化吗？”夏青陆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
　　楚望南身上散发出不愉快的黑沉气息，于是握着手机，刚准备上前搭讪的路人犹豫了两下，遗憾地看着他和夏青陆走远。
　　“真没有？”夏青陆万分不解，“你被男人搭讪的频率也太高了。”
　　高到他明知有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现实里见到还是心惊。他当时吐槽《成年后，全世界的男人都吻上来》好像还没有吐槽错。
　　幸好这本书的剧情再不堪入目，一样需要遵守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原则，他该替楚望南感到庆幸吗？
　　越来越多搭讪的人，由不得夏青陆侥幸。
　　这世界就是一本书，围着他的发小，以及发小的性伴侣转。而自己这个竹马，会变成没有灵魂，身心围着主角转的背景板。
　　背景板好啊，背景板妙啊！只要他别掺和进“楚望南”后宫争风吃醋的大戏里就行！
　　现在摆在夏青陆面前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要不要提醒楚望南，将他从剧情的漩涡中拉出来。二是自己会不会顺应剧情，变成书里那个“夏青陆”？
　　他刚成年，眉眼间还留有一丝青涩，但这不妨碍路过的女生欣赏他的颜值。穿着白T恤，水蓝色牛仔裤，将近一米八，清清爽爽的大帅哥，即便皱着眉，也像是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的薄纱，令人想要抚平他眉间的担忧。
　　女生和小姐妹好不容易忍着上前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冲动，就见一只手指按上了帅哥的眉心。
　　是帅哥的朋友，一个更高的帅哥，一眼望过去就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高个子帅哥微微低头，似乎和朋友说些什么，边说，那根手指好似忘记收回去一样，无意识地按压着眉心。
　　“别老皱眉。”楚望南道，“容易留纹。”
　　其实是他看不惯夏青陆愁眉苦脸的样子。
　　夏青陆爱笑，每天龇着大牙的模样在一众学生里尤其明显，像小太阳一样活力满满，高中的班主任就是因此一眼看中他，询问过大家的意见之后，拍板定下他当班长。
　　夏青陆幽怨看他一眼，叹口气：“我今天被人瞪了两次。”
　　来向楚望南搭讪的这些人素质有高低，有的被拒绝后不好意思地走掉，但也有人迁怒到他头上。
　　简直是无妄之灾，更加坚定了夏青陆当背景板的心。
　　开玩笑，后面出场的人物一个比一个不简单，他这种最多脑子有点小机灵的人可斗不过人家。
　　夏青陆不承认自己怂。
　　楚望南也觉得周围的人变得很不对劲，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上来就想加个联系方式，还都是男的。
　　“我难道长得很像同性恋？”
　　楚望南和夏青陆互相对视。
　　夏青陆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也没办法给出答案，毕竟和楚望南相处了这么久，看见这张脸，他只能想到对方小时候绷着小脸，想要和他玩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一声不吭地把玩具推给他的场景。
　　这么一想，又有点心软了。
　　夏青陆安慰他：“也许上大学就好了。”
　　心里默默地说，其实不会，上了大学这种情况只会更糟。
　　和大学之后各种令人面红耳赤，脸颊升温的情节比起来，现在路人的搭讪只能算作开胃小菜。
　　接二连三的打扰让人没有了玩乐的欲望，两人一齐往家的方向走。
　　幸福小区是个旧小区，楼房内部甚至没有配备电梯，最高层也只有8层。不过没电梯的烦恼和完备的小区基础设施建设，优越的地理位置比起来不值一提。
　　小区附近两公里的位置，是全市师资最好的小学。俗话说，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毗邻这个小学的幸福小区，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为了一个学位，不知道多少父母对幸福小区的房子垂涎三尺。
　　然而幸福小区的业主们也不是傻子，毗邻全市最好的小学，位于市中心这些优点不提，就看小区本身，那也是基础设施完善，一步一景，满眼都是绿色，别提空气多新鲜，小区里面还有个游乐场，真真是遛娃的好地方。平时大家就会聚在树荫下乘凉聊天，孩子们就像出笼的鸟儿四散开。因为严格的安保管理，他们甚至不用担心孩子的安全，只需偶尔看一眼孩子在小区里的游乐园玩闹，一天下来，大人们心里畅快了，小孩也玩得满头大汗。
　　这么个居住幸福指数高的小区，谁舍得搬离？
　　能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家里都有点存款。外面的人挤破头都想进来，里面的人又不缺钱，因此不管外面幸福小区的房价如何涨，业主们都不为所动。
　　就连夏青陆楼上那位因为儿子工作变动，一起搬走的袁阿姨，走的时候也是万分不舍。
　　从幸福小区搬走的人可不常见，夏青陆和楚望南回来的时候，就在楼下被乘凉的大爷大妈们拦住，摇着蒲扇，嗑着瓜子，好奇地打听搬来的是什么人。
　　“陈先生应该是在大公司上班，平时比较忙，我们也很少见到他。”夏青陆道。
　　住在3楼的陈阿奶慈爱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夏威夷果，塞到夏青陆手里，也给他摇摇扇子，同时对其他老伙伴道：“我早上去跳广场舞的时候见过人家几次嘞，长得那叫一个俊，还会扶着我下楼梯。”
　　陈阿奶今年八十多了，下楼的时候需要搀扶楼梯把手。
　　“那看来是个不错的邻居。”
　　“我就说嘛，小袁虽然搬走得比较匆忙，但卖房子的时候肯定也有观察过买家，不好的人，她不会卖的。”
　　搬走的那位袁阿姨性格热情大方，能说会道，在小区里的人缘很好。
　　夏青陆自然地坐在一众大爷大妈中间，边吃边点头：“没错，陈先生人挺好的。”
　　几次见面人家都很热情，言言也很可爱，反而是自己因为剧情不好意思直视他。
　　要说整本书看下来，夏青陆对谁印象最好，那必定是陈述。不仅温柔体贴，还做得一手好甜点。
　　想起当做见面礼送来的小饼干，夏青陆吸溜一声，好像又尝到了那股喷香的甜味。
　　都是些退休后闲着没事干的大爷大妈，每天聊的事都是些家长里短，好不容易来个新邻居，大家讨论的热情一直降不下去。
　　“702搬来这么久，好像还没见过女主人。”
　　“702有个女儿，说不定在家带孩子呢。”
　　“不是吧，他们搬来那天女主人也不在，老刘说只有爸爸和女儿两个人。”
　　老刘是小区的门卫，平时负责人员的进出，搬家公司的大货车进来也需要他登记。
　　“难道是离婚了？”
　　陈阿奶“哎哟”一声，目露不忍：“要真是离婚了，那小女孩多可怜。”
　　“是啊是啊，女孩子还是要娇养，那大老爷们的，做事粗鲁，哪能行。”
　　夏青陆和楚望南挨着坐一起，眼看这群大爷大妈说得起劲，好像忘记了他们两个一样。
　　夏青陆凑到楚望南耳边，悄声说道：“大家的推理能力太强了。”
　　凭着几面就将陈述家里的情况推出来，还上升到爸爸能不能养孩子的问题。
　　楚望南也侧头，嘴唇几乎是挨着夏青陆耳朵，湿热的气流如同羽毛一样扫过：“陈先生养孩子的能力应该不错。”
　　说完他就退开了。
　　夏青陆摸摸耳朵，觉得有点痒。
　　“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望南：“那孩子很亲近她的爸爸，父母离婚，没了妈妈，她看着还是快快乐乐的，说明陈先生有在努力保护她，将父母离婚的伤害降到最小。”
　　两人在这边讲悄悄话，陈阿奶注意到他们，又笑问道：“小陆，小南，你们的高考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
　　高考两个字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夏青陆：“是的，陈奶奶，后天我们就能查成绩了。”
　　“等成绩出来，你们就能挑大学了，有没有想好去哪里？”有大爷问道。
　　夏青陆当然有想过，但他没有回答。
　　只是几秒的时间，楚望南没有发现他的沉默:“我们想去清大。”
　　他理所当然地用了我们。
　　夏青陆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又心虚地垂下头。
　　听到楚望南回答的大爷大妈们眼睛一亮，看着两人就像看什么珍惜宝物一样慈祥。
　　“清大？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啊！”
　　“有志气！”
　　“小陆和小南成绩好像不错，希望很大啊。”
　　“咱们小区要是能出两个清大的学生，那不得在门口拉横幅放鞭炮？幸福小区名声也闪亮亮！”
　　家里有还在上学的孩子的，已经热情地将两人挤起来:“小南，我家孙子在上高二，不知道能不能借你的课本看看？”
　　“小陆啊，你给我签个名，再写条那什么鼓励人的话吧，我拿回去让我孙女贴在床头，激励激励她。”
　　太过热情的众人让两人抽身不得，夏青陆在这种时候及时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等等！大家听我说一句！”
　　大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他。
　　夏青陆擦擦额头上的汗，扬起笑脸:“爷爷奶奶们，高考成绩还没出呢，我们也不一定能考上清大。”
　　“你这孩子，谦虚了。”陈阿奶嗔怪他。
　　夏青陆:“谦虚是美德，要是我们在这里夸下海口，到时候成绩出来，结果不如意，那我们岂不是没脸出门？”
　　他这么诚恳的一番话，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夏青陆嘴甜道:“我们先借大家吉言，要是能上清大，到时候我们就请大家来升学宴，好好庆祝一下好不好？”
　　“好！”大家都给他鼓掌。
　　陈阿奶笑道:“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一定一定。”
　　夏青陆赶紧推着楚望南走。
　　远离大爷大妈后，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走在每天都有小区请来的阿姨打扫的干净楼道上，两人就着刚刚大学的话题继续聊。
　　夏青陆心里有别的想法，但是还不能让楚望南知道，颇为心虚。
　　短短的几层楼梯，他走得度日如年，前所未有的漫长。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下楼声。
　　夏青陆松了口气，这栋楼里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无论来的是谁他都能聊上两句，这样就能暂停和楚望南的对话了。
　　他暗暗期待着，听声音判断来人还要多久才能和他们碰面。
　　哒哒哒，哒哒哒。
　　面色焦急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下楼，见到他们，仿若看到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急声道:“能不能帮我叫辆车，这孩子发高烧了！”


第7章
　　女人抱着孩子，焦急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窝在她怀里的小女孩脸烧得红彤彤，闭着眼睛，嘴巴微张地呼吸，竟然是言言。
　　“孩子给我。”
　　“我来叫车！”
　　来不及多想，楚望南和夏青陆同时开口。
　　楚望南接过孩子两三步跨过楼梯，快步跑下楼。夏青陆拨打着电话，身后女人紧紧跟着两人。
　　脚步匆匆的三人刚下楼就吸引了大爷大妈们的注意，尤其是注意到面色慌张的女人。
　　“这是怎么了？”
　　“小孩发烧了？那得赶紧去医院！”
　　夏青陆挂断电话，向楚望南摇摇头：“司机说外面堵车，还要一会才能过来。”
　　他摸摸言言的脸，烧得滚烫，鼻子应该是堵住了，张着嘴艰难呼吸。
　　楚望南：“这等不了，我直接送她去医院。”
　　幸福小区附近就有个大医院，跑过去要十来分钟。车是等不及了，楚望南说完就跑，夏青陆和女人也跟上去。
　　等言言量了体温，吃了药在病床上安静地睡下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女人摸摸言言的脸，还没能退烧，但温度比半小时前降下来了一点。
　　“太感谢你们了！我是这孩子的保姆，今天早上言言看着不是很精神，但我以为是她想念爸爸，没有多注意，后面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发起高烧了。”
　　女人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她在厨房准备午饭，言言在外面玩玩具，没一会就听不到声音了，她感到不安出来一看，才发现言言趴在沙发上睡觉，烧得脸发红。
　　楚望南：“你通知陈先生了吗？”
　　他沉稳冷静的态度，很好地缓解了女人的焦急，点点头：“刚刚已经通知了，陈先生说他二十分钟后到。”
　　说是二十分钟，实际上陈述到的比那还要早，似乎是奔跑过来，他表情着急，头发微乱，白衬衫的下摆都抽出来些许，鼻子和额头都泌出细汗。
　　“言言！”
　　他太过心急，一进来直接忽略了病房里其他人，眼睛落到言言身上一凝。
　　陈述趴在床边，先用手背感受下孩子额头的温度，又摸摸她的小手，确定言言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时，憋着的那口气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他一路赶过来，身体疲惫，两条腿酸软不已，喉咙一呼吸更是生痛。
　　这时他好像才注意到病房里的其他人，勉强打起精神，感激道：“这次多谢你们了！”
　　偶尔几次见面，在两个高中生面前都表现得成熟可靠的人在经历过女儿发高烧之后，流露出脆弱和疲惫。
　　女人十分愧疚：“陈先生，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注意到言言的情况。”
　　夏青陆看出陈述是生气的，但他还是安慰女人道：“没事，你应该也吓到了。”
　　陈述不知道是太疲惫，还是心里还有怒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下来，不发一言，专注地看着言言，观察她的情况。言言似乎感觉到爸爸的气息，睁开惺忪的眼睛，念着要喝水。
　　陈述疼惜地将她半搂在怀里，接过女人递来的水杯，喂女儿喝水。
　　他照顾孩子的经验丰富，喂水之前还在言言下巴上垫了一张纸巾，以防水流下来。
　　言言喝完水，精神了点，发现陈述在身边，眼睛睁大：“爸爸！”
　　陈述紧紧搂住她：“嗯，我在。”
　　他的后脑勺对着众人，夏青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哽咽的声音可以想象到对方现在一定眼眶泛红，十分担心和自责。
　　言言没事，夏青陆也松了口气。
　　虽然他和陈述一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言言十分可爱，生动活泼，每次见到她都会眼睛亮亮地打招呼。如今她失去活力，蔫蔫地躺在病床上，也看得人揪心。
　　夏青陆随意侧头，发现楚望南很认真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父女俩。
　　他一愣，不由得也重新看过去。
　　书里说，陈述有一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如今他眼眶泛红，眼眸中杂糅着自责，心疼，愧疚，还有点点晶莹的泪光，如同一汪春水，波光潋滟，看得人心头一窒。
　　【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艳色风流，偏偏眸光干净，硬生生将这抹艳色压下去一点，青涩干净中不经意带着勾人心魄的气息】
　　“楚望南”最喜欢的也是他这双眼睛。
　　那楚望南呢？他也如剧情一般被陈述吸引了吗？
　　楚望南专注看着陈述，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
　　楼下袁阿姨搬走，再搬进来的是一个父亲带着女儿的单亲家庭。楚望南也只有一位母亲，没有父亲。同样都是单亲家庭，这让他不免对702多关注一点。
　　他和母亲的生活不差，平平淡淡的幸福，偶尔也会想一想如果自己有父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威严的？慈爱的？还是像夏叔那样的？
　　楚望南在脑中努力勾勒出一张脸来，却总是凝聚不成人形。
　　15岁之前他还会想这个问题，15岁之后，这个问题就从脑中彻底消失。
　　今天看到陈述和言言的样子，他才久违地从脑海中把这个问题拎出来。
　　“你是个好父亲。”楚望南道。
　　陈述和他从前想象的威严父亲的形象不符，可他和夏叔一样，都爱着自己的孩子。
　　陈述苦笑：“我算什么好父亲，不能在身边照顾陪伴她，连她发烧了都不知道。”
　　他原先在一家世界500强企业的总部工作，因为搬来了幸福小区，他向公司申请将他派来这边的公司分部，刚刚上任，手里头的工作多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照顾言言了。
　　以前言言都是母亲在带，陈述体谅妻子的辛苦，就算妻子离心，有了心爱的人想要和他离婚，陈述也没有说什么，甚至带着言言搬出去，将他们一家之前在住的那套大平层送给前妻。
　　不知道为什么，前妻更加愤怒了，骂他是软蛋。他送的那套大平层，妻子也没要，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挺直腰背，昂着头挽上英俊多金新男友的手臂走了。
　　前几天还发了条和新男友去新西兰旅游的朋友圈。
　　言言以前被前妻养得很好，很少生病，和前妻对比起来，他做的真的不够。
　　楚望南和夏青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只好沉默。
　　他们也没有坐多久，很快就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前夏青陆提醒陈述：“找个时间和言言聊聊吧，小孩子刚搬来新环境，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人在，应该很难适应。”
　　陈述一怔，呆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但夏青陆知道，很快他就会从公司辞职，专心在家照顾言言，从而和楚望南有更多的接触。
　　按理说，如果要将楚望南从剧情的漩涡拉出来，那必定要减少陈述和楚望南的接触，可是言言也需要亲人的照顾，亲人的陪伴才是最好的良药。
　　“小心，看路！”一只大手猛地将夏青陆扯进来，同一时间，小车从夏青陆旁边疾驰而过。
　　如果不是楚望南拉了他一把，他可能已经被车撞上了。
　　夏青陆还有点后怕，楚望南脸上掩不住的愠怒：“走路都不专心，你又在想什么？！”
　　一惊未平，又来一惊。
　　夏青陆面对楚望南的怒气，忍不住缩缩脑袋，赔笑道：“我就是在想，言言有点可怜。”
　　要是他能早点想起这个剧情，提醒陈述就好了，言言也不会烧到快40°才来医院。
　　那本书百分之九十都是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他看的时候都是跳着看的。言言发烧在书里只是一句话的事，主要起到给“楚望南”和陈述接触的机会。他当时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就被后面的厨房play震撼到，对言言发烧这件事印象就更淡了。
　　也是送到医院了，他才记起来这件事。
　　楚望南：“她爸爸会照顾好她。”
　　就算父母离婚，成为单亲家庭，但只要陈述愿意付出，一个父亲照顾孩子，总比一个母亲照顾孩子来得容易，至少前者不会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他本意是想让夏青陆不要太担心，然而听在夏青陆耳里，却是他对陈述好感度涨高一大截的提示音。
　　楚望南今天表现出来的认同和注视，好像都在说明现实还是往剧情的方向发展。
　　夏青陆想想书里八百个男人惹出的麻烦，就感到闹心，想到自己最后只是个背景板，心情才好一点，他一拍楚望南肩膀，神色郑重：“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当好兄弟。”
　　就算以后你身边的麻烦比跳蚤还多，我也不会和你绝交的，最多最多离你远一点。
　　所以等你知道后，你会理解的，吧？
　　听到夏青陆没头没尾的一句，楚望南：？
　　终于在心里下定决心的夏青陆没多久就迎来了高考查分的日子，安静没几天的班级群再次活跃起来，大家一边刷屏，一边忙着不断刷新查成绩的界面。
　　在众人的紧张和期待之中，秒针精准指向了数字十二。
　　夏青陆精神一振，能查分了！
　　他忐忑期待地点进去，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夏青陆由期待变成漠然。
　　已经十分钟了，他仍然进不去查分界面，太多人等着这个时候查成绩，界面加载不出来。
　　夏青陆看了眼群里，有人和他一样，哀嚎着进不去网页，但也有人喜气洋洋地报喜讯。
　　夏青陆没在里面找到楚望南的消息，果断给他打电话：“你查分了吗？考多少？”
　　“楚望南”不出所料上的是清大，但是具体多少分书里没写。
　　楚望南：“697，开一下门。”
　　夏青陆跳了起来：“697？！肯定是咱们市的状元了吧！”
　　他拿着手机，屁颠屁颠地给他开门，脸上的笑容大得能挤出花来：“欢迎欢迎，苟富贵莫相忘啊。”
　　夏青陆汲取了父母的优点，五官出众，笑起来眼睛底下有两条饱满的卧蚕，谄媚的姿态在他做来一点都不惹人讨厌，相反让人心里也跟着高兴。
　　像是被他感染一般，在楚望南反应过来时他嘴角已经勾起：“意料之中。”
　　夏青陆看着他淡定但自信的姿态，忽然觉得拳头有点痒痒。
　　“你的呢？”
　　“还没查到。”
　　两人回到夏青陆卧室，楚望南接过了电脑，屏幕的微光隐隐印在他眼底，神态认真。
　　夏青陆不知为何，淡定下来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有些紧张。
　　也许是查分高峰期已过，这次楚望南很顺利进去了，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输入夏青陆的身份证号。
　　夏青陆咽咽口水。
　　楚望南按下回车键。
　　662分。
　　比估分还要高的分数。
　　惊喜来得太突然，夏青陆大脑一片空白。
　　楚望南：“662分，能上清大了。”
　　他脸上的笑意比刚刚还要明显。
　　夏青陆咽了下口水，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太好了，能上京大了！


第8章
　　楚望南可不知道夏青陆心里在想什么，出成绩当晚，两家就聚在一起去酒店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夏青陆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楚望南的妈妈了，等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抱住她：“柳姨，好久没见你了！”
　　被他抱住的女人笑了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柳姨也很久没见你了。”
　　女人脸上有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乌黑的发，眼睛很美，仿佛江南烟雨时节，蒙着一层淡淡的忧郁，气质淡雅。光看外表，如果不是眼角细细的皱纹出卖了她，和楚望南走在大街上，别人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他姐姐。
　　因为见到夏青陆，她的笑意止不住，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粉色，看上去生动不少。
　　夏青陆松了手，一边拉着柳方仪走，一边向他告状：“柳姨，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楚望南又欺负我，他让我爸给我做青椒！”
　　明明同母亲一起出现，但是被遗忘在后面的楚望南：“我能听到。”
　　夏青陆回头，冲他挑衅一笑：“就是说给你听的。”
　　“夏青陆，多大人了，别那么幼稚。”坐在驾驶位上，有一头棕色长卷发，眉目英气的女人胳膊搭着窗边，一挑眉，说道。
　　柳方仪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更大：“菡姐。”
　　夏山菡也笑了：“快上来吧，你坐我的副驾，让那三个男的自己坐一辆车去。”
　　柳方仪想也不想走向她，开门上车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被落下的夏青陆傻眼了。
　　夏山菡冲傻儿子喊一句“别老欺负小南”后一踩油门，红色的车就潇洒地冲了出去。
　　“我欺负你？”夏青陆回头问楚望南。
　　楚望南轻挑眉，不说话，拉开夏亭开出地下停车场，停在路边的车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夏青陆别无选择，只能坐在后座。
　　两辆车接连来到定好的酒店，下车后柳方仪就挽上夏山菡的手臂，两个好姐妹走在前头，连夏亭也只能跟在后面，夏青陆和楚望南更不必说。
　　然而夏亭走在中间，前面两个女人手挽手，后面两个孩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恍惚觉得这趟出来唯一被落下的只有他。
　　两家人定了个包间，点菜后不到二十分钟，菜品已经完全上齐。
　　在灯光下散发出诱人光泽的蟹肉，淋上一层稠汁，看得人胃口大开，忍不住想尝尝鲜美的味道，还有清蒸富贵鱼，山菌炖竹丝鸡，香醇牛排骨，银杏炖百合等等。
　　柳方仪身体不好，夏山菡还特地点了碗莲子百合粥给她。
　　柳方仪无奈：“我都说了我在家吃点清淡点的就好了，现在坐在这里，只能看着你们吃，那不是更难熬吗？”
　　夏山菡笑道：“那不行，这可是两个孩子的大事，缺一个都庆祝不了。你放心吧，我问过医生了，你只是旅游途中受了点风，稍微有点小感冒，除了海鲜，其它你大胆吃，放开吃！”
　　“好，都听你的。”柳方仪说得无奈，可仔细看，眼里全是笑意。
　　楚望南看在眼里，心里松了口气。
　　前几天柳方仪旅游回来后，精神一直不是很好，今天终于看着开怀了许多。
　　夏亭笑道：“那我们开始吃饭吧。”
　　“等等。”夏山菡从她背的包里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放在桌子上，“既然是庆祝，那就少不了这个，来来，每个人都倒一点。”
　　夏亭看她：“你还带了酒？”
　　“当然。”夏山菡很得意。
　　“喝酒就不能开车了。”
　　夏山菡：“那待会叫两个代驾，总之这个酒今天一定要喝，不喝没气氛。”
　　醇香的红酒味在空间里弥漫开，大家举杯站起来。
　　夏山菡：“庆祝我们的孩子苦读十八年，终于考上好大学了，大家干杯！”
　　四个装了红酒的杯子和一个装了白开水的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家脸上都带着高兴的笑容。
　　夏青陆还记得前不久宿醉后脑袋的晕涨，只喝了一口尝尝味就不喝了。
　　他探头往楚望南杯子来看，发现只剩下一半，于是装作不经意地偷偷将自己的红酒往楚望南杯子里倒了点。
　　楚望南一看过来，他立马正襟危坐。
　　夏山菡：“都说了让你别老欺负小南。”
　　“我没欺负他。”夏青陆不承认。
　　夏亭酒量不太好，喝了点酒醉意就上头了，懒散地倚着椅背，笑道：“你们两个小时候为了抢玩具打起来的场景我都还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一眨眼你们就要上大学了。”
　　夏山菡也感慨：“是啊，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她眼神柔软地望着两个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得非常出色的孩子：“以前我们希望你们能健康快乐长大，以后是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坚定大胆地走你们想走的路就好。”
　　柳方仪同样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自己想要什么？
　　夏青陆沉思，他带着这个疑问一直回到家里。
　　楚望南将柳方仪送回家，洗完澡说一声后就轻车熟路来到夏青陆房间，发现房间的灯暗着，以为夏青陆已经睡了，于是放轻脚步。
　　“你怎么来了？”黑暗中，夏青陆的声音幽幽响起。
　　楚望南的心漏跳一拍，啪一下打开灯，整个房间瞬间亮起来，夏青陆就坐在床尾，手指交叉托着下巴，做沉思者的模样。
　　“你没睡？”
　　夏青陆如实说：“睡不着。”
　　“为什么？”
　　夏青陆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床上：“在思考人生。”
　　楚望南看着他，他看着楚望南。
　　静默几秒后，楚望南推他：“不想说就滚去洗澡。”
　　夏青陆往旁边挪动一下屁股，看着楚望南扯了被子，在他床上躺下后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这我的房间！”
　　他跳起来，去拉楚望南：“我还没洗澡！别睡！”
　　楚望南岿然不动：“再不去我就要睡着了。”
　　一听这话，夏青陆立马丢下他，火急火燎地拿了衣服冲进浴室，不到五分钟又带着一身水汽冲出来。
　　时间之快，让楚望南的思绪运转到一半，就被迫停止。
　　夏青陆出来看到楚望南还睁着眼睛看他，心里很满意，爬上床，拉了被子，楚望南自觉地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
　　“说吧，你又有什么事？”
　　楚望南主动来找他，还要在他这里留宿，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夏青陆暗暗搓手，难道是关于情感方面的？
　　楚望南关了灯，黑暗的环境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更容易将心里话说出来。
　　“我有个目标，就快要完成了。”楚望南开口。
　　“什么目标？”夏青陆脑袋一转，立马就想到线索，“和你去打工有关？”
　　楚望南上高中之后，突然就找了份家教兼职，周末放假的时候就去辅导学生写作业，还不准他告诉柳姨，让他帮忙打掩护，一直干了三年。高考结束后，更是火速又找了几个兼职，最忙的时候，夏青陆一天都看不见他的人影。
　　“嗯。”
　　夏青陆：“目标快完成，那不是件好事吗？你怎么还烦恼上了？”
　　楚望南：“目标完成后，我想瞒着的事就会被我想瞒着的人知道。”
　　夏青陆：“……你干脆说是我还是柳姨吧。”
　　关于楚望南的目标是什么，突然找兼职的原因，不管他怎么死缠烂打，楚望南都一直不松口。
　　慢慢地，他也不问了。
　　因为那段时间对方的情绪都比较低沉，他还手舞足蹈贡献了许多笑料，才让楚望南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黑暗中，楚望南的眼睛仿若嵌着寒星：“都有。”
　　夏青陆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楚望南究竟有个什么目标，和他还有柳姨有关。
　　他自己思考不出来，干脆问道：“你为什么想瞒着我们？”
　　“就是想瞒着。”
　　夏青陆怒了，上手扒拉他的脸皮：“我最讨厌你这种谜语人了！”
　　两人滚做一团，楚望南抓住他的手：“难道你没有瞒着我的事？”
　　当然有。
　　夏青陆心虚地想，还不止一件。
　　楚望南冷哼一声，夏青陆严重怀疑他的眼睛是夜视仪，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的表情。
　　两边都有想瞒着对方的事，那就扯平了，两人握手重归于好。
　　夏青陆思索过后给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觉得瞒着对我们更好，那你就坚持你的想法。但如果是我，我会希望你能告诉我，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的距离离得很近，夏青陆能看清楚望南明亮的眼睛，还有他难以捉摸的表情。
　　轻缓的呼吸好像就在耳边响起，夏青陆数着楚望南的眼睫毛，直到数累了忍不住打个哈欠，楚望南才说话。
　　“困了就睡。”
　　夏青陆：？
　　他不可置信：“没了？就这么句话？面对我的建议，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他等了大半天，就等来句困了就睡？
　　楚望南手覆在夏青陆眼睛上，强制他闭眼躺平：“我会考虑你说的话的。”
　　“那什么时候能告诉我？明天？后天？还是你的目标完成之后？”
　　好不容易楚望南有松口的迹象，夏青陆嘴巴不停地追问。
　　楚望南闭眼。
　　夏青陆看他装睡，就想爬起来开灯，扒开他的眼皮让他回答。
　　楚望南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腿一伸将人牢牢压制住：“闭嘴睡觉。”
　　夏青陆动弹不得，老实下来。
　　但他感受一下身后胸膛的热度，耳边的呼吸，隐隐还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不由得沉思。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第9章
　　高考成绩出来不久后，就是填报志愿的时间。
　　夏青陆手里的笔转了一个下午，仍然没办法下定决心，干脆把笔一丢，关了空调出门。
　　今天楚望南去店里兼职了，夏青陆随便走走就来到他兼职的咖啡店门前，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到里面人满为患，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端着咖啡或蛋糕，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打卡。
　　“这店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夏青陆探头探脑。
　　就在这时，店门口挂着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了。
　　两个打扮精致的顾客边说话边推门进去：“这可是最近新火起来的咖啡店，店里有个服务生小哥，可帅可帅了，不来你肯定会后悔！”
　　夏青陆看着他们走进去，视线环绕一圈后，眼睛一亮。
　　视线的背影很熟悉，即便穿着一身工作服，也挡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那人正弯腰，认真地听顾客点餐。仿佛感受到视线，他直起身，突兀转过来。
　　！
　　夏青陆下意识转过头去，下一秒又怀疑自己：“不对啊，我又没做错事，干嘛要躲着他？”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重新转回头去。
　　楚望南正和刚刚进去的那两个顾客说话，后者脸上一模一样，掩不住的羞涩和心动。
　　“原来没注意到我啊。”夏青陆插着兜，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久到窗边的顾客都注意到，好奇地看着他，他才歉意一笑，慢慢地走开。
　　就刚刚站的那一会，他已经深刻感受到楚望南的人气有多高，说整个咖啡店百分之七八十的客流量都是他拉动的也不为过，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板笑得嘴都要烂了。
　　天上的太阳十分猛烈，夏青陆擦擦脸上流下的汗水：“早知道刚刚就进去点杯咖啡，吹吹空调，顺便欣赏一下楚望南打工的样子好了。”
　　太阳晒得他的脸发烫，夏青陆现在只想赶紧办完事，然后回家吹空调。
　　他按着凌乱的记忆找到喝醉那晚买书的地方，但是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旁边阴凉地坐着个阿婆，摇着蒲扇，面前的摊上卖着凉茶。
　　夏青陆便蹲过去，笑眯眯地问阿婆：“奶奶，你知道旁边卖书那个叔叔去哪了吗？”
　　阿婆停下摇扇子：“你说什么？”
　　夏青陆大声重复一遍：“我问，奶奶你知不知道隔壁卖书的去哪了？”
　　“哦哦，你说卖书的啊。”阿婆继续摇扇子，“他前几天不机灵，被城管收了他的摊，以后可能都不来了。”
　　“被收了摊？”夏青陆也没想到这么巧。
　　“那你知道怎么联系到他吗？”
　　阿婆摆摆手：“我和他不熟，他前几天喝了我一杯凉茶，结果城管来了，他还没给钱呢。”
　　说到这个阿婆就来气，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叽里咕噜骂了一顿。
　　阿婆摊上的凉茶都是用一个个小瓶子装好的，摆得整整齐齐。夏青陆便拿了一瓶，掏出手机支付：“阿婆，这瓶多少钱？还有那个书贩欠你的，我一起给。”
　　“哎哟不用不用，又不是你欠的，你给你买的那瓶的价钱就好了，五块。”阿婆颤颤巍巍站起来，“小伙子，你怕不怕苦啊？我给你装点陈皮。”
　　“真的吗？谢谢奶奶。”夏青陆笑眯眯，手上却是转了十块钱过去。
　　他接过陈皮，站起来：“那奶奶，我走了，天气热，你也早点收摊吧。”
　　“好，好。”阿婆脸上挂着慈祥的笑，看他走远。
　　出来一趟晒个半死，结果想要找的人不在。夏青陆叹口气，联系不上书贩，他也就没办法知道《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究竟是哪个缺德鬼写的，更没办法知道书里的剧情为何会和现实走向隐隐重合。
　　郁闷之下，夏青陆在路边买了个大西瓜，回家抚慰自己的心灵。
　　晚上他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捧着西瓜看电视，楚望南才刚刚结束工作，手里提着店长硬塞过来，说是店员小福利的蛋糕回来。
　　咖啡店随随便便一杯咖啡都要卖二三十块，甜点只会比这更贵。
　　他手上提的这款就是店里最贵的特色蛋糕，四十七块，确实是小福利。
　　夏天的夜晚还是燥热，楚望南加快脚步，免得蛋糕融掉。回到小区楼下，他正好碰见牵着手，高高兴兴散步回来的陈述父女俩。
　　见到他，陈述笑着打招呼：“晚上好。”
　　言言：“小南哥哥好！”
　　楚望南点点头：“晚上好。”
　　都是要走楼梯，一路沉默似乎有点尴尬，陈述便主动和他说话：“你也是去散步回来？”
　　“不是，是去兼职了。”
　　陈述看了眼他手上提的蛋糕：“蛋糕店？”
　　眉眼凌厉的男生手上却提着个和他气质不符的蛋糕，令人有点意外，好似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下来。
　　楚望南：“是咖啡店。”
　　陈述好奇：“你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搬家之前他就打听过，在幸福小区住的人家境都不差，完全没必要毕业之后就去打工，和他不一样。
　　楚望南当然不是为了体验生活，他是为了赚钱，但这种事情不需要那么清楚地告诉一个不熟的邻居，于是他默认了。
　　他们已经上到了四楼，陈述牵着言言走在前面，楚望南走在后面。
　　楼道的灯感应到有人上来亮起，陈述感叹道：“我高中刚毕业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去兼职，三个月，我赚了两万多，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赚到那么多钱。”
　　“再来一次我还是不后悔去兼职了，但是站在我现在这个年纪，我的建议是高考毕业这段时间，还是能放松就放松，毕竟以后工作是做不完的。”
　　也许是看到正青春，神采飞扬的男生，以及独有的青春时光，勾起了他对青春的回忆，那种遗憾的美好让陈述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说完后又稍显歉意道。
　　“抱歉，我话有点多了。”
　　“没关系。”楚望南并不在意。
　　他低头，就看到言言咬着手指，满眼羡慕地看着他，手里的小蛋糕。
　　楚望南脚步顿了一下，试探性地将蛋糕左移。
　　言言的眼睛跟着右移，她没注意脚下的楼梯，一不小心还踩空了，幸好陈述一直牵着她的手。
　　陈述低头叮嘱她：“言言，要好好看脚下的楼梯，不要踩空了，很危险。”
　　楚望南沉默，觉得有些抱歉。
　　他不怎么爱吃甜的，柳方仪在这点上和他口味一样，所以这蛋糕他是准备拿给夏青陆。言言一看就很馋，如果他有多的，肯定会送她一份，但他也只有一个小蛋糕。
　　楚望南决定对言言的目光视而不见，并且在六楼和他们父女俩分别，然后敲响夏青陆家的门。
　　“怎么了？”夏青陆开门，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来。
　　楚望南提提手里的小蛋糕：“店长送的，说是小福利，你要不要？”
　　“你店里待遇这么好？”
　　其实夏青陆觉得，是楚望南拉来了许多客人，他们店长高兴，于是决定奖励大功臣。
　　蛋糕看着很好吃，但夏青陆摇摇头：“我不吃了，我刚刚吃完西瓜，肚子很饱。对了，我冰箱里还剩下半个西瓜，给你拿回去吃。”
　　说完夏青陆的脑袋就缩进去，没一会捧着半个西瓜回来。
　　鲜红的果肉，极少西瓜籽，刚从冰箱拿出还能感受到凉气，在夏天是极为诱人的水果。
　　夏青陆直接将它塞进楚望南怀里：“给！”
　　冰凉的西瓜入怀，一下子就驱散了些许燥热。
　　楚望南并没有推辞：“蛋糕，真的不要？”
　　“不要，吃饱了没胃口。”夏青陆摇头。
　　“行，那我回去了。”楚望南上楼，“对了，记得填志愿。”
　　说起志愿，夏青陆就有点心虚：“知道了知道了。”
　　六楼的门关了，楚望南看看手里的蛋糕，最后敲开了702的门，在陈述开门见到他惊讶的眼神中，他将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并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它。”
　　“既然是送给言言的蛋糕，那就让言言来决定吧。”陈述将选择权让给女儿，低头温柔道，“言言，你想不想吃蛋糕？”
　　言言扒着他的腿，脆生生道：“想！”
　　“那你要做什么？”
　　“谢谢小南哥哥！”言言眼睛亮晶晶，甜甜道。
　　楚望南将蛋糕给她，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客气。”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谢谢你的蛋糕。”陈述也道谢。
　　他目送楚望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才关上门，言言双手捧着小蛋糕，欢呼一声就往屋里跑。
　　她小心地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后，回头期待地望着慢慢走回来的父亲：“爸爸！我想现在就吃蛋糕！”
　　“可以，但是不能吃太多知道吗？”陈述给她拆蛋糕盒子，“吃太多肚肚就会像气球一样涨起来，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好~”在蛋糕的诱惑下，言言连连点着小脑袋。
　　陈述把蛋糕分成四份，看言言晃着双腿，吃得高兴，他忍不住一笑：“这么好吃吗？爸爸能不能尝一块？”
　　言言大方地把蛋糕一递，陈述在另一头挖了一块，送入口中。
　　绵密的奶油，柔软的口感，能够同时征服大人和小孩的味蕾，难怪能让言言这么喜欢。
　　陈述点点头。
　　第二天，再次遇见楚望南时，他主动问道：“昨天的蛋糕很好吃，我方便问一下地址吗？”
　　夏青陆就在旁边，闻言一愣。


第10章
　　楚望南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给陈述报上他兼职的咖啡店地址。
　　等人走后，楚望南才拉拉夏青陆：“发什么呆？”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很熟吗？只是邻居。”
　　看他随意回答的模样，夏青陆简直想使劲摇晃他的肩膀告诉他：现在只是邻居，以后可就不是了。
　　夏青陆：“他说的蛋糕是昨晚那块？”
　　得到楚望南肯定的回答后，他更郁闷了。
　　书里“楚望南”和陈述拉进关系的第二个契机，就是蛋糕。因为言言喜欢吃蛋糕，所以陈述会经常去咖啡店，和“楚望南”的接触进一步增多，在经历下雨天忘带伞，一起撑伞回家，淋雨发烧等等一系列情节后，陈述的心被彻底攻陷，两人就此达成生命大和谐。
　　夏青陆记得这个情节，但他不知道书里的蛋糕就是昨晚那块啊！
　　他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停下脚步：“外面好晒，我还是不去看你兼职了，我在家等你回来吧。”
　　楚望南抬头看看天气，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晒得人心里发慌。
　　他微不可察地皱皱眉，点头：“行，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冰棍。”
　　“好……”
　　夏青陆连回答都有气无力的。
　　他回到房间，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书，翻了翻，又心烦意乱地放下。
　　“还翻什么翻，就算知道剧情，你也没办法躲过。”夏青陆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该死的剧情。
　　他将书丢回去，打开了志愿填报的页面，盯着上面填好，却迟迟没下定决心提交的界面看了很久，随后，他不再迟疑，鼠标点击了确定。
　　庆祝那天，母亲说“希望你们能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夏青陆今天终于想清楚了，他想要和往常一样平静快乐的生活。他不想卷入各种无意义的争风吃醋中，每天不是斗这个就是斗那个，偶尔还要承受无妄之灾。
　　他是夏青陆，但不是书里那个夏青陆。
　　清隽的男生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脸上难得地没有带上笑容，心情沉郁。
　　他不敢去赌现实不会和剧情重合。
　　楚望南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胆小鬼。
　　同一时间，楚望南换好工作服出来，就看到店员小徐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楚哥，你来了。”见他走进，小徐停下动作打招呼。
　　同为高考毕业出来找兼职的学生，楚望南凭借引爆客流量的功劳和出色的工作能力，成为店长的心头宝，每次见到眼神都满意得不得了。
　　而小徐自己还在哼哧哼哧地干一些杂活，所以他很敬佩楚望南，明明比他要大两个月，还是叫他楚哥。
　　“嗯。”楚望南看看洒了一地的咖啡，还有周围窃窃私语的顾客，问道，“发生什么了？”
　　说到这个，小徐就叹口气：“就是一对情侣吵架了，男生那边父母不同意他和女朋友在一起，拼命劝阻，但是男生很喜欢女朋友，怕女朋友知道后和他分手，就瞒了下来，结果今天瞒不住了，两个人谈着谈着，他女朋友突然就泼了他一身咖啡，气冲冲走掉了。”
　　小徐边拖地边摇头：“你说，父母不同意这么大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了。我表姐和她的男朋友也是，男方的家长不看好他们，最后两人还是分手了。这恋爱啊，得不到父母的支持，那可是致命的问题。”
　　见他讨论得头头是道，另一个在店里干了好几年的店员也探头过来：“一看你们就还年轻。”
　　这句话说得似乎他很有经验。
　　小徐忙问道：“李哥，你有什么见解？”
　　他认真请教的态度让李哥很享用，他清咳一声，暂停工作，开始短暂的摸鱼行为：“那个女生在意的不是男生的父母支不支持他们，而是男生的态度。”
　　“男生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就算父母不同意，他还是要和女生在一起，这不说明他真的很爱她吗？”小徐不解。
　　李哥摇摇手指：“nonono，所以说你们还年轻。”
　　没有恋爱经验的楚望南和小徐对视一眼。
　　李哥双臂环胸：“你们，尤其是小楚，一定要认真听好了，将来谈恋爱，只要你们的态度妥当，你们的女朋友都不会轻易说分手。”
　　“刚刚那个男生，他明明知道父母不喜欢他的女朋友，还心怀侥幸地瞒着她，这是第一个态度问题，没有一个女生会喜欢她的男朋友有事瞒着她，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哥伸出第二个手指。
　　“第二点，就算父母不喜欢女朋友，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争取的。那个男生不想和女朋友分手，却又对父母的行为装聋作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想过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这是态度上的不积极。”
　　“你们说，那个女生还敢和他在一起吗？结婚以后，面对公婆刁难，她的丈夫却只当个缩头乌龟，让人心不心寒？”
　　小徐连连点头：“心寒心寒。”
　　李哥左右看看，招呼他们耳朵凑近。
　　“还有啊，刚刚你们没看见，那个男生被泼了一身咖啡后，脸色阴沉得那叫一个可怕。我看他不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只是一厢情愿地沉溺在为这段恋情背负了很多压力的人设里，以为自己是什么痴情人，很伟大，享受这种感觉。”
　　“好恶心。”小徐抖了抖。
　　李哥打个响指，挑挑眉：“所以，明白了吗？”
　　小徐崇拜地看着他：“明白了，李哥，不愧是你。”
　　李哥心里得意，正要谦虚几句，身后突然有人喊道：“李凡，赶紧回来干活，别忽悠新人！”
　　“什么忽悠。”李哥嘟囔着回去，“我这都是经验的传授。”
　　“就凭你谈了一段恋爱？”店员笑他，“赶紧回来吧，别把新人忽悠瘸了。”
　　小徐微张嘴巴，没想到看着经验很丰富的李哥其实也只谈了一段恋爱，那他刚刚说的话还能不能信？
　　他转头，却见楚望南差不多将地上的咖啡液收拾干净。
　　“哎，你怎么把活都干完了？”小徐有些不好意思地抢过拖把。
　　楚望南：“顺手而已。”
　　看到他淡定的模样，小徐忍不住问道：“刚刚李哥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楚望南略微思考一下，只说：“我不会那样。”
　　他不会瞒着这种伤害感情的事，也不会窝窝囊囊地当缩头乌龟，既想要爱情，又不敢做出行动。
　　不过有个人喜欢做缩头乌龟，平时没心没肺的，真一遇到事怂得比谁都快，也不知道说他机灵好还是胆小好。
　　小徐好奇地看着楚望南突然笑起来，心里痒痒的，很想问他在想什么。
　　“小楚！来帮我搬点东西！”李哥喊道。
　　“好。”
　　楚望南将拖把还给小徐，跟着李哥来到后门仓库搬做蛋糕的原料。
　　仓库门前，有个戴口罩和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徘徊。
　　“客人，这里是我们的仓库，你是不是走错位置了？”李哥抬声问道。
　　男人好像被吓了一跳，手压低帽檐，声音含糊：“对，我想找厕所。”
　　李哥挂上招待客人时最热情的笑容，给他指方向：“客人，厕所在那边。”
　　男人应了声，低头快速从两人身边走过。
　　楚望南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回头李哥已经打开仓库门，招呼他：“快过来啊，你怎么一直盯着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楚望南：“厕所门前有标志，而且和仓库是两个方向，你觉得那人是真的走错了吗？”
　　李哥并不在意：“总有些人不看标志，喜欢乱逛的，别想那么多了，快来帮我搬东西。”
　　楚望南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记得这个方向除了有仓库，不远处还有员工的休息室。况且仓库放着原料，如果刚刚那个男人有坏心的话，完全可以在这方面下功夫。
　　楚望南搬完东西后，就去找店长说了这件事。
　　做餐饮的对原料都很看重，店长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看看监控，你们也要多注意点。”
　　小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下班回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心有余悸：“你说那个男人要是真的想对我们的原料下毒怎么办？”
　　楚望南打开柜子：“仓库钥匙一般在老板那里，没有钥匙他就进不去。”
　　当时那个男人在仓库门前徘徊，可能也是在观望。
　　“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得贴个标志，说明是仓库重地，非员工不许进入。”小徐正努力套衣服，声音有点闷。
　　等脑袋好不容易从领口钻出来，头发变得凌乱。
　　“嗯？你怎么了？”他看到楚望南拧眉，表情凝重，下意识问道。
　　楚望南沉声道：“我的口罩和毛巾不见了。”
　　“什么？！”
　　小徐脑袋凑过来，帮他巡视柜子里的物品：“会不会是你忘记放在哪里了？”
　　楚望南摇头：“不会，口罩是我戴过准备丢的，毛巾我本来打算今晚拿回去洗，所以都放在柜子里面，现在它们都不见了。”
　　他柜子里的东西很少，并且摆放整齐，所以少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到。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都想到了今天在仓库门前徘徊的奇怪男人。
　　正巧这时，李哥也急匆匆走进来：“店长调监控了，那个男人先去了我们的休息室，再去的仓库门前，你们快看看你们的柜子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小徐立即激动地报告：“楚哥他有东西不见了！”
　　三人回到前台，店长给他们重新放了一遍监控，可以看到，监控里的男人躲躲藏藏，经过摄像头时还会有意识地遮掩脸庞。
　　听到楚望南少了东西，店长一拍大腿：“这就是个小偷，来偷东西的！”
　　小徐举手：“可是店长，楚哥只少了口罩和毛巾，这些都不值钱啊。”
　　小偷要偷东西，不应该找值钱的东西吗？
　　而且。
　　小徐偷偷看楚望南的侧脸。
　　他的柜子就在楚哥旁边，但是一样东西都没少，李哥他们的也是。
　　这小偷，好像是专门冲着楚哥来的。
　　楚望南也有这种感觉，他看着监控里鬼鬼祟祟的人，直接道：“报警吧。”


第11章
　　因为丢失的物品金额不大，警察找到那个男人后也只能以教育为主。
　　看着那个男人一边惊惶地道歉，一边却又用迷恋黏腻的眼神偷偷看他，楚望南仿佛身上被水蛭黏上一般，忍不住犯恶心。
　　店长和几个员工一起从警局走出来。
　　“那人竟然说他是喜欢楚哥才会偷他的东西，真无耻！”小徐气愤不平。
　　这事就跟踩狗屎一样，除了恶心，也做不了什么。
　　店长：“明天我就叫人来多安装几个监控，起码也要保护好我们员工的身心安全，还有，小楚，明天你就在家休息一天吧。”
　　“店长英明！”
　　李哥一搂楚望南的脖颈，搂、搂不上，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收回手，安慰他：“不要想太多，变态也不是常有的。”
　　对于大家的安慰，楚望南统一回复：“谢谢大家。”
　　大家的安慰并不能改变什么，正如大家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变态到偷别人用过的东西，楚望南也不理解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
　　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店长看看天空：“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快回去吧。”
　　他们在分岔路口告别。
　　楚望南独自一人走回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如今是晚上十点二十五，商场已经关门，路上的行人迎来最后一波高峰后逐渐散去，唯有路边的便利店还坚守岗位，头顶上的吊扇嘎嘎地转动，老板坐在柜台前，手拿蒲扇，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看球赛。
　　“老板，两根雪糕。”楚望南去付款。
　　老板随意看了眼：“八块。”
　　滴。
　　楚望南提着装着雪糕的袋子出来，低头给夏青陆发信息，让他准备待会开门拿雪糕。
　　回到楼下，很巧合地，他又碰见了陈述。
　　对方好像刚从公司回来，神色疲惫，手上搭着脱下的西装外套，熨烫整齐的白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解开。
　　即便身高不到一米八，但优越的身材比例掩盖了这个遗憾，尤其是西装裤和白衬衫，更是给他添上一丝难以言喻的风流。
　　远远看过去，长身玉立。停下来和楚望南说话时，两人出色的外表，让人看上去好似非常般配。
　　夏青陆趴在阳台上，睁大眼睛观察下面的情况。
　　今早做出决定后，他心里松快不少，甚至和叶常光连麦打了半天游戏。
　　从焦虑犹豫到看热闹的心态，只用了不到一天。
　　没错，就是看热闹。
　　夏青陆想得很清楚，只要他不掺和进剧情里，他就一直是楚望南的发小，好兄弟。
　　别看夏青陆一直吐槽楚望南的桃花都是男的，撇开性别来看，这些桃花可一个都不丑，各种性格都有，特色分明。
　　对一般人而言，好兄弟身边出现这么多优质桃花，应该干什么？
　　当然是祝福并且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啊！
　　心态转变后，夏青陆趴阳台偷看得特别起劲。等两人齐齐走上来，他连忙放弃阳台，迅速开门，探出半边身子，翘首以盼。
　　楼道传来的说话声由小变大，由模糊变清晰。
　　楚望南一抬头就看见夏青陆趴门上，伸长脖子看过来，他下意识看手机，聊天界面上并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到。
　　夏青陆热情地挥手：“hi陈先生！你刚下班回来啊？”
　　清隽的少年在灯光下绽放出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让陈述一瞬间想到了夏夜天空绽放的烟火，灿烂夺目。
　　他忍不住也带上笑容：“是的。”
　　夏青陆又转向楚望南：“回来啦。”
　　“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楚望南走上去，将雪糕给他。
　　夏青陆：“刚好在阳台上看见了。”
　　他打开袋子：“巧克力味和香芋味？”
　　“我要香芋的。”楚望南先把自己那份拿出来。
　　谁买的雪糕谁就是大爷，夏青陆拿了剩下那根巧克力味的：“你待会给我吃两口。”
　　两个人随意却熟稔的态度看得陈述又是一笑：“你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夏青陆眼睛一亮，拆开包装的雪糕一下塞嘴里，空出的手揽上楚望南脖颈：“那当然，唔（我）们可是考（好）兄弟！”
　　没错没错，就这么认为，他和楚望南可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关系。
　　楚望南扯下他的手：“吃雪糕的时候就别说话。”
　　两个人打打闹闹看得陈述脸上的笑一直落不下。
　　他今年已经三十一岁，或许还算年轻，但和刚考完高考的学生肯定没法比。
　　工作的人就算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班味和疲惫的心。
　　而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正是最青春，神采飞扬的时候，陈述每次看见他们，都会想起自己的青春时代，和他们说话，就好似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所以他一直和乐于和他们聊天，尤其是和夏青陆聊天。
　　虽然陈述和楚望南见面的次数较多，但楚望南性格沉静，话不多。反而是夏青陆，陈述每次见他，都幻视一团热烘烘的太阳滚过来，生机勃勃。
　　对方很活泼，每次都能找到不同的话题聊天，漫无目的的，但是陈述就是觉得很愉快，聊完之后紧绷的精神都舒缓不少。
　　换做以前陈述肯定会留下来和他们聊多几句再上去，但今天他真的太累了。
　　言言发烧住院后，他经过思考，郑重地向公司提出辞职。
　　公司虽然可惜，但还是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只有一个要求，要交接好手头上的工作才能正式离职。
　　陈述因此加班加点，终于在今天把所有工作完成，他现在累得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那你们先聊，我回家了。”
　　陈述边说边抬脚，然而不知是不是太过劳累，脑袋忽然一阵晕眩，眼前的楼梯扭曲，脚下一空。
　　！
　　“小心！”夏青陆笑容瞬间消失，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住他。
　　但楚望南离得更近，行动也更快，双手直接撑住他的腰，结实的肌肉线条刹那绷紧。
　　陈述惊魂未定，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谢谢。”
　　男生的力气很大，在这种危急时刻给人一种安全感。陈述无比庆幸今天遇到了两位邻居，否则摔下楼梯也没有人发现。
　　夏青陆：“陈先生，工作虽然要紧，但也要保重身体。”
　　他的笑容消失，此刻拧着眉，似是对陈述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很是不赞同。
　　陈述心里熨帖，表现出来便是眉眼更加柔和：“我明白的，明天我就会在家好好休息。”
　　“你辞职了？”夏青陆脱口而出。
　　陈述讶异，不明白夏青陆怎么知道他辞职了，但这件事他没对邻居们说过，因此只当夏青陆恰好猜中。
　　“对，我辞职了，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思考一下未来。”
　　他笑容温软，仿佛冬日的暖阳。
　　夏青陆却看向楚望南。
　　对方正看着陈述，眼神认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维被剧情带偏了，夏青陆左看右看，硬是从中看出点情意在。
　　他视线划过楚望南的手，这双手曾短暂抓过陈述的腰。
　　难道说，皮肤接触会大大增进两人的情感进度？
　　夏青陆自觉找到了原因，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楚望南和陈述碰面，他都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陈述送饼干给楚望南当做谢礼，楚望南接过时，两个人手指碰了一下。
　　楚望南晚上兼职回来，碰见同样散步回来的父女俩，给言言糖果，陈述帮忙接过时，两人手指又碰了一下。
　　陈述给言言买了一套拼图，结果没看清尺寸和复杂程度，拼了两天两夜都没能成功将拼图拼出来，不得不邀请楚望南和他过来一起拼，期间帮忙递拼图碎片时，两人手指又碰了一下……
　　等等，怎么净是手指碰了一下？
　　夏青陆手拿着拼图碎片，陷入沉思。
　　“发什么呆，你这块拼完了没有？”楚望南头也不抬，却像背后长了只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抓到夏青陆发呆。
　　他们现在正在陈述的家里，客厅铺了块柔软的地毯，上面印着会魔法的艾莎公主，多如繁星的拼图碎片尽数倒在地毯上，细看还被人分成了一小堆一小堆。
　　三个大男人脱鞋坐在地毯上，手里比对着拼图碎片的轮廓。
　　而言言则是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小腿，手里捧着个酸奶碗吃得不亦乐乎。
　　“爸爸，加油！”言言举起小勺子，为爸爸鼓励。
　　“哎。”陈述忙得手上的动作停不下来，但还是抽空回应她，“爸爸会努力的，到时候给言言拿个拼图冠军好不好？”
　　“好！”
　　清脆的童声让夏青陆想起来，他们现在正在拼图比赛，言言是裁判。
　　他的面前，分配好的部分已经完成五分之二。而陈述和楚望南，拼得更快。
　　“慢一点慢一点，等等我。”
　　来不及多想，夏青陆连忙跟上步伐。
　　而听到他的话，陈述和楚望南默默加快了速度。
　　不管年纪多大，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在这一刻仍然体现得淋漓尽致。
　　比赛最后以楚望南拼上最后一块拼图结束，言言双手捧着冠军的奖励——一碗好吃可口的水果酸奶碗，小脸认真地绷着，声音奶呼。
　　“请冠军接过奖励，恭喜你获得本届拼图比赛冠军。”
　　小小的人儿，装成大人的模样，有种一本正经的可爱。
　　夏青陆憋笑憋得手里举着录像的手机微微抖动。
　　屏幕里，楚望南嘴边噙着一丝笑意，同样郑重地接过奖励：“谢谢评委大人。”
　　“不客气。”言言认真地走完流程，随后蹬蹬蹬跑回爸爸身后，抱着爸爸的大腿，把脸藏起来。
　　“怎么？害羞了？”陈述放下手机，摸摸言言的脑袋。
　　言言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眼神兴奋。
　　陈述蹲下身，轻轻将她推出来：“好了，评委还要做最后一件事。今天两位哥哥过来帮你拼拼图，你该怎么说？”
　　“谢谢哥哥！”
　　言言高兴地跑回来，小手一边揽住一个的脖颈。
　　夏青陆和楚望南配合地靠近，让她能更好地抱住。
　　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属于对方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来，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侧头。


第12章
　　近在咫尺。
　　夏青陆屏住了呼吸。
　　锐利狭长的眼睛，黑白分明，浓密的长睫眨动，让人很想拔一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长。
　　高挺的鼻梁，鼻尖几乎触在一起，仿佛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
　　夏青陆和楚望南一起长大，两人也经常睡在一张床上，晚上面对面聊天，但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近到能看见楚望南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望着他发呆的模样。
　　楚望南也是一顿。
　　接连被同性告白，以及在咖啡店被男人偷用过的口罩和毛巾的事，让他不得不注意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
　　比如现在他和夏青陆过近的距离。
　　莫名的情绪在心里升起不到一秒钟，很快就因熟悉对方气息的身体掩盖过去。
　　这是夏青陆，不是别人。
　　楚望南还没想清楚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看见夏青陆望着他，似乎是发呆。
　　“你流口水了。”
　　夏青陆下意识一擦嘴角，干的，随后反应过来，耳朵涨红：“楚望南！”
　　楚望南提前捂住言言的耳朵，朝他一挑眉。
　　言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孩子还在这里，夏青陆想要报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他们在陈述的邀请下吃完晚饭，各自回家时，他的脸色还是臭臭的。
　　出了门，夏青陆一言不发地下楼。
　　楚望南跟着他：“还在生气？”
　　夏青陆不理他，掏出钥匙，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钥匙晃得哗啦哗啦响，彰显着主人的怒气。
　　夏青陆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像今天这样生闷气生那么久，连楚望南也很少见到。
　　他收起随意，认真想了想：“我请你吃上次你想去吃的那家烤肉。”
　　呵，谁缺那点钱。
　　夏青陆高冷地想，钥匙晃动的声音却诚实地变小。
　　楚望南：“再给你买你生日那次想要的游戏。”
　　忍住，这些都是魔鬼的糖衣炮弹。
　　夏青陆咬牙，一声不吭地插入钥匙，扭动开门。等楚望南脚步踏进来后，他猛地发难，手臂锁住楚望南喉咙，脚勾住他的腿两个人一齐往地上倒。
　　楚望南一时没注意，被他按倒在地上。
　　夏青陆憋红了脸，控诉他：“捉弄我之后还想用糖衣炮弹侵蚀我，哼！我告诉你，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
　　“快说，你错没错！”
　　“我错了。”楚望南无奈道。
　　“服不服！”
　　“服。”
　　“烤肉和游戏什么时候兑现！”
　　“今晚就……等等，你不是说你不屈服吗？”楚望南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夏青陆理直气壮：“那是我刚刚气没消，现在气消了那就不是糖衣炮弹了，是我应得的补偿。”
　　楚望南：……
　　他拍拍夏青陆大腿：“行了，快放我起来。”
　　“你还没说给不给。”
　　“给给给。”
　　夏青陆松了手，楚望南撑着地板坐起来。
　　“明天叔叔阿姨不在，我妈让你来我家吃饭。”临走前，楚望南说道。
　　“行，知道了，我明天早点去。”
　　夏青陆扒拉着门框，送楚望南出门后，把门关上，然后无声尖叫着冲回房间，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会看着楚望南发呆！”
　　夏青陆膝盖下垫着一个枕头，面前特意摆放着一张他和楚望南的合照，语气悲愤：“我们可是兄弟啊！”
　　怎么能对着兄弟的脸发呆呢？！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罪加一等！
　　夏青陆面对照片跪着，虔诚反省自己的过错，然后再把《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找出来，苦大仇深地盯着它，仿佛盯着罪魁祸首。
　　“都是你的错。”他使劲点点封面上的大字。
　　托剧情的福，他现在觉得楚望南看狗都深情，和陈述多触碰一秒，两人感情线就大进展，仿佛电视剧主角爱情来临时的粉红特效。
　　可怕得很。
　　就连自己刚刚对着楚望南的脸，都恍惚地想：楚望南的脸以前有这么帅吗？
　　“那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
　　夏青陆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安详地闭着眼，念咒语般连着念了几遍。
　　他脸上洋溢着净化的光辉，感觉到心情平静下来后，欣慰地点点头。
　　果然，都是剧情的错，他还是纯洁的。
　　夜晚，夏青陆平静地睡去。
　　在梦里，他看见了楚望南，他向他走过来，低头，眼神缱绻，伸手抚摸上他的脸。
　　夏青陆呆呆地看着他嘴唇翕张，温柔地说出一句话：“你也会梦见你的发小吗？”
　　“我靠！”
　　夏青陆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喘着气，额头上布满汗水，急促的心跳证明他刚刚都梦见了什么。
　　他双眼发直：“见鬼了……”
　　。
　　咚咚。
　　楚望南正帮着柳方仪准备午饭，听到敲门声，洗干净手就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夏青陆就大踏步进来，表情严肃，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像是要在他脸上找什么。
　　楚望南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没长花啊。
　　“你看什么？”他在夏青陆眼前挥挥手。
　　夏青陆抓住他的手：“别动。”
　　他凑近，肃着的脸在面前不断放大。两人面对面，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鼻尖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夏青陆的眉越皱越紧，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楚望南却是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果然，夏青陆踮脚了。
　　“别低头！”
　　他胳膊上被打了一巴掌，夏青陆沉声道：“我是很认真的。”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楚望南不理解。
　　他被夏青陆认真看着，那视线如同有实体般，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仿佛要透过皮囊，望进他的深处。
　　夏青陆的眼睛不是纯黑色的，带着一点浅浅的棕色，如同光圈般环绕在瞳孔周围，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琥珀的颜色。
　　楚望南手指微动。
　　同一时间，夏青陆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大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没动静，很好。”夏青陆眼神如同老人家般慈祥地看着楚望南。
　　在梦里见到楚望南，直接将他吓醒，马不停蹄地冲上来抓着楚望南验证一番。
　　幸好，验证结果和他期盼的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梦见楚望南，夏青陆将此归结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楚望南：？
　　莫名其妙上来就抓着他对视，然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夏青陆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难道是在他忙着兼职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谁能帮我把菜端出去吗？”柳方仪从厨房探出头来。
　　“柳姨，我来！”
　　楚望南还在沉思，夏青陆已经高高兴兴地越过他，进入厨房。
　　“哇，柳姨，你炒的虾好香啊，就这道菜，我今天能多吃一碗饭！”夏青陆嘴甜地夸赞。
　　柳方仪笑道：“喜欢就多吃，今天虾管够。”
　　夏青陆又是一阵彩虹屁。
　　他端着菜出来，见楚望南还站在原地，喊他：“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端碗啊。”
　　全然没意识到是自己将人弄成这样的。
　　两人一人端菜，一人端碗，柳方仪也将最后一道菜收尾，三人很快就齐坐在饭桌前。
　　夏青陆举起筷子：“我要开吃了！”
　　夹起一只虾送入口中，料汁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夏青陆双眼发亮，即便心里有了期待，他还是被惊艳到了。
　　他毫不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柳姨，你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柳方仪的厨艺很好，夏青陆小时候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楚望南邀请他到家里吃饭，当然，现在也很期待。
　　柳方仪一直笑。
　　她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不再那么苍白。
　　夏青陆：“我说真的，柳姨你都可以去开饭店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柳方仪没怎么出去工作过，只在家里待着找点手工活干。
　　夏青陆曾经很疑惑手工活赚的钱，怎么能在这个一线城市养活母子俩人。
　　后来得知柳方仪的父母，也就是楚望南的外婆外公车祸去世，柳方仪作为独女，得到了一大笔补偿。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悲痛之下柳方仪卖掉家里的房子，来到这座名字里有她一个字的方城。
　　十几年前，幸福小区刚建成，房价虽贵但也没贵到现在这个地步。
　　往回头看，在幸福小区买房是柳方仪做过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以后就算赔偿款用完了，也可以将房子卖掉，不必担心会没钱吃饭饿死。
　　但那是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会做的事，不管是柳方仪还是楚望南，都没想过要把房子卖掉。
　　夏青陆猜测楚望南初中就去兼职，有可能是为了缓解家里的财政压力。
　　夏青陆从小就夸这句话，柳方仪以前只是笑笑，或者逗他“那以后柳姨开饭店了，你记得一定要来捧场”。
　　今天，柳方仪却问道：“那你觉得我做个私人厨房怎么样？可以让小区里工作繁忙，没时间给孩子做饭吃的家长报名，我把饭菜做好后送过去。”
　　夏青陆和楚望南都放下筷子，面面相觑。
　　柳方仪没注意他们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如果要做餐饮，我需要先去办个卫生许可证明和营业执照，还有给小孩子做饭，食材那些也得找新鲜，品质好的……”
　　夏青陆听下来，觉得柳方仪考虑得很周全，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想了很久，在今天才说出来。
　　问题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件事的？


第13章
　　“妈，你怎么突然想做餐饮了？”楚望南放下碗，沉声问道。
　　柳方仪：“你们到时候去上学，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不得找点事情做？”
　　孩子上了大学，远在千里之外，不像以前那样还能天天回家。家里那么大，两个孩子不在，菡姐工作忙也不可能经常来陪她聊天，她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只能每天度过漫长的光阴，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孩子回来。
　　柳方仪失落又欣慰。
　　欣慰于楚望南健康长大，还成长成现在这么优秀的模样，如果他外公外婆知道，肯定也会高兴坏了。
　　孩子这么有出息，当妈的也不能每天困在房间里。
　　她的话有道理，楚望南找不到话来劝阻她，最后只能道：“妈，到时候我和夏青陆不在，你一个人忙厨房，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柳方仪：“上次去看医生，医生都说我好多了。”
　　她当年生小南时早产，加上心情惊惧，没能养好，因此大病小病连绵不断。
　　旁人不清楚，但柳方仪知道自己这病，有一部分也是心病。
　　前不久的旅游让她彻底解开了心里的执念，不破不立，这病立即就好了大半，按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治疗态度更积极了。
　　既然身体方面也没问题，夏青陆当即第一个举手支持：“柳姨，你放手去做吧，大家要是知道是你做饭，肯定特别放心！”
　　这可不是夸大事实，夏青陆自认他和楚望南在小区里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楚望南，全小区都知道他考上清大了。尖子生的妈妈做的饭，还没尝到呢，心里头就放了一半的心。
　　更别说柳方仪还有一手好厨艺，别说小孩子了，恐怕家长尝过后，也忍不住要来这里吃饭。
　　柳方仪眉眼弯弯：“那就借你吉言了，等我准备好，我就贴张海报出去，上面写--状元妈妈做的饭，孩子吃了以后变状元。”
　　她心情好了，也有目标，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仿佛古画上端庄的仕女，甚至学会了开玩笑。
　　夏青陆为她鼓掌：“那好啊，到时候我和楚望南再去帮你宣传宣传。”
　　至于宣传的途径，那就简单了，只要他像往常一样拿袋瓜子往大树下一坐，小区情报组的成员们就会自觉围上来。
　　柳方仪显然也想到他在小区里的好人缘，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望南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俩人一唱一和安排好了任务，亲近默契的模样，恐怕别人看了，还以为这两人才是亲母子。
　　“柳姨难得有件想做的事，就让她去做呗。”夏青陆给他夹了只虾，“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在上大学前帮柳姨把那些麻烦的事情弄好就行。”
　　他说的也有道理。
　　楚望南朝母亲看过去，柳方仪眼含期待地望着他，再怎么说，这种事情她还是希望得到亲人的支持。
　　楚望南默默将碗里的虾吃掉，才道：“我先去看看卫生许可证明和营业执照怎么弄。”
　　这句话就是同意了。
　　夏青陆朝柳方仪挤眉弄眼，说不出的可乐。
　　吃完饭，楚望南收拾完碗筷，就提了垃圾和夏青陆一块下楼。
　　刚走到7楼，702刚好也开门出来，陈述穿着一身居家服，手里同样也提着垃圾。
　　“陈先生，好巧啊。”夏青陆先打招呼。
　　自从陈述辞职之后，夏青陆能直观地感受到和陈述碰面的概率直线上升，平均下来，一天起码能巧合地碰见两次。
　　要知道，楚望南去兼职之后，他偶尔也会一天见不着他。
　　但经过他旁敲侧听，发现楚望南和陈述竟然能每天都见上一面，说说话。偏偏他观察过，陈述就是正常地出行，然后碰巧地遇上楚望南。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就是缘分！剧情的伟大力量！
　　夏青陆照常感慨，然后。
　　(●—●)盯~
　　后脑勺突然覆上来一只大手按低他的头，画面骤然变成楼道的水泥地。
　　“哎，干什么呢？”
　　夏青陆被迫看着地面，不满地嚷嚷。
　　他都没办法观察两人的感情进度了。
　　楚望南不理他，向陈述点点头后，看向他手里的垃圾：“垃圾给我吧，我帮你丢。”
　　“不用了，我自己丢就好。”陈述不好意思。
　　楚望南：“顺手的事，而且言言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
　　提到言言，陈述就犹豫了，他还真不放心留言言一个人在家，虽然只是一会。
　　见了这么多次，也算是熟悉了。
　　陈述放下那一点不好意思，将垃圾给楚望南：“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谢。”楚望南将垃圾接过，突然想到一件事。
　　陈述现在辞职在家，等言言去上幼儿园，应该就会空闲下来，那能不能请他到时候帮母亲搭把手？
　　陈述有时间，住得近，并且也有一手好厨艺，他性情温和，和柳方仪应该也能聊得来。
　　楚望南越想，越觉得可行性高。
　　于是等夜晚，夏青陆再一次鬼鬼祟祟地趴阳台上观察，便见到两人聊着聊着，忽然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样子似乎是要深聊。
　　夏青陆精神一振。
　　两人的感情线终于要有大进展了？！
　　他就说嘛，之前两人怎么碰来碰去都只是不小心碰碰手指，没有一点暧昧的痕迹，原来是还在沉淀。
　　夏青陆搓搓手。
　　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两人的进度可比原剧情滞后许多了。
　　夏青陆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不过楚望南和陈述虽然聊了很久，但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一个不亲密的距离。
　　夏青陆在上面看着都着急了：“这都聊什么呢？怎么还不进一步？”
　　夏山菡口渴，想要喊老公倒水，结果老公在洗澡，她只好自己出来，然后就看见趴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夏青陆。
　　“看什么呢？”夏山菡走过来，好奇地低头往楼下看。
　　夏青陆吓一跳，连忙挡住她的视线：“没看什么。”
　　可惜夏山菡已经看见了：“又在看小南？你这什么癖好？”
　　夏山菡大为不解，为什么自家儿子每天准时准点都要趴阳台上，鬼鬼祟祟地观察楚望南？
　　整得跟个偷窥狂一样，如果他不是自己儿子，夏山菡就要骂他变态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刚好看到了。”夏青陆打哈哈，把夏山菡往回推。
　　哦，刚好每天八点四十五就冲出房间，趴阳台上。还刚好每天都能看见楚望南。
　　高中生情侣分别时都没他这么望眼欲穿。
　　夏山菡满脸不信任。
　　她转身，躲过夏青陆的推力：“六六，你既然不想和小南分开，为什么不报同一个大学？”
　　志愿填报早在前几天已经结束，作为家长，夏山菡和夏亭难免需要替孩子把关一下，结果就发现自家儿子报的是京大的心理学专业，和小南甚至不在一个大学。
　　那时候自家儿子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夏青陆说：“清大的心理学专业不错，但京大的心理学专业更好，我要上最好的那个。”
　　这话说得确实出乎夏山菡两人的意料。
　　夏青陆和楚望南从认识开始，就形影不离，连双方父母都已经习惯两人必定会在一起出现。原本还担心两个孩子成绩有差异，大学可能会分开，成绩出来后心里的大石就落了地，也没问过就默认了两个孩子必定会上同一所大学。
　　结果打得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夏山菡再次问起，夏青陆还是那句话。
　　夏山菡狐疑：“这件事你和小南说过没有？”
　　当然没有，他还得瞒着他，直到上大学。
　　夏青陆假装轻松地道：“还没呢，忘记了，到时候就告诉他。”
　　夏山菡一拍他脑袋：“赶紧告诉他，别到时候人家傻傻地在大学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夏青陆又将她往房间推，还贴心地帮她关上房门，“快睡觉吧，晚睡对皮肤不好。”
　　没有人打扰，夏青陆立即窜回阳台，结果楼下早已空无一人。
　　他挠头：“不是，到底怎么样了啊？”
　　第二天夏青陆就知道楚望南究竟和陈述说了些什么。
　　因为他在楚望南家的厨房里看见了陈述，对方拿着锅铲，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诱人的香味四溢，惹得在客厅里有楚望南耐心陪着玩耍的言言丢下玩具，蹬蹬蹬跑进厨房，鼻子像小狗一样耸动：“爸爸，好香啊。”
　　她长得玉雪可爱，大眼睛像葡萄一样滴溜溜地转。
　　柳方仪看得心喜，忍不住轻轻捏捏她脸上的婴儿肥，柔声道：“姨姨给你夹点尝尝，好不好？”
　　“好！”
　　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
　　夏青陆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楚望南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同样望着厨房里的画面：“我妈不是想做私厨吗，然后我想到陈先生空闲在家，厨艺也不错，就试着邀请他，看能不能让他和我妈合伙一起干，收益对半分。”
　　结果喜人。
　　楚望南解决了一个难题，眉眼间染上轻松和高兴：“有陈先生帮忙，我妈到时候也能轻松一点。”
　　夏青陆：……
　　好啊，原本的床伴现在变成了母亲的合作伙伴，辈分升级。
　　楚望南你真能干。


第14章
　　楚望南不明白他为什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有问题吗？”
　　厨房里面，两位有儿有女的家长已经从厨艺聊到带娃经验，聊得热火朝天，肉眼可见地熟稔起来。
　　而这边，是两个恋爱经验为零，初吻都还在的准大学生。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年龄隔阂横亘在中间。
　　夏青陆抹把脸：“没问题。”
　　就是辈分升级后，你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和陈述再有什么身体交流了，如果被柳姨知道，肯定会将你逐出家门。
　　所以书里的温柔人夫，家的港湾，隐形的正宫，就这么被蝴蝶掉了？
　　怎会如此？！明明温柔人夫在书里贯穿整个剧情，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其他男人面前彰显存在感和他的特殊性。
　　结果现在跑去和柳姨做私厨，这之间的跨度是不是太大了？剧情都拐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就像你全力以赴，早早做好准备，结果临到头有人告诉你考试取消一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夏青陆至今仍没有太大实感，难以置信。
　　言言尝完好吃的，蹦蹦跳跳出来，见到发呆的他眼睛一亮：“小陆哥哥！”
　　陪孩子玩闹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方式，随着熟悉程度越深，感情越好，言言对他的称呼也从哥哥到小陆哥哥，小嗓音甜得像裹了蜜一样。
　　小手握上大手，言言拉着夏青陆往厨房走：“小陆哥哥，我爸爸做了好吃的，你快来尝尝。”
　　厨房里的大人同时看向他。
　　柳方仪笑道：“六六你来了，来尝一下陈先生的手艺吧。”
　　夏青陆早已尝过，本想委婉拒绝，陈述已经转头拿了筷子给他：“来尝尝吧。”
　　他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眯起，眼尾上扬，脸部线条柔和，和柳方仪站在一起，光从气质上看就觉得他们应该是同一类人，很合得来。
　　实际上也是这样。
　　在夏青陆茫然地尝试美食时，陈述继续和柳方仪商量：“方仪姐，我觉得到时候我们可以提前列好一周的配菜表，然后发给家长们看……”
　　夏青陆禁不住问：“陈先生，你是已经决定好要和柳姨一起做私厨了？”
　　“对。”陈述笑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比较轻松，还能兼顾到家里，目前来看是再好不过。”
　　夏青陆此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情，无论从陈述的角度还是柳方仪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件好事。前者获得一份兼顾家庭的工作，后者也能够轻松一点。
　　最主要的是，这次合作还是楚望南主动促成的。
　　双方一拍即合，没过多久就准备好材料，去办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两者都需要花费一定时间等待。所以在等待的同时，他们开始在小区里宣传，争取在开学前将摊子支起来。
　　消息经由夏青陆传给大爷大妈，再由大爷大妈传到自家儿子或女儿的耳里。
　　“私厨？有营业执照吗？卫生干不干净？食材新不新鲜？”在外面忙碌一天回来的儿子或女儿们面对自己父母传回的消息，半信半疑。
　　父母们拍着胸脯保证：“除了营业执照那些还在办，你们问的这些全部合格！”
　　小陆那孩子可是邀请他们上去检验过的，全部没问题，还说如果不放心，家长们也可以过来吃两天看看。
　　嘿！还别说，那些菜滋味都不错，等回过神来时，试吃的碟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一群老家伙们左右看看，都不太好意思，同时心里也更放心了。
　　有了父母的强力保证，801接连迎来几波客人，都是商量着一起过来，考察一下环境的家长。
　　他们来时仍有怀疑，走的时候面带满意。
　　夏青陆热情地笑着送他们离开后，兔子一样窜回桌前，仔细数完名单后激动地欢呼一声：“今天第一天报名，就有十四个人！”
　　看着白纸上整齐排列的名字，电话号码，夏青陆成就感满满。
　　陈述擦擦手，从厨房出来，闻言也点点头，目露满意：“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关于他们这个私厨的定位，一直以来都很明确。他们就是个小作坊，仅有两位厨师，其中一位身体还不太好，不能太忙碌。并且私厨面向的是孩子，质量更要有保证，这么算下来他们也吃不下那么多客人。
　　柳方仪不太懂这方面的事，但也在努力跟着陈述学，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小区住的人多，有孩子的家庭也多，今天这些家长回去后肯定会帮我们免费宣传一下，明天上门的人可能会更多。”
　　想到明天可能迎来的场景，大家排排坐在沙发上，都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毕竟有谁不喜欢赚钱呢？
　　柳方仪也是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也有一颗事业心，难怪菡姐每天都精力十足，精神饱满。
　　她以前真的错过太多了，不仅是事业，还有另外的一些东西。
　　幸好，现在也还来得及。
　　柳方仪鼓励一下自己，看看和她一样兴奋的夏青陆，不由笑道：“辛苦你这几天帮我们去宣传了，等你上大学，柳姨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夏青陆“嗨”一声：“就是和平常一样去和楼下那些爷爷奶奶们聊聊天，算什么辛苦。”
　　他笑道：“再说了，柳姨你给我做过这么多顿饭菜，我可不是白吃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夏青陆豪气地一挥大手。
　　言言本来坐客厅地板上拼拼图，看见他的动作，跑过来像模像样地跟着学：“不足挂齿。”
　　“哎，言言真聪明！”柳方仪将她抱起来。
　　她身上香香的，言言害羞地把脸埋起来。
　　夏青陆看着柳方仪脸上比之前还多的笑容，他也不是没长眼睛，自从忙起来之后，柳姨堪称精神焕发，比之前吃的任何补品都有用。
　　因此，他虽然还郁闷温柔人夫剧情的重大改变，但也没试图劝阻。
　　蝴蝶掉就蝴蝶掉吧，反正书里的男人还有那么多。
　　就算是“楚望南”本尊来，面对这个结果，也说不出什么话吧。
　　家人和男人做选择，当然是家人更重要！
　　夏青陆脑子转一下，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更是积极地帮忙，后来还是柳方仪和陈述看不下去，推着他去找朋友们玩。
　　“小南的兼职不是快做完了吗？还有常光那孩子，他爸说他最近也考完驾照了，你们几个一起去旅游玩玩吧。”
　　柳方仪说完，就坚决地关上了门，徒留夏青陆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傻眼。
　　不能帮忙，他一下子变成全家最清闲的人。
　　夏山菡一如既往在公司忙碌，据说最近签了个大单，要到国外出差一周。夏亭是个职业漫画家，前段时间也开始准备新漫，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夏青陆偶尔闲着没事，悄悄开了条门缝往里看，就看到他爸伏首案前，那笔快得能看见残影，地上，桌上铺满了草稿。
　　高度集中的状态让夏青陆根本不敢打扰他，又悄悄地将门合上。
　　“唉，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该报名去考个驾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最后夏青陆跑到了叶常光家里，躺在他家豪华柔软的大沙发上，捧着西瓜，吹着空调看电视。
　　遥控器按来按去，实在没找到好看的频道，又把遥控器放下，无聊地叹口气。
　　叶常光头也不抬，激情地打着手游：“别了吧，你去了恐怕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报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省点钱去旅游。”
　　叶常光精准拿捏住他的懒劲，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夏青陆坐起来：“那你说去哪旅游。”
　　说到这个叶常光就来兴趣了，他丢下手机，兴致勃勃问道：“这个选择就多了，你看学委，她前段时间去了新西兰，再看副班，跟着国家地理考察团去看了肯尼亚野生动物大迁徙，还有有钱哥，他最嘚瑟，在环游世界……”
　　叶常光一一数下来，最后期待地看着夏青陆：“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夏青陆认真思考一下，最后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叶常光哀嚎一声，晕倒在地。
　　“不说出国，咱们国内好玩的也多了去，你怎么一点想法都没有？！”
　　夏青陆躺回沙发上，蔫蔫的：“天气太热了，没心情。”
　　更重要的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开学的日子也一步步逼近，他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跟楚望南坦白他俩不在一个大学的事，哪有心情去旅游？
　　叶常光拉着他的手腕，拼命将他拉起来：“不行！你必须选一个！天气热的话我们可以去看雪山，或者去海边。”
　　夏青陆仿佛全身骨头被抽掉般，浑身无力：“再说吧，再说吧，等楚望南过来看看他怎么说。”
　　叶常光气得松手。
　　“咱们三人组，你和楚哥都去了京市，就我一个去了南方。这录取通知书都快到家了，还不最后聚一次，等什么时候！”
　　夏青陆在他的怒火之下，默默翻个身，背对他。
　　差点忘了，这里也有一个人还不知道。
　　如果现在告诉叶常光的话，他一定会闹起来，到时候闹到楚望南面前，他就完蛋了。
　　夏青陆抱紧自己，选择闭口不言。
　　他决意要当缩头乌龟，叶常光无可奈何，气呼呼地坐下，拿起手机一看。
　　怒火停滞在脸上，叶常光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但是楚望南发来的消息仍然停留在屏幕上，惊愕之后，叶常光嘴角越咧越大。
　　“夏青陆，好消息。”他背手站在夏青陆面前，表情得意。
　　夏青陆转身，心里蓦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什么好消息？”
　　叶常光把手机怼他眼前：“看看。”
　　“飞去看雪山的机票，三张，时间就在明天，还有订好的酒店。”
　　夏青陆看着屏幕上清晰无比的机票和酒店订单，眼前一黑。
　　叶常光语气无比崇敬：“不愧是楚哥，出手就是迅速。”
　　先斩后奏，夏青陆就是不想去也必须要去了。
　　这个家，果然没有楚哥就得散！
　　夏青陆眼前一黑又一黑。
　　手机就在这时振动，他艰难地按下接听键：“喂？”
　　楚望南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我订了机票和酒店，明天就出发，你记得收拾行李。”
　　“我不想……”夏青陆垂死挣扎。
　　“忘了告诉你，你爸妈他们一致赞成这个旅行，还赞助了一些经费。”
　　楚望南话里的笑意清晰明显：“所以你必须得去了。”


第15章
　　楚望南回来之前，夏青陆收拾行李那是有多慢就多慢，磨磨蹭蹭，一件衣服叠了半天都收不进行李箱里。
　　楚望南倚在门边看了半天，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一把夺过那件惨兮兮的T恤，两三下叠整齐，放入旁边打开的行李箱内。
　　“乌龟动作都比你快。”
　　楚望南叠完一件，又拿起另一件。
　　他在家把家务活全部包揽，经验充足，并且动作利索。
　　夏青陆眼睁睁看着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将自己那堆刻意堆成小山的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
　　用得上的好好收纳进行李箱，用不上的叠好放回衣柜。
　　夏青陆抱膝坐床上，脚趾搓了搓脚背。
　　以前没多想，现在看看楚望南，长得帅，身材好，还干得一手好家务，放到相亲市场上竞争力不是一般的大，难怪书里那么多男人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
　　谁能拒绝一个包揽全部家务活的居家型男友？
　　夏青陆不喜欢男的，但是想到这里都心动了，更别说其他人。
　　楚望南收拾完衣服，凝眉观察了一下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忽然蹲下拉开衣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三条纯色布料。
　　夏青陆原本在发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精神了，跳起来：“这个我自己收拾！”
　　他一把抢过自己的内裤，随手塞进衣服底下藏起来，然后迅速拉上行李箱拉链。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口气。
　　后背突然有道灼热的气息靠近，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味，似有若无。
　　夏青陆很熟悉这道香味，因为从前在楚望南家过夜的时候，他也会用到这款沐浴露。
　　楚望南对沐浴露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味道不是香得像在花丛里滚过一圈的就行。因此当初在超市里随意购买了这款沐浴露，发现它的味道适合后就一直沿用下来。
　　然而现在夏青陆闻到这股沐浴露的香味，却觉得它比之前的味道要浓一点。
　　是厂家重新调整了香味的浓度？
　　他就说嘛，这款沐浴露摆在货架上都无人问津，同系列的沐浴露早凭着持久留香的花香称霸市场了，也就楚望南会买，还一买就是七八年。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仿佛将他半拢在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拉链，哗啦的声响，重新将行李箱打开。
　　“还没收拾完。”说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羽毛钻进耳朵里，挠得夏青陆缩了缩脑袋。
　　他双手捂住耳朵，就床一滚，灵活地从楚望南手底下钻出来。
　　“别在我耳朵旁边说话。”夏青陆使劲揉搓耳朵，把耳朵揉到通红，才把那股痒意消磨掉。
　　可恶，明明变声期的时候大家都是公鸭嗓，怎么现在楚望南的嗓子就像掺了金一样，莫名就变得很贵。
　　楚望南没注意到夏青陆的羡慕：“你到底还收不收拾？”
　　“收收收。”夏青陆又无奈地爬回去。
　　明天是个很快到来的时间单位，楚望南订的机票是早上九点十分的，那意味着天刚亮夏青陆就得起床，和楚望南拖着行李赶车到机场。
　　叶常光在机场和他们汇合的时候，夏青陆把楚望南当成柱子倚着，头朝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这么困。”叶常光咋舌，“他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楚望南：“他昨晚太兴奋，失眠了。”
　　说到这个他又好气又好笑，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夏青陆肉眼可见地敷衍，摆明了不想去。结果离出发时间越近，他越兴奋，半夜都睡不着。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起来上厕所，还能看见夏青陆信息轰炸他。
　　“睡了吗？”
　　“你没睡吧？”
　　“快起来陪我说话，我睡不着！”
　　“我都没睡，你凭什么睡，快起来！！”
　　令人无语。
　　“兴奋？”叶常光捏住夏青陆脸上地一团软肉，嘲笑他，“是谁昨天说不想去旅游，嫌热的？”
　　夏青陆半睡不睡，耳边像有蚊子嗡嗡叫。
　　他闭着眼睛，一巴掌把蚊子给拍掉。好像有人惨叫一声，叽里呱啦喊些什么，然后又是另一道更沉稳的声音。
　　哦，是楚望南。
　　夏青陆刚要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昨天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直到今早六七点才闭上眼睛。没睡一会就被楚望南拉起来，飞奔去机场。
　　夏青陆昏昏沉沉，一路上像是被人推着完成了各种事情，然后终于坐下。
　　“楚望南？”眼睛半睁的人迷茫地喊了一声。
　　楚望南给他戴上眼罩：“好了，睡吧。”
　　得到肯定后，夏青陆彻底放心，头一歪就枕在楚望南肩膀上睡去。
　　他们三人是连座，夏青陆坐在最里面，楚望南坐在中间，叶常光则是在最外面。
　　他看了眼汇合后就没清醒过的夏青陆，贱兮兮地夹着嗓音：“楚哥~人家也想靠着你的肩膀睡~”
　　“滚。”
　　两边肩膀都压着，下飞机后他的手臂绝对要废。
　　叶常光不服：“可恶，我真的要闹了！”
　　楚望南掏出另一个眼罩，丢给他：“快睡吧。”
　　叶常光还是不甘心，幸好后面他看见夏青陆流口水，楚望南嫌弃地将他的脑袋推到另一边。
　　哈，心里舒坦了。果然楚哥还是一视同仁的。
　　叶常光心满意足戴上眼罩睡去。
　　飞机航行两个小时后，终于缓缓落地。夏青陆醒来只觉得脖子僵硬，扭一下，咔嚓一声响，也不知道是扭到哪块骨头了。
　　他伸伸懒腰，忽略脖子长时间固定一个位置的酸痛，简直神清气爽。
　　下了飞机，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吹得一位乘客的草帽不小心被勾搭走，连忙去捡。
　　夏青陆微张嘴巴：“哇塞。”
　　像蓝颜料打翻一样的天空，几朵油画般的白云悠悠浮动。占地广阔的机场，恰到好处，没有想象中那么灼人的阳光照在身上，将这趟旅行的舒适感拉满。
　　机场外有出租车在等候，三人将行李箱搬上去，关门出发前往目的地。
　　“楚望南，我看见雪山了！”夏青陆趴在车窗上，回头，指着远处遥遥矗立的雪山，兴奋大喊。
　　他眼睛发亮，阳光映入眼底折射出一片琉璃似的光辉，挺拔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叶常光凑过去：“哪里？我看看？”
　　“嚯，真的是雪山，楚哥你快过来看看！”
　　两个人凑在一起，音量翻倍。
　　楚望南把叶常光拉回他自己的座位：“我看见了。”
　　从车里看来庞大的雪山，真正到了之后，才更能深刻体会到白雪的神圣。巍峨的雪山宛如边境凛然，不可侵犯的守卫者，以博大的胸怀迎接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
　　这里的气息冷冽新鲜，深吸一口气，雪的冰冷似乎蔓延到肺部。
　　但这种时候没人会再去管冷不冷了，夏青陆激动地背着包就想跑，被楚望南一把拉回来。
　　“别跑，先去办理入住。”
　　楚望南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夏青陆后颈的衣服，不敢放手，因为他怕他一放手，夏青陆就跑没影了。
　　叶常光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酒店位于雪山附近，阳台正对着雪山，每天清晨醒来拉开窗帘，幸运的话就能看见一场日照金山的奇迹。
　　“在这里我最推荐你们去坐缆车和滑雪，都是我们雪山的热门项目。或者早上可以去附近的浮光湖划船，不过要早早去，那样才能看见冰雾弥漫在湖面上，如梦似幻，仿佛仙境。”
　　一会的功夫，夏青陆已经和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混熟，对方看在他颜值和嘴甜的份上，毫不吝啬地进行推荐。
　　真是每一个都听得人心动不已。
　　不过对于经费充足的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夏青陆得意叉腰，做出发的手势：“走吧，让我们全部都去体验一遍！”
　　首先体验的是滑雪，三人到的时候，雪坡上已经有不少人。
　　夏青陆观察了一圈，选中一个人少点的地方，放下租来的滑雪板，活动开手脚后，哇呼一声就冲下去了。
　　他很高兴，来之前最不想来的是他，来之后玩得比谁都欢的也是他，叶常光在后面追都追不上，扯着嗓子大喊：“慢点啊啊啊啊！”
　　“慢不了啊啊啊啊啊！”越来越远的声音回答他。
　　比起两人撒欢一样的冲刺，楚望南看起来要稳很多。
　　他穿着一身橙色利落的滑雪服，戴着头盔和雪镜，别人没办法看见他的脸，然而这并没有降低别人对他的关注。
　　同样版型的滑雪服穿在他的身上，就是比别人更吸引人。宽肩窄腰，气质凛然，身姿矫健，如同雪山的使者，搏击长空的鹰，强大而美丽。
　　宴雪回默默跟在这个男人后面。
　　这次和系里的同学一起出来写生，地点选择在这座雪山。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带队老师干脆放假，让大家自己玩去，好好享受这次旅程。
　　滑雪是雪山的重点推荐项目，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因为他不会滑雪，但是同学硬拉着他来，还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很简单的，我一定教会你！”
　　然而来到这里十五分钟后，对方就嫌他滑得太慢，丢下他跑了。
　　宴雪回：……
　　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像乌龟一样慢悠悠地滑。
　　也就在这时，一道鲜亮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中。
　　毫不夸张地说，宴雪回雪镜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是学美术的，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身材比例优越，除了脸还看不见之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可以挑剔，简直是完美的骨架子。
　　宴雪回的心砰砰跳动。
　　他一直想要个完美的模特，之前挑的总有些不合人意，同学听说他的条件后，还觉得他的要求苛刻，直到今天，他在这里无意中看见了这个人。
　　宴雪回的心情无法平静，他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慢慢放松了对滑雪板的控制。
　　脚下的滑雪板没有了阻力，一下子冲出去。
　　！
　　宴雪回的心提到嗓子眼，但他抿紧唇，努力调整方向，向他理想的模特冲去。
　　还有十米，五米，三米……
　　宴雪回握紧拳头，眼看就要撞上目标，那人却似有所感应般，猛然回头。
　　宴雪回心里一惊，脚下的控制失衡，滑雪板板刃直接在雪坡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雪花扬起来，扑打在护目镜上。
　　他试着去撑地，可结果是摔得更惨，天旋地转，脑袋磕在雪面上。
　　宴雪回喘着气，身上摩擦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不清楚伤得怎么样，正恍惚着，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
　　“你没事吧？”
　　嗓音冷淡，略微低沉，同时又带有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亮，让宴雪回一下子想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
　　他抬头，看见一双锐利而明亮的眼睛。


第16章
　　夏青陆冲到一半，缓缓停下来，回头视线在错乱的人群中寻找：“楚望南呢？”
　　叶常光一个急停，摘掉雪镜：“不知道呢，可能被堵住了？”
　　一阵大风夹杂着雪花刮过来，吹得夏青陆兴奋的大脑急速降温。
　　这里人那么多，楚望南是不是又被什么对他有好感的人拦下告白或者要微信了？
　　夏青陆干脆移到一边，让出雪道：“那就在这里等等他吧。”
　　没过一会，鲜亮的橙色滑雪服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缓缓停在他们身边。
　　夏青陆站起来，蹲着的双腿有些发麻：“你怎么这么慢？”
　　楚望南摘下雪镜，露出锐利的眉眼，在雪山的背景下更显凛冽，深邃。
　　“有个人摔倒了，我帮了一下忙。”
　　楚望南当时察觉到后面有人冲过来，赶紧躲了一下，那人便直接摔在他面前，看着摔的有点惨，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掉，就问要不要帮助。
　　结果那人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那种眼神他这个暑假见得多了，多到他下意识产生抵触心理，说出的话也一下子变得冷淡。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冷淡，瞬间清醒过来，正想感谢他帮忙，他的朋友就来了。
　　既然有朋友过来帮忙了，楚望南便干脆离开。
　　他不知道那人在背后着急地想要挽留他，但因为他离开得实在太干脆迅速，只能不甘地望着他的背影。
　　不过就算楚望南知道他离开后发生的事，也不会想停下来。
　　人不是他撞的，又有朋友过来帮忙，他还留下来干什么？
　　只是那种迷恋的眼神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些许痕迹，以至于追上夏青陆他们时，脸上的表情不算好看，或者说隐隐的压抑。
　　“遇事了？”夏青陆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楚望南：“嗯。”
　　夏青陆啪一声，双手夹住他的脸，恶劣地往中间挤，打断他糟糕的情绪，对上楚望南讶异的眼神，他咧嘴笑。
　　“不要管那么多了，赶紧来和我比赛吧。”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问来也没用，再问一遍不就是引着楚望南再回想一遍，又要感受那些不好的情绪吗？
　　他才不傻。
　　楚望南侧头就能将夏青陆的模样尽收眼底。
　　和刚刚那人不同，夏青陆的眼里没有令人反感的痴迷，只有干净的笑意，灿烂的，就像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只会让人觉得舒适，一眼就想到了初夏，绿叶，汽水等等字词。
　　楚望南心中那口郁气突然就散了。
　　夏青陆松手，勾住楚望南脖颈，兴致勃勃：“刚刚我和叶常光比赛，是我赢了，你可不要输给我，不然那太没意思了。”
　　叶常光不服：“那是中途有人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不然我早就追上你了！”
　　“是是是，菜就多练。”
　　叶常光气得要来打他。
　　夏青陆赶紧躲到楚望南后面，两人直接当他是柱子，就这么你抓我躲地玩起来，夏青陆时不时还要贱兮兮道：“诶，诶，抓不着抓不着！”
　　“有本事你别躲楚哥后面！”
　　“那可不行。”夏青陆双手抓着楚望南的腰，固定住自己，从后面探出头来，笑容格外地惹眼，“发小不就是在这种时候拿来用的嘛。”
　　确实，发小就是这种时候拿来用的。
　　一直不动的楚望南突然抬手，用胳膊夹住他的脑袋，脱下他的头盔大手使劲揉乱他的头发。
　　“诶诶诶，楚望南你不讲道理！”夏青陆气急，憋红了脸也没能从钢铁桎梏般的手臂下逃出来，只能双目无神地任由楚望南发泄完。
　　看着楚望南神清气爽，自己头发凌乱，夏青陆咬牙，察觉到他松手后立马钻出来，整理自己头发的同时怒瞪楚望南一眼。
　　“叶常光，我们走，别跟他玩了！”
　　夏青陆小发雷霆。
　　叶常光可不听他的，刚刚楚望南折磨了他多久，他就在一旁笑了多久。
　　“也就楚哥能治你，我要抱紧楚哥的大腿。”
　　“没出息。”夏青陆嫌弃他，也不说话了，检查完装备后自顾自滑走。
　　叶常光慌忙追上：“又抢跑？”
　　幸好他不是最后一个。
　　心里刚庆幸完，楚望南的身影就从旁边飞驰而过。
　　“我靠，你俩故意的？！”叶常光目瞪口呆，使出吃奶的劲追上去。
　　夏青陆冲在最前面，寒风呼呼作响，从耳畔边掠过。空气中夹杂着雪的气息，干净冷冽，令人精神一振，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雪原，空旷宁静。
　　全部的烦恼和心事都被大风吹走，被白雪净化。
　　夏青陆欢呼一声，雪镜下的星眸熠熠，身体仿佛被风托举，轻得没有阻力。
　　没有任何一刻能比现在更能意识到，他是自由的，无拘无束。
　　夏青陆享受这种自由。
　　他们在滑雪场逗留了很久，才赶着最后一趟缆车下去，第二天又早早起来，坐大巴去看被薄雾笼罩的浮光湖。
　　叶常光不敢划船，摆摆手就乐颠颠地跑到一旁去使劲拍照。
　　于是夏青陆和楚望南换上救生服，一人一只船桨，缓缓拨开湖水，跟随大部队划去。
　　“太好看了。”夏青陆不知道第几次感叹。
　　晨雾缥缈地弥漫在天地之间，深蓝的湖水缓缓荡开涟漪，金灿的阳光透过雾层，尽情泼洒在天地之间。
　　空旷宁静。
　　几只白色的大鸟优雅地收拢翅膀，停在他们的船边，好像小精灵跟随他们。
　　夏青陆停下划船的动作，望着大鸟沉思。
　　晨雾中，他的侧颜也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长睫上跳跃着碎金的光芒。忽然间，他抬眼看过来，嘴唇张合：
　　“楚望南，你说这些鸟能吃吗？”
　　美好的画面瞬间染上了烧烤的味道，楚望南深觉一秒前恍神的自己是个傻子。
　　从小一起长大，他还能不知道夏青陆究竟是个什么人？
　　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就走神了。
　　可能是夏青陆那张脸足够有欺骗性吧，光看脸，谁能想到他嘴里现在讨论的是能不能抓鸟来吃。
　　“好肥的鸟，红烧或者烧烤都不错。”
　　仿佛尝到那个滋味，夏青陆下意识吸一下口水，嘶，好想吃。
　　楚望南冷静道：“你猜猜为什么这鸟这么肥？”
　　夏青陆只能遗憾放弃，并且忍着饥饿划了半小时船之后，终于可以返航。
　　叶常光就拿着相机站在岸边，看见他们返航，挥手冲他们大喊：“喂，看镜头！”
　　他的声音穿过广阔的湖面，传到夏青陆两人耳里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音调。
　　夏青陆扭头问：“他说什么？”
　　楚望南观察叶常光比划的动作：“可能是让我们看镜头。”
　　哦哦，镜头，要拍照。
　　对了，出来那么久还没怎么拍过旅游纪念照呢，他得拍两张帅气的，发回去给爸妈还有柳姨看。
　　想到这里，夏青陆朝着叶常光使劲挥手：“给我拍好看点！”
　　“说什么呢？”叶常光眯起眼睛，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只看到夏青陆拼命挥手，于是手指下意识按下快门。
　　咔嚓。
　　屏幕上，夏青陆挥手大笑，楚望南手伸向他，似乎是想要抓着他，让他不要乱晃，否则会翻船，然而嘴边也带着淡淡的微笑。
　　天，雾，湖构成如梦似幻的背景，将这张生动的照片赋予绝佳的意境。
　　叶常光摸摸下巴，十分佩服自己：“我靠，我的拍照技术也太牛了吧！”
　　同样，看到照片的夏青陆也感叹：“我也太帅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对自己的技术/颜值十分满意。
　　楚望南没眼看互相吹捧对方都有美好光明未来的两人，他手里拿着相机，将照片一张张翻过后，还是选中了夏青陆挥手大笑那张，将照片导出发送给自己。
　　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人给楚望南发信息，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夏青陆随意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屏幕的照片，嘴里的食物差点噎住。
　　“咳、咳咳！”
　　他涨红了脸，拼命捶自己胸口，拿起手边的水就猛地灌下去：“咳！”
　　“哈、哈，差点噎死了。”夏青陆松了一大口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不是，你怎么拿我们的合照做屏保？！”他不可置信。
　　楚望南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叶常光嘴里叼着面条，也凑过去，然后两人看过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疑惑。
　　“有什么问题？”
　　叶常光吸溜一声将面条吞进去，嚼嚼嚼：“他不是一直拿你们的合照当屏保吗？”
　　也是认识夏青陆和楚望南之后，叶常光才深刻了解到发小究竟是怎样黏糊的关系。
　　手机屏幕是和发小的合照的；
　　洁癖是只对发小免疫的；
　　晚上是经常留宿对方家里，还挤一张床上睡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是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的；
　　有人表白不是哈哈哈委婉地拒绝，就是冷静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你，转头又如常地和发小黏在一块的……
　　种种观察下来的细节，让叶常光从怀疑到下课看到夏青陆打闹，一屁股坐楚望南腿上，也能淡定地嚷嚷：“快起来，我也要坐！”
　　当然，夏青陆的回答永远都是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求我，我就让你坐爸爸腿上！”
　　然后一个叠一个，压得最底下的楚望南面色扭曲，黑着脸让他们都滚。
　　这些事情夏青陆都想不起来了，他只是指着合照，声音隐隐的崩溃：“谁会拿和兄弟的合照当屏保啊？！”
　　楚望南：“我啊。”
　　叶常光指着楚望南：“他啊。”
　　夏青陆：……
　　真的没人觉得奇怪吗？还是他多想了？


第17章
　　夏青陆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剧情里，“楚望南”的第三个床伴--一个同校的学长，想要将“楚望南”手机屏幕的照片换成两人的合照，被“楚望南”无情拒绝。
　　【“要换成和学长的合照？”楚望南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不了，好奇怪，搞得我们好像恋人一样。”】
　　楚望南是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的，夏青陆暂时不想去深究。
　　光看片段，忽略楚望南是自己发小的事实，夏青陆只从中感受到“楚望南”的无情和学长的心碎。
　　简直就是个渣男！
　　因为和现实里楚望南的形象严重不符，夏青陆将这个片段记得很清楚。
　　所以看见楚望南的手机屏幕时，那句“好奇怪，搞得我们好像恋人一样”不断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震耳欲聋，余音绕梁三尺。
　　然而楚望南和叶常光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淡定的姿态反而衬得他反应过大。
　　无言之际，叶常光又对着他的手机努努嘴：“你还说楚哥呢，你自己的手机屏幕不也是？”
　　夏青陆低头。
　　唤醒的手机屏幕上，他揽着楚望南脖颈，对着镜头比耶，傻呵呵地笑。
　　夏青陆：瞳孔地震！！！
　　他什么时候用的两人合照当屏保？！
　　夏青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换上这张照片的，只知道应该是很久之前。因为已经看习惯了，脑子下意识地忽略掉不对劲，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夏青陆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叶常光继续嚼嚼嚼他的面条：“你不想放和楚哥的合照？那要不放我的，我们现场拍一个。”
　　他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拿起手机就要自拍一张。
　　夏青陆推开他的脸，冷漠道：“丑拒。”
　　“说什么呢！我这张脸你都敢说丑？！”叶常光跳脚。
　　夏青陆无视掉他的声音，只纠结地看着楚望南的手机。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觉得有什么，那应该就是没事？或许真是他多想了，可能发小之间用对方的合照当屏保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过，其他发小都是什么样子的？
　　夏青陆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疑虑，很快就被叶常光叫嚷着让楚望南评评理的声音打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被吵得受不了，拿了块西瓜堵住叶常光的嘴。
　　叶常光闭嘴，将西瓜啃干净后，舔舔嘴巴：“还挺好吃的，小六，再来一块。”
　　“再叫我小六，今晚我就去你床上暗杀你。”夏青陆阴恻恻威胁道。
　　至于西瓜？也别吃了。
　　夏青陆自己塞了块西瓜，不忘给楚望南也塞一块，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道：“快吃快吃，别让叶常光吃完了。”
　　楚望南手里拿着西瓜，看着对面两人比赛似地一块接一块，摇摇头。
　　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他咬口西瓜，清甜的香味瞬间在舌尖上弥漫开。手机屏幕在这时再次亮起，他随意划开一看，是咖啡店店长的信息。
　　店长：小南啊，工资我已经发你卡上了，记得查看哈。
　　店长：这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呢，你真的不打算再做多一个月吗？
　　或许是他太久没回，店长又换了个说法。
　　店长：小南啊，以后寒暑假你要是想做兼职，一定要优先考虑叔这里哈，待遇什么的你都清楚的，到时候你再来，叔可以给你涨工资！
　　因为实在舍不得这名能够给咖啡店拉来流量和客人的优秀员工，店长甚至主动换了个亲切的自称。
　　楚望南没着急回复，先看了下工资。
　　他在咖啡店兼职没满两个月，但店长实打实地给他发了两个月工资，九千元，再加上优秀员工的奖金两千，总共是一万一。
　　对于刚毕业，第一次出来打工的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楚望南已经不是第一次兼职了，面对这笔钱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
　　一万一，有点少了，不过加上他偶尔去做家教的工资，这个暑假赚的也还算可以。
　　楚望南估算着自己的存款，离他的目标还有一点差距，但也已经不远了。
　　成年之后，他能做的事情比之前的多。只要他有心，从前一年才能赚到的钱，或许现在一个学期，甚至一两个月就能赚到。
　　目标即将达成，楚望南反而没有那么紧迫。最主要的是，他想在开学前帮母亲多做点，总不能全让夏青陆帮忙，兼职要往后排。
　　楚望南给店长回复了个“好”，随后又将手机息屏。
　　。
　　三人整整疯玩了一周，才高高兴兴地回家，这时录取通知书已经陆续发放到各位准大学生手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青陆进门看到大红色封面的录取通知书，第一反应就是将它藏起来。
　　旅行太过愉快，一度让他忘记还有这么个惊天大暴雷在。
　　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夏青陆就火急火燎地寻找藏录取通知书的地方。
　　抽屉？不行，太容易被找到了。
　　衣柜？不行，楚望南过来经常会帮他收拾衣服，到时候一整理就搜到了。
　　床底？不行，别到时候当垃圾给扫了。
　　找来找去，夏青陆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因为楚望南帮他打扫房间时，能将整个房间翻过来，力图做到无卫生死角。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夏青陆双目含泪，表情悲愤，手指颤抖着给楚望南发消息。
　　夏青陆：以后你别给我打扫房间了。
　　楚望南正将行李放下，和柳方仪一起坐沙发上，翻看旅游拍的照片。
　　手机顶部突然弹出夏青陆的信息，他收回手机，在柳方仪好笑的眼神中回到卧室，关了门。
　　楚望南：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你找到我的录取通知书！
　　夏青陆想揪着楚望南的衣领大喊，手指啪嗒啪嗒打出来的却是：“从今天开始，我要锻炼整理家务的能力，保证在大学能自力更生！”
　　楚望南看着他这条充满气势的话语，挑眉，摸着椅子坐下。
　　他刚想打字，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轻敲两下桌面，最后只回复：“挺好的，你终于能不当一条咸鱼了，趁着这个机会改改你喜欢偷懒的毛病。”
　　夏青陆一骨碌从躺着到平板支撑，手指哒哒哒控诉他：什么叫我不当咸鱼了？我偷懒也有你惯着的份！
　　这句话可不是污蔑。
　　夏青陆想起自己有时躺沙发上无所事事，难得想要勤奋一下，刚拿起拖把，就被楚望南看不过眼赶到一边去，生生把勤快的心思掐灭，就更理直气壮了。
　　楚望南有些好笑：“我惯着？”
　　夏青陆振振有词：“当然！”随后把证据一一列举出来。
　　“停。”楚望南叫停他，“把你赶到一边去，是因为那块地我刚拖过，你不仅没拖干净，反而还踩脏了。”
　　“载你上学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说想试试坐后座是什么感受，结果坐着就不肯下来了。”
　　“还有……”
　　夏青陆瞪大眼睛，看着聊天界面上楚望南一条又一条有力的反驳，哑口无言。
　　怎么听楚望南这么说，他净不干些好事？
　　趁着楚望南喘口气的功夫，他立即打字：“那我房间呢？总不是我叫你帮忙整理的吧？”
　　楚望南明明是手指打字，口却渴了，起身去倒水回来就看到夏青陆这条“质问”。
　　夏青陆：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吧。
　　透过文字，楚望南像是看到对面夏青陆一脸“终于抓到你小辫子”的兴奋和小得意。
　　他放下水杯：“那是因为你房间太乱。”
　　“胡说，我房间比起叶常光来说不知道干净多少。”
　　呵，死鸭子嘴硬。
　　楚望南冷笑一声，将聊天记录转发到三人小群里，果不其然，叶常光炸了，十几条信息轰炸夏青陆。
　　“夏青陆，你什么意思，竟然拉踩我？！要不要开视频对比一下究竟谁的房间最乱。”
　　“出来，你有胆子说，没胆子认？”
　　夏青陆厚着脸皮当没看见，并且对楚望南这种行为表示严厉谴责。
　　“总之，你以后别帮我收拾房间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郑重其事地道。
　　看样子发小好像是真的要奋起一把，楚望南虽然抱有观望态度，但还是道：“放心，我到时候连动都不动你的。”
　　……
　　“你不是说不动我的吗？”夏青陆幽幽地看着楚望南。
　　而楚望南手里拿着他的衣服，僵在原地。
　　刚刚的一切都很自然，他走了进来——他看到夏青陆床上堆着的衣服——他想也没想拿起来准备叠。
　　直到被夏青陆盯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楚望南陷入沉思：难道真是他阻碍了夏青陆奋起？
　　夏青陆双臂环胸，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楚望南镇定地将手里的衣服叠起来，然后放回去，整个过程夏青陆的视线都一直跟随着他。
　　楚望南手里一下空了，他站在房间里，颇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于是环视房间一圈，随口问道：“你录取通知书呢？”
　　夏青陆：！！
　　这回换他心虚了，手臂不由自主放下。
　　“收起来了，怎么了？”他装作淡定的样子反问道。
　　楚望南：“我看看。”
　　夏青陆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僵住了。
　　不是，都已经不让他收拾房间了，楚望南怎么还能问到录取通知书？


第18章
　　“有什么好看的，都长一个样。”
　　夏青陆心跳都快漏了一拍，想也没想就推着楚望南往外走：“走走走，去看看柳姨和陈先生都在做些什么。”
　　他明显地在转移话题，楚望南脚下用力，夏青陆就哼哧哼哧，推不动了。
　　楚望南转身，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他太熟悉夏青陆这幅模样了，这种情况一般是他做了什么事，心虚不已，怕他追问，所以东扯西扯，就怕他问到重点上。
　　如果这时天上有只鸟飞过，夏青陆都能指着说哈哈，好大的鸟，然后双手使劲掰过楚望南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要再关注他了。
　　可惜外面没有鸟飞过，平时屋子里偶尔会出现的蟑螂更是消失得连影子都没有。
　　他站在楚望南面前，面对楚望南灼灼的目光，突然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机智。
　　“好吧，那我告诉你，其实是我拿你的照片做了张表情包。”
　　夏青陆讨好地笑，眼看楚望南从怔愣到黑脸，求生欲敦促他慢慢往后退。
　　“是你非要问的，不能怪我……啊啊啊，爸，爸！快救我！”夏青陆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喊。
　　楚望南在后面追他：“站住！”
　　“我傻了才会停下。”夏青陆扭头回答的功夫，楚望南的长臂一捞，差点就抓到他了，吓得他腰部匆忙往回缩，“爸！再不来救你儿子，你儿子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在屋子里打追逐战，一门之隔，夏亭叹口气，像是骤然老了十几岁，古井无波地戴上耳机，隔绝噪音，随后打开手机发了条微博。
　　“儿子和他发小又在客厅里闹起来了，工作环境受到影响，今天休息一天。”
　　他刚发出去，刷新一下，下面瞬间多了很多回复。
　　1L：【第一眼，什么又闹起来了？好嗑！第二眼，补药啊大大，千万别休息啊！你忘记你的互联网孩子们今天还没吃上饭吗？】
　　2L：【老师，虽然我们平常让你多休息，但不是让你真的休息啊……】
　　3L：【新作才刚刚启程，大大你怎么敢的？】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
　　164L：【第一次来，怎么觉得大大儿子和他发小好好嗑？】
　　165L：【你可以去翻翻大大前面的微博，看完之后你会觉得更好嗑了。】
　　……
　　321L：【哈哈我回来了！大大以前的微博让我幻视什么吵吵闹闹的小情侣，好嗑死了！！】
　　322L：【虽然很好嗑，但是姐妹不要说太多哦，自己心里默默地嗑就好，请更多关注我们东雀老师/爱心】
　　323L：【好的好的，谢谢提醒】
　　。
　　在屋子里鬼哭狼嚎许久的夏青陆终究是没等来救星，被楚望南一只手按沙发上制裁。
　　“我错了，真的。”夏青陆脸上的肉挤压着柔软的沙发，口齿不清地道歉。
　　楚望南没有半分心软，空着的另一只手摸索他的口袋。
　　这一摸可不得了，夏青陆很怕痒，往往是别人还没碰到他的痒处，他就已经被动地笑着往回躲。
　　现在他的脖子被大手固定住，楚望南压在他身上，这么动弹不得的姿势，他还是扭得像条蛆，脸上涨红，笑出眼泪来：“痒！痒！别摸，求你了。”
　　楚望南拿出他的手机，人脸识别一下就通过了。他径直地点开相册，里面是各种旅游时拍的照片，有正经拍的，也有偷拍的。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一张楚望南没见过，并且已经被夏青陆P好的照片。
　　画面上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冷着脸，似乎非常不耐的模样，头顶上顶着四个鲜红的大字：看什么看。
　　很好。
　　楚望南手指一点就删了这张照片，并且开始浏览下面的。
　　夏青陆被他压在下面，这个姿势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心里有些不安：“你看完了？”
　　“嗯。”楚望南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随意应一声。
　　这么冷静？
　　夏青陆心里七上八下，楚望南沉默的时间越久，他心里越没底，最后干脆一闭眼：“你都已经看完了，那是死是活总得跟我说一声吧！”
　　端的是视死如归。
　　楚望南放下手机，看见他紧闭双眼，眼睫毛紧张颤抖的模样，感到好笑。
　　他举起手机：“睁眼，抬头。”
　　夏青陆下意识睁眼，就见楚望南举着手机拍他。
　　“等等，你拍了什么？”夏青陆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急切地想抢回手机看看楚望南究竟拍了什么丑照。
　　楚望南编辑照片，将“茫然”两个字拖到照片最顶上，配上夏青陆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眼神茫然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他心情不错：“给你也做一个表情包。”
　　楚望南不仅做了，还单独发送给自己手机上，下载保存。
　　夏青陆无助地捧着自己的手机，神情悲愤：“你简直就是个强盗。”
　　一想到自己有丑照握在楚望南手里，他晚上都要辗转反侧，心焦气躁。
　　可恶啊。
　　他蜷缩在沙发上，眼神幽怨地盯着楚望南。
　　楚望南：“下次再敢做我的表情包，我就发给叶常光看。”
　　夏青陆望着他手里的手机（把柄），敢怒不敢言。
　　在楚望南转身的刹那，他猛地跳到他身上，双腿夹紧他的腰，一手揽住他脖颈以防自己摔下去，一手去抢他手里的手机：“拿来吧你！”
　　他的动作太突然，冲击力又太大，楚望南没有准备，差点没站稳。
　　等稳住身形后，他将手机往前举，不让夏青陆碰到。
　　“夏青陆，下来！”
　　夏青陆拒绝：“你把手机给我我就下来！”
　　“想得美。”
　　两人又开始身体搏斗，楚望南感觉脖子和腰上的手脚都在收紧，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侧头警告夏青陆：“再不下来我就……”
　　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脸颊，楚望南一怔，话语说到一半就消失了。
　　夏青陆没注意到他的怔然，把楚望南当做支点，手使劲往前伸，终于够着手机一把抢了过来。
　　“我拿到了。”他十分得意，笑容怎么掩都掩不住，眼睛也带着笑意，像午后树林里洒落的碎金似的流光，夺人眼球。
　　楚望南第一次注意到他笑起来，露出来的两颗牙齿有点尖尖的。
　　夏青陆还在笑得张扬：“等我把它删了，你别想威胁我。”
　　一句话把楚望南惊醒，他不作声将夏青陆赶下去。
　　夏青陆这时才注意到他的沉默，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楚望南：“没怎么。”
　　心里莫名的情绪让他暂时不想和夏青陆过多纠缠：“删完了没？删完了就把手机还我。”
　　莫名其妙。
　　夏青陆嘟嚷着，手指已经打开手机相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楚望南的表情，内心挣扎，最后还是一把将手机怼到他怀里，摆摆手。
　　“算了，不删了。”
　　楚望南又是一愣。
　　稍微停顿一下，夏青陆想起什么，又警告他：“不许把我的表情包发给叶常光！”
　　楚望南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看他，似是意外：“不删了？”
　　“不删了不删了。”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他要忍不住抢回手机删照片了。
　　楚望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那个小小的，连夏青陆都没注意到的意外，也因为他突然发现，夏青陆对他的情绪敏锐得可怕。
　　仅仅是一个表情，夏青陆就能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从前楚望南没有想这么多，一起长大的发小，对彼此十分了解，连对方的细微情绪都能注意到，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揪住了这个点。
　　但是为什么要揪住这个点，楚望南还没想明白。
　　他沉思的时候，夏青陆忍不住偷偷看他，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拉拉他的衣服，不好意思道：“那个，要不你也让我拍张照片吧。”
　　他绞尽脑汁，努力说服对方：“你看，你手里一张，我手里一张，这样才公平啊，不然你要是把我的表情包发给叶常光了，我怎么办？”
　　楚望南：……
　　他收回刚刚夏青陆感知敏锐的话。
　　他哪里是对他的情绪敏锐，他分明是察觉到有什么危机，立马怂了。现在看他好像好说话的样子，又忍不住伸脚试探。
　　复杂的心情被夏青陆无意中一拳打散，楚望南觉得自己就是想太多了。
　　他和夏青陆是发小，连对方小时候光着屁股的样子都见过，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不，应该说嘴擦过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望南脑子里播放出小夏青陆光着屁股，抱着条大鱼哇咔咔大笑从河边向他跑过来炫耀，结果跑太快，不小心摔地上，被夏叔紧张扶起来，一脸懵，还缺了一颗门牙的模样，没忍住嘴角上扬。
　　夏青陆：？
　　怎么突然像看傻逼一样看他？他说错什么了吗？
　　楚望南大手按他脑袋上，使劲揉揉，把他头发揉成一个凌乱的鸟窝，才慢悠悠道：“傻子。”
　　夏青陆，夏青陆怒了！
　　他支棱起来，将楚望南赶出去，末了踮起脚，努力和楚望南一个海拔高度后，扬起下巴，表情像小区门口卖鱼的阿叔杀鱼时一样冷酷无情：“你完蛋了，一周内别进来我家。”
　　随后使劲将门啪一声关上，以此来证明自己这次真的很生气。
　　关上门后，冷酷的表情瞬间改变，他急切地趴门上，通过猫眼看看楚望南什么反应。
　　楚望南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门沉思，眉毛还皱起来。
　　夏青陆：他是不是感到愧疚了？
　　楚望南抬起手，似乎想要敲门。
　　夏青陆：难道他想道歉？不可能，这次他绝对不会开门的，他就是这么冷酷/墨镜
　　楚望南放下手，转身离开。
　　夏青陆遗憾：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其实如果想道歉，他也不是不能给一个机会。
　　但这一系列情绪转变，都抵不过心里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狂喜。
　　耶！
　　夏青陆握拳，狠狠肯定自己，高兴得满屋子乱跑，抱起沙发上的枕头转圈圈。
　　他把楚望南糊弄过去了！
　　危机暂时解除，外面天都蓝了，空气都清新了，连老父亲连夜赶稿而略显憔悴的脸看上去都那么帅。
　　夏亭：……
　　夏亭：“能把你的手拿开，并且出去前带上门吗？”
　　夏青陆捧着他的脸，闻言松开，真切诚恳地说一句：“爸，不愧是你，真帅！”
　　这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就算胡子没刮干净，也依旧帅得出众，由此可见，以后自己老了也是大叔里面最帅的一个。
　　夏青陆日常在心里夸夸自己，然后哼着歌离开，留下夏亭一头雾水。
　　哪里捡钱了？还有这种好事？他也去捡捡看。


第19章
　　在夏青陆明令禁止楚望南进他家之后，楚望南还真没有踏进门口一步。
　　开学的时间快到了，他正跟着陈述跑东跑西，货比三家寻找食材，做最后的准备。
　　两人每次回来，脸都被晒红，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赶紧喝水吧。”夏青陆忙给他们倒水，楚望南接过后一口饮尽，他又倒了一杯。
　　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楚望南才觉得喉咙里的渴意被压下来。
　　稍微休息一下，他又拿着纸和笔过来，和陈述坐在桌前讨论今天考察的食材供应商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说着说着，还去厨房转了一圈，看看还需要购买什么厨房设备。
　　夏青陆插不上话，但还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楚望南身后，走到哪跟到哪。
　　楚望南转身的时候，差点没注意踩到他的脚：“小心点。”
　　他扶了夏青陆一把，又继续和陈述说话。
　　两人态度一个比一个认真，说的又是别人没有参与过的事情，再加上两人样貌出色，即便表情，姿态上没有任何亲密关系，也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夏青陆默默跟在一旁，眼睛死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么多天这两人都是结伴一起行动，单独接触的时间这么长，万一感情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夏青陆觉得自己之前下的陈述被蝴蝶掉的定论下早了。
　　他自认为是在看热闹似的观察剧情发展，在楚望南和陈述看来，却是如芒在背。
　　那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们，楚望南说着说着中间就卡壳一下，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接上。
　　陈述却没办法无视夏青陆的目光。
　　他没忍住往后挪一下，再挪一下。和楚望南之间原本就不近的距离，更加地远了。
　　然后他听到小小的一声叹气，似乎在惋惜什么。
　　陈述：？
　　夏青陆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让两人心不在焉，他把眼睛都瞪酸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亲密接触，手背擦擦眼睛，决定放弃观察。
　　天大地大，还是自己的事最大。
　　夏青陆愉快地进厨房去找柳方仪蹭吃蹭喝，路上顺便捎上言言。
　　“今天柳姨做了反沙芋头，想不想吃？”他颠了两下言言。
　　“想吃！”言言举起手，脆生生道。
　　夏青陆：“好，那我们先来洗个手。”
　　他把自己和言言带走，连带着楚望南和陈述也默契地停下说话，目光跟随过去。
　　厨房里柳方仪娇嗔让夏青陆少吃两块，待会还要吃饭，夏青陆笑嘻嘻地答应，期间还夹杂着言言大声夸赞说好吃的声音。
　　热热闹闹的，和安静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
　　陈述嘴角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厨房的方向，仿佛透过墙壁能看见言言高兴得咯咯笑的样子。
　　最近这些天，为了私厨是累了点，但是这种累和以前的工作相比，算不上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去外面考察，言言放在方仪姐家里，有方仪姐和小陆陪着，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回到家直接累得睡着，睡梦中都在笑。
　　看着孩子越来越活泼，没有最初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和乖巧，陈述内心越发感谢几位好邻居，也更真心地想要把事情做好。
　　想到这里，他收起杂念，对楚望南说道：“我们继续来把剩下的事情商量完吧。”
　　和方仪姐的亲切，小陆的热情不同，面对楚望南，陈述不自觉就拿出工作时候的状态，冷静高效。
　　等初步方案定下来，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白纸，陈述真诚赞扬一句：“如果你是我公司的实习生，我一定会将你要过来。”
　　楚望南的分析有理有据，说话条理清晰，并且悟性高，能举一反三，和他共事事半功倍。陈述作为曾经公司的领导，最乐意看到公司有这样的人才，甚至还动了要不要推荐他去前东家实习的念头。
　　可惜楚望南现在还没上大学，这个念头又遗憾地放下。
　　“谢谢。”楚望南合上笔盖，“那方案暂时这样定下，如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后面再补充。”
　　“好。”陈述下意识应声。
　　楚望南起身进入厨房，正好碰见夏青陆悄悄摸了一块可乐鸡翅，他走过去拎起夏青陆的衣领。
　　脖子上传来拉扯感，夏青陆扭头，见是楚望南站他身后：“你们忙完了？”
　　“嗯。”楚望南扫过他嘴角的油，“我妈不是让你别多吃吗？”
　　“没多吃，就吃一块。”夏青陆摆摆手，丝毫不慌，“而且我还是和言言分着吃呢？”
　　说到言言，楚望南低头往一旁看去。
　　言言眨巴着大眼睛，见他看过来，小手立马捂住嘴巴，然而楚望南看见她鼻子不小心沾上一点酱汁。
　　这还是个共犯。
　　楚望南鄙视他：“带着孩子偷吃，你也真好意思。”
　　夏青陆理直气壮：“我这是试吃，提前帮你们尝尝味。”
　　他拉拉言言小手，试图寻找盟友：“言言你说，对吧？”
　　言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
　　“你看。”夏青陆得意地看过来。
　　楚望南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动，很想给他脑门上来一栗子。
　　夏青陆背后微凉，提前感应到危机，连忙带着言言出去：“先不说了，我把孩子还回去。”
　　他跑得飞快，楚望南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他。
　　柳方仪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直笑。
　　无奈过后，楚望南转身，洗干净手问道：“妈，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有，六六都帮忙做完了。”
　　柳方仪这么说，楚望南也没有真的撒手出去，而是将最后琐碎的扫尾工作做完，连洗手池旁边台面上的水都擦得干干净净。
　　柳方仪含笑看着高大的儿子弯腰在厨房里打扫。
　　“对了，你们也快要开学了吧，车票买了吗？”
　　楚望南：“买了29号的车票。”
　　清大30号新生报道，听说宿舍床位是先到先得，提前一天过去，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就能早点报道完，挑个适合的床位。
　　柳方仪点点头，又问：“那六六呢？”
　　楚望南：“他没抢到29号的车票，30号再过去。”
　　等夏青陆到达京市，至少也是中午了。如果不是宿舍要报道完才能知道，他就可以先帮他占个好位置。
　　这还真是不巧，如果能同一班飞机出发，两个孩子也能做个伴。
　　不过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男生，也不用太担心什么人身安全。
　　柳方仪没有再问。
　　时间一天天很快过去，微信朋友圈里接连传来大学报道的消息，班群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分享自己的学校。
　　唯独夏青陆的心一天天提起来，根本轻松不了。
　　楚望南出发那天，临了还对他说：“我先去那里等你。”
　　夏青陆心跳都加快几分，被吓的。
　　他没告诉楚望南，其实他也买了29号的飞机票，因为京大也是30号报道，他想着提前一天过去，住一晚酒店第二天早早去报道挑个好床位。
　　如果告诉楚望南他也是29号的飞机票，到时候就难脱身了。
　　难道他要在楚望南拉着他往清大走的时候，当面告诉他自己读的其实是京大？
　　楚望南会杀了他的吧？！
　　到时候新闻上就会有报道“清大门前，一男子暴打朋友，原因竟是朋友要上京大”或者“清大和京大之争，惹得一对发小当街大打出手，谁究竟才是国内TOP大学？”
　　夏青陆浑身哆嗦一下。
　　他走的时候，表情悲壮，拉着行李箱，仿佛不是去上大学，而是去上刑场，风萧萧兮易水寒。
　　夏山菡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让你早点跟小南坦白吗？早都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心慌。”
　　也不知道这孩子别扭的点究竟在哪里，如实说，难道小南还会把他吃了不成？
　　夏青陆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种事，就是拖得越久越难开口。
　　他总想着明天，明天就告诉楚望南，然而等到明天，他又怂了。就这么一天天地拖延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开学报道的日子。
　　最根本的，其实是他突然变卦的原因。
　　京大的心理学专业更好，这个理由能骗过夏山菡，可骗不过楚望南。毕竟小时候偷吃了糖，楚望南能从蛛丝马迹分析出他吃了什么糖，在哪里买的，什么时候吃的。
　　那种天才降维打击的惊悚感，夏青陆深有体会。
　　也幸好他经历得多了，有经验，能够暂时含糊过去，否则暑假楚望南就能将他扒得底裤都不剩。
　　夏山菡从后视镜里，能看见夏青陆的表情一会得意，一会沮丧，变幻不定，十分精彩。
　　她摇摇头，为自家儿子的迟钝叹息。
　　相比起选择其它学校，小南会更生气的，其实是他瞒着他吧。
　　不过，也说不准这是迟钝，或许是自家儿子潜意识里有恃无恐。他知道小南那孩子心软，重情重义，就算生气也不会生气太久，所以才会这么渣。
　　没错，就是渣。
　　就算是亲妈，夏山菡也没办法为夏青陆找借口。
　　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发小，某天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突兀去了另一个学校，直到开学了才告诉他。整个过程这么长，明明有很多时间能开口，却什么都没透露。
　　要是自己有这种朋友，非得杀到她面前打她一顿不可。
　　夏青陆究竟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当他登上飞机，同一时间，楚望南刚从飞机上下来，打车前往酒店。
　　八月30号，蝉鸣的盛夏，清大，京大这两所隔着一条街，大门对着大门，长年竞争不下的学校，终于迎来了它们又一届新生。


第20章
　　夏青陆下飞机后，自己在酒店住了一晚。
　　大半夜的，他失眠了，在床上翻来翻去都睡不着。
　　一会想明天该怎么和楚望南坦白，一会又抱怨酒店的床怎么睡得哪哪都不舒坦。
　　睡到一半，心烦气躁，起来把空调调低一度，随后卷巴卷巴被子，卷成长条形抱在怀里，侧睡着，脚也搭上去。
　　嗯，这回舒坦了。
　　身边空落落的感觉暂时缓解，夏青陆满意地闭上眼睛。
　　直到天明，夏青陆猛地睁眼。
　　不是，怎么就天亮了？
　　好像有点乐观过头了。
　　夏青陆大脑空空地洗漱完，退房打车去京大，跟随指引顺利报道成功，从宿管手上拿到宿舍的钥匙。
　　“B5513，B5513……”夏青陆拉着行李箱，一个一个地找宿舍的门牌号。
　　他来得很早，宿舍里除了他，其他人都还没来报道。
　　夏青陆挑了个靠近阳台的床位，自己打水擦床板，拿了快递回来开始铺床，收拾桌子，干得满头大汗。
　　豆大的汗水滑落鼻梁，他累得一屁股坐椅子上，直喘气。
　　“好累……”他双眼无神。
　　如果楚望南在，一定会帮忙的。
　　夏青陆突然猛拍自己的脸，直把白皙的脸拍得通红。
　　不对不对，清醒一点！还是想想怎么跟楚望南解释来得现实。
　　他开始练习话术，期间楚望南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夏青陆装鹌鹑，暂时不敢回复。
　　另一边，楚望南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消息，正要给夏青陆打个电话，又想起他可能还在飞机上，联系不到也是正常。
　　高大英俊的男生在原地沉吟片刻，随后收起手机，进了学校的超市买日用品。
　　同一时间，为了志愿时过来当新生指引志愿者的宴雪回疲惫地和舍友一起去饭堂，随意往旁边一瞥，却好似在人群中看到某个他念念不忘的身影。
　　宴雪回猛回头，激动地拨开人群往回走。
　　“哎！雪回，你干什么去？”舍友一把拉住他。
　　宴雪回快速跟他解释一句，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宴雪回愣在原地。
　　舍友拉拉他的袖子，安慰他：“可能是你看错了呢，如果我们学校真有这么个人，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除非他是今年的新生。”
　　新生两个字让宴雪回眼睛一亮。
　　没错，那人可能是新生！
　　这个猜想让宴雪回心里好受点，自从在雪山见过那人之后，他回来就灵感迸发，抬笔想要将那人画在纸上，却又因为细节不够，无从下手。
　　最重要的是，他只见过那人一双锐利的眼睛，没见过他的脸。
　　他会长什么样？
　　宴雪回魂不守舍地被舍友拉走。
　　他走后不久，楚望南也正好从学校超市出来，朝着和他离开相反的反向走去。
　　仿佛永远不可能相聚的单程线。
　　命运般的巧合，让宴雪回和他念想的人擦身而过。
　　。
　　夏青陆待到快中午，正要去饭堂吃饭的时候，两个舍友一前一后进来。
　　高点的，脸上长了不少痣的叫吴勇豪，是北方人，性情豪爽，一见面就给夏青陆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差点没把他闷死。
　　比夏青陆还要矮点，看着身高只有176，皮肤白净，戴着副金框眼睛的叫许骏。
　　他一进来先放下行李，安静等吴勇豪和夏青陆打完招呼后，才上前介绍自己：“你们好，我叫许骏，是黔省人。”
　　夏青陆：“哪个骏？”
　　许骏嘴角勾起笑：“骏马的骏。”
　　“好名字！”夏青陆竖起大拇指，“你爸妈一定是想让你像骏马一样奔腾。”
　　两个舍友看着都像好说话的人。
　　夏青陆高兴介绍自己：“我叫夏青陆，青葱的陆地，怎么样，是不是很好记？”
　　青葱的陆地。
　　许骏心里仔细琢磨这两个字，越发能感觉到万木争春的生机勃勃，和自己这个舍友极为匹配。
　　吴勇豪已经高兴地点头：“好记！”
　　两个人都乐呵呵的笑。
　　许骏心里的忐忑落下一半，幸好，他的舍友看上去都很好相处。除了最后一个没来的舍友不知道是什么性情，许骏对目前这两个舍友初印象都不错。
　　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四年，夏青陆决定尽快和他们打好关系，于是使出他无往不利的一招。
　　“我刚要去吃饭，你们去不去？”他热情邀请两人。
　　没有什么比吃饭更能促进不熟的人之间的关系，华国的人际关系，就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
　　他刚认识楚望南那会，想要和他玩，也是从送他一颗糖开始。
　　叶常光刚和他们磨合的时候，夏青陆也经常带他去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饭。
　　更加别说十几年来，他和楚望南，两人互相到家里蹭饭。
　　蹭饭蹭饭，越蹭感情越好。
　　忙活了一早上，正好他肚子也饿了，去吃饭联络一下舍友之间的感情，等填饱肚子再回来思考楚望南的事吧。
　　“走吧走吧，去吃饭。”夏青陆推着两个舍友出门。
　　宿舍的门关上。
　　楚望南将买来的东西全部放桌子上，坐下休息的时候又拿出手机看看夏青陆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结果是没有。
　　他皱起眉头。
　　一瞬间，开了空调的宿舍里似乎更冷了。
　　见他回来，鼓足勇气刚想要和他打招呼的王铮也默默地把手伸回去。
　　新舍友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他还是等别人先破冰吧。
　　。
　　等来到饭堂，夏青陆彻底将楚望南的事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个舍友将整个饭堂逛了一圈。
　　“我听说，这还只是京大三个饭堂的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在西区。”
　　吴勇豪端着餐盘坐下，夏青陆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放。
　　呃。
　　夏青陆五官都皱在一起，随便咀嚼两口，艰难地咽下去：“怎么吃起来和看起来差别这么大？”
　　夏亭做饭不差，柳方仪做饭更是好吃，就连夏青陆自己，做出来也是色香味俱全，这么多年下来，嘴巴早已经养刁了。此刻吃到饭堂的饭菜，颇觉得难以接受。
　　许骏吃了口，也轻微皱皱眉。
　　他从小到大都是走读，还没吃过学校饭堂，也不是很能接受这股不新鲜的味道。
　　唯独吴勇豪，挖了一大口饭，带上排骨，一起放进嘴里。
　　夏青陆和许骏都看着他。
　　在期待他评价的目光下，吴勇豪将饭菜咽下去，仔细感受一下味道后说道：“还可以啊，比我高中饭堂好吃很多了。”
　　“京大的饭堂在学生的评价里已经算不错的了，咱们吃的这个饭堂，是学校三个饭堂中第二好吃的，叫二饭，如果你们吃不惯，到时候只能去教学楼附近那个最大的一饭吃吃看了。”
　　夏青陆：“一饭离我们宿舍远不远？”
　　解决完住宿，他最担心的就是吃饭问题了。
　　如果宿舍，饭堂，教学楼在一条线上最好，那样早上他从宿舍出发，去教学楼途中能进饭堂买个早餐，中午和下午下课，也能顺便吃完饭再回宿舍。
　　简直是懒人的福音。
　　吴勇豪摇摇头，残忍打破他的幻想：“有点远，我们去到一饭，起码要走二十分钟。”
　　京大作为全国TOP级别的高校，校园占地面积自然不小。夏青陆他们住的学生宿舍位于东区，这也就导致他们想要去到一饭，相当于横跨校园的东西。更别提这条路还不是直的，需要七弯八绕。
　　夏青陆的肩膀肉眼可见耷拉下来，可怜的模样让许骏忍不住安慰他：“没关系，忍一忍，四年很快就过去了。”
　　“还要四年。”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青陆更觉得天塌了。
　　吴勇豪：“其实我们学校不少人都申请走读，在学校外面自己租房子住，自己做饭吃。”
　　许骏：“我来之前，我爸妈打听过，学校附近最便宜的单间，至少都要一千五。”
　　一千五，是很多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
　　夏青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饭：“毕竟这里是京市，寸金寸土，再加上还有清大和京大两所高校坐镇，价钱自然便宜不到哪里去。”
　　他在心里计算，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有两千五，如果出去租房，那每个月只剩下不到一千的生活费，用来吃饭都不够。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那是不可能出去租房的。
　　但是拉上楚望南，两个人平均下来七百五，能活动的范围一下子就大了。
　　夏青陆有些心动。
　　吴勇豪：“如果想出去租房住的话，其实可以找咱们学校的学长学姐问一下，他们比我们有经验，并且有些大四的学长学姐出去实习工作，还会临时转租，价格会比平时低一点。”
　　夏青陆稀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吴勇豪摸摸后脑勺，憨厚地笑：“我没说吗？我家里有亲戚是京大的教授。”
　　难怪对京大这么了解。
　　夏青陆和许骏恍然大悟。
　　“对了，咱们宿舍谁最大？等最后一个舍友来了，我们就排一下序吧，总是全名地叫你们，怪不亲切的。”夏青陆提议。
　　吴勇豪：“我是98年4月的。”
　　夏青陆惊讶：“那你比我小，我2月的。”
　　许骏：“我97年10月。”
　　夏青陆看着吴勇豪：“你不会是我们宿舍最小的吧？”
　　看着是三人里面最高最壮的，其实是年龄最小的，这种反差说出去谁都忍不住要惊讶一下。
　　吴勇豪只是憨厚地笑。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吃饭，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了个初步了解。
　　吃完饭后，餐盘要回收，许骏端起餐盘，随意往夏青陆那边一瞥，惊讶：“你竟然都吃完了？不是说不好吃吗？”
　　“是不好吃啊。”夏青陆将吃得干净的餐盘放进指定的回收位置，理所当然道，“那也不能浪费吧。”
　　他爸妈从小就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
　　许骏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一分。
　　三人吃完饭，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逛逛校园，将超市，快递站，教学楼这些常去的位置大概记住后，才慢悠悠地返回宿舍。
　　“外面真的太热了，回去一定得把空调打开。”夏青陆拉着衣领扇风。
　　吴勇豪：“刚刚我们在超市应该买点冰饮料回来喝。”
　　许骏：“现在去其实也可以，超市离我们宿舍不算远。”
　　“还是算了吧，咱们宿舍在五楼呢，这一上一下的，又得出一身汗。”
　　夏青陆边说边推开宿舍的门。
　　听到声音，站在宿舍里的人转身，对他们笑道：“你们好啊，看来我是最后一个来的，我叫殷博宇，是你们的舍友，请多多指教。”


第21章
　　殷博宇说话风趣，逢人就带三分笑，加上他五官端正，气质平和，很容易就获得人的好感。
　　虽然是最后一个来的，但是很快就融入了B5513这个大家庭里。
　　大家按照年龄排序，殷博宇和许骏是同一个月，但是要大十几天，所以在宿舍排老大，夏青陆是老三，而身材最为高大的吴勇豪是老四。
　　殷博宇颇为惊奇地看着比自己高一个额头的吴勇豪：“我还以为夏青陆是我们宿舍最小的。”
　　吴勇豪不好意思：“我们家的人长得都比较大只，我姐姐和妹妹都有一米八。”
　　“这么高？！”
　　夏青陆和许骏对视一眼，他们是宿舍里唯二没过一米八的人。
　　夏青陆搂住许骏脖颈，安慰他：“没关系，穿上鞋，我们也能说自己一米八。”
　　真实身高179的夏青陆，对外报出180身高的时候毫不心虚。四舍五入，就是180，没毛病！而且他还穿了鞋呢，好歹他没穿上鞋后四舍五入一下，谎报185。
　　只报180，夏青陆觉得自己很有良心了。
　　许骏扶扶眼镜：“我这身高，在南方人里面也算高了。”
　　虽然没有宿舍其他人这么高，但他还算满意。
　　殷博宇笑道：“听说有些人上大学后还能高。”
　　“真的？”夏青陆眼睛睁大。
　　那他是必定要长到一米八的男人，从明天开始，不，今晚就开始努力锻炼增高！
　　夏青陆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势要把和楚望南的身高差距拉进。
　　宿舍里热闹了好一会，除了夏青陆外，其他人的东西还没收拾完，所以聊了没多久，也各自收拾东西去了。
　　夏青陆就在一旁这里凑凑，那里凑凑，搭把手，热情得好似故意借着帮忙的借口拖延时间。
　　他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上飞机时调的静音忘记关了，因此夏青陆并没有发现手机屏幕亮起，来电界面上楚望南三个字试图最后提醒手机的主人他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来电持续了一阵，最终由于实在没人接听，屏幕不甘心地黑下去。反反复复三次，最终再也没有亮起。
　　楚望南始终打不通夏青陆的电话，挂断之后想了一下，转而给夏亭打去。
　　“夏叔，我想问一下，夏青陆还没到京市吗？”
　　“是小南啊。”电话那边夏亭的声音温和，“六六昨天就已经到京市，他还没有告诉你吗？”
　　“昨天？”
　　楚望南：“他不是说买了今天的机票吗？”
　　对面沉默一下，随后说了些什么。
　　薄唇抿紧，唇线绷直，寒霜逐渐爬上楚望南的脸，点点怒火出现在眼中。
　　他握紧手机，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凸起，仿佛身体主人怒到极致，怒意无处宣泄，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他的声音沉下来，透着几分压抑：“好，夏叔，我知道了。”
　　“我会亲自去问他的。”
　　楚望南眸若寒冰，沉下去的脸像是即将掀起狂风暴雨，风雨欲来。
　　一无所知的夏青陆帮着吴勇豪将床垫递上去，吴勇豪接过笑道：“兄弟，谢了，剩下的我来就可以。”
　　夏青陆潇洒一挥手：“不用谢！”
　　他看看其他人，都在忙活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像也不需要他帮忙了，才在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来，喝口水歇一会。
　　早早收拾完东西，吹着空调，捧着水杯，悠闲地看着其他舍友收拾，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乐哉乐哉！
　　夏青陆目露欣慰。
　　举起水杯，瓶口即将沾到嘴唇，突然顿住。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夏青陆脸色一变，迅速放下水杯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楚望南三个来电和十几条消息。
　　触目惊心。
　　看看时间，都在一个小时之前。
　　夏青陆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翻聊天记录。
　　楚望南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问他在哪，到了就打电话。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时没有再打来或者发来其它消息，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夏青陆莫名嗅到一种不安的气息。
　　完蛋了，楚望南不会气到爆炸了吧？
　　手机一时好似变成了定时炸弹，握在手里烫得惊人。
　　夏青陆眼含悲壮，握紧手机，拖着沉重的步伐，视死如归地走出宿舍。
　　“兄弟们，我出去一趟哈。”走前他不忘说一声。
　　殷博宇忙着入被套，好似没听见他说话。
　　只有吴勇豪和许骏忙里抬头应一声：“好。”
　　关上宿舍门，隔绝出两个空间，让他不至于待会挨骂还被全宿舍听见。
　　夏青陆苦恼地挠挠头发，没什么形象地蹲在宿舍门口旁边。不断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语气尽量平静：“喂，我刚刚没看手机，没发现你的消息，怎么打这么多电话过来？”
　　夏青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
　　楚望南的声音经过电话传过来有点失真，但夏青陆能听出其中夹带的一点冷意：“你不是说中午左右就能到吗？现在人呢？”
　　夏青陆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得到楚望南现在是什么表情。眉头微微皱起，薄唇抿紧，像一条拉直的线，眼若寒星。
　　别看他平时敢在楚望南头上蹦跶，可真看见这副模样，那是一秒安静，什么都不敢说。
　　幸好现在楚望南不在他面前。
　　“那个，其实我已经到了。”
　　夏青陆的手指无意识抠弄墙壁，指甲划过瓷砖，好像上面镶着什么宝物，专注抠弄就能弄下来。
　　“到了？”楚望南尾音疑惑地上扬，随后道，“我就在学校门口，你在哪？”
　　电话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人群嘈杂的背景音。
　　听到他的话，夏青陆下意识转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猛烈地晒着地面，看的时间久了，眼睛好像都要被照瞎。
　　他声音拔高两分：“你在学校门口？你等了多久了？”
　　日头这么毒辣，他不会一直站在外面等吧？
　　楚望南：“我没那么傻，站太阳底下等你两三个小时。学校门口有一颗大树，我就站在树荫下，只是等了十几分钟。”
　　不过这么热的天气，站了十几分钟，也足够心烦气躁的了。
　　夏青陆脑袋不由得低下去，和他的声音一致：“你赶紧回宿舍吧，别等我了。”
　　楚望南：“怎么？你不用我帮你收拾宿舍了？”
　　不知道为何，夏青陆总觉得楚望南语气不对劲，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又很正常。
　　“我看了下，饭堂离新生宿舍有点远，步行过去可能要十来分钟。但是学校超市就在宿舍楼下，教学楼也离得挺近，总体来说，今年新生的宿舍地理位置不错。”
　　“学校饭堂吃的一般，后面我们可以自己出去外面租房住，自己买菜做饭，两个人分担一下租房的费用，这价格就算不上贵。”
　　楚望南做事向来细致，一丝不苟。
　　夏青陆没来之前，他将校园逛了一遍，记住了整个学校的路线。吃过午饭之后，料想夏青陆应该吃不惯饭堂，也想好了解决办法。
　　他做兼职存了一点钱，能够负担得起租房的费用。虽然那样他的目标就要放缓达成，但该省省该花花，楚望南不会为了存钱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当然，最主要的是拯救自己的耳朵。
　　饭堂不合胃口，夏青陆即使能忍，后面大概率也会怨念地叭叭叭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楚望南认为出这点钱很有必要。
　　不过这些都是在给夏亭打电话之前计划的事。
　　至于现在……
　　楚望南冷笑，他倒要看看夏青陆什么时候给他坦白。
　　电话那边楚望南越说，夏青陆的头越低，哑然地听他规划两人未来大学四年的生活。
　　楚望南搬来幸福小区的时候是五岁，刚好和夏青陆同龄。
　　夏青陆对新来的小孩子很好奇，夏亭和夏山菡带着他去拜访新邻居，他扒拉着爸爸的腿，从中间探出个脑袋观察楚望南。
　　看得楚望南忍不住也看过来，视线对上那一刹，夏青陆朝他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从那以后，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初中，高中，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形影不离，有夏青陆在的地方，必定会看见楚望南。
　　同理，无论楚望南在前面走了多远，可是一回头，还是能看见夏青陆挥手告别其他朋友，然后笑着追上来，一揽他的肩膀：“走吧，回家咯！”
　　他们陪伴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以至于都有一种理所应当的他们未来也会一直在一起的错觉。
　　实际上没有谁会一直在一起。
　　夏青陆忽然有些难过。
　　蹲着太累了，他索性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下巴搭在手臂上，将自己蜷缩起来。
　　就算是发小，以后也会因为恋爱，工作，家庭等等原因分开。他们可能关系不会疏远，但相处的时间肯定比还在上学的时候要少很多。
　　那意味着对方身边会出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意味着他们不再对对方了如指掌，意味着他们不再是无话不谈。
　　楚望南将来身边会出现很多追求者，他会和他们谈恋爱，好吧，也不一定就是谈恋爱，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会被占去很多时间，留给夏青陆的时间不多。
　　反正都会慢慢分开，那还不如提前四年，让他能够慢慢适应楚望南不在身边的生活。
　　当然，这里面也有夏青陆的一点小心眼。
　　他可不想以后在一个学校里，发现楚望南有空陪别人，没空陪他，那他真的会气得把楚望南踢出三人小群。
　　想到这里，他叫了一声：“楚望南。”
　　电话那边的声音立马停顿：“嗯，怎么了？”
　　夏青陆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瞒下去，心一横，直接告诉他：“我其实没有去清大。”
　　说出口那瞬间，好似大石落地，心里轻松很多。
　　对面一瞬间沉默，随后是冷然的，仿佛带着寒意的声音：“什么意思？”
　　“就是，我报志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报清大，我报了京大，现在就在京大的宿舍里。”
　　夏青陆越说越顺溜，将话全部说完后，忐忑不安地等待楚望南的审判。
　　出乎意料的，对面很平静。
　　“从报志愿到现在，这么多天，你没想过告诉我？”
　　没有愤怒，没有责怪，连质问好像都说不上。
　　夏青陆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心慌了一瞬，硬着头皮说道：“我想过告诉你，但，那不是我怂吗？我怕你知道之后生我的气。”
　　难道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生气？
　　楚望南握紧手机，很想质问他一句。
　　但他只是冷静地说：“夏青陆，你有种。”
　　然后挂断电话。


第22章
　　夏青陆赶忙又打过去, 可对面一直不接。
　　他垂头丧气地放下手机，使劲揉揉自己的脸：“完蛋了。”
　　楚望南好像比预想中的更生气。
　　有时候平静的水面远比惊涛骇浪还要可怕，因为你不知道水面之下藏着什么。
　　楚望南要是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夏青陆反而会松口气，那好歹意味着楚望南的气发泄出来了。
　　结果现在楚望南什么也不说, 就说了句“夏青陆，你有种”。
　　这算骂吗？
　　当然不算！
　　楚望南现在估计把气都闷心里面了, 接下来闷着闷着就会变态！
　　夏青陆懊恼地捶捶自己脑袋, 怎么就忘了楚望南这个臭毛病！
　　楚望南小时候就爱生闷气，看见他和别的小朋友玩, 把他忘在一边, 心里不高兴，当时不说, 自己一个人绷着脸回去, 第二天就不跟他玩了。
　　夏青陆当时摸不着头脑, 拿着糖果追在他后面当小尾巴，楚望南还是生气。
　　好吧，新来的小朋友不爱跟他玩了。
　　夏青陆失落了一晚上, 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楚望南站在一旁, 人都懵了，眼眶慢慢泛红, 最后实在忍不住，眼泪直接掉下来，把夏青陆吓一跳。
　　夏青陆看着他，瘪瘪嘴，不知道怎么的也哭了。他哭声可比楚望南大多了, 那嚎叫的劲吓得夏亭赶紧从阳台往下看，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后来知道原因后，三个家长都哭笑不得，拉着两个人的手让他们和好。
　　夏青陆记了这件事很久，后来多次故意惹楚望南生气，在楚望南面色凝住的时候又及时让他说出为什么不高兴，然后自己再道歉。
　　这么下来，楚望南逐渐就改掉爱生闷气的习惯，变成生气了就说出来。
　　夏青陆别提多欣慰了，就是后面有时候总忍不住逗楚望南生气，被夏山菡说他总欺负楚望南。
　　预想和现实不一样。
　　深知惹毛了人，绝对不能留着过夜的道理，夏青陆立马飞奔下楼。等到他来到楚望南说的门口的大树下，那里早就没有楚望南的身影。
　　夏青陆第一反应就是去楚望南宿舍找他，但是楚望南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的宿舍在哪里。
　　于是他只能选择最笨的方法。
　　“学长你好，请问机械工程专业的宿舍在哪里？”
　　。
　　楚望南挂断电话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回了宿舍。
　　路上，他的怒火越涨越高，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高大的身材，配上一张覆盖寒霜，怒到极致的脸，气势迫人，这也导致路上看见他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让出道路来，生怕撞枪口上。
　　王铮也刚准备去超市买点纸巾，开门就感觉头顶投下一大片阴影。
　　再抬头，是新舍友因为怒意更显得锐利凛冽的眉眼。
　　新舍友垂下眼。
　　王铮也恭恭敬敬地让出道路。
　　“你是要出门吗？”新舍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王铮也受宠若惊：“是，是的，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刚来大家都不是很熟，新舍友又长了那么一张生人勿进的脸，王铮也大着胆子开口：“是需要我帮你买点什么回来吗？”
　　楚望南：“不用，谢谢。超市现在很多人，如果你不急的话，可以等十分钟再去。”
　　没想到新舍友会好心提醒他，王铮也连忙把门关上：“哦哦，我不急，不急，那我十分钟之后再去吧。”
　　他看着新舍友沉着脸坐回位置上，降火似的一口气将矿泉水瓶里的水喝完，随后不知道想些什么，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收紧。
　　王铮也胆战心惊地听着矿泉水瓶扭曲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再看看其他两位舍友，和他一样闭上嘴，手脚放轻动作，生怕声音大点就引来楚望南的注视。
　　宿舍四人还没真正坐下来好好聊一场，就已经能看出食物链的等级。
　　楚望南毫无疑问，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宿舍里的气氛堪称安静，和外面热闹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好在没一会，新舍友突然起身去了阳台，还将阳台门关上。
　　宿舍肉眼可见地轻快了。
　　王铮也估算着时间，十分钟一到，就蹑手蹑脚地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楚望南已经坐回椅子上，宿舍气氛虽然还是安静，但和出门前相比好了很多。
　　王铮也是个害怕气氛尴尬的人，为了让宿舍破冰，他硬着头皮主动提起刚刚上楼时看到的事：“我刚刚上来，看到有个男生在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找他的朋友。咱们学校就是大哈，我刚来这里都差点找不到宿舍。”
　　有人主动说话了，剩下两个舍友当即捧场。
　　“是啊是啊，不过好在咱们宿舍离教学楼挺近的，我看有的专业，他们辅导员手气差，抽到了离教学楼最远的宿舍，平时上课最少都要提前半小时赶过来。”
　　“饭堂离我们也有点远，我都准备以后错峰吃饭了。”
　　现在还没说话的只有楚望南了。
　　三人齐齐看过去。
　　楚望南开口，说的话却和学校大不大没有关系：“找朋友？”
　　他在问王铮也刚刚看到的男生。
　　王铮也立即点头：“对啊，好像找了很久，满头大汗，脸都红了。”
　　楚望南瞥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想起自己因为太生气了，挂断电话之后就没有看过。
　　他刚刚去阳台冷静过，但阳台燥热，他的火气不仅没降下去，还愈烧愈旺，唯一做到的就是表面上藏起来，不至于让舍友看了紧张。
　　夏叔告诉他夏青陆志愿报了京大的时候，楚望南是不可置信的，因为夏青陆从来没提过，在打电话的前一秒，他都还觉得夏青陆会来清大。
　　被隐瞒的怒火在夏青陆说他怕他生气，不敢告诉他时一下子窜起来，直烧到脑袋。
　　他只能赶紧挂断电话，因为再不挂电话，他怕他说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话来。
　　楚望南看着手机，火气没消，但在听见“满头大汗”时手指微动，还是打开了手机。
　　夏青陆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道歉，还问他宿舍在哪，没得到回复后还很诚恳地说希望能给个机会当面解释。
　　然而越是这样诚恳，楚望南越是想不明白夏青陆怎么能瞒他瞒得这么久，一点风声都不透。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自己向夏青陆要录取通知书，闹了一通后稀里糊涂就离开了。
　　原来那时候夏青陆也在瞒着他。
　　所以不是没有端倪，而是自己没有看出来。
　　楚望南沉下脸，手指打字：“我暂时不想见到你。”点击发送。
　　他怕待会见面，实在忍不住暴揍夏青陆一顿。
　　夏青陆刚从一间宿舍出来，因为模样看着太狼狈，里面一位同学的妈妈还热情地塞给他一块买来分享解渴的大西瓜。
　　他偏头在肩膀的衣服上擦擦汗，又咬了口西瓜解解渴，准备前往下一个宿舍。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一声，他精神一振，连忙打开手机。
　　果然是楚望南的消息！
　　夏青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清楚望南说了什么。
　　他刚扬起的眉毛一瞬间耷拉下去。
　　虽然楚望南说了暂时不想看见他，但夏青陆郁闷地将西瓜吃完后，擦擦手，还是决定去找找看。
　　然而楚望南预判了他的行为：“你来试试。”
　　语言之简单粗暴，完全扯下了发小之间多年深厚的友谊，也表明了他火气还没消散，同时再次强调了他这次怒火之深。
　　夏青陆苦中作乐地对这句话做了阅读理解，耷拉脑袋，没敢再去找楚望南。
　　新生入学之后，又是各种开班会，开年级大会，又是分发军训服，课本，还有社团，部门一前一后招新，夏青陆忙得团团转，只能见缝插针地给楚望南发道歉和求和信息。
　　可惜的是，那天过后，楚望南的微信就像死了一样，不见半句回复。
　　夏青陆每天晚上都对着他的微信头像大眼瞪小眼。
　　迟迟没有回复，聊天界面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输出，夏青陆也从刚开始的担心到后面破罐子破摔，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屁大点事也要碎碎念一番，给楚望南发过去。
　　“今天我去看了社团招新，好多人，好多社团，看都看不过来，他们甚至还有摆烂社，每天的活动内容就是摆烂，这也太适合我了吧！”
　　夏青陆趴床上认真地打字。
　　经过几天的磨合，大家也差不多熟悉了。
　　吴勇豪好奇地问道：“老三，你怎么天天晚上都在和别人聊天，你难道谈女朋友了？”
　　“啊？”夏青陆翻个身面对他，“不是，我在跟我的发小聊天。”
　　“你们感情还真好。”吴勇豪感叹一声，“我最近忙得连给家里人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许骏洗完澡，拿着盆子出来：“你这不算什么，看看老大，从早忙到晚，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开学第一天班里就举行班会，选出了班干部。
　　殷博宇凭借出众的口才，幽默风趣的语言，真诚的外表，成功凭借最高票当选班长，上任后立马就去和辅导员对接工作，忙得飞起。
　　夏青陆在这个宿舍里最不熟悉的人也是他。
　　他从床上探出头来：“快十一点了，他是不是快回来了，今晚要帮他打热水吗？”
　　殷博宇早出晚归，短短几天大家也习惯了，偶尔还会收到他歉意的信息，在他回来之前帮忙打好热水，免得晚上十二点一过，学校就停了热水供应。
　　吴勇豪看看消息：“他说不用，马上就回到了。”
　　话音刚落，殷博宇就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容，举起手中的红色袋子：“给你们买了雪糕，快来吃吧。”
　　屋子里开了空调，但耐不住空调制冷一般，几个大男人挤一间宿舍里，火气又旺，宿舍开了空调，又开了风扇，这还不够。
　　殷博宇的雪糕简直是雪中送炭，来得正好。
　　吴勇豪咬着雪糕：“老大，今天怎么请我们吃雪糕啊？”
　　殷博宇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今天我找到兼职了，心情好。”
　　夏青陆的雪糕顶端已经消失：“原来你这么晚回来，是去找兼职了。”
　　殷博宇：“对，找了好几份，但是时间上都协调不来，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了。”
　　今天找的这份兼职，要坐两个站的地铁，通勤也就十来分钟，不仅距离近，工资对比同类型的兼职，也算不错。
　　解决了开学以来忧愁生活费的事，殷博宇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加上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的舍友们人都还不错，想象中担忧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殷博宇认为自己考上京大后，终于时来运转，既不用听到继父在家嫌弃他吃白饭，也不用再面对以前学校里那群傻逼。
　　正高兴着，就听到夏青陆疑惑问道：“哎，老大，你不吃雪糕吗？”
　　因为没钱啊小少爷，知道三根冰棍一共花了多少钱吗？十块半，都够他去吃两顿学校的爱心餐了。
　　也不知道学校超市的雪糕怎么卖的这么贵，最便宜的牛奶棒冰只需要两块钱，但不好意思拿出手，他只能忍痛选了三块半的。
　　殷博宇心里这样回答，脸上却维持着友好的笑容：“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要不是前几天麻烦他们帮忙打热水，他这十块半还真不忍心花掉。
　　舍友们人都不错，唯一不好的点就是能看出来家世都不错。尤其是那个夏青陆，穿的鞋就要好几千块钱。不仅贵，还难抢，他那个继弟肉痛花了好几百请人代抢都抢不到。
　　一想到这，殷博宇就要眼红了，对别人的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是的，他仇富，恨不得去抢劫世界上所有的有钱人，幸亏还有法律在约束他。
　　殷博宇的第一志愿是经济学专业，本以为凭往年的专业分数线，他能稳妥被录取，结果京大的经济学专业今年缩招，硬生生把本就高分的录取线拔高一截，最后无奈被心理学专业录取。
　　早不缩晚不缩，偏偏他上大学才缩。怎么不等他交学费的时候来说学费降了？
　　早知道这样就报隔壁清大了。
　　殷博宇在心底狠狠殴打学校，可表面让人看不出分毫。
　　他这么说，大家也就信了，纷纷道谢。
　　吃完洗干净手，夏青陆又爬上床，哒哒哒给楚望南发消息：“我宿舍的老大请全宿舍吃了雪糕，终于感觉没那么热了。”
　　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楚望南瞥了眼，不紧不慢地在书上划下最后一条横线后，盖上笔盖，指纹解锁手机看夏青陆发来的消息。
　　看到吃雪糕时，他眉毛一皱。
　　快十二点了，睡觉前还吃雪糕，也不怕吃坏肚子。
　　楚望南面无表情，在心底狠狠又给夏青陆记上一笔。
　　如果能把他心里想的做成一张备忘录，那上面将会密密麻麻写满夏青陆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
　　睡前吃雪糕；
　　军训完回来猛灌冰饮；
　　半夜两点还在打游戏，并且骚扰他人；
　　早上不吃早餐……
　　楚望南将这些夏青陆碎碎念时透露出来的消息一条条记下，等着清算那天。
　　“我真的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见一面吧，我们都快一周没见面了/可怜.jpg”
　　对面可怜兮兮地发来求和消息，打断楚望南的思绪。
　　往前翻翻，可以看到每天晚上睡觉前夏青陆都会发来这么条消息，意思不变。
　　而楚望南也像前几晚那样，不予回复。
　　“家人们，快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王铮也手提着塑料袋，用身体推门进来，勾脚关上门，高兴道。
　　除了楚望南，其他舍友都凑上去，打开塑料袋。
　　“橙子？哪来的橙子？”
　　单相泽嘴上这么问着，手已经自动自觉伸进塑料袋拿了个橙子出来，四处找刀准备切个来吃。
　　王铮也手里也拿了个，向上抛一抛，再稳稳接住：“是上次碰见那个学长，他说家里人寄多了过来，所以就分点给我们。”
　　单相泽忙着切橙子：“你说的是艺术系那个宴雪回学长？没想到他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人也挺热情大方的，我还以为这种校园风云人物，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傲气，不好接近呢。”
　　王铮也：“校园风云人物我们宿舍也有啊，有什么稀奇的。”
　　他一手一个橙子递给楚望南：“老三，你不拿吗？”
　　楚望南只是看了眼：“我不用，谢谢。”
　　他很多时候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几天下来，大家也认识到他只是脸冷，本质上是个好人，平时有什么困难他也愿意帮忙，因此不会再无端猜测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生怕得罪他。
　　王铮也自然地收回手：“你不吃，那剩下的我们就分了。”
　　楚望南点点头。
　　两个宿舍都在磕磕绊绊地磨合相处。
　　殷博宇睁眼的时候，刚刚六点，他面无表情地关掉闹钟，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背上包就出门。
　　除了校外兼职，他还报了校内的勤工俭学，要早起去饭堂帮忙卖早餐。
　　京大刚开学的两个星期，会统一进行军训，早上七点半就要集合。殷博宇六点半到饭堂，正好干到快要集合的点，随便应付两口早餐后就又要赶去集合。
　　由于军训训练都是一整天，而京大的十四天夏训又是传统，兼职店的老板听到他委婉的请求后，很是爽快地挥手同意：“没事，你等结束军训后再来吧，我这边还有几个新招的大学生，应付得过来。”
　　京大真的是他的福地，就连碰到了兼职店老板也大方好说话。
　　殷博宇再次在心里感谢自己从那个家里走了出来。
　　虽然军训期间不用去校外兼职，但是军训本身就让人累得够呛。九点一下训，殷博宇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
　　他现在喉咙渴得不行，只想回宿舍好好坐下，喝口水，差点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可站在宿舍门口前，他还是振作精神，将笑容重新挂回去，推开门：“我回来了。”
　　三个舍友们都围在一起，看样子都是刚刚回来，军训服还没换下，脸上也汗涔涔的。
　　听见声音，夏青陆回头招呼他：“你回来了，吃雪糕不？我刚买回来的。”
　　他一说到雪糕殷博宇就想起自己昨晚痛失十块半，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不用了，你们吃吧。”
　　前几天打热水的人情他已经用雪糕还清了，接下来他不想再欠人人情，毕竟人情是要还的。
　　殷博宇坐下来，感觉紧绷的腿部和腰部肌肉终于舒缓。
　　他的眉眼放松些许，压抑了一天的渴意也涌了上来。
　　正想去打点水喝，面前忽然出现一根雪糕，雪糕移开，是夏青陆灿烂的笑脸。
　　“吃吧，是我请客呢！”
　　殷博宇委婉再拒绝一遍：“真的不……”
　　夏青陆嘟囔：“也不知道学校的雪糕怎么这么贵，这一根可是要四块半呢。”
　　话说到一半停住，殷博宇红着眼看面前的雪糕：“我吃，谢谢你。”
　　四块半的雪糕！比他昨天买的还要贵一块！夏青陆什么意思，有这钱还不如直接给他。
　　殷博宇拆开包装，恶狠狠咬了一口，结果被雪糕冰得牙齿酸痛，五官一下子都扭曲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含着那块雪糕。
　　四块半的雪糕，不吃白不吃！
　　夏青陆笑了：“怎么样，好吃吧？夏天来一根雪糕最爽了！”
　　吴勇豪和许骏嫌身上的军训服在操场滚过不知道多少圈，干脆坐地上，地板冰冰凉凉，能直接进行降温。
　　他们嘴里咬着雪糕，举手赞同夏青陆的话。
　　殷博宇也咬着雪糕，嘴巴被堵住，没办法回答夏青陆的问题。
　　还行吧，其实雪糕也就那样。
　　他心里想，却是认认真真将那根雪糕吃完。
　　。
　　不知不觉间，京大的军训已经进行到第五天。
　　高温天气下的操场，新生们都站得笔直，帽檐投下的阴影只能遮住眼睛，其余部分还是被太阳火辣辣地照射。
　　汗水从额头滑落鼻梁，欲滴不滴，却也没有人敢抬手去擦，因为教官说了，动一个，加十分钟。
　　夏青陆脸上发烫，后颈也在发烫，感觉军训结束后他能晒脱一层皮。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刚一屁股坐下灌水，就听到教官说：“光休息好像有点无聊，请一个同学上来表演一下才艺吧，有人自荐吗？”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夏青陆只一心一意地灌水。
　　等到喉咙的干涩缓解一点，他超大声喊一句：“报告！”
　　教官眼睛一亮，看过来：“怎么？你想要上来表演才艺？”
　　夏青陆扯着嗓子回答：“不是，我想上厕所！”
　　停顿一下又道：“顺便打水。”
　　教官的表情从期待到嫌弃，挥挥手：“去吧去吧。”
　　上厕所和打水那可是军训能光明正大放风，还不用坐操场上晒的好借口，当下就有几个人报告也要去上厕所打水。
　　教官：“还有谁要去的？赶紧赶紧，在总教官吹哨前回来啊！”
　　夏青陆先去打了水，然后去了厕所，把水杯搁洗手台上，双手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泼，连泼好几下才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晶莹的水珠顺着晒得泛红的脸颊落下来，长睫被打湿，显出水的光泽，抬起眼皮看过来时，眼神忧郁，自带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他坐在树荫底下等待上厕所的许骏，路过他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然后转头和朋友小声讨论。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夏青陆实则是在发愁。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楚望南还没有消气，发过去的消息一概不回。
　　楚望南该不会是想和他绝交吧？
　　夏青陆脸色凝重，坐在那里沉思，仿佛在思考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按照剧情，“楚望南”进入大学才叫真正的如鱼得水，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如果没猜错的话，楚望南现在应该已经和重量级人物——他们学校的艺术系校草——宴雪回接触上。
　　宴雪回痴迷于艺术，对完美符合他心目中身材的楚望南一见钟情，借着请他当模特的借口，一来二去就暧昧上了，感情急剧升温，完完全全阐释了什么叫热情似火。
　　书里说宴雪回长得很好看，是一众艺术系学生心里的缪斯。再加上他为了攻略楚望南，主动出击，各种手段齐上。
　　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又对你执着的人，就算是楚望南应该也升不起恶感吧。指不定现在楚望南就和人家谈得好好的，顾不上回复他信息。
　　情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
　　夏青陆咂咂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酸，感叹一句。
　　“老三，走吧，该回去了。”许骏出来就看见夏青陆蹲坐地上，浑身阴郁得像雨天地里长出来的小蘑菇，挥掉手上水珠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这是怎么了？”他有些稀奇。
　　虽然只是短短一周，但不难看出夏青陆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每天都笑嘻嘻，站在那就跟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长得精神，别人看了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好。
　　像今天这样沮丧的模样，许骏还是第一次见。
　　被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许骏无端就产生些许怜爱之情。作为宿舍的老二，他也认为自己有责任在这种时候为迷茫的老三指导指导。
　　他一把拉起夏青陆：“怎么了？咱们边走边说。”
　　夏青陆抱着水瓶跟上他，表情严肃：“许骏，你说，如果你的好朋友谈恋爱了，你该怎么办？”
　　老二这个叫出来不好听，所以宿舍里大家默认直接叫许骏的名字。
　　“好朋友？”许骏脑子只是一转动，就猜出来这个好朋友指的是谁，“你说你的发小谈恋爱了？”
　　楚望南那算是谈恋爱吗？现在应该还是宴雪回追求他的阶段吧。
　　“没，应该还没谈。”夏青陆如实道。
　　“那你是担心你发小谈恋爱之后，没时间理你了？”
　　夏青陆犹豫地点点头。
　　原来是很普通的，恋人还是朋友重要的问题。
　　许骏恍然大悟，拍拍夏青陆的肩膀安慰他：“有这种问题很正常，一般来说，人们对朋友都会产生一点占有欲，比如说不希望好朋友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的好朋友，甚至比对自己还要好。”
　　许骏细心开导他：“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原本你和发小玩的好好的，突然他丢下你，说要和恋人去约会，你一时感到失落，不习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就这样想，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你发小有了恋人之后，除了陪你玩的时间少了，其他的其实都没有变化，你还是他最好的朋友，等以后习惯了就好。”
　　夏青陆拳头捶手心，终于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得劲都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和楚望南打电话，他想的很清楚，下定决心要远离楚望南身边的麻烦事，要眼不见心不烦。
　　道理谁都懂，可明白和真正做到还是有一定差距。十几年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身边没有楚望南陪着后，他感觉做什么都少了点意思。
　　楚望南已经快一周没理他了，清大那边又有人对楚望南虎视眈眈，这么下去，恐怕不用一个月，他就会被楚望南抛到九霄云外去。就算他最后会成为小说的背景板，但也太快了吧！
　　他甚至没有做好准备。
　　夏青陆脚下没注意，将一颗小石子踢进旁边的草丛里。石子滚来滚去，就像他的心情反复被揉捏。
　　不舒服的情绪催生出心底小小的声音：他一定要和楚望南变疏远吗？
　　夏青陆闷闷不乐回到方阵，结束完今天的训练后又闷闷不乐地独自一个人回寝室。
　　楚望南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拉黑他，所以他仍能在微信上骚扰人家，或者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这个朋友还要不要。
　　本来没理的事，经过一周的放置后，夏青陆没理也变有理，步伐越迈越有力，从沉闷不乐变成虎虎生风，一双眼睛亮而有神，雄赳赳气昂昂。
　　管他愿不愿意见面，今天他一定要逮到楚望南，好好谈一谈！
　　想通的夏青陆饭也不吃，打算直奔清大，结果在学校大门口看见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犹疑地停下，惊奇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直到那人转过头来，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无数轻盈的泡泡从心底飘起来。
　　夏青陆眼睛亮得惊人：“楚望南！”
　　楚望南的视线精准地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眼眸下意识露出笑意，但想到他做的好事，微弱的笑意又消失不见，英气的脸庞覆着冷意。
　　“楚望南！”
　　夏青陆奔跑过来，距离他两三米的位置忽然放慢速度。
　　楚望南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脸上的冷意维持不住：“别跳！”
　　可惜他说慢了一步，夏青陆双膝微蹲，腿部肌肉绷紧，一个用力跳进他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加上毫无防备，楚望南虽然及时伸出双臂接住他，但依然被带得脚往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心跳惊得漏了一拍。
　　夏青陆才没有注意到这点，他沉浸在喜悦中，双腿夹紧楚望南的腰，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大力摇晃：“楚望南，我刚想去逮你，没想到你先来找我了，这也太巧了吧！”
　　一点也不巧。
　　楚望南心想，按照夏青陆的耐心，在冷处理的状况下，他最多只能撑五天，即最多伏低做小五天。等耐心耗完，他会直接爆发，不管不顾冲过来。
　　五天也是自己的极限。
　　五天的时间，再大的怒火也会被稀释掉，到现在看见夏青陆，还是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该怪谁呢，夏青陆怂兮兮的，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因为害怕自己知道，硬生生瞒了快两个月这么荒谬的事，放在夏青陆身上竟然意外地合理，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楚望南头两天是生气的，晚上睡不着反复地想这件事，慢慢地快把自己说服了。
　　这可不行，还没当面说清楚，他理由都为夏青陆找好了，夏青陆要是发现，以后做事更加容易得寸进尺。
　　越拖下去就越不妙，楚望南便赶紧过来。
　　既然双方现在都有强烈的沟通意愿，情绪也较为冷静，那么是时候坐下来一起解决问题了。
　　周围经过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窃窃私语。
　　楚望南拍拍夏青陆的腿：“快下来。”
　　夏青陆兴奋过后，一边下来一边嘟囔：“这么久不来找我，你好狠的心，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了。”
　　“到底是谁狠心。”楚望南淡淡道。
　　这么久都不坦白，直到彻底瞒不下去了才告诉他，不就是吃准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和他绝交吗。
　　夏青陆噤声。
　　他小心翼翼观察楚望南的脸色：“你还没消气？”
　　楚望南没有表露出心底的情绪：“你觉得呢？”
　　夏青陆觉得十分不妙，怎么看样子楚望南还在气头上？该不会待会聊着聊着，他又气得跑没影吧？
　　这么想着，他忙不迭抓紧楚望南的手臂。
　　楚望南低头：“干什么？”
　　“我怕你跑了。”夏青陆十分警惕。
　　楚望南无语：“我不会跑，我今天来这里不就是想听听你怎么狡辩？”
　　说的也有道理。
　　夏青陆缓缓松手，紧接着反应过来：“什么狡辩？！”
　　楚望南已经转身，迈动脚步，夏青陆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是狡辩的话，你就把真正瞒着我的原因告诉我。”楚望南十分了解夏青陆的性格，并不期待他今天能如实回答。
　　夏青陆听到这句话后，也把临到嘴的抱怨咽回去。
　　那他还是狡辩吧。
　　毕竟总不能说我看到了一本能预知未来的书，书里说你会变成来者不拒的总攻。
　　可怕得很。
　　这么说出来，先不提楚望南信不信，恐怕听他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得强硬拉着他去精神科做个详细的检查。
　　夏青陆的脑子前所未有地高速转动。
　　所以，该怎么狡辩呢？
　　夏青陆苦恼地思考。
　　楚望南通过余光观察他的表情，看到这里简直要被气笑。
　　夏青陆竟然真的在想怎么狡辩。好在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今天就得被气死。
　　楚望南心里冷笑，可难免的也产生出疑惑：能被夏青陆这么死死瞒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开始回想夏青陆最早出现异常是什么时候，似乎是第一次宿醉醒来，夏青陆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在家闷了一个星期，消息也不回，或者很迟才回。
　　宿醉那晚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楚望南觉得这点可能性很小，因为夏青陆醉成一滩烂泥，还是自己帮忙收拾，把他抬上床的。虽然是夏青陆先醒来，但是活动范围也在房间里，能出什么事？
　　夏青陆在沉思，楚望南也在沉思，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苦恼，仿佛复制粘贴。
　　等找了地方坐下，两人面对面，笔直坐着，表情郑重严肃，仿佛不是身处饭店，而是什么谈判桌上。服务员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来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夏青陆手心紧张得冒汗，不知道待会怎么应对楚望南的质问。
　　要知道，楚望南曾经是学校辩论赛的选手，尤擅长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进行毫不留情地批判，追问，台风强硬，令对手还没上台，心里就犯怵。
　　那时他坐在台下，看着楚望南掌控全场，只感觉到酣畅淋漓的爽感。然而当他坐在楚望南对面，面对对方审视的目光，他终于能体会到对方辩友忐忑的心情。
　　出乎意料的，那审视的目光只存在片刻，便主动移开。
　　楚望南向服务员招手，示意要开始点餐了。服务员如获大赦，忙不迭小跑上前，热情地询问：“两位吃点什么？”
　　夏青陆没反应过来。
　　楚望南将菜单推向他：“刚下训你难道不饿？”
　　他这么一说，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夏青陆的肚子非常响亮地咕噜咕噜叫，饥饿感和空虚感涌上来。
　　这么一声，四面八方的目光似乎都聚过来。
　　夏青陆耳朵泛红，羞赧地举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眼睛瞥见楚望南低头，似乎在闷笑，脸上的红色一下子炸开。
　　“你还笑！”他在桌底下踢踢楚望南的腿。
　　楚望南放下捂唇的拳头，嘴角轻微上扬，如果不认真看几乎看不见微笑的幅度有什么变化。
　　“点餐吧。”
　　饥饿在前，所有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下。
　　夏青陆报复性地点了三个菜，才把菜单还回给楚望南：“我点好了。”
　　楚望南看了眼他点的菜，点点头，又将菜单给服务员，服务员拿了菜单就退下去了。
　　点完菜之后，桌上又陷入沉默。
　　夏青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一口，借着喝水的功夫，眼睛往上偷偷观察楚望南的表情，然后和楚望南的眼神撞个正着。
　　“咳！”夏青陆大大咳嗽一声，放下茶杯，决定主动坦白，好减小罪行。
　　“其实，我是觉得你身边太多追求者了，到时候肯定很麻烦，所以就选择了京大。你看，京大和清大也就隔着一条街，我们平时聚会碰面还是很简单的……”
　　夏青陆聪明地将源头掐去，这样既隐瞒了书的事实，又不容易让楚望南看出来他没说真话。
　　楚望南像是没听清：“太多追求者，很麻烦？”
　　“对啊。”夏青陆趁机告状，抱怨道，“你看暑假我们走马路上，都有那么多人过来找你要微信，你不给，有些人还偷偷瞪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是你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夏青陆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楚望南，只见他皱起眉来。
　　“上了大学，你的追求者肯定比以前还多，那些人要是误会我们的关系，找我麻烦怎么办？”
　　夏青陆这句话是实打实的抱怨和担忧，不掺杂一点水分。
　　剧情里面，情敌之间手段百出，让人瞠目结舌。夏青陆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脚踏进了宫斗剧里一样，以他的智商恐怕活不过三集。
　　谁说男人没有心眼的，这心眼都多得快成马蜂窝了。
　　难怪原书里自己成了背景板，这实在是争不过啊。
　　看楚望南脸色冷凝，夏青陆以为他不信，连忙道：“你别不信，大学已经不禁止谈恋爱了，学校里同龄的人那么多，绝对会有很多人对你心动。不说大学，就算是以前高中，不也有很多人给你塞情书吗？”
　　只是从前告白的多是女生，现在是男生。
　　楚望南沉声道：“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你没有和他们追你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他们就抱着烈男也怕郎缠的想法，死皮赖脸。”
　　书里就是有很多这种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追求者，声称只要楚望南没有真正的恋人，那他们谁都可以竞争上位，每个人都有机会。
　　夏青陆提醒楚望南：“你要是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平时就小心点，别被人缠上了。”
　　他当然可以看热闹似的看楚望南被男人包围，可是楚望南现在流露出来的明显是排斥的意思，作为发小，夏青陆肯定是站在他那边的。
　　不过，夏青陆也是在暗戳戳上眼药。
　　楚望南对追求者抱有警惕，追求者就不会那么容易得逞，楚望南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在追求者身上，那么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和楚望南疏远。
　　一箭双雕，完美。
　　夏青陆在心底给自己点赞。
　　“你就是为了这么件事选的京大？”楚望南掀起眼皮，眼神锋利如刀。
　　夏青陆忙收敛起发散的思维：“这难道还不重要？你想想将来自己吃饭被堵，回宿舍被堵，专心学习的时候被吵，甚至连兼职的时候都有人撩你。”
　　楚望南：“你当时和我说这些理由，难道我还会不让你去京大？”
　　这又是他生气的一个点，夏青陆因为这些理由瞒着他，显得他像专制的暴君，本质上是对他的不信任。
　　夏青陆缩缩脑袋：“如果我说了，你还会去清大吗？”
　　这回换楚望南沉默了。
　　夏青陆惊叹地睁大眼睛：“你竟然还真的想和我去京大？！”
　　他原先只是在心里想想，觉得楚望南应该不至于，没想到楚望南竟然沉默了。
　　楚望南有这个心他很感动，说明他们的友谊坚不可摧。
　　问题是，他去京大就是为了离楚望南将来会招惹的麻烦事远一点，楚望南一过来，那麻烦事不就也跟着过来了吗？敢情他刚刚说那一大堆，楚望南根本没听进去！
　　他很认真问楚望南：“你怎么非要和我黏一起？”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来，楚望南夹住一块玉米直接塞进他嘴里：“闭嘴吧，吃饭。”
　　哪有这么多原因，他们是发小，当然要在一起。
　　夏青陆闭了嘴。
　　直到吃完饭，楚望南都没有再说起夏青陆瞒着他的事。
　　夏青陆摸不着头脑，他这是过关了？
　　出了饭店的门，空调冷风一下子远离他们而去，大马路上的热风滚滚而来。
　　一冷一热交替，夏青陆的心便躁动起来。
　　他抓住楚望南的手臂，试探着问道：“哎，我还没去过你学校参观，不如明天我去找你？”
　　楚望南瞥他一眼：“你不是要军训十四天吗？”
　　从早到晚都要军训，空闲时间也就吃饭那会，哪来的时间找他参观学校，夏青陆这是在试探他有没有消气。
　　夏青陆忘记自己还要军训的事实了，结巴一下，很快就道：“那等我军训完了我就去找你。”
　　“嗯。”楚望南淡淡应了一声。
　　哇呼！
　　夏青陆在心里放烟花，快乐的小人在心脏里头跑来跑去。
　　时隔一周，楚望南终于原谅他了。
　　夏青陆简直想为自己抹一把眼泪，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容易。把楚望南惹急了，付出的代价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看来以后做什么都要慎重一点了。
　　夏青陆现在很激动，围着楚望南转，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楚望南一看手机，就催他回校，马上要到集合时间了。
　　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夏青陆有些遗憾，可也不得不在校门口和楚望南分别，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回去一定要记得看我的消息啊，别忘了回，一定要记得！”
　　楚望南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他推开夏青陆试图往他手上擦鼻涕和眼泪的脸：“知道了，赶紧走吧。”
　　夏青陆一步三回头，眼神分外不舍。
　　楚望南都能听见旁边有人感叹：“不在一个学校的小情侣就是可怜，宝宝，以后我们可不能异地恋。”
　　“嗯嗯，都听你的。”
　　挽着手的小情侣甜甜蜜蜜地黏糊，从楚望南身边经过。
　　楚望南从他们的话联想到夏青陆的说辞，不由得沉思，难道他和夏青陆看起来真的很像情侣？为什么？分明他们做的就是发小之间会做的事。
　　楚望南看了那对情侣一眼，那情侣吓一跳，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被正主听见了，忙加快脚步离开。
　　都是陌生人，楚望南也没心思一个一个去辩白，收回目光离开京大的门口。
　　他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来串舍的男生。
　　见到他回来，眼睛一亮，纷纷围上来，热情地询问：“楚望南，你想好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清大要求学生多方面积极发展，参加社团能拿学分，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大家必定都会选择一个社团参加，也正是如此，清大的社团文化出众，五花八门的社团挑得学生眼睛都花了。
　　楚望南经过挑选，本来想好参加一个研究和组装机械模型的社团。
　　可现在看见陌生男生眼里的热切期盼，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夏青陆说过的话“将来吃饭被堵，回宿舍被堵，专心学习被吵，连做兼职都有人特地去撩你”。
　　原本的机械模型社咽了回去，楚望南：“想好了。”
　　他对着众人，嘴角缓缓上挑，笑着的模样，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到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我要加入拳击社。”
　　众人愣住。
　　王铮也嘴快：“拳击社？你之前不是说要参加……”
　　剩下的话在楚望南带着凉意的视线下艰难地吞回去。
　　王铮也缩起脖子，不知道楚望南去见发小一趟回来，心情怎么更加不好了。
　　难道说发小还没能灭火，反而火上浇油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着急，恨不得亲自按头让闹别扭的两人和好，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其余两人有样学样，齐齐闭嘴。
　　只有串舍的几人还不死心地追问：“真的是拳击社吗？我们之前怎么好像听说你想参加机械模型社？”
　　楚望南：“我改主意了。”
　　他穿过众人，径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摆明不愿多说。
　　串舍的几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开玩笑般道：“真的是拳击社，都是兄弟，可别骗我们。”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楚望南抬眼，漆黑的瞳孔幽深泛凉。
　　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宿舍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还是打头的人咬咬牙，自己打圆场：“哈哈，其实拳击社也挺好的，能锻炼身体，还能学一项技能。”
　　“没错没错，挺好的。”
　　楚望南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们。
　　几人原本只是安慰自己，可越想越觉得拳击社真的很不错。学习跆拳道的时候，免不了肢体接触。
　　到时候再借着请教的名义请楚望南指点，拉个手，碰碰腹肌，胸肌什么的。
　　几人眼睛都亮了，美滋滋地离开。
　　这么一趟，任谁也知道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铮也挠头：“难怪他们进来这么久，扯天扯地，没事都要说两句，就是不走，原来是冲着老三来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几人为什么要问楚望南想报什么社团，难道是想将消息卖给学校里对楚望南有意思的女生？
　　单相泽觑了楚望南一眼，拉着王铮也到一旁说话：“你笨啊，那几人都是冲着老三来的。”
　　“我知道啊，他们不就是……”话到一半，王铮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单相泽，“不会吧？”
　　单相泽沉重地点点头：“那群人看见老三，就像狼看见香喷喷的肉一样，那么明显的目光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王铮也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我没想那么多，那老三他……”
　　“他肯定是清楚的。”
　　如果不清楚表情也不会沉成那样，单相泽估计楚望南以前没少遇见过这种事。
　　“都怪我。”王铮也自责道，因为那几人就是他放进来的。
　　单相泽安慰他：“没事，我们以后记住别乱放别人进来就行。”
　　宿舍剩下的一个舍友——杜良工跟着使劲点头，悄悄道：“刚刚有个人说话的时候，手撑在老三桌子上，老三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王铮也愧疚但也好奇：“我之前还觉得同性恋少呢，怎么现在身边一出现就是一堆？”
　　“可能是大学接触到的人更多？”单相泽不确定道，“我之前也没碰到过。”
　　今天属实是开了眼了。
　　几个人嘀嘀咕咕，宿舍就这么大，楚望南听得一清二楚。
　　他面无表情，没有插进他们的话题，而是打开手机上的购物软件，挑选合适的拳套，点击下单购买。
　　不是想追求他吗，到时候他就看看这群人骨头有多硬。


第23章
　　收到楚望南和好信号的夏青陆, 回去集合的路上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不要钱的傻笑时刻荡漾出来，硬生生将清隽的脸染上一丝傻气。
　　幸好他没有高兴过头, 还是准确地找到了自己在方阵中站的位置。
　　他的旁边站着的就是许骏, 等人站定了就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夏青陆乐呵呵地笑：“我刚刚和发小出去吃饭了。”
　　“你们终于和好了？”
　　夏青陆有个发小，这是全宿舍都知道的事实, 因为夏青陆得了空闲，就是抱着他的手机可怜巴巴地等发小回消息。由于看不过他那模样, 许骏和吴勇豪还给两人如何和好出谋划策过。
　　许骏调侃, “恭喜恭喜，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同喜同喜。”夏青陆正色抱拳回礼, “为了报答大家每天听我叨叨之情, 我决定，今晚请大家吃雪糕！”
　　殷博宇站在他们后一排, 天气炎热, 汗水黏腻, 全身没一处是清爽的，整个人有些颓靡。
　　他本没有心情理会两个舍友，听见夏青陆又要请吃雪糕, 嘴快人一步：“上次那个四块半的？”
　　话刚说出口, 他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嘴巴那么快干嘛，难道他很缺一口雪糕吃吗？
　　殷博宇木着脸, 不知道两位舍友会怎么嘲笑自己。
　　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继父的同事说要请他们一家吃饭，和蔼地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他那时候还不懂得看大人的脸色，喜出望外地报上菜名。
　　他如愿吃上了那道菜。
　　高高兴兴回家之后, 还没反应过来，继父猛地一巴掌甩他脸上，怒斥道：“别人客气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我平时难道缺你吃缺你喝了？小讨债鬼！”
　　他无缘无故挨了顿打，事后才在母亲的眼泪中得知继父和那同事前不久竞争同一个职位失败了，继父心里怨恨，今天就借着这事发泄出来。
　　后来殷博宇就长了记性，再馋都不会向别人开口讨要。
　　偏偏今天不知怎么的，嘴巴一骨碌就说了出来。
　　前面两个舍友转过头来，殷博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在意。
　　“你想吃那个四块半的？”夏青陆，那个他背地里叫小少爷的人皱皱眉，似乎有些苦恼。
　　看吧，他就说宿舍里不可能人人都是好的，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殷博宇心里阴暗地想。
　　接下来，这位小少爷肯定会嘲笑他眼皮子浅，家里是乞讨的才会向别人伸手要东西，或者更过分点，会将雪糕丢地上，居高临下地让他舔。
　　“可是超市的雪糕这么多，不如我们这次换个口味吧。”夏青陆兴致勃勃道。
　　殷博宇心里凝聚的恶意还没成形，便被打得一愣。
　　“什么？”
　　夏青陆：“我上次看到个方糕，好像很好吃，你们吃不吃？”
　　许骏摇头：“我不喜欢吃方糕，要不给我买个冰棒？”
　　“行，那你想要牛奶味的还是绿豆味的？”
　　“都可以，要不给我来个绿豆味的吧。”
　　夏青陆比个ok的手势，转头问殷博宇：“那你呢，你要什么样的？”
　　他的目光很正常，没有殷博宇常见的嘲笑或者轻蔑，干干净净，像是最澄澈的一池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殷博宇声音有些卡壳：“我、我都行。”
　　夏青陆：“都行？那我就自己看着来吧，到时候给你挑一个无敌霹雳好吃的。”
　　教官一吹哨子，他连忙转回头去，留下殷博宇表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晚殷博宇吃上了夏青陆所谓无敌霹雳好吃的雪糕，巧克力的外表裹着夹心，冰凉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
　　他认认真真将雪糕吃完，夏青陆凑过来，眼睛亮亮的，寻求他的认可。
　　殷博宇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沉默，点点头：“还不错。”
　　夏青陆高兴了，在宿舍里豪情万丈地订下一个大目标——将学校超市所有的雪糕种类都吃一遍！
　　吴勇豪和许骏给他鼓掌。
　　殷博宇听着听着，忽然想到他身边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舍友们都来自不同地方，性格也不是完全相同，但是他们凑在一起，好似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短短几天，就连小时候的趣事都能拉出来讲了又讲。
　　在这样融洽和谐的环境中，没有人会不被他们乐观积极的思想感染。
　　殷博宇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是难得的平和，不需要去计算太多的事情。
　　好吧，这群人确实和以前的人不一样。
　　殷博宇捏捏手指，大不了以后他减少一点对舍友们金钱的占有欲好了，还有夏青陆请吃的雪糕，等他有钱，不肉痛了再请回去。
　　他可不是什么非要占便宜的人。
　　。
　　十四天的军训终于结束那一刻，夏青陆简直想买串鞭炮回来，欢天喜地地放。
　　教官们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没有留下任何告别的话语就小跑离开。
　　夏青陆慈爱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里挥手绢。
　　再见了，教官们，再见了，累死人的军训！
　　学生们解散后，夏青陆宿舍几人顺着人群离开操场，余光瞥见有的学生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军训结束了，不应该高兴吗？”夏青陆疑惑，转头发现吴勇豪眼眶同样泛红一圈。
　　夏青陆：……
　　没想到老四Duang大一个，内心却那么敏感细腻。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还有大把时间。十四天的军训对于部分学生来说还是一段比较难忘的，有纪念意义的时间，所以有不少学生留下来，趁着军训服还穿在身上，和朋友合照留念。
　　有两位女生坐操场上，手举着手机高高举起自拍。
　　夏青陆路过，余光看见了，感觉好玩地伏低身子，对着镜头比耶灿烂大笑，趁着两个女生没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两个女生：？？
　　！！！
　　人已经走远了，她们赶紧查看照片。
　　蓝天白云之下，清隽的少年笑容灿烂恣意，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他的眼睛望着镜头，双眼明亮，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拿着手机的女生和同伴喃喃自语：“天，怎么军训完大家都晒成个黑人，他还那么白？”
　　这张照片拍得太好，照片的主人公定格在笑容最美的时候，偶然闯入的外来者带来强烈的生命力，赋予整张照片不同寻常的生动景象。
　　她们对着这张照片的各种细节进行讨论，包括男生好像有一颗小虎牙，他的鼻梁很高，睫毛很长，手指很好看，脖颈线条修长等等。
　　在这种生命力下，好似连自己脸上不完美的地方都变得好看起来，小雀斑，微微晒黑的皮肤也变成真实。
　　女生看着这张照片，对同伴道：“怎么办，我好像舍不得删。”
　　同伴：“我也舍不得。”
　　两人面面相觑，女生试探着：“那我们留下来？”
　　同伴使劲点点头：“留下吧留下吧。”
　　“话说我之前在隔壁方阵就看见过他，一直想加他微信，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个学院的？”
　　女生：“我们可以上表白墙捞一捞，长成那样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关注吧。”
　　两人一锤定音。
　　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在全校出名的夏青陆高高兴兴和舍友告别，直奔校门外，看见等在树下的楚望南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跑过去。
　　离得近一点，发现楚望南皱着眉，似乎在回复什么信息。
　　夏青陆的脚步逐渐放缓，不着痕迹地绕到他身后，双手覆住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让嗓音变得低沉：“猜猜我是谁。”
　　楚望南：“夏青陆。”
　　“答对了！”夏青陆松开手，笑脸凑到他跟前，眉毛扬起，“奖励是，今晚我请客！”
　　他轻松的笑脸让楚望南皱紧的眉头松开，手机收回兜里，眼含笑意：“那走吧。”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夏青陆问：“你刚刚怎么皱着眉？遇到什么烦人的事了？”
　　如果是舍友问，楚望南只会答没有。虽然一起住了两个星期，但本质上来说，他们仍然是只认识了两周的，不太熟悉的人。
　　可现在问的是夏青陆。
　　楚望南没回答，而是直接将手机递给他看。
　　屏幕是短信界面，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发来的消息：今天下午你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你脸上，真的很好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光看句子本身似乎没有太大问题，可问题在于这是个未知号码发来的。
　　这么快就有人来骚扰楚望南了？
　　夏青陆的笑容淡下来，和楚望南刚刚一样皱起眉：“他怎么知道你的号码的？”
　　楚望南：“如果有心，从开学填写的一堆资料里很容易就能拿到我的号码。”
　　“知道他是谁吗？”
　　楚望南摇摇头：“不知道。”
　　夏青陆看了其它短信，发现这个号码是第一次发骚扰信息过来。
　　楚望南拿回手机，眉眼锋利，眼神沉静：“他知道我下午坐在窗边，那应该是和我上同一节公共课，等他下次再发来短信，我会注意的。”
　　这仅是第一次，对方的目的还不明确，可能仅是一时冲动，无法自抑地发来短信。可等他发来第二次，第三次……那就确确切切是在进行骚扰行为，楚望南可以将他一把揪出来。
　　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想到对方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楚望南眉眼浮上烦躁。
　　夏青陆同样如此，他在书里见识过楚望南追求者的疯狂，但在现实里还是第一次，以至于看见那条骚扰短信，心惊得一跳，有种平静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他难得认真严肃地对楚望南道：“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处理，不能拖，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这和之前他看楚望南和陈述热闹时不同，追求者和骚扰者有本质的区别。
　　书里一开始“楚望南”也是采取无视态度，后面那人越来越过分，不仅言语骚扰，还跟踪偷拍。
　　夏青陆捏紧拳头，可惜书里并没有提到那人究竟是谁，只说“楚望南”无意间发现那人后就报警，将他送进警察局。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一定是本校的学生。
　　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夏青陆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巴掌拍楚望南后背上：“好了，先别想他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填饱肚子才好干事！
　　他的情绪转变得有点快，楚望南无奈瞥了他一眼，手轻松搭上他肩膀，随意自然：“吃火锅太热了。”
　　“店里有空调，还有冰饮。”
　　楚望南：“你这两周吃了多少冰的？”
　　事后算账的来了，夏青陆缩缩脖子，却被楚望南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捏住，防止他在自己手下逃跑。
　　“没多少，真的，我发誓，就两回。”
　　空气中传来他讨饶的声音，随后是楚望南毫不留情拆穿他：“自己买的两回？你舍友请了几回？”
　　夏青陆：……
　　可恶啊，早知道那会就不说这么多了。


第24章
　　最终结果还是如夏青陆所愿。
　　他们坐在开着空调的火锅店里, 桌上摆放着服务员贴心送上来的柠檬气泡水，火锅汤底咕噜噜地煮开，雾气上升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楚望南拿了公筷下鲜牛肉, 夏青陆边等吃的边问道：“对了, 你上大学之后还找兼职吗？”
　　“找。”楚望南眉眼沉静不变，握筷的手指修长有力, 牛肉在汤底中涮够8秒，就被夹起放进夏青陆碗里。
　　“暑假兼职的那个店长听说我上了清大, 介绍我到他亲戚的店里工作。同样是咖啡店, 同样的待遇。”
　　老板也如出一辙的热情大气，见到他第一面就毫不犹豫拍板留下。
　　这让楚望南省去不少找兼职的时间, 同时他也清楚店长那么热情地帮他, 也是想平时寒暑假放假回去，他能够再去他那里兼职。
　　楚望南清楚, 并承了这份情。
　　夏青陆：“你兼职的店在哪？”
　　他心里好奇, 难道是遇到钓系兼职生的那家店？
　　原书里, “楚望南”在兼职过程中遇到一位相当直白热情，钓系勾人的同事，一见面便天雷动地火, 解锁了仓库, 后街等等场景。
　　夏青陆在看这部分剧情时最为羞涩，那股火辣的劲都能透过纸张传出来。
　　一想到那些描写, 夏青陆恍惚感觉些许热意往脸上涌，这对一个初吻都还在的人来说刺激太大了。
　　“你的脸对准雾气，难道不热？”面前突然有声音道。
　　夏青陆抬头，见楚望南奇怪地看着自己：“什么？”
　　“我说你的脸。”楚望南指指沸腾的锅底，“都被雾气熏红了。”
　　夏青陆一摸脸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他刚刚感觉脸热，是被雾气熏的。
　　他就说他是个直男，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床戏刺激到。
　　见他往旁边移动，避开雾气，楚望南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听到兼职的地址后，夏青陆先是疑惑怎么和书里的不一样，后又想起来遇到钓系兼职生是“楚望南”大二时候的事情，现在楚望南还是大一，可能后面才换了家店兼职。
　　夏青陆夹起牛肉，蘸蘸调料往自己嘴里送，边思索着那个钓系兼职生是哪个大学的学生。
　　书里好像没有提，只有一次事后温存中，兼职生说过他和“楚望南”同级。
　　这说明那兼职生现在和他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
　　夏青陆无意识嚼动牛肉，鲜嫩的口感和蘸料的味道瞬间传递到大脑中，他再没有心思去想原剧情的事，眼睛幸福得微微眯起。
　　“楚望南，这个调料好吃！”他向楚望南竖起大拇指。
　　“是吗。”楚望南淡淡道，手里的筷子本来去往自己的碗里，然而却在半空换了个方向，满当当的肉挤满夏青陆的碗。
　　面上不在意，动作却截然相反。
　　夏青陆把肉夹回去，期待地看着他：“你自己调的料，你自己也尝尝看。”
　　楚望南放下公筷，矜持地将肉蘸了蘸料送进口中，咀嚼两下咽下去。
　　“确实还可以。”他道。
　　夏青陆：“你还记得当时都加了什么调料，加了多少吗？快记下来，下次我还要来吃！”
　　这一餐夏青陆感觉非常完美，无论是肉的鲜嫩程度还是蘸料的恰到好处，都让他连吃了三碗米饭。
　　饭后打着饱嗝，两人就在学校周围散散步。
　　夏青陆瞄了楚望南一眼，试探地问：“你在学校，有什么学长追你吗？”
　　按理来说，艺术系那位学长应该已经登场，但他没有从楚望南嘴里听说过。
　　刚刚在饭桌上本来打算问的，但是火锅真的太好吃了，他吃着吃着就忘记这回事了，还是现在散步才慢慢想起来。
　　楚望南侧头，眼神狐疑：“我之前就想问，你对有男的追求我这件事，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
　　完全没有一丝“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同性恋”的惊讶，现在还来暗戳戳打听他的情况。
　　有了王铮也他们的惊讶做对比，楚望南才发现夏青陆的不对劲。
　　夏青陆打哈哈：“有吗？可能是暑假我见的太多了吧，而且如果是你，有男生追求好像也不奇怪。”
　　他最后还小小捧了楚望南一下，希望楚望南能尽快将这件事翻篇。
　　楚望南：“哪里不奇怪？我脸上难道写着同性恋三个字？”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这张脸，男的女的都喜欢。”
　　“是吗？”
　　楚望南停下脚步，夏青陆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就见楚望南转过身面对他，稍微弯低腰，那张“是男是女都喜欢”的脸凑近，眼睛缓缓眨动时，长睫带起的风似乎吹到了夏青陆的脸上，有一点点痒。
　　他还愣神着，就听见楚望南问他：“那你也喜欢我这张脸？”
　　楚望南的轮廓硬朗，眉深目邃，尤其是近距离下，带来的冲击力更强，皮肤光滑没有一点瑕疵。
　　也是在这时候，夏青陆才发现楚望南的鼻梁上有一颗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痣。
　　这并没有造成瑕疵，反而让人很想触碰一下这颗痣，看看它是不是真实存在。
　　夏青陆被吸引着，手指和鼻梁接触那瞬间，两个人都愣住。
　　他们亲密得像双生兄弟一样，以前初中军训，环境简陋，排队洗澡的人都能排到拐弯处，那时候他们甚至能挤一间浴室，坦然地面对对方搓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这个举动似乎和以前那些亲密接触都不一样，隐隐有超过某个限制的征兆，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危险和无措。
　　夏青陆对上楚望南眼里的诧异，面上还镇定着：“我看你这里好像有颗痣，以前怎么没见过？”
　　心里却是十万个崩溃，小人呼啦地卷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原地疯狂地翻滚，大喊大叫，以此来缓解尴尬和其它莫名的情绪。
　　死手！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痣？”
　　他表情太正常，楚望南反而被他的问题牵引着走：“可能是之前长出来，我没注意到。”
　　“哦，这样啊。”夏青陆干巴巴回答。
　　他想要收回手指，然而离开那瞬间，脑子里忽然想：反正摸都摸了，不看看那颗痣是不是真的，岂不是很可惜？
　　于是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得到命令般，又伸直了，在鼻梁那颗痣上轻轻挠了一下。
　　不轻不重，却触感鲜明。
　　楚望南幽黑的眸子里，意外之色愈浓。
　　夏青陆没有看见，他挠了那颗痣一下，发现那颗痣没能擦掉，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只是周围一圈微微泛红。
　　他这下满意了。
　　看来那颗痣是真的，就是颜色淡了点。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往前走：“哎呀，这京市的风，怎么也和我们那里一样热。”
　　“快走快走，我要回去吹空调。”
　　楚望南还站在原地，他看着夏青陆的背影，手摸上鼻梁那颗痣。
　　夏青陆挠的那一下似乎还留在上面，他按压着痣，像是要把那遗留的痒意按下去，漆黑的眼眸沉沉，似乎带着疑惑不解。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少，似乎一下子找不到话说了。
　　在校门口，两人分别。
　　“那我先走了。”夏青陆先道。
　　楚望南：“好。”
　　。
　　夏青陆是跑回宿舍的，啪一声推开宿舍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吴勇豪叼着牙刷从阳台探出头，疑惑：“怎么了？后面有鬼追你？”
　　“比鬼还可怕。”夏青陆喘着气回到自己座位，一屁股坐下去，腰开始往下塌，仿佛没有支撑一样靠在椅背上。
　　许骏正收拾下周一上课要用的课本，闻言转过头：“到底怎么了？”
　　夏青陆无力地摆摆手，挠了发小鼻梁上的痣这种事情说出来好像哪里怪怪的，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他的心脏还在急速跳动，说不清是因为刚刚的跑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见他不说，两人也没有追问。
　　吴勇豪漱完口回来，大手一拍他肩膀：“对了，老三你知道吗，你火了。”
　　“什么火了？”
　　夏青陆坐回椅子上，刚刚逃命似的消耗他不少力气，嘴都干了，咕噜咕噜灌水。
　　吴勇豪：“有人在表白墙上捞你，下面很多人回答，还有人重金求你的联系方式。”
　　听到联系方式，夏青陆一下子机警起来：“不给，我不卖我的联系方式。”
　　楚望南被陌生号码骚扰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以后身份证号，电话号码这些都要注意，不能流落到有心人手里。
　　许骏：“那我到表白墙说一声。”
　　他边说边打开手机回复。
　　夏青陆又瘫回去，吴勇豪好奇：“不过都大学了，你没想过要谈恋爱吗？”
　　夏青陆懒洋洋回答：“没有。”
　　有那恋爱的时间，不如去和楚望南吃火锅。
　　说到火锅，夏青陆咽咽口水，刚吃完又有点馋了。
　　许骏放下手机：“我听说大学要是找不到对象，后面出社会了更难找。”
　　夏青陆：“还有这种说法？”
　　吴勇豪：“可能是毕业后大家都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谈恋爱。不过我家里人说过，谈恋爱这种事，合适比早谈更重要，让我不用着急。”
　　他有不少长辈都是在一个相对晚的年龄才遇到终身伴侣，甚至有个小叔叔，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
　　夏青陆看看吴勇豪憨厚的脸，又看看许骏淡定的神情，突然好奇地问：“你们该不会都没谈过恋爱吧？”
　　许骏推推眼镜，反问他：“难道你谈过？”
　　“我也没。”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向他表白，但他怎么也体会不到动心是什么感受，而且那时候下课和楚望南去打篮球都不够时间，哪来时间谈恋爱。
　　说到这个夏青陆就想喊冤，刚升入高一的时候，学校严抓早恋，他因为这张脸还被老班严防死守过。
　　那段时间真的是感觉去哪都有一双眼睛盯着。
　　同样长着一张帅脸，楚望南却没有同等的待遇，老班十分放心他，让夏青陆大喊不公平。
　　听完夏青陆的控诉，许骏和吴勇豪对视一眼，隐约好像能理解夏青陆的高中班主任为什么这么做。
　　夏青陆爱笑，性格外向，再加上青涩却出众的颜值，不难想象他在高中属于极其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这样的人，被喜欢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青陆手指挠挠自己的脸，嘟囔：“爱笑也有错了？”
　　楚望南对着别人不怎么爱笑，可是收到的告白一点都不比他少，真该让老班看看楚望南房间里收到的那一盒子情书究竟有多少。
　　许骏：“那你发小也没想过谈恋爱？”
　　他没和夏青陆嘴里经常念叨的发小见过面，但从言语中也能侧面推敲出来那是一个不太好接近，性格冷静的人物。
　　原以为喜欢发小的人是因为他不好接近而自觉败退，但是听夏青陆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不好接近没有成为困难险阻，反而让人更想攀登这座极具挑战性的巍峨高山，因此前仆后继。
　　珠穆朗玛峰号称世界第一高峰，世界之巅，地球的屋顶，依然被坚持不懈的人类征服。
　　夏青陆纯属没开窍，他的发小听起来就比他成熟很多，面对这么多告白，竟然也没想法？
　　夏青陆理所当然道：“当然没有，他一下课就是陪我去打球，放学了我们又一起回家，哪来的时间？”
　　许骏和吴勇豪：原来又是一个没开窍的。
　　面对没开窍的人说这些，简直就像鸡同鸭讲。谈恋爱在他眼里，说不定还没有一顿饭重要。
　　也不知道夏青陆和他发小以后真谈恋爱了会怎样。
　　三个单身至今的男人面面相觑，默契地将目光投向最后靠近宿舍门左手边的床位，它的主人出去兼职，现在还没回来。
　　夏青陆：“不知道老大是不是也没谈过恋爱。”
　　许骏：“如果没谈过的话，我们宿舍就是全员单身。”
　　吴勇豪默默补上一句：“还是母单。”
　　于是等殷博宇回来，就见到三双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殷博宇进门的动作一顿，险些以为自己进错宿舍了：“……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夏青陆托着下巴，表情深沉地问道：“老大，你谈过恋爱吗？”
　　殷博宇：……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殷博宇无语，关上门，走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椅子：“没谈过。”
　　赚钱养活自己都不够，哪来时间谈恋爱，更何况想到自己赚的钱要分一半出去，他心绞痛。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也就随意回答，然而抬头却见那三人皆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殷博宇：“……又怎么了？”
　　夏青陆直说：“老大，你看着不像没谈过恋爱的样子。”
　　他在宿舍里和殷博宇接触的时间最少，对殷博宇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长袖挥舞，和辅导员，同学们谈笑自如的模样。
　　许骏是高中时候会好好学习，不会越线的好学生，吴勇豪是明明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硬是没人喜欢的桃花绝缘体。
　　夏青陆自己则是没开窍，如果说整个宿舍谁最有可能谈恋爱，夏青陆认为那就是双商都高的殷博宇了。
　　殷博宇收拾自己的东西：“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没谈过恋爱。”
　　宿舍四个人，竟然就那么巧，没有一个谈过恋爱。
　　夏青陆叹口气：“我还以为上了大学，能给舍友当一回恋爱军师呢。”
　　在网上刷多了这种舍友当军师，成功助力每对小情侣的视频，他难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尤其是看过《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后，他连夜拜读各大恋爱小说，恋爱漫画，热播恋爱剧，想要从中借鉴，分析找出书里“楚望南”和各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怎么有人能一见面就爱得要死要活，第二次见面就滚上床呢？不会担心有隐患吗？
　　夏青陆看完这本书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传统派。
　　所谓传统，就是正正经经的，按动心，恋爱，牵手，亲吻，最后结合的步骤去走。
　　没有心意相通的结合，那都叫打、炮。
　　殷博宇其实不是很想加入这种话题，然而宿舍关系的维持需要聊天，他也就随意问道：“怎么，有谁想谈恋爱？”
　　吴勇豪挠挠脑袋：“没有，这不是想为将来做准备嘛。”
　　另外两人点点头。
　　殷博宇：“谈恋爱这种事情，等你们谈上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夏青陆：“问题在于，怎么才能谈上。”
　　他在心里数数自己的行程，上课，吃饭，睡觉，打游戏，和楚望南出去玩，这些时间都要有吧。减去这些时间后，剩下的时间根本就不够他去好好认识一个新的人。
　　所以想要谈上恋爱，首先得把时间挤出来？
　　夏青陆皱着眉，经过艰难取舍，最后认为哪个都放不下。
　　殷博宇不知道夏青陆心里想什么，他扫过宿舍三人的脸：“就凭你们这张脸，不愁找不到对象。”
　　他们宿舍颜值都不错，就算是最差的吴勇豪，那也是高个子，五官周正，放到外面是很让人有安全感的长相。
　　吴勇豪：？
　　夏青陆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你喜欢的人正好不看脸呢？”
　　“那就靠你的行动去打动他。”殷博宇，“写情书送花请吃饭带早餐，找到人家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天气好就带人到处去玩，天气差点就在宿舍煲电话粥，死缠烂打又进退有度，关键时刻懂得示弱装可怜，最重要的是舍得花钱和花时间，我不信这样你们还找不到女朋友。”
　　他慢条斯理地讲了一大堆，三人陷入沉思，片刻后，夏青陆最先躺平。
　　“听上去好麻烦，算了，我还是不找了。”
　　这一大堆东西，听得人脑袋发晕。怎么他看剧情里“楚望南”什么都没做，就有一堆人争着抢着要当他男朋友？
　　许骏推推眼镜：“现在还是学业比较重要，等我以后经济稳定了再谈吧。”
　　吴勇豪憨厚一笑：“我家里人说不急。”
　　殷博宇：……
　　夏青陆打了个哈欠：“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这句话令人惊异，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去。
　　殷博宇语调上扬，带着诧异：“你不知道？”
　　“对呀。”
　　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生，夏青陆脑子里想了想，想不出一个具体形象。
　　但如果是男生……
　　夏青陆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很快又摇摇脑袋否决掉。
　　不行不行，还是别这样想了，兄弟之间，就该是纯洁的友谊！
　　他丢出一颗地雷，又兀自摇头，不知道在否定些什么。
　　许骏推推眼镜，冷静分析：“老三，不出意外的话，一般的人都是异性恋。”
　　他话里的意思比较委婉。
　　夏青陆很乐观：“那说不定我就不是一般人呢？”
　　众人：……
　　许骏举手：“先提前说好，我性取向正常。”
　　吴勇豪跟上：“我也是。”
　　轮到殷博宇，他张张嘴，正想说我也喜欢女的，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等等，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以前忙于生存，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想谈恋爱这种事。
　　如果除了男和女之间还有钱这么一个选项，他肯定毫不犹豫选钱。
　　见此，夏青陆一拍手，了然道：“看吧，也有人和我一样想不明白的。”
　　殷博宇很想反驳他，却暂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努力维持老大的尊严：“反正，不管男的女的，这追求手段大同小异。”
　　钱和时间，总有一个得到位。
　　夏青陆感叹：“老大，你经验丰富得真的不像没谈过恋爱的样子。”
　　因为高中时候经常帮人跑腿，送情书买花买早餐。
　　殷博宇表情淡下去：“跟网上学的。”
　　理论和实践终究有差别。
　　夏青陆想明白这点，便也知道殷博宇和他一样，都是理论派，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拍拍殷博宇肩膀。
　　殷博宇：？
　　他莫名觉得夏青陆这表情很欠揍。
　　殷博宇最开始回到宿舍，还想着尽快洗完澡上床，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夏青陆三人时不时就要来招惹他一句，殷博宇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宿舍已经从聊恋爱话题变成枕头大战。
　　殷博宇：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心累。
　　不想被殃及，殷博宇迅速拿好干净的衣物，准备洗澡。
　　他弯腰躲过横摔过来的枕头，手刚触碰上阳台门，夏青陆眼尖看见他，和许骏两人对视一眼，兴奋的脸上仿佛达成某种协议，不约而同地抄起枕头围攻殷博宇。
　　“！”殷博宇都懵了。
　　枕头打人并不痛，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狼狈躲闪：“你们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夏青陆兴奋地踩上凳子，正式宣布：“B5513宿舍第一届枕头大战，最后一位成员加入！”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可以看到，我们的许选手和吴选手达成合作，一致地向殷选手进行攻击！殷选手一直处于劣势地位，他究竟还能不能反击成功！”
　　夏青陆抄起水杯，当做话筒，慷慨激昂地解说战况。
　　“好，殷选手终于进行反击了！他捡取了枕头，他暴击许选手的头部。不好，许选手危在旦夕！”
　　“幸好，吴选手前来相助，他制止了殷选手，许选手暂时安全。”
　　“咦，场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三位选手停了下来，殷选手似乎在和其他两位选手进行交谈。”
　　“他们交谈愉快，握了握手，这难道表明他们达成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合作？”
　　“他们结束了交谈，他们向裁判走过来。”
　　“不好，裁判危矣！”
　　夏·裁判·青陆紧急跳下凳子，却被三人呈包围结构威胁地围起来。
　　。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三个人打我一个！”夏青陆缩在被子里，朝楚望南控诉。
　　被子外面，殷博宇重重地咳一声。
　　夏青陆连忙扒开被子，悄悄漏出一只眼睛观察，看到殷博宇的床位没有起来的动静，才小小松了口气。
　　他缩回去，小小声开口：“行了，先不跟你说了，我挂了，拜拜。”
　　殷博宇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耳朵捕捉到夏青陆在被子里蠕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没了动静，才确信对方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殷博宇面无表情，让他十二点还精神饱满睡不着的罪魁祸首自己睡着了，他却不知道还要熬到多少点。
　　殷博宇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实在睡不着便打开手机。
　　他先是打开自己的课程表，看一看明天要上什么课，然后点开某个娱乐软件。
　　或许是手机监听到今晚的话题，殷博宇一打开软件，首页就给他精准投送了一个视频。
　　学校凌晨的网络不稳定，视频稍微卡顿一下，最后才流畅播放。
　　屏幕很亮，殷博宇微微眯起眼睛，努力读取标题：“十八招教你成为钓鱼高手？”
　　钓鱼高手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抱着疑问，殷博宇继续看下去，大脑拆解着上面的信息，眼睛惊讶地越睁越大，屏幕的光映亮他的眼睛。


第25章
　　心理学专业的课程对夏青陆来说不算无聊, 对比坐在最后一排，听得有些犯困的同学来说，他精神饱满, 双眼发亮的模样更加吸引讲台上教授的注意。
　　上课老师最担心的就是没人听讲, 现在下面有个捧场的学生在，老师不知不觉也挺起背脊, 越讲越振奋，偶尔提问的时候, 还用眼神鼓励夏青陆积极回答问题。
　　只是正常听课的夏青陆：？
　　老师怎么一直盯着他看？
　　迫于老师的注视, 夏青陆的腰也越挺越直，一整个昂扬向上的状态。
　　坐在他附近的学生：？？？
　　怎么老师总看着这里？
　　终于熬到下课, 夏青陆撑了一节课的腰瞬间塌下去, 刚想和许骏分享这件奇事，就听到上面的老师高兴地喊他：“那位同学, 对, 就是你, 我观察你一节课了，听课状态非常地好，上来告诉我你的学号, 我给你加分, 其他同学都要向这位同学学习哈！”
　　夏青陆稀里糊涂上去，报上自己的学号。
　　老师：“夏青陆是吧, 行，老师记住你了，给你加五分，以后继续保持！”
　　老师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
　　夏青陆又那么稀里糊涂下去。
　　吴勇豪道：“咱们班这个老师给分挺吝啬的，没想到第一节课就给你加了五分。”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吧。”夏青陆装作深沉, 随后又好奇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这老师给分吝啬的？”
　　吴勇豪憨厚地笑。
　　夏青陆突然想起他家里有长辈在京大任教，恍然大悟：“又是你家长辈告诉你的？”
　　吴勇豪：“也不算是，是我长辈手底下的学生告诉我的，他是我们的学长。”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三人走到饭堂，就熟练地分开。
　　夏青陆把包给吴勇豪，麻烦他帮忙带回宿舍，自己脚步轻快地去清大找楚望南。
　　楚望南下午只有一节课，因此提前到饭堂等他。
　　成功混过校门，夏青陆按着楚望南发来的位置找去，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在手机上问楚望南：“我到了，你找的位置在哪？”
　　楚望南很快回复：“靠近门那边，我书包放在椅子上。”
　　正值下课时间，饭堂高峰期，楚望南便提前排队打饭：“你想吃什么？”
　　夏青陆报了菜名上去，走进饭堂，视线在靠近门的饭桌上寻找起来，很快看到了楚望南的书包。
　　以防找错位置，他特地瞄了眼书包的拉链，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篮球钥匙扣，是他小时候送给楚望南的生日礼物，对方一直将它挂在书包上。
　　看来没找错。
　　夏青陆满意地点点头，在书包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清大的饭堂堪称豪华，装修得就像精致的咖啡厅，桌子大多是四人桌或者二人桌，夏青陆现在坐的这张就是四人桌。
　　楚望南人还没回来，夏青陆就好奇地左右看看，打量饭堂的装修。
　　“快来快来，我刚刚眼尖看见的！”有人招呼着他的同伴，声音引起了夏青陆的注意。
　　一个男生正回头对着后面的两人着急招手：“位置就在前面。”
　　应该是看到哪里有空位，怕被人抢了，所以赶紧招呼同伴走快点吧。
　　夏青陆看眼手表，正正好五点零五分，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入饭堂，很快将座位填满，打饭的队伍排得长长。
　　幸好楚望南提前占座了，否则他们现在也找不到位置坐。
　　作为有位置的人，夏青陆悠闲地看着别人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努力寻找座位。
　　“就是这里！”激动的声音乍然在面前响起。
　　刚刚看见的男生已经站在夏青陆面前，表情从激动高兴慢慢变成疑惑，还夹带一丝惊艳。
　　而他身后，两个同伴也跟了上来。其中一个人长着一张相当出色的脸，黑发，雪肤，五官艳丽得像盛开的花，偏偏气质像是高山上那一捧雪，干净冷冽，冲散艳丽容貌有可能带来的俗气。
　　那人已经站在桌子前，眼睛扫过来，夏青陆莫名就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那人问同伴，声音清凌凌的。
　　男生瞥了夏青陆一眼，侧头：“没有，位置被人坐了。”
　　夏青陆疑惑：他说的位置难道是这里？
　　虽然疑惑，但夏青陆没有太多担心。首先，位置是楚望南占的，其次，占座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最后，这是张四人桌，旁边还有两个空位他们完全可以坐。
　　综上所述，夏青陆依然坐得稳稳当当的。
　　然而男生却不这么想，他悄悄拉拉宴雪回的袖子，隐秘地指指椅子上的书包。
　　宴雪回目光触及那个熟悉的书包，眼睛一凝。
　　是楚望南的书包。
　　宴雪回第二次在学校见到楚望南是很偶然的机会，当时是上午第一节和第二节课之间的课间，他需要从四楼下到三楼，而楚望南要从三楼上到四楼。
　　他们就那么巧合地在楼梯相遇。
　　宴雪回那时还不知道楚望南的名字，无意中瞥见他的脸，怔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惊喜和不想再错过的愿望促使他急切地拉住对方的手臂，对上楚望南惊讶的眼神，他脱口而出：“可以认识一下吗？”
　　宴雪回知道自己长得很好，这是从小到大无数人的赞扬带给他的自信。尽管有时候他也会烦闷这张脸带给自己的苦恼，但是现在，他由衷地感谢这张脸，让他能够得到心上人的青睐。
　　他完全没想过楚望南拒绝的可能性。
　　可偏偏楚望南听见他的话后，拧了下眉，手腕微一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冷声道：“抱歉。”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宴雪回有这张脸，从来都是无往不利，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他惊异，失落，不甘之后，心里涌起来更大的动力和征服欲。
　　他的性情坚韧，从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放弃自己的坚持，学美术又磨练了他的耐心。
　　第一次主动被拒，宴雪回重振旗鼓，便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只是采取了更委婉的手段。
　　他打听到楚望南的课表，时不时就去制造偶遇，还和他的舍友打好关系，试图给自己加印象分。
　　每次见到楚望南，他都很高兴地打招呼，随后试图拉近关系。
　　然而楚望南似乎很厌恶男性的示好，从来没有给他单独交谈的机会。
　　宴雪回接触得越多，便越感到挫败，以及怀疑自己的魅力。
　　对方实在像极了冰封的雪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一丝动容。
　　他追人的举动从未想过隐瞒，因此有不少目击者都知道艺术系那位缪斯在追求一位大一的男生。他的舍友一开始时不时给他鼓励，在发现楚望南不为所动后，也跟着着急，给他出主意。
　　今天也是舍友发现了楚望南的书包，赶紧拉着他过来，想要给两人创造机会。
　　但是位置先一步被占了。
　　宴雪回抿抿唇，理智上知道位置被占了，自己应该离开，但连日来的挫败让他感情上没办法放弃这么个能面对面交谈的好机会。
　　他的脚像扎根一样立在原地，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这里有人坐了。”
　　楚望南在学校里，除了他的舍友，和其他人基本没有很热络，所以面前这张陌生面孔应该只是无意间坐到了这里。
　　宴雪回第一次撒谎，心跳如擂鼓，但他还是装作淡然的样子，看着夏青陆，只是在心底对这位无辜的同学说一声抱歉。
　　夏青陆：？
　　他扭头看看周围，还以为面前这人在和别人说话，但周围的人都低头吃饭，那人也一直看着自己。
　　所以这是在和他说话？
　　这里当然有人坐，他不是就坐在这里吗，这人为什么要对他说不好意思？
　　夏青陆不明白眼前三人的意思，谨慎开口：“是的，这里有人坐了。”
　　他的屁股仍牢牢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挪动的想法。
　　宴雪回耳根泛红，第一次开口没能将人骗走，羞赧让他没办法再开第二次口。
　　舍友恨铁不成钢，将他拉到身后，对夏青陆道：“这里是我们的位置，我们和朋友约好了的。”
　　他比宴雪回还要大胆，直接把三人归成楚望南的朋友。
　　夏青陆大为震惊：“你们和朋友约好了？”
　　和楚望南？
　　楚望南约的不是他吗？难道他找错位置了？
　　夏青陆终于起身，舍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把手伸向楚望南的包。
　　“诶，你干什么！”舍友当即大喊，手快一步将楚望南的包抢过来，塞进宴雪回的怀里。
　　宴雪回抱着包，和夏青陆一样是懵的。
　　夏青陆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确认一下包是不是楚望南的，男生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对上男生警惕的目光，他试图解释：“不好意思，我也是和朋友约好了，这是我朋友的包，我刚刚听你们那么说，所以想再确认一下。”
　　也是和朋友约好了？
　　宴雪回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相信有那么巧合。
　　舍友有一丝慌乱，强撑着问夏青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楚望南。”夏青陆回答。
　　下一秒就见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怎么会这么巧，眼前这人真的是楚望南的朋友？楚望南在学校里不是没什么朋友吗？
　　舍友心里彻底慌了，他就是以为夏青陆只是无意坐到这里，才想哄骗他离开，结果撞上铁板了。
　　他急忙去看宴雪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谎的人遇上了正主，宴雪回感觉脸上都变得火辣辣的，手臂下意识抱紧楚望南的包。
　　也在同一时刻，身后传来楚望南的声音：“借过一下。”
　　夏青陆霎时高兴，歪着身子，越过三人朝他招手：“楚望南！”
　　楚望南手里端着两份饭，朝他点点头，目光扫过旁边有些惊慌的三人，最后停留在宴雪回怀里自己的包上。
　　“你们在干什么？”


第26章
　　这人竟然真的和楚望南是朋友。
　　宴雪回三人连最后的侥幸都没了。
　　楚望南绕过他们, 先将餐盘放下，然后转身向宴雪回伸出手。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 修长有力, 每一寸都是宴雪回心动的模样。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太多欣赏的心思，僵硬着脸, 将包还给他。
　　“抱歉。”他语气艰涩，“我们和你朋友有点误会。”
　　“我只是……”张张嘴, 想解释,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红色一寸寸染上他的脸颊。
　　楚望南没有理会他, 转头：“什么误会？”
　　夏青陆也有点懵, 但他还是机灵地抓住机会告状：“他们说约了你吃饭。”
　　楚望南：“约了我？”
　　他看着宴雪回，黑眸淡淡, 声音平静：“宴学长, 我什么时候约过你吗？”
　　在别人看来, 那样子更像是在问：我和你很熟吗？
　　宴雪回脸色由红转白，嘴唇翕张，最后只是无力地重复：“抱歉……”
　　尴尬和窘迫一起袭来, 让他无法抬头承担楚望南平静却锋利的目光, 面上持续发热，手却慢慢变凉, 心缓缓下沉。
　　他甚至有点不明白五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扯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没有什么比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更让人难堪了。
　　宴雪回似是再也忍受不了，顿了一下后，快速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像是逃离这里。
　　他的舍友们互相对视一眼，略显慌张地向楚望南道歉后，急忙追上他。
　　楚望南转身坐下：“还傻站那里干什么？”
　　夏青陆把目光艰难地从他们离开的狼狈背影上拔开，坐在楚望南对面，看着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刚那个人，不会是宴雪回吧？”
　　楚望南停下手里的动作，锐利的目光射过来：“你怎么知道？”
　　“真是他啊。”
　　他从楚望南喊出宴学长的时候就愣住了。
　　宴学长，宴雪回，如果不是同姓的话，那么刚刚那个扯谎想要霸占他座位的人，就是书里的温柔学长。
　　夏青陆没想到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开场，而且看样子，他和楚望南的感情进展也不像书中一样。
　　楚望南对他很冷淡，或者说排斥。
　　楚望南：“你认识他？”
　　“我朋友认识他。”夏青陆还回不过神来，随意找了个借口，往嘴里魂不守舍地塞了两口饭后，突然停下。
　　“等等！”他眼睛睁大，“所以刚刚他是想单独和你吃饭？”
　　楚望南：“大概吧。”
　　他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比起这个，他更想问的是：“不熟的人要你让开座位，你怎么傻愣愣地站那，不知道反击一下？”
　　夏青陆觉得很冤：“你就算没回来，我也没打算把座位让出去。”
　　他又不傻，宴雪回他们说约了朋友在这张桌子吃饭的话，他根本就不信。
　　这张桌子是楚望南占的，楚望南约了他吃饭，怎么可能还会约别人。
　　他怀疑那三人是不是找错了位置，或者自己坐错了位置，只是还没等他确认，那人就先把楚望南的书包抢了过去，还质问他一句。
　　当时气氛中颇有种不善的意味，对面三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
　　人冲动起来，很可能由言语冲突发展成手脚争斗。不过夏青陆一点也不慌，因为对面三人看起来战斗力就没有他强。
　　再说了，楚望南去那么久，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要是他打输了还能让楚望南给他报仇。
　　夏青陆撸起袖子，握拳给楚望南展示一下：“肌肉，懂？”
　　他可是有腹肌的男人，弱不到哪去。
　　真正有六块腹肌的楚望南：“哦。”
　　冷漠的反应让夏青陆无趣地瘪瘪嘴，放下袖子，开始打探消息：“那个宴学长，是在追求你吗？”
　　“这个你朋友也跟你说了？”
　　夏青陆尴尬地笑。
　　然后他就听楚望南说了整件事的经过。
　　宴雪回确实一直在追求他，但他拒绝的态度也很明显。然而宴雪回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纠缠，不仅制造各种偶遇，还努力和他的舍友打好关系。
　　开学两三周，因为宴雪回的追求，楚望南在系里出了名，走在学校里只要有人认出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偏偏宴雪回并没有直说，让楚望南想开口直接拒绝也找不到时机，他也想不到这件事还会传到夏青陆耳里。
　　在夏青陆面前，楚望南眉眼间终于泄出几分烦闷：“对我来说，他只是个不熟的学长，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今天还牵连到夏青陆。
　　楚望南有几分能理解夏青陆为什么不想和他一个学校了。
　　看他烦躁，夏青陆赶紧顺毛，把餐盘里的丸子夹个给他，陪他义愤填膺，“他怎么这样！”
　　随后庆幸道：“幸好我没有被他们唬住。”
　　否则楚望南本来就烦，回来见到位置上坐着宴雪回几个，不得把桌子翻了。
　　夏青陆感叹一声自己聪明，筷子把饭菜往嘴里送，刚进口五官就皱起来。
　　清大和京大做饭的人难道是亲戚吗？这手艺如出一辙。
　　干吃饭太无聊，夏青陆掏手机给桌上的饭菜和对面的楚望南拍了张照片，然后发送到三人小群里，专门艾特一下叶常光。
　　做完这件事，他盯着叶常光的头像，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叶常光：流泪.jpg
　　叶常光：在一个学校就是爽，我舍友都不在，就我自己一个人吃饭，羡慕。
　　楚望南也看到群里的消息，抬头问夏青陆：“你告诉他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了吗？”
　　夏青陆眨眨眼睛，终于想起来忘记的是什么了。
　　他尴尬地笑笑：“没有，忘记了。”
　　楚望南“嗯”一声，垂眸打字，成功发送后道：“看来我也不算最后一个知道。”
　　夏青陆不敢说话。
　　群里叶常光已经炸开了，十几条消息刷屏，夏青陆还没看完上一条消息，下一条已经顶上去，看得他头疼。
　　也不知道叶常光哪来这么快的手速。
　　经受了叶常光的消息轰炸，夏青陆连番道歉后，叶常光依然不依不饶。
　　叶常光：“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开学两个多星期了，我竟然才知道你去了京大！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常光：“这群真是待不下去了！”
　　他气得嚷嚷。
　　不过最让人难熬的不是叶常光的谴责，而是对面楚望南投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凉凉的，比头顶的空调还要得劲。
　　两面夹击，夏青陆头都要大了，把手机屏幕往下盖在桌子上，暂时忽略叶常光，主动扯开话题：“你们最近社团招新了吗？你报了什么社团？”
　　楚望南：“拳击社。”
　　“拳击社？”夏青陆眼睛微亮，颇感兴趣地问道，“好玩吗？”
　　楚望南：“还不错。”
　　他要参加拳击社的消息传出去，报名的人数激增，拳击社社长没想到自己在任一日还能迎来拳击社的春天，嘴都快笑烂了。
　　人得意了便容易忘本，往年招新人数都不够的拳击社今年主动提高筛选条件，把一波冲着楚望南来的人筛了下去，减轻了楚望南的负担。
　　至于剩下那波，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来到楚望南面前，还没来得及高兴打个招呼，就见楚望南慢条斯理地戴上拳套，摆出姿态：“来吧。”
　　楚望南：“社员们都挺老实的。”
　　被他打服了，当然老实。
　　夏青陆当然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兴致勃勃地约定下次楚望南拳击训练的时候他要去看。
　　然而这个约定隔了一段时间都没能实现，因为楚望南社团训练的时候，夏青陆很不巧都有课。
　　九月份京市的太阳依旧很猛烈，晚风吹来都是干热的，他连着跑了一周校外和楚望南吃饭后，新鲜劲过去，终于开始犯懒。
　　“外面天气好热，我懒得出去了。”
　　楚望南垂眸看着夏青陆这条消息，回了个好字，收起手机。
　　他刚下课，王铮也和他一起走，看他没有去校外而是回宿舍，好奇问道：“今天又不和你发小吃饭吗？”
　　楚望南：“天气太热了，跑来跑去不方便。”
　　清大和京大虽说只是隔着一条街，但从学生宿舍到门口，也要走一段路，比不过从宿舍到食堂来得方便。
　　王铮也感慨：“那倒也是，每天看你们跨校一起吃饭，我还以为你们不嫌麻烦。要是我发小在隔壁学校，我可能都懒得和他碰头，一个月能见一次面已经算好了。”
　　回到宿舍，杜良工已经去找朋友吃饭了，还剩下单相泽。王铮也放下课本，准备和他出去吃饭，走之前忽然想起楚望南一个人，便倒回头问他：“老三，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不？”
　　“不了，我还不饿。”楚望南摇摇头。
　　王铮也：“行，那我们先走了哈，我都快饿死了。”
　　单相泽：“你这一天天的，也太容易饿了吧。”
　　王铮也摸摸肚子：“没办法，可能我还在长吧，消耗大。”
　　他们边说边把门关上，声音逐渐远去，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望南不饿，把上课的笔记整理一遍后，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看看手机，夏青陆也没有任何消息。
　　只有兼职的店长发消息来提醒他明天换班了。
　　楚望南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夏青陆真的在两个不同的学校，能见面的机会大大减少。
　　夏青陆性格外向，到哪都吃得开，现在应该和舍友玩得正欢。不管怎么说，有他在，周围肯定安静不下来。
　　楚望南平静地翻开明天的课本，打算复习一下前面讲的内容，可笔尖点在纸上，迟迟不动，晕开圆点。
　　夏青陆可不知道楚望南孤零零地待在宿舍里，他正眼巴巴地等着吴勇豪和许骏给他带饭回来。
　　门外刚有动静，夏青陆立马放下打游戏的手机，一个箭步飞奔到门前开门，感激涕零：“义父！你们回来了！”
　　许骏举起手，一次性饭盒装在塑料袋里，他笑道：“给，你的饭。”
　　“大恩不言谢！”夏青陆高高兴兴地捧着饭盒回位置上吃饭。
　　饭堂的味道还是那样，但吃惯了之后也就还好。
　　许骏把包放下：“有一个新的外卖群，专门送盒饭的，你们加不加？”
　　夏青陆积极反应：“加！”
　　吃完了饭，夏青陆积极邀请他们一起打游戏。这款游戏他和楚望南也玩过，被打得很惨，最近在舍友身上，他终于找到了玩游戏的乐趣，连着沉迷了好几天。
　　也幸好许骏和吴勇豪参加的部门清闲，没什么事干，愿意陪着他打。
　　等到了晚上，殷博宇回来了，看见的就是沉迷打游戏的三人。
　　大门打开，外面的热浪涌进来一点，吴勇豪注意到他：“老大，你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眼看屏幕上又是胜利的字样，夏青陆心满意足放下手机，翘起椅子前腿往后仰，勾着头去看他。
　　殷博宇关上门，走过来，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们又在打游戏？”
　　“对啊。”夏青陆热情邀请他，“你要不要也来玩一局？”
　　他暗暗搓手期盼，快来吧快来吧，他今晚要凭借自己高超的游戏水平彻底征服全宿舍。
　　殷博宇摆手：“不了，我准备洗完澡就睡觉，明天还有兼职。”
　　“好吧。”期待落空，夏青陆有点失望。
　　他注意到殷博宇手上提着袋子，好奇问道：“老大，这些是什么？”
　　殷博宇拎起袋子：“是店里卖剩的小蛋糕，店长给我带回来了，你们要不要？”
　　熟悉的话，夏青陆从楚望南那里听过很多次：“我发小暑假兼职回来也爱带小蛋糕。”
　　他接过蛋糕，说声谢谢，尝了一口。
　　嗯，连味道都很像。
　　许骏和吴勇豪都不怎么爱吃甜食，蛋糕再好吃也只尝了几口。
　　殷博宇在忙着拿衣服去洗澡，随口问了句：“你发小？”


第27章
　　“对, 他厉害，能替老板招揽来不少客人，老板高兴, 就让他们带蛋糕回去当做小小的奖励。”
　　楚望南也不爱吃甜的, 那些蛋糕一半进了他肚子里，一半给了言言。
　　夏青陆怀疑自己暑假胖了五斤的原因就在这上面。
　　殷博宇冷漠脸：“哦, 那你发小挺厉害的。”
　　他要是老板，肯定也十分欣赏这样的员工, 可惜他只是苦命的打工人。
　　进浴室前, 殷博宇最后看了眼消息，发现店长和他说明天兼职的搭档换人了。
　　换人就换人吧, 反正上一个搭档话也多, 吵到他工作了，希望这次的新搭档能机灵点。
　　殷博宇无所谓地丢下手机, 进浴室了。
　　夏青陆把蛋糕吃完, 决定在宿舍运动一下消消食, 许骏和吴勇豪就围在一旁看他做俯卧撑，边看边点评。
　　后来就演变成点评对方锻炼的肌肉。
　　夏青陆看了眼许骏的腹肌，嫌弃地摇摇头：“你这腹肌不行, 我都比你结实。”
　　说完掀起衣摆, 一小截漂亮结实的腹肌在灯光下白得刺眼。
　　许骏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 遗憾落败。
　　夏青陆成功击败对手，又去看吴勇豪的，一看，也是摇摇头：“我发小的胸肌比你练得好看。”
　　楚望南那一身肌肉练得足够好看结实，微微用力, 肌肉就会绷紧，块状分明，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和享受。
　　夏青陆每次看了都眼馋，十分羡慕。
　　吴勇豪摸摸自己的肌肉，也不生气：“下次见到你发小，我和他请教一下。”
　　刚提到楚望南，楚望南就发消息来了。
　　夏青陆一看，是楚望南约他去美术馆。
　　楚望南：“我舍友有多余的票，给了我两张，时间是后天。”
　　后天星期六，夏青陆周末没有课，时间上有空，想到来京市后，还没和楚望南一起出去玩过，夏青陆干脆利落应下来。
　　出门那天，夏青陆难得没有穿他那大裤衩，换了一身清爽整齐的衣服，戴上帽子，心情愉悦地朝舍友们一挥手：“拜拜，我出去玩了。”
　　吴勇豪探头：“迟回的话记得说一声，我帮你打热水。”
　　夏青陆感动：“老四，你真好，我会记得的。”
　　他出到校门的时候，楚望南已经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高大的男生侧身而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他立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高鼻深目，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英俊。
　　半个月前，他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半个月后，骨骼却完全长开，愈发棱角分明。
　　卧槽。
　　夏青陆站定，惊疑地看着楚望南。
　　才几天不见，他怎么又变帅了？
　　夏青陆蓦然有种陌生感，摇摇头，陌生感又悄然褪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楚望南都还是那个楚望南。
　　恶趣味一下子从心底涌起来，夏青陆放轻脚步，悄悄靠近。
　　距离不到半米的时候，他刚想吓唬一下楚望南，楚望南却先他一步，猛地回头。
　　夏青陆：！
　　那张刚刚他还嘀咕怎么又帅了的脸一下子，完完全全展现在他面前。
　　夏青陆的心脏一下子跳到最高峰，说不清是想要做坏事结果被人抓包吓到，还是被这张脸惊艳到。
　　慌乱之中，他一拍楚望南肩膀：“吓死我了！”
　　楚望南挑眉：“不是你先吓我的吗？”
　　他刚刚余光就注意到鬼鬼祟祟靠近的某人，没有急着揭发，不动声色等夏青陆靠近后反击他。
　　事实证明效果很不错，夏青陆吓得都回不过神来。
　　夏青陆：“幼稚！”
　　浑然不提是谁最先恶趣味上头的。
　　他气呼呼地往前走，楚望南伸出两根手指揪住他衣领往回拉：“你走错方向了。”
　　夏青陆脖子被衣领勒住，自然地拐个弯，还是走在前面，决定不理楚望南十分钟。
　　他妈还总说他欺负楚望南，真该让她来看看，现在究竟是谁欺负谁。论起恶趣味，楚望南可一点都不比他少，大家都是被楚望南那张脸骗了。
　　楚望南说的美术馆，要搭乘地铁去。
　　周末大家都放假，齐齐出门游玩，地铁上挤得差点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夏青陆和楚望南挤在门边的角落，车厢门打开，下去一大波人，又上来一大波人。
　　“再往里面挤挤，再挤挤！”
　　“哎，能不能别挤了，里面真的站不下了！”
　　人们边抱怨着边往里站，夏青陆感到从后背来的推力，不由得也挪动一下脚步。
　　这下他和楚望南挨得更紧了，手臂贴着手臂，大腿挨着大腿，灼热的体温传过来烫得人发热。
　　“热死了。”
　　夏青陆手反撑住楚望南腹部，试图将两人的身体分离点。刚分开一丝空隙，后面猛然有人挤过来，夏青陆一个踉跄直接撞楚望南身上。
　　两个人都闷哼一声。
　　“我的牙……”夏青陆捂着嘴，痛得眼眶泛红，泪花彪出来。
　　楚望南下颚线绷紧，先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落在嘴角，随后是牙齿磕到肉的疼痛，身体僵住。
　　夏青陆还在等疼痛缓过劲，小声嘀咕抱怨，没发现他僵得像木头一样。
　　好半会，夏青陆想起来刚刚好像也撞到了楚望南，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楚望南脸上，随后一怔。
　　楚望南嘴角的位置被他牙齿磕破，流了点血。
　　“流血了。”夏青陆忙伸手进兜里拿纸巾，想要按压住帮他止血。
　　然而地铁人挤人，他的手找不到空隙往下钻，反而蹭得楚望南感觉他的手在故意挠他痒痒，腹部绷紧，出手抓住夏青陆手腕。
　　“不用找了。”
　　他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点，夏青陆并没有发现，还在着急：“那你嘴角怎么办？”
　　他使劲出主意：“要不舔一舔吧，口水还能消毒。”
　　“不要。”楚望南面无表情拒绝。
　　恰好在这时，地铁到站，周围的乘客一窝蜂下去，寥寥几人上来，车厢内一下子空了许多。
　　楚望南掏出纸巾擦掉嘴角的血，夏青陆一直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嘴角，略有点心虚。
　　因为他想起自己不仅磕伤了楚望南，还可能留下点口水。
　　幸好楚望南没听他的去舔，不然不就舔到他口水了？
　　他观察楚望南的表情，暗暗猜测楚望南知不知道这件事。可惜楚望南半垂眼睫，容色淡淡，观察不出什么东西来。
　　实际上，楚望南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目光失神。
　　嘴角遗留的触感分外鲜明，就算纸巾擦过一遍，也好像牢牢印在上面一样。
　　这只是一个意外。
　　楚望南抚上嘴角。
　　换做以前，他并不会注意这么一个小意外。但这段时间持续被男人追求，他对这方面敏感了许多。
　　如果较真点，这勉强算是一个吻，或者说他的初吻。
　　一个意外之下，夏青陆给他的吻？
　　心脏因为这两者的结合猛地跳动一下，楚望南拧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事物，带着些新奇，脑中似乎有什么要生长发芽，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沉思之间，他们不知不觉到了目的站点。夏青陆往外看了眼，拉着他出去。
　　楚望南走在后面，视线逐渐聚拢，低头，落在夏青陆牵着他的手上。
　　夏青陆的体温比他低一点，但在夏天仍然算得上温热，就像嘴角感觉到的一样。顺着手臂往上，是夏青陆黑黑圆圆的后脑勺，帽子在刚刚相撞的时候就掉落，被夏青陆拿在手里。
　　没了帽子后，楚望南清晰看见夏青陆后脑勺一小撮不安分翘起的黑发，让人幻视夏青陆得意的模样。
　　楚望南手指微动，没忍住伸手去按压下那一撮头发。
　　细微的触感。
　　夏青陆一缩脖子，警惕地回头看他：“干嘛？”
　　那一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头发又翘起来。
　　楚望南指指他后脑勺：“你的头发翘起来了。”
　　“哦，可能是睡觉睡出来的吧，我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夏青陆随手抓抓，也不管有没有压下去，催促楚望南走快点。
　　“赶紧的，逛完美术馆就去吃饭，我都查过了，附近有一家好评很多的烤肉，连吃了几天饭堂我嘴都淡了，今天一定要放开吃……”
　　熟悉的声音，让楚望南耳边又热闹起来。
　　夏青陆还是那个夏青陆。
　　楚望南心里那点异样感彻底沉淀下来，走快两步，和夏青陆肩并肩：“你出来一趟难道全想着吃的？”
　　夏青陆理直气壮：“那不然呢？民以食为天。”
　　态度坦荡荡。
　　出了地铁口往右拐直走五百多米就能看到美术馆，两人走过去在门口出示门票后就能直接进去。
　　美术馆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的结伴而来，和同伴小声讨论雕塑，也有的孤身一人驻足在画作前，细细欣赏。
　　夏青陆和楚望南放慢脚步，边走边欣赏。
　　“我还以为美术馆里只有画作，雕塑这些，没想到还有摄影作品。”夏青陆侧头，嘴唇凑近楚望南耳边，小声说道，“你看那边，竟然还有建筑模型！”
　　他第一次来美术馆，简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左顾右盼，惊奇和兴奋掩都掩不住。
　　前面有幅画作面前站了很多人，夏青陆拉着楚望南去看。
　　他们挤在人群里，学着别人的样子欣赏面前的画作。
　　片刻后，夏青陆表情深沉，悄悄地问楚望南：“你感觉到这幅画好在哪里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还要左右观察一下周围，免得被人听见。
　　楚望南被他逗笑，学着他的样子凑近，用气音回答：“我只看出颜色挺好看的。”
　　“我也是。”夏青陆松了口气，“看来我们两个都没什么艺术细胞。”
　　“这幅画是国内知名画家方乾早期的作品，名叫《希望》，用色大胆鲜明，色彩活泼明亮，细节处理上没有后期的成熟，但胜在情感传达出色，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他们回头去看，发现竟然是宴雪回。


第28章
　　宴雪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见楚望南, 他眸中闪过惊喜之色，在看见楚望南身边的夏青陆后，又收敛回来部分。
　　这个人是楚望南的朋友, 从站姿来看, 还是很亲密的朋友，容貌同样的出色。和楚望南并肩而立, 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其它动作, 可就是给人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感。
　　默契感？
　　宴雪回心里浮起一丝怪异, 可他没有细想。
　　“你好，又见面了。”
　　上次在饭堂发生的事, 宴雪回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窘迫时刻，以至于现在见到夏青陆, 第一反应就是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 宴雪回还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你好。”
　　夏青陆边回答, 边用眼神示意楚望南：怎么办？
　　楚望南同样用眼神回答他：走。
　　宴雪回甚至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就见他们齐齐抬脚走人，心急之下喊道：“等一下！”
　　没有控制住音量的声音惹来旁人的目光, 宴雪回红了脸, 努力忍住羞耻期待地看着楚望南：“你们也是来参观美术馆的？我可以为你们讲解。”
　　楚望南言简意赅：“不用了。”
　　他不习惯有个人跟着他和夏青陆，尤其这个人还疑似他的追求者。
　　夏青陆就见楚望南拒绝后, 宴雪回白玉似的脸蒙上一层暗淡，看得人心里不忍。
　　再看楚望南，丝毫不为所动。
　　夏青陆心里像有只手在挠痒痒，他分外好奇，陈述也就算了, 毕竟年龄差摆在这里，为什么楚望南和宴雪回之间，也并没有发生剧情里的那些事？
　　宴雪回对楚望南的态度，还是和书里的一样，这说明剧情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唯独楚望南，态度冷淡排斥，摆明了不想过多纠缠的模样。
　　这两人之间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夏青陆吃瓜的心蠢蠢欲动，楚望南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手按住他的脑袋手动转头：“别看了，走吧。”
　　“等等！”宴雪回失落之下还想再说什么，迎面而来五六个人将他们分隔开。
　　宴雪回的视线被遮挡住，等人流过去，他再着急寻找楚望南的身影时，发现人已经走远。
　　“别按我的脑袋，我是什么按动玩具吗？”夏青陆嚷嚷着把脑袋上的大手拨下来，然后回头望。
　　宴雪回站在通道中间，想要追过来却又被游客阻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夏青陆转回头，拉着楚望南的手：“快走快走，别让他追上来了。”
　　他对着宴雪回也有一点尴尬，毕竟当时宴雪回扯谎是为了抢座位，他是那个被抢座位的当事人。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可夏青陆只要看见他，都能想起他当面扯谎的样子。
　　连着穿过两个展厅，夏青陆回头看看，见宴雪回并没有追来，才放慢脚步。
　　他也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你好像很讨厌他？”
　　楚望南：“只是反感他的行为。”
　　宴雪回的追求行为，让他成了众人的饭后谈资，一点细小的事都会被放大拿来说。
　　楚望南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过度曝光，因此在接二连三的“偶遇”和送心意下，他的态度也从平常变成排斥。
　　原来宴雪回在剧情中加分的行为放到现实中却变成了减分。
　　夏青陆思索着，发生这种重大改变的原因，还是在楚望南和书中的“楚望南”性格本质的不同上。
　　有些话楚望南不能和舍友说，对夏青陆却没有顾忌。
　　他平静地述说着宴雪回的各种偶遇，包括但不限于上课坐在旁边，打篮球赛递水，操场跑步遇见，宿舍楼下等待。
　　“……连上厕所，我都能碰见他。”
　　夏青陆咋舌：“他还跟着你去厕所？”
　　去厕所能干什么，别人解决生理问题他站在旁边搭话？
　　该不会是想趁机观察一下尺寸吧？
　　夏青陆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还没看出什么就被楚望南捏着下巴抬起，眉眼微恼。
　　夏青陆：“哈哈，我就是看看，看看……”越说越小声。
　　他把话题重新拉回去：“在厕所碰见应该只是巧合吧，他看着不像是会堵到厕所的人。”
　　在饭堂扯谎的时候，宴雪回都能红了耳朵，夏青陆不太相信他能做出在厕所堵楚望南这种事。
　　不过说起来，书里的宴雪回对楚望南有种看艺术品一样的痴迷，表现出来便是在床事上极为痴缠，以楚望南为模特画了满屋子的画作，以及一尊等比例的雕塑。
　　楚望南微颔首，扬起的下巴线条利落而冷冽：“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我都不想和他有任何方面的交集。”
　　这是夏青陆第一次听到楚望南这么排斥一个人，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提醒之后，楚望南过度警惕的原因在。
　　夏青陆拍拍他肩膀，当做安慰：“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继续逛逛剩下的展厅吧。”
　　出来玩就是为了放松心情，继续聊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就是本末倒置。
　　夏青□□处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拉着楚望南过去。
　　“快来看看这个！”
　　那是一条走廊，天花板上装置着成百上千个形态各异的玻璃雕塑，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出大面积鲜艳明快的色彩与光影，橙色，蓝色，黄色等，缓缓流动。柔和的光影，梦幻的氛围，像是处身于海底花园。
　　有不少人都在这里驻足，细细感受那种静谧的疗愈感。
　　“我看看这叫什么。”夏青陆弯腰去看走廊旁边的墙上挂着的作品介绍，“波斯天花板，装置艺术？原来美术馆里还会展览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这些可比单纯的画作雕塑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夏青陆的兴趣被重新点燃：“我看上面说这里有疗愈的作用，刚好你心情也烦，快去试试。”
　　他推着楚望南进去，见楚望南光站在那里，又觉得不够，伸手去覆盖住他的眼睛。
　　“闭上眼试试。”
　　手心里有东西轻微扫过，挠得人痒痒的，很想去抓一下。
　　夏青陆确定楚望南闭上眼后，小心地移开手掌。
　　楚望南闭着眼，梦幻的光影从头顶打下来，浓密纤长的睫毛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同眉骨和高挺的鼻梁，都显得更加立体，眼窝深邃。
　　夏青陆手痒痒的，很想去拔拔他的眼睫毛，看是不是会掉。
　　算了，还是别手欠了，要是在这种地方被楚望南逮住一顿收拾，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夏青陆遗憾放弃危险的想法，闭上眼睛，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态实在乐观，他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疗愈作用。
　　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看到楚望南眼睫毛似是抖动了两下。
　　“hi，你好了吗？”他伸手在楚望南眼前晃晃。
　　楚望南睁眼：“好了。”
　　夏青陆好奇问他：“有没有感觉到心情放松了？”
　　楚望南：“……有。”
　　夏青陆总觉得他似乎沉默了一下，可楚望南已经撇过脸：“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夏青陆三两步追上他：“那去那边看看吧，那边的装置艺术好像也很有意思。”
　　没什么欣赏艺术细胞的两个人在美术馆内逛了两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去吃了顿夏青陆心心念念的烤肉，两人才慢悠悠地回去，然后在校门口分别。
　　夏青陆脚步轻快，心里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去烤肉店吃一顿烤肉。
　　另一边。
　　“哎，你回来了，怎么样，美术馆好不好玩？”王铮也刚想打开宿舍门，那门却先他一步自己开了，定睛一看，楚望南就站在门口。
　　他侧身让出通道，楚望南走进来：“还可以。”
　　王铮也乐了：“还可以的话明天我就和女朋友去看。”
　　他和女朋友高中就开始谈了，不仅躲避掉毕业即分手的命运，还双双考上了清大，成为学弟学妹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美术馆的门票也是他女朋友弄来的，多的两张给了他，他又给了楚望南。
　　楚望南停下脚步：“谢谢你的门票。”
　　“嗨，客气啥，都是兄弟。”王铮也豪爽地拍拍他肩膀。
　　听到兄弟两个字，楚望南抬眼。
　　王铮也摸不着头脑：“嗯？怎么了吗？”
　　怎么这样看着他？后背有点凉凉的。
　　楚望南不语，视线仔仔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和轮廓，似是确定了什么，半晌眉眼一松。
　　“没事。”
　　王铮也：？
　　楚望南周身气息轻快地回到位置上坐下，刚要打开手机，忽地一顿。
　　看着王铮也的脸没有感觉，说明他不喜欢男的。但有没有可能是他和王铮也还不算太熟？
　　楚望南沉思片刻，点开了微信，敷衍地给叶常光发去一个“在？”后，立即打去视频通话。
　　对面响了好几秒才接通，看背景是在宿舍里，叶常光蹲在椅子上，嘴里嗦着泡面，问他：“干嘛？”
　　楚望南平静道：“没事了。”
　　他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向挂断，叶常光：“哎哎哎，莫名其妙的究竟有什么事？夏青陆呢，他在不在？让他别装死，赶紧回我消息！”
　　“知道了。”楚望南挂断电话。
　　他手指轻敲桌面，面上若有所思。
　　看见叶常光的脸，他也没有感觉，这说明他确实不喜欢男的。所以今天下午在走廊的心跳只是错觉，可能是走廊人太多，缺氧导致的。
　　他脑海中又回放起睁眼看见的那一幕。
　　梦幻绚丽的光影下，夏青陆闭着眼睛，睫毛轻颤，显露出几分不同往常的安静。斑斓的色彩投在他脸上，楚望南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他的唇。
　　唇线清晰，唇珠饱满，看起来……和嘴角留下的触感很像。
　　楚望南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一个人的唇部，那是他从前从来不会关注到的问题。
　　然而今天因为地铁上的意外，他突然注意到夏青陆的嘴唇。
　　似乎望了很久，发现夏青陆即将睁开眼时，他才蓦地回神，想也没想闭上眼睛，心跳如擂鼓，重重地打在大脑上。
　　楚望南：……
　　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他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幽黑的眸子里难得带上茫然和迷惑。
　　怎么回事，难道是最近接触到的同性恋太多，他不知不觉也受到影响了吗？


第29章
　　时间很快来到国庆假期, 夏青陆和楚望南一起搭飞机回去，落地是夏亭来接。
　　回去路上，夏青陆问道：“爸, 我妈呢？她儿子刚回来, 今晚不一起吃饭吗？”
　　夏亭目视前方，分出一丝心神回答他的问题：“你妈在家等你们, 小南妈妈说亲自下厨，对了, 还叫上了言言爸爸和言言一起。”
　　陈述？
　　时隔一个月再听到这个名字, 夏青陆差点没想起来是谁。他在京大过得实在太快乐了，除了吃不好, 其它一切都好。特别是没有楚望南监督后, 他每天晚上和舍友们打游戏打到乐不思蜀。
　　当然，偶尔也会心虚一下, 狠狠谴责自己一顿后, 又屁颠屁颠地打开游戏。
　　夏青陆坐在副驾驶, 抬头看看后视镜中自己的眼下淡淡的青色，摸了摸，稍微偏转一下方向, 直直和后座的楚望南对上视线, 幽深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直盯着他。
　　夏青陆手抖了一下，差点以为楚望南发现他每天过度打游戏了, 结果楚望南只是平常地移开目光，好似刚刚的视线只是错觉。
　　夏青陆：？
　　他狐疑地盯着后视镜里楚望南的脸，敏锐察觉到他不对劲。
　　夏亭开口问道：“小南，你在学校里怎么样？”
　　楚望南：“挺好的，我加入了拳击社, 拳击水平直线上升。”
　　早已经知道楚望南干了什么的夏青陆憋笑憋得双肩颤抖，脸色涨红，眼泪都笑出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楚望南竟然让那些对他有意思，从而加入拳击社的男人们一个个排着队来挨揍。
　　当时看到追求者们被楚望南毫不留情揍翻在地，面上掩不住惊恐，连滚带爬地后退时，他简直目瞪口呆。
　　尤其是听到那些人加入拳击社只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增加亲密接触，他沉默了。
　　这怎么不算是身体接触呢？
　　不明所以的夏亭赞扬道：“那不错，学一门兴趣总是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青陆心里笑得更猖狂了，捂着肚子，手指抹掉眼角的眼泪，笑意还留在眼中。
　　就算是以后老了，这件事他也依旧能拿出来说个百八十遍。
　　到时候他要拿这件事来“威胁”楚望南，如果不想在孩子面前丢脸的话，就任他驱使一天，不，三天！
　　不过那时候楚望南肯定也老得走不动了，随意使唤他说不定会把他折腾散架，那就换成使唤他儿子吧。
　　在心里想象一番未来的场景后，夏青陆又被自己逗乐了。
　　楚望南在后视镜看见他傻兮兮的笑，很是无语，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东西。
　　一脸傻样，心底想什么全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三人回到家先放下行李，随后齐聚楚望南家。
　　柳方仪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眉间添了丝坚韧和豁达，想来是开学后的工作锻炼了人。
　　夏青陆甚至在她身上看出自家亲妈的一点影子，合理猜测她工作的过程中向夏山菡这位女强人取了不少经。
　　夏青陆抿了口小孩子才喝的橙汁，对这种变化乐见其成。
　　楚望南和母亲相依为命，就算他不说，夏青陆也知道他上大学之后还是不太放心得下柳姨。
　　现在看见柳姨对工作适应良好，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后，楚望南才算是真正心安。
　　夏青陆抬眼看楚望南，果然见他望着柳方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或许是捕捉到他的视线，楚望南偏过头来，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夏青陆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捂着自己心脏，做出大大松口气的动作。
　　楚望南无语，在桌子底下小小踢了一下他的脚，夏青陆机敏闪过，十分得意。
　　再转头一看，言言眨着大眼睛，手上还拿着小勺子，好奇地看着两人。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哥哥给你勺点玉米粒？”夏青陆扫过她空荡荡的小碗，低头问道。
　　言言摇摇头，眼睛觑了陈述一下，扒拉着夏青陆的手臂，凑近他。
　　夏青陆也配合地弯腰。
　　言言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小陆哥哥，我想喝果汁，你能悄悄给我倒一点吗？”
　　小孩子的小声其实很大声，最起码整个饭桌上的人都听见了，陈述停下聊天看过来，注意到夏青陆的视线，他笑着摇摇头。
　　夏青陆得到提示，又同样小声地问言言：“为什么要悄悄啊？”
　　言言认真回答：“因为爸爸说小孩子不能喝那么多果汁，但是我很喜欢喝。”
　　夏青陆故意沉声逗她：“你爸爸说得对，小孩子不能喝那么多果汁，但哥哥是大孩子了，哥哥能喝，我帮你喝果汁好不好？”
　　言言想了想，点点头。
　　夏青陆实在没忍住，摸摸她的小脑袋，然后豪爽地给自己的杯子倒满果汁，顺便也给楚望南倒满。
　　楚望南：“……为什么我也要喝？”
　　夏青陆：“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举起杯子，和楚望南碰杯，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干了，你随意！”
　　他喝果汁喝出干了三大碗烈酒的不羁潇洒。
　　然而一饮而尽后，他趁言言不注意，偷偷将橙汁放到桌子底下，皱巴着脸对楚望南道：“以前也没觉得橙汁难喝啊，怎么现在一股香精的味道？难道大人不爱喝饮料是真的？”
　　他说完也不等楚望南回答，连忙往嘴里塞饭菜，好压下嘴里怪异的味道。
　　国庆假期有七天，夏青陆头两天还呆在家里，后面就坐不住了，拉着楚望南出去玩，再去见见高中时候玩得好的朋友。大家上大学一个月后，回来都很有话题聊。
　　叶常光当然也在其中。
　　他一见到夏青陆，立马装作挽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上前。
　　糟糕！
　　夏青陆见势不妙，立马往回跑，却被楚望南一把抓住。
　　夏青陆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望南，楚望南悠悠道：“忘记我也是被你骗的一员了？”
　　当时没有揍夏青陆，不代表别人要揍他的时候会拦着。
　　夏青陆:危！
　　尽管他百般挣扎，还是被叶常光抓住，结结实实蹂躏了一番。
　　而另外那些朋友知道他去了京大后，同样也是围过来:“好啊你，夏青陆，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
　　夏青陆人缘好，也开得起玩笑，因此朋友们下手毫不留情，纷纷伸出邪恶之手将他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又揽着他脖子，“要挟”他请客。
　　夏青陆顽强地伸出一根手指:“路边摊，不能再多了……”
　　这里加上他和楚望南，足足六七个人，男女都有，尤其是几个男生，胃口特大。
　　他的零花钱都在上个月和楚望南出去大吃大喝，花的差不多了，小金库见底，实在没钱填饱他们的无底洞。
　　几个朋友对视一眼，倏地欢呼一声:“耶！没想到还能有路边摊！”
　　高三时候的体委一拍夏青陆肩膀:“我们还以为只有一瓶汽水呢。”
　　夏青陆龇牙咧嘴，肩膀痛，心也痛。
　　可恶，失策了。
　　可惜由不得他反悔，大家高高兴兴地拥着他找了个路边摊坐下。
　　叶常光将菜单递给他，大气挥手:“你请客，你来点。”
　　夏青陆研究一下菜单，很认真问道:“两盆大米饭够你们吃饱了吗？”
　　叶常光吓唬他:“还点不点？不点我们来。”
　　夏青陆连忙缩回手。
　　楚望南就坐在他旁边，夏青陆认真点单的时候，他就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拆掉塑料薄膜，用茶水冲洗一遍，顺便把夏青陆的也洗了。
　　他动作做得自然熟练，学委和另一个女生对视一眼，偷偷地笑。
　　这个时间路边摊的客人不是很多，但是上菜也需要一段时间，几人便开始聊天。
　　这时候就有人道:“听说老班还是教高三，也是重点班，天天拿楚哥当做正面例子激励学生。”
　　叶常光笑道:“自己的科代表上了清大，还是市状元，他可不得得意？”
　　路边摊的桌子有点矮，夏青陆的长腿在底下伸展不开，憋屈地和楚望南挤在一起，听了这话问道:“我还是班长呢，老班没提我几句？”
　　“那当然提了，他说他班的班长也考上了京大，可惜是个嬉皮笑脸的，不如楚哥沉稳，让大家多学习楚哥。”
　　“滚。”夏青陆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嘻嘻哈哈躲过。
　　学委问道:“老班教的还是重点班吧？”
　　“是，听说班里也有个第一名，受楚哥激励，正把楚哥当做学习对象认真学习呢，还说将来也要考清大。”
　　“激励效果这么好？”夏青陆嘟囔，手肘怼怼楚望南，“老班见有效，说不定还要拿你的事迹讲给下届，下下届学生听。”
　　叶常光:“还有嬉皮笑脸的班长，一起讲给下届。”
　　“叶常光，待会不准吃肉。”夏青陆威胁他。
　　他还有没有面子的！
　　菜逐渐上齐，大家抓起筷子齐齐下手。这是多次组饭局积累起来的经验，和这群人吃饭动作就不能慢。
　　夏青陆眼疾手快，夹了个鸡腿肉到楚望南碗里:“快，再不夹菜就没了！”
　　他迅速说完，又挤回桌上的饭菜争夺大战中。
　　给自己夹了几筷子后就捧起碗，远离战场。
　　这个决定是明智的，因为在夹菜大战中落败的叶常光望望自己没几块肉的碗，再看看周围人满满当当的碗。
　　女生碗里的不能抢，但几个男的就没顾及了吧。
　　叶常光十分鸡贼地选择偷家。
　　“靠！我的鸡肉！”
　　“谁把我的小酥肉夹走了？”
　　夏青陆捧着碗，看着乱局得意，暗夸自己聪明。
　　他探头看看楚望南碗里的菜，夹了块自己碗里的肉给他:“给你，给我夹点你的。”
　　楚望南把碗伸过去:“自己夹。”
　　他表情平静，手却不慢，碗里的菜是最多的。
　　夏青陆毫不客气挑了块自己没夹到的小酥肉。
　　虽然是路边摊，但吃饱后夏青陆一看账单，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有点心疼钱。
　　他拖着步伐来到收银台，刚要结账，收银员却说已经结过账了。
　　夏青陆一愣，转而大喜，跑回去一把抱住楚望南激动道:“楚望南，我果然最爱你了！！”
　　楚望南：“……别乱说话。”
　　他推开夏青陆的脸，有点嫌弃。
　　然而心跳逐渐加快。
　　又来了，那种陌生，不受控的反应。


第30章
　　夏青陆快快乐乐过完国庆, 回学校打开宿舍门，中气十足地大喊：“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奇怪，大家都还没来？”夏青陆进门, 看到大家的位置都和放假前没区别, 只有殷博宇座位上多了一个书包。
　　“老大？”
　　夏青陆朝阳台和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夏青陆有些失望：“也不在啊。”
　　以为殷博宇外出有事，夏青陆也就不再多想。赶车辛苦, 他把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给每位舍友都分了一下后，去饭堂吃饭。
　　等到吃完饭回来, 宿舍里还是空无一人。不过夏青陆注意到殷博宇位置上的书包不见了, 桌上他给的特产像是被人动过，同时他桌上还多了一张便利贴。
　　夏青陆拿起来, 见上面写着工整匀称的两个字：“谢谢。”
　　他有些可惜没早点回来, 那样说不定能正好碰上殷博宇，和他聊两句。
　　宿舍四个人, 夏青陆和许骏, 吴勇豪玩得都很好。唯独殷博宇, 因为兼职的缘故，早出晚归，和宿舍大家相处的时间都很少, 关系也不如前面两个那么亲近。
　　夏青陆坐位置上想了想, 发现大家聊天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提到家里，可殷博宇这种时候一般是面带微笑, 什么话也不说。
　　他不想提到他家里的事。
　　夏青陆猜想其他两人应该也注意到了，所以会不知不觉地转移话题。
　　“难道是和家里关系不好吗？”夏青陆托着下巴沉思。
　　刚开学的时候，由于他们三个吃饭回来的时候殷博宇已经在宿舍里，所以没人清楚殷博宇的家长有没有陪他来学校。
　　一般来说，因为刚开学拿来的行李过多, 家长都会陪同帮忙。
　　但是报道那天殷博宇的行李很少，基础的床上四件套，一个小行李箱，还有一个书包，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行李。
　　和舍友们相处的时候，殷博宇也过分地拥有边界感，欠别人人情之后会立马还上，就像他请吃雪糕那次。
　　夏青陆还观察到殷博宇的目光偶尔会在自己的鞋子，衣服的标签上扫过那时候殷博宇的微表情会生动很多，仿佛一瞬间圆滑幽默的伪装裂开缝隙。
　　“心理学中，人格的形成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受到遗传，环境，个人经历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家庭作为个体最早接触的社会环境，对人格的形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夏青陆下意识就念出课上老师讲过的话，还没念完，猛地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瞬间龇牙咧嘴。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胡乱分析别人！”夏青陆强行将好奇心压下去。
　　殷博宇的家庭如何和他没有关系，他想要和殷博宇这个人交朋友，又不是和他家交朋友。
　　夏青陆对自己在背后胡乱揣测舍友家庭感到万分愧疚，从包里拿出分完给舍友后自留的特产，恭恭敬敬地放到殷博宇的桌子上：“对不起。”
　　犹感不够，夏青陆今晚分外积极地给殷博宇发消息：“老大，今晚要帮你打热水吗？”
　　殷博宇坐在休息室内，看着这条消息，满头雾水。
　　但他今晚加班，来不及在热水供应结束前赶回宿舍，因此回了句“好”。
　　休息室的门锁突然转动，殷博宇抬头看去，见到进来那个是自己的新工作搭档，收起手机，向他笑了一下：“你要休息了？”
　　“嗯。”楚望南应一声。
　　他打开柜子查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殷博宇也收敛了笑容，重新垂头。
　　只是休息室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感太强，殷博宇手指在屏幕上烦躁地划拉几下，最后选择息屏起身。
　　“那我先出去了。”他面上又转变出笑容。
　　楚望南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道：“好。”
　　殷博宇离开之前，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他那位冷淡平静的新搭档，垂头望着手机，嘴角竟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冷硬的轮廓线条柔和几分。
　　是看错了？
　　殷博宇还想再看清楚一点，可手已经习惯性地将门带上。他站在休息室门口，脑海里不断回放刚刚那一幕，怎么也消不掉。
　　直到另一个兼职生从前台探出头来喊他：“小宇，怎么还不过来？”
　　“来了。”殷博宇拔高声音回答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仍然是那抹淡淡的笑容。
　　很隐秘地，戳中他心中某个幻想。
　　。
　　讲台上的老师念着理论知识，夏青陆听得好似有一连串的昏睡咒往两边耳朵里面钻，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又在老师激动地声音中猛地睁大。
　　再往身边一看，除了少数双眼发亮，专心致志听讲的同学，其他人都和他一样，双眼迷蒙。
　　学期之初这门课的老师就提过要求，他的课上不准玩手机，抓到平时分减半。不能玩手机的课堂便跟高中没什么区别，甚至讲的东西更加深奥。
　　夏青陆也是到了京大才发现，原来各省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走出来的学霸们，上课也会犯困。
　　他实在受不住，趁老师转头写板书的时间，偷偷给楚望南发消息。
　　夏青陆：好困啊。
　　他无聊地给楚望南发一些无意义的表情包骚扰他，但对面一直没回复。
　　夏青陆这才想起来今天楚望南要去兼职，肉眼可见地蔫了。
　　睁着无神的双眼熬到下课，夏青陆倏地精神，收拾好课本两三步跨出教室，背影看着比谁都快乐。
　　他回了宿舍，不一会吴勇豪拎着一大件快递进来。
　　夏青陆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吴勇豪：“是家里人寄过来的快递，嘱托我交给一位学长。”
　　夏青陆：“又是你哪位长辈的学生？”
　　吴勇豪家里当老师的人很多，涉及学科广泛。吴勇豪走在京大的校道上，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从背后冒出来和他打招呼。夏青陆和他走了几次路后，甚至连带着也认识了本专业几位研究生师兄师姐。
　　吴勇豪笑道：“也不算是，那位学长还是大三的学生，他和我小姨丈认识，我小姨丈很欣赏他，所以平时会指导他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他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宿舍门就被叩响。
　　吴勇豪：“他到了。”
　　他拎起快递就去开门，然后和那人交谈。
　　别人的私事夏青陆没有太大好奇心，刚低头准备看看楚望南有没有回复消息，耳朵却听到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
　　“……好，我会亲自向谢老师道谢的，也谢谢你将快递转交给我。”
　　声音像是水击玉石般清亮，咬字有种特殊的韵律，听得人很舒服。
　　夏青陆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道声音，便没忍住探头去看。
　　门外的人恰好也抬眼望过来。
　　这一眼，两个人都一惊。
　　夏青陆嘴都张大了，门外的人竟然是宴雪回！
　　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宴雪回的惊诧直接表示在脸上，吴勇豪察觉到后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他转头顺着宴雪回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看的竟是夏青陆。
　　吴勇豪看看夏青陆，又看看宴雪回：“你们认识？”
　　宴雪回整理好心情后道：“认识。”
　　他的心情很复杂，没想到会在谢老师侄子的宿舍看见楚望南的朋友。
　　宴雪回见过夏青陆两次，偏偏两次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旁边的吴勇豪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但夏青陆知道，这种担心自己的形象被戳破的紧张没办法很好地控制住，浮现在细微的表情中。
　　吴勇豪若有所思。
　　夏青陆这时候也开口了：“认识，但是只见过两次。”
　　虽然很震惊吴勇豪说的学长竟然是宴雪回，但夏青陆并没有要交流，多说几句话的意思。
　　他直接转身，宴雪回也和吴勇豪道别后就默默离开。
　　余光瞥见宿舍的门关上，夏青陆终于松口气。
　　他火速给楚望南发消息：“SOS！！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这次楚望南终于回复了：“谁？”
　　夏青陆立即绘声绘色给楚望南讲述一遍刚刚的事情，重点放在自己的惊诧上，最后总结：“你说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看得夏青陆心急不已。
　　删删打打，楚望南最后道：“要来我这吗？”
　　正合心意！
　　夏青陆跳起来，抓了钥匙就冲出去：“老四，我出去一趟！”
　　吴勇豪：“哦哦，好的。”
　　楚望南说的地方，不是他学校，而是他兼职的店。夏青陆也是第一次去，他下楼的时候心情雀跃，长腿一跨，迈过两三阶台阶，上楼的同学没看清他的样貌，只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
　　同学：当时有什么东西唰一下就过去了。
　　夏青陆笑容灿烂，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只是这股好心情在楼梯转弯，看到站在楼梯口旁边的宴雪回时，霎时消失不见。
　　宴雪回看见他，缓缓走过来：“请问我能和你聊几句吗？”
　　夏青陆一贯的态度是不想和楚望南的追求者扯上联系，脸上露出为难。
　　宴雪回再次开口，声音带上几分诚恳：“真的，我只是想说几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出众的样貌配上请求的神色，眼眸期盼，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夏青陆深吸一口气：“……你说吧。”
　　宴雪回眼睛一瞬间亮了：“你……”
　　他犹豫了一下，夏青陆：“我叫夏青陆。”
　　“好，夏同学，首先我想为饭堂那件事向你道歉。”宴雪回郑重道，“对不起，我当时因为想和楚望南坐一起吃饭，对你撒了谎。”
　　夏青陆鞋子里面，脚趾头抓地一下：“没，没关系，要不我们去一边说吧。”
　　他们两个堵在楼梯口，经过的人都看多他们几眼。
　　换了地方，夏青陆直接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宴雪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主要的，是想和你道个歉，然后就是……”
　　他的耳朵渐渐漫上粉红，仿佛下定决心般问道：“然后就是，我想知道楚望南现在对我究竟是什么看法？”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就不再是难事。
　　宴雪回的追求过程不能用不顺利来形容，应该用难如登天。无论他是偶遇，还是间接地通过楚望南的舍友给自己增加印象分，这些对楚望南来说，通通都没有用。
　　楚望南望向他的目光永远都那么平静，冷淡。
　　宴雪回从里面看不出任何情感，反而更想要这双眼睛里能映入他的身影。
　　在种种办法都被堵死后，宴雪回几乎不抱希望了，然而某天他的舍友激动地回来，说他从楚望南的舍友嘴里套到消息，那天在饭堂那个人，是楚望南的发小，两人关系极好。
　　舍友激动道：“楚望南在学校里除了舍友外，基本见不到他和谁走得近，雪回，这个发小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果那个发小能帮你说两句话，就算是仅仅一句话，让楚望南对你有一点改观，你都能有机会。”
　　舍友的话劝进了宴雪回脑子里，但这之前他需要先给夏青陆道歉，博得他的好感。
　　当然，前提还是他能再次遇见夏青陆。
　　所以今天见到夏青陆，宴雪回不甘心就那么错过，他不知道夏青陆什么时候会下楼，干脆就在楼梯口等着他。
　　幸运的是，没过一会，夏青陆就下来了。
　　第一次见夏青陆的时候，宴雪回就发现他的骨相出色，双眼皮，眼睛清凌凌，气息干净。
　　宴雪回下意识就开始分析他的身材比例，发现同样是一个极好的模特。
　　如果不是先遇见楚望南，先被楚望南身上凌厉锋利的气质吸引，也许他的毕业作品，会邀请夏青陆当模特。
　　不过就算是被楚望南吸引，当夏青陆笑起来的时候，宴雪回依旧感到惊叹。
　　那是一种生机勃勃，朝气昂扬的美，让人下意识心生好感。
　　宴雪回本打算说得再委婉一点，可对上夏青陆的眼睛，他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楚望南的发小，我在追求他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楚望南一直躲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宴雪回没有谈过恋爱，但周围人的夸赞都让他有种错觉：如果他想追求一个人，那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可楚望南出现在计划之外。
　　“我想和他好好谈一谈，但现在找不到机会。”
　　宴雪回激动地上前一步，夏青陆谨慎地退后一步：“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约楚望南出来，好好谈一谈吗？”
　　宴雪回惊喜道：“对……”
　　他看见夏青陆眉眼下压，笑意从脸上消失，神态间竟有几分和楚望南相似。
　　夏青陆微微歪头，声音里带着不解：“你说楚望南一直躲着你，你不明白。但是我也想问，楚望南一直躲着你，你为什么不明白？”
　　宴雪回表情冻结。
　　夏青陆继续道：“楚望南不喜欢男生，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吗？还是看懂了，却假装没看懂？”
　　夏青陆有点生气，但他没有向宴雪回撒出来，而是认认真真地问他。
　　他仔细观察宴雪回的表情，从他的无措中看出了答案。
　　夏青陆了然：“宴学长，你果然知道。”
　　明明知道，但还是不顾楚望南意愿，自顾自地追求。
　　夏青陆捏捏拳头，更生气了。
　　他也终于问出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宴学长，你究竟是喜欢楚望南什么呢？”
　　你，还有书里的其他人，究竟是喜欢楚望南的脸和身材，还是纯粹地喜欢他这个人？
　　如果是前者，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外表带来的迷恋，为什么能持续得这么久，甚至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能不顾楚望南的意愿？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需要尊重他吗？
　　这和夏青陆一直受到的教育相冲击，他真诚地望着宴雪回，希望他能给出个答案。


第31章
　　楚望南第五次抬头看时间, 古朴的棕色钟表悬挂在墙上，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动。
　　距离他叫夏青陆过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但是夏青陆还没到。
　　是找不到咖啡店吗？
　　楚望南想到这个可能, 便放下手里的活，回休息室拿手机给夏青陆发定位。
　　殷博宇余光一直注意他, 见他走了，手里的活停顿一下, 似是想要跟上去, 但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无意看见楚望南笑容那天开始, 他对楚望南的关注逐渐增加。
　　真是奇怪,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殷博宇现在十分迷茫。
　　“小宇，能帮我去后厨拿两个杯子过来吗？”前台忙得不可开交的兼职生喊道。
　　殷博宇：“好。”
　　他去了后厨, 而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代表来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声。兼职生抬头, 对来人露出热情的笑容：“客人，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夏青陆扫过面前的饮品和甜点菜单, 选了杯冰生椰丝绒拿铁去去火, 然后又问兼职生：“我想问一下，楚望南不在吗？”
　　“你是小南的朋友？”兼职生态度更加热情, “他好像去了休息室，应该快回来了，要不你先坐着等一下？”
　　“好，谢谢。”夏青陆拿过自己的生椰丝绒拿铁，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杯子里的冰块随着动作轻轻碰撞, 夏青陆插入吸管，气鼓鼓地喝了一大口。
　　他那么认真地问宴雪回究竟喜欢楚望南什么，可宴雪回并没有回答他，像是第一次在饭堂遇见那样匆匆离开，背影写满慌张和迷茫。
　　夏青陆看过原书，知道宴雪回最初是被楚望南的外表吸引，他认为楚望南是他的缪斯，灵感来源。
　　这点楚望南不知道，但宴雪回自己肯定清楚。
　　所以在夏青陆看来，他的逃跑其实就是逃避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追求楚望南的目的不纯，他的喜欢也不是纯粹的喜欢，那只是一个艺术家对灵感的执着追求。
　　而夏青陆不喜欢别人把楚望南当成一件工具。
　　书里的人夫邻居现在与楚望南并没有发生超出界限的事情，他们保持友好的邻居关系，陈述和楚望南的母亲甚至一起合作开了私厨，期间难免会和楚望南交流变多，可两人的气氛之间没有一丝暧昧。
　　书里的热情学长对楚望南一见钟情，文里描写他的目光紧随着楚望南，满眼的痴迷。
　　夏青陆以为这至少说明宴雪回是真的喜欢，或者说爱着楚望南。
　　可今天他才发现，真相是披着喜欢外皮的利用。
　　就连宴雪回本人，也不像书里说的那么完美无缺，他也会因为私心而撒谎，也会装作不懂将自己骗过去。
　　夏青陆无意识地捏着吸管，将杯子里的冰块搅动出声响。
　　陈述对楚望南的喜欢或许是源于对他帮助的感激，宴雪回对楚望南的喜欢源于对灵感的追求。
　　那书里面的其他人呢？
　　他们对楚望南的喜欢又是因为什么？
　　夏青陆一直很疑惑“楚望南”对待感情轻慢的态度，现在想想，是不是“楚望南”早就看穿这些喜欢的真实面目，才会在感情上冷眼旁观？
　　他脑子里稀里糊涂想了很多，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咖啡拿走。
　　“想什么？”楚望南拿着他的咖啡。
　　夏青陆才发现自己把吸管咬得不成样。
　　楚望南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这么迟才来？”
　　夏青陆叹口气：“碰到点事。”
　　他看看周围，不想在这种地方谈：“你什么时候下班？”
　　楚望南：“刚刚下班。”
　　夏青陆起身：“那我们走吧。”
　　“去哪？”
　　“随便去哪都行。”夏青陆拉起他的手，“快走吧。”
　　因为宴雪回的事，夏青陆在心里自动脑补出周围人都在利用他，因此封心锁爱的“楚望南”形象，看着楚望南的眼神无比怜爱。
　　楚望南：？
　　他满脑疑惑地被夏青陆拉走。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殷博宇就拿着两个杯子出来：“你没说要哪个杯子，后厨帮工就给我拿了这种。”
　　兼职生又是歉意又是感激拿过：“就是这种，当时太忙，忘记告诉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殷博宇环视一圈店内，没发现楚望南的身影，以为他还在休息室，于是又到休息室里找他，结果休息室里空荡荡的。
　　他出来问兼职生：“楚望南不在吗？”
　　兼职生忙着点单，头都没抬：“你说他啊，他朋友刚刚来找他，他就下班走了。”
　　这么不巧。
　　。
　　夏青陆没有瞒着楚望南，将宴雪回找他的事说出来。
　　楚望南当即眉间收紧，眸色微暗：“他竟然还去找你？”
　　夏青陆：“可能是想从我这边突破，找机会和你谈谈。”
　　宴雪回追求他，实则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灵感来源这件事，夏青陆拥有上帝视角，所以清楚。但现实里宴雪回并没有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所以夏青陆没有实际证据，不能告诉楚望南。
　　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楚望南：“你要是谈恋爱，一定要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可以喜欢你的脸，但是不能仅喜欢你的脸。”
　　还举了自家父母的例子：“你看我爸妈，他们也互相喜欢对方的外表，但我妈说过，她更喜欢我爸温柔，尊重她，能支持她事业，理解她的理想。”
　　反过来，夏亭也喜欢夏山菡身上那股永不服输，坚韧的劲，他欣赏并乐于见到夏山菡能凭自己的努力开创出一片天地，就像自己拿着画笔，在纸上勾勒出全新的世界。
　　两个人互相尊重，欣赏，喜爱对方，才会十年如一日的甜蜜，甚至连孩子也要排到伴侣后面。
　　夏青陆现在已经自动把楚望南代入小可怜，需要被保护者的角色，怜爱地拍拍他肩膀，鼓励和安慰他。
　　189，比夏青陆还要高半个头，一拳能揍翻一个人的小可怜楚望南：……
　　夏青陆莫名涨起来的保护欲一下子戳破楚望南心里的怒气，反而有点哭笑不得。
　　他毫不客气上手，使劲揉揉他的头发：“我没想过谈恋爱，如果要谈，那也是找我喜欢的，而且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傻，连真心还是假意都看不出来。”
　　“我知道啊。”夏青陆很坦然道。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你。”
　　楚望南一愣。
　　夏青陆：“你有时候就是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我都怕你憋出病来了。但你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所以我会担心。”
　　他哥俩好的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楚望南的胸膛，咧嘴笑道：“因为我们是发小。”
　　轻轻的一捶，却像直接敲在了楚望南的心脏上。
　　他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震荡的声音，大得夏青陆似是有所察觉，两双眼睛直直对上。那一刻，楚望南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夏青陆看着楚望南盯着他，笑容一收：“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楚望南撇过头：“……没说错。”
　　“吓死我了。” 夏青陆大大松口气，“我还以为我去京大这件事你还记着呢。”
　　楚望南：……
　　夏青陆松了口气后，突然很疑惑地“咦” 一声：“不过你的耳朵怎么突然变红了？”
　　他伸手去摸楚望南的耳朵，微红的，温热的。
　　楚望南却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表情似乎有些错愣。
　　两人四目相对，夏青陆也怔住了：“你……”
　　反应怎么这么大？
　　但他后面没说出来，因为楚望南的耳朵更红了，连带着脸上好像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
　　眼睛却还是冷静的，但夏青陆总觉得那是强装出来的冷静。
　　幽黑的，佯装平静的眸子和脸上出卖他心情的微红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反差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让夏青陆还想故意逗逗楚望南，看他还会有什么反应。
　　心脏砰砰跳动，夏青陆捂住胸口：完蛋，背地里计划做坏事果然都会心虚和紧张。
　　手指一瞬间攥紧胸口的布料，又蓦地松开，松松紧紧，持续了好几趟。
　　夏青陆面上平静，心里崩溃：救命啊！他怎么还是想捏楚望南的耳朵？
　　他思考着怎么和楚望南开口。
　　“嘿，兄弟，我想捏捏你的耳朵？”
　　不行，太直白了。
　　那就改成“兄弟，我觉得你的耳朵很好摸，能再摸一下吗？”
　　夏青陆：……好像有亿点奇怪。
　　兄弟之间，会做摸耳朵这种事情吗？
　　夏青陆不确定地想，应该，大概，可能会吧，他还看过楚望南洗澡呢！
　　奇异的心情还没来得及传送到大脑精密分析，就被这个理由高高兴兴地压下去。
　　夏青陆挺起胸膛，没错，兄弟之间就是会这样！
　　“你躲什么，我还没摸到呢。”夏青陆像土匪一样把楚望南抓回来，双手邪恶地伸向他耳朵。
　　楚望南脑袋往后一躲。
　　夏青陆双手落空，不信邪地再次往前伸。
　　楚望南又往后躲。
　　夏青陆撸起不存在的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他。
　　于是公园里就能看见两个男生幼稚地围着花坛追逐，直到追累了，夏青陆喘着气一屁股坐花坛上：“我不、我不就是想摸一下你耳朵吗，又不会少块肉，你跑什么。”
　　楚望南额头也分泌出一层薄汗，站在离夏青陆三米处平息着呼吸。听到夏青陆，他抬眼，窄窄的双眼皮下，眼神意味不明。
　　夏青陆坐直身体：“干嘛这么看着我？”
　　让人怪不安的。
　　楚望南：“你想摸我耳朵？”
　　“对啊。”
　　他走过来，半蹲下，眼睛与夏青陆平视，眼神平静，可夏青陆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
　　楚望南：“你想怎么摸？”
　　他突地伸出双手，就像夏青陆之前那样，手指捏住他的耳朵。
　　“像这样摸？”
　　楚望南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柳方仪身体不好，在他能干家务之后，就把家里的家务活包揽了，因此指腹也锻炼出一层薄薄的茧。
　　此刻，这双手摩挲着夏青陆的耳朵。粗糙指腹划过耳廓，不算温柔，但也不算粗暴，引起一阵痒意，夏青陆身体哆嗦一下。
　　他怔愣望着楚望南：“你……”
　　楚望南双眼认真地揉捏他的耳朵，像是把他的耳朵当成什么好玩的玩具。捏捏上面，又揉揉饱满的耳垂，擦过耳骨。
　　最后突兀停下，捂住夏青陆的耳朵。
　　楚望南双手挤压用力，将他的头半抬高，问他：“是这样吗？”
　　声音隔了一双手传进耳朵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夏青陆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的脸慢慢感到热意，仿佛闷在锅里被蒸熟一样。楚望南停下揉耳朵的动作，但他还是觉得耳朵痒痒的，让人很想狠狠摩擦过去，好止住这股痒意。
　　夏青陆撑在花坛上的手指蜷缩两下，最后选择在楚望南的目光中捂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含糊不清：“我也不知道了。”
　　真想把自己缩起来。


第32章
　　夏青陆魂不守舍回到宿舍, 打开宿舍门，钥匙往桌上一丢，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
　　许骏在做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 见他游魂一样走进来, 转身和吴勇豪对视一眼：他这是怎么了？
　　吴勇豪摇摇头。
　　夏青陆缩头乌龟般闷在被子里，安静不言。
　　十分钟后, 殷博宇也回来了。书包放下，没有像之前一样收拾衣物去洗澡, 而是坐下来, 望着桌面出神。
　　吴勇豪和许骏对视一眼：这个又怎么了？
　　由于两位舍友回来似乎都不太对劲，许骏和吴勇豪手脚都放轻一些。
　　许骏拿了盆子, 刚准备去洗漱, 闷在被子里的夏青陆骤然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惊得他浑身一抖, 差点把盆摔地上, 心跳加快。
　　“怎么了这是？”吴勇豪以为出了什么事, 直接站起来。
　　他身形壮实，站起来的时候如同小山般，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可惜夏青陆弯着腰, 头抵着枕头, 双手握拳跪在床板上，并没有感受到这股安全感, 只觉得尴尬，万分的尴尬和后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又发狂地大喊几声，双手发泄般揉乱自己的头发。
　　察觉到被子里变闷，他唰一下掀开被子，顶着鸡窝头和几位舍友对视, 目光灼灼。
　　“老四，你说，兄弟之间摸摸耳朵是不是很正常？”夏青陆紧盯着吴勇豪。
　　吴勇豪挠挠脑袋：“正常……”
　　夏青陆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松了口气。
　　“……吗？”吴勇豪慢悠悠地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
　　夏青陆松到一半的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显然他的气松早了。
　　“怎么不正常了？！”夏青陆跳起来，结果没注意，狠狠撞上天花板。
　　他捂着脑袋，痛得又弯下腰，眼睛飚出泪来：“可恶，好痛……”
　　许骏走过来，站在下面提醒他：“小心点，咱们这边宿舍的天花板比较低。”
　　夏青陆双眼泛红，盘腿坐在床上，手还揉着迅速鼓起的肿包。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不正常了？以前课间打闹的时候，他还会坐楚望南腿上，手里闲着没事干，不也去捏他的耳朵吗？
　　一说起这个，夏青陆又想起今晚楚望南捂着他耳朵的场景，那双手的掌心和楚望南的体温一样灼热，粗糙的指腹划过耳骨引起瘙痒。
　　然后楚望南看过来，问他：“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啊啊啊啊啊啊！别想了！
　　夏青陆又崩溃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闷死。
　　都怪那本该死的《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
　　夏青陆恨得咬被子。
　　就是因为那本书，他现在和楚望南摸个耳朵都会多想！明明这就是很正常的身体接触，他们甚至没有亲嘴！
　　许骏和吴勇豪在床下，试图引导他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好给他疏导疏导。但夏青陆完全沉浸在尴尬里面，在床上滚来滚去，把床摇的嘎吱嘎吱响。
　　他们只好作罢。
　　一直没有声响的殷博宇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若有所思：“你们说，如果有一个人的笑一直在脑中循环播放，记得很牢，这是为什么？”
　　许骏试探问道：“是女生吗？”
　　“不是，是男生。”
　　“什么？男生？”夏青陆耳尖听到，一下子不滚床了，撑着床边的栏杆起来，目光灼灼。
　　许骏和吴勇豪：……
　　这个问题超出许骏的理解范围，他选择退后一步，手撑住吴勇豪后背，将他轻轻往前推。
　　吴勇豪作为宿舍最小，但关键时刻最靠谱的人，即便听到殷博宇说是男生，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问道：“你觉得这个人的笑怎么样？”
　　“挺……好看的。”
　　吴勇豪继续问：“那你对这个人的观感怎么样？”
　　“还不错吧。”
　　夏青陆已经从床上爬楼梯下来，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好奇心通过那双眼睛溢出来。
　　殷博宇很少会讲自己的私事，这是第一次就疑似情感问题向舍友们咨询。
　　这是个增进舍友之间感情的好机会，夏青陆非常乐意帮忙。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赶紧淡忘今晚发生的事。
　　吴勇豪：“你是想和他成为朋友吗？”
　　殷博宇：“大概是吧。”
　　吴勇豪：“你的目光会不由自主追随他吗？”
　　殷博宇：“……是的。”
　　哦哦哦！
　　夏青陆满眼吃到瓜的兴奋，目光不由自主追随他的意思，不就等同于眼里只能看到他吗？
　　仅是一个问题，夏青陆就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更别提殷博宇自己。
　　吴勇豪：“你想起他的笑容时，身体有什么反应？”
　　这次殷博宇沉默得更久，看得夏青陆都着急。
　　殷博宇：“我的心跳会稍微加快。”
　　夏青陆吃瓜的心情稍微淡去一点，因为他想起自己今晚心跳也有点不正常。
　　吴勇豪：“你会想亲吻他吗？”
　　一个炸弹丢出来，殷博宇倏地起身，难得结巴：“我不是、我没想这么多！”
　　“哦。”吴勇豪了然地点头，“那就是你对他有好感，但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身体会最真实地反应你的精神世界。你想亲近这个人，那么就会和他的身体接触变多。你如果讨厌这个人，很多细微的反应都会暴露这份厌恶。”
　　“因为你对那人有朦朦胧胧的好感，所以看到他出现，目光就会不由自主跟随他，想到他的笑心跳就会加快。”
　　“毕竟朋友之间，看到对方的笑容，心跳可不会加快。”
　　殷博宇从慌张到沉思。
　　夏青陆从看热闹到心慌。
　　等等，朋友之间看到对方的笑容不会加快？那他看到发小耳朵红了，心跳加快……
　　夏青陆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表情严肃得仿佛在思考世界末日来了该怎么办。
　　他不仅看到发小耳朵红心跳加快，他被发小摸耳朵心跳也不正常，这说明什么？
　　他举手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心脏出问题了？”
　　也许是心脏供氧不足，在某些时刻就会心跳加快维持足够的氧气。
　　夏青陆双手无意义地划拉着：“你看啊，心脏跳那么快，根本就不符合常理，脸还会发烫发热，我听说有种病就是会……”
　　这下连殷博宇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夏青陆：！！！
　　“怎么可能！”他大力拍拍自己胸膛，口水不注意将自己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我、咳咳！我绝对是咳、直男！”
　　许骏，吴勇豪，殷博宇：谁问你是不是直男了？
　　许骏怜爱地看着在恋爱方面始终没开窍的舍友，拍拍他脑袋：“其实我这里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辨别一下究竟是不是喜欢。”
　　夏青陆一下子不咳了，眼睛看过去：“什么办法？”
　　许骏：“你把那个人换成我，想一想做过的事，你觉得能接受吗？”
　　把楚望南换成许骏？
　　夏青陆闭眼努力替换。
　　在树下站着的楚望南，一起看梦幻走廊的楚望南，会替他买单的楚望南，耳朵变红的楚望南……
　　还有更远之前的，第一次见面的楚望南，因为不跟他玩哭了的楚望南，一起闯祸的楚望南……
　　夏青陆努力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泄气一般，肩膀耷拉下去。
　　“我完全想不出来。”
　　许骏：“为什么？”
　　夏青陆认真道：“因为他太重要了，我没办法想象将他换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他们从小就亲密无间，仿若双生。
　　夏青陆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事，旁边几乎都站着一个楚望南。有时候仅是看着，有时候是一起参与。他比楚望南爱玩一点，放学后经常磨磨蹭蹭地和朋友们打闹，楚望南这时候就会不耐烦地往前走，但夏青陆一抬头，总能看见楚望南在前面不远处停下来等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就像两株藤蔓纠缠在一起，紧密不分。
　　许骏：“那就换个方法，如果那个人亲你，你能接受吗？”
　　“亲、亲我？”夏青陆有些慌张，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楚望南的脸缓缓靠近他的模样，五官皱巴起来，“有点别扭。”
　　不过，会嫌弃吗？
　　夏青陆捂住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如实道：“但，应该不排斥。”
　　因为那是楚望南。
　　一旁的殷博宇目瞪口呆，这就是所谓的直男？
　　和他相比，自己回放同性的笑容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许骏扶扶眼镜，稳住有点慌的情绪：“那我亲你呢？”
　　想了一下，觉得不够准确，又补充道：“或者老大，老四，我们仨随便一个亲你，你有什么感受？”
　　夏青陆：……
　　他嫌弃，又不好嫌弃得太明显，装作淡定的模样已经能够说明任何问题。
　　许骏摊手：“你看，这就是区别。”
　　吴勇豪：“事到如今，你应该承认。”
　　殷博宇：“你不是直男。”
　　三个人异口同声：“你喜欢你发小！”
　　巨大的烟花在脑袋里绽放，炸得夏青陆眼前白茫茫一片。
　　“等等，等等！”他试图挣扎一下，“我这就不是直男了？如果只是我和发小太熟，做什么都习惯了呢？”
　　“还有，你们怎么就知道是我发小？”
　　殷博宇双臂环胸，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说什么习惯，难道你和你发小天天亲嘴？”
　　说到这里他自己先嘶一下，看平时夏青陆和他发小每天黏糊的劲，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眼见殷博宇眼神变得奇怪，夏青陆立即喊冤：“我们没有，谁家正经发小会亲嘴！”
　　许骏：“所以，谁家发小能接受和对方亲嘴？”
　　夏青陆哑口无言。
　　他看看舍友们，舍友们用肯定的眼神回敬他。
　　“啊啊啊啊啊！”他崩溃地蹲下，双手胡乱抓自己的头发，额头抵在手臂上，遮住发热的脸，只是通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心脏在咕噜咕噜冒泡，好似沸腾的岩浆即将喷发。心跳很快，怎么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懵懵懂懂的大脑像是被人强行掰开一条缝，亲手挥散迷蒙的大雾。
　　夏青陆从未感觉眼前如此的清明。
　　糟糕了，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自己发小了。


第33章
　　夏青陆今晚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 耷拉着脑袋又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发小呢？
　　夏青陆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瞬间喜欢上的。可能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瞬间, 是很多很多个瞬间。
　　他想不明白, 干脆把错误全部归咎到那本该死的小黄书上。
　　毕竟小黄书出现之前，他哪里会去关注楚望南长得帅不帅, 那里大不大，好吧, 最多平时上厕所会稍微比一下。
　　夏青陆发誓, 从前他真的只把楚望南当兄弟，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哪像现在, 不管白的黑的红的蓝的, 全部往黄的方面想。
　　夏青陆气呼呼地翻个身。
　　然后睡着了。
　　他入睡一向很快，再次睁眼已经是早上, 醒来时还有点懵, 顶着鸡窝头去洗漱完, 去饭堂买了早餐，咬着面包，抱着课本, 匆匆地和舍友们一起去教室。
　　干吃面包有点噎, 夏青陆艰难地咽下，默默地捶了一拳胸口, 帮助面包更快地进到肚子里。
　　这个过程难免耽误几秒时间，许骏在前面回头。
　　“快点，要赶不及了。”
　　楚望南回头拉着他的手，在绿灯倒数十秒的时候快速穿过了人行道。
　　夏青陆看着他的背影，背脊宽阔, 走动间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白衣下若隐若现，长腿一迈，便抵过别人好几步。
　　奇怪，怎么只隔了一晚，楚望南好像更帅了？
　　楚望南回头：“别走神，注意看车。”
　　他的黑发更黑了，皮肤更白了，眼睛更大了，嘴巴也……
　　毫不夸张地说，楚望南今天就像被仙女教母施了魔法一样，整个人都在发光？
　　夏青陆被光芒射得脑袋晕晕，乖乖地跟着他跑。
　　成功穿过人行道，楚望南的脚步放缓，他也跟着放缓，眼睛没有看着脚下的路，而是直直地盯着楚望南抓着他手腕的手。
　　楚望南一直没松开。
　　灼热的体温通过掌心传送过来，夏青陆猛然停下脚步。
　　“我靠……”
　　混沌了一早上的大脑终于想起来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说今天楚望南怎么那么闪亮，原来是他自己加了滤镜！
　　夏青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楚望南一回头就看见了。
　　他手指蜷缩一下，似是想要做点什么，但是他忘了他还握着夏青陆的手腕。
　　所以当手腕内侧的皮肤传来一阵被摩挲的痒意时，像是微弱的电流窜过，夏青陆瞬间头皮发麻，唰一下就把手缩回来。
　　大事不妙，怎么摸一下手都这么刺激？！
　　夏青陆震惊。
　　夏青陆怀疑。
　　对上楚望南诧异的眼睛，他结结巴巴：“啊，这个，那个，我们先去哪里？”
　　楚望南：“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弄你的小组作业也来得及。”
　　“那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没位置了。”
　　夏青陆同手同脚地径直往前走，余光瞥见楚望南追上来，并没有对他刚刚的行为说什么，终于松口气。
　　今天他们出来主要是夏青陆想找楚望南请教一下小组作业的问题，他负责的部分有个疑惑，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解决方案。
　　惯性地，他向楚望南发去求助，约了今天出来找个地方坐着讨论一下。
　　这是前几天就说定的事。
　　别说夏青陆大脑昏沉，就是清醒着，也不好放楚望南鸽子。
　　他们照旧找了个小饭馆坐下吃饭，开学两个月不到，学校附近的饭店已经被他们探寻个遍，并且还有向周边辐散开的迹象。
　　夏青陆早上吃了早餐，现在还不算太饿，因此有机会边吃饭边偷偷抬眼观察楚望南。
　　坐在他对面的楚望南，背脊挺直，握筷的手指修长，淡青色的筋络在手背上蔓延开，让人能轻易看出蛰伏的力量感。
　　夏青陆看一眼，低下头吃一口，看一眼，又吃一口。
　　楚望南：……
　　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什么下饭工具。
　　夏青陆没有别的意思，他单纯就是稀奇。
　　喜欢上自己发小，这种感觉真奇妙。
　　就像夏天使劲摇晃过的冰可乐，拔开易拉罐，里面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欢欣不已，酥酥麻麻，根本来不及控制。
　　第一眼见到的欢喜太过鲜明，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夏青陆昨晚的纠结在见到楚望南那一刻不翼而飞，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喜欢楚望南这个事实。
　　夏青陆曾经不知道听班里哪个男生说过，隔壁班的谁谁谁喜欢他们班一个女生。
　　问是怎么知道的，那群男生哄堂大笑，说眼神太明显了。
　　夏青陆后来见过那男生几次，都没看出眼神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他坐在这里，隐约好像能明白所谓的“眼神太明显”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男生经过他们班门前，肯定有无数次装作不经意地往里面去看。又或者是走廊上正巧碰见女生和朋友说笑，面上镇定，实则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余光都在注视着笑容灿烂的女生。
　　夏青陆对着楚望南那张脸十几年，按理来说早该看腻了。
　　但如今他还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
　　帅，真帅。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每瞧一眼，心情都好上几分，胃口大开，以至于不饿的夏青陆最后竟然和楚望南吃空了一大盆饭。
　　离开饭店，随便在附近找个咖啡店坐下，夏青陆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乐呵呵地看着楚望南去点单，把饮品端回来。
　　途中有个客人红着脸来加微信，楚望南表情冷漠，熟练地拒绝后连脚步都不曾停留，走向夏青陆。
　　夏青陆乐呵呵的表情忽地消失。
　　他好像记得，楚望南在拳击社把闻风而来的追求者一一揍翻在地。还有宴雪回，被他避之不及，最后没有办法还找到他这里。
　　夏青陆表情逐渐凝重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看楚望南对同性追求者的排斥态度，要是知道他喜欢他，不会也揍他一顿吧？
　　不对，他还是他信任的发小呢，被发小辜负，楚望南说不定要揍他两顿！
　　灵魂夏青陆双手捂脸，发出惊恐的尖叫。
　　楚望南已经把饮品放下，绕到一边坐下来：“我看一下作业。”
　　夏青陆僵硬着身体，感受到楚望南忽地凑近，在离他脸颊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说话。
　　温热的呼吸像是微风擦过脸颊，轻飘飘的。
　　离得这么近，夏青陆还嗅到了楚望南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柠檬的香味，清新淡远，很符合楚望南给人的感觉。
　　还是之前的沐浴露味道。
　　楚望南用惯一件事物后，就会一直用它，小到同一个品牌同一系列特定的那支沐浴露，大到房间的装饰摆设，堪称长情。
　　但夏青陆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不能获得“长情”的特殊待遇。
　　耳边楚望南叽里呱啦好像在说什么，夏青陆苦着脸，完全没心思去听。
　　楚望南要是生气了怎么办？不会真的要和他绝交吧？
　　这么一想，他眉眼便蒙上一层暗淡的色彩，闷闷不乐。意识到自己心意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前方可能是道过不去的关卡，忐忑不安。
　　脑子里胡乱想了一通后，夏青陆蓦地反应过来。
　　只要别让楚望南知道不就行了？
　　“夏青陆。”
　　“啊？”夏青陆走神中无意识应一声，蓦地发现不对，急忙转头，“怎么了？”
　　楚望南点点电脑屏幕：“不是你叫我来帮忙的吗？结果你自己走神？”
　　“哦哦抱歉抱歉。”夏青陆坐直身子，把手搭在键盘上，刚要敲击键盘，突然停下默默地看过来，讨好地笑，“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楚望南：……
　　他很轻地叹口气。
　　“我再讲一遍，这个地方……”等讲完后，楚望南问道，“懂了吗？”
　　夏青陆忙不迭点头。
　　刚刚他只是走神，智商又没有问题，集中精神听楚望南讲一遍后当然明白了。
　　夏青陆开始敲击键盘，楚望南就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看着他。
　　楚望南的目光不带任何意味，似乎只是在单纯注视他。
　　可是对夏青陆来说，他的存在感依旧强到可怕，敲击键盘的速度逐渐慢下来，被盯着的侧脸如同火烧般，不受控制地发热。
　　夏青陆：别给我脸红啊！
　　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脸红了？
　　夏青陆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楚望南一靠近，他的反应完全控制不住。这么明显的破绽，楚望南发现端倪不是迟早的事？
　　但夏青陆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这些，就像班里的男生们说的，喜欢一个人太明显了。
　　楚望南凑得越近，他身上每一寸肌肉就绷得越紧，似是随时准备跳起来逃命。
　　以前他和楚望南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吗？
　　夏青陆想了一下，绝望地从记忆中找出不少例子。
　　距离还是以前的距离，变的人只是他。
　　意识到自己喜欢楚望南后，他浑身像是挂上了一个敏感的buff。楚望南的视线，动作，靠近时身上沐浴露的香味，这些本该习以为常的东西一下子给感官带来前所未有的强势，侵占着身上每一个毛孔。
　　不过退一万步来说，楚望南难道就没有错吗？一直看着他做什么？
　　夏青陆脑袋混乱之际，这个想法犹如注入一针强心剂，让他霎时振作起来。
　　没错，楚望南也有错，任谁被那样盯着，脸都会涨红。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凶巴巴道：“你别看着我，打扰我做作业了。”
　　“我打扰你做作业？”
　　“没错！”他目光寸步不让，最后是楚望南妥协，移开了视线。
　　夏青陆满意了。
　　他勉强集中精神，抛开杂念专注地做小组作业。
　　什么喜欢不喜欢，纠结不纠结的，在小组作业面前通通都要让步。
　　当敲击完最后一个字符，夏青陆长舒口气，停下来满意地检查一遍文档，最后点击保存，狠狠伸了个懒腰。
　　“我做完了！”他高兴地扭头，却见方才转过头去的楚望南不知何时，身体又侧过来，双眸沉静，静静地望着他。
　　夏青陆呼吸一滞。
　　楚望南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看眼他电脑屏幕，挑眉：“做完了？”
　　夏青陆点头。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楚望南不紧不慢开口，“你还没告诉我，昨晚为什么脸红得那么厉害？”
　　昨晚他问完这个问题后，夏青陆先是一愣，随后不知道为什么，拔腿就跑，让人想抓都抓不住。
　　夏青陆：！
　　为什么一晚上过去楚望南还揪着这件事不放？！
　　夏青陆略微心虚地扭头，避开楚望南的视线：“昨晚太热了。”
　　“太热了？”楚望南抬手，指指他耳朵，“那为什么现在也红了？”
　　咖啡店里开着充足的冷气，和外面高温是两个世界。
　　夏青陆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去捂耳朵，想也不想反驳道：“我没有，你看错了，那是自然红。”
　　他在心里哀嚎自己今天怎么老是出差错，要是楚望南发现自己藏着的心思怎么办？
　　这份心意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想想怎么应对它。
　　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他不能告诉楚望南。
　　夏青陆捏紧手指。
　　起码，起码得等他确认这份喜欢到底有多深。他以后究竟是想继续和楚望南做发小，还是想要做，男朋友。
　　一份刚萌芽的心意如果在没长成小树之前就曝光，对彼此都是件伤害。
　　心里有了主意，夏青陆假装淡定地放下手，俯身靠近侧耳，让楚望南看清楚一点。
　　“你看，我说根本没有吧。”
　　鬓边的碎发下，夏青陆耳尖微红，淡淡的，很自然。
　　楚望南目光从他的耳朵转移到他脸上。
　　夏青陆轻抬下巴，他这次脸可没发烫！
　　那目光从他的眉眼，下滑到鼻子，嘴唇，每一寸都细细描摹过，仿佛带有温度，让夏青陆的心泡在温水里般酥麻。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游移。
　　然而心里控制不住地想：楚望南为什么要看得那么认真？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夏青陆顿时挺直背脊，更加严肃了。
　　少顷，楚望南终于看够了一样，收回目光，仿佛蚂蚁爬身的心痒很快止住，夏青陆挺直的腰不免塌下去一些，大大松口气。
　　楚望南侧过脸：“我还以为……”
　　夏青陆没听清：“什么？”
　　楚望南：“没什么。”
　　夏青陆自己或许不清楚，他脸皮薄，因此脸上一但出现什么颜色，会特别清楚。
　　所以昨晚楚望南清清楚楚看到夏青陆脸色爆红，像被烧着一样。
　　还有那双黑亮慌乱的眼睛。
　　那一瞬间，楚望南心里某个未曾察觉到的念头猛地窜出地面，无比鲜明地彰显着存在感，让人再也不能忽视它。
　　几次莫名的心跳浮现出脑海，一切的异样都指向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他好像喜欢夏青陆。
　　楚望南得到了答案，紧跟着来的却不是了明心意的高兴，而是第一时间去望夏青陆。
　　夏青陆呢？他会不会和他想的一样？
　　因为太过震惊，夏青陆逃走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抓住他。
　　回去一晚上睡不着，楚望南上完课后连宿舍都没回，脚步匆匆地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得到的结果让楚望南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失落？
　　楚望南细细辨析这股奇妙的心情，像是外面晴天你正准备出去玩，不过一会天气忽地阴下来，随后下起细细密密的雨丝。
　　夏青陆今天确实有点慌张，但是不是楚望南想要的那种慌乱。
　　更像是他的行为让他觉得奇怪，无所适从，又顾忌着发小的情谊，不好意思躲远点。
　　楚望南默默拾起心底的遗憾和失落。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只是昨天自以为是的喜悦混淆了大脑的判断，夏青陆从未表现出喜欢男生的倾向。
　　夏青陆并没有喜欢他。
　　可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夏青陆。
　　就像人要喝水吃饭，喜欢也平常地发生了。
　　始料不及的意外彻底打乱了楚望南的步骤和思绪，让他只能双手空空，无措地应对。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把这份突如其来领悟的心意埋在心底，继续做发小，还是贪心一点，自私一点，和夏青陆做恋人？
　　夏青陆以为含糊过关，大大松了口气，可转瞬又皱起眉来，神情苦恼。
　　楚望南心情复杂，眉眼低垂，看似在盯着桌上的书，实则眼睛失神。
　　两个脑回路相同，却正好和正确答案擦肩而过的人互相心不在焉，茫然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小的一张桌子，两个人各自神游外天，眼睛都盯着面前的电脑或书本，可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是放在上头的。
　　淡淡的，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夏青陆察觉到了，可他现在心虚，自顾不暇。
　　他的手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敲打，文档上的字删删减减，如同他的心情明明暗暗。
　　夏青陆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很从心，不过他不觉得那叫怂，而应该叫谨慎。
　　他要考虑如果楚望南知道真相后，两人做不成朋友怎么办？如果成了恋人，以后要是分手了……呸呸呸！还没在一起呢就想着分手，一点都不吉利。
　　总之，他最害怕的就是和楚望南连朋友都做不成，形同陌路。
　　每当想到这个，夏青陆就觉得当发小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还是亲亲密密。
　　夏青陆大脑放空，手跟着一动，却忘了喝到一半的咖啡就放在手边。不小心推翻，醇香的咖啡立即泼洒出来，顺着桌角淅淅沥沥往下滴。
　　！
　　夏青陆迅速站起来，可裤子还是被咖啡泼到，染上一团污渍。
　　更糟的是，他起身时太猛，推得桌子晃晃，原本就倒在桌边岌岌可危的杯子摇晃两下，不出意料地往下坠落。
　　眼看杯子就要摔碎，一只手从夏青陆腰后及时横贯过来，稳稳地接住杯子。
　　是楚望南，他将接住的杯子重新放回桌上，远离桌子边缘。
　　“客人，你没受伤吧？”店里的服务员匆匆赶来，担心地问道。
　　夏青陆摇摇头：“没事，杯子没摔碎。”
　　他低头，就是裤子脏了。幸好这条裤子颜色较深，不凑到跟前认真仔细地看，倒也看不太出来。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残局，并且免费重新制作了一杯咖啡过来。
　　楚望南往下瞥见他裤子上的深色污渍，递了张纸巾过去：“擦擦吧。”
　　夏青陆边擦裤子，边尴尬道：“忘记咖啡就在手边了，今天有点倒霉。”
　　“看出来了。”楚望南微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屏幕。
　　夏青陆不明所以，扭过头去，发现竟是自己发呆的时候不知不觉把文档删了大半。
　　“啊！我的作业！”他哀嚎一声，扑过去抱住电脑，干嚎没两声，突然想起来，“不对啊，我好像已经保存了。”
　　他忙退出去，再重新打开文档，发现作业好端端的，一个字都没少。
　　“幸好。”夏青陆快要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夏青陆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怎样，他现在都没把心意说出口，那他和楚望南就还是好兄弟，相处也照常就行。
　　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试探一下楚望南。
　　要是楚望南也喜欢他呢？
　　夏青陆抱着美好期望，周身的气息一下子放松下来。
　　不过，要怎么试探楚望南？
　　将这个疑问说出来时，宿舍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这是件极其重要的大事，四人分别拿了自己的椅子，在宿舍中间的空地围成一个圈坐下。
　　殷博宇转头看看他们：不对，他怎么会参与这种话题？
　　夏青陆站起来，严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攻打天下。只见他大手一挥，指向许骏：“你，为军师1号！”
　　许骏扶扶眼镜。
　　又指着吴勇豪：“你，为军师2号！”
　　吴勇豪露出憨厚的笑容。
　　夏青陆最后指着殷博宇：“老大，你是军师3号！”
　　他诚恳地拉住三人的手：“兄弟们，就看你们的了！”
　　“稍等。”许骏抬手制止，拿起手机，“等我改个群名。”
　　大家都拿起手机，群名从“成功人（4）”变成“脱单计划进行时1/（4）”。
　　“好了。”许骏满意地放下手机，鼓励地望着夏青陆：“先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夏青陆挠挠头，看看三个同时看过来的舍友：“我？我没什么想法啊。”
　　殷博宇：“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只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啊，我不就是没想法才来找你们咨询意见吗？”
　　他现在明确的只有自己喜欢楚望南，以及要试探楚望南心意。
　　他说得理直气壮，三人皆扶额。
　　夏青陆：“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接受我喜欢男的，还是我发小，已经很了不起了。”
　　哪来时间想东想西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如夏青陆接受得那么快，接受态度良好。
　　许骏扶扶眼镜：“好吧，如果是为了试探你发小心意，我认为可以先试着和他肢体接触，看看他排不排斥，有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特殊反应是指？”
　　“比如说脸红，心跳加快等等。”
　　夏青陆思索：“如果我发小太习惯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了，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办？”
　　殷博宇忍不住道：“你以前那种大大咧咧，好兄弟一样的接触当然不行。你要换种方式，比如说更轻柔，缓慢地增加亲密程度，延长接触的时间。”
　　“还有，接触的时候要增加眼神交流，注意要观察对方的反应……”
　　他输出了一顿，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三个人都在惊叹地望着他。
　　殷博宇：……
　　糟糕，不小心说多了。
　　夏青陆一把抓起他的手，双眼发亮：“老大，你懂的好多！”
　　殷博宇心虚：“之前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他轻咳一声，推开夏青陆：“总之，你先试着这样去试探你发小，有什么问题再回来商量。”
　　殷博宇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从排斥参加这种话题，到主动约了下一次话题。
　　夏青陆握拳：“老大，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们教我的去做的！”
　　夏青陆为自己拥有三位好舍友感到自豪，他满脑子挤满了殷博宇传授给他的知识，一身本领迫不及待想要使出来。
　　于是他飞快约了楚望南第二次见面。
　　为了让自己的试探更有效，夏青陆灵机一动，十分聪明机智地选择了网上说的约会圣地——水族馆。
　　夏青陆：“哈，我真是天才。”
　　他得意极了。


第34章
　　而另一边, 楚望南回了个“好”字后，对等在一旁，目光灼灼, 眼神里明显写满八卦的舍友们缓慢道：“他约我明天去水族馆！”
　　“哇呼！”王铮也激动地跳起来, “竟然是水族馆！”
　　“楚望南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我和我女朋友也是在水族馆成的！”
　　单相泽也激动：“还记得我们教你那些吗？放心大胆使, 不好用你回来找我们算账！”
　　两个人第一次当舍友的恋爱军师，激动得团团转, 忙前忙后帮舍友准备明天约会的东西。
　　王铮也掏自己的衣柜：“明天要用发胶做个造型, 老三，面膜你敷不敷？从我女朋友那带回来的, 据说很好用。”
　　他积极推销自己的面膜：“这约会脸可不能干, 你的脸……”
　　王铮也的话在看到楚望南的帅脸时卡壳一下：“呃，算了, 你好像用不上。”
　　单相泽推开他：“老三自身条件够硬, 我们要做的只是锦上添花。老三, 来看看这双鞋子，我新买的，珍藏版, 只穿了两次, 看在你明天约会的份上我就借给你穿了。”
　　他依依不舍，肉痛地将鞋子递出去：“你可得注意点, 别把我的鞋踩脏了。”
　　楚望南目光放柔，但十分冷静地拒绝了他：“不用了。”
　　单相泽不可置信：“为什么？这双鞋多好看啊！穿出去保你约会成功率增加百分之十！”
　　借出去的时候肉痛，但舍友不要他又不甘心。
　　王铮也推开他：“行了吧，你脚臭知不知道，别把老三给熏着了。”
　　“我才穿了两次！”
　　三人之中, 唯有杜良工冷静一点，疑惑地问楚望南：“你发小怎么会约你去水族馆？有没有可能他……”
　　话没说完，王铮也搂住他脖颈：“这有什么稀奇的，老三和他发小还天天出去吃饭散步呢。”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他之前也没见过谁家发小会天天黏在一起。
　　杜良工放弃思考。
　　只有楚望南若有所思。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闹钟一响，夏青陆就准时睁眼，精神抖擞地关掉闹钟，轻手轻脚下床准备。
　　今天一天都没课，大家都还睡在床上，连殷博宇今天也恰好不用兼职，无人早起。
　　夏青陆关了阳台门，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用许骏贡献的洗面奶洗脸，刮刮胡子。用吴勇豪贡献的发胶抓抓头发，塑造出一个形来。
　　再换了衣服，夏青陆收拾妥当，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
　　“喂。”有道小小的声音叫住他。
　　夏青陆扭头一看，见是殷博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趴在床头小声叫他。
　　殷博宇指指眼睛：“记得眼神交流，接触要似有若无。”
　　夏青陆郑重地点点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路过超市时，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没一会又倒退回来，观察窗户倒映的自己。
　　发型OK，衣服OK，最重要的是脸也OK，精神饱满，英姿勃发。
　　夏青陆非常满意今天的自己，骄傲地挺起胸膛赴约。
　　从前他都是踩点到，但今天他来的有点早。
　　“增加好感第一步，提前到达等待。”夏青陆左右看看，没发现楚望南的身影，不由咧嘴笑。
　　不知道楚望南来见到他已经站在这里，会不会很惊讶。
　　夏青陆想象着楚望南惊讶的表情，嘴巴咧得更大了。
　　神采飞扬的青年站在路边，身姿挺拔，笑容灿烂，惹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看。
　　帅哥少见，不油腻的帅哥更少见。
　　当即就有女生按捺不住上来要微信。
　　“啊？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夏青陆摆摆手，展起笑颜眉目清朗，“不过我可以祝你今天一切顺利，因为我也希望我今天一切顺利。”
　　女生被他的笑脸迷得晕乎乎，走出好一段路了才清醒过来，暗自可惜帅哥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她往前走，周边的风吹过耳梢，好似帅哥的祝福被世界听到，连风都赶来助阵。一时之间，心情竟舒畅不少，迈开的步伐更加坚定。
　　不就是小小的实习嘛，等我把你拿下！
　　女生背后燃起奋斗的火焰，如同女王般去战斗。
　　夏青陆刚送走女生，转头就看见楚望南慢慢走过来，眼眸惊喜：“楚望南！”
　　楚望南越走近，夏青陆看得越清。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太阳太过耀眼，夏青陆觉得眼睛被闪了一下，刺激得半眯起来。
　　这让他将楚望南看得更清楚。
　　夏青陆张大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
　　“怎么这样看着我？”楚望南站在他面前，手动将他的下巴合上。
　　夏青陆才回过神来，仍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今天的楚望南，浓密的头发往后抓了抓，于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完完全全曝光在太阳底下，阳光投下来，就像给本就立体的五官打了个免费的阴影。
　　版型优越的白衬衫束进裤子，勾勒出紧窄的腰。因为天气热，楚望南挽起了两边的袖子，随意松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透气。
　　夏青陆看完第一个念头是：输了，楚望南打扮得竟然比他还帅，问题是竟然还帅得随意自然！
　　他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的穿搭，白T加牛仔裤，简单又清爽。
　　二十分钟前照着超市窗户的时候他还十分满意，现在有了楚望南作对比，他忽地又觉得这一身太简单了。
　　等今晚回去，他要问问许骏怎么穿搭。
　　至于为什么是许骏，因为许骏是全宿舍衣服最多的男人，不像殷博宇和吴勇豪，两套衣服能够轮流换着穿，一点也不嫌腻。
　　夏青陆暗暗将穿搭纳入注意事项，楚望南看到的却是他上下打量自己后，眼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望南身体一顿。
　　今天的穿搭，夏青陆难道觉得不好看？
　　今天出门前，王铮也分明还拍胸口保证这一套绝对帅得亮瞎别人的眼。
　　这句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以楚望南自己的审美看来，今天这套是个加分项，不至于减分。
　　那就是夏青陆对这种风格的穿搭无感。
　　楚望南垂眸，又想起昨晚舍友们纷纷为他的约会提的建议。
　　“你只要将你这张脸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使劲用脸勾引你发小，我不信你发小会不心动！”
　　“不要太直白，要若有似无懂吗，暗戳戳地勾引。”
　　“必要时增加肢体接触和眼神交流。”
　　因为都在想事情，两人竟然同时沉默了十秒钟。
　　还是夏青陆先回过神来，打破沉默：“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隆重？”
　　他方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楚望南平时的穿衣风格和他相似，衣柜里有几件衣服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今天这套衣服好像是高三的时候去市里参加演讲比赛买的。
　　因为买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楚望南的个子在这段时间内没长多少，穿在身上正正好。
　　楚望南面色不变：“出门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舍友弄脏了，就随便拿了一套。”
　　这个理由打消了夏青陆八成的怀疑。
　　“行吧，反正水族馆内也有空调，应该不会很热。”
　　今天气温本就不低，楚望南身强体壮的，还穿件衬衫，夏青陆希望他不要热到中暑。
　　两人到达水族馆的时候，冷气迎面扑来，令两个人眉头都松快下来。
　　走进去，深蓝色的幽谧空间呈现在眼前，平常在海洋中或者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水生动物从身边慢悠悠地游过，微光透过荡漾的水波晃散开，打在人们抬头布满期待的脸上。
　　这是一个深蓝色的梦幻空间，海水与光影交织，夏青陆抬头，便看见一头鲸鲨从头顶游过，近得他能看清它游泳时牵动的肌肉。
　　“160的票价还真值了。”夏青陆心里还记得要试探楚望南的事，但是看到这里的场景，又觉得这件事可以先放放。
　　他兴奋地回头冲楚望南招手：“快过来，我们找个少点人的地方凑近看看。”
　　进门这里的玻璃墙前挤满了人，夏青陆和楚望南边走边看，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找到个少人的地方。
　　夏青陆手掌印上厚重的玻璃，海水的凉意透过玻璃传递到他手心里。火红的日本海荨麻水母从面前游过，轻柔的触角好似飘带在水中荡漾。
　　“真好看。”在绝对的美丽面前，夏青陆不需要说太多的赞美之词。
　　他的情绪似乎也被海水传染，沉静下来，目光喊着淡淡的笑意和欣赏，看着玻璃墙内从他面前游过的每一只海洋动物。
　　有一条调皮的银色小鱼似乎察觉到在玻璃墙前驻足的游客，特地逃离大部队来到游客面前，歪着头打量他。
　　夏青陆和它对视片刻，就见那小鱼游得更近。
　　他一怔，随后高兴地招呼楚望南：“快过来看看，它亲我的手掌心！”
　　楚望南凑过来。
　　小鱼向下游动，夏青陆和他便也跟着弯腰，仔细地观察这条友好调皮的小鱼。
　　夏青陆鼻子都快怼到玻璃上了：“你说这是什么品种的鱼？”
　　楚望南：“可能是银色月光鱼。”
　　“银色月光鱼？”夏青陆认真观察，发现小鱼的身体竟有种透明的感觉，好似月光，感叹，“连名字都那么好听。”
　　他饶有兴趣地用手指逗弄这条或许更喜欢单独游动的小鱼。
　　楚望南：“那边有条鲸鲨游过来，不去看看吗？”
　　夏青陆和小鱼玩得兴起，闻言只是一抬头，就又低下头去：“不了，这条小鱼也挺有意思的。”
　　他说完还让开位置：“你来试试？”
　　楚望南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在玻璃上划拉，但是那条在夏青陆面前游得欢快的小鱼面对他，却是一动不动。
　　楚望南收回手：“哪里好玩？”
　　他表情淡淡，好似看不出尴尬。
　　“噗哈哈哈哈。”夏青陆毫不客气地笑了，他得意地“指挥”小鱼游动，“可能是它觉得我更帅，所以听我的吧。”
　　楚望南偏头看他的侧脸，夏青陆蹲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幽蓝色的光影落在他眉眼，一双眼睛却呈现出与整片空间不同的光辉。
　　夏青陆：“别的鱼虽然也稀奇，但是这条主动游向我的小鱼更稀奇。”
　　他冲楚望南咧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这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条鱼。”
　　“就像你是独一无二的楚望南一样。”


第35章
　　周围的喧闹声在这一刻瞬间远去, 外界在说什么楚望南已经接收不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好似鼓膜也跟着震动, 令人脑袋晕眩。
　　他怔怔望着夏青陆, 后者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令人心灵动荡的话，又扭过头去, 和小鱼玩得欢快。
　　楚望南和他一起并排蹲下，低声问道：“我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夏青陆想也不想便回答, “难道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楚望南？”
　　别说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同名同姓的人, 就算是《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里面的“楚望南”，他也不觉得那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楚望南。
　　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 夏青陆都只认眼前这个人。
　　他扭头见楚望南微张薄唇, 眼眸在幽蓝色的光影下更显深邃，似乎藏着难言的情绪旋涡。
　　夏青陆笑嘻嘻：“怎么？被我感动到了？”
　　他总擅长在别人感受到温情的时候亲手打破这种迷惑性的气氛, 倒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嘴总是忍不住逗弄楚望南。
　　夏青陆等着楚望南像之前一样和他斗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楚望南额头抵在玻璃上，侧头看他, 嘴角淡淡上扬：“嗯, 很感动。”
　　夏青陆：“……”
　　他扭过头，手指无意识扣弄玻璃, 嘟囔一句：“你犯规。”
　　光影与海水交织在楚望南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带，令人目眩神迷。再加上他语气轻缓，眉眼低垂的时候，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温和，夏青陆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小鱼好奇地歪头打量红了耳朵, 却在光线黯淡的环境中不易察觉的人类，好似察觉到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尾巴灵活地摇摆，一转身就走了。
　　没了小鱼，夏青陆咻一声站起来：“走吧，去看看其它地方。”
　　也幸得小鱼离开，夏青陆头脑一下子清醒，终于想起来他今天约楚望南的目的。
　　两人并肩走在玻璃长廊上，仿佛置身于梦幻的海底世界。周围不时有人兴奋地超过慢悠悠的两人，夏青陆适时躲避，不知不觉间和楚望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余光观察到两人的袖子已经挨在一起，在心底默默表扬自己。
　　yes！距离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拉进了，接下来就是制造肢体接触。
　　这种距离，其实已经不需要夏青陆再去刻意制造机会。柔软的布料和布料摩擦，手臂摆动间，能偶尔地蹭到对方结实温热的皮肤，轻轻的，好似刷子扫过。
　　手背和手背不经意碰撞，对方的指骨划过，像是心照不宣的暧昧。
　　这一段长廊的距离似乎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人说话，安静却又不尴尬，自然且令人舒适。
　　夏青陆还记得殷博宇说过要有眼神交流，要细心观察对方的反应。
　　不好做得太明显，他只敢用余光观察楚望南。
　　楚望南正看着他右手边的玻璃世界，从表情上看，似乎看得很认真，连眼睛都不眨几下。
　　蹭了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青陆狐疑。
　　夏青陆不信邪。
　　心里面的小人撸起袖子，气势高涨。
　　现实里夏青陆故意撞过去，这下子皮肤摩擦的面积更大了，楚望南也终于被他的动作吸引，扭过头来。
　　夏青陆心里还没来得及喜，垂在腿侧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紧紧的，好似铁爪。
　　他心里霎时一惊。
　　楚望南无奈道：“别挤了。”
　　两人原本是按直线行走，但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偏右，楚望南都快被挤到玻璃上去了。
　　夏青陆：“……哈哈，人太多了，没注意。”
　　他尴尬地哈哈两声，试图把手抽回来。
　　结果楚望南的大手把他禁锢得牢牢的。
　　夏青陆：？
　　他略微歪头疑惑看向楚望南，楚望南抓起他们两人的手，在他面前晃晃：“防止你总往我这边撞。”
　　他的手背在眼前晃过，夏青陆看见一小片淡淡的红色，应该是刚刚那一下撞红的。
　　夏青陆心虚，不敢再说话。
　　于是两人就那么诡异地抓着手继续往前走。
　　有科学研究表示，在幽暗的环境中，外界的干扰减少，人们往往觉得自己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不易被他人察觉，从而感到更加放松和安全，更容易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两人并没有走多久，夏青陆忐忑之间就听到楚望南低沉的声音：“之前发骚扰短信给我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没想到他突然之间会丢出这么个好消息，夏青陆反应过来后语气带上欣喜，“太好了，然后你怎么做？”
　　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窥伺着楚望南，以几乎一周四五条的频率给他发骚扰短信的人，当然不可能找到他就算了。
　　楚望南：“我警告了他一顿，如果他继续骚扰我，我会把他从前做过的所有事都曝光出来。”
　　说是从前做过的所有事，那当然不止他骚扰这一点。
　　楚望南托人查到的消息回来，发现这人竟然还是个惯犯，不止骚扰过一个人，不过以前那些被他骚扰的人并没有抓到他，最后忍无可忍只能选择离开。
　　夏青陆目瞪口呆：“那以前那些人也太惨了吧，这人真恶心。”
　　他嫌恶地皱皱眉头，不敢想象如果楚望南没有抓到他，这人后面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楚望南：“他们就像黏在身上的口香糖一样，扯开都嫌恶心。”
　　夏青陆敏锐捕捉到他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你很厌恶同性恋吗？”夏青陆试探地问道。
　　明明几周前楚望南的态度还没有那么绝对，他该不会是被骚扰变态彻底恶心到，恨屋及乌，迁怒整个同性恋群体吧？
　　夏青陆顿感眼前飘来一团乌云，遮住太阳，一片阴沉。
　　“厌恶？不，我没有厌恶。”楚望南冷静道，“我只对事不对人，这世界上也有正常的同性恋。”
　　“对对，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夏青陆连忙附和他。
　　楚望南抓着他的手无意识收紧一瞬，瞥过来的眼神似乎很复杂：“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这世上有好人总会有坏人，不过总的比起来，那肯定还是好人居多。你只是这段时间倒霉了一点，遇见的人都不太好。”夏青陆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夏青陆是真的这么想。
　　别看楚望南现在因为追求者烦不胜烦，但是前面的十八年，他都是平平安安地度过。
　　《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也只写到楚望南毕业，之后发生什么事，夏青陆并不清楚。
　　如果往好里想，说不定楚望南身上过度吸引同性的魔力只维持到大学毕业呢，毕业之后可能就会逐渐变得正常。
　　楚望南停下脚步：“确实，我身边一直有你，已经很幸运了。”
　　乐观的，爱笑的夏青陆。主动向他伸出手，带着他到处去玩的夏青陆。很多时候都比较气人，可察觉到自己错误后也毫不迟疑地道歉的夏青陆。还有，让他心动的夏青陆……
　　幽暗环境滋长了空气中难言的暧昧，让人跟着心跳加速。
　　夏青陆心脏怦怦乱跳，舌头都快要没办法摆正：“什、什么意思？”
　　他有点紧张，开口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脑内在疯狂进行风暴。
　　楚望南什么意思，这句话怎么说的这么暧昧？还是他对楚望南的思想已经不纯洁了，所以听到什么都觉得暧昧？
　　夏青陆在楚望南暧昧和自己敏感之间反复横跳，犹豫不决。
　　光影透过玻璃温柔地洒落地面，鱼儿们拨开水面，于是浮光便也跟着海水荡漾，好似静默的两人因为一句话而泛起一圈圈涟漪，甜蜜又慌乱的心情。
　　楚望南张张嘴，似是想直接告诉他什么，可最后出于理智和谨慎，他还是咽回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转了个话锋：“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直白地说出，但隐隐的不甘心还是让楚望南决定试探一下夏青陆的想法。
　　夏青陆心脏狂跳，几乎以为它要跳出胸腔：“啊？我没以为什么意思。”
　　他怕他自己会错意。
　　楚望南定定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最后看的夏青陆额头紧张得冒汗，他才突地手指屈起，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个指崩。
　　不重。
　　夏青陆傻傻地捂住额头看他。
　　楚望南眉梢一挑：“看你傻愣愣的，我是说有你做我发小，我很高兴。”
　　夏青陆低声闷闷回答：“哦。”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就说肯定是他会错意了。
　　除了发小，还能是什么呢？
　　夏青陆低头，看到楚望南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相牵的部位将两人连在一起。
　　算了，发小就发小吧，慢慢来，不着急，这才是第一次。
　　夏青陆安慰自己，有志者事竟成。今天没试探出什么结果，明天还能继续，后天也能，大后天，大大后天……只要他还在楚望南身边，都可以继续摸索他的想法。
　　直到走出长廊，充足的光线以强势的姿态驱散长廊里所有的暧昧涌动，两人不约而同松开了手，指尖好似挽留般擦过对方的指腹，最后无力垂下。
　　一天的行程结束，夏青陆回到宿舍，许骏和吴勇豪立即放下笔，朝他看过来。
　　“今天怎么样？”
　　夏青陆瘫坐在椅子上：“水族馆挺好看的。”
　　“就水族馆好看吗？”
　　夏青陆直起身子：“我还发现，我对他的喜欢比我想象中要多。”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刚开窍，对楚望南的喜欢还没积累起来，只是浅薄的一层。
　　但今天见到楚望南，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心里就忍不住高兴。
　　或许他开窍只在很短时间内，但发现自己喜欢楚望南后的每分每秒，喜欢都在不讲道理地加倍增长。
　　就像是一场雨过后的森林里，数不清的蘑菇变魔法似地出现在潮湿的地面上，伞柄还沾着些许泥土，边缘挂着雨珠。
　　它们成长得很快，往往等采菇人发现的时候，它们已经彻底长成。
　　浅薄的喜欢也变成了有厚度的喜欢。


第36章
　　夏青陆的试探计划暂时遗憾地告一段落, 因为他发烧了。
　　昨天在水族馆里脸红心跳的，他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汗，等出了走廊, 被风一吹, 回来当晚就有点不舒服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 大脑晕乎乎的，一摸额头才发现烫得吓人。
　　夏青陆脖子缩在被子里面, 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说话带有鼻音，瓮声瓮气：“我已经请假了, 你们放心去吧, 说不定等我一觉醒来就退烧了。”
　　他刚刚量过体温，37°9, 许骏和吴勇豪拿了药和水给他服下, 仍是不太放心。
　　夏青陆伸出手摆摆：“去吧去吧, 别迟到了，今天可是杨老师的课。”
　　“那我们就走了啊，有事给我们打电话。”许骏和吴勇豪嘱咐一句, 才怀着担忧离开。
　　宿舍的门关上, 夏青陆嗖一声就把手收回来，再次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大脑烧得昏昏沉沉, 鼻子被堵住，夏青陆只能闭上眼，用嘴巴呼吸，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许骏和吴勇豪他们还没回来, 宿舍里安安静静，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夏青陆感觉喉咙很干，舔了舔嘴唇，已经干到起皮了。
　　他艰难地坐起来，慢吞吞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缓解喉咙里的渴意，又慢吞吞地上床，裹紧被子，再次给自己量量体温。
　　“嚯，39°1，怎么烧得更厉害了？”夏青陆捏着体温计，费劲变换角度，才看到那条黑线。
　　都烧成39°1了，他怎么感觉身体比早上还要好？该不会要烧傻了吧？
　　这已经算是高烧，吃了退烧药也不见有作用，夏青陆便穿好衣服，准备去校医室找校医看看。
　　拿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楚望南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夏青陆现在感觉迟缓，慢吞吞地双手打字：“我发烧了，现在去校医室看看，待会再回你消息。”
　　对面一时没说话，夏青陆估摸着他应该在上课，便没有再关注。
　　他烧得脸色发红，双眼迷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在发烧，当即有热心的同学就提出扶他去校医室。
　　夏青陆笑笑：“谢谢，但我现在还能自己走。”
　　他苦中作乐地想，也许烧到一定程度，脑细胞反而会更高效运行吧，反正他现在感觉脑子清醒得很。
　　虽是这么说，那位热心同学还是送他到了校医室。
　　夏青陆和他道谢后，才走进校医室。
　　校医问道：“吃了退烧药还退不下来？”
　　夏青陆点点头。
　　校医道：“什么时候吃的？”
　　“早上七八点。”
　　校医估摸着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十二点了，再吃一次退烧药看看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鉴于他在发烧，让他自己去买午饭好像不太能办得到，校医便将自己上班拿来填肚子的小面包拿出几个给他。
　　夏青陆手有点抖地撕开包装，刚塞进嘴里面，下一刻面色一变，冲进厕所里狂吐。
　　校医紧跟在他后面，看他狂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两条眉毛皱起：“哎呀，这不行，连东西都吃不进去，待会的药肯定也会吐出来。”
　　校医室除了有体温计还有体温枪，前者测量需要点时间，情况紧急，校医便干脆用体温枪嘀他的额头。
　　“39°2，你还是赶紧吊点针水吧。”校医拍板决定，让夏青陆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小面包能吃就尽量吃了填肚子。
　　夏青陆面色苍白地倚在椅子上，刚刚一阵狂吐仿佛并发症，唤醒他所有不好的感受。脑袋天旋地转，胃里也一直翻涌，好像虽时都能吐出来。
　　现在天气还算热，校医室里还开着空调，夏青陆感觉手脚冰凉，寒气一阵接一阵。
　　他难受得想要把自己缩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如一阵风般冲进来，左右看了看校医室后，成功发现烧得迷蒙的夏青陆，大步走过来。
　　夏青陆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扶起他的脸和肩膀。
　　“夏青陆？”熟悉的声音低沉，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夏青陆睁大眼睛看去：“楚望南？”
　　对方好似是收到他消息后一路跑过来，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头发微乱，表情凝重。
　　没有问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的人，夏青陆一阵心安，强撑着的那股气一下子泄出去，任由自己身体虚软下来。
　　“好累啊。”他闭上眼睛嘟囔道，“想睡觉了。”
　　楚望南扭头找病床，扶着夏青陆过去。
　　说是扶着，其实夏青陆已经完全松懈力道，只管靠在楚望南身上，楚望南的手臂牢牢禁锢住他的腰，不让他滑下去。
　　成功躺上床，夏青陆又道：“冷。”
　　楚望南拧眉，将被子提拉到他下巴，严严实实地盖住：“还冷吗？”
　　夏青陆摇摇头。
　　校医准备好所有东西过来，看到楚望南一乐：“你是他朋友是吧？来得刚好，待会吊针水你给他看着点。”
　　他又瞧了眼被子，提醒道：“现在他感觉冷可以用被子缓解一下，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过度保暖，等他开始出汗或者感觉过热的时候就要把被子拿开。”
　　楚望南点点头。
　　校医走后，楚望南时刻观察着夏青陆的情况。
　　夏青陆静静躺床上，额前的头发全部被汗水沾湿了，脸色苍白，嘴唇干到起皮。
　　他闭着眼睛，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楚望南就坐在他身边，熟悉的，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香味令人意识愈发清醒。
　　夏青陆即使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中，也由衷地感受到安心感。
　　就像过去夏亭去给夏山菡送饭，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感觉太安静了，又去找楚望南玩，小小的房间里，两个同样小小的人肩并肩挨在一起坐着，兴高采烈地分享玩具那种安心感。
　　他能感受得到楚望南的视线好像移到了他嘴唇上，没几秒，椅子在地板上发出轻轻摩擦的声音。
　　楚望南走开了。
　　他去哪里？
　　夏青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楚望南端着杯水走进来。于是他又闭上眼。
　　下一秒他听到楚望南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夏青陆，起来，喝点水，你嘴唇太干了。”
　　夏青陆才装作被叫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睁眼，楚望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端着水杯，稳稳地喂他喝完了一杯水。
　　夏青陆舔舔嘴唇，感觉到嘴唇变得湿润。
　　楚望南：“好点了吗？”
　　“好点了，咳咳。”夏青陆稍微用力坐直，离楚望南远一点，撇开头，“我发烧，你别离我太近。”
　　楚望南不在意：“没有关系。”
　　夏青陆：“要不你给我拿个口罩戴上吧。”
　　他鼻音很重，刚刚几乎全靠嘴巴呼吸。
　　楚望南无语：“鼻子呼吸不了，又戴个口罩，你想闷死自己？”
　　夏青陆一想，好像也是。
　　“那我还是睡觉吧。”
　　睡觉就不会和楚望南说话，不用担心传染他了。
　　楚望南阻止他：“等等，再喝多点。”
　　夏青陆流汗太多，需要补充水分。喝多点水，待会排出去还有利于体温降下来。
　　夏青陆连喝三杯水，最后苦着脸摆摆手，拍拍自己肚子示意喝不下了。
　　楚望南拿走水杯：“睡吧。”
　　夏青陆躺下，脸色比刚刚要好看很多，但还是有点苍白。
　　楚望南就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吊瓶。等夏青陆脸色稍微红润后，他的手顺着被子的缝隙伸进去，摸索到夏青陆衣服下摆，毫不犹豫地伸进去。
　　带有薄茧的手指在光滑的背脊上摸索，夏青陆腰间忽地一颤。
　　楚望南感觉到这一颤，停下动作观察夏青陆。
　　夏青陆紧闭着眼，好似没有任何反应。
　　楚望南便继续移动他的手，没移动几步，被夏青陆使力紧紧压在下面。
　　楚望南抬头看过去。
　　夏青陆睁开眼，眼神幽怨：“你是故意的。”
　　楚望南的体温很高，和他现在几乎不分上下，因此腰下压着只大手，夏青陆除了感觉有点硌人外，没其它不适。
　　但方才楚望南的手在他腰上滑动，很少被人碰到的地方蓦然被入侵，他霎时变得敏感，痒得差点扭到一边。
　　楚望南面对夏青陆的控诉，丝毫不为所动：“你出汗了。”
　　他将他的被子掀开一点，只盖住肚脐。
　　“还热吗？”
　　夏青陆摇摇头：“不热了。”
　　针水吊完后，楚望南喊了校医过来拔掉针头。校医用体温枪测了一下夏青陆体温：“降了一点，38°8，让他再睡一会应该就能降下来了，记得多喂他喝水。”
　　夏青陆长长叹一声：“还要喝水啊？”
　　他挣扎着起来要去上厕所。
　　楚望南扶着他去，站在厕所门前，他问道：“要我帮你吗？”
　　一句话彻底惊醒夏青陆，因为虚弱而发软的腿好像一下子变得有力了，他站直身体，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楚望南能帮他什么？帮他脱裤子？
　　夏青陆啪一下关上门，深吸一口气，脚还有点发软。他今天穿了一条运动裤，绳子绑紧了，解绳子的时候他手发软，使不上劲，急得面红耳赤，差点以为真的要叫楚望南进来帮忙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裤子解开，夏青陆松了一大口气。
　　门外楚望南问道：“夏青陆，你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夏青陆朝外喊道，正要解决生理问题，忽然想起什么，又喊了一声：“你站远一点！”
　　他侧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听到一点脚步声走远后，放松心神。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趟，夏青陆逐渐感到体温降下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校医道：“交钱就可以离开了，后面就会逐渐退烧，最近几天要忌口，最好喝点白粥，吃清淡一些。”
　　“好，谢谢。”
　　楚望南去交钱，夏青陆眼睛瞥到柜子上某样东西，眼神定住。
　　等楚望南回来，夏青陆笑嘻嘻地朝他招手，声音还有点哑：“快过来。”
　　“做什么？”
　　夏青陆从身后拿出个口罩，撑开两条带子给他戴上：“注意点，别被我传染了。”


第37章
　　呼吸一下子被闷住, 楚望南摸摸口罩，对上夏青陆的笑脸，没有把它摘下。
　　“我送你回去。”他道。
　　京大的校园面积和清大差不多, 宿舍看起来也难分伯仲。
　　夏青陆有点兴奋：“你还是第一次去我宿舍吧, 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
　　他看看时间，由于在校医室花费了不少时间, 现在算是午休时刻，整栋宿舍都比较安静, 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刚从饭堂回来。
　　“我舍友们应该还在宿舍, 待会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夏青陆边说边打开宿舍门，里面的人一下子望过来。
　　吴勇豪动作最快, 两三步走过来：“你去哪了？我们刚还担心你出事了, 给你发消息也不见回。”
　　夏青陆：“抱歉抱歉，我烧得有点厉害, 就去了趟校医室吊针水。”
　　许骏跟着走过来：“烧退了吗？”
　　夏青陆摸摸额头：“还有点烫, 但精神已经好很多了。”
　　许骏和吴勇豪松口气：“那就好。”
　　这时, 他们才注意到夏青陆身后身形高大的男生，瞥见他戴了口罩，只露出眉眼的脸, 眼神惊艳：“这位是……”
　　“他就是我一直和你们说的, 我发小，楚望南。”夏青陆介绍道。
　　随后又转头和楚望南说：“他们是我的舍友, 左边是许骏，右边是吴勇豪，还有个舍友去兼职了，中午不回来。”
　　楚望南点点头：“你们好。”
　　“你好你好。”许骏和吴勇豪颇有种电视上的人来到面前，还和他们打招呼的受宠若惊感。
　　原来这就是老三的发小,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性子比较冷。
　　正感叹着，便见楚望南对夏青陆道：“你烧没彻底退下来，先回床上躺着吧，我给你倒水。”
　　“还要喝水？”
　　“多喝水才好退烧。”
　　一来一回，两人之间熟稔自然的对话，有种让人无法插进去的浑然一体感。
　　许骏虽然戴着眼镜，却看得清楚，楚望南面对夏青陆眼神都要比刚刚柔和不少。
　　接下来更是令人感受到强烈的反差感。
　　楚望南亲自打了热水来，端给夏青陆喝。夏青陆习惯性地低头，余光却瞥见许骏和吴勇豪惊讶的眼神，顿时感到不好意思，嘟囔着接过水杯：“我自己喝。”
　　末了不忘给两位舍友解释一下：“刚刚在校医室我手软，端不稳水杯，所以才需要他帮我端着。”
　　许骏和吴勇豪了然，认为这可以用照顾病患来解释。
　　可转头一看，楚望南已经自然地打开夏青陆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上衣和裤子，丢给夏青陆：“衣服刚刚湿了，去换一套，不要又吸了汗。”
　　夏青陆被吸引了注意力：“哦哦好的。”
　　看他没有半丝疑惑地接过衣服去浴室换下，许骏和吴勇豪：……
　　看着性子冷淡的人，照顾夏青陆却表现得很习惯。
　　有意思，这对真的只是单纯的发小吗？
　　夏青陆离开后，没有他当润滑剂，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吴勇豪心细，主动打破沉默：“夏青陆早上起来就发烧了，但那会烧得还不太严重，他也不要我们留下来照顾他，后来他去校医室也没有跟我们说一声，回来了我们才知道他烧得更厉害了。”
　　楚望南：“嗯，他一般都会尽量不给别人造成麻烦。”
　　他都能想象得到夏青陆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能行，不需要麻烦别人留下来照顾他。
　　按平常来说，一般的小病小痛夏青陆自己处理是没问题的，好歹他也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也有自理能力。
　　问题是这次的高烧来势汹汹，直接把他烧蒙了。
　　夏青陆的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楚望南也没见他发过几次高烧，今天算是少见的事。
　　刚说完，夏青陆就穿着干净舒适的衣服回来了。
　　楚望南止住和他们的对话，接过夏青陆手上的脏衣服：“你的洗衣液是哪瓶？”
　　夏青陆指给他看，目送他拿着衣服走向阳台，打开洗衣机将脏衣服丢进去。
　　回头，许骏和吴勇豪都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饱含深意。
　　夏青陆：？
　　他有点疑惑，可吊完针水后的困意来袭，迫使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泪水泌湿眼睫毛：“我上去睡觉了。”
　　“行，你睡吧，我们坐一会也准备去上课了。”
　　京大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是十二点，而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两点半。除去中午吃饭加回宿舍的一小时，照理来说他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然而他们宿舍离教学楼比较远，需要提前半小时出发，也就是说真正午休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夏青陆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快两点。
　　“好，我知道了。”
　　等楚望南回来，夏青陆已经爬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楚望南站在床下，抬头对他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夏青陆唰一下睁眼，手臂撑着床板将身体支起来：“你要去哪里？”
　　“去给你买点粥。”
　　“那你去吧。”听到是这个原因，夏青陆放心地躺回去，“钥匙就在我桌上。”
　　楚望南拿了钥匙，对许骏两人礼貌道：“麻烦你们稍微看顾一下他了。”
　　许骏笑道：“都是舍友，不麻烦。”
　　楚望南离开没多久，许骏看看时间，眼神示意吴勇豪收拾东西去上课。
　　‘不告诉夏青陆？’吴勇豪朝夏青陆的床扬扬下巴。
　　许骏走进，稍微踮脚看床上，夏青陆严实盖着被子，背对他们，被子有节奏地轻微起伏。
　　许骏摇摇头：‘让他睡吧。’
　　两人轻手轻脚出了门，小小的咔哒一声。
　　夏青陆翻个身，睁眼看见天花板。
　　楚望南走后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眼养神，许骏和吴勇豪的动静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对方显然不想打扰他休息，他便也装作不知道。
　　京大的宿舍大小适中，平常四个大男人一起站过道里聊天也是刚刚好。
　　夏青陆以前对宿舍比较满意，但现在他又有点不满意了。
　　没了其他人的声音，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宿舍仿佛一瞬间变大了许多倍，显得过分地安静，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时那份空旷的安静。
　　夏青陆又翻个身，把被子压在胸前和手臂下，充当临时的抱枕，好似这样就能缓解那份安静。
　　他讨厌一个人。
　　楚望南怎么还没回来？
　　。
　　京大的饭堂过了饭点，大部分小店都开始收拾餐具。楚望南绕了一圈，才找到一家专门卖早餐的，不清楚是员工还是老板的男人坐在后面玩手机。
　　“你好，打包两份白粥和饺子。”
　　男人放下手机开始干活。
　　楚望南站在出餐处，眼睛盯着男人勺了一大勺白粥装进一次性塑料碗里，心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
　　在宿舍还是不方便，如果是在家里，夏青陆生病了他马上就能给他煮粥，或者做一些其它的清淡小菜。
　　楚望南提着粥和饺子往夏青陆宿舍走，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到，现在心情没有那么紧绷，再次走楼梯难免皱了眉。
　　夏青陆的宿舍在五楼，当时他还发着高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下来的，要是一不小心摔了……
　　楚望南眉头皱得更紧，周身的温度肉眼可见地降下，使得两个说说笑笑正准备去上课的男生一下子闭了嘴，脚步加快地远离他。
　　楚望南专心想着夏青陆的事，没注意到这一幕。
　　他回到B5513，用钥匙拧开锁进门。
　　“夏青陆。”他边将白粥和饺子搁在桌子上，边轻声喊夏青陆的名字。
　　夏青陆没应，他等待楚望南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楚望南本想让他继续睡觉休息，可一想到等他醒来，饭可能要凉了，宿舍也没有能保温热饭的东西，便定定心，上手把夏青陆摇醒。
　　夏青陆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坐起来，眼神迷蒙地看着楚望南。
　　“先吃点东西再睡。”楚望南道。
　　夏青陆呆坐片刻，眼神逐渐清醒，发现楚望南已经把塑料盖打开，又拆了筷子放着，他当即下床。
　　楚望南给他买的是白粥和饺子，白粥还微微散发热气。
　　换做从前夏青陆会觉得这份饭丝毫没有饭吸力，可他从早上到现在，肚子里还没有进过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了。就算只是一碗白粥，他闻着味肚子都开始咕咕叫，好似在催促他赶紧进食。
　　夏青陆毫不客气坐下，端起白粥就是一口，快得楚望南都没来得及阻止。
　　嘶！
　　他被烫到五官揪起来，艰难把那一小口粥咽下后，立刻吐出舌头“哈、哈”地呼气：“好烫。”
　　楚望南：“看到它冒着烟还敢胡来，烫了也活该。”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去接了点凉水回来。
　　这次夏青陆吸取了教训，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再喝，吃到一半，白粥已经降到刚好入口的温度。
　　夏青陆夹起最后一个饺子放进嘴里，一丢筷子，端起白粥唏哩呼噜喝得干干净净，最后拿纸巾一抹嘴巴，拍拍肚子，感觉肚子里有了实物，疲倦的身体也缓慢开始恢复。
　　“舒服。”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喟叹一声，仿佛没有骨头般，慢慢地往下滑。
　　以前怎么没发现白粥这么好喝？
　　楚望南拍拍他：“赶紧坐起来，再量量体温。”
　　夏青陆又坐起来，楚望南抬起他胳膊把体温计夹他咯吱窝下。
　　微凉的体温计乍一触碰皮肤，夏青陆哆嗦了一下。
　　“夹紧了。”
　　夏青陆夹着体温计，坐到一边，两条腿撑着椅子下的横条，另一只空闲的手托着下巴，欣赏楚望南利索地收拾垃圾，打包丢到门外准备走的时候带下去，又打湿纸巾擦擦桌子。
　　手臂抬动间，肌肉线条伸展，收缩，好像大树遒劲的枝干，有种无言的力量之美。
　　或许是高烧的余温仍在，夏青陆大脑一热，脱口而出：“楚望南，要是我们还住一起就好了。”


第38章
　　夏青陆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就见楚望南站直身子，似乎疑惑地看过来。
　　夏青陆咂咂嘴，话已经出口, 收不回来, 何况他也是真心那么认为的，所以托着下巴, 解释道：“刚刚你去给我买粥，许骏他们去上课, 宿舍里太安静了, 我不习惯。”
　　面对楚望南，整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外他最亲近信任的人, 夏青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京大有全国最好的心理学专业, 我的舍友们人也很好，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 我以为我习惯了, 但是今天生病的时候, 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突然就感到难过，不习惯。”
　　“我还在数数, 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结果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他假意叹口气，夸大事实：“离了你, 我发现我真的活不下去。”
　　楚望南看着夏青陆，他脸色还有点白，浓密纤长的睫毛半垂，偶尔颤动两下，显出罕见的虚弱和可怜。
　　“那你后悔来京大了吗？”楚望南心里想了很多, 最后却只有这么一句话缓缓出口。
　　“后悔？”夏青陆抬眼，抱着手臂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我前面已经说了，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心理学专业，也有人很好的舍友，除了你不在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连难吃的饭堂，今天吃起来味道好像也不错。”
　　楚望南问道：“所以你觉得，前面两个条件加起来，重要性大于我？”
　　开学他们就夏青陆去了京大这件事谈过一次后，后面默契地没有再谈起过，直到现在夏青陆主动又谈起它。
　　但两人都很平静，没有怒气或是心虚。
　　即便听到楚望南这么问，夏青陆心里也没有惊慌，因为他知道楚望南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所以他支着脑袋，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们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最好的专业和友好的舍友，是我理性的选择，但你从来都是我感性的选择。”
　　抛开理性，他想选择的一直都是楚望南。
　　可那一次，他还是胆小，让理性压过了感性，导致他和楚望南分开。
　　夏青陆现在想来并没有后悔，只是感叹。毕竟人总有缺点，也总会被缺点所困，他是胆小，但这并没有什么羞耻的。
　　楚望南也不会觉得他羞耻。
　　而且，“就算后悔也没用啊，难道我还能转学到清大去。那既然后悔没用，那我干嘛还要后悔。”
　　夏青陆耸耸肩。
　　他有缺点，但也有优点，那就是看事情足够透彻和乐观。
　　楚望南大手本欲拍拍他的肩膀，落到半空，忽地又改成揉揉他脑袋，就像从前玩闹时那样，毫不客气地。
　　“不后悔就够了。”他道。
　　他抽出已经被夏青陆遗忘的体温计，举高四处变换角度，找到那条黑线：“37°2，差不多正常了。”
　　夏青陆眼睛一亮：“退烧了？真好！”
　　他站起来，四肢还有点大病过后的无力感。
　　楚望南“嗯”一声，确认似的手背覆上他的额头，感受上面的温度。
　　这个过程中，他好似无意，却又相当认真地开口：“夏青陆，人不能后悔，但能补救。如果我说，我们出去一起找房子，租房住，你觉得怎么样？”
　　夏青陆一愣，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心脏先一步不理智地狂跳。
　　租房这件事开学的时候他也有想过，后来习惯了校园生活后就不了了之。今天楚望南乍然提起，他好似被闷棍一棍子打醒，眼前瞬间清明。
　　难以言喻的心情攥紧心脏，夏青陆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开玩笑般道：“怎么，你也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啊？”
　　他借着开玩笑的名义，掩饰自己过分喧闹的心跳。
　　岂料楚望南点点头：“是，我不习惯。”
　　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夏青陆震惊之后，有点小得意和高兴，狡黠之色划过眼底，他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装作淡定的模样。
　　“好吧，虽然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们总要习惯分开的，总不能以后一直待在一起吧？”
　　楚望南反问他：“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
　　夏青陆：“你以后总要谈恋爱吧，毕业后出来工作，到年纪了说不定就要结婚，这些都会占去你绝大部分的时间，我们最多可以下班之后偶尔聚一聚，聊聊天，诉诉苦。”
　　他越说越顺溜，好似这些话在他心里埋了很久，现在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说完后，夏青陆甚至感觉大脑有点缺氧，舔舔嘴唇，有点干。
　　面前递来一杯水，夏青陆抬眼瞥了下楚望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接过：“谢谢。”
　　在他喝水的间隙，楚望南纠正他刚刚话里的错误：“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以后也不一定会结婚，如果我们住在一起的话，除了工作时间，其它都会像以前一样。”
　　他还可以在夏青陆工作的地方附近找工作。
　　夏青陆却只听到前面的话：“不一定会结婚，为什么？”
　　他敏锐地抓住这一点，向楚望南发问，心口跳得比刚刚还要厉害。
　　楚望南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此时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我喜欢男生。”
　　他喜欢男生。
　　他竟然真的喜欢男生。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夏青陆被楚望南不讲道理丢出的炸弹炸得头脑嗡嗡响，天旋地转，呼吸都一下子屏住，满脑子被这三句话刷屏。
　　“咳！咳咳！”由于鼻子堵塞，又一下子忘记呼吸，夏青陆一个不注意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耳赤。
　　楚望南立即踏前一步：“没事吧？”
　　“没、没事。”夏青陆又咳了两声才止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楚望南看了他半晌，问道：“你接受不了我喜欢男生？”
　　夏青陆差点又要被呛到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刚刚的样子难道很像厌同吗？
　　怕楚望南误会，他急忙解释：“我没有反感你喜欢男生，我只是好奇你不是被那群追求者追到厌烦吗，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男生了？”
　　楚望南：“被迫了解得多了之后，也就明白自己的性取向了。”
　　他看着夏青陆脸上刚因为咳嗽泛起的红晕，没有再给他丢惊吓的炸弹，而是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这样啊……”
　　楚望南没忘记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租房吗？”
　　夏青陆疯狂心动，和楚望南一起出去租房住无疑有很多的好处。可也有一个最大的坏处，那就是如果他这四年和楚望南住习惯了，以后分开的时候怎么办。这种断崖式的落差来临，他真的能淡定吗？
　　虽然楚望南他暂时不想谈恋爱，以后也可能不会结婚，可这种事情谁说得定呢？
　　放在一个星期前，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楚望南啊。
　　夏青陆犹豫不决。
　　他实在是很从心的性子，迟迟不敢迈出那条线，让人幻视对水好奇又警惕的小猫，伸出小爪子小心翼翼地触碰，一发现有任何动静就立马缩回来。
　　不过这次楚望南轻易就能看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夏青陆，不习惯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提前去习惯？”
　　这就像贷款焦虑，焦虑还在，只是把焦虑的时间提前了。
　　“从前我妈带我出去旅游，分明是后天才出发，可在我告诉你的当天你就跟我告别，然后第二天也不再来了。”
　　夏青陆为自己辩解：“提前告别能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习惯一下后面好几天都见不到你的日子。”
　　楚望南一针见血指出：“那你回去之后有哭鼻子吗？”
　　夏青陆瞬间没话说。
　　因为他确实哭了，还哭得很惨，夏山菡后来说他哭得像杀猪一样。
　　楚望南：“还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夏青陆努力回想，后来可能是夏山菡见他哭得太惨，心里不忍，和柳方仪商量了一下，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
　　那几天他和楚望南玩得像疯了似的，就连回酒店睡觉，也要手牵手，头挨头，紧紧地睡在一起。
　　楚望南：“所以从结果上来看，我们最后仍然没有分开，你第二天避着我不见，只是浪费了和我玩的一天时间。”
　　他站得笔直，双眸如锋利的手术刀，刺过来的时候，夏青陆恍然觉得自己完全被他的眼睛拆解。
　　“夏青陆，你觉得那时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夏青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两下，缓缓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大脑像被一锤子敲醒，某个堵住的地方瞬间疏通，神清目明。
　　他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灯火般的微光从最深处映起，最后猛地爆发，成为璀璨夺目的太阳，亮得惊人，耀眼。
　　夏青陆倏地站起来，抓住他的双肩，激动得用力摇晃：“楚望南，你说的太对了！”
　　原来不习惯的事情，可以通过争取避免掉。
　　夏青陆觉得这两个月的自己就像傻子一样，明明不想和楚望南分开，为什么还硬要逼自己去习惯呢。
　　他把青椒代入设想一下，如果他不喜欢吃青椒，但是为了习惯它的味道，强迫自己吃下去。
　　咦！夏青陆浑身哆嗦一下，抱紧自己将胳膊上恶寒竖起的汗毛搓下去。
　　不爱吃还硬要吃，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他分明可以选择不吃，不喜欢青椒的味道难道会怎样吗？十八年来，他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同理，他就是不习惯楚望南不在身边，不习惯就应该挤在一起，跟上去。害怕分开就努力寻找不分开的办法，自己一个人逃跑像什么话。
　　夏青陆醍醐灌顶。


第39章
　　夏青陆激动得脸上泛红, 换个角度想问题，他面前无形的狭窄小巷竟然一下子被推土机轰轰轰推倒，视野瞬间开阔。
　　刚开学那会他也想过和楚望南租房住, 后来习惯学校的生活后不了了之。
　　如今想通之后, 他比楚望南还激动，原地就开始绕圈圈：“我们可以租个两房一厅, 带个小阳台，能做饭, 最好离学校还近点的……”
　　忽地, 他停下脚步：“但是这个条件的房子，价钱应该不便宜吧。”
　　夏青陆问楚望南：“你兼职的钱够吗？”
　　夏山菡是公司高管, 夏亭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 出版过自己的漫画作品，所以夏家算是中产阶级, 夏青陆从小就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每个月都有在同龄人眼中看来相当可观的零花钱, 夏山菡两人也并不会去干涉他这个钱怎么用。
　　夏青陆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零花钱，有时候会花光，有时候会留一点, 长此以往, 他便有了个小金库，加上每个月的生活费, 足够支撑他租房的费用。
　　楚望南家情况稍微不同，家里只有他和柳方仪两个人。夏青陆的记忆里，柳方仪经常小病不断，导致她的工作也断断续续，没办法做长久。就算家里有存款, 这么多年下来，药费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费用，估计存款也差不多见底了。
　　夏青陆怀疑这就是楚望南高中时候就出去兼职的原因，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但楚望南没有说，他也没有问，默默当做不知道。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担心，后来发现楚望南消费和以前一样，并没有说什么省吃俭用之类的，兼职看上去只是兴趣，不是为了保障生活，他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楚望南点头：“够。”
　　他原计划是这学期把钱存够，现在因为要租房，暂时挪一下这部分钱也没关系，最多再干多一个学期兼职。
　　况且成年之后，他赚钱的途径就多了起来，能够赚到更高的时薪。
　　所以在钱这方面，楚望南并不需要担心。
　　楚望南从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他说够，就是够，夏青陆立马放下心来。
　　他抿抿嘴，眼神发亮，藏着小小的期待：“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房子？”
　　“我这几天就去找，你先休息，等我找到后再叫你一起去看看。”
　　夏青陆非常感动：“楚望南，你太好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施展我的厨艺，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盘腿坐在床上，拍胸口保证。
　　“白白胖胖就不必了。”楚望南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把他往床上推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夏青陆捏着被子，还有点不舍：“啊？这么快啊？”
　　楚望南拿出手机看时间：“我请假只请到下午三点半，还有一节课要上。”
　　两个人的课表彼此都看过，但夏青陆烧懵了，一时没记起来。现在听到楚望南这么说，更加感动了：“楚望南，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楚望南：“……别说这种话。”
　　他现在听到好兄弟这个词就有点糟心。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等我下课之后我给你带晚饭过来。”
　　“好的。”夏青陆乖乖巧巧地躺在被窝里，手臂朝上伸直摆摆手，等听到宿舍的门关上后，安静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对着被子拳打脚踢。
　　“太爽了！哇呼！”
　　夏青陆恨不得把被子当成楚望南卷起来抱着在床上滚两滚，可惜空间受限，在他膝盖不小心撞到墙壁，痛得无声呐喊后，他不得不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
　　宿舍狭小的床，连伸直手臂都做不到。夏青陆手枕在后脑勺：“快点搬出去就好了。”
　　一门之隔，楚望南倚着宿舍门，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也跟着上扬。
　　租房的念头他早就有了，甚至还看过几处不错的地方，今天是个合适的机会，所以他说了出来。
　　“傻子。”他低声道，“不习惯才更要说出来。”
　　他的观点和夏青陆向来不同。
　　遇到分别，夏青陆是逃避，甚至提前告别，仿佛那样就能避免分别时的难过。他自己却是更加珍惜离别前的时间，争取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有意义。
　　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让夏青陆遇到事就想往里面缩，但楚望南不会允许他逃避。
　　他敢缩起来，楚望南就敢打开他的龟壳。
　　如果这世界上最了解夏青陆的人能够排个排行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望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连夏亭和夏山菡都有所不及。
　　有时候他也会无奈夏青陆从心的做法，可无奈是无奈，真到那个时候，他也不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夏青陆害怕分别，害怕一个人，那他就会紧紧抓住他，不让任何东西将两人分散。
　　因为他们是发小，因为他喜欢他。
　　回到宿舍，王铮也勾着椅子，探头出来：“你回来了？事情解决好了吗？”
　　刚刚还在上课，楚望南看到手机突然面色一变，匆匆就离开了，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
　　楚望南：“嗯，已经解决完了。”
　　王铮也咧嘴笑：“那就好，对了，虽然帮你请了假，但是假条你还是要在小程序上补一份交给辅导员。”
　　“我知道。”
　　利索补了假条，又去上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碰见拳击社的社长，见到他眼睛一亮，肌肉壮实的汉子不顾周围人的视线热情地招手示意：“嘿！学弟，这里！”
　　拳击社社长热情地勾搭住楚望南——他们社团的救命恩人：“学弟，你是要去饭堂吗，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楚望南冷静地将他的手扯下来：“不了学长，我还有事。”
　　“哎呀，学弟，不要这么害羞嘛，一顿饭钱而已，我出得起。”社长拍拍胸膛，沉闷闷地响。
　　“学长，我约了朋友。”
　　“约了朋友？”社长左右看看，没见到有人，“哪呢？你不会是不想和我吃饭，所以才这么说吧。”
　　社长有些沮丧，他是真的很想和楚望南学弟打好关系，因为拳击社的未来还肩负在这位学弟身上。想到不久即将到来的比赛，社长厚着脸皮，并没有离开。
　　早前的社团活动中，楚望南已经领会过这位社长是怎样豪爽热情的性子了，并没有生气。
　　“我朋友在隔壁京大等我。”
　　社长恍然大悟：“哦，京大啊，咱们两家学校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也有不远的距离，需要我借小电动给你吗？”
　　清大并不限制学生的出行工具，一到上课时间，自行车，小电动接连穿梭在校道中。有些宿舍离教学楼较远的同学为了方便，购置一辆小电动是常有的事。
　　京大同样也是如此，然而楚望南想到下午在夏青陆宿舍楼底下并没有看见有学生停放小电动，猜想学校应该是进行了统一管理，如果要找的话也要费点时间。
　　因此谢过社长的好意。
　　“学长，我有件别的事想和你打听一下。”楚望南道。
　　社长一下子精神了：“什么事，你说，我保证给你回答出来！”
　　“我想问一下，我们学校和京大之间是否有跨校选课和学分互认。”
　　清大的课程表是由学生靠电脑抢课的方式自主安排，只要学分够就可以。楚望南刚刚在课上难得走神，思考的就是这件事。
　　和夏青陆一起出去租房住，相处的时间增多了，但是和以前还是没得比，所以他想到平时上课的时候，能不能也一起。
　　在两所学校之间跑来跑去是麻烦了一点，但是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夏青陆如果发生什么事，他能够及时发现。二是他也能离学校里那些烦人的追求者远一点。
　　想到今天夏青陆发烧，自己一个人坐在校医室椅子上，孤零零的场景，楚望南不由得捏紧拳头。
　　他心里很不舒服，既有对夏青陆的担心，也有没能及时发现夏青陆状况的焦躁。
　　对夏青陆来说，这是第一次和楚望南分开这么久，对楚望南来说何尝又何尝不是这样。他连去饭堂吃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多拿一双筷子，醒悟过来后，又沉默地放回去、
　　一直形影不离的人不在身边，这种不习惯催发出来的焦躁在开学的时候就有，只是被习惯性埋在深层，直到今天猛然爆发。
　　社长：“跨校选课和学分认定？当然有，不过那是你们下学期才能开始的事情，你问这个算是问对人了，我当时可是连续三个学期都有跨校选课，对京大和对清大一样熟！”
　　“到时候我回去找找往年跨校选课的资料，然后发给你。”
　　楚望南得到想要的消息，嘴角上扬：“好，那就麻烦你了学长。”
　　“嘿嘿，不用谢不用谢。”社长谄媚地搓着手，“学弟，你看，咱们那个高校社团比赛……”
　　“我会回去看一下报名表的。”
　　社长喜出望外：“诶！好，学弟辛苦了！”
　　这次偶遇，双方都得到想要的结果，高高兴兴地离开。
　　。
　　夏青陆身体底子好，这场高烧来势汹汹，去的也快，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只是他脸上总是挂着乐呵呵，不要钱的傻笑，看得人疑惑他遇到了什么好事。
　　本就清俊出众的样貌，就算是傻笑也不妨碍他的受欢迎，上课时候总有人回头偷偷摸摸地看他，眼神闪烁，脸色泛红。
　　“倒数第五排，靠窗那位同学。”
　　夏青陆还在傻乐，被吴勇豪用手肘怼怼，暗暗提醒，一下子回过神，扭头看看周围，试探地指指自己。
　　“对，就是你，不要再笑了，咱们班女同学的目光都被你夺去，不在我身上了。”老师敲了敲桌子，善意地调笑道。
　　夏青陆龇着的大牙瞬间收回去，嘴巴闭紧。
　　教室里已经出现小小的笑声。
　　突然不知道是谁在角落里大喊一句：“老师，不止女同学！”
　　底下的学生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教室瞬间炸开。讲台上的老师还有点懵，摸不着头脑，半晌反应过来，摇摇脑袋：“唉，你们现在可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大大方方的……”
　　老师就着过去和现在的对比，顺势将学生们的注意力吸引回课堂本身上，教室里的轰动逐渐消失。
　　夏青陆赶紧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傻乐了，集中精神听课。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或许是老师上课时打破了界限，下课后陆续有人红着脸过来要微信。本来只有几个人，可一些同学不知是看热闹还是观望，也凑了过来，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抱歉抱歉，不加哈。”夏青陆拉着舍友们躲着走。
　　好不容易突破包围圈，夏青陆狼狈地扯扯快要掉落的书包，心里纳闷：“怎么他们都像认识我一样？”
　　要微信的时候不是说“你好，帅哥，加个微信”，而是说“夏青陆，能加个微信吗？”
　　许骏的眼睛在跑路的过程中不小心被挤歪了，他将眼镜扶正：“你忘记了？军训那会你被人拍了张照传到表白墙上，火了。”
　　当然，校园表白墙也不是谁都看的，这个火只是小范围内的火。但碍不住夏青陆身形高挑，青春男大的气质走在路上格外吸引人。因此校园网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两张他在各个场景的背影照，附上一句“捞捞这位帅哥，有人知道这是谁吗？”。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知道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夏青陆扭头，窗上倒映的男生也跟着动作，挑挑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好像是帅了点。”他毫不谦虚地夸夸自己。
　　哈，这么帅的脸，自己看久了都要迷上，到时候和楚望南同居，楚望南还会不心动？


第40章
　　夏青陆在心里想了一百零八个靠脸来吸引楚望南的方法, 事实是到了楚望南跟前，他已经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
　　“楚望南, 楚望南！”夏青陆进门, 好似撒欢的小狗在房子里面转了一圈，出来眼睛亮亮的, 跑到楚望南跟前，强忍住激动的心情, 不说话, 就瞪着一双眼睛让楚望南猜他的意思。
　　快看我的眼神！快看我的眼神！就这套了！
　　楚望南：……
　　旁边中介笑而不语，露出胜券在握的眼神。
　　他们今天连续跑了三处地方, 这里是第四处, 也是看着最好的一处。离学校较近，通勤十五分钟, 周围还是商圈, 底下更有个地铁站。房子本身老了点, 面积不算大，但也有个两室一厅，还有个夏青陆喜欢的阳台, 光线充足。
　　还没砍价就被人看出意思了, 楚望南干脆问道：“一个月租金多少？”
　　“3850。”
　　夏青陆唰一下就转过头来：“多少？”
　　面对他的震惊，中介保持着不变的笑容：“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京大的退休教授, 按照他的意思，这房子一直以来都是租给学生，价格比同等条件的房子要优惠。上一任租客也是你们的师兄，刚刚搬走没几天，才空出这个房子来。”
　　潜台词是没有砍价的余地, 以及这房子很抢手，不提前订下来说不定明天就租出去了。
　　夏青陆目瞪口呆，悄悄扯扯楚望南的袖子，和他低声讨论：“我知道京市的房子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3850，他几乎两个月的生活费，如果是普通人还真的租不起。
　　楚望南面色不变，显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中介费多少？”
　　中介笑容更深了：“一个月的租金。”
　　稍微顿一下，他继续道：“房子要收取一个月租金作为押金。”
　　夏青陆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几样加起来，一下子就要给出一万多。不是给不起，就是给出去有点肉痛，如果没有别的收入来源的话，他们也租不了几个月。
　　夏青陆没想过回家跟爸妈张口，家里在金钱上没有亏待他，但也不会娇惯着他，他高中想要一双限量版的球鞋，也得自己咬牙从饭钱里省下来。
　　特别是国庆回去的时候他还跟父母说他在学校过得挺好的，结果不到一个月他就要搬出去。
　　夏青陆思考起前面看的房子，想着忍一忍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楚望南已经先他一步道：“就这套了。”
　　夏青陆：“啊？”
　　“好嘞。”中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就请你们检查一下房子，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签租房合同了。”
　　楚望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花洒有点漏水，有一处墙皮因年旧脱落外，其它问题都不大。
　　中介：“好，我会联系房东，让他明天就叫人来处理一下，等明天之后我们再签合同。”
　　第二天，夏青陆站在楚望南旁边，看他检查完所有问题，最后在租房合同上留下自己清晰有力的大名，手里迷迷糊糊被塞入一支仍带着对方体温的签字笔，迷迷糊糊地同样签下自己的名字。
　　中介仔细看了遍合同，确认无误后将钥匙交给楚望南：“祝生活愉快。”
　　房子的大门关上，只留下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
　　阳台的风吹入客厅，调皮地往夏青陆脖子里钻，夏青陆一哆嗦，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
　　“啊？不是，就这么租下来了？”
　　“不然呢？”楚望南已经拿出准备好的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并且丢了一块给夏青陆，“你去擦桌子椅子。”
　　夏青陆伸手接住抹布，脑子没跟上，身体已经跟着楚望南进了厨房，打湿抹布出来弯腰擦桌子：“我们看的前几个其实也不错。”
　　“但这个是最好的。”楚望南收拾房间，没有回头。
　　这句话说得也对。
　　夏青陆抬头看看洒进阳台的阳光，心里的郁闷立即一扫而空。他继续弯腰，擦桌子都卖力几分。
　　上一任租客退房时有搞过卫生，隔了几天并没有多少灰尘，大概花了半小时将整个屋子完全打扫一遍后，夏青陆噗一声倒在沙发上：“终于搞完了。”
　　也许是房东老人家用不惯，客厅里并没有装着空调，只有头顶一个大吊扇在呼啦啦地吹风。
　　夏青陆乐了：“嘿，还挺凉快的。”
　　他舒舒服服地在客厅的长木椅上躺下来，没一会就龇着大牙坐起，撑着椅子把手喊不知道去哪的楚望南：“楚望南，我们得给椅子买垫子垫着，躺下来硌着不舒服。”
　　楚望南从卧室走出来：“我没意见。”
　　“你去卧室干什么？”夏青陆好奇问道。
　　他起身走过去。
　　两间卧室是挨在一起的，仅有一墙之隔。
　　楚望南：“看看卧室的大小。”
　　夏青陆分别探头进两边卧室各看了看，指着左手边的卧室道：“这间看起来面积好像大一点。”
　　“嗯，大概多了两平方米。”
　　夏青陆大方道：“那你先挑，剩下那个就是我的。”
　　卧室大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反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楚望南挑了右手边那间，顺理成章的，左手边那间便是夏青陆的。
　　“你刚刚给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夏青陆掏出手机，准备将自己那部分的房租转过去。
　　“5775。”
　　夏青陆不疑有他，低头正要输入5775，手指突然一顿，疑惑抬头：“不对吧。”
　　楚望南面色镇定：“哪里不对？”
　　“我那间卧室大一点，应该分担多一点房费。”
　　楚望南：“你少付一点，就当做以后做饭的人工费了，夏大厨。”
　　最后三个字带着点亲昵和调侃的意味从他嘴里出来，让夏青陆莫名产生点羞意。
　　他轻抬下巴：“就这就想抵我的劳动费？”
　　“嫌少？”楚望南打开手机，“那我再转你点。”
　　“唉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夏青陆着急扑过去，抢他的手机。
　　楚望南把手举高，不让他碰到，另一只空余的手恰好搂住他的腰，挑眉：“我知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有力的手臂绕过腰后，手掌自然地握住侧腰。
　　楚望南下意识地收紧掌心：好像瘦了点。
　　不仅瘦了，线条也变明显了。
　　夏青陆却是腰往里一缩：“痒。”
　　他腰上有块痒痒肉，一碰到反应就特别大。
　　反应过来后，两人皆是一愣。
　　动作还是以前的动作，两人却不再是从前那样心无杂念。
　　身体紧贴着，让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在某刻突然紊乱，急促跳动，好似想要急切地告诉别人什么。
　　夏青陆脑子里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可仔细去找，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头和楚望南对上视线，下一秒又默契地移开。
　　楚望南抿抿唇，松开了手。
　　两人之间霎时空出一段距离，风从中间穿过，怀抱变得空荡荡的，衣衫贴着皮肤也感觉到一丝凉意。
　　两个人一左一右扭过头，盯着墙皮仔细研究，好似上面有什么精美的花纹，就是不看对方。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悄悄扭过头去，就能看到对方泛红的耳根。
　　气氛变得尴尬，暧昧，夏青陆屁股后面好似有火烧般，轻咳一声：“咳咳，我去看看我房间里面怎么布置。”
　　说完也不等楚望南反应，快步走进右手边的房间，啪一声关上门。
　　下一秒又打开，面色僵硬：“抱歉，走错了。”
　　他进了左手边的房间，啪一声又关上门。
　　楚望南看完了他慌乱得同手同脚的全过程，捂唇侧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全部化为低低的笑声泄出来。
　　笑完，他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己的手臂。
　　他想起刚刚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还有另一道几乎重叠，堪称喧闹的心跳。别无他想，这道心跳声的主人就是夏青陆。
　　如果不喜欢，在发小搂着他的时候，会心跳加快吗？
　　楚望南缓缓收紧掌心，看向紧闭的房门，走近，手掌轻轻放在上面，仿佛隔着一道门，能触摸到门后面的人。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夏青陆？
　　还是说我又一次猜错了？
　　门的后面，夏青陆倚在门上，抚摸着自己过分激动的小心脏，轻呼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他蹲下来，抱头将自己过红的脸颊和耳朵藏起来，心底哀嚎。
　　可恶，明明只是和以前一样的身体接触，他害羞别扭什么呢，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夏青陆站起来，在只有一张床的空荡房间里来回走动。
　　楚望南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怀疑吧。
　　哎，刚刚是不是他先松开的手，楚望南什么意思？嫌弃他？
　　不对吧。
　　夏青陆一屁股坐在只有一张床垫的床上，双手交叉沉思。
　　刚刚明明有很大一声的心跳声，他都听到了！
　　夏青陆瞬间来劲，大脑回放刚刚的画面，每一帧都不放过，要从中抽丝剥茧，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夏青陆，今晚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门外忽然响起楚望南的声音，夏青陆吓一跳。
　　他颇有些心虚地拔高声音：“在这吃吧，交了房租我们得省点。”
　　房门被叩响，楚望南的声音平静：“那你出来。”
　　夏青陆磨磨蹭蹭移动到门口，拧开门把手，谨慎地把脑袋探出来：“干嘛？”
　　楚望南倚在门边，抱臂看他：“厨房没厨具，一起去买。”
　　夏青陆从楚望南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好像刚刚的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心里顿时不平衡，干脆大开房门：“行，正好把必需的生活用品也买回来，再把冰箱也填满。”


第41章
　　租的房子附近步行五分钟的地方, 就有个大型商超，里面各类物品应有尽有。
　　两人推着辆购物车，很快就放满了各种东西。结账出来, 每人手上都提着两个大的塑料袋, 沉甸甸地往下压。
　　回到家，还不能休息, 得先把东西都处理好，放回该放的位置。
　　最后整理完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夏青陆累得瘫在地上, 背后靠着沙发，手臂撑在沙发上, 冲楚望南无力地摆摆手：“夏大厨不行了, 申请今天煮个泡面吃。”
　　“通过。”
　　煮泡面这活简单，但是单煮泡面好像又有点简陋。
　　夏青陆望着锅里沸腾的泡面沉思, 果断选择犒劳他们自己一顿, 往里面怒加了两个煎蛋和两根香肠, 外加一把小白菜。
　　最后端锅出来，大手一挥：“吃吧！”
　　夏青陆这会是真饿了，也顾不上旁边坐着的, 是已经升级成喜欢的人的发小。两根筷子插进面里, 使劲卷巴卷巴，卷成一大坨再拿出来, 饿狼扑虎般一口嗦干净。
　　“我放了四个面呢。”夏青陆嗦着面含糊道，“待会不够吃我再煮袋水饺。”
　　最后两个人将一大锅的面条和水饺吃得干干净净。
　　夏青陆满足地拍拍肚子：“舒服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夏青陆身体无力地往下滑：“要不是没把行李收拾过来，我都想今晚直接睡这里了。”
　　太累了。
　　他把衣领拉起来，藏住自己的下巴, 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楚望南起身收拾残局。
　　看着看着，他自动跟随在楚望南身后，手撑在灶台上，看楚望南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水流和泡沫之间穿梭。
　　楚望南半垂眼眸，干得很认真，好似并没有受到他的视线干扰。
　　厨房有点闷热，夏青陆背后不知不觉又出了一层汗，他擦擦额头，走了出去。
　　楚望南将洗好的筷子放好，顺便看了他离开的背影一眼，又收回视线。
　　没一会，夏青陆拿着一块板正的塑料泡沫进来：“我在屋里找了一圈了，都找不到个能扇风的，幸好最后在垃圾桶看见它。”
　　他说完就用泡沫给楚望南扇风。
　　不大的风吹来，带走身体表面的一点热意。
　　夏青陆歪着头看他，得意地笑：“怎么样，凉快吧？”
　　手上的水是凉的，吹来的风也是凉的，楚望南心头却燥热起来，喉咙干涩，无法止渴。
　　夏青陆额头泌出一层细汗，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沾湿，就连鼻子上也挂着汗珠，可他还是得意地笑着给他扇风，眼睛黑亮。
　　“你不热吗？”楚望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镇定。
　　“热啊。”
　　“那你不给自己扇风？”
　　夏青陆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不说话，突兀地伸出手，在楚望南的手臂上摸了一把。
　　楚望南手臂线条瞬间绷紧，紧接着又放松。
　　夏青陆没发现这点异常，他只肯定地道：“果然，我说我都这么热了，你这个火气更旺的站在这里不就更热？”
　　心头的火燥得更厉害，一阵一阵，反复重来。
　　夏青陆的身边一直都围着很多朋友，刚开始或许是被他的脸，他的笑，他的开朗乐观所吸引，深入了解后，却都会明白夏青陆身上真正吸引人的，是他当做平常，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善意和体贴。
　　楚望南尤其能领会到这一点，因为他是见识过夏青陆善意最多的人。
　　所以当楚望南回想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夏青陆的——他所见过的那些瞬间都有可能成为他喜欢上夏青陆的契机。这些瞬间藏在记忆中，不漏声色，可一旦被翻阅，就仿佛连锁般带出来，成为最后推动他心意确立的砝码。
　　无论是上次在水族馆，还是现在，夏青陆总能出乎他的意料，轻易地用一句话撬动他的心跳。
　　楚望南丝毫没有抵抗能力，也没有去抵抗。
　　下午关于那个心跳声的猜想仿佛一点火星，引燃了早就堆满的可燃物，夏青陆扇的风和他说的话，像是助燃的条件。
　　汗水从额头滑落，说不清是因为厨房的闷热还是心底的燥热。
　　耳边夏青陆自顾自地说话：“厨房这么热，以后做饭洗碗怎么办，不会每次进厨房都要出一身汗吧？”
　　“楚望南，要不我们买台落地扇吧。”
　　“其实我是更想买空调的，可惜现在没余钱。”
　　“哎，我比高中省吃俭用攒钱买球鞋那会还要穷了，看来不去找点兼职做真不行。”
　　“楚望南，你说你那里还招兼职不？”
　　这些话楚望南听不太清楚，好似世界隔了一层薄膜，他突然注意到夏青陆的唇，柔软润泽，张张合合。
　　“楚望南？”
　　微凉的风停了，楚望南好似终于被惊醒，视线往上，看到一双疑惑的眼睛。
　　夏青陆摸摸自己的嘴巴：“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嘴巴，我嘴巴没擦干净？”
　　摸完一看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不是。”
　　楚望南转回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青陆总觉得他声音有点沉闷。
　　要洗的厨具不是很多，楚望南洗干净后就将它们立起来沥干水分，擦擦手，走出厨房。
　　夏青陆拿着那块泡沫跟着他转移阵地：“咱们现在回学校？”
　　四处看了看，虽然东西还没完全收拾过来，屋子里只有基本的家具，空荡荡的，可夏青陆看着就是特别满意。
　　“楚望南，这也算是我们的家了吧？”
　　以后说不定会住四年呢，这么长时间，想想毕业要搬走，他都开始不舍了。
　　前面楚望南突兀停下脚步，夏青陆左望右望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鼻子一痛。
　　“哎，你干嘛停下来。”夏青陆揉着自己的鼻子。
　　楚望南回头，眼神深沉，似乎又有点无奈：“你别说话了。”
　　夏青陆大为不解：“怎么了吗？”
　　“如果你不想今晚睡不着觉的话。”楚望南没有多说，只留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夏青陆：？？？
　　见楚望南穿鞋，提上垃圾就走，他也忙穿鞋跟上去：“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老房子很少装有电梯，所以他们需要走楼梯。所幸他们家里也是这样，已经走习惯了，并不觉得麻烦。
　　每走一层，感应灯都会亮起，等他们去往下一层，感应灯又熄灭。
　　夏青陆还在追问：“为什么我继续说话今晚就会睡不着觉？我这几天睡眠质量挺好的。”
　　岂止是好，简直是好到离谱。心情愉悦的结果就是他一躺下，闭上眼就睡着了，醒来时往往已经天亮，一夜无梦。
　　话音刚落，他捂住嘴巴：“等等，我刚刚也算说话了，今晚还睡得着吗？”
　　夏青陆非常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后面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他老实闭上了嘴。
　　两人上了地铁，花费十来分钟回到学校。
　　夏青陆挥挥手，权当告别，看样子好像要将不说话进行到底。
　　楚望南拉住他的手，语气无奈：“你就算说话了，今晚也会睡得很好。”
　　因为我希望你好梦，所以能说句再见吗？
　　不想夏青陆狡黠一笑：“我当然会睡得很好，我只是逗你一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话。”
　　楚望南：……
　　成功把楚望南噎住后，夏青陆心满意足：“好了，这回真说再见了，明天见！”
　　他往前小跑两步。
　　“夏青陆。”
　　“嗯？还有什么事？”夏青陆回头。
　　楚望南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微风拂过额前的碎发，眼睛直直注视着他，嘴角轻轻勾起：“我听见了。”
　　“什么？”夏青陆觉得今晚的楚望南简直成了个谜语人，说话奇奇怪怪的。
　　他捏紧拳头，暗暗发誓楚望南这句话要是不说清楚点，明晚他继续煮泡面，不给他加煎蛋和火腿肠！
　　楚望南抬手，指着他胸口的位置：“今天下午，你心跳的声音。”
　　“我听见了。”
　　夏青陆怔住。
　　楚望南看着他呆呆说不出话的模样，眉尾一扬，难得显露出少许反将一军的快乐：“希望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再见。”
　　夏青陆仿若梦游般回到宿舍，关上门，也不说话，呆呆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今天难得他是最后一个回到寝室的人，许骏和吴勇豪都在阳台忙活，殷博宇坐在桌前，看看这里只剩下他和夏青陆两人，不好装作看不见，于是问道：“怎么了？”
　　夏青陆眼神放空：“他说听到我心跳声。”
　　“什么？”殷博宇不太能理解，“他是谁？怎么听到你心跳声？”
　　“我发小。”夏青陆继续放空，“当时我们就贴在一起，然后今晚回来的时候，他说听到我心跳声了。”
　　殷博宇：……
　　他忍不住道：“你们还贴在一起？”
　　好让人不得不容易多想的一句话。
　　殷博宇没想到夏青陆那边进展那么快，联想到自己几乎为零的进展度，和这些天在网上不断搜索的攻略，他果断道：“你发小就是在钓你。”
　　“而且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殷博宇信誓旦旦，让夏青陆终于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搬了椅子坐近他，恭恭敬敬地拿出抽屉里的零食上奉，准备洗耳恭听：“怎么说？”
　　殷博宇当然是毫不客气收下，看在零食的份上指点他两句：“如果他对你没意思，干嘛要注意你的心跳声。要知道，不管是心跳，还是眼神，都是最能反映出这个人对你有好感的证据。”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青陆回来这一路，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楚望南是什么意思，如今听了殷博宇的话，彻底明白了。
　　所以说，楚望南也喜欢他？
　　夏青陆心跳愈快，好似有电流窜过大脑和四肢，酥麻一片。


第42章
　　夏青陆第一次没睡好, 第二天起来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他慢吞吞收拾行李，磨磨蹭蹭，全然没有了昨天要搬到新地方的兴奋感和期待感。
　　“突然不是很想搬了。”夏青陆麻木地坐下来。
　　除了终于要搬出去对舍友们有点不舍外, 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他现在不太敢和楚望南见面。
　　昨天经过殷博宇的分析, 他成功意识到楚望南可能喜欢他。
　　一直以来暗戳戳试探的结果没等他试探几次就被主人自己曝了出来，夏青陆辗转反侧一晚后起来还是不可置信。
　　楚望南竟然真的喜欢他？！
　　夏青陆心不在焉地拉着行李箱的拉链, 合上，拉开, 合上, 又拉开，反反复复, 拉链的声音就像他此时的心声一样嘈杂。
　　半晌停下来, 捂住脸，眼睛从手指之间漏出来, 眼神羞涩飘忽, 泛红的耳朵根本掩不住。
　　“老三, 还没收拾好？”许骏问道。
　　夏青陆慌乱地站起来：“哦，已经收拾好了。”
　　吴勇豪：“那我们帮你搬点行李下去吧。”
　　殷博宇一如既往早起去兼职，但昨晚知道他已经找到房子后提前道别了。
　　夏青陆的行李不多, 不过也没有拒绝舍友们的好意, 一人拿了一点下楼。
　　吴勇豪：“没想到才几天你们就找好房子搬出去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周, 这行动力让人惊叹。
　　夏青陆：“也是刚好看到有合适的，不快点订下说不定第二天就租出去了。”
　　许骏：“条件好的房子确实抢手，况且你租的那套还比同等条件的房子优惠。”
　　三人边走边说，等到了路边，齐齐将行李箱放下。
　　夏青陆和两人相互拥抱一个, 豪气地拍拍胸膛：“等那边弄好了，我和楚望南就请你们过去吃饭，我亲自下厨！”
　　“好啊，那就说定了。”许骏和吴勇豪欣然答应。
　　叫的车来到，夏青陆上了车，扒着车窗和两人挥手道别。从后视镜里看着舍友们的背影，他心里不舍。
　　不过等车开到目的地，夏青陆那点不舍很快就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了。
　　他站在门前，捏紧行李箱的杆子，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开了门：“楚望南，我到了……”
　　楚望南坐在客厅的地上，屈着膝，身边散落着一地的落地扇零件，额前散发垂下，半遮住眼眸，正有条不紊地安装。
　　听到声音，他抬头：“来了？”
　　表情和声音都和平时没有差别，好似昨晚他并没有说出那句惹人遐思的话。
　　夏青陆开门前还有点紧张的心情奇迹般地随着他这态度消失不见。
　　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后，脱了鞋走过来：“你这么快就买了落地扇？”
　　昨天刚说，今天就装上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楚望南看着他走过来后，继续低头，手中的螺丝刀准确迅速地拧紧螺丝：“选了个最近的超市，让外卖送过来。”
　　夏青陆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看着他装落地扇：“哦。”
　　说完这一句，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偷偷看楚望南，对方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半声不吭。
　　夏青陆的手从抓着自己的脚脖子到往后仰，撑在地上，不太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眼睛也不敢一直盯着楚望南看，眼神游移。
　　或许是昨晚楚望南算是将话半挑明了，两人今天相处好似都多了点陌生。
　　以前他们待在一起，就算各做各的事也不会觉得尴尬。可现在夏青陆待在这里，屁股下的地板发烫，隐隐地有逃离的冲动。
　　刚因为楚望南如常的态度而消失不见的紧张又重新回来，还增加了坐立不安。
　　瞄了眼地上的落地扇零件，深切遗憾它们怎么不复杂一点，零件再多一点，这样起码能让他借口帮忙安装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
　　努力坚持了几秒钟，夏青陆受不了尴尬，偷偷撑起身，准备去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刚有动作，低头的楚望南突然叫一声：“夏青陆。”
　　“到！”夏青陆瞬间坐回来，大声喊了一句。
　　喊完差点咬到舌尖，不是，他这么听话干嘛？！
　　楚望南：“帮我找颗螺丝钉过来。”
　　夏青陆正疑惑着零件都在他身边，怎么不自己拿，结果就在自己脚边发现了颗螺丝钉。按他俩的距离来看，楚望南够不到。
　　夏青陆捡起那颗螺丝钉，递过去：“给你。”
　　楚望南伸出手，却不是接过那颗螺丝钉，而是握住了夏青陆的手，将那颗小小的螺丝钉包含在两个人的掌心之间。
　　炙热的手心间隔着颗冰凉的螺丝钉，夏青陆惊得瞬间想收回手，却被楚望南巨大的力道牵制住，动弹不得。
　　“你……”
　　楚望南：“怎么？不能握手吗？”
　　他嘴角勾起，目光中假意地透出疑惑问道，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动作，强势有力，青筋顺着手背攀爬。
　　夏青陆：“……能握，但你是不是握得太紧了？”
　　他手心都出汗了。
　　其实不止手心出汗，夏青陆觉得自己后背也要出汗了。
　　头顶上的吊扇晃晃悠悠地摇动，可他还是感觉到热，仿佛屋子里开了暖气，气温不断上升到把人闷得头晕脸红的地步。
　　楚望南微微歪头：“我们之前不一直这么握手的吗？”
　　是啊，从前也是这么握手的，怎么现在就这么难耐呢？
　　夏青陆反驳不了，有点急了，楚望南却在这时候适时地松手，离开之前，不忘捎走那颗几乎被人遗忘的螺丝钉，指甲轻轻挠过掌心。
　　夏青陆身体一抖，手快速地缩回来藏在身后，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楚望南：“你、你……”
　　对面楚望南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嗯？想说什么？”
　　夏青陆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拉了自己的行李箱进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声音之大好像客厅的吊扇都抖了一下。
　　楚望南，他怎么这样！！
　　夏青陆气愤地把行李箱丢在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举起自己刚刚被楚望南握过的手，手指修长，指腹饱满，指甲圆润干净，唯一显眼的就是刚刚握手留下的红印，此刻还未完全消退掉。
　　楚望南什么意思？非礼他？
　　不对，两个大男人，就握个手，好像也说不上非礼。
　　夏青陆憋屈地在床上坐下来，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描述。
　　楚望南在故意撩他。
　　这句话一出来，夏青陆仿若终于意识到什么，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怔愣。
　　“撩我？”他喃喃，手指无意识地去抠弄床垫上的胶套。
　　热气腾一下从心脏窜上脑袋，夏青陆从脖子红到脸，整个人都像在发烫，机械运载过头，头顶喷蒸汽，无法运作无法思考的模样。
　　“我靠！他竟然撩我！”
　　夏青陆差点激动得叫出来，险险地在楚望南听到之前降低声音，无处宣泄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最后化成捶在床垫上沉闷的一拳。
　　此时此刻，夏青陆内心无比激荡，在房间里转了十来圈仍然无法消化，接着做了五十个俯卧撑，两组仰卧起坐，如果不是怕吵到楼下邻居，还想来两组高抬腿。
　　将自己折腾出汗后，夏青陆躺在地上，大张手脚喘气，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哼哼，楚望南果然喜欢他。
　　夏青陆眉梢都写满欢喜和得意。
　　那他们现在，算不算两情相悦？
　　一想到这个，他把自己翻了个面，皮肤贴着凉凉的地板，好让唰一下升腾的温度降下来。
　　尽管如此，喜悦和激动的泡泡还是催发得越来越多，都快把夏青陆淹没了。
　　就在他暗喜之际，房门被叩响。
　　楚望南：“夏青陆，今天正式搬进来的第一餐，你想吃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夏青陆大脑勉强冷静，轻咳一下，朝门外喊道：“吃火锅吧！”
　　“可以。”
　　吃火锅也需要准备食材，夏青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准备去帮忙洗菜，脚步突然一顿。
　　等等，怎么楚望南那么平静？
　　夏青陆疑惑。
　　实在是他自己和楚望南的对比差别太大，刚刚他回话之前，都得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太激动，结果楚望南语气还是和平常一样。
　　夏青陆心底蓦地升起小小的不服气。
　　他推开门走出去，楚望南已经在厨房开始收拾吃火锅的食材。
　　夏青陆装作自然的样子，慢慢靠近他，明知故问：“在做什么？”
　　“洗蔬菜。”
　　“哦。”夏青陆换到他的另一边，“要我帮忙吗？”
　　楚望南稍微侧身，让出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洗菜盆不算大，夏青陆把手放进去，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另一个人，他趁机摸了一把。
　　楚望南抬眼看他，夏青陆懵懂回视：“嗯？怎么了？”
　　“……没事。”
　　夏青陆收回视线，正经地开始洗蔬菜，只是洗着洗着，总会“不经意”地摸楚望南一把，或者“不小心”碰到手背。
　　一开始他只是想让楚望南破功，后来楚望南不说话，手却像条滑溜的鱼般几次三番从他“魔爪”下逃走。
　　夏青陆：嘿，他还不信了。
　　不服输的气势上来，夏青陆放弃一切伪装，直接去抓楚望南的手。
　　楚望南也加快了闪躲的速度。
　　两人的手在洗菜盆里搅动，水花溅起，落在两人的手臂上，衣服上，甚至还有脸上。翻涌的水漫过盆子的高度无辜地流失掉，成为牺牲的主力军。
　　如此一番激烈搏斗后，楚望南突然放慢动作。
　　夏青陆心里一喜，以为马上就要抓到他，却不想这只是诱敌深入之际，楚望南的手腕灵活翻转，不仅躲过了他的袭击，而且反过来，精准地抓住他的手，手指强势地插进指缝之间，收紧。
　　夏青陆心里一惊，下一秒就被楚望南逼近，身体无措后退抵住坚硬的灶台，下颚线绷紧。
　　楚望南和他不过一拳的距离，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厨房前所未有地迫人。
　　“好玩吗？”他声音低沉。
　　夏青陆头皮都收紧了：“呃，好玩？”
　　他们挨得极近，夏青陆试图动弹两只手，可它们都被楚望南牢牢抓住，以十指相牵的方式，昭示楚望南如果认真起来，他根本逃不掉的结果。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头了，诚恳建议：“不然我们还是继续洗菜吧。”
　　楚望南：“不玩了？”
　　夏青陆老实：“不玩了。”
　　楚望南沉沉的黑眸从他脸上巡视过去，似乎在辨认他这句话的真心程度。
　　夏青陆努力绷紧脸，稍后两只手终于得到释放。
　　他如释重负，立马后退躲到离楚望南一米远的地方，嘟囔道：“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夏青陆的视线在他脸上转悠一圈，郁闷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冷静，这太不公平了。”


第43章
　　看着夏青陆冲进房间关上房门, 楚望南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点湿润，说不清是谁紧张冒出的汗。
　　他低头, 继续去安装落地扇, 没几下就安完了。
　　楚望南丢开螺丝刀，稍微拉开领子：“好热……”
　　夏青陆羞红的耳朵, 慌乱的眼神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楚望南侧过头, 看窗外晴朗的天空, 金色的光芒洒进屋内，让人只能想到美好, 燥热这些词。
　　原来夏青陆对他也不是没感觉。
　　笑容不自觉爬上嘴角。
　　楚望南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它们一切都是陌生的，可又是新奇的, 让人忍不住笑意, 脑中已经被对方的身影占据。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 快步来到夏青陆门前，抬手就要敲门，不知想到什么, 迟疑地停住动作。
　　等夏青陆开了门, 他要说什么？
　　楚望南陷入和那些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们一样的烦恼中，他不由自主地就去关注房间内, 夏青陆会做什么。
　　房间内没有声音，安静一片。
　　他皱眉，房子的隔音是不是太好了？
　　楚望南在门前驻足了许久，始终无法从里面听到一点声音，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叩响房门。
　　因为不确定夏青陆的反应，他选择徐徐图之，表情和声音都要平静，不要把他吓跑了。
　　一切计划得都很好，但夏青陆本人不干了，开着拖拉机轰轰轰地驶来，兴高采烈地将他的所有伪装推倒。
　　“只有我一个人不冷静，这太不公平了。”
　　夏青陆说完这句话后，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谁不冷静？
　　楚望南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开始思考，接着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夏青陆自己。
　　仅仅一句话，刚恢复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失衡，罪魁祸首却顶着一张纯良的脸看着他，好似完全想不到自己随意一句话，会在别人心里掀起多大的海啸。
　　楚望南：“……为什么不冷静？”
　　厨房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妙。
　　夏青陆觉得有些不对，明明一开始是他想让楚望南变得慌乱，怎么现在慌乱的好像变成了自己？
　　在楚望南黑眸的注视下，他侧过头，尽量淡定：“哦，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就因为没戳穿那层窗户纸，夏青陆的勇气耗尽，缩回去，没敢说因为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不冷静。
　　“哎呀，这水怎么洒得到处都是。”夏青陆转身，避过楚望南的视线，装模作样地收拾方才造成的狼藉。
　　他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心神大部分还停留在楚望南身上。
　　关注到对方安静片刻，随后走过来，夏青陆有点紧张地绷紧身体。
　　幸好楚望南没有说话，好像被他那句话含糊过去了。
　　坚实的身躯靠近，仿若一个移动的热源，热得人心里发慌。
　　水龙头被打开，清澈的水流快速流出，夏青陆洗着土豆问道：“你落地扇装好了吗？”
　　“装好了。”
　　就等这句话了！
　　夏青陆赶紧放下土豆，自告奋勇：“那我去拿！”
　　他迅速跑到客厅去把落地扇搬过来，拿着插头四处张望找插座。
　　楚望南一眼瞥过去，却愣住：“等等。”
　　“嗯？怎么了？”夏青陆拿着插头，疑惑不解。
　　楚望南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插头，又单手提起落地扇：“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夏青陆目光在落地扇上扫过去，蓦然凝住，随后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似是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
　　楚望南闷声不吭。
　　看着他的背影，夏青陆终于忍不住，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嘛，你连扇叶都装反了！”
　　怎么会有人装反扇叶，这得多不小心。
　　尤其这件事发生在楚望南身上，更令人诧异，反差感拉满。
　　夏青陆追上去：“哎，你当时是不是走神了？”
　　他进房间前，楚望南可还没装好扇叶，这扇叶什么时候装的不难推出。能让向来严谨的人出错，只有可能他当时心不在焉。
　　那么楚望南离家出走的心思都跑哪去了？
　　夏青陆好整以暇地背手，一副如实招来的模样。
　　楚望南开始拆落地扇，把扇叶装正：“只是当时看错了而已。”
　　他依旧不肯说出真相。
　　“看错了？”
　　楚望南视野中蓦地出现一张含笑的脸，心跳漏一拍。
　　夏青陆双手撑着地面，从侧边探头望过来，仔细观察他的脸。
　　楚望南能感受到那视线像羽毛般轻飘飘地划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重点巡逻耳朵的部位。
　　随后夏青陆笑意更深了，声音清朗欢快：“什么啊，明明耳朵就红了。”
　　夏青陆一扫刚刚在厨房的憋屈，心情快乐到不行。
　　他双手抱臂，眉眼间神采飞扬，双眼熠熠生辉：“承认吧，你当时就是在想我。”
　　楚望南的手瞬间握紧，螺丝刀把柄上的纹路清晰地硌着手心。
　　“夏青陆，你……”
　　他抿抿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艰难地忍下来，再三斟酌过后才开口。
　　“夏青陆，你是怎么做到平时做事那么怂，但说话一句比一句直白？”
　　楚望南十分想不明白。
　　听到楚望南的话，夏青陆眨眨眼睛，反问他：“那你是怎么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直白，但总把话闷在心里，不让我听见？”
　　他们非常熟悉彼此。
　　这是无数次说起都要肯定的事实。
　　异常的熟悉总能让他们看破对方的本质，精准地戳中问题中心。
　　看着楚望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夏青陆挺起胸膛：“我们半斤八两！”
　　楚望南：……
　　夏青陆现在底气十足，手臂揽过他的肩膀，屈起扼住他的喉咙，“威胁”道：“所以，快点承认！”
　　快点承认你和我一样慌乱，脑子里都在想着对方。
　　楚望南抓住他的手腕，却没有扯开，只是撇过头：“不。”
　　“快点！”
　　“不要。”
　　夏青陆气急，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扭过来：“为什么不说？”
　　他认真盯着楚望南，楚望南瞳孔微颤，眼睛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但这一避反而让夏青陆抓到了破绽：“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楚望南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半垂，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听到他的话，倏地抬眼，眼神锋利，换个人来都要心一惊。
　　夏青陆偏偏不怵他：“你真害羞了？”
　　楚望南黑脸扯开他的手，低头去装他的落地扇。
　　夏青陆微张嘴巴，稀奇地围在他身边转悠：“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好意思。”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刚刚他问他为什么走神的时候，楚望南不作声，那会好像也是害羞，只是他没反应过来。
　　耳朵红了，不只是代表心动，还有可能代表羞意。
　　因为不好意思承认他喜欢他的楚望南……有点可爱。
　　夏青陆搓搓手，感觉心脏上有只手在挠痒痒，让他心痒难耐。
　　楚望南忍无可忍，黑眸刺过来：“那你来说说看。”
　　夏青陆乐了：“嘿，说就说，我说了你也得说。”
　　楚望南放下螺丝刀，抱臂转过来，认真看着他：“你说，你说完我就说。”
　　夏青陆清清嗓子：“听好了，楚望南，我……”
　　声音卡壳。
　　楚望南颔首：“继续说。”
　　“我……”对着他那双眼睛，夏青陆脸上一寸一寸变红，支支吾吾，那三个字堵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
　　“呵。”楚望南适时轻笑了声。
　　夏青陆疑心那是对他的嘲笑。
　　“你别看着我！”试了好几次，夏青陆急了，作势要去捂住他的眼睛。
　　楚望南配合地扭过头：“我不看你，你说。”
　　楚望南没有看着他了，夏青陆却说不出来。他盘腿呆坐在地上，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喜欢你这三个字为什么这么难说出口，明明只要眼睛一闭，脑袋一热就能脱口而出。
　　他有些郁闷地托住下巴。
　　刚刚他还嘲笑楚望南害羞来着，结果现在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了。
　　楚望南又呵一声，夏青陆怒极：“你不也是？明明就喜……”
　　后面的“欢”字还没说出口，两两对视，夏青陆猛一下扭头，差点没把脖子扭断。楚望南也略显狼狈地低头，专心地去松他的螺丝，只是原先干活利索的人现在却连螺丝刀也得抖两下，刀头才能正确匹配上螺丝槽。
　　窗外橘红色不知何时代替了金色，渲染了大片天空，层层叠叠，深浅不一，仿若大自然最美的杰作。
　　黄昏的风吹进屋内，卷起白纱似的窗帘，同时也将夕阳的颜色映在屋内静坐，看似各忙各，眼神根本不敢往对方身上瞥去的人脸上，淡红一片。
　　青涩的羞赧，好似枝头青里透红的苹果。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楚望南重新装好落地扇，把它摆在厨房，插上电，按下开关，扇叶旋转，哗啦啦的凉风使屋内的空气重新流动。
　　洗到一半的蔬菜还静静地浮在盆里，等了许久才等到盆里的水重新荡起涟漪。
　　两人将一切都准备就绪，锅里的水逐渐冒出热气，即将等着沸腾，将火锅食材丢下去。
　　夏青陆环视一遍桌面，问道：“是不是还缺点东西？”
　　楚望南闻言，也看了遍：“缺点喝的。”
　　超市离得不远，快去快回还能赶上火锅沸腾。
　　楚望南拿起钥匙，弯腰穿鞋：“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都可以。”
　　十分钟后，夏青陆放进锅里的食材已经有了沸腾的迹象，他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眼时间，终于听到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唰一下起身，快步走过去，接过楚望南手里的袋子：“你买了什么？”
　　“你看看。”
　　夏青陆打开袋子，低头，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迷茫地抬头：“酒？”


第44章
　　楚望南：“听人说这种度数不高, 比较好喝。”
　　听人说到底是听谁说，这个有待考察。
　　夏青陆视线又落回瓶身遇热凝出水珠滑落，静静躺在袋里的几瓶酒上, 颇感头疼。
　　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 是他一想到酒，就想起宿醉的难受, 以及《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开篇让人炸裂那一幕。
　　上大学两个月，虽然并没有怎么牵扯进书里的内容, 但他可没有忘记“楚望南”和“夏青陆”的第一次, 可就是宿醉闹事！
　　一时之间，夏青陆看楚望南的眼神都不对了。
　　楚望南该不会是想将他灌醉, 然后对他这样那样吧？
　　楚望南眼睁睁看着夏青陆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
　　夏青陆攥紧塑料带子, 背到身后，颇为警惕道：“先说好, 咱们只喝酒啊。”
　　他可是很传统的男人, 不干别的！
　　楚望南疑惑：“不喝酒还能喝什么？”
　　他只买了酒啊。
　　夏青陆松了口气, 很好，楚望南能这么问，起码说明他没有别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 吃火锅的时候, 他却忍不住去观察楚望南，对方英挺的五官在火锅沸腾浮起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手臂线条结实, 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淡淡的青筋蛰伏在手背之下。
　　夏青陆却能想起楚望南用力时，青筋凸起的样子。
　　在床上楚望南也会是这样？
　　夏青陆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将面前帮他下土豆片, 沾满烟火气的楚望南和书里那个精力旺盛的“楚望南”联想起来。
　　或者说，他没办法将楚望南和欲，望两个字连起来。
　　夏青陆无意义地转动瓶身，脑里开始胡思乱想。
　　楚望南平时冷静沉稳，还有洁癖，看着就和床上那档子事无关。青春期的男生大多躁动不安，对两性之间的事存在强烈的探索欲望，这些楚望南通通没有。
　　连夏青陆自己都随大流地被朋友们拉去一起看过小黄片，楚望南却一直没有兴趣，恐怕这种事情还没有试卷吸引他。
　　话说当时自己看了个开头就觉得无聊，找借口离开去找楚望南玩了。这么看来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好像有迹可循？
　　桌上是他最喜欢吃的火锅，然而夏青陆稀罕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他想事情的时候，眼睛无意识地盯住楚望南。
　　这是一个小毛病，高中时候他做不出难题，也喜欢盯着楚望南出神，好像这样子就能从楚望南的脸上找到答案。
　　按他的话来说，楚望南的脸一看就很聪明，看多了感觉自己脑子也转得更快了。
　　楚望南被他盯惯了，丝毫不觉得别扭，淡定自若地夹了块牛肉，沾了蘸料送入口中。
　　然后察觉到夏青陆的视线跟着他的筷子走，落到他唇上。
　　嘴巴好像一下子变得烫起来。
　　楚望南动作一顿，放下碗筷：“你吃饱了？”
　　夏青陆诚实摇摇头：“没。”
　　“那你还看我？”
　　夏青陆盯着他的嘴巴出神：“看你，好像嘴巴挺好看的。”
　　唇线清晰，唇峰明显，恰到好处的薄度。
　　不知道摸起来会是怎么样。
　　“咳！”楚望南好似被呛到般重重咳了一声，随手拿起旁边的酒，仰头，喉结清晰地滚动。
　　夏青陆的眼睛便又跟着落到他喉结上。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平时又不是没有盯着楚望南看，只是今晚看得格外仔细一点。
　　楚望南放下酒，瓶身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夏青陆便又去看他的手。
　　他好似突然认识楚望南，兴致勃勃地观察起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从手臂往上移，不期然地撞进一双黑眸里。
　　楚望南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等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才缓缓开口道：“看够了？”
　　夏青陆讪笑：“我就看看。”
　　他掩饰性地喝了口酒，冰凉的酒液流过喉咙，瞬间温热起来。
　　夏青陆看看瓶身：“奇怪，这也没多少度啊，我怎么觉得上头了？”
　　灯光下，他的脸比刚刚要红一点，连眼神好似都蒙了层雾气。
　　楚望南：“还喝吗？”
　　他买回来的都是罐装的酒精饮料，夏青陆晃晃，听听里面的水声：“还有一半，我喝完它吧。”
　　说实话这款酒确实比上次买的要好喝，没有多大的涩味，更偏向于汽水饮料，微甜。
　　夏青陆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对面楚望南同样如此。
　　酒气上涌，夏青陆觉得脸有点发热，他撑着脸看楚望南，突然道：“其实我昨晚也听见了。”
　　“听见什么？”
　　夏青陆咧嘴笑道：“你心跳的声音。”
　　昨晚他被这句话闹得睡不着觉，怎么想都觉得楚望南是故意的。
　　他在心里暗搓搓摩拳擦掌，想着今天得报复回来，让楚望南也睡不着。
　　楚望南果不其然沉默。
　　夏青陆更加兴奋了。
　　他自己不知道，因为那点酒精的怂恿和兴奋，他的目光堪称直白，也让人很好懂他在想什么。
　　楚望南的心跳刚刚一瞬间加速，看清他的眼神后，反而冷静下来。
　　“幼稚。”
　　还以为他开窍了，结果只是开了半窍。
　　楚望南又拿了一罐酒，单手啪嗒一声拉开易拉罐，喝了口。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夏青陆有点不满：“什么啊。”
　　他站起来，越过大半张桌子，双手啪一下捧住楚望南的脸，使劲往中间挤：“你怎么一直这么淡定，我昨天可是一晚没睡着！”
　　夏青陆控诉他。
　　“你想报复我的意思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楚望南无奈地拉下他的手，“赶紧坐回去，小心碰倒酒了。”
　　他一手牵制住夏青陆，空出另一只手将酒和碗都往里推。
　　“我不管。”夏青陆大脑还很清醒，但这不妨碍他故意发酒疯，“快给我看看你脸红的样子。”
　　楚望南无情拒绝，并且拿了瓶没开的酒贴在他脸上。
　　瓶身冰凉，还带着水珠，夏青陆措不及防一哆嗦，什么酒意都没了。
　　“哇，你真的是……”夏青陆憋了半晌，最后憋出来，“不可理喻。”
　　不配合他就算了，还故意拿酒冰他。
　　夏青陆一怒之下，抢过那瓶酒，从饭桌上溜走：“我不洗碗了。”
　　楚望南：……
　　他十分有理由怀疑夏青陆前面做的那些，就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把夏青陆抓回来，摇摇头，自己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等他洗完碗出来，没在客厅里看见夏青陆，觉得奇怪，走过去才发现夏青陆躺在长椅上睡着了，一只手垂下地，手边立着那瓶没喝完的酒。
　　这就睡着了？
　　楚望南盯着夏青陆平静的睡脸，客厅的灯光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睡着的样子少了几分朝气蓬勃，多了几分宁静淡然。
　　淡淡的红晕浮现在脸颊上，唇色比平时还要深一点。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对外界发生的所有事都一无所知。
　　楚望南看着看着，眸色变深。
　　去超市买喝的时候，他本来没打算买酒，然而眼睛扫过货架，却鬼使神差地将它放进购物篮里。
　　他能感觉到想要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层薄膜，只差一个契机，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酒意上头，人们会比平时更坦诚。
　　楚望南伸手拨弄一下夏青陆额前的碎发，将他清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结果夏青陆睡着了。
　　也许今晚不是一个合适说出喜欢的时间。
　　理智告诉楚望南现在应该叫醒夏青陆，让他回房间睡觉，可看着夏青陆熟睡的样子，他静默片刻，选择坐了下来，无声地凝视夏青陆的睡脸。
　　夏青陆其实没睡着，他只是有点困，所以闭上眼休息一下。
　　楚望南走近他也能感觉到，只是懒洋洋的，不想开口。
　　楚望南看一看，可能就走开了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心安理得地继续闭眼。
　　可楚望南竟然不走了，好像还直接坐下来，一直看着他。
　　夏青陆：？
　　他那点困意立即飞到九霄云外去，好奇楚望南想要干什么。
　　同时哀叹自己错过了睁眼的最好时机，现在要是睁眼，保不齐直接和楚望南对视上，然后被楚望南发现他一直在装睡，这有点太尴尬了。
　　夏青陆的呼吸不自觉放缓，一动不敢动，生怕楚望南发现异样。
　　因为视觉的缺失，作为补偿，夏青陆的其它感官放大。
　　他能听到寂静空间中，楚望南轻缓的呼吸，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沉稳绵长，好似吹拂到他脸上。
　　夏青陆隐约中好像闻到淡淡的酒气。
　　难道楚望南离他很近？
　　光听呼吸，夏青陆大概能判断出楚望南或许离他一臂距离。
　　脸上每一寸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仿佛沉睡的细胞被唤醒，后知后觉地发热。
　　沉睡的人，过近的距离，专注的视线，喜欢他的人。
　　四个要素结合在一起，夏青陆灵光一闪。
　　这是个偷亲的好机会，楚望南难道想要……
　　夏青陆呼吸快了两瞬，马上又反应过来，调整好呼吸，可心情还是如乱麻。
　　不可能吧，楚望南怎么会做这种事，应该只是单纯看看，就是看得太久了点，他脸上都要被盯得着火了。
　　但是，如果楚望南真想亲他怎么办？
　　夏青陆不可避免想到这个可能，万分纠结。
　　他还没刷牙呸呸！不对，他可是个传统的男人，这谈恋爱的顺序不能乱啊，先告白，后亲吻。
　　他的喜欢你还没说出口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生总会发生点什么意外，打得人措不及防。楚望南要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亲了他，他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如果自己能反应过来，那一定会阻止的。
　　夏青陆屏息凝气，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忽地，他的感官告诉他，楚望南动了。
　　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夏青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对楚望南的气息无比敏感，察觉到他缓缓靠近，更是高度紧绷。
　　他想要干什么？亲还是不亲？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又好像缩短到一瞬间。
　　电光火石之下，夏青陆猛然睁眼，双手无比迅速地挡在自己嘴前面。
　　“不能亲。”
　　他对上楚望南的眼睛，这样说道。


第45章
　　楚望南愕然：“你没睡着？”
　　夏青陆讪笑：“那个, 我刚睡醒。”
　　睁开眼睛后，他已经能看清楚他们现在的姿势。
　　他躺着，楚望南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另一只手撑在他耳边, 高大的身躯俯下，沉重的阴影好似将他完全笼罩在里面。
　　夏青陆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危险性, 来自他们这个姿势，也来自楚望南。
　　他眼巴巴, 又警惕地望着他, 楚望南蓦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眼神一变, 手像烫到般缩回去。
　　“你以为我要亲你？”楚望南又好气又好笑。
　　阴影如潮水般退去, 夏青陆刚松了口气，听到他这么问, “啊？”一声：“不, 不是吗？”
　　“当然不是！”楚望南语速稍快, 坚定地否认，“我是想要拿掉你脸上的眼睫毛。”
　　夏青陆闻言自己往脸上一抹，望着指腹上的眼睫毛, 他眼前一黑。
　　尴尬和羞愤火山喷发般爆出来, 前面楚望南的视线更是x光，让他无处可逃。
　　夏青陆试图解释：“你靠这么近, 我还以为你是要偷亲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望南的眼神更复杂，视线下移落到夏青陆张合的唇上，撇过头，声音沉闷：“你想多了。”
　　他确实想多了。
　　夏青陆默默抱住自己膝盖, 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气氛变得凝固。
　　楚望南不知道夏青陆竟然还会这么误会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偷亲两个字，他睫毛颤动，喉咙变得干涩。
　　如果夏青陆一直没醒来，他会不会偷亲他？
　　楚望南也不知道。
　　毕竟他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拿走眼睫毛。逐渐靠近后，心情却变得奇怪起来，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喜欢一个人就是不断想要亲近他。
　　楚望南好像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了。
　　就像他一开始只是想牵手，慢慢来，可是牵过手之后，他又想要更多。贪婪的，不知满足。
　　夏青陆正在心里揪着自己头发抓狂，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逃离尴尬现场时，楚望南忽地又转回头。
　　他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能亲？”
　　“什么？”夏青陆飞速转动的脑子卡壳一下。
　　楚望南重复了一遍。
　　夏青陆脑子彻底卡死了，凭着本能回答：“正、正式谈恋爱之后吧……”
　　楚望南：“那现在能做什么？”
　　他的黑眸无比认真，静静地凝视夏青陆。
　　他的五官英挺，面部轮廓线条干净利落，在灯光之下，仿佛被拿出来展览的雕塑，吸引着人的目光。
　　夏青陆脑袋一阵眩晕，分不清是因为这尴尬的处境，还是心脏跳动过快导致脑补缺氧。
　　他晕乎乎回答：“牵、牵手？”
　　楚望南伸出手，宽大的掌心朝上，向他发出邀请。
　　夏青陆看看他认真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掌，停顿片刻后，将掌心搭上去。
　　两只同样属于男性，健康有力的手交握在一起，没有迟疑地十指相牵。
　　楚望南牢牢抓住他的手：“本来是想给你一点时间，后来一想，好像也不是很必要。”
　　他们互相认识那么久，早就已经对对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们是彼此人生中绝不能缺少的一部分，亲密不可分，如今也不过是换一个身份，继续陪伴在对方身边。
　　楚望南揉捏着夏青陆的指骨：“从前我们一起做的，将来也还会一起做。从前我们没有做过的，以后也会一起去尝试。”
　　他抬眼，望入夏青陆怔愣的眼底：“我想和你变得更加亲密，牵手，远远不够，我想要……”
　　他的视线落到夏青陆唇上，极克制地滚动一下喉结：“我想要，亲吻你。”
　　“所以夏青陆，和我谈恋爱吧。”
　　夏青陆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乱成一团浆糊，脸腾一下就红到耳根。
　　什么不必要？想做什么？怎么恋爱？
　　一个个疑问强势刷屏他的内心世界，大脑一片空白。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夏青陆一激灵：“等一下！”
　　他脑子是转不过来，可再不叫停他怕今晚楚望南就恋爱一条龙了。
　　“你等等，让我捋一捋，什么叫不是很必要给我时间？我很需要的好吗！”
　　昨天才意识到他们互相喜欢，今天楚望南就问愿不愿意谈恋爱，进展过快，坐过山车都没这个刺激。
　　夏青陆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不太冷静？”
　　楚望南：“你不是还嫌我太冷静吗？”
　　这意思是锅甩来甩去，最后还是回到他身上？
　　夏青陆：“我现在觉得冷静挺好的。”
　　“我觉得不好。”楚望南道，“让你冷静了，喜欢你三个字，什么时候才能说的出来？”
　　即便夏青陆总是用语言无意识撩拨他，但楚望南深知他的本质，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又会缩回头去。
　　再等等，再观望一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青陆倒吸一口凉气：“你说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楚望南一愣，抬起手，似是触上自己的唇。
　　反应过来后，手掌遮住下半张脸，眼神闪烁一下，耳根微红，语气也变得有些虚幻，“啊，好像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他升起的进攻性在红了耳朵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让夏青陆紧张的心情得到缓解。
　　他看着楚望南微红的耳朵，手指蜷缩一下，却忘了自己和楚望南还牵着手。
　　楚望南抬头，用疑惑的眼神问他。
　　夏青陆心脏不正常地跳动，一声比一声响，短促而有力，无法言明的情绪盈满胸腔，酸酸涨涨的。
　　“楚望南，再说一次吧。”
　　夏青陆抱住膝盖将自己缩起来，只露出一双盈亮的眼睛。
　　楚望南顾不得羞赧的情绪，认真看着他：“我说，我喜欢你。”
　　夏青陆将自己缩得更紧，与之相反的，却是眼睛更亮，含着羞涩和激动。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再说一次。”
　　楚望南的声音清晰有力：“我喜欢你。”
　　夏青陆沉默一瞬，随后果断地扑上去，抱住他：“我靠！我也喜欢你！”
　　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更高兴的事吗？
　　夏青陆想，或许是有的，比如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意识到喜欢彼此之前，同样是亲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从前是形影不离的发小，往后是密不可分的恋人。
　　无法完全宣泄出来的高兴和兴奋，让夏青陆嘴角高高挂起，笑容灿烂，一瞬间比灯光还要晃眼，朝气蓬勃，极具感染力。
　　楚望南幻视一团太阳猛扑向他，只来得及伸手接住夏青陆，身形不稳地晃晃，最后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楚望南一手撑住地面，另一手抓住夏青陆手臂，直视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
　　第一次说出口后，第二次就不再是困难。
　　楚望南之前已经有过猜测，可是真正听到夏青陆说出来，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太过高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后，他抱住了夏青陆，手臂紧紧桎梏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胸膛贴着胸膛，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一前一后，仿佛在呼应对方。
　　楚望南笑了：“我很高兴。”
　　这是一个不同于平时的笑容，眉眼全蕴满真实的笑意，不见冷静和沉稳，只有高兴，本就英俊的面容仿佛增添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光华。
　　夏青陆看不到这抹笑容，但也能感受到楚望南的高兴。紧紧抱着他，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连心脏也像泡在温水里。
　　“楚望南，我们交往吧。”
　　他坚定道。
　　。
　　“什么？你们这就交往了？！”许骏正喝水，听到他的话，差点把水喷出来，震惊看着夏青陆。
　　夏青陆托着下巴，坦然道：“对啊。”
　　吴勇豪算算时间，委婉问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吗？”夏青陆昨天躺床上睡不着，看着天花板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我觉得不算快了，毕竟我们可是认识了十几年。”他咧嘴笑道。
　　有前面打的基础在，他们直接省略了互相了解这些步骤，水到渠成。
　　夏青陆不但不觉得快，还有些可惜：“唉，早知道最后我和他会谈恋爱，还不如早点谈，享受一把青春的放纵。”
　　早恋固然不好，可一想到高中时候，能和楚望南肩并肩一起去吃饭，回宿舍。讲题的时候，眼神接触上，他们心照不宣地牵小拇指。上体育课，隔着欢呼加油的人群，他们对视，交换着只有彼此知道的信息……
　　繁重的学习之下，涌动着少年的欢喜和暧昧。
　　夏青陆心跳就会加快，眨眨眼睛，将自己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里。
　　分别不过一个上午，他已经开始想楚望南了。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一整天不见面也不觉得有什么，恋爱带给人的变化这么迅速又巨大吗？
　　夏青陆甜蜜地苦恼着，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蛋也容光焕发。
　　许骏和吴勇豪坐在他旁边，感觉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到底没谈过恋爱，许骏忍不住好奇：“你们正式谈恋爱之后，早上起来第一眼看见对方，是什么感觉？”
　　夏青陆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可又强压下来：“第一眼，可能觉得有些好笑吧。”
　　“好笑？”许骏和吴勇豪摸不懂为什么会觉得好笑，可是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他们也就错失了询问的机会。
　　夏青陆翻开课本，拇指按动黑笔，想到今早起来看到的场景，笑意仍然落不下来。


第46章
　　昨晚心情太过激动, 夏青陆翻来覆去，熬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第二天一睁眼, 昨晚发生的事情涌进大脑,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瞪大眼睛，抓着被子在床上滚两圈后, 他终于起来，抓抓睡得凌乱的头发, 理理衣服, 开门出去。
　　楚望南已经站在饭厅，背对着他。
　　“早啊。”夏青陆装作自然地打招呼。
　　楚望南转身：“早。”
　　这一转身, 直接暴露出饭桌上的东西。
　　夏青陆定睛一看：“这是……早餐？”
　　他语气犹豫, 因为桌面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零零散散七八个塑料袋, 装着面包, 油条, 豆浆，肠粉等等还散发着热气的早餐。
　　楚望南点点头，转身又从厨房端出面条, 放在桌上, 和那些早餐挨在一起。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随便买了点。”楚望南面色不变。
　　夏青陆震惊地望着几乎占据半张桌子的早餐, 这叫随便买了点？他胃口再大也吃不完吧？
　　他扭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楚望南头发还带着点湿意：“你洗澡了？”
　　楚望南拉开椅子的动作微不可察一顿，随后“嗯”一声：“出去买早餐，顺便跑了个步。”
　　夏青陆忍不住看眼时间：“这才七点半吧, 你不仅出去买了早餐，跑了步，回来还洗了澡，煮了面？”
　　这得是多早起床？
　　夏青陆高考之后再也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尤其是上大学后，飞快地适应了没有早八，就睡到九，十点才起的生活。
　　对于楚望南起那么早，他大为不解，并且震惊佩服。
　　夏青陆洗漱完回来，坐下享用早餐。左手小笼包，右手豆浆，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他边吃，边瞥一眼桌面上的早餐，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停住进食的动作，忽然问道：“楚望南，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两人刚确定恋爱关系，他都激动得差不多三四点才睡着，楚望南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联想到楚望南今早这一趟没有一个小时弄不下来，夏青陆感觉自己似乎窥破了什么东西。
　　他目光灼灼盯着楚望南。
　　楚望南筷子停在半空，眼睫毛颤两下，镇定道：“睡了。”
　　夏青陆语气幽幽：“你知道自己眼睫毛抖了几下吗？”
　　楚望南说谎的时候，眼睫毛会不自觉颤动，这些细微的动作，旁人很难察觉，但夏青陆了如指掌。
　　楚望南：……
　　从他沉默的样子，夏青陆已经知道答案。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熬得够狠了，没想到楚望南熬得更狠，完全睡不着干脆起来买早餐。
　　夏青陆目光移回餐桌上：“那你这些早餐，该不会也是激动之下买多的吧？”
　　楚望南：……
　　“噗哈哈哈哈哈！”夏青陆忍不住大笑，面色涨红，眼泪都流出来，“楚望南，你真是让我认识新的你。”
　　对于一向冷静理智的人来说，偶尔的犯傻充满反差感。
　　夏青陆完全无法想象楚望南走神，出了店铺才发现自己买多，提着一堆早餐回来，路过众人纷纷回头望，看大胃王一样眼神惊叹的场景。
　　“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到肚子痛，好不容易停下来，泪眼朦胧，看到面色平静，或者说被他笑到麻木的楚望南，不知道又戳中了哪个笑点，又是哈哈哈哈哈哈一阵。
　　等到缓过来，夏青陆咬了口包子，对着楚望南挑眉：“男朋友，谢谢你的早餐。”
　　他轻快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下课，收拾东西正准备和舍友们一起去吃饭，说说笑笑下楼。
　　许骏不经意一瞥，立即示意夏青陆看去。
　　夏青陆不解，扭头，一眼就看到某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学生们乌泱泱从教学楼出来，路过楚望南身边，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和朋友们激动地窃窃私语。
　　楚望南却目不斜视，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忽地望过来，精准地捕捉到夏青陆的身影。
　　两人隔着人群相望，楚望南冷淡的表情霎时变得生动，勾唇，对着夏青陆轻挑眉。
　　夏青陆高兴的表情根本掩不住，回头和舍友们说一声后，抬脚就要走向楚望南。
　　“夏青陆！”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步伐。
　　夏青陆前脚急刹停下，转回头去，一个不认识男生站在许骏他们后面，长相偏阳光型，抿唇，似是匆忙之下叫住他后又觉得不妥，懊恼，但又忍不住望向楚望南的方向，暗含警惕。
　　夏青陆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又急着去找楚望南，于是直接问道：“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他这张脸在校园论坛出了名，经过的学生不少都认识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后暗戳戳地看过来。
　　那男生察觉到这些视线，脸色变红，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上次在篮球场看你打篮球不错，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下次约你一起打球？”
　　夏青陆：“打球？不好意思，我平时打球都有固定搭子，不过以后要是在篮球场碰到了，可以一起来打。”
　　他冲男生不好意思笑一下，匆匆地跑向楚望南。
　　男生有些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
　　许骏和吴勇豪对视一眼，默契地在手机上打字。
　　许骏：‘你说夏青陆知道这男生对他有好感吗？’
　　吴勇豪：‘应该是没听出来，他好像真的把男生当做单纯想约他一起打球的人了。’
　　夏青陆高高兴兴奔向楚望南：“你怎么来了？”
　　楚望南：“来接男朋友。”
　　他望着夏青陆的目光带着笑意，复又抬眼，越过夏青陆肩头望向男生，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淡。
　　男生回望他，眼神不甘。
　　可楚望南只是淡定地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他自然地牵起夏青陆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
　　夏青陆：！
　　许骏和吴勇豪：……
　　众人：！！！
　　楚望南回头：“不走吗？”
　　周围人的视线若有似无，面前的人表情平静，好似完全没听到那些窃窃私语。
　　夏青陆不由得握紧手，感受到楚望南掌心传来的温度，他也乐观地把其它事情抛到脑后：“走！”
　　他昂首挺胸，越过楚望南，牵手走在前头。
　　楚望南跟着他。
　　等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视线里，众人死寂片刻，才骤然爆发。
　　“我靠，你看见了吗，他们两个牵手了！！”这声音分外激动。
　　另一个人悲愤回答：“看到了，也失恋了。”
　　这些动静夏青陆和楚望南通通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夏青陆也只会举起两人相牵的手，冲大家笑得灿烂：“没错，这是我男朋友。”
　　他现在心情很好，这和从前放学后，楚望南站校门口等待留下来搞卫生的他时不同。
　　夏青陆侧头，阳光洒在他眼睛里，笑意如同湖面上的碎金般明显夺目。
　　“心情真奇妙。”他道。
　　他们并肩走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牵着手走。
　　两个人都不说话，却有种莫名融洽暧昧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
　　楚望南余光一直注意着夏青陆，又往下落在他们相牵的手上。
　　夏青陆的手比他要小一些，手指修长漂亮，打篮球时更是赏心悦目，刚刚那个男生也许就是被这样吸引的吧。
　　楚望南能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丝不悦，很细微，存在感却很强，让人忽视不掉。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夏青陆散发出来的吸引力，从他手里转交给夏青陆的情书并不比他收到的情书少，他偶尔也会听到别人向夏青陆告白。
　　这些以前不在意的事情，现在重新回忆起来，楚望南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这种不舒服是什么？吃醋？
　　他忽地陷入沉思，夏青陆很快就发现了，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大学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向你表白。
　　这样说出来会让夏青陆觉得他在乱吃醋吗？
　　楚望南：“没什么。”
　　。
　　夏青陆轻快愉悦的心情回到家中的时候陡然一变。
　　大门关上，外界的所有动静都被阻隔在厚厚的门外，而屋内属于他们。
　　夏青陆低头换鞋，身后楚望南的存在变得更加强烈，连空气中仿佛都浮动着楚望南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后背绷紧，夏青陆稍快两步走向厨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下肚。
　　他身后，楚望南帮忙将他的鞋子摆正后，跟着进了厨房，站在他旁边，也拿了个杯子倒水。
　　楚望南其实没有很渴，但是进了厨房不找点事情做，会显得突兀。
　　凉白开从水壶倒入水杯的声音仿佛将时间延长。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空间，凭添几分暧昧，仿佛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夏青陆的水已经喝完了，但他没有放下杯子，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从杯口和脸颊的间隙，偷偷用余光看楚望南。
　　楚望南端起杯子，喝水的动作不紧不慢，喉结滚动。
　　如果按住它，它还会滚动吗？
　　夏青陆起了坏心眼，又不敢上手，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放下杯子，离开厨房。
　　楚望南恰好也在这时喝完水，放下杯子出去。
　　看到他跟着出来，夏青陆轻咳两声：“我们今天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没有。”
　　两个人今天下午都没课，楚望南本来要去兼职，但今天好似他们正式恋爱的第一天，他只想和夏青陆待在一起，所以请了假。
　　他在长椅上坐下，抬头望夏青陆：“你不坐下来吗？”
　　他坐在椅子中间，夏青陆看看他两边的空位置，发现不管坐在哪边，距离都一样，于是选择坐在他右手边，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一个拳头半的距离。
　　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完，客厅又没电视，两个人干坐着。
　　夏青陆忍不住问道：“我们坐在客厅里做什么？”
　　楚望南拿出手机：“你不是说长椅坐着不舒服，要买垫子吗？”
　　他把手机递到中间：“现在就来挑一下。”
　　他这么一说，夏青陆才发现坐着不舒服：“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他一下子忘记那些不自在，很自然地挨过去：“让我看看买什么样的比较好。”
　　肩膀挨在一起，裤子的布料轻轻摩擦，大腿抵住对方，能感受到那温热的体温和紧实的大腿肌肉。
　　夏青陆手指一颤，没忍住抬头，正好撞进楚望南幽深的眸子里。
　　对方像是等候已久，在他挨上来那一刹，大腿放松，顺理成章地和他挨得更紧，更密，不留一丝缝隙。
　　熨帖的温度不断传来，夏青陆试着后退一点，结果是楚望南大腿跟着挨上来。
　　“这款怎么样？”楚望南浏览购物界面，好似没察觉到自己下意识跟随的动作，平静地询问他。
　　夏青陆心神都被紧贴的温度吸引，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还可以吧。”
　　他手心里热得泌出薄汗。
　　楚望南好像有点黏人。


第47章
　　被夏青陆定义有点黏人的楚望南接连点了几个垫子, 询问夏青陆意见后，完成任务般干脆把手机一放，丝毫不再掩饰地抓起夏青陆的手, 带有薄茧的指腹揉捏着他的指关节, 好似那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夏青陆：“我的手指有什么好玩的。”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放松力道, 任由楚望南把玩他的手指。
　　楚望南往后靠，姿态放松, 大拇指像揉面一样揉捏他的虎口, 掌心。夏青陆微微酸痛，很快那酸痛逐渐转变为轻松。
　　“我也来帮你按按。”他提起兴趣。
　　楚望南便也摊开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比夏青陆宽大不少, 掌心的纹路干净清晰。
　　夏青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抓着他的手认真观察：“楚望南, 你的生命线好长。”
　　一条清晰的纹路, 从虎口开始环绕大拇指。
　　夏青陆满意地点点头：“又长又深, 说明你身体健康，活力充沛。”
　　掌纹这种东西和星座运势，塔罗牌一样, 都是学生们, 尤其是女生们乐此不疲的话题。
　　当时他前面坐着班里最擅长解读这类东西的女生，每天下课, 总能看到一堆女生围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讨论，时不时发出“真的吗？”的惊呼。
　　夏青陆被迫听了一耳朵，听着听着，也就学会了一点。
　　他的手指在楚望南掌心缓慢滑过：“嗯, 你的智慧线也很长，比较直，不愧是你，脑子果然聪明。再来看看你的心线，呀，从食指下端开始，看来你对爱情很挑剔。”
　　他的手指勾勒出那些纹路，轻柔缓慢，神情专注。
　　楚望南五指蜷缩一下，险些因为受不了痒意，将夏青陆的手抓住。
　　因为夏青陆低头的缘故，他只能看到夏青陆头顶，然后被小小的发旋吸引住。
　　就在这时，夏青陆一抬头，冲他笑道：“你的心线说你对爱情很挑剔，但你喜欢上了我……”他停顿一下。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以为夏青陆会谦虚几句。
　　但楚望南非常了解夏青陆。
　　“说明你很好。”
　　“说明你眼光不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近乎交叠在一起。前者来自楚望南，后者来自夏青陆。
　　夏青陆眉毛一挑：“知我者，楚望南也。”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并没有遭遇过什么实质困难的青年意气风发，毫不客气地收下楚望南的夸赞，眉眼间说不出的鲜活生动，笑意盈盈。
　　楚望南移不开目光，夏青陆比从前还要吸引他。
　　夏青陆正得意着，就见楚望南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不知怎地，笑容的弧度逐渐小了，突然有几分羞赧。
　　楚望南有点黏人。
　　他心里又闪过这个念头。
　　今天正式谈恋爱第一天，楚望南不仅来学校接他，一起回家，还请了假，不去兼职，回到家后像开了一键跟随似的，走哪跟哪。无论什么时候，他一扭头，都能看到楚望南眼神专注地望着他。
　　不过，他也不讨厌。
　　相反，还很喜欢。
　　夏青陆在暗处捻了两下指腹，不自觉地和楚望南挨得更近。
　　一张长椅明明很宽，偏偏两个人坐得像没位置挤在一起一样，也不嫌弃天热。
　　就这么挨在一起，也不说话，夏青陆却再也没觉得不自在，只有心跳加快，期待和高兴混杂，难以言喻的暧昧横生。
　　心情有点激动，夏青陆手上闲不下来，学着刚刚楚望南那样玩他的手指。
　　摸着摸着，他的手无意识地往上，顺着流畅的手臂线条，路过肘关节，摸进楚望南被衣袖遮住的手臂内侧。
　　手底下的触感一瞬间僵硬。
　　夏青陆恍然醒神，忙松开揉捏人家手臂内侧肌肉的手：“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手离开了，楚望南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没事。”
　　夏青陆松口气，苦恼地发现好像不止楚望南黏人，他自己也有点黏人。
　　恨铁不成钢地看看刚刚的罪魁祸手，你说你，怎么就能那么自然地摸上去呢？！虽然刚刚的手感真的很好……
　　夏青陆没忍住，偷偷瞄了楚望南一眼，然后被抓包。
　　楚望南：“你还想摸？”
　　方才走神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夏青陆的手溜进衣袖里。手臂内侧的皮肤因为很少被触碰到，当夏青陆的手摩挲时，他首先就感觉到痒，身体受到刺激下意识绷紧。
　　微弱的电流从肢体直蹿到大脑，一阵头皮发麻。
　　等缓过劲来，他就发现夏青陆偷偷看他，似乎有些遗憾，不舍的目光。
　　夏青陆很喜欢摸他？
　　这个念头一出，屋子里瞬间变得更加燥热。
　　楚望南体温本就高，此时高耸的鼻梁上，泌出细汗。
　　“还要摸吗？”他道，“如果你想。”
　　夏青陆说不出话：“你、你……”
　　这句话给本就燥热的心情更加添了一把猛火，夏青陆扯扯衣领，松快一下呼吸。
　　如果我想，就能摸？
　　楚望南将极大的主动权奉上，夏青陆仅思考了一秒，毫不费力地心动了。
　　趁着自己还没被冲昏头脑，他艰难道：“刚刚，我，真的只是意外……”
　　他真的不是故意想摸的！
　　楚望南移开视线：“我也只是提前说一下，毕竟我们已经是恋人了，以后如果……”
　　以后？
　　夏青陆思维流畅地被他的话带走，瞬间想到一些不能播出来的画面，呼吸一滞，紧张地吞吞口水，手脚无处安放。
　　楚望南只留个侧面给他，看不见表情，只能见到他耳廓泛红。
　　显然他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夏青陆呆愣：“我们不是才恋爱第一天吗？”
　　楚望南怎么已经跳过这么多步骤，想到那种事情上去了？夏青陆在心里都不好意思直接提做，爱这两个字。
　　只是一想，脑袋都像沸腾的开水，烧迷糊了。
　　“嗯，是第一天。”楚望南耳朵的红色变得愈深。
　　说到底，两人都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上只能自己试着一点点探索，青涩又莽撞。
　　楚望南抿抿唇，心里头微微焦躁，又有点懊恼。
　　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暧昧。在这一刻，他和夏青陆的脑回路再次连接在一起，同时想到同一件事。
　　这时候的默契并不能打破尴尬，只会让气氛更加暧昧，眼神闪烁，不敢和对方对视，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脸颊迅速升温。
　　这么个突发事件，让他们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处于一种尴尬又暧昧的状态，只要对视上，都会立即错开视线，变得同手同脚。
　　另一方面，夏青陆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开始关注楚望南的身材。
　　“这可不妙啊。”夏青陆面色沉重得好似下一秒就要上战场。
　　按照他传统的恋爱观，这个阶段的恋爱，应该还是以青涩的暧昧为主，怎么一下子跳到十八禁了？
　　他和楚望南还没正式约会过，就馋他身子了？
　　夏青陆以头倒桌，全身都萦绕着悲愤的气息，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对诱惑没什么抵抗力。
　　充斥着不可描述思想的脑子就应该通过知识的熏陶来清洗一下。
　　夏青陆振作精神，端正坐姿，用渴望学习的目光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他们班这节课是发展心理学，老师姓杨，是在该领域扎根多年，研究和实践经验都相当丰富的行业著名人士，自己开了间心理咨询所，担任心理治疗师，大学老师只是兼职。
　　杨老师在讲台上一眼扫过去，对夏青陆认真听课的状态十分满意，下课后叫了他过来，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的心理咨询所每年都会给咱们学校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们提供一些实习岗位，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报名。”
　　夏青陆眼睛一亮：“实习岗位？好的老师，回去之后我会好好了解一下的，谢谢老师！”
　　只是想清空一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夏青陆哼着歌收拾书包，步伐轻快。
　　关于杨老师的私人心理咨询所，在网上能够查到，是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一定名声的存在，专业能力过硬，如果是未来坚定走与心理学相关道路的学生，去这里实习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夏青陆看完之后立马就心动了，专门去看了实习岗位的信息后，又去问消息灵通的吴勇豪：“杨老师私人心理咨询所实习岗位的事情你知道吗？”
　　吴勇豪想了想：“有个师兄去那里实习过，我去问问他。”
　　那边很快就热情回复：“啊，去杨老师那里当实习生啊，能学到不少东西。我当时就跟在杨老师身边，看他是如何咨询病人的，还跟进过一个病人的治疗情况，实习半年，做了一本子笔记。”
　　“你问实习有没有工资？当然有，不过因为我们只是一个辅助整理资料的作用，工资也不算高，只有120一天。”
　　夏青陆在心里默默计算，他的课程比较多，也就周四和周末能去，一周三天，一个月就是十二天，那就是1440.
　　说实话，已经超过他的预期。
　　夏青陆谢过吴勇豪和师兄后，当即就去报名实习，流程走得很快，第二天杨老师就亲自联系他，让他周六就开始实习。
　　“刚好你还有个师兄，周六就一起跟在我身边，了解一下这个行业。”
　　“所以你周四还有周末都没空了？”楚望南皱眉。
　　夏青陆躺在沙发上挖雪糕吃，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忙不迭起来赔笑道：“别不高兴嘛，这实习不仅能学到东西，还有工资拿，最最重要的是老师亲自来带，机会难得啊。”
　　就是他们平时上课，能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少了，现在变得更少。
　　夏青陆捧着楚望南微沉的脸，忍痛道：“委屈你了。”
　　小情侣正青涩又黏糊谈恋爱的时候，乍然相处的时间要减少，夏青陆也有点舍不得和不适应。
　　不过再怎么说，等站在挂着新康心理咨询所几个工整方正大字的建筑门口前，夏青陆还是精神一振。
　　实习，我来了！


第48章
　　“姐姐你好,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叫夏青陆。”夏青陆冲着前台展露出最友好的笑容。
　　前台抬头，眼睛瞬间就被闪了一下。
　　哪来的大帅哥？
　　恍惚过后才听清楚他的话, 赶紧起身：“夏青陆是吧？杨老师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你先在这里签到，我叫人带你过去。”
　　她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就有人匆匆走过来，同样先被夏青陆的脸惊艳一下, 态度更加热情：“请跟我来吧。”
　　一条长长的走廊, 两边墙壁挂着各种心理学相关的知识，心理咨询所内部的装修风格干净简洁, 大片的蓝色, 仿若平静的大海，让人的精神得到最大的舒缓。
　　夏青陆一路看过去, 发现这里的装饰也颇具艺术性, 圆形和曲线触目可及, 给人以柔和舒适，无形中的包容。
　　这里从进门开始，看到的一切事物, 颜色, 都在尽可能地放松人们的精神。
　　夏青陆暗暗对实习生活提高了期待。
　　带路的人是这里的行政管理人员，态度亲切, 给夏青陆讲解心理咨询所的一些基本情况，后面还问了他是大几的。
　　夏青陆：“我是大一的。”
　　“大一啊？”她面露讶色，随后夸赞道，“才大一就能来这里实习，看来杨老师特别看好你。”
　　对着夏青陆的疑惑, 她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实习岗位主要是面向大二以上的学生，像你这样大一的很少见，杨老师不是会随便推荐的人，一定是你身上有过人之处。”
　　他身上的过人之处？
　　夏青陆还没想明白，她已经停下脚步：“到了，这里就是杨老师的办公室，你自己敲门进去吧。”
　　眼前是一扇木质的门，旁边写着杨老师的介绍。
　　夏青陆感谢地对她笑笑：“谢谢你带我来。”
　　她挥挥手，笑眯眯道：“不客气，下次有空一起聚餐哦。”
　　等人走了，夏青陆叩响大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杨老师，早上好！”
　　俯首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敲打键盘的杨老师抬头，见到自己最近心喜的学生，活力充足地向他打招呼，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暂停工作：“早上好，这么早就过来了？”
　　“实习第一天，当然要早点过来，表现我的重视。”夏青陆大大方方道。
　　杨老师笑意更深，指着办公室唯一的沙发道：“行，那你先坐一下，等你师兄过来，我再给你们安排任务。”
　　夏青陆闻言立即道：“好的老师，你先忙你的吧。”
　　杨老师是真的忙，交代一声后就继续埋头工作。
　　夏青陆坐了十几二十分钟之后，才听到外面又传来叩门声。
　　杨老师：“请进。”
　　一个瘦高个，眼下还挂着黑眼圈的男人进来：“杨老师，早。”
　　“早。”杨老师站起来，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是大你两届的师兄，莫杰为，这是你师弟，夏青陆。”
　　莫杰为眼睛一亮，热情地握住夏青陆的手使劲摇晃：“哎，师弟是吧，欢迎欢迎！”
　　夏青陆不明所以，杨老师一笑，也没有解释，只是对莫杰为道：“你和夏青陆今天就先把上周的资料整理一下，他刚来，有不懂的你带带他。”
　　莫杰为：“好的，杨老师！”
　　他热情地拉着夏青陆出去：“我们的办公室在隔壁，我带你去。”
　　夏青陆觉得这位师兄太过热情，甚至有点算得上殷勤了，仿佛早盼着他来。
　　等关了门，莫杰为握着他的手，深情道：“师弟，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激动地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看到这个没，我最近又要准备小组作业，又要整理资料，你再不来我都快要猝死了！”
　　莫杰为悲愤道：“上次我朋友见到我，还问我去哪里纹了两个黑眼圈！”
　　夏青陆：……
　　不行了，快要笑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那个，师兄……”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莫杰为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
　　“好的，莫杰为。”夏青陆试探性问道，“实习的工作很多吗？”
　　“我们的工作一般是整理咨询记录和病历档案，为咨询会议准备材料等等这些辅助性的工作，本身难度不大，但是，”莫杰为努力挤出笑容，然而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但是我们要时不时面对杨老师的抽问，简直梦回高中。最可怕的是，当天你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第二天杨老师会再问一遍，光看咨询的资料根本不足以应付抽问，回去了还要自己看课本找资料，记录下来。”
　　能考进京大的，不说是学神，至少也是个学霸。然而莫杰为面对抽问，仍表现得战战兢兢，夏青陆就明白这个抽问绝不简单。
　　莫杰为拍拍夏青陆的肩膀，同情中又含着欣慰：“不过幸好你来了，多一个人，杨老师可能就不会劲逮着我来抽问了，感谢你分担压力。你放心，虽然在这里实习压力大，但是能学到的东西，绝对比你在学校学到的要多，还是很值的。”
　　他看眼墙上的钟表：“哎呀，不能再聊了，我们赶紧开始吧。”
　　“好的。”夏青陆放下背包，走到另外一张空荡，只有一台电脑的桌子前。
　　莫杰为将自己桌面上的资料拿了三分之一过来给他：“你刚来，先上上手，等熟悉之后我再多给你点。”
　　他弯腰开始给夏青陆讲解应该怎么看，怎么整理这些资料，看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什么，杨老师喜欢抽问哪些地方等等。
　　夏青陆听得很认真，不说别的，光看咨询记录，他感觉就能学到很多，好似一个装满知识的盒子在他面前打开。从前只能在课本上接触的例子，现在看着这些咨询记录，有了更深的了解。
　　夏青陆选择心理学单纯只是因为他喜欢。
　　这个专业在社会大部分的家长看来是个“冷门”专业，不好就业，因此读这个专业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对这个专业感兴趣。
　　就算是一开始哀嚎着压力大的莫杰为，正式进入状态后也是非常认真。偶尔休息一下，抬头看向夏青陆那边，想看看小师弟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结果发现小师弟完全沉浸在其中。
　　莫杰为转转笔，笑了。
　　夏青陆完全投入到资料里面去，脑中将这些心理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一和课本上学到的对应上，碎片的拼图逐渐拼完整，直到脖子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感觉到酸痛了，才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
　　一看时间，嚯，竟然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夏青陆惊讶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他有看了这么久吗？
　　见到他抬头，莫杰为也放下资料：“刚好，杨老师让我们两个准备一下，跟他去见一个客户。”
　　“客户？”夏青陆起身。
　　莫杰为边收拾东西边道：“就是来咨询的人，如果有情况，可以选择在我们这里治疗。”
　　还以为实习第一天只能整理资料的夏青陆眨眨眼睛，跃跃欲试。
　　莫杰为看出他的兴奋，仿佛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感叹一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回头道：“对了，有一件事要特别提醒一下，关于这些咨询资料，我们只能在咨询所翻阅，不能以任何形式将资料带出去，同时上面那些都属于客户隐私，绝不能泄露。”
　　心理咨询所其实也相当于一家医院，只是来这里的客户想要治疗的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问题。在现代这个社会，心理问题比身体问题更难说出口，所以保护客户隐私是心理咨询所的员工必须做到的一件事。
　　夏青陆郑重地点点头。
　　莫杰为一笑：“既然你清楚了，那我们就走吧。”
　　……
　　“唉，好累。”夏青陆用钥匙打开门，仿若游魂般飘荡到长椅上，软了骨头般倒下来。
　　前段时间买的垫子已经到了，整齐摆在长椅上。
　　夏青陆脸颊挨着垫子，蹭蹭，感觉到柔软，疲劳的心情好一点。
　　他躺得毫无形象，手臂和长腿随意耷拉在地，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摆烂的气息。
　　楚望南端水出来，夏青陆一骨碌坐起，接过水猛灌一半后，根本不需要楚望南开口问，立刻像倒豆子般把今天的事说出来。
　　“我总算知道莫师兄为什么这么害怕杨老师的抽问了。”夏青陆斜靠在楚望南肩膀上，把玩着他的手指，吐槽道，“短短十分钟，杨老师问了四个问题，还是冷不丁发问那种，我现在都有点发怵了。”
　　楚望南手腕一转，反制住夏青陆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手指：“不过你还是很高兴。”
　　夏青陆嘴上说着累，可眉眼飞扬，完完全全就是高兴的样子。
　　夏青陆消停了手上的动作，任由楚望南抓住，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脑袋：“因为知识进入脑子，连起来了。”
　　他特别喜欢那种将零碎的知识拼成一整个知识体系的感觉，就像填空题一样一个个填进去，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拼起来之后再梳理一遍，自动生成一个思维导图，每一项都列得无比清晰，简洁明了，更是让他有种大脑皮层都被舒展开的畅快。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一瓶大夏天的橘子汽水，黑色蓬松的柔软碎发时不时扫过楚望南的下颌，羽毛般轻柔瘙痒。
　　因为是斜靠着，夏青陆的领口稍微歪了一点，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楚望南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夏青陆还没意识到情况，摇摇两人相牵的手：“怎么不说话？”
　　他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啊。


第49章
　　楚望南让他坐正, 伸手替他将歪掉的领子整理好。
　　夏青陆：？
　　楚望南什么时候有强迫症了？
　　没等他想明白，楚望南已经站起来：“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哎哎, 不用, 我去做。”夏青陆推着楚望南从厨房里出去，双手叉腰环视厨房一圈, 发现楚望南已经将炒菜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需要他将东西倒进锅里, 一顿翻炒。
　　“他去兼职回来怎么还有空做这些？”夏青陆嘀咕。
　　楚望南比他早两个小时回来, 夏青陆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 别说早两个小时下班, 就算是早半天下班，回来之后他也只会累得躺着, 别说吃饭了, 连饭都不想做。
　　当然, 这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情况。如果有楚望南在，那又要另说了。
　　夏青陆火速开干，在半小时之后成功将菜端出来, 端着碗吃饭的时候, 没忍住又看看周围。
　　地板一尘不染，楚望南隔个两三天就会拖一次；阳台外面, 两个人的衣物整齐挂着，风一来，衣服就轻轻飘动；刚搬来随意摆放的杂物现在也已经被楚望南整理好，齐齐收进堆放在角落的箱子里；垃圾桶是干净的，应该刚刚倒过……
　　更别提还有早已经洗好, 切好，只等下锅的菜。
　　让人舒心得过头了，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吃过饭，休息一会后，夏青陆洗完澡，回到房间直接趴倒，将脸埋进被子里。
　　嗯，洗衣液，还有晒过后阳光的味道，被子蓬松柔软。
　　夏青陆抱着被子猛搓两把脸，然后头发凌乱地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沉思。
　　被子他没有时间拿去晒，那就只能是楚望南做的。
　　楚望南今天也有兼职，但他出门的时候，楚望南还没出门，他回来的时候，楚望南却已经回来。
　　除去兼职的时间，楚望南几乎把全屋都打扫了一遍。
　　夏青陆早就发现谈恋爱之后楚望南身上发生了不少变化，今天感受来的特别深。
　　以前他偷懒不收拾房间，楚望南会强硬把他拉起来，双臂环胸站在一旁督促他搞卫生。
　　现在他偷懒不收拾房间，回来打开房门一看，房间干干净净的，连被子都晒好了，躺上去就像被阳光包围，舒服得不行，让人生出困意。
　　“这难道就是发小和恋人的区别对待？”夏青陆摸着下巴思考。
　　那这也……太爽了吧！！
　　夏青陆兴奋地在床上做了十个俯卧撑，突然就很想见楚望南。
　　于是楚望南刚倚在床头，翻开书，就听到敲门的声音，随后也不等回应，门开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眼睛亮晶晶：“楚望南。”
　　他的男朋友抱着一个枕头，愉快地对他发出共睡邀请：“今晚要一起睡吗？”
　　楚望南：……
　　“过来吧。”他往旁边让让，夏青陆飞快脱了鞋，掀开被子就往里钻。
　　安静的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夏青陆：“你的枕头挪过去一点。”
　　他手动将楚望南的枕头往旁边推，空出位置后心满意足地摆上自己的枕头，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
　　“可以。”他赞扬一声，身体稍微动一下，调整位置，“就是床有点小了，没有你家那张大。”
　　楚望南把书放回床头柜：“这张床只有160cm宽。”
　　他和夏青陆房间的床都有180cm宽，差了20cm，两人躺在上面都有点挤。
　　“难怪呢。”夏青陆没忍住又动了动。
　　楚望南只盖了张凉被，薄薄一层。夏青陆这么一动，带动凉被，楚望南那边立马就露出半边身体。
　　夏青陆拉拉他的手臂：“你靠过来点，挤挤。”
　　虽然楚望南不怕冷，但华国人睡觉，怎么能不盖好肚脐？
　　楚望南靠过去一点，温热的气息和淡淡的柠檬沐浴露香味率先传来，强烈攥取住夏青陆的感官。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下一秒就感受到楚望南的手臂挨过来。
　　这下子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没有距离，衣物轻轻摩擦的声音在耳边放大，手指无意间摩擦过皮肤，激起鸡皮疙瘩一片。
　　夏青陆是面对楚望南侧躺着，等楚望南调整好位置，也躺下后，两人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无声对视。
　　夏青陆眨眨眼睛，声音不由自主放小：“这好像还是我们上大学后第一次睡在一起。”
　　楚望南：“嗯。”
　　夏青陆继续小声道：“才两个多月，现在和你躺一块，我竟然觉得有点奇怪。”
　　睡一块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夏青陆来找楚望南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等真正躺下了，突然又有点羞赧。这都是因为身份转变了，楚望南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发小。
　　双方四目相对，眼里也不再是清澈一片。
　　夏青陆能看见楚望南眼底某种深沉的东西，可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好似只是错觉。
　　至于他自己？
　　夏青陆眼神闪烁一下，也是有点蠢蠢欲动，不可告人的心思。
　　年青人本就火力旺盛，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火力更旺，被子里都被烘得暖融融的。
　　夏青陆热得直接把脚伸出被子外面。
　　楚望南：“没什么奇怪的，只要你别想其它的东西。”
　　看着十分淡定。
　　夏青陆稍微不满：“你没想奇怪的东西？”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眼睛好几次扫过他嘴巴。
　　“……夏青陆，你还想不想睡觉？”楚望南稍微警告道。
　　躺在一张床上聊这种东西，即便只是含糊地讲，但也足够引人遐思。
　　他沉下脸的时候，眉眼更加锋利，气势迫人。然而柔软的枕头，身后卧室的白墙，削弱了这份凌厉感，显得他说的话很没有威胁力。
　　夏青陆敷衍道：“行行行，现在就睡。”
　　他拉高被子，转身背对楚望南，顺便用脚踢一下他：“记得关灯。”
　　楚望南沉默一下，关了灯。
　　卧室里立刻暗下来，只有窸窸窣窣被子和衣物摩擦的动静。
　　夏青陆闭着眼睛，能清楚听到身后楚望南的呼吸轻绵缓长。
　　他清楚楚望南根本憋不了多久，耐心等候，果然，没过一会楚望南就问道：“睡了？”
　　夏青陆心里闷笑，稳住呼吸，没有出声。
　　楚望南又沉默了，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睡着，然后夏青陆就感觉到身后的人也转了个身。
　　什么啊，这就放弃了？
　　夏青陆有些遗憾，呼吸的节奏变快一瞬。
　　没等他惋惜完，身上的薄被猛地被人一扯！
　　他毫无防备，那凉被迅速从他身上溜走，身体没有遮挡，直面空调冷气。
　　“楚望南！”夏青陆立即睁眼，翻身气愤道。
　　黑暗中，他只隐约看到楚望南好像眉毛一挑：“不是睡着了吗？”
　　“幼不幼稚。”夏青陆没好气道，上手想要扯回被子。可楚望南一只手把被子抓得牢牢的，他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动。
　　夏青陆：“怎么，大晚上的，要和我来场拔河比赛？”
　　躺着不好发力，他直接坐起来，双手扯被子，和楚望南进行拉锯战：“快点把被子给我。”
　　楚望南装没听见，把被子压身下，翻个身充耳不闻。
　　这种时候，夏青陆不得不承认他的肌肉没有楚望南结实，扯半天都没能把被子扯出来，反而把自己累出一身薄汗。
　　“楚望南，你好样的。”夏青□□处看看，眼睛很快落在楚望南的枕头上。
　　咻！枕头快速被人抽走，楚望南脑下乍然一空。
　　楚望南沉声：“夏青陆。”
　　夏青陆可不怕，手里拿着他的枕头，得意道：“不把被子给我，你今晚也别用枕头睡。”
　　楚望南一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臂一捞，将夏青陆捞进怀里，手臂和长腿沉沉地压住他。
　　夏青陆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猛然一重。
　　嚯，泰山压顶。
　　他挣扎着拍打楚望南的手臂：“快放开，要被压死了！”
　　楚望南靠近他：“老实了吗？”
　　“你偷袭，不算数。”夏青陆脸色涨得通红。
　　也不知道楚望南究竟是怎么长的，明明同样每天喝牛奶，他却比他矮这么多，力气也差点！
　　“有你这么对待男朋友的吗？”眼见楚望南不动，夏青陆无可奈何使出男朋友的身份。
　　虽然听起来略怂，但夏青陆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以前和楚望南打架，他也不是没有没认输过。
　　和男朋友认输，不丢人！
　　夏青陆目光坚定。
　　就当他让让楚望南，否则今天一定要让他见识他的厉害。
　　压在身上的力道听了他的话后，似乎减轻一些，夏青陆心里一喜，再接再厉：“你看灯都关了，我们不如老实睡觉，明天早点起来。”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和薄纱般的窗帘射入卧室里，楚望南半边脸暴露在隐约的月光下，半边脸陷入阴影中。
　　夏青陆眯眼，摸不准他的表情。
　　“对了，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去给你买。”
　　楚望南终于抬起手，却不是移开，而是将夏青陆完全捞进怀里，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完全没有间隙。
　　夏青陆一只手勉强挤在两人的身体中间，人还懵着。
　　楚望南已经开口说话：“男朋友，明天你起得来吗？”
　　月光下的卧室天然就构成一个柔和静谧的场所，楚望南的手圈着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仿佛一座小小的，仅容纳得下他一个人的庇护所，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那轻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青陆眨眨眼睛，心情也逐渐沉静下来，安然地放松身体：“谁说我起不来了，调个闹钟，我明天起的比你还早。”
　　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亲昵暧昧，夏青陆只能想到一个词：交颈缠绵。
　　确定恋爱关系后，小情侣之间手指不小心碰到，对视一眼，都仿佛有粉色的泡泡升腾起来。
　　夏青陆还以为这段时间日常心动，对楚望南的接触已经有点免疫力了。结果现在就这么搂着，抵着额头，没有亲密的爱语，也没有过界的触碰，他依然会心跳加快。
　　就像电影里那样，恋人相拥而眠前，缱绻私密的低语。
　　或许接下来，他们对视着对视着，声音突兀静止，随后不约而同地靠近，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夏青陆呼吸一滞。
　　因为楚望南就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闭上嘴巴，昏暗环境中更加幽深的眼眸静静望着他。
　　夏青陆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可它没有进攻，只是略显躁动地环绕住他。
　　“能亲吗？”
　　楚望南的声音如同那月光，轻柔微凉，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蜻蜓振动翅膀，在心头悄然一点。


第50章
　　夏青陆是个支持传统恋爱的人。
　　他在心底第三次肯定这点。
　　由于他和楚望南对彼此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所以恋爱前的部分直接略过，快进到恋爱阶段。
　　恋爱阶段要做什么？
　　约会，彼此更加熟悉, 亲吻, 还有一些更加深入的部分。
　　正式恋爱不过几天，就来到亲吻这一步, 快吗？
　　夏青陆之前没谈过恋爱，没有标准, 他只知道楚望南“能亲吗”三个字一落, 身体腾地升起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喉咙紧张到干渴, 夏青陆睫毛颤抖两下, 点点头：“可以。”
　　楚望南慢慢凑近，夏青陆屏住呼吸, 眼前人的面容不断放大, 占据整个视野, 随后唇上一热。
　　是楚望南覆了上来。
　　夏青陆睁大眼睛。
　　在真正亲吻之前，他还能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幸好他已经刷了牙，亲吻是什么滋味？看电视上两个人亲嘴好像都要张开嘴巴, 他要不要伸舌头？啊啊啊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待会不会出糗，让楚望南笑话他吧？不对, 楚望南好像也没经验。
　　这些杂乱的念头在楚望南真正吻上来之后自动静音，大脑仿佛开了过滤器，空白一片。
　　唇相触那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干燥温热的吻，心跳快到要爆炸, 重如擂鼓，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如果灯光是亮的，夏青陆敢肯定他现在必定是面红耳赤。
　　楚望南也好不到哪去。
　　他握着夏青陆的手，紧张到手心冒汗，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唇上的触感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柔软。
　　一秒，两秒，三秒……
　　夏青陆和楚望南大眼瞪小眼，最后实在没忍住脑袋稍稍往后退开。
　　温热的唇相离，楚望南下意识就想追上去，但又硬生生忍住。
　　夏青陆疑惑：“这就没了？”
　　单纯嘴巴对嘴巴，贴一会，这就叫亲吻？
　　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不对吧。
　　他看眼楚望南的脸，表情看不清，但他们的手还紧握着，能感觉到微微的湿意。
　　楚望南也紧张了？
　　夏青陆为这个观察到的事实惊奇和好笑，并且提起的心也放松下一半。
　　从表面上来看，他这个被亲的比主动亲的还要自然，甚至反客为主：“你这个不对，让我来。”
　　说完他就亲上去。
　　楚望南愣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夏青陆很容易就找准楚望南的唇贴上去。实践远比理论要困难，夏青陆的心再次因为紧贴的唇动荡一下，停顿几秒，才想起下一步他应该伸舌头。
　　夏青陆张开嘴，露出一条小缝，舌头从里面出来试探地轻舔了一下楚望南的唇，紧张，生涩。
　　微微的湿意从唇上滑过，楚望南一直紧绷的弦这一刻乍然断掉。
　　他果断地出手按住夏青陆后脑勺，不让他逃离，自己倾身上前，让这个吻更深。
　　夏青陆震惊：“唔！”
　　楚望南一改方才的谨慎，强势撬开他的唇齿，勾起他的舌交缠，掠夺着他的氧气。
　　夏青陆感觉呼吸变得困难，眼睛泌出点泪意。
　　楚望南吻得太深，舌头扫过敏感的上颚，让他浑身颤抖一下，难以忍受的痒，却又很舒服。
　　大脑一片浆糊，不知道纠缠多久后，楚望南终于停下。舌头停止纠缠分开，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夏青陆大口大口地喘气，背后都出了汗，衣服黏在背上。
　　楚望南也在喘气，比他克制一点，脸上除了些许泛红，表情似乎还是冷静的。
　　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的眼神虚焦，显然也是沉浸在某种冲击之内。
　　楚望南最初只是想亲一下，没想到最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远比从前想象的更加深入，也更加心情激荡。
　　一时之间，卧室里只有两人喘气的声音。
　　夏青陆等着缓过劲来，终于抬眼和楚望南对视上。
　　“再来一次？”
　　没有回应，楚望南再次吻上来，夏青陆回抱住他。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第一次接吻，一发不可收拾，尝到甜头般纠缠不息，互相争夺着主动权。
　　“哈……哈，”夏青陆松开，喘着气，眼神恍惚，“还挺刺激的……”
　　他嘴唇都麻了，嘴巴由于张开太久，合上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
　　热意让两人手臂相触的地方黏糊糊的，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
　　眼看楚望南缓过劲来后又要低头，夏青陆忙把手从他衣服下抽出来，捂住他的嘴：“别亲了，今天亲太多了，我受不了。”
　　亲了又停，停了又亲。
　　夏青陆严重怀疑他们至少亲了一个小时以上，黏黏糊糊，最后亏得他还有点自制力，艰难地叫停。
　　他捂住了楚望南的唇，楚望南也不挣扎，干脆在他手心里啄吻。
　　夏青陆浑身一抖，闪电般缩回手，不可置信：“一手的汗，你也亲得下去！”
　　刚刚他的手不知不觉就摸进楚望南衣服下面，现在早就分不清手心里沾的究竟是他自己的汗，还是楚望南身上的汗。
　　不过不管是谁的汗，夏青陆都嫌弃。
　　楚望南不是爱干净吗，怎么现在连汗都亲得下去。
　　楚望南一顿，仔细看夏青陆手心，淡淡的月光下，确实能看出湿漉漉的痕迹。
　　他忽地沉默，像是突然从那种着迷的感受中脱离出来，表情不太自然。
　　“我拿点纸来。”楚望南稍微后退，可这一动，先前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异样瞬间凸显出来。
　　楚望南僵住，低头往下看。
　　夏青陆一把扯过被子，慌乱地把自己下半身遮起来，尴尬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这是正常的反应。”
　　他努力镇定下来，给自己解释。
　　余光瞥到楚望南那里，眼睛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抓起枕头丢给他：“你也遮遮。”
　　楚望南接住枕头，同他一样僵硬地坐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眼睛都不敢往对方身上瞟。
　　这着实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因为亲得太舒服而起了反应什么的，夏青陆从前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
　　他尝试放空自己大脑，将刚刚看到的景象清空，但那一幕就是挥之不去。
　　这次和之前的亲密都不一样，楚望南真真切切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欲望。
　　因为他而起的欲望。
　　楚望南纯洁的发小形象裂出道道缝隙，最后破碎，组成一个新的楚望南。着迷于和他亲吻，会对他起反应，眼底翻涌着欲色的楚望南。
　　夏青陆默默把盘腿改成抱膝盖，遮掩住因为这样的楚望南，更兴奋的反应。
　　不知道坐了多久，夏青陆干巴巴问道：“你还拿纸吗？”
　　楚望南：“不了。”
　　夏青陆：“那我们睡觉？”
　　楚望南：“嗯。”
　　他们装作平静地躺下，背对背，中间隔着银河那么远的距离。
　　夏青陆：“你要被子吗？”
　　唯一一张被子已经裹在他身上，出于这毕竟是楚望南的房间，也是楚望南的被子的考虑，他礼貌地询问。
　　“不用了。”楚望南沉声道。
　　空调都没办法降下他心头的燥热，盖被子纯属多余。
　　他听到背后夏青陆说“那我睡了，真的睡了”，等待反应完全消失后，楚望南转过身来，看着夏青陆的背影。
　　黑色的后脑勺，相比他而言稍窄的肩膀。
　　楚望南看着看着，伸出手指，去触摸夏青陆的头发，轻轻地，避免将夏青陆惊醒。
　　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滑过，楚望南想起亲吻时，他的手曾经抓过这些头发，喉咙又变得有点干，克制不住的渴望涌上来。
　　他在黑暗中久久凝视夏青陆的背影。
　　而一直背对着他的夏青陆，身体都快僵成石头了，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还不睡？他还要看多久？
　　楚望南一直盯他，他就一直放不下心来闭眼，最后也不知撑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夏青陆立即睁眼关掉闹钟，心惊肉跳地往旁边看一眼。
　　楚望南还在熟睡，侧脸压在枕头上，稍微下陷，即便在沉睡中，也有种惊人的英俊。
　　夏青陆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进了卫生间，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肿了。”他手指摸上自己的唇，嘀咕一句。
　　走出去会不会太明显？不管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吃辣了吧。
　　至于大早上吃辣会不会奇怪，就像前面说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好过说和男朋友疯狂接吻，差点停不下来好吧。
　　他洗漱完，进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喝，好缓解早上起来喉咙里就存在的干涩。
　　这时候，楚望南起来了。
　　夏青陆余光瞥见他，一口水差点呛住：“咳，早。”
　　“早。”楚望南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夏青陆擦擦嘴角，不知道这种好像古代两个不熟的人洞房过后，第二天醒来面对面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喝水，一边观察卫生间紧闭的门，不知不觉就喝了两杯，把肚子都撑饱了。
　　楚望南怎么还不出来？
　　夏青陆疑惑，转而又想起昨天说要给楚望南买早餐。
　　他看眼时间，好吧，买早餐来不及了，煮个面吧。
　　夏青陆煮面喜欢煮久一点，面汁咕噜噜沸腾了好一会后，他才关火。
　　铁锅的两个把柄太烫了，需要找抹布来隔着才能端出去。
　　“哎，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抹布放这里，怎么不见了？”夏青□□处翻找，还打开上面的柜子看看。
　　这时，一道微凉的气息靠近，高大的身影无声息地笼罩住他，泛着青筋的手臂抬起，轻而易举地就在角落找出他想要的抹布。
　　“在这里。”楚望南道。
　　夏青陆接过：“谢谢。”
　　“不用谢。”楚望南没有推开，而是低头看着他。
　　夏青陆一眼就看明白楚望南想干什么。
　　他嘴还肿着，能亲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抛弃掉。
　　眼神相交，彼此都有默契地抛弃一切想法，毫不犹豫地靠近亲吻。
　　楚望南手臂环紧夏青陆的腰，瞥了铁锅一眼，带着夏青陆换个方向，将他抵在门上。
　　后背是冰凉的玻璃，前面是楚望南炙热的身体，两重刺激下，他的感官更加分明。
　　铁锅里的面条逐渐从滚烫变得仅剩一点热意，最后冷却，完全坨掉，无声地向两道重叠的身影发出抗议。
　　然而无人理会它。


第51章
　　“哎, 你来了。”莫杰为抬头，打个招呼，很快视线就落到夏青陆的口罩上, 关心问道, “你怎么了？感冒了？”
　　夏青陆咳嗽两声，含糊回答：“有点不舒服。”
　　他拉开自己工椅坐下, 捂住因为莫杰为问话热气往上涌的脑门。
　　在厨房里他们亲太久，差点就迟到了, 连面都没来得及吃, 匆匆赶来。
　　莫杰为信以为真：“那你得多喝点热水。”
　　办公室外面有个茶水间，供大家打水吃零食聊聊天。
　　夏青陆去打水的时候里面有不少人, 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关心他的身体后，又让出道路给他打水。
　　夏青陆：“没关系, 你们先来你们先打吧, 我在后面排队。”
　　“哎, 你这就不懂了。”大家对他挤眉弄眼，“迟点打到水，我们还能聊会天。”
　　原来大家是在摸鱼。
　　既然如此, 夏青陆也不客气了：“那就谢谢大家了。”
　　他打完水回到办公室, 还得注意侧背着莫杰为，小心地拉下口罩, 嘴唇和杯口相触那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碰到嘴上的伤口了。
　　当时大脑一片浆糊，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磕到的，还是楚望南咬的。
　　这也是他必须戴口罩的原因, 否则谁见了都知道他干了什么。
　　夏青陆避过伤口，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没多久，手机就收到消息。
　　杨老师：待会十点，你们两个带齐东西去治疗室。
　　夏青陆立即回复：收到。
　　放下手机，他询问莫杰为：“莫师兄，待会是有病人来吗？”
　　来这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称为客户。还有一种是来治疗心理问题的，被称为病人。
　　心理咨询在咨询室，或者直接就在咨询师的办公室。心理治疗就需要在治疗室，那里的环境会更专业。
　　莫杰为翻看资料：“是啊，杨老师经常会带着我们在旁边学习，到时候我们就做好聊天记录和录音工作就好。”
　　他们提前五分钟进了治疗室。
　　治疗室的布置比外面更加温馨，大面积的暖色调，舒适的沙发，墙角的植物，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平常的会客厅。
　　夏青陆第一次接触这种场景，又兴奋又新奇。
　　莫杰为显然来过这里不少次，他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茶壶和茶杯，边泡花茶边教导夏青陆：“咱们要在病人来之前准备好所有东西，出于对病人的尊重，以及尽量不要妨碍治疗过程，我们待会就坐到角落那边，期间不能说话，只能记录……”
　　十点钟到，青瓷色的茶杯盛着淡黄色的茶水，热气袅袅，杨老师也推门进来。
　　夏青陆赶紧坐到角落的椅子上。
　　杨老师进来后，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黑发，凤眼，冷淡得如同冰雪般的气质，身形颀长，白色衬衫扣到最顶上，流露出严谨的态度。
　　男人踏进来，黑眸扫过莫杰为和夏青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
　　“这是我的两个学生，本次治疗的全过程他们都会记录下来。”杨老师笑着给男人介绍，态度比一般的病人还要多一丝亲近。
　　男人坐下，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冷：“杨教授，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保证我的隐私。”
　　杨老师丝毫没被他冷淡的态度影响到：“当然，保证病人的隐私也是我们的工作原则之一。”
　　“请喝茶。”他把茶推向男人。
　　男人望着热情萦绕的茶，片刻后还是将它端起，饮了一口。
　　杨老师也坐下，态度自然随意：“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之前听说你被聘请到哥大任教，没想到今年你回来了，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听起来杨老师和这男人是认识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杯：“出去太久了，回来看看，刚好清大也邀请了我，顺理成章就留下来了。”
　　听到清大，夏青陆和莫杰为对视一眼。
　　男人外表看着年轻，但身上那种阅历无数沉淀下来的成熟气质足以将他和大学生区分开来。
　　既然不是学生，那么很大可能是老师。
　　夏青陆一边开着录音，一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上“年轻有为”四个字，纠结了一下，还在旁边写上数字32，并且画个问号。
　　博弈宁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在舌尖弥漫开，稍微驱去一丝身体本身的寒意。
　　出去太久了回来看看，只是他回国表面的一个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干扰到他的生活，他的心理医生建议他回到熟悉的环境调节一下。
　　“博，你的病关键在于你的家庭，如果你没办法迈过去，那么我想你的病很难治疗。”心理医生无奈道。
　　基于此，博弈宁还是回来了。
　　但他回来之后没有按心理医生说的那样，回到那个家里，去解决心结，而是接受了清大的邀请，找个房子安置下来。
　　如果被心理医生知道，又要说他固执了。
　　可博弈宁觉得，比起治疗自己的病，回到那个家里才更让人窒息。
　　想到这里，他放下茶杯，对杨老师重申一遍：“杨教授，我要求保证我的隐私，这包括不将它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杨老师无奈：“当然，孩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
　　他翻看博弈宁从前的诊疗结果：“我看了下你之前的心理医生诊疗的结果，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的病症加重？”
　　博弈宁：“工作压力大。”
　　他毫不犹豫给出回答，可也正因为太过迅速，让人对此怀疑。
　　夏青陆抬头看一眼博弈宁，男人有所察觉，目光如寒冰般刺过来。
　　出于礼貌，夏青陆很想对他笑一下。但来之前莫杰为就拉着他嘱咐了千百遍，一定不能打扰诊疗，因此对上视线后，他立即低下头去。
　　博弈宁没有丝毫意外，他的学生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也会这样快速低头，好像只要低头，他就看不见他们一样，自欺欺人。尤其是他点人回答问题，学生们更是如遭雷劈，面上泛着股死气。
　　这个男生除了外表实在出色外，和其他学生也没有区别。
　　博弈宁不再关注他，注意力回到对话中。
　　这一瞬间的对视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杨老师已经翻看完诊疗记录，将它放回桌上，认真看着博弈宁：“皮肤饥渴症，也称为触觉剥夺，或者触觉饥饿，通俗点来讲，就是个体对人类接触和身体触摸的渴望。”
　　“你的治疗病史有七年，应该也知道这种渴望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长期的孤独，社交隔离和情感联系不足，这绝不是单单一个工作压力大能解释的事情。”
　　“我能了解一下，现在当你感到皮肤饥渴时的具体感受吗？”
　　……
　　这场对话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夏青陆站起来，听到自己骨头都咔嚓一声。
　　杨老师对博弈宁道：“我的建议和你之前的心理医生一样，还是得先解决你的心结，不破不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后面可以约时间再谈。”
　　博弈宁站起来：“我最近有点忙，有空会联系你。”
　　这是暂时拒绝的意思。
　　杨老师叹口气，面上还是挂着笑容：“好，我等待你的回复。”
　　他回头对夏青陆道：“青陆，你帮我送送博先生。”
　　“好的老师。”
　　夏青陆来到博弈宁面前，冲他一笑：“博先生，请跟我来。”
　　他的笑容实在灿烂，博弈宁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一路上都是沉默的，博弈宁气质冰冷，夏青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能和他聊什么话题。
　　最后将人送出门口，终于能结束这漫长的五分钟，夏青陆松了口气，心里高兴，面上的笑容也不免更灿烂：“博先生，再见，祝你生活愉快。”
　　博弈宁：“谢谢。”
　　夏青陆还没走，等看着他上车，黑色的车辆驶去，他才转身离开。
　　车里，博弈宁通过后视镜看着男生的背影，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动，随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夏青陆回到治疗室，杨老师和莫杰为都在等着他。
　　杨老师向他点点头，和蔼问道：“刚刚你们也听了两个小时，关于博先生的皮肤饥渴症，你们觉得应该怎么治疗？”
　　莫杰为：“博先生在讲到他家庭的时候，情绪太过淡漠冷静，也许是在家庭中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才在后面逐渐发展成皮肤饥渴症，我觉得还是得从家庭那边入手。”
　　莫杰为能被杨老师带在身边，当然也是有优点的，他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强。作为一个预备的心理治疗师，能够敏锐察觉到病人的内心世界，还是很有必要的。
　　杨老师点点头，又去看夏青陆：“青陆，你觉得呢？”
　　夏青陆看着自己的小本子，思考片刻后道：“我觉得，家庭环境是主要因素，但那位博先生看着性格很冷，不好接近，或许后面他的病症加重，也有社交程度不够的原因？”
　　人是需要社交的群居动物，当一个人长期将自己封闭起来，各方面的感知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退化。尤其是对于心理有问题的人来说，封闭的环境有很大可能加重心理问题。
　　杨老师赞同地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
　　他突地叹口气：“那孩子的问题发展到这种程度，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也是他不积极配合治疗，如果早几年能配合治疗，现在说不定已经正常了。”
　　莫杰为好奇：“杨老师，你和博先生之前认识吗？”
　　“我和他母亲认识，算是朋友的孩子。”杨老师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那孩子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拿了很多奖项，保送进了清大，后面又出国留学，现在回来后受清大邀请，到清大任教。”
　　夏青陆：“杨老师，这位博先生什么年龄啊？”
　　“我想想，今年他应该是35岁。”
　　夏青陆低头看自己写的32，博先生竟然比他猜测的还要大三岁，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难道不爱笑的人真的会冻龄？
　　那他这种天天傻笑的人怎么办？以后不会满脸皱纹吧？他可不想以后和楚望南站在一起，看着比他老。
　　夏青陆又想到楚望南那里去。
　　而莫杰为从刚刚开始就在翻手机，似乎在查什么资料，查到后把手机转向杨老师：“杨老师，这个是博先生吗？”
　　杨老师凑近看看，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夏青陆好奇，凑过去：“什么东西？”
　　莫杰为把手机转向他。
　　夏青陆定睛一看，上面是一张博先生的证件照，面容看着比现在青涩一点，唯有表情一模一样的冰冷。
　　视线往下：“博弈宁？”
　　夏青陆一字一顿地将照片下面的名字念出来，点点头，这个名字还挺符合博先生的。
　　博弈宁，博弈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夏青陆脸色忽地一变。
　　等等！博弈宁，这不就是《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里面那位高冷教授吗？！


第52章
　　尽管翻阅《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时, 夏青陆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带脑子看，但看着看着，他总是忍不住纠结那些男人究竟是怎么爱上“楚望南”的。
　　不过是翻了一页, 那些男人的态度就能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夏青陆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翻过头, 翻多了几页，以至于漏看了大段剧情。
　　翻回去, 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夏青陆发现, 那些男人还真就莫名其妙爱上了, 毫无铺垫，让人毫无心理准备。
　　博弈宁, 一个在众多床戏中也显得截然不同的人。
　　他和“楚望南”的相处不带一丝感情, 公事公办，有需要就联系, 解决完了就一拍两散, 仿佛单纯将楚望南当做一个工具。
　　夏青陆回想自己看到的博弈宁, 再想想书里的博弈宁，恍然大悟。
　　怪不得书里“博弈宁”在床上火热，与床下的冷酷无情截然不同, 原来是因为他有皮肤饥渴症。
　　小说里不都那样写吗, 有皮肤饥渴症的高冷教授一直生人勿进，直到遇到那个特定的人, 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博弈宁的两幅面孔也能说得通了。
　　皮肤饥渴症它是一种心理疾病，不管故事里将它如何艺术化，它都是需要治疗的病。
　　夏青陆只见过博弈宁一次，但从他的言语，表情, 衣着打扮等也能看出他是一个不苟言笑，严谨理智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和计划，最讨厌的莫过于人生出现意外，致使他偏离轨道。
　　现在，对博弈宁而言，皮肤饥渴症就是那个意外，“楚望南”是意外带来的意外。
　　否则夏青陆想不明白，一个年轻有为，不徇私情，做事素有章法的清大教授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学生。
　　书里又一个人物出场，夏青陆一直回到家面上都带有愁色。
　　“实习有困难？”楚望南问道。
　　他在洗碗，水声哗哗从指间流过，碗洗干净后递给夏青陆。
　　夏青陆心里还在想着博弈宁的事，接过碗后利落地抖一抖，将上面的水珠抖干净，再放回篮子里。
　　有关病人的隐私不能向别人透露，因此夏青陆含糊道：“只是发现有个人有困难，我在想怎么帮助他。”
　　书里博弈宁每次满足渴望之后，都会变得更冷酷无情，除了床上，其它时候对“楚望南”几乎避之不及。这足以看出他对“楚望南”无意，是迫于自己那个羞耻的病，清醒着沉沦。
　　如果没有这个病，那么他还会是那个年轻有为，除了性子冷一点，几乎无懈可击的教授。
　　不管是出于对一位优秀人物的敬佩，还是心理学专业学生的素养，夏青陆都想帮帮他。
　　至于博弈宁在书里还算是他的“情敌”？
　　夏青陆没想那么多，书里的“楚望南”又不是他面前这个楚望南，那么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当然也和他无关。
　　这还多亏了楚望南点醒他，否则他不知道要囿于这些剧情多久。
　　因为没发生的事而逃避，这本就是自寻苦恼。
　　专业性强的东西，楚望南没办法给夏青陆太多建议，夏青陆也不需要他给出什么建议，他只是需要关键时刻，能有人听他唠叨。
　　夏青陆手上不停接过碗，嘴上自顾自念叨着：“我还只是个大一学生，书本上的东西都没学明白，想要帮别人治疗心理问题，至少也得考到相关证件才行……”
　　唉，这么一想，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楚望南洗干净碗，再洗干净手，转头一看夏青陆还在苦恼。
　　他没能感同身受，还觉得这样的夏青陆，让人很想亲下去。
　　楚望南遵从自己的内心，低头靠近。
　　夏青陆警觉地伸手挡住他的嘴巴：“别亲，我今天戴一天口罩了，都不敢摘下来。”
　　楚望南眼中的恍惚一闪而过，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听了夏青陆的话，他视线落在他嘴巴上。
　　经过一天时间，夏青陆的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仔细点看，还是能看出比之前要肿一点，唇上还有一道小伤口。
　　他们确实吻得太过。
　　想到那些画面，楚望南喉结滚动一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亲这么久，只是脑子里有道声音告诉他，想要更多，更多一点。
　　夏青陆清晰看到他盯着自己的嘴巴发呆，眼神变得一言难尽：“楚望南你……”
　　他停顿一下，找不到适合的词来形容楚望南现在的状态。
　　可能刚谈恋爱，亲上嘴巴的人都这样？着迷于时时刻刻接吻，触摸，黏黏糊糊的，就跟上瘾了一样。
　　说实话，以前还真没想象过楚望南谈恋爱之后会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就能亲下来。
　　夏青陆想想平时的楚望南，再看看现在的楚望南，前后的形象有种诡异的反差感，忍不住一乐。
　　“笑什么？”楚望南疑惑。
　　夏青陆努力止住笑容：“没什么。”
　　他先离开厨房，在客厅的长椅上坐下来，楚望南挨着他坐下，手很自然地牵上他的手。
　　肩膀挨着肩膀，手牵着手。
　　夏青陆也有点心痒痒，想要亲他了。
　　蠢蠢欲动之际，眼神扫过楚望南腹部，他昨天才摸过这里的六块腹肌，尤其是紧绷起来的时候，手感很好。
　　不过……
　　夏青陆低头，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只看了一眼，唰一下放下来，猛地起立。
　　楚望南只来得及看见一小截白皙的腰部：“怎么了？”
　　夏青陆扭头，眸光坚毅，郑重道：“楚望南，我们下去运动一下吧。”
　　饱暖思□□，天天吃完饭就坐在客厅和楚望南黏黏糊糊的，他腹肌都快要消失了！
　　夏青陆痛心疾首。
　　他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腹肌，如果因为疏忽消失了，那他真是没地方哭去。
　　楚望南不明所以他背后怎么燃起了火焰，但还是跟他下楼，结结实实运动了一场。
　　天气逐渐入秋，夜晚变得凉爽。老小区内有个供人娱乐的篮球场，饭后时间有不少人在这里打篮球。
　　夏青陆和楚望南抱着篮球，很自然地上前和原本在这打篮球的人交谈几句，随后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篮球撞击水泥地的声音，队友们欢呼的声音，周围看热闹的声音……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来，却都影响不了专注比赛的球员。
　　尽情挥散汗水之后，夏青陆和楚望南朝临时队友们挥手告别。
　　“下次再一起打啊！”
　　“行！”
　　夜晚的凉风吹来，拂起额前的碎发和衣角，路边的灯光投下，拉出两人长长的，变形的影子。
　　一对夫妻手挽手散步回来，对上两人的视线，友好地笑笑打招呼。
　　夏青陆看着他们的背影，用手肘怼怼楚望南的腰，小声问道：“哎，你想过没有，以后咱俩要是那啥，谁在上面？”
　　堪称惊天动地的一句话，在平平无奇的时刻，毫无征兆地从夏青陆嘴里出来。
　　楚望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夏青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那个，反正是迟早的事，正常的需求，你该不会没想过吧？”
　　楚望南要是回答没想过，那他真是出糗出大发了，显得他很急色。天地良心，他是看楚望南接吻起反应之后才好奇去搜的。
　　楚望南表情微妙，稍微错开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去看他后面的草丛：“……想过。”
　　草丛那边黑不麻漆，没什么好看的，却正好能让楚望南平复一下过快的心跳。
　　夏青陆“哈”一声：“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没想过，在家里你都随时随地按着我接吻……唔唔！”
　　楚望南捂住他的嘴巴，眼神有点羞恼：“夏青陆，这是在外面。”
　　夏青陆可怜地点点头。
　　楚望南松手，夏青陆好不容易获得呼吸的自由，喘了口气：“昨天按着我亲了半小时，怎么推都不松开的时候你可没有现在这么害羞。”
　　楚望南在外面的时候特别喜欢绷着脸，巧了，夏青陆也最喜欢逗他，看他表情破裂。
　　反正周围没人，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讲什么。
　　两人的影子时而挨在一起，时而分开。
　　夏青陆：“你还没说呢，你觉得谁在上面？”
　　他跃跃欲试，大方自然地讨论：“其实我觉得我也行。”
　　他由上到下扫描一遍楚望南的身高，在他肩膀，手臂的肌肉线条上停留多几秒，暗暗鼓励自己。
　　矮点怎么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楚望南却瞥他一眼，意思很明确。
　　夏青陆感觉自己被小看了，不满道：“还没商量，你怎么擅自默认了。”
　　涉及尊严，夏青陆缠着楚望南重新给他回忆一下自己这些年在运动会上拿过的奖项，家里数不清的奖状和奖牌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夏青陆叨叨的声音好像蜜蜂环绕在楚望南耳边，忍无可忍，他停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夏青陆眼珠子咕噜一转：“不如我们来比赛，谁赢了谁说了算。”
　　楚望南抱臂：“比什么？”
　　比什么夏青陆还真没想过，他眼睛四处转转，发现他们正好回到了楼下，感应灯没有亮起，楼梯向着暗处延伸。
　　他眼睛一亮，指着楼梯，坚定道：“就比那个，谁先回到家，谁就赢了！”
　　夏青陆的敏捷性和速度不差，打篮球时常是过人那个，别人想拦都来不及拦下他。
　　楚望南接受挑战：“可以。”
　　把球放在一边，夏青陆活动一下手脚，做好准备的姿势：“行，那我喊321，咱们就开始。”
　　“3……1！”
　　夏青陆像阵风一样冲上去。
　　楚望南微愣，随后黑脸：“夏青陆！”
　　他反应很快，立即就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狭窄的楼梯上演一场刺激的追逐战，夏青陆长腿一迈，跨越两三个阶梯，浑身肌肉绷紧，使劲冲刺。
　　身后有人追逐的紧张感迫使他心跳急促跳动，拐弯的时候用余光一看，差点一踉跄。
　　夏青陆骂道：“我靠！楚望南，要不要追这么紧啊？！”
　　明明他还抢跑了，楚望南竟然两三下就跟上来，两人仅差着三四个台阶的距离。
　　楚望南一步跨过三个台阶，气都不带喘：“有本事你别跑。”
　　不跑才怪！
　　夏青陆扭头，险而又险，差那么一线就要被追上的紧迫感让他头皮发麻，憋足了劲，加快速度。
　　感应灯一层层亮起又熄灭。
　　刚打完篮球又和楚望南比赛爬楼梯，夏青陆喘着气，体力告急。
　　他抬头，发现已经能看到家门口，心里一喜，正要一鼓作气，突地听到身后楚望南道：“夏青陆，你钥匙掉了。”
　　夏青陆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
　　不好，中计了，他根本没带钥匙！
　　然而已经晚了，身边一阵风掠过，楚望南在最后关头成功反超，先一步站定在家门口前，回头看着夏青陆，挑眉：“我赢了。”


第53章
　　“你使诈！”夏青陆满脸悲愤, 不接受这个结果，跟着他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卫生间。
　　楚望南现在心情很好, 权当后面多了条小尾巴, 端着水杯，面对控诉泰然自若。
　　“你不也抢跑了？”
　　夏青陆一噎, 随后光明正大耍赖：“我不管，反正不算, 刚刚比的只是耐力和速度, 我们再来比一下力量。”
　　“我已经赢了比赛，再和你比一场, 我有什么好处？”楚望南放下杯子, 玻璃杯底座和茶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夏青陆的回答是, 拽住他衣领, 猛地将他拉过来, 在他怔愣的时候狠狠亲了一口。
　　“好处就是这个。”他道。
　　楚望南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心跳漏一拍，黑眸紧盯着他, 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夏青陆眼中燃起胜负欲的火焰：“现在能比了吗？”
　　楚望南：……
　　心跳恢复平静了。
　　虽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亲吻, 但为了让夏青陆接受事实，楚望南还是应了他的挑战。
　　两个人在打完篮球, 爬完楼梯之后，又迎来了平板支撑，仰卧起坐，俯卧撑等等项目。
　　夏青陆手臂颤抖着，坚持做完第三十二个俯卧撑, 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目光无神看着天花板喘气。
　　楚望南成功熬走对手，淡定自若地站起来。
　　汗珠从他额头滑落，他后背衣服全湿，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沉稳坚定，仿佛刚刚只是简单来了场热身。
　　夏青陆无力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呵，书里还是有一点没说错的，楚望南确实精力旺盛，体力惊人。
　　他甘拜下风。
　　“这次我赢了吧？”楚望南将他拉起来。
　　夏青陆有气无力：“你赢了。”
　　他现在已经不妄想能在上面了，他现在要想的是到时候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想到什么，他急忙问楚望南，脸色严肃：“你以后应该不会做一天一夜都不停吧？”
　　楚望南：……
　　楚望南：“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本领。”
　　做一天一夜，他俩都得进医院。
　　好端端的，本该让人感到羞涩的话题，在夏青陆的努力下，成功跑偏，饶是楚望南也有点无力。
　　洗完澡出来，他带着微湿的水汽，坐在了夏青陆旁边，看他抱着电脑认真地搜集资料。
　　客厅的灯光打在夏青陆认真的侧脸上，眼中倒映着屏幕的微光，长睫偶尔眨动，鼻梁高挺。
　　夏青陆对沐浴露没什么讲究，浴室里摆着什么他就用什么。因此楚望南能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留下的淡淡香气，和他自己身上一样的柠檬香。
　　喜欢的人身上沾着和自己同样的气味，好似他完全被自己的气息笼罩。
　　楚望南不是一个占有欲很重的人，但在这种时候，他也感觉到内心升起的愉悦感。
　　和夏青陆成为恋人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楚望南看着夏青陆，灯光在他眼底洒下大片的暖色调，无比柔和。
　　他想起夏青陆今晚屡次的惊人之言，心头微动，伸手过去将夏青陆的电脑合上。
　　夏青陆疑惑扭头：“怎么了？”
　　楚望南倾身靠近：“接吻。”
　　亲吻太过温柔，应该出现在温馨美好的背景里。接吻比亲吻更添了丝难言的欲色和暧昧，也更符合楚望南现在迫切的心情。
　　而夏青陆，仅犹豫了一秒，便放弃抵抗。
　　接吻这种事情，不仅楚望南会上瘾，他也会。
　　谈恋爱之后，那种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靠近触碰对方，亲吻对方的心情，让两人往往只是对上眼神，便情难自抑。
　　多年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感情，在转变为喜欢后，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夏青陆在这样接吻，上课，实习，接吻的循环中度过时间，期间口罩反反复复出现在脸上，让见到他的人都有些奇怪。
　　博弈宁第三次在心理咨询中心遇见夏青陆，这次他主动停下脚步，询问道：“你的感冒还没好？”
　　“啊？”夏青陆完全没想过博弈宁会和自己搭话，迷茫地抬头，先看了看周围，随后迟疑地指着自己，“博先生，你在和我说话吗？”
　　这虽然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但博弈宁的性格就像他通过书里了解到的一样，高冷克制，轻易不会开口。
　　夏青陆除了每次结束心理治疗送他出去，寥寥几句“博先生，这边请”“博先生，再见”外，没有和他聊过其它的话。
　　博弈宁微颔首：“对。”
　　夏青陆在一开始的惊讶后，很快笑道：“我感冒已经好了，只是最近天气转凉，我身边挺多人感冒的，所以戴口罩预防一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提提口罩，有点微妙的心虚和尴尬，幸好隔着一层口罩，博弈宁看不见。
　　年轻的男生笑起来眉眼微弯，只是脸的下半部分被口罩遮住，博弈宁没办法看见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博弈宁：“是要注意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似乎找不到其它的话题。
　　事实上，博弈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停下来，主动询问别人的病情。
　　也许因为夏青陆笑容灿烂，自有一股朝气，让人看着心情也不自觉变好。又或者是同样都是学生，夏青陆却丝毫不畏惧他身上的冷气。
　　总之，博弈宁对夏青陆的印象不错。
　　夏青陆好像没发现他的沉默，仍然笑道：“博先生也要注意一下，今天气温有点低。”
　　今早起来秋风一阵阵，吹得人心里发凉，夏青陆自己都把外套翻出来了，估计再过一两周，马上就能入冬了。
　　博弈宁却还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再配上他足以冷冻周围空气的气质，夏青陆看多一眼心里都打颤。
　　气温有点低？
　　博弈宁经他这么一提醒，好像才发现手指有点凉。
　　“……谢谢。”他道。
　　夏青陆：“不客气！”
　　“对了，”他低头在桌面上找找，翻出一份东西，连带着一支笔递给博弈宁，“博先生，杨老师说需要你填一下这份问卷。”
　　博弈宁先接过问卷，再接过笔。
　　这个过程中，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相触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博弈宁手一抖，没接稳的笔直接掉在桌子上，咕噜地滚了几圈。
　　笔掉了，博弈宁没有马上去捡，冷淡的表情裂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青陆。
　　夏青陆：？
　　他被博弈宁的目光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难道是刚刚不小心碰到，博弈宁嫌弃他？
　　书里可是说了，在遇到“楚望南”之前，博弈宁因为自己的皮肤饥渴症，一直避免和别人过多的肢体接触。
　　博弈宁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震荡的心情：“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和夏青陆触碰过的那只手垂下，无声地握紧。
　　“抱歉，这份问卷我需要带回去做，麻烦你跟杨教授说一下，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夏青陆回答，博弈宁脚步匆匆地离开。
　　等回到自己车上，封闭的空间隔绝掉外界一切影响因素，博弈宁紧绷的神经骤地松缓，被刻意压制的酥酥麻麻的刺激感从指尖传来。
　　博弈宁闷哼一声，似是忍受不了这刺激，弯了腰趴在方向盘上。
　　无法控制的渴望如同烧起来的大火，汹涌着将理智吞噬，来势汹汹，让人招架不住。
　　博弈宁咬紧牙关，僵住身体，直到一刻钟后，难熬的大火才逐渐熄灭，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神。
　　这一切夏青陆都不知道，那天之后他再没看见过博弈宁，不仅是时间对不上，更因为进入期末月，ddl一个接一个赶来，他忙于做小组作业和复习，和杨老师说明后，减少了去心理咨询所的次数。
　　京大的课程期末考核有论文和闭卷考两种形式，一般来说，大学只要好好复习，混个及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夏青陆的目标不是及格，而是优秀。
　　高中时候他好歹也是名列前茅，总不能考上京大之后就变得懒散，混个及格就好了吧？
　　况且，期末成绩事关综测，综测排名高，那可是能有奖学金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出来租房之后，夏青陆连想了好久的限量版球鞋都忍痛放弃了，这么一个能赚钱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楚望南去兼职了不在家，夏青陆把电脑搬到客厅，一屁股坐地板上，几本专业书和笔记凌乱堆在他半径一米内，方便他触手可得。
　　他的两只手搭在键盘上，手指几乎出现残影，敲得好像下一秒键盘就能摩擦起火。
　　“感谢我打游戏练出来的手速，否则这三千字论文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夏青陆感叹一声，不忘夸夸自己，“我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管如何，学习总是件能吸人精气的事，夏青陆卷生卷死忙活了一上午，终于疲惫地瘫下来，随手抄起手机放松一下。
　　三人小群里，叶常光发了几十条消息刷屏，哭诉他期末忙得焦头烂额的事实。
　　夏青陆附和他：“谁不是呢，我才刚提交一个小组作业，忍一忍，过完这个月就能放假了。”
　　他安慰道。
　　谁知刷屏的消息突然静止，好似网卡了般。
　　夏青陆疑惑地看看自己的信号，没问题啊，满格的。
　　聊天界面，叶常光终于出现：“夏青陆，你有点不对劲。”
　　光看这句话，夏青陆都能想象叶常光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目光狐疑，语气幽幽的画面。
　　他手指一顿，藏不住的心虚。
　　他和楚望南谈恋爱的消息，还没告诉叶常光，想着等寒假回去当面和他说。
　　夏青陆装傻充愣：哪里不对劲？
　　叶常光迅速回复：我说最近好忙，你竟然安慰我？你不是夏青陆，你是谁？！
　　夏青陆：……
　　非常无语。
　　一直没说话的楚望南此时也出来冒个泡。
　　楚望南：你想多了。
　　或许是楚望南在叶常光那里的信用度更高，叶常光嘀咕两句，没有再怀疑什么。
　　夏青陆擦把汗。
　　楚望南出来说这么一句，替他撇清怀疑后，又消失不见了。
　　夏青陆估计是最近临近期末，大学生们需要咖啡来续命，店里变得比平时还要忙，楚望南也没空聊天。
　　他看眼窗外，皱了下眉。
　　不知何时，天色变得有些阴沉，连带着客厅的光线也暗下去。
　　风声比平时要大些，吹得挂在阳台的衣服胡乱摇摆。
　　夏青陆把衣服全部收进来，又把阳台的门和卧室的窗关好，最后回到客厅，忧愁地看着外面的天气。
　　好像要下雨了，要不要去给楚望南送伞？


第54章
　　夏青陆打算再观望一下。
　　外面的天是变阴了, 但也不一定会下雨。如果后面下雨了，他再去送伞也不迟，正好送伞的时候还能接楚望南下班。
　　夏青陆愉快地决定了, 看眼时间给自己调个闹钟, 抹把脸清醒一下，继续投入到学习中。
　　天色变得越来越暗, 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太阳下山了，还是因为要下雨了才天黑。
　　夏青陆中途去开了灯, 多看了黑沉沉的天几秒, 又埋头苦干。
　　但这一回他就没有那么专心了，心里想着外面的天气和楚望南, 笔在手指头转一圈。
　　夏青陆放下学习, 给楚望南发消息：好像快下雨了，我到时候去接你。
　　楚望南没回复, 应该还在忙。
　　夏青陆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学习了, 干脆合上电脑, 收拾收拾周围凌乱的书。
　　楚望南的兼职干到七点，他去接他，回来的时候可能要七点半, 快八点, 那么还是先做好晚饭再出发比较好。
　　夏青陆在厨房忙碌完，出来一看时间, 嘿，快七点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他高兴地拿伞出门。
　　。
　　楚望南准备下班了，回休息室换下衣服，拿起手机的时候才看到夏青陆发的消息, 他回了个好。
　　出来时正好碰上另一个店员，店员看着他，惊讶问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殷博宇从旁边路过，笑道：“李姐，下班难道还不高兴吗？”
　　李姐也笑了：“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楚下班的时候这么高兴。”
　　楚望南没有多说，点点头：“我先走了。”
　　李姐：“好，再见。”
　　楚望南刚抬脚，殷博宇却喊住他：“楚望南，等一下，外面天黑了，可能要下雨，我有伞，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他和楚望南的关系还停留在普通同事上，毫无进展。
　　殷博宇一开始只是对他有点好感，现在更多的却是一种不甘。
　　他从小到大锻炼出来的圆滑让他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能很快获得别人的好感，唯有在楚望南面前碰壁。
　　这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殷博宇笑容弧度完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拉近关系的机会。
　　楚望南拒绝道：“不用了，我有人来接。”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意，眸光柔和下来。
　　李姐都看呆了：“难道是你女朋友？”
　　楚望南：“不，是我男朋友。”
　　李姐和殷博宇都瞪大眼睛。
　　李姐结巴：“男、男朋友？”
　　她看着楚望南的模样，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肩宽腿长，一来店里就吸引了不少人，每天都有人试着和他搭话，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对追求者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的楚望南，竟然已经有了恋人？！
　　李姐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不过她虽然震惊，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不着痕迹地斜睨殷博宇，对方脸上就复杂很多。
　　李姐若有所思，Aiden不会对小楚有意思吧？
　　楚望南没有理会他们俩人震惊的表情，低头看眼时间，夏青陆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正想着，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推门，收伞进来。水珠沿着伞面滑落，坠在地上，男生仔细将雨伞理整齐，搁在门边后，抬头。
　　哗！
　　李姐感觉眼前一闪，分不清是店里的灯光太刺眼，还是男生的样貌太出色。
　　作为一家有格调的咖啡店，店长在装修的时候，为了让环境看上去更吸引人，采用的都是照起来有氛围感，非常容易出片的灯光。
　　暖色调的灯光印在男生的脸上，将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衬得更加晃眼。
　　眼眸清亮，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便透着股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李姐甚至遗憾地想，要是再年轻一点，她保准去追这男生，毕竟谁没幻想过青春里有个白月光？
　　遗憾归遗憾，李姐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地露出笑容：“客人，欢迎……”
　　“你来了？”楚望南先她一步踏出去，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柔和。
　　李姐瞪大眼睛。
　　夏青陆甩甩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笑道：“嗯，刚走出地铁就下雨了，幸好我来得早一点。”
　　外面的雨珠连成串，哗啦啦地在天地之间奏起乐章，一眼看过去，白茫茫一片，行人的身影都模糊了，只有各种车灯亮起来。
　　“雨有点大了，不如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再走吧。”
　　楚望南点点头。
　　定下在这躲雨的计划后，夏青陆才有心思把目光转移开，这一看立即瞪大眼睛：“老大？！”
　　楚望南牵着他的手，拧眉：“什么老大？”
　　他顺着夏青陆的视线望去，看见表情僵硬，好像石化一样的殷博宇。
　　“你认识Aiden？”
　　“什么Aiden？”夏青陆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很快，发现楚望南说的Aiden就是殷博宇后，眼睛瞪圆了，倒吸一口凉气，“他是Aiden？！”
　　在这里看到老大已经够惊讶了，夏青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惊讶的事。
　　老大竟然就是Aiden，Aiden竟然就是老大。
　　夏青陆脑里已经被这句话刷屏了，记忆向他涌过来，最后杂乱地揉成一句：
　　我靠，老大竟然就是那个钓系服务生。
　　Aiden，情商极高，恋爱经验丰富，虽然在书里的出场较后，却后来者居上，在后面的剧情里占据了大片的篇幅，给夏青陆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这是个像火一样的男人。
　　但是。
　　小小的一张咖啡桌上，三个人已经坐下来，夏青陆和楚望南坐一边，殷博宇坐一边，脸上难得没有平时的圆滑，整个人看着像一不留神就能从这里溜走的模样。
　　夏青陆看着他的慌乱，怎么也无法将偶尔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很好，做事非常让人放心的老大，和书里那个Aiden联系起来。
　　不过书里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多了是。
　　夏青陆叹口气。
　　殷博宇却像被刺激到一样：“你叹什么气？”
　　他如同应激的猫，身体警惕地往后仰，这从心理学角度说，是不信任的表现。
　　夏青陆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雨大了，待会怎么回去。”
　　稍后又调整一下心情：“老大，没想到这么巧，你和我发小在同一家店兼职。”
　　殷博宇面色复杂：“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他视线在夏青陆和楚望南身上来回，尤其是两人挨着的肩膀，不需言语，自然的举动中就能看出亲密。
　　“所以，楚望南就是你男朋友。”
　　夏青陆轻咳一声，虽然在宿舍他没少和舍友们说过楚望南，但单独坐在殷博宇面前听他这么说，他又有点羞涩，点点头：“对。”
　　“正式介绍一下，楚望南，我的发小，也是我男朋友。这位是殷博宇，我宿舍的老大，人很好，经常照顾我们。”
　　后面的话夏青陆可没说错，殷博宇在宿舍待着的时间少，早出晚归，有时候大家甚至还没起来，但一学期下来，没人被他吵醒过。晚上回来的迟了，让舍友们帮忙打热水，这人情后面也用雪糕或者其它一些小事还上了。
　　从这些点滴相处来看，殷博宇不是一个坏人，就算知道他是书里的Aiden后，夏青陆也没改变对他的看法和好感。
　　殷博宇手指一顿，缓缓收紧成拳头，看着夏青陆的眼神更复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极有眼色，一眼就能看出夏青陆对他态度从未变过。
　　心脏有股不清不楚的暖流缓缓滑过，熨帖了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夏青陆又闲扯了几句话，问他一些工作上相关的事，这还是他从杨老师身上学来的，能尽量放松别人警惕的神经。
　　果然，殷博宇表情看着没那么冷硬了，夏青陆也适时候问出他的疑问。
　　“老大，这里的人怎么叫你Aiden？”
　　要是用本名的话，他早就知道他和楚望南在一起兼职了。书里殷博宇也是用的英文名，难怪他找不到这人是哪里的学生。
　　殷博宇：“这样方便，不会被人找到。”
　　被谁找到？
　　夏青陆忍下好奇心，体贴地没有问别人的私事。
　　外面的世界彻底黑下来，雨声不断，灯火通明的咖啡店内漂浮着咖啡醇香的温暖气息，好似成了黑暗世界里唯一的避风港。
　　夏青陆忽地又想起殷博宇说过他有个有好感的人，得，不用说，肯定是楚望南。
　　对面殷博宇半垂眼眸，在知道楚望南就是他男朋友后没再往这边瞟过一眼。
　　夏青陆倒不吃醋，喜欢楚望南的人很多，但楚望南只喜欢他，黏人得要紧。就像现在，当着殷博宇的面，楚望南在桌下肆无忌惮地把玩他的手，指腹揉捏骨节。
　　况且殷博宇这么明显划分界限的态度，分明就是给他看的。
　　夏青陆自然不会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正好外面雨渐渐小了，夏青陆和楚望南站起来：“雨小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殷博宇松口气，忙跟着站起来：“好。”
　　走到门边，楚望南撑开伞，夏青陆回头对殷博宇道：“老大，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吃晚饭吧，别饿着了。”
　　他的态度如常，殷博宇便也跟着恢复之前的态度：“知道了，赶紧走吧，别雨又大了。”
　　夏青陆笑嘻嘻地挥挥手：“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握住楚望南伸来的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头上共撑着一把伞，抬脚进入雨幕中。
　　那样的亲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紧挨的身影。
　　殷博宇目送着他们离开，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头进了休息室，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本打算拿来当晚餐的两个面包。
　　殷博宇看着它们，想起夏青陆说的吃晚饭，沉默一会，又将柜门合上。
　　天气冷了，今晚吃顿热乎的吧。


第55章
　　回到家, 起初夏青陆还没发现异常，等到洗过澡，躺床上正打算打两把游戏时, 楚望南拿着枕头过来了。
　　夏青陆抬眼, 乐了，挪挪身子, 拍拍旁边空出的位置：“稀客来了。”
　　他们成了恋人，还住在一起, 反而没有以前那样自然地蹭觉了。
　　因为怕擦枪走火。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夏青陆好几次亲着亲着，都能感觉到楚望南起反应了。别说楚望南, 夏青陆自己也是气血翻涌, 手不老实地伸进楚望南衣服里面。
　　两个人都蠢蠢欲动，却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喘着气, 身体像撕牛皮糖般艰难分开。
　　上次两人睡一块, 还是夏青陆去找的楚望南，离现在也隔了一段时间了。
　　所以夏青陆看见楚望南拿着枕头过来，又是惊讶又是高兴。
　　“快过来快过来, 陪我打两局。”
　　楚望南闷不吭声将自己的枕头摆正, 柔软的床陷下一部分，他拿掉夏青陆的手机, 丢到一边去，手抚上夏青陆的脸颊，熟练地找到他唇的位置，低头。
　　夏青陆坦然接受了这个吻。
　　就是今天楚望南亲得有点太猛了，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别亲别亲, 缺氧了。”夏青陆推开他，使劲呼吸新鲜空气。
　　缓过来后他问道：“怎么了？”
　　夏青陆敏锐察觉到楚望南情绪有点不对劲。
　　楚望南幽深的眼眸盯着他：“你和Aiden关系很好？”
　　“还行啊，我不是说了吗，他挺照顾我们的。”夏青陆不明白他怎么这时候提起殷博宇。
　　看着楚望南片刻，逐渐回过神来：“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这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静静看着你的模样，和小时候他和其他小朋友高高兴兴地玩，小楚望南站在一边不高兴地看着的样子高度重合！
　　楚望南没回答吃醋还是不吃醋，只是指出：“你今晚一直和他聊天。”
　　夏青陆反驳：“哪有一直，我们在咖啡店也不过待了半小时。”
　　殷博宇就是Aiden，他惊讶之下当然会多问几句。
　　难怪他和殷博宇说话的时候，楚望南一直玩他的手，原来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夏青陆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这种没来由的醋你也吃。”
　　不过，夏青陆捂着心脏，虽说楚望南在乱吃飞醋，但他竟然觉得楚望南很可爱。
　　楚望南：“我不能吃吗？”
　　夏青陆：完了，他觉得更可爱了。
　　“能吃能吃。”夏青陆忙不迭点头，捧着楚望南的脸，一下一下啄吻，“不过，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他亲亲眼睛：“喜欢这里。”
　　亲亲鼻子：“这里。”
　　亲亲嘴巴：“还有这里。”
　　他胡乱把楚望南的脸上的每一处都亲了个遍，最后被楚望南压着又深深来了个吻。
　　“我也是。”楚望南眼中含着笑意，凌厉的轮廓收敛了锋利，格外柔和，“喜欢你。”
　　他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Aiden，或者说殷博宇试图交好他，但都被他无视掉。原以为殷博宇也是对他有好感，但今晚一看，比起他，殷博宇对夏青陆的关注反而更多，也更在乎夏青陆对他的看法。
　　夏青陆说他是很好的人时，楚望南还听到他很明显地松口气。
　　这种反应，说殷博宇喜欢夏青陆也没差。
　　楚望南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夏青陆的追求者也很多，但殷博宇不一样，他和夏青陆是舍友。
　　楚望南一想到他们曾经睡在一间屋子里，心里就泛起淡淡的不悦。
　　应该尽早出来租房住的。
　　楚望南边亲吻边想。
　　。
　　天气一点点变冷，夏青陆和楚望南很快迎来了各自的期末考，经过暗无天日的两周后，夏青陆累得连话都来不想说，自顾自地走进房间，直直倒在柔软的床上。
　　没电了。
　　楚望南进来，见他脸朝下扑在床上，挽起袖子，用被子把他卷成长条，隔着被子拍拍他：“你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夏青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艰难伸出一只手：“今晚想吃可乐鸡翅。”
　　得到楚望南的回答后，满意地又把手伸回被子里，像毛毛虫爬行一样挪到枕头的位置，舒服闭眼。
　　等楚望南把饭做好过来叫他，他都已经睡着半小时了。
　　边吃饭夏青陆边问道：“考完试了，我还要去杨老师那边实习两周才走，你有什么安排？”
　　说是去实习，但他去了没多久，后面还因为期末暂停，想想都还有点觉得对不起杨老师的好意。
　　楚望南：“我等你一起走。”
　　他也打算再干两个星期，就辞去咖啡店的兼职。他成年后能赚钱的途径多了，这种兼职就不适合了。
　　夏青陆高兴道：“那太好了！”
　　楚望南要是走了，只剩他一个人，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心情高兴了，他又夹了块可乐鸡翅狠狠咬一口，对楚望南竖起大拇指：“好吃！”
　　夏青陆去心理咨询所的时候，员工们也都还在。已经工作的人可没有学生这么快乐，还有寒暑假放，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他们还要再干两周才能放假。
　　茶水间摸鱼的员工们听到夏青陆已经放假了，齐齐发出羡慕的喟叹。
　　“真好啊。”满脸沧桑的男同事手握装着枸杞水的水杯，语气怀念，“寒暑假，这都是离我多远的词了。”
　　“每天都是从上班盼到下班，生活麻木无趣。”他旁边的行政管理小姐姐摊手，笑眯眯地看着夏青陆，“所以说，多看点帅哥，上班都能积极一点。”
　　夏青陆护住自己，后退一步：“哎，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行政管理小姐姐没好气道：“是是是，知道你有个经常来接你下班的男朋友。”
　　说到后面她还哽咽一下：“可恶，怎么我27，8了都没遇见过单身的帅哥。”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道：“你想谈恋爱还不简单？我来给你介绍！”
　　“那倒不用了。”行政管理小姐姐脸色迅速一变，摆摆手，“我就是说说而已，单身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我爱单身。”
　　众人发出唏嘘的声音。
　　夏青陆呼呼吹开热气，喝了口水，抱着水杯笑眯眯地看大家吵吵闹闹，心里默默反驳一句：谈恋爱也挺好的，有人接上下班，还包齐家务，提供情绪价值，最重要的是还能亲嘴。
　　自从谈恋爱之后，他幸福指数直线上升，体重增加了四斤，腹肌都快没了。
　　他们还在聊天，夏青陆悄悄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他和莫杰为拿了本子进了治疗室。
　　夏青陆翻看小本子，今天来的是博弈宁，说起来，上次他匆匆离开后，也有好久没见了。
　　等到博弈宁跟在杨老师后面进来，夏青陆冲他一笑。
　　博弈宁一怔，微微点点头，便收回目光。
　　流程还是和之前一样，等结束之后，夏青陆合上笔盖，送博弈宁出去。
　　他脚步轻快，走廊上遇到人总是笑着打招呼。
　　博弈宁原先沉默，突然开口：“听说你是京大的学生？”
　　“是的。”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门口，博弈宁上车前对他道：“京大和清大之间有跨校选课和学分认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了解一下，大一学生下学期就能跨校选课。”
　　他语气不紧不慢，夏青陆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长的话。
　　不过跨校选课这件事，夏青陆还真起了兴趣。如果能选上一门去清大上课，他和楚望南能接触的时间又变多了。
　　这么一想，夏青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我知道了，谢谢博老师。”
　　既然是讲到学校的事，他机灵地把博先生换成博老师。
　　博弈宁动作一顿：“不客气。”
　　他还是那样冷淡克制，夏青陆对他稍微改观，人是冷了点，态度却友好。
　　走前，夏青陆站在路边，冲他摆摆手，笑容灿烂：“博老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博弈宁：“你也是。”
　　黑车逐渐远去。
　　夏青陆目送他离开，刚要转身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一下子凝住，眼睛发出惊喜的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楚望南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店长提早放了我们下班。”
　　“提前下班？这也太好了吧！”夏青陆很羡慕，他看眼时间，距离他下班还有三十多分钟，外面冰天雪地的，要是让楚望南在外面等，非得冷死不可。
　　于是他拉着楚望南进去：“你进来坐着等等吧。”
　　而博弈宁那边，虽然开车离开了，但还是透过后视镜看到夏青陆和一个男生说话，然后又把他拉了进去。
　　是朋友？
　　博弈宁心里闪过这个猜测。
　　人已经进去，车也开远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才把目光收回来。
　　楚望南连着几天都来接他下班，最后一天甚至是推着两个行李箱过来，轻车熟路进入心理咨询所里等待，冲着前台点点头，打声招呼。
　　他个高，身材比例好，仅穿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都像模特一样，杵在大厅里极为显眼。
　　夏青陆还在和莫杰为讲话，就有同事过来打趣他，话也不讲了，一下子跳起来：“莫师兄，那我先走了，预祝新年快乐！”
　　他抓了衣服和背包就冲出去。
　　莫杰为：“哎，新年快乐，你慢点跑！”
　　终于要回家过年了，夏青陆那是见着人就喊新年快乐，笑容比烟花还灿烂，面上洋溢的喜意看得人嘴角也不由自主勾起来，回他新年快乐，知道他要坐飞机，还顺道说句一路平安。
　　心理咨询所平时一般比较安静，可今天，楚望南站在大厅，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了声音逐渐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祝福声，笑声。
　　明明还没过年，反而让人品出了喜气洋洋的年味。
　　楚望南勾起唇，将手机收好，站直，心里默数一，二，三……
　　还没数到十，夏青陆已经像团火般冲出来，生气勃勃，不等楚望南说话，一把拉过行李箱，嘴里还喊道：“楚望南，快走，回家过年了！”
　　他的眼睛比夏日的太阳还要明亮，欢呼着冲向新年。


第56章
　　下飞机之后还是夏亭来接。
　　夏青陆高高兴兴就准备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夏亭却道：“你和小南坐后面，待会还要去接你妈。”
　　楚望南刚要去拉夏青陆的手收回去。
　　夏青陆没察觉，坐前面和坐后面对他来说没差, 因此“哦”一声, 转头进了后座。
　　路上三人一直聊天，半小时后, 夏山菡带着一身寒气坐进来。
　　“哎，妈, 我想死你了！”夏青陆从后座探出个头来, 把夏山菡吓一跳。
　　对上儿子灿烂的笑脸，夏山菡眼神嫌弃：“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然而嘴角却也是勾起的。
　　夏青陆对着夏山菡亲亲热热说完想念, 还不忘端水，转头对夏亭也说了一遍：“爸, 我也想你！”
　　他坐在后座中央, 扶着前座聊得起劲。
　　正值下班高峰期, 马路上塞得水泄不通，车主们等得心烦气躁。绿灯亮起，夏亭起步较慢, 和前车拉开一定距离, 旁边的车主眼尖，突兀转向加塞进来, 夏亭差点撞上去，赶紧踩了刹车。
　　惯性让夏青陆往前撞，楚望南一把将他拉回来。
　　“老老实实坐好。”楚望南皱眉。
　　看他有点生气，夏青陆忙不迭点头表示明白。
　　夏山菡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老老实实坐着，笑道：“小南说得对, 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做了，否则一个急刹，你没扶稳很容易受伤。”
　　出了这么个意外，夏亭开车更小心了，车速放慢。就是有点太慢了，一辆电动车从旁边飞过去。
　　夏山菡无语：“我算是知道六六那个性子随谁了，原来是你。”
　　夏亭一笑，夏青陆不赞同地替他辩解：“爸那是谨慎，随我！”
　　他拍拍自己胸膛。
　　夏山菡没好气：“老子随儿子，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车没多久就到了，夏青陆和楚望南去后备箱拿行李。
　　幸福小区是老小区，没有地下车库，只在小区外围划分了车位，夏亭和夏山菡需要把车开到自家买的车位上。
　　夏青陆拿完行李回头喊一声：“爸，妈，那我们先上去了。”
　　“上去吧，放完行李就去小南家，你柳姨做了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夏青陆眼睛都要发光了，拉着楚望南：“快走快走。”
　　他们习惯了亲密，连走路都无意识间挨在一起。
　　夏山菡从背后看见两人密不可分的背影，眯眯眼，回头向夏亭吐槽道：“你儿子走路都得挤着人家小南走，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
　　要不是小南身体壮实，都要被他挤到路边上了。
　　夏亭转动方向盘，眼观八方，笑呵呵道：“他们感情好嘛，两个人小时候喝水都要用同一个杯子。”
　　夏山菡笑了：“还真是亲兄弟。”
　　两人说的这些夏青陆完全不知道，也没发现他和楚望南的相处有什么问题。乐颠颠地扛着行李上楼后，开门把行李往自家一放，连门都没进，就关了门迫不及待地去楚望南家。
　　一进门就闻到股霸道的香味，他不禁深吸一口，长叹一声：“就这个味，可把我想死了。”
　　两家做饭最好吃的是柳方仪，那一手厨艺，吃过的人都恋恋不忘，正因此她才有底气开私厨。
　　夏青陆进门拖鞋，从鞋柜找出自己的拖鞋，寻着味进了厨房：“柳姨，我回来了！”
　　楚望南无奈看着他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个人的背影，落后一步把门关上。
　　等脱了外面的大衣，挽起衣袖进厨房帮忙时，夏青陆已经把柳方仪哄得合不拢嘴，借此获得提前尝味道的特权。
　　“妈。”楚望南喊一声，免得柳方仪没发现他的存在。
　　柳方仪转头，看见他眼里笑意更深：“诶，回来了。”
　　楚望南仔细观察，发现她的气色比国庆回来那会还要好，多年小病带来的，藏在眉眼间的郁结也尽数消失，一眼望去，心胸开阔了不少。虽然平时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也有见到她的模样，但还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让人安心。
　　事实证明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夏青陆也是这么想，他嘴里的糖醋排骨塞得鼓囊囊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柳姨，好吃！这种手艺，争取把私厨开到京市去，这样我每天都能去蹭吃蹭喝了。”
　　柳方仪的锅铲已经挥得比半年前要有力：“我这边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敢想开到京市去呢。”
　　她和陈述做的是学生的午餐，小孩子对于饭菜好不好吃那是相当敏锐，在她这里吃过午饭后，有些回家甚至撒泼打滚想要来她这里吃晚饭。
　　有小孩子做证明，她的私厨又火了一把，连小区外都有家长听闻，想要在她那里订午饭。
　　可惜现在人手只有她和陈述两个人，她身体不太好，陈述已经承担了大部分工作，实在没精力接收更多的订单了。
　　柳方仪：“陈述说等过完年之后，和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扩大规模。”
　　她比陈述年长，熟悉起来后就直接叫他的名字。
　　楚望南：“我到时候帮你看看。”
　　久违听到陈述的名字，夏青陆好奇道：“陈先生和言言今年在这里过年吗？”
　　“学生放假之后，他就和言言回老家过年去了。”
　　三人边聊着，今天的菜便全部炒出来。楚望南把菜端到桌上，夏青陆数了碗筷拿出去，夏亭和夏山菡也正好上来。
　　“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两家好久没这么齐整坐在一起吃饭了，都没有吃饭不能讲话的规矩，因此饭桌上很热闹。
　　热闹完之后也不停歇，转移到客厅开着电视继续唠嗑。当然，这都是三位大人的事，两个孩子在厨房哼哧哼哧刷碗。
　　楚望南瞥眼厨房外，放下抹布去牵夏青陆的手。
　　下飞机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牵过手。
　　夏青陆：“我手上都是泡沫。”
　　“没关系。”
　　手被牵住，剩下的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洗碗，牵了没一会楚望南就松开了。
　　夏青陆看着他洗碗的沉稳侧脸，觉得自己好像个充电宝，楚望南牵一牵手，心情就好了不少。
　　他心痒痒的，很想亲一口楚望南。
　　但大人就坐在客厅，要是兴起走过来正好看见了就糟糕了。回家千好万好，唯有这一点不太好。
　　玩到晚上九点多，夏青陆一家终于告辞，并约定第二天又请客吃饭。
　　夏青陆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衣服去洗澡。行李箱没有合上，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地上，里面的衣服被翻得凌乱不堪。
　　夏山菡路过他的房间正好看见，拔高声音道：“夏青陆，你行李箱的衣服赶紧收回衣柜，别堆在这里。”
　　“什么？”夏青陆已经开了花洒，水声哗哗几乎掩住了夏山菡的声音。于是他关掉花洒，在浴室里伸长脖子喊了一声。
　　夏山菡重复一遍。
　　这回夏青陆听见了，但恨不得没听见：“反正到时候又要带走，收拾干嘛，摊开在那里不是更方便？”
　　夏山菡：“我看不过眼。”
　　夏青陆沉默了，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出来，眉眼耷拉地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好不容易收拾完，头发已经半干。
　　夏青陆懒得去吹头，就那么把头悬出床外，等它自然晾干。
　　奔波了一天，还没玩过手机，夏青陆打开游戏，正好叶常光也在线，两人连麦打了把游戏，最后胜利结束。
　　叶常光正在兴头上，夏青陆却道：“好无聊，不玩了。”
　　叶常光：“哎哎哎，别啊，我才赢了一把。”
　　夏青陆：“你找别人吧，我要睡觉了。”
　　听他这么说，叶常光也没办法，只能挂断电话。
　　夏青陆双手双脚呈大字形打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楚望南不在，他做什么都感觉差点意思。
　　今天他们最亲密的接触就是牵了个手，还是偷偷摸摸的。
　　夏青陆翻个身，表情忧愁。
　　他们还要在家一个月呢，该怎么熬？
　　也是在这时，楚望南发来消息，夏青陆看一眼就跳起来，鬼鬼祟祟地开门，见外面都暗着，唯有父母的房间还有一丝亮光。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给楚望南开了门。
　　楚望南看见他正要说话，夏青陆“嘘”一声：“小声点，别被我爸妈听见了。”
　　楚望南瞥眼他们房间的方向，配合地压低声音：“放松点，我又不是没在你家留宿过，这么警惕才不自然。”
　　夏青陆恍然：“对哦。”
　　他拉起楚望南的手：“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关上门夏青陆还不放心，咔哒一声锁了门，松了口气转身就看见楚望南眸色沉沉地盯着他。
　　“接吻？”他低声问道。
　　明明房子的隔音不错，他们也锁了门，但或许是知道夏亭和夏山菡就在隔壁，他们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压低。
　　唇舌沉默地纠缠，水声黏糊却只有他们彼此两个人听得到，甚至连松开后的喘气声，也是安静的。
　　他们边亲，边往床上倒。
　　楚望南抓起旁边的被子将两人蒙头盖住。
　　这回他们再也不用顾忌有任何声音会泄露出来了。
　　肺部的空气被掠夺，被子里的空气也在急促的喘息声中逐渐稀薄，人为制造的黑暗狭窄空间内，潮湿闷热，心跳加速。
　　被子猛地掀开，夏青陆露出脸来，面色潮红，鬓角汗湿，可眼睛却亮得惊人。
　　楚望南情况和他差不多一样。
　　两个人对视，好似戳中什么笑点，夏青陆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声动静较大，隔壁房间传来夏亭的声音：“六六，是小南来了吗？”
　　夏青陆心一紧，回答：“是。”


第57章
　　夏亭继续道：“别玩太晚了。”
　　“好。”
　　夏青陆侧耳听隔壁父母房间的动静, 确认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后松口气，末了又觉得好笑，头埋进楚望南颈窝里哆嗦地笑个不停。
　　“有那么好笑吗？”楚望南捏捏他的耳朵。
　　“好笑啊。”夏青陆抬头, 抹抹眼泪, “跟我们背着父母偷情一样。”
　　紧张又刺激。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是面对面, 夏青陆坐在楚望南两条分开的腿之间，他的两条腿贴着楚望南腰侧。
　　这个动作让他们紧贴在一起, 包括起了反应的地方, 稍微动弹就会不经意蹭过，让两人的身体都僵住。
　　他们之间, 就像堆好的枯枝落叶, 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完全引燃，火焰汹涌, 直至燃烧殆尽。
　　偏偏两人都谨慎地, 周旋试探, 至今没人敢迈出那条线。
　　熟悉的空间，暧昧的氛围，一墙之隔就是父母, 偶尔的动静时时刻刻提醒夏青陆他们这是在家里。
　　面前的楚望南揽住他的手臂圈得很紧, 克制着冲动，额头覆着一层薄汗, 眼眸深沉。
　　一种隐秘的快感如电流般从背脊爬上大脑，夏青陆鬼使神差地隔着裤子摩擦了一下，仗着楚望南不会乱来，胆大包天地挑衅他。
　　“要不要试一下？”
　　楚望南沉默。
　　就在夏青陆暗暗得意的时候，楚望南点头：“好。”
　　夏青陆洗完澡后穿的是件长裤, 松紧带，楚望南甚至可以不脱下他的裤子，直接将手伸进去。
　　松紧带被迫展开，夏青陆眼睁睁看着裤子里面多了一只手。
　　夏青陆：！！！
　　“我靠！”夏青陆头发都炸起来了，慌忙去抓他的手，整张脸都红透，“你还真来啊？！”
　　“不然呢？”楚望南不为所动，径直抓向他的目的地。
　　致命处被抓住，夏青陆双手推着楚望南肩膀，屁股和腰往后，光速滑跪求饶：“大哥，我错了真的。我现在深深地忏悔，不如你把手拿出来，我们重来一次。”
　　夏青陆就差没对天发誓，楚望南充耳不闻，另一只手甚至去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别被你爸妈听见了。”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湿热的气流喷洒在耳朵上，夏青陆浑身一哆嗦。
　　这句话一出来，更像是偷情了。
　　楚望南轻轻啄吻着他的脸颊：“忍不住就咬被子。”顿了一下，“咬我也行。”
　　夏青陆：“……你放开我就忍得住了。”
　　楚望南：“不是你说偷情吗？”
　　他抓着他的手，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模糊的齿印。
　　“偷情总该有偷情的样子。”
　　夏青陆的命根子已经被抓住，他羞耻得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脚趾抓紧，死死捂住嘴，生怕泄露出一点声音来。
　　高度紧绷的精神让他的听觉和触觉变得敏感，那些细微的声音仿佛放大了十倍钻入他的耳朵，楚望南的手经过的地方，好似点着了火，火焰汹涌，喉咙变得干涩。
　　最后的关头，夏青陆瞬间身体紧绷，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难以发声。
　　直到楚望南把手抽出来，他才如缺氧的人突然获得氧气般，张大嘴巴猛地吸气：“嗬！”
　　他攀着楚望南的肩膀，艰难呼吸，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望南从床头抽了纸过来擦干净自己的手，问他：“还好吗？”
　　夏青陆摇摇头，不太好。
　　“怎么说？”楚望南挑眉，“不舒服？但你刚刚明明还自己挺腰……”
　　夏青陆一把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舒服舒服，别说了！没看出我在害羞吗？”
　　他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了，他偏还要来招惹他。
　　“楚望南，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赶紧把它们忘了，跟你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夏青陆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把那个正经的楚望南还给我！”
　　“跟你学的。”楚望南面不改色道。
　　“哈？”夏青陆不可置信，“说什么傻话，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
　　他揪着楚望南衣领，眉眼下压，故作凶狠的样子：“别随意污蔑我。”
　　楚望南想了想：“那大概是人体的语言系统根据你说的偷情两个字，自动检索出来相关词组，并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他眼眸含笑，故意胡编乱造。
　　夏青陆：“……坏了，上大学还真让你学到东西了。”
　　楚望南正色：“毕竟学费不能白交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呛嘴，夏青陆说不过他，推推他肩膀：“放开，我要睡觉了。”
　　夏青陆冷漠地提上裤子，舒服完就跑。
　　楚望南不松手：“我呢？”
　　底下存在感惊人的东西一直没消下去，夏青陆头皮发紧，装作不懂：“什么你的我的。”
　　他装模作样看眼时间：“十一点了，是时候该睡觉了，晚睡对身体不好，严重的有可能导致阳，萎。”
　　夏青陆苦口婆心，危言耸听。
　　楚望南：“你不帮我？”
　　“不帮！”夏青陆坚决道。
　　楚望南松了手，冷静道：“夏青陆，你短得只有五分钟。”
　　谁五分钟！到底谁五分钟！他不过是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呵，可笑，清者自清，他无需辩白。
　　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真的不在意。
　　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青陆抓狂，咬牙切齿，“楚望南，我和你拼了！”
　　夏青陆红了眼，使出吃奶的劲和楚望南在床上打起来。
　　结实的木床在两人的翻滚中发出吱呀吱呀沉闷的声响，期间还夹杂着夏青陆的怒喝“吃我一拳！”“泰山压顶！”
　　隔壁房间压根还没睡着的夏亭和夏山菡：……
　　夏山菡额角青筋跳动：“这两个猴子……”
　　夏亭宽慰她：“男孩子，皮一点很正常，待会就安静了。”
　　砰！不知道是谁的脑袋撞在了墙上。
　　夏亭：……
　　夏山菡抱臂看他：这就是你说的安静？
　　夏亭叹口气，掀被下床，亲自来到夏青陆房间的门前，敲门：“你们两个在闹什么？还不睡觉？”
　　房间里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传来楚望南沉稳的声音：“夏叔，我们马上就睡。”
　　听起来好像憋着一股气？
　　夏亭扶扶眼镜，扶了个空，才记起他根本没带眼镜出来。
　　两人之间的事他一般不插手，因此最后说句：“行，赶紧睡。”
　　房间里夏青陆压在楚望南身上，侧耳听到门外夏亭的脚步声走远，终于松口气，松掉制住楚望南的手，埋怨道：“都怪你。”
　　楚望南坐起来：“你也有错。”
　　夏青陆扭扭手腕，刚刚争斗的过程中被楚望南抓住，留下一圈指印，闻言不服，想要回嘴，仔细想了想，耷拉下去：“好吧，我也有错，我不该逗你。”
　　外面寒风萧瑟，屋内夏青陆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汗，浑身黏黏腻腻的。他擦擦额头的汗珠，又把手心的汗蹭在衣服上，然后向楚望南伸出手：“握手言和？”
　　楚望南看眼他的手：“没有补偿？”
　　楚望南不满意，和好的信号被打回。
　　夏青陆苦着脸，脑中进行艰难的思想斗争。
　　虽说今晚的事情超乎意料，但他也有爽到了，楚望南还憋着呢。
　　之前他们一直卡在亲吻这一步骤，现在算是步入下一阶段了。夏青陆回顾从前，发现谈恋爱和接吻都是楚望南先提出来的。
　　甚至今晚也是，自己只是嘴上花花，楚望南却行动力超强，按着他进入下一步。
　　恋爱是两个人在谈，总不能一直是楚望南主动吧？
　　夏青陆精神一振，心里顿时充满责任感：“行！我也来帮你！”
　　他摩拳擦掌，愁苦之色一扫而空，雄赳赳气昂昂，还充满期待？
　　楚望南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夏青陆看楚望南沉默，反而催促他：“快点啊，脱裤子。”
　　夏青陆前后的改变太大，楚望南不得不谨慎：“你应该不是想趁机报复我吧？”
　　“当然不是。”夏青陆瞪大眼睛，“我是那样的人吗？”
　　楚望南暗示地指出：“昨天我和你组队打游戏，不小心让你输了，当晚你就在我的汤里面多加了一勺盐。”
　　夏青陆搓搓手：“那个，就差一点就赢了，我实在气不过嘛。”
　　说到这个夏青陆表情变得幽怨：“再说了，最后这碗汤不是被我们两个平分了吗？”
　　当时楚望南平静地咽下咸得发慌的汤，然后站起来非常“友好”地邀他共赏。
　　那晚夏青陆真正明白什么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喝完后不仅嘴里咸得慌，嘴巴还肿了。
　　夏青陆举手发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楚望南盯着他眼睛，确认过后点点头：“行，你来吧。”
　　夏青陆舔舔干涩的唇，即将要和楚望南的亲兄弟见面了，他有点紧张。
　　“那我来了？”
　　楚望南点点头。
　　夏青陆不自觉绷着脸，手指微微颤抖地去解他的裤绳，结果解了两次都没解开。
　　还以为他胆子终于变大了，原来是虚张声势。
　　楚望南心里好笑，最后一丝冲动也消失了，抓住夏青陆的手：“算了。”
　　“啊？”夏青陆没反应过来。
　　楚望南伸出手：“握手言和吧。”
　　夏青陆稀里糊涂和他握手，最后被他搂着盖上被子睡觉的时候，还问道：“怎么就算了？”
　　楚望南闭着眼睛：“又是打架又是咸汤，早就消下去了。”
　　夏青陆想扭头去看看，被楚望南紧紧抱着。
　　“你这样我都有点愧疚了。”
　　楚望南：“不用愧疚，留到下次。”
　　“啊？”棉被下面，夏青陆踹踹楚望南的脚，“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
　　夏青陆想转过来，这次楚望南松了手，他们两个在黑暗中面对面，抵着额头，窃窃私语。
　　“亲你一口，能不能把这个抵消掉？”
　　“不行。”
　　“……楚望南，你真小气。”
　　夏青陆气呼呼地转身，不想理他。


第58章
　　“他们又吵架了？”
　　三个大人坐在客厅, 嗑着瓜子，炫着砂糖橘，电视开着, 但他们的目光都不在那上面, 而是盯着前面两个坐在地板上，看电视都不能安生, 你怼我一下，我怼你一下的孩子。
　　柳方仪剥开橘子皮, 分了一半给夏山菡, 自己拿着剩下一半，一瓣一瓣往嘴里放：“不能吧, 吵架了还坐得那么近？”
　　客厅那么大, 如果吵架了一左一右离得远远的坐下都行，偏偏两人都挤在电视机前面, 脑袋晃来晃去, 扰到别人看电视。
　　电视屏幕上正放着歌舞节目, 夏山菡喜欢的一个女明星出来了，镜头正给到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结果前面的脑袋晃动, 正好挡住半张面孔。
　　夏山菡忍无可忍：“你们两个, 给我坐到一边去！”
　　默默争夺电视机最佳观赏座位的两人回头看她一眼，又互相对视一眼。
　　夏青陆“哼”一声, 挪动屁股往右坐。
　　楚望南往左。
　　这下子两人分开了，也安静了。
　　没有障碍物在前面，三个大人心情舒畅不少。
　　“还别说，今年的歌舞挺有意思的，请来的明星也好看。”
　　“下一个出场的是谁？”
　　“这明星十年前长这样, 十年后还是长这样，真的一点都没老啊。”
　　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夏青陆看着电视，觉得屁股有点凉。他起身拍拍屁股，若无其事地坐到夏亭旁边，继续看电视，期间眼睛没有向楚望南那边瞟过一眼。
　　电视上，男明星深情演唱，夏青陆：“诶，他唱功比以前退步了啊。”
　　喜剧演员表演小品，他木着脸：“一点都不好笑。”
　　中场休息时间，镜头给到观众，夏青陆：“听说能在这种大型晚会出现镜头的观众都是交了广告费的。”
　　连着念个不停。
　　夏山菡剥个砂糖橘塞他嘴里：“又挑剔又要看，赶紧闭嘴。”
　　一整个砂糖橘塞嘴里，夏青陆嚼动两下，咽下去：“今年的节目真无聊，不看了。”
　　他站起来，回自己房间。
　　楚望南原地不动，又看了五六分钟后，手撑地站起来：“我也不看了。”
　　他大手一捞果盘，从里面拿了两三个砂糖橘，走进夏青陆的房间。
　　门关上后，三位家长默契地停下动作，互相给个眼神。
　　夏亭：“说吵架又不像吵架。”
　　夏山菡摇摇头：“都成年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幼稚。”
　　柳方仪笑道：“管他们那么多呢，好不容易休息，我们看我们的电视。反正也出不了大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房间里面，夏青陆盘膝坐在床上，卷着被子玩手机，等楚望南进来关门后，喜笑颜开，一改在客厅的不耐烦，张开被子招呼他：“快来快来，我都捂热了。”
　　楚望南放下砂糖橘，和他一样钻进被子里，在后面抱住他。
　　暖意从被子传递到身体，他忍不住亲夏青陆的侧脸。
　　夏青陆探头探脑：“你锁门了吧？”
　　“锁了。”
　　“呼，那就好。”夏青陆像滩果冻一样软下来，放松地靠着楚望南，“在家想我们两个独处，都跟做贼似的。”
　　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地，总感觉大人们的视线都聚在他们身上，让人不自在。
　　夏青陆掀起下摆，看看自己的侧腰：“话说你刚刚是不是怼的有点大力了。”
　　楚望南拉开自己的衣服。
　　夏青陆看到他腰上泛红的印记，讪讪一笑：“当我没说。”
　　转而又苦恼：“你说明天又该找什么借口？”
　　回家一周，为了独处，他们已经“吵”了三次架了，再这样下去，大人们都该怀疑了。
　　楚望南手伸进他衣服里，缓慢摩挲着他侧腰：“明天出门吧，找叶常光，我们谈恋爱的事还没告诉他。”
　　夏青陆眼睛一亮：“好主意。”
　　他立即就拿出手机约叶常光，那边也很快回复一声好。
　　夏青陆放下手机，笑嘻嘻地亲楚望南一口：“你真聪明。”
　　两人独自窝在房间里其实也没做什么，挨着对方，各做各的事。夏青陆在看杨老师给他推荐的心理学书籍，楚望南搜索实践作业的资料。
　　夏青陆从书上抬起头，就看见楚望南认真而显得冷淡的侧脸，心下微动，手痒去骚扰一下他，换来对方无奈的表情后心满意足，重新埋头看书。
　　楚望南带进来的砂糖橘在不知不觉间全部被吃掉，淡淡的橘子清香弥漫在房间里，令人精神一振，头脑清醒。
　　时间流逝得很快，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夏青陆站起来：“走吧，该出去了。”
　　他刚准备开门，手却被楚望南抓住。
　　“怎么了？”
　　楚望南拉近他：“出去前再亲一下。”
　　夏青陆便亲上去，边亲边想，可能是楚望南精力旺盛的原因，他对亲吻有种莫名的热衷，仿佛上瘾般。在京市的时候就要每天都亲，回家受到限制，也是努力找各种机会接吻。
　　咚咚！
　　敲门声乍然响起，夏青陆惊得一抖，牙齿不小心咬到楚望南的唇，顿时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敲门的人是夏山菡，她在门外喊道：“吃饭了。”
　　楚望南抿抿唇，舔去唇上的血丝，安抚地拍拍夏青陆，才定下心神回答道：“好的，夏姨，我们马上出去。”
　　听到门外夏山菡的脚步声离远，夏青陆才紧张地捧着楚望南的脸观察他嘴巴上的伤口，小声着急道：“怎么办？出去一定会被他们看见的。”
　　“放心，待会就说我们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夏青陆：“他们能信吗？”
　　“能。”
　　楚望南已经推门走出去，夏青陆忙跟上他。
　　夏山菡在帮忙摆碗筷，听到声音抬头：“洗手来吃饭吧。”
　　目光下落到楚望南的唇上，疑惑：“小南，你嘴巴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夏青陆在后面，眼神有点闪烁，楚望南却很淡定。
　　“玩的时候小心点，要不要涂点药膏？”夏山菡问道。
　　楚望南：“不用了夏姨，待会就愈合了。”
　　后面夏山菡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两个大人看见了也是关心地问一下，嘱咐一句。
　　吃完饭夏青陆倒在床上，松口气：“还以为他们会怀疑什么呢。”
　　楚望南在他身边坐下：“你表现得太紧张，他们才会怀疑。”
　　发小的好处就在这里，有之前同吃同住打下的基础在，就算现在他们偶尔有什么亲密举动，夏山菡他们也完全不会怀疑，最多感叹一句两人关系又更好了。
　　夏青陆把自己的头挪到楚望南腿上，枕着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们谈恋爱了？”
　　楚望南抚着他头发的手一顿：“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果告诉了父母，那他们的关系彻底走了明路，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楚望南偏向于尽早说，但这件事也得看夏青陆的意愿。
　　顾虑于出柜的种种后果，夏青陆可能没办法那么快下定决心。
　　然而，夏青陆愉快道：“那就暑假回来，就跟他们说吧。”
　　能这么快说出来，说明夏青陆早已经在心里想过这件事。
　　楚望南心脏微微跳动：“为什么是暑假？”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夏青陆说出自己的计划，“过完年回校，我就多找几个兼职，争取自力更生，这样就算我出柜后我爸妈大发雷霆，断了我的生活费，我也不会太被动。”
　　“多找几个兼职？”楚望南挑眉，“不会太累吗？”
　　夏青陆叹口气：“那也没办法啊。”
　　他笑嘻嘻抬起他的下巴，亲一口：“总得给你一个名分吧，我可不是吃干抹净就跑的人。”
　　高于预期的回答让楚望南紧了紧手臂，理智轻而易举地因为夏青陆的话溃散，胸口发热，下意识就想去寻夏青陆的唇。
　　浓烈的喜欢催生出亲吻的欲望，渴望着和夏青陆进行接触连接。
　　“六六，小南，你们今晚想吃什么？”柳方仪从门口探头进来，见到两个孩子各坐在床的两边，一个捂着额头，一个捂着下巴。
　　夏青陆的眼眶有点红，勉强挤出笑容：“柳姨，今晚吃什么都行。”
　　“小南呢？”
　　“我也都行。”
　　“好吧，那我和六六爸妈自己商量了。”柳方仪走前还嘱咐一句，“别老是吵架了。”
　　她人离开后，楚望南揉揉自己下巴，转头对夏青陆道：“我下巴骨头好像要碎了。”
　　夏青陆生无可恋：“我也感觉自己脑震荡了。”
　　他心有余悸：“下次还是关上门吧，差点就被发现了。”
　　楚望南不得不赞同。
　　现在还不能告诉父母，但可以告诉叶常光。
　　当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叶常光还大大咧咧，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看见两人互相尝对方的饮料时，毫不避讳地咬对方的吸管，他哆嗦一下，表情十分嫌弃：“你俩还真不觉得恶心啊？”
　　然后又嚷嚷楚望南的洁癖有偏见。
　　楚望南和夏青陆手牵手，叶常光笑嘻嘻：“异校了感情还这么好啊。”
　　“我不行了。”夏青陆在椅子上坐下，郁闷地看着叶常光欢脱地玩篮球机的背影，“这小子脑里缺根筋。”
　　原本是想让叶常光自己发现他们谈恋爱了，结果他对他们这些超越朋友界限的行为视若无睹，眼瞎了似的。
　　楚望南：“那就直接告诉他吧。”
　　于是等叶常光心满意足玩完游戏机，肚子饿了拉着两人去吃饭，高高兴兴等着上菜时，楚望南道：“其实我们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叶常光满心满眼都是吃饭，心不在焉道，“该不会是想说你们谈恋爱了吧？”
　　嚯，夏青陆对他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
　　“胡说的。”叶常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夏青陆牵住楚望南的手，在他面前晃晃：“我们两个谈恋爱了。”
　　“是是，你们那黏糊劲，八百年前就该谈了。”叶常光随意道，结果看到夏青陆和楚望南都是一脸认真，他不由得坐直身体，表情怔愣，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个，该不会真谈了吧？”
　　“真的。”
　　一阵沉默，叶常光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服务员，你们这里有冷水吗？麻烦帮我上一杯，我要泼醒这两人。”


第59章
　　“你们竟然谈了？你们竟然真敢谈？！”
　　“我知道我们的三人友谊小船不稳固, 但也没想过会翻得这么快啊，你们谈了，那我算什么, 电灯泡？”
　　“要不我退群好了, 正好把群留给你们谈恋爱。”
　　“什么时候谈的？差不多两个月了？怎么不干脆等你们结婚了再告诉我？”
　　餐桌上，叶常光难得攻击力全开, 喷得楚望南和夏青陆心虚。
　　夏青陆从预防叶常光口水喷到他脸上，在面前竖起的菜单后面探出头来, 试图熄火：“这不是想着当面告诉你更有诚意嘛, 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们谈恋爱的。”
　　舍友们不算。
　　叶常光抱臂，浓眉大眼压下来后, 自有一股冷肃：“我很生气。”
　　楚望南：“这顿饭我请。”
　　叶常光哼一声。
　　楚望南：“再请你两顿。”
　　叶常光伸出三根手指头。
　　楚望南眼都不眨：“成交。”
　　叶常光顿时露出笑脸：“好的, 我不生气了。”
　　天大地大，请客的人最大。他殷勤地夹菜到两人碗里：“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谈上的？”
　　夏青陆：……
　　这小子是不是就等着楚望南这句话？
　　叶常光对事情的解决办法非常满意, 告别前还挥挥手：“你们要是结婚了请我喝喜酒哈。”
　　“赶紧走吧你。”
　　等人走后,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视一眼，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走了好一段路，没有人说话, 楚望南突然道：“我们可以回去看看有哪些国家同性结婚合法。”
　　他声音低沉, 在寒风中有如磐石般坚定。
　　夏青陆脸上一阵发热：“这个不急，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他们现在大一, 谈恋爱谈到毕业也要四年，如果毕业后也不急着结婚，专注事业的话，可能还会谈到五六七八年。
　　夏青陆数着手指，心底哇一声。
　　他们谈恋爱能谈这么久, 想想都觉得好幸福，心脏软成一滩水。
　　紧握的手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同样滚烫的心意。
　　“下雪了啊。”
　　夏青陆把下半张脸从羊毛围巾里拔出来，说话呼出的热气遇冷形成白雾，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鸦羽般的长睫上，白色与黑色相互映衬，令人心悸的对比。
　　他眨眨眼睛，雪花就消失不见了，唯有长睫上些许湿意证明它来过。
　　夏青陆侧头对楚望南笑道：“这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一个冬天。”
　　四季里面，他最不喜欢的是冬天，因为最冷在零下的温度能够把他击倒，每到冬天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埋在暖融融的被窝里。
　　然而高中六点五十分开始早读，他起码六点就得起床。冬天的早上六点，天都没有完全亮，寒风萧瑟，走路上都得缩紧脖子，防止寒风灌入，唯一的热源就是手心里的鸡蛋。
　　简直是场折磨。
　　不过现在夏青陆有点喜欢冬天了，也没有什么其它很高大上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这是他和楚望南谈恋爱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后面到第一个春天，第一个夏天，第一个秋天时，也许他也会爱屋及乌地喜欢它们。
　　他冻得脸颊和鼻子微红，眼睛弯弯，身后以落雪和行人为背景。
　　楚望南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心跳快得不像话。
　　“是啊，第一个冬天。”
　　楚望南带着温度的大手碰上他微凉的脸，郑重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如飘雪的吻。
　　“我们还会度过剩下所有的冬天。”
　　寒假夏青陆和楚望南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黏在一起的，两家一起数完新年倒计时后，夏青陆需要和爸妈一起回趟爷爷奶奶家，还有外公外婆家，算上来回，他们起码有一个星期不能见面。
　　这还是他们谈恋爱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夏青陆坐在一堆亲戚中聊天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机。
　　有人眼尖看到了，笑问他：“青陆啊，你上大学后有没有找个女朋友啊？”
　　夏青陆把手机盖下，咧嘴笑：“婶，没呢。”
　　他找的是男朋友。
　　“哎哟，那你得赶紧找了，这出社会以后很难找女朋友的。”
　　她儿子，夏青陆的一位堂哥笑道：“青陆长那么帅，不愁找不到女朋友，这才刚上大学呢，别催他。”
　　夏青陆冲这位堂哥感激地笑笑。
　　以前家庭聚会，他都是看着堂哥堂姐们被催谈恋爱，结婚，没想到今年就到他了。
　　婶婶不乐意了，冲儿子道：“那我催你行了吧？你说你都三十一了，还不找个女朋友回来过年，和我同龄的都当爷爷奶奶了……”
　　她絮絮叨叨，堂哥一脸淡定，甚至还有空朝夏青陆笑一下，一看就是被催了无数次的人。
　　夏青陆悄悄离开这里，想另外找个地方和楚望南聊天，结果走到哪都能听见恋爱，结婚，工作的话题。
　　一位被念叨得生无可恋的堂姐抬眼，正好和他撞上视线。
　　夏青陆只能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找来找去，最后他干脆蹲在大门外，裹紧棉服，和楚望南打视频电话。
　　没打两分钟，又被夏山菡叫上去，三缺一打麻将。三个都是长辈，夏青陆也只能坐下陪打。
　　打麻将期间难免又会聊到那些常见的问题，没等夏青陆回答，夏山菡淡定摸牌，替他解困：“什么时候谈，甚至不谈也没关系，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必按着牛头吃草。”
　　妈！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
　　夏青陆灼热的眼神投过去。
　　其余两个长辈被她这么一怼也不生气，摇摇头：“你小时候就是个炮仗性格，长大后也厉害，我们还以为没人看得上你呢，没想到你倒是这一辈中最早结婚的。”
　　夏山菡：“都老黄历的事了，别在孩子面前提这些。”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不过说真的，这恋爱还是要谈的……”
　　夏山菡拔高声音：“再说你就要输了。”
　　那人低头一看，嘿，可不是嘛，忙闭嘴把注意力拉回来。
　　夏青陆在一旁不说话，专心陪打，打着打着也打出乐趣来了，兴头上来，最后长辈都流露出困意了，他反而拉着人不给走：“哎，婶，再来一局嘛！”
　　“叔，叔，你是我亲叔，咱们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几次，真的不再打一会吗？”
　　长辈们都笑了：“嘿，你这娃子，那就再打一局，我们老了，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能熬。”
　　一局结束，大家都离开回去睡觉了，夏青陆嘿嘿笑着，献宝似的把一堆花生拿出来，大方地分了一半给夏山菡。
　　夏山菡挑眉：“今天你手气不错啊。”
　　打麻将不能谈钱，他们就用花生替代，夏青陆手里那捧花生分了一半给她后仍然可观。
　　“运气运气。”夏青陆谦虚两句，给亲妈剥了花生，又殷勤地走到她后面替她捏捏肩膀。
　　“妈，你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夏山菡没记起来。
　　夏青陆替她回忆：“就那句我什么时候谈恋爱，甚至不谈恋爱都可以。”
　　“那个啊，真的啊。”夏山菡往嘴里丢花生，“现在这个社会，单身主义者多了是，我办公室里几个小姑娘都说以后不结婚。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就算单身一辈子也饿不死。”
　　夏青陆竖起大拇指：“妈，您这思想走在了时代前沿，不愧是我亲妈！”
　　如果说他之前还担心出柜后会被扫地出门，现在已经放下一半的心了，剩下那一半还在夏亭身上。
　　他改捏为捶，继续打听：“妈，那我爸怎么说？”
　　“你爸比我还开明。”
　　简单的一句话，夏青陆恍然大悟。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夏亭的职业了，作为一名漫画家，他时刻接触网络，获取时代前沿的信息，经历过无数事情后，心态已经放得比大海还宽，完全是一个时髦的网络达人。
　　夏青陆有时候在网上看到一些非常猎奇的新闻，不甘心只有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受到毒害，非得拿过去让夏亭也看一眼。
　　结果夏亭非常淡定，不仅如此，还反手给他举了例子：“这没什么稀奇的，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一个男的和他喜欢的人物等身手办举行婚礼，请了所有亲戚过来。”
　　由此可见，到时候他要是真的出柜了，夏亭会比夏山菡还要淡定。
　　想清楚这点，夏青陆彻底放下心来了，嘴甜的话跟不要钱一样撒出来：“你们简直是世界上最好，最开明的父母，天哪，作为你们的孩子我真是太荣幸了！”
　　“少贫嘴。”夏山菡白他一眼，然而眼角的细纹却眯起，泄露了她的笑意。
　　到了晚上，熄灯准备睡觉了，夏山菡越想越觉得有猫腻，翻个身推推眯起眼睛快睡着的夏亭：“今晚六六一直在和我打听我们对他不谈恋爱的看法，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有看出什么吗？”
　　夏亭惊醒，回想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表现，推测道：“可能不是他不谈恋爱，是他谈恋爱了，但是担心谈的对象不被我们接受。”
　　儿子肯定不能这么直白地说“我谈恋爱了，但是对象你们可能不满意”，那不就只能问如果他以后不谈恋爱怎么办。毕竟如果他们连他以后不谈恋爱都能接受，那么其它都不是问题。
　　夏山菡疑惑：“他谈什么对象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难道是差辈的人？
　　夏山菡想象一下和自己同龄的女人站在夏青陆旁边，明明棉被就盖在身上，她还是冷得一哆嗦。
　　不行，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开明到这种程度。
　　眼看妻子被这个问题困扰，夏亭翻个身面对她，轻声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六六他喜欢男生？”


第60章
　　夏亭是个有热门代表作的漫画家, 这意味着他的粉丝量不少，每次他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底下评论区都很热闹。尤其是他分享的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的日常, 评论区更是一众鬼哭狼嚎。
　　刚开始他还看不懂, 后面接触得多了，不明白也能猜出其中的意思来。
　　他的粉丝们在嗑他儿子和发小的cp。
　　用粉丝的话来说, 遍地都是糖，随随便便一个都是嗑点。
　　夏亭当时没多想, 只觉得有趣, 然而现在或许是粉丝们的话看多了，他不自觉也被牵引到那方面去, 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
　　黑暗中, 妻子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他能喜欢哪个男生……”
　　意思未尽, 她再次停下来。
　　显然, 她和夏亭一样，想到了同一个人。
　　六六和小南确实很亲密，形影不离, 从小的情分不比寻常。但也正是因为看着他们打打闹闹长大, 有些过分亲密的细节却一时看不出来。
　　夏山菡：“你说，六六是什么时候开窍的？明明之前回来还跟个傻子一样傻乐。”
　　她收起了前面的惊疑, 话里只剩好奇。
　　夏亭笑问：“你这么快就接受六六喜欢男生的猜测了？”
　　夏山菡推他一把：“你儿子今晚才不停地夸我开明呢，现在知道他可能喜欢男生，难道我还能去棒打鸳鸯？”
　　性向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再说了，六六喜欢的可能是小南, 她颇有种自己的猪拱了别人家白菜的心虚感。
　　心虚完之后，心里又有点美。
　　她一点都不困了，反而兴致勃勃：“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和方仪做亲家。”
　　从小看着小南长大，夏山菡对小南是再满意不过。
　　夏亭好笑：“都还没确定呢，你就已经说上亲家了。”
　　夏山菡斜他一眼，肯定道：“六六如果真的喜欢男生，那那个人一定是小南。”
　　这是一种亲妈的直觉。
　　“总之等到六六他愿意和我们说，否则我们都当不知道吧。”
　　夏山菡的行事风格延续了工作上的干脆利落，说当不知道，后面还真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淡定地相处，淡定地观察。
　　夏青陆丝毫没发觉。
　　他因为夏山菡的话，认为出柜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整个寒假笑脸就没停下来过，只有回学校之前消失一小会。
　　“真舍不得家里那张大床和柳姨的手艺。”夏青陆依依不舍。
　　楚望南有点不舍，却没他这么多。寒假无论他们如何想尽办法相处，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他现在更想回到只有他和夏青陆两个人的空间里。
　　回到租的房子里，夏青陆刚打开门，一股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摸上墙壁的开关，啪嗒一声打开，白光顿时驱散黑暗和冰冷，整个屋子仿佛因为他们的回归带上了温度。
　　“我们回来了。”
　　夏青陆欢快地朝里面喊一声，换了鞋正要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躺，楚望南把他拉住：“先搞卫生。”
　　房子因为一个多月没人住，桌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楚望南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寒风灌进来，夏青陆拉上外套的拉链，挽起袖子，洗了两块抹布，丢一块给楚望南，哼哧哼哧开始干活。
　　他们走之前已经大扫除过，所以现在只是擦擦桌椅，拖拖地，把垃圾倒掉就行。
　　把这些活干完，夏青陆肚子早咕噜咕噜地响了。
　　他打开冰箱瞅一眼，回家之前他们肯定得清空冰箱，所以现在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没有食材，我懒得去超市买了，不如我们煮点面凑合一下？”
　　“好。”
　　夏青陆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一下就放了四五块面饼，鸡蛋没有，就奢侈地加了三根香肠，放点辣椒酱下去调和调和，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热气升腾的一锅面新鲜出炉。
　　楚望南也正好把两人的床单铺好，被子入进干净的被套里。
　　“开饭了开饭了。”夏青陆迫不及待夹了一大筷子面，不需要进碗，直接往嘴里送，使劲一嗦，面就全进肚子里了。
　　就这样持续暴风吸入，肚子有了七八分饱后，夏青陆才放慢速度。
　　他端着碗，看对面楚望南吃得唇色变红，忍不住一笑。
　　“笑什么？”
　　夏青陆忍住笑意：“我只是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好像也是吃的面。”
　　在不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坐着相同的事，总让人产生一种时空交错感。
　　夏青陆卷着面条：“感觉我们搬来还没多久呢。”
　　时间过得可真快。
　　确实很快。
　　楚望南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谈了三个月恋爱了。
　　他们谈了这么久吗？为什么感觉短的像几天内发生的事？
　　睡觉的时候，他将夏青陆搂入怀中，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亲吻他。
　　接吻这种事情，他一点都不会腻，只会觉得还不够。他喜欢和夏青陆的每一次身体接触，心跳震动，渴望着更进一步。
　　楚望南舌尖舔过夏青陆敏感的上颚，搅动着他的舌根，带动他一起沉沦，撑在夏青陆两侧的手臂青筋激烈地凸起，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和挣扎。
　　他在别的事上都能冷静，唯独接吻很凶，亲得夏青陆舌根发麻。
　　大冬天，室内却火热得像夏天一样。
　　两人紧搂着彼此，已经感受不出来到底是房间内暖气开太足，还是对方的体温太过灼热，烧得大脑融化，无法思考。
　　豆大的汗珠从楚望南额头滴落到夏青陆眉心，一瞬间的暖意过后是冰凉，将夏青陆的神智唤醒，目光聚焦在面前人的脸上。
　　一张极度克制的，压抑着情欲，眉间隐忍的英俊面孔，轮廓已经完全褪去高中时的青涩，张扬出成熟的魅力。
　　夏青陆怔怔地摸上他的脸。
　　楚望南抓住他的手，在手腕处咬了一口，复又缓慢舔舐那圈牙印，一次又一次。
　　夏青陆手指一颤，舌头好像打了结，差点说不出话来：“原来我们已经成年了。”
　　时间过得太快，他一直有种他们还没成年，还在高中的错觉。
　　可是高中的楚望南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贪婪地亲吻他。
　　楚望南的眼睛黑亮，声音沉沉：“犯什么傻，我们不是早就成年了吗？”
　　一句话将夏青陆从漂浮在空中重新拉回地面。
　　对哦，再过一段时间，楚望南19岁的生日都要来了。
　　楚望南的吻已经逐渐不再局限于脸上，而是一路往下，来到脖子，锁骨处。
　　“痒。”夏青陆缩了一下脑袋、
　　楚望南的发质不软不硬，蹭在他脸颊边既痒又扎人。
　　夏青陆根本憋不住笑，边笑边躲，但这一动就不得了了，他很明显感觉到有东西硌在大腿上，存在感惊人。
　　楚望南总这么憋着，会不会憋坏了？
　　话说书里的“楚望南”一夜能七次，该不会是真的吧？这么高频率地运动，真的不会把工具卡秃噜皮吗？
　　夏青陆有时候也很佩服自己，这么暧昧的氛围还能胡思乱想。
　　楚望南还撑在他上方，脑袋在他颈窝里乱蹭，并没有说话。
　　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夏青陆知道楚望南这是将选择权全部交到他手上，让他来把握他们关系的进程。
　　什么嘛，楚望南原来胆子比他大得多了，现在怎么反而谨慎起来？
　　夏青陆心里好笑，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原因。
　　他是个有点谨慎的人，楚望南尊重他，也跟着变得谨慎。
　　一个人谨慎往往就迈不动脚步，但两个人谨慎，总有个人得主动打破僵局。
　　一时之间夏青陆心脏好像灌入了充足的勇气，让他的胸腔充盈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屏障啪一声破碎掉。
　　他眨眨眼睛，主动伸出手：“我来帮你。”
　　。
　　“以后别想我帮你。”夏青陆冷着脸道。
　　他正在洗手，可怎么洗手上异样的感觉都好像烙在了上面，又酸又痛。
　　夏青陆怎么也想不到楚望南的工具还没破皮，他自己的手反而要先擦破皮了。
　　他愤愤加重力道洗手，结果一阵酸痛，令他面色扭曲。
　　楚望南就站在他背后，赤着上身，线条流畅的结实身躯一览无余，表情松快。
　　“呵，男人。”夏青陆从镜子中看到他的神清气爽，十分鄙夷。
　　关了水龙头后也不擦干手，泄愤似地往楚望南身上甩。
　　都是男人，他赤着上半身是什么心思他难道不明白？又想勾引他，他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屈服的！
　　“让让。”
　　楚望南看眼完全能够让一个成年男子通过的通道，又看眼夏青陆，最后还是选择让开，尽管他根本没有挡路。
　　夏青陆说要帮他，事情发展到后面隐隐有些失控的迹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上床睡觉时是十一点多，现在却快一点了。
　　夏青陆一开始还有点羞涩，后来完全麻木了。后面楚望南看了他的手，掌心红了一片。
　　所以夏青陆有脾气是正常的。
　　楚望南让开路，夏青陆趾高气昂走前面，刚迈出卫生间，猛地回头拉住门，砰一声把门关上。
　　门风扫过鼻尖的楚望南：……
　　“哈哈楚望南，你今晚就睡卫生间吧。”夏青陆得意地拉紧门，不让楚望南打开。
　　楚望南太久了，他有点生气，但不是完全气他的手弄得酸痛，而是气两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一个五分钟，一个半小时，这还有天理吗！
　　硬件比不过人家就算了，这是天生的，又不像他垫张鞋垫就能增高一样。
　　可他身强力壮，中医看了都夸他好，这时长怎么也不能差这么多啊！
　　夏青陆羡慕嫉妒到眼睛发绿光。


第61章
　　夏青陆没能得意太久, 毕竟他总是要睡觉的，和楚望南商量着他松手之后，楚望南出来不能报复他。
　　楚望南答应了。
　　门一打开, 夏青陆就往床的方向猛冲, 生怕被楚望南逮着。
　　他咻一下钻进被子里，盖过头顶, 下一秒又把头探出来，警惕地观察楚望南的举动。
　　“我们可是达成协议的。”
　　“我知道。”楚望南淡定地上床, 看他似乎真的没有报复的心理, 夏青陆往旁边挪挪，让出一半位置给他。
　　卧室的灯又灭了。
　　“我靠, 楚望南你不讲道义！”黑暗中传来夏青陆惊慌的声音, 随后好像被被子捂住，挣扎的声音沉闷。
　　第二天醒来, 夏青陆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稍微动弹一下, 腰部都传来一阵酸痛。
　　他幽怨地望着楚望南：“都怪你，害我扭到腰了。”
　　昨晚楚望南“报复他”，把他摁在被窝里挠痒痒, 他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挣扎得太厉害，一不注意腰就闪了一下。
　　幸好明天才是真正返校的日子, 否则他就得“负伤”回校了。
　　夏青陆坐在客厅都忍不住揉揉腰，楚望南拿了电脑出来：“你的课表出来了吗？我看看。”
　　“我舍友说昨天刚出，我现在看看。”夏青陆借了他的电脑打开学校教务系统，点进班级课表一看，顿时兴奋了, “一，二，三……比上学期少一节，太好了！”
　　夏青陆很高兴，虽然他喜欢心理学这个专业，但哪个学生能拒绝少上一节课的诱惑呢？
　　他这个学期的课排得还不错，大部分都安排在前三天，有两节早八。
　　看完自己的，夏青陆又去瞅楚望南的，一看表情就变得怜悯。
　　楚望南的手机屏幕上，是排得几乎满满当当的课表，只有一个下午少上一节。
　　“不管怎么说，学费挺值的。”夏青陆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楚望南看着课表，皱眉。
　　他计划这学期跨校选课，但课表排得那么满，时间上有冲突，完全没办法选。
　　夏青陆也想到这一点。
　　“看来你没有和我一起在京大的教室里上课的荣幸了。”他语气故作遗憾，随后朝楚望南一笑，神采飞扬，“不过我还能和你一起在清大的教室上课，正好我有两节看上的选修课。”
　　楚望南郁闷的心情奇异地被他三言两语化解，嘴角也勾起笑容：“那我还是很荣幸。”
　　跨校选课是件新奇事，两边学校的学生都挺感兴趣，一到抢课系统开放的点，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入，手速拉到最快。
　　夏青陆无比顺利地选到自己想要的那两节课，松口气。
　　但他的舍友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不是根本抢不到，就是看中的只抢到一门。
　　夏青陆一边安慰他们，一边乐了：“幸好我们出来租房住，网没有宿舍的那么卡，不然我也可能抢不到。”
　　第二天回校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和舍友说的。
　　许骏扶扶眼镜：“那我们下学期抢课的时候能去你家吗？”
　　他就是一节喜欢的课都没抢到的那个倒霉蛋。
　　夏青陆：“可以啊，尽管来。对了，刚好今天我们宿舍人齐，要不要一起去我那里做大餐？”
　　因为是返校第一天，殷博宇也在，闻言从书里抬起头，拒绝道：“我就不去了，手上还有点……唔！”
　　夏青陆一把捂住他的嘴：“老大，我们宿舍还没正经聚过一次呢。还有，我租的房子你们也没参观过，我可是花费了很多时间整理的，你真的不来？”
　　“唔！”你捂着嘴我怎么说话？！
　　夏青陆眨眨眼睛，欢快宣布：“好了，老大说他也去！”
　　殷博宇：……
　　“太好了，那就是我们宿舍第一次正式聚餐。”
　　许骏拿走殷博宇的书，吴勇豪拉着他起来，两人一起推着殷博宇往外走：“走走走，大家一起去。”
　　殷博宇：“等一下，我的手机！”
　　回头却见夏青陆已经把他的包都给拿上了。
　　夏青陆大手一挥：“出发！”
　　这事还得告诉楚望南一声，让他也把他的舍友叫来。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正是这种不确定性，说干就干的气氛最容易惹人上头，热血沸腾。
　　楚望南刚跟舍友们说完，宿舍里就一阵欢欣鼓舞，根本不需要他再叫第二遍，大家已经迅速拎上包，冲向门口，打开门见楚望南还没跟上来，催促他：“老三，快走啊，别让你男朋友等久了。”
　　楚望南：……
　　夏青陆没有在学校等他们，而是直接和舍友们打车去了老小区附近最大的超市。
　　得知这个消息后楚望南的舍友们一阵失落：“还以为马上就能看到你男朋友呢。”
　　他们还没见过夏青陆，因为楚望南不把人带到清大里，而是每次都去京大找他。
　　他们也能理解，毕竟学校里一堆狂蜂浪蝶，楚望南要是真把男朋友带过来，那不是给人添堵吗？
　　不过说起来，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楚望南的追求者好像少了很多，周围一下子平静下来，还让人有点纳闷。
　　单相泽想起这事，终于忍不住疑惑问楚望南：“老三，你是做了什么吗？”
　　“可能是被我打怕了吧。”楚望南随意道，表情漠不关心。
　　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拳击社最后一个顽固的追求者也终于受不了他的痛击，直接缺席了社团活动，为此社长还有点不高兴，和他吐槽那人的不负责。
　　自那以后，他耳边确实清净了许多。
　　王铮也一拍单相泽脑袋：“笨，都期末了，神仙来了也要准备复习考试，那些人再不复习可能都要挂科了，哪来那么多时间跟在老三后面跑。”
　　杜良工感慨：“那些人期末的时候安静下来真是万幸，我还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是天才，根本不用学习的呢。果然，在清大的期末月，拼死复习才是正常的，托复习的福，他们也变成了正常人。”
　　正常，不正常？
　　楚望南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期末周那些人缺失的理智好像一下子回归，全部变得清醒起来，有些眼熟的面孔还会红着脸，万分羞愧地过来给他道歉，这段时间给他造成了困扰。
　　楚望南也打过游戏，那些人的情况就像踏入了什么领域，理智狂掉。
　　车缓缓停在了目的地，四人下了车，舍友们左顾右盼：“老三，你男朋友在哪里？”
　　没等楚望南回答，王铮也目光忽然一凝，拉住单相泽的手：“我好像找到了。”
　　“哪呢哪呢？”
　　单相泽手一指：“就是那个，长得最显眼的男生！”
　　楚望南看过去，夏青陆和他的舍友们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他的黑色羽绒服，因为中午气温升高，稍微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黑白色条纹毛衣。
　　或许是有所觉，侧头和舍友们说笑的夏青陆望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朝他们招招手。
　　眼前一亮的舍友们咋舌。
　　王铮也：“老三男朋友要是也在我们学校，还有人会看得上我们，哦不你们这些普通男生吗？”
　　杜良工和单相泽拳头硬了：“警告你，别人身攻击啊。”
　　男生的友谊非常简单，互相介绍一下就算认识了，一大群人嘻嘻哈哈走在一起，路人远远看着都不由得避开一下。
　　挑选食材的时候也是热闹非凡，好几个人一起挤在冷柜前，凝眉沉思，看得售货员心里发慌，还以为食材有什么问题。
　　结果几人只是在思考八个男生吃饭，牛肉需要买多少斤。
　　“要不买八斤，一人一斤？”
　　“不至于吧，我们不是还有其它食材吗，一人一斤要吃撑了，折半吧，买四斤。”
　　“四斤够吗，要不五斤，我胃口比较大。”王铮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许骏犹豫：“应该，也行？”
　　殷博宇在旁边听了一耳，打断他们：“就买四斤牛肉就行了。”
　　除了牛肉，他们还买了羊肉，鱼肉，还有玉米萝卜水饺丸子青菜这些，他都怕他们吃撑了！
　　他推了个购物车，跟在这群人身后，感觉像跟着群大龄儿童出游，耳边永远都是那几句：
　　“这个吃不吃？”
　　“吃！”
　　“这个？”
　　“吃！”
　　购物车越来越重，他也推得越来越吃力。
　　殷博宇怒从心来，四处寻找夏青陆和楚望南的身影。
　　两个请人来做客的人躲哪去了？还不快来制止一下？！这群人快把超市搬空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就在前面不远处，同样推着个购物车。
　　殷博宇怒气上头，这回也想不起来避嫌不避嫌的了，推着车靠近他们，正想说话，就看到夏青陆手上拿了袋东西就想往购物车里丢，被楚望南制止。
　　“东西够多了，再买就吃不完了。”楚望南语气无奈。
　　殷博宇点点头，没错，就得这样。
　　夏青陆：“真的不能买吗？番茄丢进锅里，又能吃，又能当汤底，一举两得啊！”
　　“……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可以明天吃。”
　　“那你放吧。”
　　殷博宇眼睁睁看着夏青陆三两句，楚望南就放弃了坚持，任由他把那一袋番茄放进购物车里。
　　殷博宇：……
　　楚望南原来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殷博宇麻木着脸，最后结账听到有人说要买塑料袋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不用买，我有塑料袋。”
　　“嘿嘿，我带了塑料袋。”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殷博宇错愕地看过去，夏青陆一脸惊喜地看过来，高兴地揽住他肩膀：“老大，原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自己拿塑料袋过来又能省点钱了！”
　　自从出来租房，认识到柴米油盐贵后，夏青陆向夏亭取经，懂得了一些生活省钱的小妙招，比如说自己带塑料袋来超市购物，能省下两毛钱。
　　别看两毛钱少，但能省就省嘛。
　　殷博宇：……
　　他默不作声地撇过头去，红了耳尖。
　　楚望南看到了，立马把夏青陆拉过来，眼睛不带感情地扫过殷博宇。
　　殷博宇：这人什么意思？防着他？


第62章
　　八个人收获满满地离开超市, 慢悠悠地走回夏青陆和楚望南租的房子。
　　老小区门口有个保安亭，保安大爷在里面悠闲地听广播，远远看见这么一群人, 都坐直身体站起来, 问道：“干什么的？”
　　夏青陆笑道：“大爷，这些都是我朋友, 来家里聚餐的。”
　　夏青陆的脸保安大爷认识，这娃子笑得讨喜, 他目光扫过众人手上提的塑料袋, 大手一挥：“行吧，都过来登记一下。”
　　登记完后大家才被放行。
　　许骏问夏青陆：“老三, 你们家在几楼？”
　　听到老三, 前面王铮也，单相泽, 杜良工齐齐转回头来。
　　夏青陆疑惑：“怎么了吗？”
　　王铮也嘿嘿一笑：“你男朋友在我们宿舍也是老三, 太巧了吧。”
　　不愧是情侣, 哪哪都相配。
　　租的房子在六楼，王铮也爬上去之后都有点喘气：“好久没爬过这么高的楼梯了。”
　　他们宿舍虽然也是步梯，但没六楼这么高。
　　单相泽嘲笑他：“你是该锻炼一下了, 免得这学期体测不及格。”
　　“别说了, 心已经开始累了。”
　　楚望南开了门，大家陆续进去, 还没完全看清楚，先“哇”一声。
　　光线充足，客厅明亮，窗户打开一半，寒风吹起白纱般的窗帘, 进入屋内后变成令人提神醒脑，却又不会过分寒冷的凉风。
　　屋内没有太多的家具，正因此显得客厅更宽阔。
　　王铮也直奔长椅，舒舒服服地坐下，喟叹：“舒服，这就是你们的爱巢吗？”
　　吴勇豪看到客厅桌子上分成两半，明明堆得凌乱，却又好似有条无形的界线，泾渭分明的书籍：“你们平时都在客厅学习？没有书桌吗？”
　　夏青陆不好意思地去把桌上的书收起来：“有，不过坐地板上舒服。”
　　实际上，是他喜欢学着学着就去骚扰楚望南，楚望南干脆把东西全搬出来，两人面对面学习。
　　许骏已经放下沉重的塑料袋，去参观屋内的小装饰。
　　“夏青陆，你怎么放了半瓶泥在屋子里？”许骏拿起那装在裁剪过的塑料瓶的泥土看看，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夏青陆走过来，和他一起蹲下：“这是之前我和楚望南在楼下花坛里挖的泥，种了花种，结果没长出来。”
　　许骏：“花坛里的泥能挖？”
　　“应该不能吧。”夏青陆咧嘴一笑，“所以我和楚望南深夜偷偷去的。”
　　许骏：……
　　他忍不住看眼楚望南，对方英俊的五官写满沉稳，让人想不到他会陪夏青陆深夜偷偷去挖土。
　　夏青陆看出他的怀疑：“怎么？你不信？别看楚望南现在这么沉稳可靠，小时候他还相信吃了西瓜种子，肚子里会长出西瓜这种话，吓得哭出来呢哎哟！”
　　夏青陆捂住脑袋，楚望南收回拳头，告诉许骏：“夏青陆小时候把掉了的牙齿种到土里，以为那样会长出新的牙齿，还每天过去给它浇水。”
　　夏青陆捂住耳朵：“别说了。”
　　以前做过的傻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傻。
　　许骏听得津津有味，该说两人不愧是发小吗，对对方的黑历史了如指掌。
　　他忍不住道：“如果以后你们老了，再把这些事情翻出来说，一起回忆，肯定很有意思。”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视，不说话，只是一笑。
　　当然会有意思，因为那都是他们互相陪伴成长的记忆，占据了生命绝大部分的重量，经过时间的冲刷仍然鲜明，哪怕对方的一件小事，都能脱口而出。有些东西自己可能不记得，但对方一定会记得。
　　殷博宇在身后静静看着他们默契的模样。
　　吴勇豪走过来，看看他，又看看夏青陆他们，好奇问道：“你这么开心，他们讲了什么吗？”
　　殷博宇才发现自己笑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目光怔愣。
　　他很开心吗？
　　殷博宇再次看了看挨在一起的夏青陆和楚望南，因为他们很幸福吧。
　　原来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高兴。
　　王铮也，杜良工和单相泽三个人在抢位置坐，大声嚷嚷，吵吵闹闹。楚望南实在听不下去，面无表情站起来，一人捶了一脑袋：“跟我去厨房洗食材。”
　　三人老实了。
　　夏青陆若有所思地看着殷博宇，把后者看得脸上的笑意落下来：“干嘛？”
　　夏青陆一笑：“没什么。”
　　他推着殷博宇往厨房走：“走走走，我们也去帮忙。”
　　夏青陆发现殷博宇身上的气息变了，好似有什么桎梏他的东西脱下，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夏青陆为他高兴。
　　知道Aiden就是殷博宇后，他从书里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永远都那么匆忙，微笑的表情下藏着沉重和疲惫。
　　夏青陆无法帮他解决现实困境，只能力所能及地给他一些帮助，比如说把他强拉过来，让他更加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短暂地放松一下。
　　殷博宇的命运轨迹小小地发生了偏移，顺着未知的方向前进，但夏青陆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欢呼着，和朋友们举杯：“干杯！”
　　冬天，热气腾腾的火锅，冰爽的汽水，还有大学朋友们，一切简直快乐到不能再快乐了。
　　夏青陆偏头，楚望南就坐在他旁边，用公筷从锅里眼疾手快地抢出来几片牛肉给他。
　　注意到他的视线，楚望南的唇似乎微动。
　　夏青陆知道这是楚望南想亲他的表现。
　　不知道楚望南自己有没有发现，每当他们两个对上视线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沉沉，无意识渴望的目光望着他。
　　对视是情人间的亲吻。
　　夏青陆脑中闪过这句话，手瞬间握紧杯子，仿佛回忆起那些亲吻的瞬间，电流窜过的酥麻感从背脊涌上大脑。
　　“咳咳。”他装作喝水，掩饰掉喉咙的干涩。
　　然而桌上大家都在争抢锅里的鲜牛肉，丸子时，桌子底下他的手却悄悄地爬过去，在楚望南手上轻轻点一点。
　　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如果楚望南不是一直注意着他，可能会以为这是错觉。
　　夏青陆点了楚望南一下，没等到回应，正要准备点第二下，楚望南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很紧，滚烫灼热，想挣也挣不开。
　　当然，夏青陆也没想过挣开，回牵住他的手。
　　场上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动作，他们就那样，心照不宣地暧昧。
　　吃完火锅，休息一会，大家帮忙收拾好残局，时间才下午四五点，大家也不急着回去，围坐在客厅空着的地板上。
　　王铮也提议：“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的眼睛是望着夏青陆和楚望南说的，明显的要搞事情的坏笑。
　　真情侣，就该玩真心话大冒险！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利器，当初他和女朋友就是靠这个游戏撮合在一起的。
　　王铮也摩拳擦掌，内心已经按捺不住兴奋。
　　夏青陆有不好的预感：“不……”
　　殷博宇也不太想玩。
　　然而大家的眼睛全亮起来，他们两个的抵抗显得那么微弱，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甚至玩游戏需要的瓶子也有了，就从刚刚喝完的汽水瓶子里随便捡个过来就行。
　　王铮也：“大家轮流转瓶子啊，瓶口指向的人，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那我先来。”他第一个转动瓶子。
　　汽水瓶子快速转动，王铮也在心里念叨：夏青陆或者楚望南，夏青陆或者楚望南，随便一个都行！
　　瓶子逐渐放缓速度，慢慢地，慢慢地，绕过夏青陆和楚望南，缓缓停在杜良工面前。
　　一时之间是几声毫不掩饰的叹息。
　　夏青陆：可恶，就这么遗憾？
　　很遗憾，就差那么一点。
　　王铮也可惜地摇摇头，随后看向杜良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都朝夕相处一个学期的舍友了，熟到不能再熟，还能问什么？
　　王铮也：“告诉我你上学期绩点多少？”
　　杜良工：“……3.68”
　　王铮也眉毛一竖：“好啊你，竟然骗我说考得不怎么样！”
　　他抓着杜良工的衣领使劲摇晃。
　　众人：嚯，第一局就开始争斗了。
　　下一个是单相泽，他迫不及待转瓶子，瓶口指向许骏。
　　许骏一挑眉头：“真心话。”
　　单相泽反而有点蔫了，不是熟悉的人不好犯贱，他想了想，中规中矩问个：“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六月七号。”
　　然后又是下一个，连着四五个人都没有抽到夏青陆和楚望南，王铮也恨铁不成钢：“大家的手气都不行啊。”
　　“哈哈，我和楚望南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抽中的。”夏青陆得意地转动瓶子，最后瓶口对准殷博宇。
　　大家的眼睛一下子望过来，殷博宇心跳一下，谨慎道：“大冒险。”
　　夏青陆给出指令：“打开窗户，冲外面大声喊出你的名字。”
　　殷博宇：……
　　刚刚上来的时候他还看到不少人在楼下玩，他今天敢喊，明天就全小区闻名了。
　　殷博宇皮笑肉不笑：“真心话。”
　　夏青陆看起来有点遗憾，想了一下问道：“你未来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殷博宇：“挣很多钱。”
　　夏青陆对他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只是和书里相比，殷博宇要坚定很多，眼里满是赚大钱的决心，毫无对爱情的向往。
　　夏青陆总疑心世界意志是不是给这些追求者添加了什么buff，一个个都变成有超绝事业心的人。
　　陈述经过一学期的努力，现在正是信心最足的时候，已经和柳方仪，楚望南商量好扩大私厨规模；
　　宴雪回……不太清楚，不过据吴勇豪偶然透露的消息，他好像在准备出国留学；
　　殷博宇更是不必说。
　　看着他们各自往自己的前程奔走，夏青陆也不禁对自己的未来展开想象。
　　王铮也竖起拇指：“非常朴实无华的梦想，不过比起我来还差一点。”
　　大家起了兴趣，追问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王铮也反倒扭扭捏捏起来，在众人的起哄下终于开口：“我想做家庭煮夫，被我女朋友养。”
　　大家一愣，随后大笑。
　　夏青陆笑着擦去眼角的眼泪，拍拍楚望南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最想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刚刚忽然想明白了。
　　“是什么？”楚望南问道。
　　夏青陆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那天，楚望南肯定会知道的。


第63章
　　夏青陆选的两门课, 一门在星期二下午最后一节，一门在星期三晚上。第一次去清大上课，他早早就到了指定教室, 书包放在旁边的座位, 帮楚望南也占个位置。
　　楚望南星期二下午第一节有课，等他上完课之后会赶过来。
　　等到楚望南过来, 便看到夏青陆和旁边的男生聊得欢快，成功打入清大内部。
　　见到楚望南, 那男生表情震惊：“你朋友是楚望南？”
　　“对啊, 怎么了？”
　　男生悄咪咪看眼楚望南，凑近小声说道：“他在我们学校很出名, 我有个朋友喜欢他。”
　　“是吗？那你可以告诉他不用喜欢了, 因为楚望南已经有男朋友了。”夏青陆笑眯眯道。
　　“他果然是有男朋友了。”男生第一反应是恍然，随后在手机上啪啪啪打字, 尽快把消息发给朋友后, 才向夏青陆解释道, “之前有很多人想堵他，结果发现他只要没课，人就不在清大, 我们暗地里都在嘀咕他是不是去见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我们还猜他的恋人就在隔壁京大, 毕竟有人曾经在京大看见过他……”
　　男生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 看着夏青陆眼神惊疑不定，卡壳半晌后试探问道：“我记得，你刚刚好像说过你是京大的？”
　　“对。”夏青陆还是笑眯眯。
　　“那楚望南的男朋友？”
　　“就是我。”
　　看着男生仿若遭受晴天霹雳一击的模样，夏青陆心里闪过类似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他轻挑眉头，状似安慰地拍拍男生肩膀：“没关系, 刚刚你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男生浑身僵硬：“……谢谢你。”
　　夏青陆：“不用谢，那我们再来聊聊关于楚望南很多追求者的问题吧。”
　　男生哀嚎：“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胡说了。你放心，回去我就断了我朋友的念想！”
　　他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手并紧成刀斜向下劈，势要斩草除根的模样。
　　夏青陆还想再逗逗他，可惜上课铃已经响了。
　　男生如获大赦，飞快收拾东西远离夏青陆坐下。
　　下课后夏青陆还想请他去饭堂吃饭，结果男生好像察觉到他的意图般，一下课就飞快溜走了，让夏青陆想喊都喊不及。
　　“唉，怎么跑这么快呢。”夏青陆望着他的背影，遗憾道。
　　楚望南打开手机搜索学校附近的美食：“你想吃什么？”
　　夏青陆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看着手机上的美食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我们去吃饭堂吧。”
　　楚望南心头微动，放下手机看着夏青陆：“怎么突然想吃饭堂了？”
　　自从他们出来租房后，他们就很少吃过饭堂了，一般是去外面吃或者在家里自己弄。
　　夏青陆表情看不出破绽：“好久没吃过饭堂了，还有点怀念。”
　　楚望南不信。
　　夏青陆无奈摊手：“好吧好吧，其实是我懒，今天不想做饭。”
　　看着楚望南脸上的认可之色，夏青陆：拳头硬了。
　　他只是偶尔偷懒一下，就像别人上班的时候摸鱼，学生上课的时候走神一样正常！
　　他们来到了最近的饭堂。
　　下午饭点的饭堂不算多人，大家晚上没课就会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和朋友出去吃饭，就是去光顾后门的小摊贩。
　　夏青陆打了饭回来，手里端着餐盘，回头和楚望南说话：“你真不觉得咱们两家学校的饭堂是同一个承包商吗，你看看这个排骨，颜色光泽都和我学校的一模一样……”
　　楚望南一边听他吐槽，一边替他注意路人。
　　“小心点。”他抓着夏青陆手臂，将他拉向自己，避开了即将撞上的人。
　　夏青陆头转回去：“同学，不好意思……博先生？”
　　他有点意外和惊喜。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博弈宁，他穿了身浅咖色的风衣，冰冷的表情也有丝变化，似乎意外会在这里碰上夏青陆。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向夏青陆点点头：“好巧，你是选了跨校的课程？”
　　夏青陆：“对，和我男朋友一起来上课。”
　　“男朋友？”博弈宁目光一凝，终于落到旁边的楚望南身上。
　　这是个年轻，高大，英俊的学生，和夏青陆站在一起，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融洽感。
　　博弈宁忽地想起过年前最后一次见夏青陆，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个男生和他一起进去。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心里那点隐隐约约的念头，他望向楚望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几分审视。
　　楚望南眉头微皱，毫不避讳地直视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冰冷地相撞，最后是博弈宁先移开视线。
　　他对夏青陆道：“麻烦你跟杨老师说一声，我一周一次的治疗，改为一周两次。”
　　他不是有杨老师的联系方式吗？怎么还要他来和杨老师说？
　　夏青陆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好，我明天下午会去咨询所，到时候我会跟杨老师说一声。不过这种事情，杨老师还会再向你确认一遍。”
　　“谢谢。”博弈宁点点头，目光再未放到过楚望南身上，“再见。”
　　“博先生再见。”
　　楚望南目光沉沉望着博弈宁的背影，刚刚目光交接，他能肯定博弈宁对夏青陆有好感。
　　视线转回夏青陆无知无觉，还在感叹今天的巧遇的脸，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事，挑明了只会让夏青陆烦恼。
　　夏青陆确实没察觉到博弈宁对他有好感，一来他虽然长得年轻，却是实打实的老师，这个身份让他根本没办法有什么联想。二来博弈宁的长相气质太有欺骗性了，让人轻易没办法窥破他的真实情绪。
　　总的来说，当夏青陆在咨询所碰见博弈宁的次数变多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每次都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
　　莫杰为都有点奇怪：“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博先生对你比较友好？”
　　夏青陆整理着资料，头也不抬：“啊？有吗？没有吧，博先生虽然性格比较冷，但还挺有涵养的。”
　　“真的吗？”莫杰为半信不信。
　　他想起刚刚在走廊遇到博先生，很明显他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温度都不一样。
　　莫杰为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比较敏感，他敢用这项能力来发誓，博先生就是差别对待！
　　不过，这好像也是正常的吧，就夏青陆那恐怖的亲和力，没几个人还能对他冷下脸来。
　　莫杰为默默捧着自己的心流泪，思考他后面要不要也学着多笑笑。
　　做心理医生，亲和力那是必需的啊。
　　夏青陆嘴上说着没有，可心里还是留下了印象。三天后再一次见到博弈宁，他突兀想起来这件事，便忍不住多留心博弈宁的举动。
　　仍然是熟悉的治疗室，博弈宁坐在单人沙发上，背脊挺直，并不是一个特别放松的姿势。他徐徐回答杨老师的问题，语气不紧不慢，看着不像在接受治疗，反而像在接受什么官方采访。
　　夏青陆越看越觉得莫杰为感受到的是错觉。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博弈宁抬眼，如同安了感应器般迅速看来。
　　夏青陆一愣。
　　博弈宁回答的声音也一顿，很快又接上。
　　这个停顿只是一两秒的事，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夏青陆也重新低下头来，握笔的手却久久没动。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莫杰为的话影响了，从而产生和他一样的错觉。
　　夏青陆心有疑虑，很快又摇摇头，暂时把这些想法抛掉，专注记录。治疗结束后，他长舒一口气，合上笔盖。
　　除去前面几次，后面博弈宁再来，杨老师已经不会再喊夏青陆送他出去。
　　之前治疗结束，都是博弈宁先离开，夏青陆和莫杰为留在治疗室里，听杨老师提问，补充细节，讲解知识后再离开。
　　今天也是如此，夏青陆脑子里塞了满满当当的知识开门出来，却见到不远处等候着的男人。
　　“博先生？”他惊疑地喊一声。
　　莫杰为跟在他身后出来，见到他表情也变得惊讶：“博先生？你还没离开，是找杨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找夏青陆的。”
　　博弈宁短短一句，两人再次变得怔然。
　　似乎感知到什么气氛，莫杰为回过神后结巴道：“哦，这样啊。”
　　他拍拍夏青陆肩膀：“那我先回办公室，你和博先生聊。”随后在博弈宁看不见的角度，莫杰为又冲着他眨眨眼睛，“杨老师交代的任务比较急，我先做了，你待会回来再解决。”
　　杨老师根本没有布置任务，只是让回去再把课本看一遍。
　　但凭着这么多天的相处，夏青陆还是立马明白了莫杰为的意思：“好，你放那吧，我待会回来马上就做。”
　　莫杰为点点头，然后再装模作样对博弈宁道：“博先生，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莫杰为离开了，夏青陆才看向博弈宁：“博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博弈宁：“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夏青陆看看周围，他们现在站在走廊，身后是杨老师的办公室，虽然这里隔音做得很好，但要是杨老师突然出来，撞上会有点尴尬。
　　于是他点点头：“那我带你去大厅。”
　　大厅很空旷，只有前台在，沙发的位置离前台比较远，只要不是大声说话，前台都不会听见。
　　夏青陆去给博弈宁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才在他对面坐下。
　　“博先生，你想说什么？”
　　博弈宁突然找他，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也有点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茶水泛着热气，白雾缥缈，散开在空气中，微微模糊了视线。
　　博弈宁透过雾气看夏青陆好奇的脸，冰冷的人难得有一丝犹豫。
　　但很快，他性情里冷静那部分还是让他坚定下来，望着夏青陆的眼睛，认真道：“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助我治疗我的心理疾病。”


第64章
　　“我希望你能帮我治疗我的心理疾病。”
　　茶水似乎变冷了, 热气不再像刚刚那样多。
　　夏青陆张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好意思博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 现在在给杨老师当当助手, 没有拿到相关证书之前，我没有这个能力治疗心理疾病。”
　　博弈宁的请求对他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他想到这个请求？
　　夏青陆目光飞快，不引人注意地从上到下打量博弈宁一眼, 心里纳闷。
　　博弈宁看着也不像会开玩笑的人啊。
　　博弈宁往后仰靠, 舒出一口气，眉眼带有几分燥郁, 不是冲着夏青陆, 而是自己这个病：“我想要你做的并不是专业上的治疗，而是一些……”
　　他停顿一下, 似在找合适的词来形容：“……类似于心理安慰之类的治疗。”
　　夏青陆听得更迷糊了, 什么叫心理安慰的治疗。
　　“你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吗？”他谨慎问道。
　　“不只是倾诉。”博弈宁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谨模样, “我之前无意中发现与你身体接触，能够舒缓我的病症，所以我最想要的也是这方面的帮助。”
　　他最开始注意到夏青陆, 是因为他的笑容很灿烂, 别有一番活力，照得人恍惚以为自己受到了太阳的照耀。
　　再后面就是因为无意中的触碰下, 他发现自己的皮肤饥渴症对夏青陆发作。
　　仿若食髓知味。
　　博弈宁是个冷静理智的成年人，发现这件事后，他立马找了杨老师确认：身体接触是否能够帮助他治疗皮肤饥渴症。
　　杨老师也回答了：“你的皮肤饥渴症主要源于幼年时期在家庭中没有得到足够的爱与拥抱，渴望接触的要求不被满足。与家人，朋友或者伴侣进行更多的拥抱, 握手或者其它形式的身体接触，确实有利于你的心理疾病。”
　　因此博弈宁才会在这里向夏青陆提出请求。
　　夏青陆仿佛被一锤子重重捶下，脑袋嗡嗡响。
　　哪方面的帮助？当然是肢体接触。
　　什么样的肢体接触？
　　夏青陆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不是，他记得这不是“楚望南”的戏份吗？怎么转到他这里来了？
　　博弈宁仍然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冷静矜持：“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你可以回去再认真考虑一下，详细的报酬届时会写在我们的合同上。”
　　夏青陆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摇摇头，回答道：“博先生，不用回去考虑，我不会答应这个请求的。”
　　博弈宁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对方脸上的笑容难得消失了，双眸黑亮，认真望着他。
　　“是因为你的男朋友吗？”
　　博弈宁冷静道：“如果是担心你男朋友介意，我们也可以邀请他来，现场观看治疗。”
　　那天在饭堂见到夏青陆和他男朋友，他就知道两人的感情融洽，处于热恋阶段。如果是这样，不能接受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也正常。
　　夏青陆摇摇头：“这个不是主要原因，是你的这个请求，已经超出了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界限，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所以我不能接受。”
　　虽然他只是一个大一学生，但也知道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绝不能产生超过医患关系的关系，这是专业伦理的问题。医生如果超过了这个界限，都会有可能破坏病人的信任，导致治疗目标偏离，还可能加剧病人的依赖性，阻碍其独立性和个人成长。
　　上课时老师郑重强调过的后果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博弈宁沉默一下：“如果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而是以朋友身份，也不行吗？”
　　夏青陆张大嘴巴，这回是实打实的惊讶：“博先生，原来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吗？”
　　夏青陆实在是没想到原来他和博弈宁之间已经称得上是朋友关系。
　　他们之间差了十几岁，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都有四五个代沟了。换个场景，他们还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也不能够是朋友关系。
　　结果他从博弈宁嘴里听到他是朋友。
　　他的关注点发生偏移，博弈宁提醒他：“换个身份，你会考虑一下吗？”
　　夏青陆还是笑着摇摇头，坚定道：“不会。”
　　“博先生，我很高兴你愿意把我当朋友，但不管怎么说，我未来的职业方向是心理医生，我在学的专业是心理学专业，我现在的实习工作，是给杨老师当助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我都无法单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
　　后面他又灿烂一笑：“当然，除了这些，你想找我倾诉，我还是非常欢迎的，我也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
　　……
　　博弈宁离开后，夏青陆的笑容一瞬垮下来，揉揉笑僵的脸。
　　回到办公室，莫杰为看见他，忙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吗？”
　　夏青陆一屁股坐下，欲言又止，叹息不断。
　　这种事情不好倾诉，他只是惆怅说了句：“大概算是解决了吧。”
　　他明确拒绝了博弈宁的提议，博弈宁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心情还蛮忐忑的，有种被老师记住下次上课要点名的不安感。
　　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除了专业伦理的问题外，还有他对博弈宁采用身体接触来治疗皮肤饥渴症的不信任感。
　　虽然不知道他皮肤饥渴症发作的对象为什么会变成自己，但从书里来看，博弈宁和“楚望南”接触应该也是想治疗这个心理疾病。不过很可惜，从夏青陆的角度来看，这场治疗是完全失败的。
　　博弈宁和“楚望南”的肢体接触越多，他的病症就越严重。一次的肢体接触能够舒缓一周，渐渐地，一周变成四天，三天，一天，到最后甚至仅隔了几个小时，都会变得无比渴望“楚望南”，如同上瘾者难以戒掉让他上瘾的东西。
　　比起亲密接触，夏青陆和杨老师的观点一样，更倾向于采用传统的治疗方法，解开博弈宁的心结。
　　所以他才会说如果博弈宁愿意倾诉，他也愿意听。
　　夏青陆不清楚被他拒绝之后博弈宁还会不会来找他，他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瘫软了一会，余光瞥见钟表，立时一激灵起来。
　　“下班了！”他一扫刚刚的沉闷，欢快道。
　　莫杰为看起来比他还兴奋：“走走走，你男朋友今天还来接你吗，不接的话我们两个一起去聚餐。”
　　“他今天满课，没空来。”夏青陆边收拾东西边回答，“不过我今天也没空陪你去聚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笑着拍拍莫杰为肩膀：“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哪能你请我吃饭，那我们下次再约，先走啦。”
　　“拜拜。”
　　夏青陆出了咨询所的大门，寒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拉上外套拉链，脚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回家之前去超市买了新鲜食材，去取了快递。肩上背着包，左手提着一大袋食材，右手拿着快递，没一只手空闲，眼睛亮得惊人，盛满兴奋地回家。
　　回到家后将东西放下，夏青陆双手撑腰，环视一圈屋内，鼓励自己：“开干！”
　　楚望南还要两个多小时才回来，他没多少时间准备了。
　　背后燃起奋斗的火焰，夏青陆干得火热，连外套都脱掉了，搭在椅子上。
　　就这样，等一切结束后，他擦擦额头的汗，发现楚望南竟然还没回来，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他看眼手机，发消息问楚望南什么时候到。
　　楚望南：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
　　夏青陆满含自豪和期待地看着屋内自己的成果，乐颠颠地在屋内绕了一圈，检查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检查完毕，他关了灯，把东西藏到背后，静静等待楚望南回来。
　　黑暗中，能看清楚的东西变少后，作为补偿，夏青陆的听力提高了。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清晰有力，渐渐地和门外传来的爬楼梯的脚步声重合。
　　夏青陆咽了下口水，期待的时间即将来临，他有点紧张，手指微颤。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门开了。
　　楚望南发现屋内竟然没开灯，疑惑地摸上墙壁的开关，打开灯。
　　屋内一下子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人都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夏青陆高高兴兴地把藏在身后的礼物和花束拿出来。
　　“生日快乐！”
　　灯光倾泻在他身上，捧着的花束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他脸上带着纯粹，惊喜的笑意，一时之间，似乎比灯光还要晃眼。
　　“当当当当，快看看今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夏青陆把重新包装过的生日礼物和花束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楚望南愣神，单手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礼物和花束，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他低头，一捧盛放得热烈的花映入眼帘。
　　夏青陆非常得意：“这可是我精心挑选和搭配的。”
　　不仅找了一圈附近的花店，还不断地询问客服，沟通了好久才最终敲定下来这束花。
　　楚望南垂眸，低头轻轻嗅嗅花香，唇角不由得勾起。
　　英俊的男生目光柔和望着手中的花束，仿佛画家笔下精心勾勒的画作。
　　夏青陆的心脏不争气地激烈跳动：“你喜欢这束花吗？”
　　“很喜欢。”楚望南望着他，眼眸深处涌动着某种熟悉的火热。
　　“我也很喜欢。”
　　夏青陆走近，捧着他的脸就要亲吻上去，楚望南配合地低头，按捺不住渴望想要触碰他，可又想起什么，即将碰到的唇停住，脑袋反而往后退。
　　“等一下。”


第65章
　　夏青陆闭着眼, 噘着嘴，被楚望南勾着走，这会听到他说等一下, 茫然地睁开眼：“怎么了？”
　　从刚刚进门开始, 楚望南的右手就一直背在后面。
　　现在，夏青陆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戏法般, 从背后拿出一捧花束，递到他面前, 火红的颜色仿若火焰般灼烧他的眼睛。
　　“玫瑰！”夏青陆先是惊喜, 后是茫然，“今天是你生日, 怎么反而给我送花？”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楚望南问道。
　　夏青陆歪头：“你的生日啊。”
　　“再想想。”
　　再想想？今天还能是什么日子？植树节？不对啊, 还没到三月份呢。
　　夏青陆绞尽脑汁，捧着花, 视线不由自主移到楚望南的薄唇。
　　想不出来, 但是现在好想接吻。
　　夏青陆发散思维, 楚望南这么问，肯定是今天除了是他的生日外，还是什么特殊日子。这不年不节的, 难道是有什么纪念意义？
　　纪念意义……
　　夏青陆灵光一闪：“恋爱一百天纪念日？”
　　“是。”楚望南眼睛里笑意明显, “夏青陆，一百天纪念日快乐。”
　　竟然是恋爱一百天纪念日。
　　夏青陆搓搓手指, 有些懊恼：“我没记起来，纪念日的礼物也没给你准备。”
　　“我已经有了。”楚望南示意一下自己手里的花束和礼物。
　　夏青陆：“那不一样，这是生日礼物。”
　　楚望南再次如同变戏法般，从他背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盒，递给夏青陆：“但是我们现在都有礼物了。”
　　夏青陆怔然接过礼物。
　　现在他和楚望南一样, 手里都捧着一束花和一个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礼物。
　　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夏青陆手臂收紧，抱紧花束和礼物，也笑了：“那好吧，不过我还是想送你纪念日礼物。”
　　他狡黠一笑，对着楚望南勾勾手指：“你低头。”
　　楚望南已经猜到他说的礼物是什么了，但还是配合地低下头去。
　　夏青陆凑近，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撬开他的唇齿。大概他和楚望南在亲吻上面都有些天赋，第一次亲吻他还不会换气，等到第二次，第三次，他已经能熟练自如。
　　可惜手里的东西阻碍了他们发挥，夏青陆只黏黏糊糊亲了一会，就主动退出来。
　　他笑嘻嘻道：“好了，现在我要拆你送我的礼物了。”
　　他们转换阵地到客厅的桌子上，礼物摆在各自的面前。
　　夏青陆观察到他们的礼物都是长方形的，差不多大小。
　　“我喊三二一，我们一起打开。”
　　夏青陆很喜欢拆礼物的过程，拆开礼物的包装，就像在慢慢剥开对方的内心，露出里面的心意，那种欢喜在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都还能感觉到甜味。
　　如果是别人在拆自己的礼物，那种期待自己的心意被发现的激动更是在礼物露出来之后达到顶峰，换来对方的喜爱和道谢后，更是高兴又得意。
　　夏青陆神色郑重：“那我开始数了，三，二，一。”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拆，不一会，两个一模一样的鞋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夏青陆眼睛都睁大了：“不会这么巧吧？”
　　他看向楚望南：“你买的是鞋子？”
　　楚望南看向他：“你也买的是鞋子？”
　　两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心有灵犀般同时打开鞋盒。
　　两双只有鞋码不同，其它一模一样的鞋子静静地躺在鞋盒里。
　　夏青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是不是太默契了？完全没有商量过的，却能精准挑到同一双鞋子。
　　“噗哈哈哈哈哈！”夏青陆忍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啊，我们的眼光也太一致了吧！”
　　灯光好似洒进了他的眼睛里，因为笑意而愈发明亮。
　　楚望南也压抑不住笑意：“确实很巧。”
　　他是在网上看到这双鞋，觉得夏青陆应该会喜欢才买下来送给他的，结果夏青陆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夏青陆直接伸手去将那双鞋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放脚上比划，肉眼可见的喜意：“好像很合适。”
　　他麻溜翻身起来：“我去拿双袜子来试穿看看。”
　　鞋子穿上去，大小刚刚好，抬脚很轻便。夏青陆尝试跳了跳，落地几乎无声，脚感舒适。
　　夏青陆低头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美滋滋的。
　　他其实很早就看上这双鞋了，心里喜欢得不行，只是价格有点贵，以他的实力，只能勉强买下一双，于是狠狠心，省吃俭用一段时间，把它买下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楚望南。
　　鞋子而已嘛，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买得到。再说了，之前他生日，楚望南也是省吃俭用，送了他一款想了很久，一直没舍得买的游戏机。
　　因此夏青陆下单的时候毫无肉痛之感，满脑子都是想快点让楚望南看见礼物的期待。
　　但没想到那么巧，楚望南刚好也送了他这双鞋！
　　毫不夸张，夏青陆看到鞋子那刻，快乐得要飞起来了，飘忽忽的，踩着鞋子在楚望南身边走来走去，像是太过高兴，一时没办法完全宣泄出来。
　　“楚望南，你真是太好了！”
　　夏青陆毫不吝啬地夸夸，并且让楚望南也穿上鞋子：“你也快穿上。”
　　楚望南穿上鞋子，嘴角也和夏青陆一样，勾起放不下来。
　　光看夏青陆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双鞋子。楚望南一方面因为送出的礼物得到他的喜欢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不自觉深想：夏青陆这么喜欢这双鞋子，却还能忍住不舍，攒钱买给他当生日礼物……
　　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暖流流经四肢百骸，身体似乎更热了，后背泌出细汗。
　　楚望南一直望着夏青陆，凌厉的眉眼化作春风。
　　夏青陆等楚望南穿上鞋之后，拿出手机给两人的鞋子拍了张照片，喜滋滋地发到三人小群里。
　　我拍拍“叶常光”说嘿，你真帅啊
　　夏青陆：叶常光，快看，楚望南送我的一百天纪念日礼物！我们心有灵犀，挑到一样的了！
　　他炫耀的心意彰然若揭。
　　叶常光正好在线：靠！那不是xx家的限量版吗？！还是两双！
　　叶常光：有没有人能莫名其妙送我一双？就另外黑色红边那款。
　　成功得到叶常光的羡慕，夏青陆尤嫌不够，又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一秒后刷新，夏青陆看到高中的学委在下面回复：哇，太好了，是情侣鞋，我们有救了！
　　她的好朋友闻讯而来，紧跟着也在下面回复：哇，太好了，是情侣鞋，我们有救了！
　　后面的人成功被带歪，半是调侃半是觉得有趣地跟风回复。
　　一眼看下去，整整齐齐的一列“哇，太好了，是情侣鞋，我们有救了了！”
　　楚望南和夏青陆头抵着头，挨在一起翻看评论。
　　楚望南手指点点学委的回复：“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在和父母出柜之前，夏青陆和楚望南还谨慎地保守着秘密，以防哪天被父母不小心知道，失了先机。
　　是叶常光大嘴巴说出去了？不对，叶常光嘴还是挺严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只告诉他一个人。
　　夏青陆倒不觉得奇怪：“你忘了？学委平时最喜欢嗑cp了，我之前还逮到她在手机上悄悄写我们两个的cp向同人文。”
　　夏青陆抬起头来，笑容得意地比了个数字七：“作为补偿，她承包了我一周的早餐。”
　　犹记得那天，他探个头过去，好奇地问她在干什么时，学委脸色大变，想要藏起手机结果手机不小心脱手滑到地上，被他捡起来，无意中瞥见上面内容后，更加心如死灰，四大皆空的狼狈模样。
　　“还有这件事？”
　　他怎么不记得了？
　　“当然有。”夏青陆低下头重新看回复，“当时你在准备物理竞赛，早餐都凉了还来不及吃，我还分了一半给你呢。”
　　按理说班里面异性给异性送早餐，怎么着都会有点闲言碎语。但一来，夏青陆在班里人缘太好，没人会在背后说他闲话，二来他和学委的态度都十分坦然。
　　学委犯了错还被当事人抓到，那一周送早餐来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恨不得九十度弯腰双手奉上，以求夏青陆看在她这么虔诚的份上，不要把她的事说出去，让她社死。
　　夏青陆拿到早餐，还直接分了楚望南一半。
　　两人之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有暧昧的样子，反而更像学委不小心被夏青陆抓到了把柄，因此大家都笑嘻嘻地看这件趣事。
　　那会大家都看了一周的笑话，唯有楚望南专心准备竞赛，没察觉到这件事。
　　楚望南揉揉眉心，很快就想起来他准备竞赛那会，有段时间确实是忙得没时间吃早餐，买来还热乎乎的早餐等到要吃时就变硬变冷了。夏青陆看不过去，将自己的早餐分了一半给他。
　　因为早餐的味道都一样，楚望南没发现有异。
　　“她写了我们什么？”眉心揉到一半，楚望南忽然又想起这件事。
　　没想到夏青陆动作一顿，仔细回想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还是别知道好了。”
　　高中时候的事，当时他还只把楚望南当发小呢，看到他们的cp向同人文，完全没当回事，只觉得好笑，没多久就忘记了。
　　现在楚望南这么一问，夏青陆的记忆不自觉就浮现出来。
　　嘶！
　　学委文笔不错，他竟然还觉得写得挺甜的？
　　不过具体的细节他不好意思和楚望南说出来，眼看楚望南还要再问，他直接亲上去堵住他的嘴。
　　“别问了，我们还是来继续庆祝你的生日和我们的一百天纪念日吧。”


第66章
　　夏青陆手伸进了楚望南衣服里面乱摸, 撑出一道道细微的褶皱，温暖结实的触感让人流连忘返。
　　因为亲吻，夏青陆必须卧低身体, 腰线拉到极致, 仿若绷紧的弓弦。
　　他刚开始只是想亲一会，但接吻这种事情, 并不只受他的控制。
　　察觉到他有退出的迹象，楚望南立即强势夺回主导权, 勾着他的舌头回来, 亲得很凶。
　　夏青陆便无可奈何地继续，唇舌短暂分开喘息的间隙, 湿热的气流扑打在脸上, 加剧身体的躁动，他们像两头饥饿的野兽, 迫不及待地再次深吻, 耗尽肺部最后一丝氧气。
　　热, 全身都很热，手心出汗，潮湿黏糊。
　　夏青陆头皮发麻, 感觉电流在舌尖和脑内噼里啪啦。
　　简称, 亲爽了。
　　楚望南大手握住他的腰，腰部发力, 猛地将两人上下的位置颠倒过来，压着他亲得更凶。
　　“喘、唔喘口气……”
　　楚望南好像没听见。
　　夏青陆艰难地拔出手，抓住他的两个耳朵往上拉：“停一下……”
　　舌尖勾连着分开，拉出让人脸红心跳的银丝。
　　两张同样情动，面色绯红的脸相对, 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心跳声震耳欲聋。
　　楚望南眼睛还盯着夏青陆的唇，发现他的视线，夏青陆后知后觉感到嘴唇发麻胀痛。
　　他不自觉舔了一下，红肿的唇便蹭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光。
　　“破皮了吗？”夏青陆有些担心地问道。
　　楚望南声音低哑：“没。”
　　“哦。”夏青陆有些干巴巴回应，随后就安静下来。
　　因为他能感觉到两个人都起反应了，楚望南手臂和额头上青筋暴起，显而易见在忍耐中。
　　夏青陆鼻子上泌出细汗，鬓角微湿。
　　重要的部位紧贴，稍微动一下都会摩擦明显。
　　他也在忍。
　　目前两人接吻过很多次，偏偏每次都是撩起火却不解决，任由它自己熄灭。反复多次后，他们变得越来越容易敏感，火星一点就着，自己熄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楚望南，我们的饭好像要凉了。”夏青陆放空眼神，“我辛辛苦苦做的饭。”
　　楚望南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和反应，听到这句话，发热的大脑立即冷却不少，准备起身：“现在去吃吧，还来得及。”
　　“不行，来不及了。”夏青陆双腿直接圈上他的腰。
　　楚望南猝不及防被他拉下来，手臂险险撑住。
　　面对他诧异的眼神，夏青陆嘟嘟囔囔，语气很肯定：“来不及了。”
　　他迅速伸手，快得连楚望南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夏青陆刚握上的时候瑟缩一下，后面又大着胆子道：“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来把它解决掉吧。”
　　辛苦做的饭没来得及吃就冷掉了很可惜，但夏青陆觉得，再不解决心里的燥火，他今晚都会睡不着觉。
　　“你也帮我。”
　　……
　　两双骨节分明的手，一双手掌稍微宽大，覆在另一双手的上面，好似只是单纯地覆着，又像是牵引着对方的动作。
　　夏青陆额头抵着楚望南肩膀，难耐地喘息。
　　两双手抓在一起带来的刺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腰身微颤。
　　他能感觉到，再过不久，他就能一鼓作气攀上高峰，手下意识紧了紧，对面的人便闷哼一声，可也盖不住那愉悦。
　　夏青陆脸颊发烫，不用去看也能知道楚望南现在是什么表情。
　　隐忍又放纵，愉悦又痛苦。
　　明明他们的衣服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却又仿佛全部脱下，没有丝毫遮蔽物，彻底与对方坦诚相见。
　　领口裸露出来的小片皮肤忽然一热，随后是凉意。
　　夏青陆恍惚意识到，是楚望南的汗水滴了下来。
　　有那么热吗？
　　想要说的话掩盖在喘息声之下，夏青陆的心随着刺激急促跳动，步步紧逼他的极限。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短促音调，渐渐睁大眼睛。
　　如果不制止的话，一定会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
　　夏青陆急得手心都快摩擦出火星来了，想也没想，直接偏头一口咬上距离他最近的脖子。
　　这里有颈动脉，连通着心脏和大脑两个人体最重要的地方。以至于任何一处遭到袭击，都会本能地产生应激反应，身体肌肉绷紧，瞳孔骤缩。
　　“！”夏青陆猝不及防一阵晃动，白色的天花板闯入视野。
　　楚望南在他上方，眉眼微垂，额前的碎发全部被汗水浸湿，鼻子上挂着滴汗珠，在夏青陆的视线中下坠，滴在他衣服上，晕开一滴深色的痕迹。
　　“握紧了。”
　　因为位置变动而脱离的手被楚望南抓回来，大手紧包着他的手，强迫他一起加速。
　　这个视角非常方便夏青陆将楚望南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微湿的黑发，蹙起的眉说不出究竟是隐忍还是愉悦，薄唇微微张开，泄出喘息，还有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和引人遐思的清晰牙印。
　　一个不同于平常，在情欲中沉沦的楚望南。
　　夏青陆感觉更刺激了。
　　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楚望南松开了手。
　　手背上覆着的灼热温度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凉意，夏青陆的劲头戛然而止，不上不下，扰得人心烦意乱。
　　罪魁祸首道：“你自己抓着。”
　　楚望南抬起了他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肩膀上，裤腿滑落，露出一截小腿。
　　夏青陆肤色随了父母偏白，大夏天穿着条短裤出去外面晃悠一天也晒不黑，捂了一个冬天后就更白了。
　　楚望南的手握上去，锻炼过的小腿紧实，线条流畅，不难让人想到这下面蕴藏的爆发力。
　　夏青陆腿一抖，后知后觉地警惕：“你干嘛？不会是想要……”咬我啊？
　　话没说完，楚望南已经干脆下嘴。
　　“唔哼、”夏青陆睁大眼睛，仰高了头，脖颈拉出濒死的弧线。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体内的燥火仿佛望到出口，泄闸般汹涌地冲出来。
　　砰、砰、砰。
　　楚望南松开嘴，白皙紧实的小腿上，便出现了一个泛红的清晰牙印，仿若打下了什么标记，让人始作俑者心里升起奇异的满足感。
　　他最后吻了下这个印记，裹住夏青陆放松的手，带动他随意再来了几下。
　　有什么手心承不住的东西缓缓滴落在衣服上，混杂着，分不清彼此。
　　夏青陆的衣服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稍微向上扯，露出一小截腹部，还有一滴便落在那上面。
　　“糟糕，快拿纸来。”夏青陆仰卧起坐，试图想要将它擦干净。
　　结果是手上黏黏腻腻的东西一个不注意，差点又掉下来。
　　夏青陆僵硬地举着自己的两只手，破罐子破摔重新倒回去。
　　算了，反正都脏了，到时候再去洗吧。
　　楚望南却盯着他腹部，突然出手，将那滴液体抹开。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在光滑的皮肤上缓缓移动，给涂上一层亮光，仿佛将自己的气味也标记在上面。
　　夏青陆：！！
　　“你……”他望着楚望南，一言难尽，细看之下能发现眼底含着震惊和嫌弃，“你也不嫌脏？”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恶从心起，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楚望南衣服上蹭去。
　　不嫌脏是吧，那就全抹你衣服上。
　　“哈哈哈哈！”夏青陆举着自己已经相对干净的手，十分得意，“现在我们一样了。”
　　楚望南：……
　　这么一笑，夏青陆彻底没有力气折腾了，瘫下来，双手十分安详地置于腹部。
　　像今天这样，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比之前你帮我，我帮你还要亲密。
　　脆弱的地方紧紧裹在两人灼热的手心里，黏腻的东西分不清彼此，黏连在两人手上，仿佛也就此将两颗同样急促跳动的心脏连接起来。
　　夏青陆到现在心脏都平静不下来。
　　他看似躺平，实则是从那样狂热着迷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后，理智重回大脑，微垂下眼，眼睫毛有些慌乱地颤动，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望南。
　　算是，害羞？
　　他们可是互相帮助了，虽说不是真正的这样那样，但正常人做完这种事情，应该都会害羞吧？
　　夏青陆眨眨眼，眼神游移一下，偷偷瞥向楚望南。
　　楚望南做这种事的时候，和平常判若两人。从小就过人的精力用在这上面，亲得人头皮发麻，仿佛渴望永远都填不满，执着地寻求更多。
　　夏青陆有很多个瞬间都觉得楚望南禁锢住他，不让他逃跑的手，在情动沉迷之时，仿佛时刻都准备往下，蠢蠢欲动，却又被什么东西限制。
　　一种隐隐超出控制的失坠感刺激得心脏骤缩。
　　无法求得所愿，楚望南便转移阵地，手伸进他上衣里四处抚摸，尤其在某两处，揉捏按压，重重地碾过去。
　　又痛又麻。
　　夏青陆一想起，衣服下那两处好像又开始微痛起来，只是现在比起痛，更多的是一种酥麻感，占据了大脑。
　　他偷偷观察楚望南，只是想看看楚望南现在冷静下来没有，会和他一样害羞吗？
　　却不妨被楚望南抓个正着。
　　他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才在这样突然的瞬间，精准地捕捉到夏青陆的慌乱。
　　夏青陆惊讶之余，又有种意料之感。
　　是啊，楚望南这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不一直看着他。
　　这个认识仿佛愉悦的气体充盈夏青陆的心脏，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把抱住楚望南，紧紧地。
　　楚望南稍微动了动：“我衣服上有你蹭的东西。”
　　好似是提醒他，手臂却截然相反地回抱住他，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夏青陆语气欢快：“没关系，反正都一样。”
　　都一样地喜欢着对方，一天比一天深刻。


第67章
　　楚望南的生日之后, 两人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不知节制地在家里各个角落互相帮助，宛若影子般亲密地缠绕。
　　又是一个早上, 夏青陆迷迷糊糊地起来, 刚掀开被子，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 牢牢圈住他的腰。
　　“去哪？”楚望南像是半闷在被子里说话。
　　“去厕所。”夏青陆腰被圈着，脚使劲去够昨晚踢远的拖鞋, 打了个哈欠问他, “一起去吗？”
　　楚望南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闻言掀起眼皮困顿地瞥了夏青陆一眼, 又闭上眼, 收回手臂。
　　夏青陆本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他会起来一起上厕所。
　　厕所就那么大, 两个人站在里面都嫌挤。
　　他趿拉着拖鞋, 晃晃悠悠地前往卫生间, 双眼困得未能完全睁开，按着记忆站在马桶面前，脱下裤子。
　　嗯？
　　夏青陆睁开眼睛, 神色变得有点凝重, 和自己短暂丧失基本功能的大鸟大眼瞪小眼，不对, 是他单方面瞪眼。
　　他不信邪，憋足了劲，把脸都憋红了，水声才稀稀拉拉响起。
　　夏青陆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没坏。
　　这回夏青陆彻底清醒了。
　　他冲了厕所, 洗干净手，刚想擦干就停在半空中，仅用了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收手走出去。
　　楚望南还在睡觉，闭着眼睛，黑发与白色的枕头映衬，脸有种沉静的英俊。
　　可夏青陆看多了，已经产生一定的免疫，现在脑子被搞事的念头完全占据。
　　他鬼鬼祟祟走过去，冰凉的手一把捧住楚望南的脸：“别睡了，快起来！”
　　才早上六点多，他已经完全没有睡意，看到楚望南还能好端端睡着，心里极度不平。
　　早上的水冻得像冰一样，刺骨的寒意一下子让楚望南睁开眼，看见得意的某人，手臂一拉。
　　夏青陆跌入床，还没撑稳，面前一黑。
　　是楚望南拉开被子将他罩进去。
　　被子里面被楚望南烘得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夏青陆先前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长衣长裤去厕所，回来后身上裹上一层寒意，如今被楚望南一包，暖意霎时爬回身上驱走寒意，舒服得他眯起眼，刚想要有的挣扎尽数卸去，浑身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往楚望南那边靠靠。
　　楚望南大手一捞，将他圈紧怀里，埋进他颈窝，贴着他的脸蹭蹭，将夏青陆送他的水珠尽数还回给他。
　　“靠，好凉。”夏青陆龇牙咧嘴，使劲缩脖子，“哈哈哈哈好痒，别蹭了。”
　　被子拉过头顶，楚望南双手放到他腰侧，挠他痒痒。
　　夏青陆左闪右躲，可被子就这么大，束缚住他的退路，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开楚望南的手：“哈哈哈哈哈别挠别挠！”
　　他笑得喘不过气，肚子都痛了。
　　人为造出的黑暗狭小空间里，一番折腾后空气变得沉闷，楚望南停了手，夏青陆艰难地平静呼吸。
　　一时之间，被子里只能听到喘息声和心跳声，让楚望南想起很多个时候，夏青陆也是这样和他面对面，脸颊泛着绯红，瞳孔虚焦，似乎蒙着水光，低低地喘息，时而闷哼，声音似是愉悦，又像是痛苦。
　　楚望南格外喜欢在这个时候观察夏青陆的表情，观察他因为自己而情动的模样。
　　那仿佛是将心底全部的喜欢全部宣泄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在说着喜欢。
　　浓烈的，即将凝成蜜般的情绪，流淌过楚望南的身体，使他更加心甘情愿地陷得更深。
　　楚望南心头有些躁动，凑过去亲他，手也跟着往下。
　　这么多天，他们已经有了默契，一个暗示性的动作，身体便会下意识地唤醒反应。
　　夏青陆心跳漏跳一拍，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回应他，险险止住。
　　“不行。”他拒绝道，趁着楚望南愣神，一把掀开被子，光线和新鲜空气尽数涌起来，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楚望南不解：“为什么不行？”
　　他们初尝甜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克制。楚望南只会觉得还不够，他在这种事上有种反常的贪婪渴望，精力惊人。而夏青陆自制力也没那么强，抵抗不了诱惑，和他一起胡天胡地。
　　结果就是——
　　“我刚刚差点尿不出来了。”夏青陆盘腿坐着，和楚望南面对面，神色悲愤，郑重道。
　　楚望南：……
　　他眼睛往下瞟，夏青陆恼羞成怒地扯过一旁的被子遮起来：“别看！”
　　“真的尿不出来？”
　　夏青陆耳朵羞红：“后面尿出来了。”
　　楚望南侧过头，闷笑。
　　“还笑！”夏青陆随手抓了个枕头丢他，无比郁闷，“肯定是我们最近闹得太过了，纵欲过度不好，我们得停一段时间，好好恢复。”
　　不止是生理问题，他还能感觉到最近身体确实是有点虚了，有时候会脚软！
　　只是那时候他心怀侥幸，直到今早，彻底打破他的幻想。
　　楚望南转回头，看他说得肯定，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表情也逐渐认真：“暂停多久？”
　　夏青陆一下子也被问住了。
　　暂停多久，还真不好说，反正要等他恢复之前跑一千米不带喘的地步才行。
　　夏青陆稍微有点心虚，因为他最近都没怎么去锻炼。
　　说到这个，他不由得看看楚望南，疑惑问道：“都是一样在胡闹，你怎么不虚？”
　　他来了劲，非得上手去扒拉楚望南的裤子：“拿出来让我看看！”
　　楚望南：……
　　他额头青筋一跳，制住夏青陆的手，冷静道：“我身体很好。”
　　夏青陆目光满是怀疑：“我不信。”
　　他推着楚望南去厕所，倚在门边，目光灼灼地看他：“你尿一个看看。”
　　楚望南：……
　　他把夏青陆轰了出去，关上门。
　　夏青陆站在门前，嘟囔一声：“小气。”
　　他们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管怎样，夏青陆和楚望南经过正式协商，约定一个月内不能再纵欲，楚望南禁止诱惑夏青陆！！
　　后面这条，是夏青陆特地加上，严正声明的。白纸红字，写的比上面的黑字还要大一倍。
　　“我诱惑你？”楚望南眉毛一挑，很想和夏青陆辩论一下究竟是谁诱惑谁？
　　像现在，夏青陆就靠在他身上，眉头紧皱，认真思索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细节。
　　身体紧贴，领口微斜，漏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从楚望南的视角望下去，还能看见更多。
　　毫无防备。
　　楚望南盯着那片皮肤，喉结克制地滚动一下。
　　偏偏夏青陆没有这个自觉，扭过头来，理直气壮：“不是你诱惑我，难道还是我诱惑你？”
　　因为他的动作，领口开得更大。
　　夏青陆没有注意到这点，愤愤地将楚望南的手从自己腰上移开：“你看看你自己，手都放哪了？我是什么暖手宝吗？”
　　那手在他腰上无意识地摩挲，弄得他心痒痒的，得使出十万分的定力，才能稳住淡定的表情。
　　楚望南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干什么，夏青陆靠过来时，他的手已经很自然地自己搂上去。
　　夏青陆愤愤地又在纸上写下：禁止做任何带有暗示性的动作！
　　夏青陆：“搂就搂，但是不能又搂又摸。”
　　楚望南沉默一下：“那还能接吻吗？”
　　这句话一出，夏青陆沉默了，两人相对无言。
　　按理来说，是不能的。因为只要一接吻，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起反应，情难自禁，擦枪走火。
　　可是不接吻……
　　夏青陆很纠结，连吻都不能接，那他们岂不是要真的完全素一个月？
　　“我尽量不伸舌头。”他还在纠结着，楚望南已经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楚望南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蜻蜓点水，温热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
　　简单的亲吻，在这种时候反而让两个人都心头一震。
　　比起情欲，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震动，仿佛他们的心在此刻共鸣，连接在一起，共同跳动。
　　夏青陆眼神闪烁，耳尖红了：“如果要亲吻的话，就这样吧。”
　　楚望南清晰听到自己屏住呼吸：“好。”
　　清心寡欲意味着他们要克制住从前养成的习惯。
　　夏青陆手中转着笔，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叹一口气。
　　莫杰为从工作上抬起头，好奇问他：“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有，只是在感叹一些事。”
　　夏青陆算是知道什么叫从奢入简难了，才克制没几天，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往四大皆空的方向去。
　　想和楚望南接吻。
　　夏青陆搓着笔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行政小姐姐开门，探出个头来，笑眯眯问道：“陈医生那边有个脑电，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夏青陆一下子站起来，拿起笔记本就走。
　　他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否则满脑子都是想跟楚望南接吻。
　　夏青陆来实习的时候，杨老师并不是每次都在。如果杨老师交代的任务做完了，夏青陆就只能自己看看书，看看笔记。后面杨老师知道了，让他如果想的话，可以自己去找所里的医生跟着学一学核磁，脑电，一些心理学前沿的方法和技术。
　　机会难得，所以如果出现，夏青陆都会抓住。
　　莫杰为也跟着一起，毕竟他很快就要出来正式工作了，多学习一点总没错。
　　做师弟的这么勤奋，他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差到哪去吧。
　　陈医生见到他们来，很热情地欢迎他们。
　　夏青陆和莫杰为站在他旁边看，听他讲了许多相关知识，回来笔记写得满满的。
　　夏青陆对此很满意。
　　果然知识能够战胜人的欲望。
　　怀着沉甸甸的知识，夏青陆高兴地回家，打开门：“我回来了！”
　　站在客厅的楚望南望过来：“你回来了。”
　　夏青陆呆住，刚清静的心砰一声爆炸，四处乱窜。


第68章
　　楚望南穿着一身西装望过来。
　　他身高实在优越, 比例出众，是个典型的衣架子，西装笔挺, 更显得肩宽腰窄。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 夏青陆才发现那身西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剪裁良好，袖子有点长, 版型较宽大。
　　尽管如此，楚望南穿的还是像马上要去走T台的模特, 气质卓然。
　　夏青陆围着他转一圈, 毫不掩饰对他这身装扮的喜欢：“你怎么买了身西装来穿？”
　　楚望南站定任他观察，眼睛边跟随着他移动, 边回答他：“西装是租来的, 过几天我要和系里的学长出去比赛，老师规定要穿正装。”
　　穿着西装的楚望南, 更添几分成熟和从容不迫。
　　夏青陆被吸引着不断靠近, 恍神间, 仿佛能闻到他身上冷冽霸道的香水……呃，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楚望南低头看着夏青陆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好似小狗般使劲嗅闻：“怎么了, 有问题吗？”
　　夏青陆松开手：“你应该再买瓶香水, 明明穿的那么成熟，结果别人从你身上闻到的却是超市买的那种柠檬香沐浴露的香味。”
　　就像身价千亿的霸总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一样不匹配, 反差感拉满。
　　楚望南不在意：“除了你，也没有人会凑那么近。”
　　这款沐浴露的味道很淡，除非像夏青陆刚刚那样，鼻子贴在他皮肤上嗅闻，否则都不会闻得到他身上的香味。
　　他说的有道理, 可夏青陆还是忍不住想象，如果楚望南穿着这么一身西装，成熟禁欲，再搭配上冷冽如同寒冬的香水……
　　吸溜。
　　夏青陆镇定地抹抹嘴边并没有流下来的口水，为自己的兴奋负罪愧疚三秒。
　　他这是被楚望南刺激出来什么xp吗？
　　夏青陆艰难地把眼睛从楚望南身上拔开，转移话题：“你是去哪里比赛？”
　　“不远，就是我们附近那所老牌工科大学。”
　　楚望南预备将西装放回去，脱掉外面那件西装外套后，骨节分明的手移到白色衬衫最上方的纽扣。
　　一股火热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楚望南手指一顿，扭头，却见夏青陆正神色专注地研究地板的缝隙。
　　他重新开始解纽扣，结果那股火热的视线又跟上来，仿佛黏在他手上一般。
　　楚望南不动声色地放慢动作，接连解了几颗纽扣后，突然转头。
　　夏青陆正看得入迷，猝不及防被他抓个正着，尴尬地后退一步，几乎是下意识道：“我没流口水！”
　　说完他就僵住了，木着脸。
　　楚望南还没问呢，他就不打自招。
　　楚望南轻挑眉，转过身面对他，衬衫已经解了一半纽扣，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若隐若现：“你很喜欢我穿这身衣服？”
　　一语击中本质。
　　夏青陆目光游移：“哈哈，那个，还挺好看的。”
　　楚望南把衬衫拉得更开：“想摸吗？”
　　当然想摸，可惜夏青陆有自知之明，如果真上手了，今天就绝不会只是摸一下那么简单。
　　夏青陆痛恨自己的自制力薄弱，并且打算惋惜地拒绝：“谢谢，还是不用了。”
　　然而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朝楚望南的胸肌上摸去。
　　该死，是谁操控了他的身体！
　　眼看事态无法挽回，夏青陆只能闭上眼睛，当做自己没看见。
　　手伸到一半，没能如意料般触碰到楚望南温热的皮肤。
　　楚望南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青陆疑惑睁眼，楚望南对他一笑，眉眼间流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肆意：“不准摸。”
　　“什么？”夏青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楚望南却已经松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将解开的纽扣扣上：“忍一忍吧，毕竟你说了要禁止诱惑。”
　　夏青陆：……
　　他还没能做到对不良诱惑说“不”的地步。
　　夏青陆痛心疾首地对着贴上去没多久的协议面壁思过，深刻反省自己的觉悟还不够。
　　不过，楚望南是不是也学坏了，竟然故意逗他？
　　不对，这小子一直是黑芝麻馅，以前上学时候有一次周末，趁他睡得迷迷糊糊，故意骗他说他上课迟到了。
　　吓得他五分钟洗漱完穿好衣服冲出家门，结果发现一堆小学生在楼下玩得开心。
　　夏青陆一想起这个就生气，晚上睡觉前故意不亲楚望南，翻个身背对他闭眼装睡。
　　“今天不接吻？”
　　低低的嗓音，随后是背后的床垫下陷，是楚望南靠了过来。
　　夏青陆继续装睡。
　　“真的睡着了？”
　　夏青陆：我睡，我继续睡。
　　“好吧。”有人撑着床垫起来，在他侧脸留下一个吻，“晚安。”
　　夏青陆一开始只是装睡，但后面楚望南的身体太暖了，他不知不觉就睡着，第二天睁眼已经天亮，身边楚望南已经不在了。
　　他顶着凌乱的头发起来，游魂似地进卫生间洗漱。
　　厨房里楚望南在煮早餐，煎鸡蛋香味逸散开，夏青陆在厕所都能隐约闻到。
　　他咕噜咕噜把水吐掉，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直接往脸上泼，呼噜呼噜狂洗，再拿毛巾擦干水珠，走出卫生间。
　　楚望南在煮面。
　　“今早吃什么？”夏青陆从旁边探出脑袋，好奇问道。
　　他昨晚那一点点气早消了，毫无芥蒂地挨着楚望南。
　　楚望南：“吃面，还有个鸡蛋。”
　　“那我去拿碗。”夏青陆端着碗出去，然后又走进来。
　　楚望南瞥他一眼：“去坐着就行，马上好了。”
　　夏青陆笑嘻嘻：“不是这个。”
　　他捏着楚望南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响亮地在他唇上亲一口：“早安。”
　　夏青陆眉眼飞扬：“回你的晚安吻。”
　　。
　　三月份，天气有点回暖，大家坐在教室里再也不是冷得脚寒。
　　下课铃一响，大家飞快收拾东西走人，夏青陆听到前面有两个同学嘀咕：“真是彻底对心理学祛魅了，上课画了一堆概念定理，把我都听困了。”
　　夏青陆疑惑回头问舍友们：“心理学很无聊吗？”
　　上课的时候老师明明还讲了很多有趣的实验啊。
　　吴勇豪：“不无聊。”
　　他就是喜欢心理学这门专业才选的，上课的时候只会觉得知识一点点塞进大脑，形成知识框架，解答了他从前想不明白的事，这种充实感和明晰感都让他更喜欢心理学。
　　整个宿舍里，吴勇豪的绩点也是最高的，连殷博宇都比不上。
　　许骏倒是明白一点：“也许是跟想象中不一样吧，很多人都以为学了心理学，就跟有了读心术一样，实质上心理学只有一堆概念和数据。”
　　夏青陆：“能读心的，那得是超能力了吧。”
　　三人边走边聊，到了宿舍楼下，许骏和吴勇豪正要和往常一样和夏青陆告别。
　　夏青陆一拍脑袋：“哎，忘记了，我想请你们去吃烤肉来着，去不去？我有优惠券！”
　　他热情邀请。
　　许骏和吴勇豪互相对视一样，许骏好笑问道：“今天不和你男朋友吃饭了？”
　　他们都已经习惯每天看到楚望南在校门口等着夏青陆的日子了，偶尔也会被两人邀请一起吃饭，像今天这样楚望南不在的时候少见。
　　夏青陆：“他去比赛了。”
　　“难怪。”许骏一脸促狭，“原来是男朋友不在才想起我们。”
　　夏青陆摆摆手：“就算今天他在我一样要请你们吃烤肉，那张优惠券四个人用性价比比较高，要不是老大没空，我还要拉他去呢。”
　　“再说了，我谈恋爱和我请你们吃饭有什么关系？”夏青陆一把揽住许骏脖子，挑眉，故意把他脑袋夹在腋下，威胁似地微微收紧，“难道有了男朋友，我就没有朋友了？”
　　楚望南从前是他的发小，现在是他的男朋友，无论哪个身份，对夏青陆来说都很重要。
　　但这不意味着他的生活要围着楚望南来转。
　　他还有朋友，还有老师，还有咨询所里的同事们，这些都构成了夏青陆这个人，也构成了楚望南喜欢的一部分。
　　他是这么认为的，楚望南同样如此，他们默契地给彼此留出一定的空间，并不会一直黏在一起。
　　想象一下如果世界狭窄得只能看见楚望南一个人……
　　夏青陆打个寒颤，搓搓手臂，那可能今天楚望南去比赛，他也要请假跟着去，不仅自己落下了功课，还会让楚望南快比赛了，还要分心照顾他。
　　太可怕了，就和《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里面的那些人一样。无论先前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格，都会被无形的大手慢慢扭曲成一个疯狂“爱”着楚望南，生活完全围着他转的模板形象。
　　这么一想，夏青陆就对陈述，殷博宇他们现在的变化十分欣慰。
　　至少他现在看到的他们，还是生动的。
　　夏青陆和舍友们打打闹闹去了烤肉店，腌制过的牛肉放上去，滋滋地冒起油烟，香气扑鼻。
　　三人肚子都吃撑了才出来。
　　许骏：“这个烤肉店挺好吃的，有空我们再来。”
　　夏青陆打个饱嗝，积极举手：“我赞成。”
　　吴勇豪：“我还知道一家好吃的火锅店，明天去不去？”
　　夏青陆和许骏：“去！”
　　吴勇豪打个响指：“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下课我们就走。”
　　约定好明天的行程，三人心满意足的在十字路口分别，一个回家，两个回校。
　　夏青陆自己一个人搭着地铁，难免觉得无聊，于是去戳了戳楚望南：“你比完赛了吗？”
　　“差不多了，等我回来。”
　　隔了好一会楚望南才回消息，看着像忙中抽空回复他。
　　夏青陆回了个好后就没再打扰他。
　　收起手机，他望着对面地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到殷博宇出场之后，原书剧情算是过了一半，后面还有谁来着？


第69章
　　楚望南给夏青陆回完消息, 看着屏幕上对方发来的“好”字，眼眸含笑。
　　旁边严阵以待到有些无聊的学长无意中瞥见他的笑意，悄悄靠近他问道：“在干嘛呢？”
　　楚望南收起手机：“和男朋友聊天。”
　　学长一脸羡慕：“有恋人真好, 你学长我都大四了, 还没谈过恋爱呢。”
　　他们这个队伍，是在学校交流平台山喊话组建起来的, 大二，大三, 大四的学生都有, 唯独楚望南，是被指导老师亲自叫过来, 还是个大一的。
　　刚开始他还有点怀疑这位学弟能不能跟得上, 后面证明他想多了，这位学弟能力非常出色, 无论什么事情安排到他头上都能完成得很好。
　　其他人一看, 哪能输给学弟, 纷纷也开始卷起来，直接导致整个项目比预估的时间提前两天完成。成果交到指导老师那里，老师也有点惊讶, 看完后夸赞他们完成得比想象中要好。
　　学长拍拍楚望南肩膀, 一脸感叹：“咱们这个作品要是能获奖，以后写上简历都能被人多看一眼, 你才大一，以后多参加几个这样有含金量的比赛，前途肯定不差，比如学长我，还在学校已经有公司……”
　　这个学长人挺好, 就是一说起话来就有点停不下来。
　　楚望南瞥见前面有人来：“王学长，站直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平淡中带着轻微的压迫力。
　　“诶！”王学长下意识站直。
　　随后就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来到他们的展览位前，为首的成熟男人饶有兴趣看了看他们的作品，问道：“我能看一下你们的建模图吗？”
　　“当然可以。”王学长以前也参加过不少比赛，面对看起来就气质不凡的男人，还能维持镇定地打开3D建模图，展示给他看。
　　男人后面的人也跟着凑上来看，点点头：“我看你们是清大的队伍？很不错，我们一路走过来，只看到你们一个是做仿生机器人的，还是水下作业的机器人。”
　　男人看得很快，看完后也点点头，目光在这群学生上转了一圈，最后点了其中一人：“这位同学，麻烦你给我们讲解一下你们的设计。”
　　被他点到的人，楚望南站了出来，表情平静：“这款机器人整体由五轴机械臂，主体变速箱……”
　　退到后面的王学长看着男人欣赏的表情，在心里狠狠振臂：Yes！稳了，楚学弟果然是个优秀的人才！
　　男人后面还询问了楚望南是大几的学生，听到大一，欣赏之色更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戚景程的公司，产品主打的就是机器人方面，尤其欣赏能力出众的年轻人。眼前这个学生虽然才大一，但从言谈中就能看出其专业知识扎实。唯一有点可惜的也是才大一，如果他是大四，自己说不定就向他抛出橄榄枝了。
　　戚景程脱离家族出来创业，现在尤其需要人才。楚望南才大一，他勉励他几句，给了他张名片，让他以后如果就业，可以考虑一下他们公司后，就转向了旁边这个团队等待的其他人。
　　楚望南也恰是时候退到后面，让出空间给急需就业机会的学长们。想到手里还拿了张名片，便看了一眼，名片上面明达两个字映入眼中，他瞳孔微缩。
　　楚望南抬头，重新认真地观察戚景程。
　　对方谈笑风生，眼角的细纹暴露了他不再年轻，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他比几年前气质要平和不少，仿佛那股锋锐不再。
　　不过看到被他细细询问的王学长额头逐渐冒出细汗，便能知道他只是将那股迫人的锋芒藏到了微笑的表面下。
　　观察到这些细节，楚望南终于将那张脸与记忆中的对上，心绪复杂。
　　钥匙插进孔内，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夏青陆还在查阅论文资料，边看边记下重点，手边的笔记用红黑两色笔清晰地呈现。
　　他忙里抬头看了楚望南一眼：“回来了？”
　　“嗯。”楚望南脱下外套，在他身边坐下。
　　夏青陆眼睛盯着屏幕，嘴里说道：“再等我一会，马上我就能将这篇论文看完了。”
　　“好。”
　　在杨老师的咨询所里实习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夏青陆学到了很多课上老师不会细讲的东西，以及在别的同学还停留在理论层面时，他能够旁观杨老师获得实践的经验。
　　当然，这也比一般的同学要累很多。
　　别人是一手抓小组作业，一手抓复习。夏青陆是一手抓小组作业，一手抓复习，一手抓实习，还要留一手来自学拓展资料。
　　这也就还不是期末，如果到了期末，夏青陆将会进化成八爪鱼，拳打考试，脚踢实习，称霸京大心理学专业。
　　终于将这份外行人看来堪比天书的论文看完，夏青陆放下笔，伸伸懒腰，长舒一口气。
　　楚望南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夏青陆若有所思，忽然伸出手臂，朝他灿然一笑：“有人需要拥抱吗？”
　　楚望南的情绪比今早出门的时候要低沉一点，尽管他面上还是一样的平静，但不知为何，夏青陆就是能一眼发现不同。
　　他相信楚望南的能力，并不觉得他这次比赛会拿不到奖。
　　那是什么原因？
　　夏青陆脑里迅速地思考，但当务之急，是给楚望南一个拥抱。
　　楚望南定定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需要。”
　　他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夏青陆，仿佛要从他的怀抱中汲取温暖。
　　夏青陆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他还是第一次见楚望南这样有点心绪不定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之前初中那次，楚望南的心情比今天的还差，一整天都不说话，回去的路上也是沉默的。
　　夏青陆抚着楚望南背脊的手一顿，莫名就将这两次异常联系起来。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之前不过问是因为楚望南不想说，他觉得应该尊重他，给予他消化情绪的空间。
　　但学了心理学之后，夏青陆又有不一样的看法。
　　问题一直在那里，沉默只会让伤口越来越深，如同博弈宁那般。只有将问题彻底找出来，解决它，伤口才能愈合。
　　楚望南需要倾诉的对象。
　　很巧，夏青陆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所以他直截了当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
　　戚景程回到公司，仅休息了五分钟，又开始处理其它的工作。他的公司能发展成这个行业里颇具竞争力的存在，和他出众的能力存在一定联系。
　　他的秘书敲门进来：“老板，你晚上和安董事还有个饭局，时间在八点，你看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准备了？”
　　戚景程看眼时间，点点头：“去准备吧。”
　　黑色低调奢华的车辆缓缓驶入山庄，秘书报上姓名，马上就有经理过来，面带微笑又不失恭敬地引路：“戚先生，安董事已经在包间等候，请跟我来。”
　　戚景程点点头。
　　他面色平静，看上去兴致不高。
　　事实上也是如此，今晚这顿饭局如果不是看在安家的面上，他并不想来。
　　包间的大门被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向内打开，戚景程和秘书走进去，里面坐着的人立即看过来。
　　“景程，好久不见。”气场强大的女人眸光微敛，笑着站起来。
　　听到景程两个字，戚景程便明白今天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场饭局了。他一扫刚刚的平静，带上成年人的社交面具，风度翩翩：“慧雯姐，好久不见。”
　　安家和戚家是世交，安慧雯比他大十岁，所以戚景程叫一声姐完全没问题。
　　安慧雯笑笑，向他介绍旁边和她年龄相当的男人：“这是我的丈夫，楚高阳。”
　　“你好。”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安家这位赘婿，戚景程也没有去恶意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态度不远不近。
　　楚高阳温和一笑：“你好。”
　　他已经不再年轻，笑起来眼角还有皱纹，可因为这些年养尊处优，面庞还是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
　　难怪当年安慧雯会找他当赘婿。
　　安慧雯又介绍旁边等待已久，眼睛闪着期待光芒的年轻男生，只是这次语气要温和很多：“这是我儿子，安年。”
　　“戚叔叔，你好！”安年迫不及待和他打招呼。
　　“你好。”戚景程笑眯眯。
　　安慧雯这个独子有意思，看起来对他很仰慕？
　　戚景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他早年出国留学，回来后拒绝了家里的安排，自己出去打拼，近几年才把公司转到京市。别看现在和安慧雯叫得亲热，实际上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她婚礼上，他连新郎的面都没看清就走人了。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安慧雯笑着解释道：“我这儿子无意间听到你的事，对你很敬佩，缠着我想要见见你，今天刚好我和你见面，就带他来了。说起来他马上也要高考了，目标是清大。我记得清大也是你的母校？不知道你能不能给小辈介绍一下？”
　　他们这种家庭，想要了解清大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偏偏今天安慧雯拿到这种饭局上来讲。
　　戚景程面上还带笑，实则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放下道：“清大确实是我的母校……”
　　安年面露喜意，不料戚景程却话锋一转：“我这位秘书，也是清大出身，说起来还算是我的学弟，如果安年想了解一下清大的话，我到时候让他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你。”
　　接收到他的信号，秘书机灵地站出来：“是的，安少爷，你可以加一个我的联系方式。”
　　这和预期中的不符，安年脸上直接露出失望，求助地看向安慧雯。
　　安慧雯表情不变：“安年，还不快加个联系方式，景程，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戚景程笑笑。
　　麻烦的是秘书。
　　秘书后退一步，微笑着，心里叫苦。
　　闲杂事说完了，安慧雯饮了口茶，终于正色起来，说出今天的目的：“我今天约你，是想谈一谈合作的事……”
　　时间已深，戚景程刚坐上车，就扯开领带，闭上眼睛，略带着几分疲惫和烦躁，冷酷道：“以后安慧雯的饭局，就不必再接受了。”
　　能来一次已经是面子，不过安家的面子还没大到让他来第二次。
　　“好的老板。”秘书在前面乖巧应下。
　　秘书跟了他多年，也算是有几分情分了，没忍住疑惑问道：“老板，安家那位赘婿，看起来人还挺好的？刚刚安董事想要为你和他牵线的时候，也没有过于表现，完全以安董事为主。”
　　“会咬人的狗不叫。”戚景程闭着眼睛，回答自己得力下属的疑问。
　　想起方才楚高阳看似温和的表面，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
　　“我血缘上的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楚望南冷静对夏青陆道。


第70章
　　夏青陆从楚望南口中听到了一件埋藏的往事。
　　总的来说, 是个凤凰男三心二意，和老师的女儿恋爱后，又攀上高枝, 狠心抛弃了女友的故事。
　　楚望南握着夏青陆的手, 眼神冷静得好像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出轨的时候，我妈已经怀孕了, 不久我外祖父母又意外出车祸去世。”
　　夏青陆听说过，柳姨是家中独女, 和父母感情很深。
　　不用想, 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去世，柳姨肯定是悲痛万分, 又因为被父母保护得很好, 不识人间险恶，正处于心理防备最空虚的时候, 被渣男趁虚而入。
　　“那人哄着我妈生下孩子, 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 很快就东窗事发。”
　　柳方仪只是性子单纯，但不是傻子，枕边人的异样很快就被她发现。
　　夏青陆听得拳头握紧, 忍不住问道：“那柳姨应该是快刀斩乱麻, 和渣男断绝关系了吧？”
　　楚望南摇摇头，眸色沉下去：“我说了, 那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具体的事情楚望南不知道，但也可以想象，他妈那会年轻，即便聪明，可到底也抵不过渣男心机深沉, 后面肯定是原谅了那男人，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搬到幸福小区。
　　楚望南从小就知道他家里和别的小朋友家里不一样，夏青陆有爸爸和妈妈，但他只有一个妈妈。
　　问柳方仪，柳方仪只是温柔地道：“你爸爸在外面赚钱，很快就来找我们。”
　　这句话肯定只是谎言，因为随着他长大，柳方仪好像也认识到什么，在他面前逐渐没有再提过爸爸这个人。
　　楚望南也慢慢地把这个人忘掉，只是偶尔会在脑子里好奇一下父亲的形象。
　　直到他十五岁，无意间看到了柳方仪手机上一笔来历不明，每月都准时打过来的汇款。
　　“十五岁？”夏青陆很快就随着这个关键词唤起记忆。
　　十五岁时，他们还在上初三，每天的日常就是和朋友一起打打闹闹，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悄悄翻过学校后门的围墙，到小卖部买冰淇淋吃。
　　但有一天，楚望南突然来找他，镇定地说他要去京市。
　　“你又要去参加竞赛？”夏青陆还没发现不对劲，兴致勃勃地问他。
　　对于学生来说，只要不是学习，一切都很新奇有趣。像楚望南这样，出去其他地方比赛，不用上课的更是惹人羡慕。
　　楚望南看着他：“不是。”
　　不是？那他突然去京市干嘛？
　　夏青陆还没想明白，就听到楚望南缓缓问他：“夏青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也许是察觉到楚望南情绪不对，又或许是心里别的东西作祟，夏青陆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楚望南是怎么跟班主任说的，后面他们顺利拿到两张假条，出了校门蹭上一辆顺风车，一路忐忑不安地前往京市。
　　司机还时不时怀疑地从后视镜审视地看两个学生。
　　楚望南拿出手机，装作打电话，镇定地道：“对，我们已经搭上车了，应该能准时到达，不会错过竞赛时间的。”
　　随后看眼司机：“你问车牌号？”
　　司机面色一松，很痛快地把车牌号报给楚望南。楚望南重复了一遍，随后嗯，知道了几声，挂断电话。
　　夏青陆当时在一边心跳都快跳出来了，因为他清晰看见楚望南根本就没打什么电话，并且他也是才知道，楚望南对着父母那边，说是和老师去参加竞赛，对着老师，却又说是和父母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楚望南一直以来都是大人们眼里的好学生，对于他的话两边一点都没怀疑。
　　他们就这样瞒天过海地前往京市。
　　离京市越近，楚望南越沉默，状态也越紧绷。
　　下了车司机还不放心地提醒他们两句，嘟囔着“现在的大人对孩子真是放心”后离开。
　　两个初中生站在街头，夏青陆懵懵懂懂，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他们其实来过京市，只是那会是在父母的带领下来旅游。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京市还是有点印象。
　　楚望南心里仿佛有自己的清晰路线，带着夏青陆准确无误地来到一个看着就不简单的小区门口，然后蹲守下来。
　　他们在那蹲了很久，但门口一直不见有人出来。
　　直到快天黑，夏青陆肚子咕噜咕噜叫，他摸摸肚子，又看看还在专注盯着门口的楚望南，忍不住道：“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楚望南眨眨眼睛，回头看他：“不用了，我不饿，你先去吃吧。”
　　他这么说，夏青陆也没有办法，干脆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面包牛奶回来。一边自己撕开一个面包，一边往楚望南怀里放一个：“赶紧吃吧，也不知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饿得很了，一个椰汁面包三两口就解决掉，把吸管插进牛奶里面，一口气吸干净。
　　肚子里填了点东西后，夏青陆回头看楚望南，发现他还握着那个面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他究竟在看什么？
　　夏青陆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楚望南此时却站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我们走吧。”
　　他们请了两天假，在第一天晚上就把来这的目的解决。天色已晚，两人还是未成年，不能到酒店或者旅馆开房，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
　　夏青陆一巴掌拍死叮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蚊子，唏嘘道：“楚望南你看，也就是我了，大晚上的陪你在陌生的城市街头乱逛。”
　　眼看今晚要露宿街头，苦哈哈的境地下夏青陆还能乐观道：“也不知道在公园里过夜会不会有人来赶，说实话，这种经历还挺刺激的，回去和叶常光说，他肯定会羡慕我们，还会嚷嚷说我们不带上他！”
　　他哥俩好地搂上楚望南肩膀，仿佛看到那个场景，眉眼含笑。
　　楚望南一直拧着眉，这回看着他，眉头不知不觉松掉，重新变成夏青陆熟悉的那个楚望南。
　　他屈指，在夏青陆额头轻轻一弹，不痛，像是小石子咕咚一下坠入湖里。
　　楚望南终于露出笑意：“这种好事，就别告诉叶常光了。”
　　他紧紧牵住夏青陆的手，仿佛抓住支撑自己的支柱。
　　“就把这个当做我们的秘密吧。”
　　夏青陆“哈”一声，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如往常那样轻松道：“终于轮到你要我保守秘密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故作矜持：“嗯，让我想想，你要拿什么封住我的口？”
　　楚望南淡定道：“下次你再闯祸，我不跟夏叔夏姨他们告状了。”
　　夏青陆一下就维持不住形象，愤愤为自己辩解：“什么叫闯祸，那只是人生应该有的意外，我总不能做什么事都是成功的吧，总得有失败，才能衬托出成功。”
　　末了他沉默一下，又小声警惕的问楚望南：“真不告诉我爸妈？”
　　“不告诉。”
　　夏青陆顿时喜笑颜开，一下子贴过去，和他好得像同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般：“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一个字都不说，回去就忘掉！”
　　楚望南差点被他挤到马路上：“夏青陆，别挤了。”
　　夏青陆嘿嘿一笑，故意挨着他，把胳膊上的汗全部蹭到他身上去，楚望南嫌弃不已。
　　“楚望南，你跟我说实话，其实你早就订好酒店，待会逛完之后我们就能直接上去，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吹空调了对吧？”
　　两个肩搭着肩的男生在夜色之下慢慢地走。
　　“想多了，我们今晚只能露宿街头。”
　　夏青陆长叹口气，捏着嗓子：“和南南你做一对亡命夫夫也不错。”
　　楚望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叫我南南我就叫你六六。”
　　夏青陆不怕死：“就叫就叫，南南，南南，南南。”
　　“六六，六六，六六。”
　　“真幼稚。”
　　“反弹。”
　　他们后面真的在街头晃荡到天亮，才又约到辆顺风车回家。刚上车夏青陆就困了，打着哈欠把脑袋靠到楚望南肩膀上，嘟囔：“我先睡一会，待会你再把我叫起来。”
　　“知道了，睡吧。”
　　夏青陆很安心睡去，直到回到家，也没醒过来。
　　那天面对父母，他们表现得好似真的只是去参加了场竞赛一样，连夏青陆自己回到日常生活中，都感觉昨晚经历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
　　但他又清楚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只有他和楚望南知道，心照不宣的秘密。
　　后面再也没人提起过这个晚上，只是将那样自由，有着沉沉天空，五彩霓虹的夜晚埋藏在记忆深处。
　　直到今天被挖出来，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的记忆还是那么崭新。
　　夏青陆终于将一切串联起来，恍然大悟：“所以那次你去看的，是那个渣男？”
　　“准确来说，是他一家三口。”
　　他知道那人的姓名，知道他汇款的账户，还知道那人在京市，偷偷翻到柳方仪保留的照片，知道他的长相。在这个信息化时代，有这么多信息，想要找到那人不是件难事。
　　“那你回来之后去兼职……”
　　楚望南解释：“那人每个月都有打钱过来，可能算是我的抚养费，我不知道我妈用了多少，所以算了我出生之后他总共打过来的钱，准备全部还给他。”
　　既是嫌脏，用了恶心，也是为了划清界限。
　　他只有一个母亲，也只需要一个母亲。
　　夏青陆心里憋屈气愤到不行，唰一下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末了建议道：“楚望南，要不我们去套他麻袋吧，这口气总得出了心里才舒坦。”
　　这人就是个祸害，害了柳姨，也害了楚望南。
　　夏青陆一把将楚望南抱在怀里，感觉自己的男朋友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小可怜，心疼得不行。


第71章
　　夏青陆跃跃欲试想要给渣男套麻袋, 楚望南哭笑不得：“他这种人，出门可能都有保镖跟着，套麻袋不现实。”
　　夏青陆感到遗憾, 突然想起什么, 直盯着楚望南的眼睛：“所以你今天遇到他了？”
　　“不，我只是遇到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
　　十五岁, 楚望南亲自赶到京市想看看自己的生父，透过半开的车窗, 看见里面有说有笑, 好似完美的一家三口时，他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回家之后, 他继续搜寻关于自己的生父宋高阳, 以及他现在妻子的信息，冷静地为可能到来的情况做好准备。
　　一个已婚, 又生了个儿子的男人, 每个月都给柳方仪打抚养费, 楚望南不得不警惕他的目的。可以说在成年之前，他一直是警惕宋高阳会突然冒出来，和柳方仪争夺他的抚养权。
　　幸好宋高阳不知是不是畏惧现任妻子家的权势, 又或者是妻儿在怀的美满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头, 总之到了楚望南成年，他都没有出现过。
　　楚望南松了口气, 毕竟他成年之后，就能够自己做决定。
　　而他今天遇到的男人，戚景程所在的戚家，和宋高阳的妻子安慧雯所在的安家，两家是世交, 关系亲密。
　　戚景程也算是楚望南成年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和宋高阳有联系的人。
　　和夏青陆谈恋爱后，他每一天都过得很愉快，几乎要将楚高阳，和他背后的安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忘掉。
　　和戚景程的巧合遇见，一下子把楚望南从平静的生活中抽离出来。
　　楚望南现在说的平淡，但夏青陆已经能够替他感受到当时那种心跳。
　　就像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天空突然飘来一大团乌云，即便还没下雨，可悬在上方总是让人忍不住担忧，惹人厌烦。
　　书里有讲到楚望南的身世吗？
　　夏青陆脑子里拼命回想《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后面的剧情，可惜没什么印象。书的后面只剩三个戏份较重的男人，一个是高中就暗恋楚望南的小学弟，一个是莫名其妙过来挑衅楚望南，结果被楚望南反制住的骄纵少爷，还有个是欣赏楚望南能力的上司。
　　小黄书，黄就够了，要什么逻辑。
　　这是夏青陆当初早早就明白的道理，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埋怨《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的作者，他/她要是多讲点剧情，自己都不至于满头雾水，帮不上楚望南的忙。
　　整本书看着就像作者宣泄自己xp的产物，所有的角色都只是他/她笔下的工具人，性格扭曲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够黄就行。
　　夏青陆想到书里的“楚望南”，无意识皱起眉。
　　该不会书里的“楚望南”性格变化这么大，就是跟那个渣男有关系吧？
　　现实里的人物性格和书里的不太一样，但是事情的走向还是大致重合的。书里没有明说楚望南的身世，但背地里肯定存在这件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刺激到“楚望南”。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分外苦恼。
　　楚望南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亲亲他的眉心：“不用担心，那人还不一定会来找我。如果他找来也好，我正好把他打过来的钱全部还给他。”
　　“好吧。”夏青陆道，他认真捧着楚望南的脸，“不过，如果他真的找过来，你一定要叫上我。”
　　输人不输阵，对手老奸巨猾，夏青陆担心楚望南一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这种关键时候，他总得陪在楚望南身边。
　　“我知道。”楚望南声音放轻，“你总是陪在我身边。”
　　不管是十五岁那会，还是现在，夏青陆一直都没变。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谈论楚高阳的时候，楚高阳也正好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事情回到戚景程离开包厢后，安慧雯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楚高阳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水，温声细语问道：“戚景程是不愿意帮忙吗？”
　　安慧雯烦躁地喝下茶水：“他年轻时候就心高气傲，向来看不起周围的人，又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愿意帮忙很正常。”
　　楚高阳试探望着她的眼色：“那我公司的事……”
　　“我回去找我爸商量一下，如果不行你就放弃吧。”安慧雯果断道，眼睛眨也不眨。
　　说完还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没本事，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要我出面拉关系。”
　　旁边的安年闻言也埋怨道：“爸爸，你在妈妈公司里做的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给自己找事做，我看戚叔叔走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做？当然是因为待在你妈公司里，我这一辈子的事业也就到头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公司那些员工背地里怎么说他，一个上门女婿，能在公司里给你一份职位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求什么。
　　楚高阳握紧拳头，心里愤恨，但在表面上完全不敢表现出来，让安慧雯发现，仍如平常一般温和地笑道：“年年，爸爸是觉得趁年轻，还能出去闯闯，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安年在安家受宠得很，根本不会看人脸色说话。
　　他说完楚高阳脸色微变，又赶紧在安慧雯看过来之前低头。
　　楚高阳咬紧牙关，这个养不熟的小崽子。
　　安慧雯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里面的轻蔑意义既让他愤恨，又惴惴不安，毕竟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安慧雯得到的。
　　安慧雯愿意给他，他才能拥有。
　　楚高阳劝慰自己不要心急，他还得从安慧雯手里哄出更多东西，因此讨好地笑笑。
　　安慧雯别过脸去，更加厌烦，只有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表情才变得温柔：“年年，走，我们回家吧。”
　　楚高阳赶紧帮她拎起包。
　　安慧雯和安年走在前面，完全没有等他的意思。
　　楚高阳试图融进去，但安慧雯和安年两人的注意力没有一个放在他身上。
　　安年有点苦恼：“妈，戚叔叔对我的态度好像很一般，我想和他关系亲近起来，该怎么做？”
　　安慧雯道：“等你考上清大，我会把你弄进他公司里面实习。不过年年，真的不出国留学吗？你戚叔叔之前也是出国留学的，这对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来说更好。”
　　安年皱眉：“不要，我就是想留在这里，离戚叔叔近一点。”
　　说罢，他脸上还染上红晕。
　　安慧雯叹口气，半是怜惜半是无奈：“算了，随你，你是我安慧雯的儿子，想做什么都行。”
　　“妈，谢谢你！”
　　安年笑嘻嘻，楚高阳在后面听着，眼神却划过一丝不屑和鄙夷。
　　好好一个男人，既然喜欢上同性，还是个年纪比他大一轮的男人，真是恶心。
　　楚高阳认为同性恋是社会中的异类，要绝后的，一向看不起这类人。
　　不过他心念一转，想到安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绝后更好，那安慧雯手上的东西他就更容易拿到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和安慧雯生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安慧雯已经很久不和他亲近了。
　　楚高阳心急如焚，突然间就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被遗忘到角落里的儿子。
　　按时间来算，他好像也上大学了吧。
　　楚高阳心念一动，心里有个想法慢慢发芽。
　　。
　　楚望南说的话是对的，夏青陆警惕了一个星期后，发现生活和平常一样，没有一点变化，逐渐就放下了心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夏青陆放宽心后，立刻又投身进学习和实习中。杨老师说要带他和莫杰为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两人都很感兴趣，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他们需要离开三天，那也就意味着夏青陆将会有三天看不见楚望南。
　　“我发誓，这三天我一定会每天都想你的。”
　　夏青陆对着楚望南努力保证自己的真心，绝不会一去到那里就兴奋得把男朋友抛在脑后。
　　他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的话，他的话会更具有说服力。
　　楚望南敛眉，圈紧他的腰：“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打视频电话行不行？”
　　当然行。
　　楚望南又问：“你和你那个师兄一间房？”
　　“是啊。”夏青陆理所当然道，“毕竟我和莫师兄只是来给杨老师当助手，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晚上别太晚睡。”
　　夏青陆眨眨眼睛，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别和莫杰为聊得太欢。
　　楚望南面色平静，仿佛那句话完全没带有一丝微妙的醋意和占有欲。这样的楚望南让他幻视小楚望南，同样的占有欲，只是之前是对朋友，现在是对恋人。
　　夏青陆乐不可支：“莫师兄是个直男。”
　　你以为这世界上同性恋很多吗？噢，不对，对楚望南来说，好像确实很多。
　　很久没听说过楚望南追求者的消息了，夏青陆不免好奇问道：“现在还有很多男的追求你吗？”
　　“没有。”
　　原本还有三两只的，后面夏青陆去到他学校后，那零星的三两只也消失了，他耳边彻底清净。
　　因为这时间有点巧合，夏青陆思忖着殷博宇他们的改变，和楚望南追求者的消失有没有关系？
　　难道是书里的重要角色做出改变，楚望南身上的烂桃花也会相应地消失掉？
　　那是不是只要剩下的三个人改变，楚望南身边就会彻底恢复正常？
　　夏青陆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希望。
　　高考完暑假那会，那些诡异的追求者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能恢复正常，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剩下的角色，按照剧情来看，最快也要下学期，也就是下届新生开学才会出场。
　　夏青陆还在思考着，就听到楚望南貌似不经意问道：“那你身边呢？还有什么追求者吗？”


第72章
　　“当然没有。”夏青陆很果断道。
　　其实还是有的, 尽管身边认识的人大多都知道他有男朋友，但还是有人道德水平比较低下，热情地试图撬墙角, 让夏青陆张大嘴巴。
　　不过在男朋友面前, 这种送命题当然不能说啊！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谁还会来追求我？”
　　他说得坚定, 楚望南脑中闪过博弈宁的身影，以为那人并没有把心思表露出来。
　　实际上, 博弈宁已经委婉地表达出好感, 夏青陆当时脑袋懵懵，回去后才反应过来。
　　后面碰见博弈宁, 他已经恢复成平常不远不近的模样, 仿佛那次请求并不存在。夏青陆因此放下心来，和他正常相处。
　　既然已经把问题处理好了, 那就不用告诉楚望南了吧。
　　夏青陆欢快地拖着行李箱去坐高铁, 经历五个小时的车程后, 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在酒店前台登记好，拿到房卡后，夏青陆三人就准备等电梯上去。
　　和他们一起等电梯的, 还有两个男人, 一前一后，为首的男人年近不惑, 气质不凡，后面的男人看着像秘书之类的人物。
　　察觉到有人过来，他们齐齐扭头看了一下。
　　出门在外，夏青陆毫不吝啬自己的笑脸。
　　戚景程一愣，看着年轻人一点都不怵他, 也柔和下面孔，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回了个点头。
　　进了电梯，秘书礼貌地问三人：“你们要去几楼？”
　　“八楼，谢谢。”
　　秘书轻巧地按下八层的电梯按钮，随后就安静，不说话了。
　　可夏青陆和莫杰为没有安静的意识。
　　电梯空间就这么大，尽管他们有意压低声音，聊天的内容还是清晰地进入戚景程和秘书的耳朵里。
　　“莫师兄，我听说像这种学术会议，都会有好吃的？”刚刚那个冲他笑得很灿烂的男生小声问旁边的人。
　　“当然，你还是第一次来，没经验，到时候跟紧我，我知道哪些东西好吃。”他的同伴小小声回答。
　　三人中剩下那个看着像教授的人也听到他们的话，提醒地咳两声，示意他们别当着老师的面密谋吃什么。
　　两个学生一下子安静了。
　　但没过两秒，又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师兄，学术会议？
　　戚景程漫不经心地想，原来是还在读书的年轻人，怪不得那么有朝气。
　　半晌好笑地摇摇头，来参加学术会议竟然只想着好吃的，还真是……
　　戚景程想起男生明亮清澈的眼眸，似乎也符合他们这个年纪。
　　电梯提示音叮一声。
　　夏青陆抬眼看看楼层，高兴道：“到了到了。”
　　三人出了电梯，两拨人就此分开，谁也没把这次的偶遇放在心上。
　　夏青陆和莫杰为目送杨老师进房间后，才打开自己的房间。
　　房卡插上，房间登时亮堂起来。
　　“比我想象中的要宽敞。”夏青陆高兴地把房间看了一遍，还拍了照片给楚望南看。
　　莫杰为：“你要左边的还是右边的床？”
　　“我都行。”
　　“那我就挑左边这张了。”莫杰为把行李往椅子上一放，痛痛快快地躺倒，“爽。”
　　夏青陆自然是右边这张，但他不像莫杰为那样直接躺倒，而是打开行李箱。
　　莫杰为撑着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青陆从行李箱里面陆续拿出一次性被套，枕套，把床给铺好，又拿出一次性水杯，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一双拖鞋。
　　莫杰为震惊：“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难道不是带两套换洗衣物，牙刷和手机充电线就够了吗？
　　“我男朋友给收拾的。”夏青陆瞥他一眼，看到他表情更加震惊后，一下子来了兴致，颇有些炫耀意味地把行李箱敞开，让他看看里面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东西。
　　莫杰为嘴都快合不上了：“你男朋友也太细心了。”
　　“当然。”
　　夏青陆的行李一开始收拾得很粗糙，后面楚望南看不下去，才动手帮他收拾。
　　莫杰为看看别人的行李箱，再看看自己简陋的背包，摸摸鼻子，越发羡慕。
　　唉，有恋人就是好，看看夏青陆，一脸骄傲和得意。
　　接下来，莫杰为还会看见夏青陆和他男朋友有多腻歪。
　　出来三天，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打上。有时候莫杰为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想听听他们究竟能聊什么聊这么久，摘下耳机听了一会，发现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说今晚吃的什么，回来路上看到路边有朵花，天上的云像一只哈士奇，莫师兄昨晚睡觉磨牙了……
　　等等，聊天就聊天，怎么还说到他了？！
　　莫杰为一下子撑起来，然后就发现夏青陆笑着看他，他尴尬地躺回去：“那个，我就是耳朵痒了，摘耳机掏掏耳朵。”
　　“没事儿。”夏青陆豪气地挥挥手。
　　反正他们也没聊什么需要避开莫杰为的内容。
　　夏青陆继续和楚望南聊了两句，然后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转头看见莫杰为表情纠结地望着他。
　　“怎么了？”
　　夏青陆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就是很简单地说拜拜啊。
　　莫杰为：“你们情侣之间平时聊天就聊这些？难道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不会啊。”夏青陆兴致勃勃地给他举例子，“难道你不觉得有朵像哈士奇的云飘在天上很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吗？
　　莫杰为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心理学这门专业折磨成了苦命人，完全没感觉到有意思，想说还不如手机好玩。
　　可看着夏青陆一脸笑容，那种纯粹的高兴仿佛感染到他：“……咳、还行吧。”
　　莫杰为回想今天他和夏青陆一直待在一块，愣是没能发现什么像哈士奇的云朵，但夏青陆就是发现了。
　　他不仅发现了奇形怪状的云，他还注意到路边长出小花，今天飞到窗台边的小鸟爪子是红色的……
　　莫杰为简直要怀疑自己和夏青陆经历的是不是同一天？不然夏青陆怎么能发现这么多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他很快就反思自己，或许他不是没注意到，而是注意到，但忽略过去了。
　　夏青陆说的都是日常生活中很小的事，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新奇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认真去听他的分享。
　　这种对生命，生活的感知力是人类所必需的，却也是很多人长大之后就遗忘的能力，同时也是夏青陆身上最大的特质。
　　莫杰为没有，但不妨碍他真心地夸赞：“夏师弟，你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谢谢，你也是。”夏青陆收下他的称赞，并向他竖起大拇指，“能领悟到这些有意思的东西，你也不差。”
　　莫杰为一愣，随即一拍大腿：“你说的没错！至少我还有点感知力。”
　　他很不错，夏青陆的男朋友就更加不错了。
　　刚刚他可是听到了，夏青陆男朋友没有一点不耐烦地听夏青陆说话，甚至迅速抓住夏青陆觉得有意思的点，回应他。
　　虽然好像有点夸大了，但在他们身上，莫杰为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思想同频，天作之合。
　　“谈恋爱真有意思。”莫杰为死掉的谈恋爱的心重新开始跳动了。
　　像这样，和恋人低语着，分享身边一切有意思的东西，好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仿佛看出他的向往，夏青陆奇怪：“这种事情，不谈恋爱也可以做啊。我之前还没和我男朋友在一起时，也经常分享这种事。”
　　“什么？”莫杰为大惊失色，“你男朋友之前不是你发小吗？”
　　“是啊。”
　　“每天吗？”
　　“差不多。”
　　“像今天这样子聊？”莫杰为确认般再次问道。
　　夏青陆快被莫杰为脸上的震惊带得怀疑自己：“对。”
　　莫杰为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说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之前，你都是直的吗？”
　　夏青陆摸不着头脑：“对啊，喜欢上我男朋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生。”
　　稍微顿了一下，夏青陆笑着否认自己：“也不对，我也不是喜欢男生，我只是喜欢我男朋友。”
　　莫杰为忍不住吐槽：“你真的觉得每天和发小这么腻腻歪歪聊天很正常吗？”
　　“不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莫杰为吐槽，“我和我的朋友从来都不会聊这种东西，几百年不联系一次。”
　　夏青陆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但每次听见还是会惊讶疑惑。
　　怎么会不正常？他和楚望南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分享，会有很多话说，上课也会偷偷传纸条，抱怨一下老师讲太快了，没听懂。
　　他思考一下，眼睛里盛着的笑意比头顶的灯光还要明亮：“那可能是我们不一样吧。”
　　夏青陆挺起胸膛，一脸喜意：“这不正好说明我们注定会相爱吗？”
　　只要想通那个点，喜欢就会像洪水一样浩浩荡荡地冲出来，挡都挡不住。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和纠结，水到渠成般的爱情。
　　夏青陆得意于自己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的一点，心脏飘忽忽的。
　　莫杰为震惊，并大为不解。
　　他对着莫杰为一脸感叹道：“莫师兄，等你谈恋爱你就明白了。”
　　莫杰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着夏青陆闪闪发光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变成大笑：“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你们是天生一对！”
　　虽然还是不理解，但莫杰为非常看好他们的恋情，就像看到幸福。
　　外出学习三天，莫杰为扎扎实实接受了三天别人恋爱气息的熏陶，恋爱技能突飞猛进，从lv.1升到lv.10，就差实践增长经验了。
　　收拾好行李离开酒店那天，他深吸一口空气：“啊，清醒的空气。”
　　没有恋爱的味道，再也不用吃狗粮了。


第73章
　　戚景程离开酒店之前, 碰巧又见到那天的男生。
　　萍水相逢的人，他本不该记得太清楚。但或许是男生样貌过于出众，又或者是笑容太过灿烂, 总之过了几天再遇到他, 他还是瞬间就记起来这个人。
　　男生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嘴角噙笑, 眉眼弯弯，似乎在和恋人聊天。
　　他的同伴嚷嚷着：“夏师弟, 别和你男朋友聊天了, 快上车！”
　　“知道了。”男生抬头，应一声, 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向同伴。
　　男朋友？
　　戚景程皱一下眉, 显露出几分不悦。
　　不是冲着男生，而是因为他联想到安慧雯的儿子安年。秘书说他一直在联系他, 试图打探他的消息, 因为年轻, 手段拙劣得一眼就能看得出。
　　戚景程摸不着头脑，还是秘书皱着眉头观察一会，恍然大悟：“老板, 这安少爷, 是不是喜欢你？”
　　戚景程性取向正常，这么多年虽未娶妻, 但床伴也不少。
　　他出国留学那段时间，见识过不少事，对同性恋无感，不接触不干涉。
　　前提是没有同性恋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一想到有个男的仰慕自己，饶是戚景程自认为成熟开明, 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还是承袭了父亲传统保守的一面。
　　戚景程揉揉眉心，表情淡下几分，也没心情再去看不远处的男生怎么样了，对着秘书吩咐道：“开车吧。”
　　低调的黑车从夏青陆旁边驶过，他似有所觉看去，只看到防窥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只是随意一瞥，他又收回视线。
　　三天不见，想到回去马上能见到楚望南，夏青陆一路上嘴角都没下来过，看得莫杰为牙酸不已。
　　杨老师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乐呵呵地没说什么。只是在回到京市，下车之时拉住雀跃的夏青陆和莫杰为，和蔼的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语：“你们回去之后，就着这次的学术会议，写一篇报告给我。”
　　夏青陆和莫杰为：……
　　心一下子就死了。
　　杨老师好似没注意到他们瞬间僵硬的脸，乐呵呵地离开了。
　　剩下夏青陆和莫杰为站在路边，孤零零地拎着行李，面面相觑。
　　莫杰为表情有点沉重：“夏师弟，你还记得学术会议都讲了什么吗？”
　　他当时光顾着吃了，毕竟行业大佬讲的东西，他一个本科生，也未必听得懂啊，那还不如多吃点，也算不虚此行了。
　　夏青陆也有点沉重：“就记得一些。”
　　他也在吃，不过好歹还做了点笔记，听不懂的内容打算回来再搜搜资料。
　　莫杰为大喜：“太好了夏师弟，记得发我一份！”
　　他高兴地一拍夏青陆肩膀。
　　忧心的事解决一半，他心情放松，拿出手机边打车边问道：“夏师弟，我们要不要拼车？”
　　“不用了。”夏青陆拒绝道，看着某个方向眼睛亮起来，“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莫师兄，再见！”
　　他挥挥手，快乐地奔向不远处站着的男生，独留莫杰为一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
　　回家有人来接，这也太好了吧。
　　莫杰为心里羡慕，叹口气，继续打车。
　　不一会一拍脑袋：“诶，三个人拼车更便宜啊！”
　　他急忙抬头去寻夏青陆的身影，可惜人早已经不见了。
　　夏青陆觉得他们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以至于一回到家，关上大门，两个人都有点激动地抱在一起，默契地接吻，耳边只听到黏糊响亮的水声和急促有力的心跳。
　　夏青陆直亲得脑袋发晕，但又不舍得离开。
　　正昏昏沉沉，腰上横亘的手臂用力，腰身一紧，他竟被楚望南抱了起来。
　　夏青陆脚下乍然一空，不由得慌乱地抱紧楚望南，双腿也下意识夹紧他的腰。
　　这么一番动作，楚望南连晃都没晃一下，手臂稳得可怕。
　　夏青陆被他抵在门上，这个姿势让接吻来得更加方便，他只需要微微抬头，就能堵住夏青陆的喘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青陆被放下来，人有点懵，双腿发软，衣服凌乱，领口歪到一边去，露出锁骨上暧昧的吻痕，喉结上还留下个清晰的牙印。
　　他们亲了多久，楚望南就抱了多久。
　　夏青陆上了大学后，身高非常喜人地又增高一厘米，成功突破一米八大关，欣喜若狂地朋友圈里吹锣打鼓，欢庆了三天，务必要将这条好消息告诉给每个人知道。
　　一米八的身高，加上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夏青陆的体重可不低，就这样楚望南都能抱住他这么久，臂力堪称变态，让夏青陆惊叹。
　　这种体力……
　　夏青陆表情悲痛，不得不遗憾地将心底侥幸的念头去掉。
　　再见了，我的梦想。
　　这种悲痛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楚望南又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亲吻他。
　　温热柔软的吻落在眉间，眼睛，鼻子……仿佛雪落大地，静谧无声，却又能感受到那之下浓烈的喜欢和珍惜。
　　夏青陆的心脏也跟着颤巍。
　　毫不犹豫地抛弃掉所有杂念，欢喜地接受楚望南的吻。
　　短暂的分别，换来的是他们显露的浓烈情绪。
　　屋外，微风中还夹杂着寒意，但枝头已经长出了叶芽，等待着舒展。
　　春天已经走近。
　　。
　　大一的下学期，夏青陆和楚望南都变得更忙，不仅学业上的忙，还在于他们各自已经开始踏上未来想要走的道路。
　　忙完大脑疲惫地回到家里，看见男朋友，心情霎时又会变得好起来。
　　一苦一甜之间，夏青陆和楚望南很快又迎来了暑假。
　　“让我看看，我这学期攒下了多少钱。”夏青陆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放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详细地写着每月的支出和收入。
　　他堪称虔诚地一笔一笔算着金额，加加减减，最后面色郑重地按下结算。
　　屏幕上跳出来3542这个数字。
　　夏青陆松了口气，太好了，竟然还能攒下这么多钱。
　　他这个学期去咨询所的次数多了一点，一个月稳定能赚一千八左右，多的时候还能突破两千大关。这些钱加上他的生活费，再除去房租和伙食费，能攒下3542已经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了。
　　夏青陆握着手机，脑袋快速转动。
　　手里三千多，暑假两个月再去找个兼职。如果他出柜不成功，被断了生活费，这些钱撑过下学期应该没问题，就是会苦一点。
　　要不现在就找兼职吧，提前做好准备。
　　夏青陆想来想去，脸色也变来变去。
　　楚望南就坐在他对面，淡定道：“没关系，我有钱。”
　　夏青陆霎时感觉眼睛被有钱人的光芒闪瞎，他抬手挡住眼睛，头偏向一边，故意哀嚎：“天哪，好刺眼。”
　　随后被楚望南抱住，两人在床上嬉笑打闹了一会。
　　“我投降，不玩了。”夏青陆笑得眼眶泛红，挣扎着从楚望南身下爬出来。
　　等平静下气息，夏青陆拿起自己的小本子和笔，给两人做暑假计划。
　　“首先，我们要向父母坦白。”夏青陆在纸上写下出柜两个大大的字，并在后面标了感叹号，表示这是暑假最重要的任务。
　　楚望南赞同这一点。
　　夏青陆咬着笔尾，眉毛皱在一起：“不过，怎么坦白呢？”
　　楚望南把他手上的笔拿掉，牵起他的手：“说我们谈恋爱了。”
　　“会不会太直白了？”夏青陆默默地去抢笔，没抢到，“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们会被吓住吧。”
　　“你觉得该怎么给他们做心理准备？”楚望南反问他。
　　“比如说有意无意地给他们科普一下同性恋这个群体，然后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亲密一点……”
　　“妈，看电影吗？”夏青陆忽然凑到夏山菡面前，搓着手，笑得谄媚。
　　夏山菡正敷着面膜，闻言瞥他一眼：“什么电影？”
　　“爱情电影。”夏青陆诚恳道。
　　“行，你放吧。”
　　“要不要叫柳姨一起？热闹一点。”
　　两家关系亲密，经常聚在一起玩，夏山菡没有感觉到意外：“叫吧，我让你爸再去楼下水果店买个西瓜，这天气热的，吃个西瓜解暑。”
　　“行！”夏青陆行动力极强，不一会楚望南和柳方仪就下来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了个眼神，然后热情地让柳方仪坐下，自己去捣鼓影片。
　　柳方仪带了瓜子和茶叶来，让楚望南去泡茶，自己和夏山菡聊起来。
　　自从发展事业后，她们聊天的内容已经从孩子变成工作，夏山菡很乐意为柳方仪解惑，柳方仪从她身上学到很多。
　　夏亭也提着西瓜回来了，乐呵呵地切开摆好。
　　一切准备就绪，夏青陆手放在灯的开关上：“准备看电影了，我关灯咯。”
　　啪嗒一声，屋内暗了下来，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光。
　　夏青陆在黑暗中回到楚望南身边为他空出的位置，坐下，仗着家长们注意力不在这边，悄悄捏捏楚望南的手。
　　楚望南不动声色回捏他。
　　电影正式开始，大家都安静下来，边吃东西边看电视。
　　为了出柜，夏青陆煞费苦心找了一部制作精良，唯美的同性题材电影。背景是在欧洲，两个主角长得相当俊美，在颜值上率先让夏山菡和柳方仪抱有好感。
　　“这两个演员还挺帅的，他们演的是朋友？”夏山菡开口，后面这句话是在问夏青陆。
　　夏青陆装模作样回答：“应该是吧，这电影我也是听朋友推荐的，还没看过。”
　　说完之后，夏青陆感觉他爸似乎瞥了他一眼？
　　夏青陆不确定，定睛看去，夏亭的视线已经放回电影上。
　　应该是错觉吧。
　　电影继续播下去，画面里的两个主角气氛之间也越来越暧昧，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超过朋友的界限，深情地拥吻在一起。
　　夏青陆及时按了暂停，让画面停止在镜头放大的亲吻片段里。
　　“天。”夏青陆惊呼，“他们竟然在接吻！”
　　声音万分地不可置信。


第74章
　　随着夏青陆一声惊呼, 黑暗的客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电视屏幕发出的微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惨白的呆滞。
　　楚望南难以再看下去，偏过头, 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破坏气氛。
　　他知道夏青陆要演戏, 但不知道他演的这么浮夸。
　　夏青陆也暗道一声不好，演过头了。
　　连忙清咳两声, 补救般道：“我没想到我朋友给我推荐的竟然是这种电影, 他肯定是在捉弄我！”
　　说完拿起遥控器，义愤填膺：“幸好我们只看了一半, 要不剩下的就不看了吧。”
　　他作势要按下遥控器, 实则余光在观察大人们的反应。
　　柳方仪没想那么多，第一个开口, 带有几分急切：“哎呀, 都看一半了, 还不知道主角们能不能冲破障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别关。”
　　“可主角是两个男人。”夏青陆五官都皱起来，苦巴巴的, “柳姨, 你能接受？”
　　柳方仪：“不过就是两个男人，现在社会那么开放, 什么样的情侣没有？”
　　她话里和脸上都不见有对同性恋的偏见。
　　夏青陆把为难的目光移向自己父母：“爸，妈，你们说呢？”
　　夏亭和夏山菡：……
　　他们已经隐隐察觉到这小兔崽子今晚铺垫这么一出想要做什么。
　　夏山菡和夏亭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了然，默契地达成一致。
　　夏亭笑道：“我在网上见的多了, 接受度还行。”
　　夏青陆一侧眉毛抑制不住差点飞起来，察觉到后马上压制下来，看向最后一个人：“妈？”
　　夏山菡可有可无道：“我都行。”
　　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夏青陆一时有点摸不准，兴奋的心情冷却些许。
　　他用余光示意楚望南，楚望南心领神会，按照他的剧本及时出来打配合：“我在学校里面也见到过同性情侣谈恋爱，大家看他们就跟看普通情侣一样。”
　　夏亭赞同地点点头：“大学生，走在网络前沿，确实思想开放，接受度高。”
　　夏青陆试探性问：“那大家都没意见？”
　　“没意见我就继续放咯。”他环顾一圈，得到肯定的回答。
　　电影继续开始，画面上主角深情拥吻。
　　柳方仪“哎哟”一声，夏青陆和楚望南立即看过去。
　　柳方仪有点兴奋地感叹：“两个帅哥亲吻也挺好看的。”
　　她虽是第一次接触同性题材电影，但心里完全没有排斥，果然接受度高不高还是得看脸？
　　夏山菡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赏心悦目。”
　　夏亭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接触这方面远比两位女性要更多。此刻看着两张帅脸亲吻，想的也不是什么好看不好看，而是主角们的感情线是如何发展的，导演的镜头给人的观感很清新。
　　夏青陆松了口气。
　　饭要一口一口吃，出柜也要一步一步来。放同性题材电影给大人们提前认识接触一下这个群体，没引起排斥，今晚的目的就达到了。
　　夏青陆放松身体，挨着楚望南，终于有心情去欣赏电影。
　　楚望南手指悄悄勾着他的尾指，看着前面的屏幕，逐渐也沉入进去。
　　两人看得聚精会神，并没有发现本该专注看着电影的夏山菡和夏亭此时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亲密的距离。
　　夏山菡眯起眼睛，观察一会后，对夏亭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后收回眼神。
　　放电影只是第一步，后面夏青陆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堆视频或娱乐报道，每天在夏山菡和夏亭耳边惊呼。
　　“天，明星A和明星B竟然是同性情侣？！”
　　“什么？明星C喜欢男的，还是在上面那个？”
　　念到这条，夏青陆看着照片上身形瘦弱的男子，嘀咕道：“这看着也不像啊。”
　　还有“两男子相恋，得不到家人支持，毅然决然选择奔赴大山，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为爱痴狂，日渐消瘦，家人们调查才发现，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
　　“科学家们研究发现，同性恋中大部分都是由基因决定。”
　　夏山菡每天被他念得，都忍不住怀疑这个社会上的同性恋真的有这么多？
　　夏亭点点头：“华国人口基数大，再是小众的群体，细数其实人数都不少。”
　　夏青陆疯狂点头：“对啊对啊，同性恋只是相对异性恋来说少，其实算起来，根本就不少见。”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边呆着去，别整天在我耳边念叨。”
　　夏山菡嫌弃地踹开他。
　　夏天本就闷热，被他在耳边念紧箍咒一样念，心里更是烦闷。
　　夏山菡差点就想抓着他打一顿，再盘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看出自家母亲确实很不耐烦了，夏青陆讪讪笑着离开，把空间让给父母。
　　他跑回房间，关上门和楚望南发消息。
　　夏青陆：我觉得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再念我妈都想把我赶出家门了，咱们进行下一步？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楚望南很快回复：按计划顺利进行。
　　夏青陆摩拳擦掌：行，那接下来我们就在大人们面前亲密一点。
　　看到他们这么亲密，再加上这些天的铺垫，大人们肯定会生疑，然后来询问他们，再然后他们就能把事情全盘托出了。
　　夏青陆搓搓手，忐忑又兴奋。
　　另一边，楚望南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柳方仪笑着问他：“又在和六六聊天？”
　　“嗯。”
　　楚望南把手机放下，继续帮柳方仪列出下学期私厨需要用到的东西，末了突然抬头：“妈，如果我喜欢男生，你会无法接受吗？”
　　柳方仪正计算着支出，闻言一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可很快，她的眼神又慢慢柔和下来，柔声问道：“是六六吗？”
　　她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再没有任何排斥或者不赞同的情绪。
　　楚望南认真点点头：“是。”
　　柳方仪放下手上的活，同样认真望着自己儿子的眼睛：“非他不可吗？”
　　“对。”楚望南眉眼凛然，无比坚定。
　　他想到夏青陆，不由得轻笑，“一定是他，因为我喜欢……“
　　稍微停顿一下，他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变得郑重和诚恳：“不对，应该说，我爱他。”
　　他和夏青陆的感情一日日变得深厚，楚望南便逐渐觉得再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他对夏青陆的感情已经不太适合了。
　　喜欢两个字在爱面前太轻，太浅薄，无法将心脏汹涌的浓烈情感完整地表达出来。
　　听到他这句话，柳方仪神色更加柔和，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头。
　　这个动作在楚望南长大之后就很少见到了，柳方仪担心这会让儿子以为自己还把他当小孩子，伤害到孩子的面子和自尊心。
　　但现在面对向她证明自己对恋人爱意的儿子，柳方仪忍不住慈爱的心。
　　“那就够了。”她眉眼柔和，“我支持你的决定。”
　　“所以不用担心，你和六六都是我最爱的孩子，只要你们幸福，那比一切都重要。”
　　“妈，谢谢你。”
　　楚望南也知道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他幸福，柳方仪就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所以才敢直接和柳方仪挑明。
　　他只有一个母亲，但这并没有让他缺失家庭带来的底气，反而柳方仪会加倍地爱他，数十年如一日。
　　偌大的家只有两个主人，但气氛一样温馨。
　　柳方仪想起这些天不断接触到的各种同性恋的事，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和六六是在试探我们？”
　　事已至此，楚望南直接承认：“对，夏青陆担心我们突然出柜，会吓到你们，所以想着铺垫一下。”
　　“这真是……”柳方仪笑着摇摇头，“那菡姐他们那边，六六说清楚了吗？”
　　“还没。”楚望南道，“你这边是我提前泄露了，夏叔夏姨他们还不知道。”
　　柳方仪若有所思，菡姐他们真的还不知道吗？
　　楚望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道：“妈，你到时候不要露了马脚，让夏青陆按他自己的节奏来。”
　　“好，妈知道了。”
　　按她对菡姐两人的理解，柳方仪觉得他们应该也知道了，但她没有提醒楚望南。
　　等着看小南和六六还能折腾出什么戏码来吧。
　　柳方仪在心里暗笑，突然了悟夏山菡和夏亭按兵不动的原因。
　　并不知道这边楚望南已经给柳方仪露底的夏青陆，在决定好后，稍微放松禁锢，不再注意避免和楚望南的接触，还尽可能地在父母面前积极展现他们的亲密。
　　两家人一起围在客厅看电视，夏青陆和楚望南在切西瓜。
　　把西瓜切成小块，夏青陆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好甜。”
　　他直接把咬了一口的西瓜怼到楚望南面前：“你尝尝看。”
　　楚望南低头，自然地就着他的咬痕吃了一口。
　　“怎么样？”夏青陆期待问道。
　　楚望南点点头：“很甜。”
　　“我就说吧。”夏青陆得意地收回手，两三口把剩下的西瓜吃干净，然后把切好的西瓜往三个大人面前一推，“爸，妈，柳姨，西瓜真的很甜，快吃吧。”
　　“好，我就吃。”柳方仪眼里泛着柔和的笑意，很给面子地拿起一块，尝一口后竖起大拇指，“确实很甜。”
　　夏山菡微挑眉，也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夏亭笑着道：“给我也吃一口。”
　　夏山菡递过去，夏亭低头，又抬起头，温柔注视她：“真的很甜。”
　　夏青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疑惑：“爸，这不还有西瓜吗？你吃我妈的干什么？”
　　他和楚望南吃一块是为了展示亲密，夏亭和夏山菡平时也没这么腻歪，怎么今天还共吃一块了？
　　“噗！”
　　众人的目光移过去，柳方仪别过脸，双肩忍不住微微颤抖，憋着笑意；“抱歉，我想到件好笑的事。”
　　夏青陆：？
　　更奇怪了。
　　楚望南无奈地看着自己母亲，示意她悠着点，别露馅了。
　　而此时夏山菡享用着西瓜，也悠悠道：“对啊，干嘛要吃一块。”
　　她轻轻推一把夏亭：“吃一块你也不嫌口水脏。”
　　夏青陆和楚望南：……


第75章
　　夏青陆怀疑他妈在阴阳怪气他, 但他暂时没找到证据。
　　夏山菡好像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又转回头去看电视，其余两人和她一样。
　　没有一个人对夏青陆和楚望南吃同一块西瓜的亲密表现出任何疑问和惊奇。
　　夏青陆微皱眉, 和楚望南对视线：是不是料下的还不够猛？
　　楚望南摇摇头：不清楚。
　　他若有所思看着夏山菡和夏亭如往常般, 说说笑笑，不露丝毫破绽的面孔, 似乎察觉到什么。
　　夏青陆就没他观察得那么细致。
　　他认为大人们肯定是以往看够了他和楚望南相处的场景，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所以才没人发现不对。
　　关于这个问题, 夏青陆决定要和楚望南表现得更亲密一点。
　　以前他经常和楚望南挨挨蹭蹭，搂搂抱抱, 这些都是好兄弟之间常做的事, 大人们看惯了，就不会再有反应。那么现在为了打破大人们的认知, 就要做一些好兄弟不会做的事。
　　当然, 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要自然。
　　夏青陆中午吃饱饭，在屋内游荡一圈，直接在沙发上躺下, 头枕在楚望南大腿上玩手机。
　　他和楚望南在京市的时候也经常如此。
　　楚望南等他躺下了, 眼睛还看着书，一只手却习惯性地摸上夏青陆脸颊, 无意识摩挲。
　　两人各玩各的，然而亲密的肢体接触却让他们看起来气氛融洽。
　　夏山菡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夏青陆听到开门声，努力抑制住加快的心跳，放下手机自然地打招呼：“妈？你回来了？”
　　楚望南也看过来喊一声：“夏姨。”
　　夏山菡笑问：“哎, 你吃饭了吗？”
　　“我们都吃了。”
　　“那就好。”夏山菡目光移到夏青陆身上，逐渐皱起眉。
　　夏青陆心一跳，差点弹跳起来，以为夏山菡终于看出什么来了。
　　夏山菡不赞同地开口：“六六，别躺着看手机，眼睛还要不要了？”
　　夏青陆激动的心跳一秒平静，木着脸回答：“我就要这样看，舒服。”
　　夏山菡眉毛一竖，拎着他的耳朵教训了好几句才走。
　　夏青陆揉揉自己发热的耳朵，看着夏山菡的背影，扭头不可置信对楚望南道：“她这都没觉得不对劲？”
　　他把脑子里过往所有和楚望南相处的记忆翻了一遍，也没发现他和楚望南以前有过枕大腿这么亲密的行为。
　　夏青陆瞪大双眼，疑惑不解。
　　楚望南安抚性地帮他揉揉耳朵：“可能还不够。”
　　这都还不够……
　　夏青陆目光倏地坚定，被激起了斗志。
　　后面他继续带着楚望南在父母们面前晃荡，包括但不限于手牵手在他们面前走过。
　　柳方仪笑意盈盈：“六六，你挡着阿姨看电视了。”
　　坐一块的时候手闲得无聊，去捏楚望南的耳朵。
　　夏亭笑道：“听说耳垂饱满的人，以后人生过的都不会很差。”
　　夏青陆有点好奇，然后被夏亭抓着狠狠科普了一番怎么看人的面相，停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新鲜的知识。
　　还有和楚望南打游戏，打赢了后激动地捧着楚望南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楚望南，爱死你了！”
　　夏山菡轻飘飘从他们面前走过，又倒退回来，眼睛睁大。
　　夏青陆从游戏中脱离出来，想起自己的目的，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夏山菡，暗含鼓励：你发现了什么？快问啊！
　　不料夏山菡只是欣慰道：“你们两兄弟，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随后悠悠走开。
　　夏青陆目瞪口呆，指着她的背影，扭头看楚望南：“她、她说什么？”
　　“她说我们关系更好了。”楚望南自动截去前半段。
　　夏青陆倏地站起来，神情激动：“不是，他们一点都没看出来？”
　　楚望南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太过激动，推着他往房间走，关上门。
　　夏山菡回到夏亭身边，刚一对视，就彻底憋不住笑。
　　夏山菡：“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他那傻样，笑死我了，好久没这么乐过了。”
　　她笑得欢乐，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有在公司时铁面无情的模样。
　　“不行不行，我得跟方仪也分享一下。”夏山菡没忘记好姐妹。
　　夏亭也笑，但他到底还记得提醒一下妻子：“别逗得太过火了，小心他反应过来闹你。”
　　夏山菡拿着手机晃晃，微挑眉：“难道我还怕他？”
　　“也不知道那傻小子能忍到什么时候。”
　　暑假闷热，老待在家里吹空调也不太好，所以两家大人一合计，决定到周围几个城市自驾游一圈。
　　陈述偶然听见了他们的计划，诚恳地申请加入：“我想趁着言言年纪还小，学业不重，多带她出去走走。”
　　言言比一年前来到幸福小区的时候长得高了点，人还是一样的活泼可爱。
　　大家欣然同意。
　　夏亭拍拍他肩膀：“你加进来正好，到时候我和你住一间。”
　　至于为什么不和夏山菡睡一间，因为夏山菡和柳方仪约一起了。陈述没申请加进来之前，夏亭还想着要不要和两个孩子挤一挤，毕竟他一个人睡一间的话有点寂寞。
　　三个家庭加起来，共七个人，两辆车，准备好后高高兴兴地踏上旅程。
　　按照计划，他们第一天的行程是到达定好的酒店后，放下行李，一起去周围的夜市逛逛，散散步。
　　陈述牵着蹦蹦跳跳的言言，高兴道：“我出来旅游，也是喜欢慢慢来，细细感受一下当地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环境。”
　　柳方仪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般不赶时间，所以慢慢来，每个行程之间预留的弹性时间很多。”
　　这样虽然偶尔也会出意外，但意外不一定就是糟糕的，它也有可能是小惊喜。
　　夏亭感受着夜晚吹过来的凉风，享受般微微眯起眼睛：“咱们和年轻人不一样了，慢慢来吧。”
　　真正的年轻人走在前头，脚步轻快，不知不觉就领先他们一段距离。
　　夏青陆弯腰，手指勾弄一下小摊上的玩偶，兴致勃勃：“楚望南，你看这玩偶，板着脸的时候多像你。”
　　楚望南随意扫过去，目光旁边的一个小玩偶上定住。
　　那玩偶脸上有两团红晕，咧嘴大笑。
　　“这个像你。”楚望南也弯下腰，和他一起看。
　　夏青陆看过去，觉得确实有点像，因此利索地把两个玩偶摘下来，一起递给小贩：“老板，两个多少钱？”
　　“三十。”
　　夏青陆：“老板，能不能再便宜一点，二十行不行？”
　　“小兄弟，我这也是小本生意，你一下子砍十块，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夏青陆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他放下玩偶，直起身：“楚望南，我们走吧，去看看别的。”
　　“哎哎！”小贩叫住他，“二十八行不行？”
　　“二十。”
　　“二十六。”小贩咬咬牙。
　　夏青陆毫不犹豫拉着楚望南走。
　　“行行，二十三给你！”小贩肉痛道，“我这真的没得赚了，要不是看你是今天开张的第一个顾客，我都不会便宜这么多卖的。”
　　夏青陆折返回来，付了账，笑眯眯：“老板，谢啦！”
　　楚望南看着他成功砍价回来，得意地一挑眉，将其中一个玩偶递给他。
　　是那个板着脸的玩偶。
　　楚望南：“怎么给我这个？”
　　他视线落在夏青陆手上那个玩偶，他更想要的是这个。
　　夏青陆把玩偶藏到身后，理直气壮：“我付的账，当然是想送哪个就哪个。”
　　楚望南意味不明地扫过他背着的手，也没纠缠，把那个肖似自己的玩偶塞进裤兜里。
　　然后伸出手。
　　“没有玩偶，那可以牵手吗？”
　　“当然可以！”夏青陆丝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把手覆上他的掌心。
　　两个人十指相牵，肩并肩地走在人群中，对着沿途的风景，小摊说说笑笑。
　　他们后面的家长全都看见了。
　　陈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眼了，定睛一看，发现两个男生的手确实是牵着的，还是十指紧扣，亲密无隙的姿态。
　　朋友之间会这样牵手吗？
　　陈述震惊，并且下意识地看向邻居们。
　　结果邻居们的反应更奇怪。
　　柳方仪和夏亭都是笑眯眯的，仿佛没看见这一幕。夏山菡则是意味不明地哼一声：“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是这样说，可看起来也没有生气。
　　陈述不太理解，但他聪明地保持沉默。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不需要他多嘴。
　　陈述弯腰抱起言言，让她骑到自己脖子上，言言兴奋得咯咯笑：“爸爸，骑大马！”
　　“对，骑大马。”陈述听着女儿的笑声，心里柔软成一片，“你可要抓好了。”
　　他们走了一晚上，终于玩累了，回酒店休息。
　　夏青陆关门之前，扒着门框，笑眯眯道：“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安。”
　　出于对孩子的深刻了解，夏亭直觉夏青陆话里有话，但他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天，电话铃声将人惊醒。
　　夏亭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对面夏青陆充满朝气活力的声音扑过来：“爸，快起床了，我们去爬山，看日出！”
　　看日出？
　　夏亭稍微振作精神，仔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夏亭：……
　　夏青陆如法炮制叫醒了夏山菡，并毫无意外地获得脸沉沉的亲妈一个脑锤。同样享有这等待遇的还有楚望南，脾气一向很好的柳方仪这么早被叫醒，也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耳朵。
　　“两个小兔崽子。”夏山菡看不惯她这么轻的惩罚，毫不客气地一拍楚望南。
　　力道之响，让低头表现良好认错态度的夏青陆都忍不住抬头，怜悯地望了他一眼。
　　楚望南：……
　　他这都是为了谁？
　　中国人有句古话：来都来了。
　　既然已经被叫醒，大人们也只能跟着夏青陆的计划走。
　　陈述也起来了，抱着言言，她年纪小，还在熟睡。
　　夏青陆不好意思：“不然我来抱着言言吧。”
　　陈述摇摇头，温和笑道：“没事，我想等言言一醒来，就看到日出。”
　　这种事情考虑到还有个小孩子在，夏青陆昨晚就偷偷联系了陈述，得到他同意并请求他保密后，才放心地一大早打电话给夏亭。
　　大家驱车前往夏青陆做了攻略的地方，抬头看着面前的高山，夏山菡没忍住，又狠狠拍了自家傻儿子一巴掌。
　　夏青陆摸摸被拍痛的地方，嘿嘿一笑，手臂指前，意气风发：“好了，我们出发！”
　　凌晨爬山这种事，大人们很久没做过了，爬上去之后气喘吁吁。
　　连夏青陆和楚望南也喘着气。
　　“幸好赶上了。”夏青陆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目光灼灼望着天边的位置。
　　陈述看着眼前的橘红色，轻轻叫醒言言：“言言，我们来看日出了。”
　　言言被叫醒，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去，“咦”一声：“爸爸，哥哥们为什么在亲嘴嘴？”


第76章
　　什么亲嘴嘴？
　　陈述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在欣赏日出的夏山菡, 夏亭，柳方仪三人唰一下把头扭过去，神色震惊。
　　被所有人盯着的夏青陆和楚望南两人, 悠然地分开, 好似完全没感受到他们灼热的视线。
　　夏青陆还微微弯腰，手指屈起来轻轻刮刮言言的鼻子, 冲她笑道：“哥哥们是看到太阳升起来太高兴了，你看, 这太阳红红的, 像不像个橘子？”
　　一句话巧妙地将言言的注意力吸引到火红的太阳上，她张大小嘴巴, 眼睛亮晶晶, 特别兴奋地蹬了一下腿：“爸爸，好漂亮的大太阳！”
　　“对, 很漂亮。”陈述应一声,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夏青陆和楚望南。
　　夏青陆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 低头去看楚望南手机上的照片。
　　“照得很好。”夏青陆竖起大拇指。
　　照片里的两人，背对着升起的太阳，在金红色的朝霞中亲吻, 周围的光芒自动给两人打上了一层滤镜, 身形轮廓也在光中变得柔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生命力。
　　楚望南也很满意这张照片, 唯一可惜的就是拿手机照的，照片不够清晰。
　　他和夏青陆的合照有很多，甚至还有不少糗照，但大部分都是保留在手机上。实际上他更喜欢把照片冲洗出来，保存在相册里, 能时不时翻出来一张一张回忆。
　　他和夏青陆未来还会拍很多照片，拥有很多本相册。
　　回去就买台相机拍照吧。
　　照片不够清晰，可夏青陆一点都不在意，拿了手机专门到父母们面前晃。
　　“爸，妈，柳姨，你们看这照片拍得多好啊！”
　　手机一下子怼到眼前，三人不得不仔细去看那照片。
　　等看清楚之后，夏山菡率先转移视线，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夏亭笑容都有点僵硬了。
　　夏青陆望着他们的模样，眉毛得意地轻微挑一下。
　　他不是傻子，这些天在家里无论他和楚望南做什么，三人都无动于衷。这种异样早使得他心生怀疑了。
　　后面楚望南把他推到房间里，说了自己的猜测后，他更是气愤。
　　“他们早知道了，现在都在使坏，看我们折腾呢！”
　　夏青陆背后窜起三丈高的火焰：“不行，我们不能继续让他们看笑话！”
　　父母们想装没察觉到，他偏偏就要当众捅破他们的假象。
　　于是经过密谋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夏山菡和夏亭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内，“报仇”的舒爽感让夏青陆都快忘记爬山的疲惫了。
　　唯独柳方仪，一开始也是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夸赞道：“这个背景拍照确实好看，六六，你和小南也来帮我拍一张。”
　　她站到刚刚那个位置，回头看了下太阳，心急地催促：“快啊，不然待会就照不到那么好看的背景了。”
　　她不仅自己要照，还热情喊了其他人过来：“菡姐，你们两个快过来。陈述，要不要帮你和言言也拍几张？”
　　夏青陆：……
　　他凑近楚望南，和他咬耳朵：“你看柳姨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自家父母，他还能肯定他们就是故意的。但现在是柳姨，夏青陆没办法从对方笑得温柔的脸上看出破绽。
　　“大概是。”楚望南握握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让人安心，“没事，如果他们还想假装不知道，我们可以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夏青陆想了想，有点犹豫，“真的要当着他们面亲吻？”
　　刚刚的亲吻除了言言，没有人真正看到。
　　别看他现在嚣张，真的要亲给他们看，他还是会有点害羞的。
　　“做都做了，也不差那么一点。”
　　一句话就把夏青陆的犹豫彻底打消，重新振奋起来：“没错，就临门一脚了。”
　　两个人当着大人们的面嘀嘀咕咕，心思完全不在拍照上面。
　　夏山菡忍无可忍：“你们两个，拍照能不能专心点？”
　　手机是拿在楚望南手里，他垂眸一看刚刚拍的照片，不动声色地迅速找好角度，利索补拍了几张拿得出手的，随后放下手机：“好了，你们要来看看吗？”
　　几人围过去翻看自己的照片。
　　夏山菡划动手机屏幕，气乐：“小南，你这都照的什么？只有后面几张能看。”
　　“夏姨。”
　　“怎么了？”夏山菡突然被喊，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起头来。
　　“唔！”夏青陆瞪大眼睛，嘴巴被楚望南堵住，大脑一片空白。
　　楚望南吻得突然，迫使夏青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清晰地感觉到楚望南贴上他的唇还不够，舌头试图撬开他的唇齿，往里面钻。
　　我靠我靠！！
　　夏青陆惊得脑内被这两个字刷屏，甚至忘记闭紧嘴巴，还真让楚望南找到机会窜进去了。
　　有什么比当着父母的面接吻更让人害羞的吗？
　　有，他们在当着父母的面舌吻。
　　夏青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好楚望南还知道分寸，仅伸进来一下就收了回去。
　　但这样也足够父母们看清了。
　　“哇。”言言天真道，“爸爸，天黑了，我们是要玩捉迷藏吗？”
　　陈述及时捂住她的眼睛：“对，没错，你数十个数，爸爸就松开手了。”
　　“好，一，二，三……”言言不疑有他，快乐地数起数来。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寂静的山顶之上，顶着大家的目光，夏青陆的脸红了。分不清是被朝霞映红的，还是因为害羞红的。
　　他脚趾快抠出一个城堡来。
　　楚望南楚望南，救命，好尴尬！
　　夏青陆试图向楚望南求救，可扭头一看，楚望南耳朵也红了。
　　他不可置信：做出这种事情你还敢害羞？！
　　楚望南轻咳两声：“咳，夏姨，你们照片看完了吗？”
　　“看饱了。”夏山菡皮笑肉不笑，“我怕你们又来一遍。”
　　楚望南镇定回答：“不会，刚刚只是故意让你们看的，你们看到了就行。”
　　夏青陆已经不得不佩服他。
　　“楚望南，以后你在上面我绝无怨言。”他躲在他后面，小声诚恳地道。
　　“你说的，回去别又赖皮。”
　　“这次我绝对不赖皮！”
　　眼看两人又开始目中无人地说悄悄话，夏亭出来打圆场：“日出也看了，我们下山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夏青陆和楚望南后面几天老老实实，没再弄出惊掉人下巴的事。
　　回去之后，笑着和陈述，言言告别，转身关上门，夏青陆非常熟练地低头认错：“妈，我错了！”
　　夏山菡猝不及防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扯着他耳朵：“我又没聋，喊那么大声想吓死你妈啊？”
　　“诶，妈，疼疼疼！”
　　楚望南站出来：“夏姨，我也有错。”
　　“你说的对，差点忘记你了。”夏山菡另一只手也去扭他耳朵，“旅游的时候想干什么呢？嗯？”
　　她一手一只耳朵，气势汹汹，柳方仪赶紧给她让出位置。
　　夏青陆原本被揪得五官乱飞，可看见楚望南也被揪耳朵，甚至为了配合夏山菡，不得不弯腰，他瞬间就乐了。
　　闯祸的时候有人一起受罚，痛苦减半，快乐加倍。
　　夏青陆朝楚望南挤眉弄眼，感觉受罚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楚望南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夏山菡立马警觉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就看见夏青陆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还好意思笑？你俩半斤八两！”
　　夏青陆不笑了。
　　楚望南笑了。
　　夏山菡提着两人来到客厅，松手抱臂，眼神锐利：“说，谈多久了？”
　　夏青陆：“快一年了。”
　　楚望南：“298天。”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夏青陆扭过头去：“298天？那不就快300天了吗？我们过不过恋爱300天纪念日？”
　　楚望南问他：“你想不想过？”
　　夏青陆诚实回答：“想。”
　　他们已经过了100天纪念日，过了200天纪念日，现在这个300天怎么也得过吧。
　　楚望南笑道：“那就过。”
　　“停。”夏山菡打断他们的聊天，“请问还有没有人记得现在是在干什么？”
　　夏青陆和楚望南的笑容收起来。
　　柳方仪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地扫：“你们之间，谁先喜欢上谁的？”
　　“我。”“是我。”
　　这回又是一起开口。
　　夏青陆和楚望南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你先喜欢我的？”
　　听起来似乎都很惊讶。
　　柳方仪眼睛更亮了：“所以究竟是谁？”
　　“是我。”这回楚望南回答，声音无比清晰。
　　夏青陆纳闷：“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在你动心之前。”
　　夏青陆很想抓着楚望南问个清楚，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候，因为一直没开口的夏亭微笑着问道：“你们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吗？”
　　“当然。”夏青陆抢在楚望南之前开口，皱一下眉，似乎不太满意他这个问题，“爸，你这都什么问题，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我们会费这么大劲出柜吗？”
　　夏亭微笑不变：“我只是怕你们在一起太久了，因为突然的分离，不习惯，把友情和爱情混淆了。”
　　他这句话一出，夏山菡和柳方仪都看过来。
　　显然，长辈们看得多，担心的也更多。
　　夏青陆索性盘腿坐在地板上：“我不知道别人，但在我和楚望南这里，突然的分离只是让我们更加认清楚自己的感情。”
　　如果只是友情，突然分离也许会失落，但很快就会恢复心情，毕竟大学里他们还会认识新的朋友。
　　但如果是爱情，那根本就不会习惯，因为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其他人可以补上空位。
　　夏青陆很确定楚望南之于他，就是非他不可的地步。
　　所以他牵起楚望南的手，告诉他的家人们：“我喜欢楚望南，我们是恋人。”
　　他此刻已经没有前段时间的犹豫，眼睛清亮，满是坚定的光芒。


第77章
　　“我们是恋人。”
　　夏青陆说完这句话, 夏山菡脸色意味不明：“如果我们不同意，你要怎么样？”
　　“那就争取到你们同意呗。”夏青陆仿佛无计可施般摊手，随后冲父母们殷勤地笑道, “不过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那么狠心的, 对吧？”
　　谁家父母谁了解，夏山菡不明的脸色完全没把夏青陆吓住, 反而让他看到胜利的曙光。
　　夏山菡故意冷着脸：“我就是这么狠心。”
　　夏青陆回头对楚望南道：“那我没辙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我去你家住吧。”
　　又可怜巴巴地问柳方仪：“柳姨, 你应该会收留我的吧？”
　　“当然。”柳方仪这回完全当做没看见菡姐抛来的眼色，言笑晏晏。
　　“太好了！”夏青陆一下跳起来, 推着楚望南：“快走快走。”
　　“你这小兔崽子。”夏山菡忍不住了, 上手揪他耳朵，气着气着反倒把自己气笑了, 感到无语, “才说你几句, 就要跑路了？”
　　夏青陆被提着耳朵，也不老实地嚷嚷：“我先出去躲几天，等你们不生气了我再回来, 那时候更好沟通。”
　　夏山菡转向楚望南, 目光锋利：“小南，你说呢？”
　　楚望南面色平静, 声音镇定：“我觉得夏姨只是在吓唬我们。”
　　夏山菡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真的生气了，早就拎起扫把来赶人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好气又好笑地和夏青陆说话。
　　更何况后面的夏亭和柳方仪始终看着他们笑，没有一点替他们担心的心情。
　　夏山菡轻哼一声, 松开手：“你说对了。”
　　自家臭小子嬉皮笑脸的，小南也一如既往地镇定，没一个人怕她，那么这个黑脸也没有继续办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想要看到的东西他们也看到了。
　　一开始知道两个孩子谈恋爱，她和夏亭还担心两人是不是一时兴起，把友情当成了爱情。现在看到两人一如既往的默契，不，是比以前还要默契，浑然天成，旁人无法插进去任何一丝的亲密，她和夏亭终于松口气。
　　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件事本来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插手，他们只需要知道孩子们幸不幸福，然后支持他们就行。
　　更何况自家孩子的对象也不是其他陌生人，而是另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柳方仪十分满意，因为夏青陆乐观朝气，笑起来非常招人喜欢，和话比较少的小南简直是互补。
　　夏山菡和夏亭也很满意，因为楚望南成熟稳重，能够包容夏青陆那些跳脱的想法和举动。
　　两家孩子还自小就在一起，早早磨合了性格，知根知底。
　　两家大人们各自在心里畅想一下，都找不到比这更让人满意的人选了。
　　因此不用再嘱咐什么，大人们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亲亲热热地喊起对方“亲家”。
　　“妈，就这么过了？”夏青陆还有点怀疑，拉住夏山菡问道。
　　夏山菡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玩去，忙着呢。”
　　对着柳方仪又是不同的笑脸：“哎呀，真没想到我们真的成了亲家，以后过年，你和小南也能跟着我们回老家了。”
　　“你说孩子们这样需不需要摆个酒席？”
　　“肯定需要啊，不过现在还不急，等毕业之后再摆吧，倒是可以先订婚。”
　　别说夏青陆了，连楚望南都愣住，看着三个大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后面连他们自己都没想过的事情定下来。
　　夏青陆悄悄拉着楚望南回房间，唏嘘感叹：“他们想的真多，才刚出柜，就已经帮我们想好以后要在哪里摆酒席了。”
　　他爸妈笑得，好像迫不及待要把他送出去一样。
　　夏青陆愤愤地想。
　　转头见楚望南若有所思，他疑惑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望南缓缓开口：“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订婚宴。”
　　按照夏青陆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喜欢那种中规中矩，不出错的酒席，那么酒店暂时不需要考虑，草坪或者海边都不错。
　　夏青陆：……
　　他一言难尽：“你想的也挺多的。”
　　不过很快他也兴致勃勃开口：“那我们两个，算谁嫁过去？我都让你以后在上面了，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当你嫁过来？”
　　楚望南：“比赛，谁输了谁嫁。”
　　夏青陆急得跳起：“不行，这种比赛毫无公平可言！”
　　他威胁似地圈住楚望南脖颈：“除非比游戏。”
　　在游戏这方面，他自信能够赢过楚望南。
　　楚望南不答应，两个人便倒在床上毫无顾忌地滚来滚去，把头发，衣服都弄得凌乱不堪。
　　“六六，小南，我们商量了一下……”柳方仪笑盈盈地探头进来，还没说完，话便卡在那里，震惊地看着两人。
　　“怎么了？”
　　夏山菡和夏亭同样探头进来，看到两人此时的姿势，也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夏青陆和楚望南低头看看自己：手脚紧紧交缠在一起，一番折腾后衣衫凌乱，还轻喘着气，地点还是在床上。
　　这番景象虽然暧昧，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闹过，按理来说柳方仪他们不应该再感到震惊。
　　不过谁让两人刚刚出柜呢？
　　这种亲密的行为就不能简单地用关系好来形容了。
　　夏青陆张嘴：“不是，我们就是在很正常地打闹……”
　　夏山菡眼色复杂：“别说了，我和你爸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我们都懂。”
　　夏亭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以后要记得关好门再闹。”
　　看着关上的门，夏青陆和楚望南相对无言。
　　门突然又打开，夏山菡探头进来，警告他们：“你们别像前几天那样在我们这些中年人面前表现。”
　　就算是自家儿子，在面前和男朋友亲亲密密，他们也会觉得腻歪。
　　说完又砰一声又关上门。
　　夏青陆扭头看看楚望南：“你听到没，我妈不让我们在他们面前亲吻。”
　　他脸上泛着一层薄红，头发凌乱。
　　“听到了。”楚望南凑上去，在他唇上一吻，“那就不在他们面前。”
　　他有点兴奋，接吻的时候夏青陆感觉舌根都被他吮麻了。
　　体谅到他们今天出柜，以后再也不用在父母面前躲躲藏藏地谈恋爱，夏青陆大度地承受住他的亲吻，紧闭着嘴，抑制住喘息，和他在房内紧张又刺激地胡乱一番。
　　没有顾忌之后，夏青陆和楚望南彻底放飞自我。
　　他们的安排非常有规律，一周七天，前三天楚望南直接住到夏青陆家，后三天夏青陆住到楚望南家，剩下那一天各回各家，当做休息。
　　夏山菡下班回来，没瞅见夏青陆人，嘴角一抽，当做不知道，眼不见心不烦。
　　“这小子已经玩得乐不思蜀了。”晚上夏山菡对夏亭道。
　　夏亭笑道：“人不在，家里安静点不好吗？”
　　夏山菡一想，也是，原先一周七天都能听见夏青陆吵吵闹闹，如今一下子缩到一半时间，耳边都清净不少。
　　夏山菡舒服睡下：“你说的对，别管他们。”
　　就是苦了方仪，要帮他们承受一半吵闹。
　　如果夏青陆知道他们两个在聊什么，一定会大喊冤枉！
　　他和楚望南也不是每天都吵吵闹闹的，虽然是暑假，但他们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待在一起只是方便疲劳的时候能够吸吸对方，回一下血，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安静相处。
　　这天学累了，夏青陆把笔丢下，躺到楚望南大腿上，仰头问他：“哎，我突然想起来，你和柳姨有没有沟通过那个渣男的事？”
　　楚望南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揉揉山根：“没有。”
　　柳方仪之前身体不好，他不敢和她聊这件事，生怕她激动之下，又生病了。
　　“没有？！”夏青陆一骨碌爬起来，手撑着床看他，“柳姨现在身体看着比以前健康很多了，为什么还不找她谈？”
　　楚望南：“不知道从哪谈起。”
　　柳方仪很少和他说过生父的事，如果不是那次意外，那男人几乎不会出现在他们生活了。可惜他现在知道了，就算明面上当不知道，背地里也觉得膈应。
　　况且，他也摸不准柳方仪对那男人是什么态度。
　　这么多年除了每月固定的打款，那男人没有出现过一次，柳方仪究竟有没有醒悟过来？
　　夏青陆明白他的顾虑，却也不赞同他的做法。
　　“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夏青陆目光灼灼盯着他，“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不要把一切瞒在心里，和柳姨认真沟通一次，说不定你们会发现彼此抱着同样的想法呢？”
　　夏青陆作为局外人，认真给楚望南分析：“柳姨性子温柔，却绝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当断则断。这么多年，那男人始终没有找过她，她肯定也是知道那渣男再一次说谎了，这种情况下，她绝不可能会原谅他。”
　　“至于每月的那笔打款，就算柳姨用了，也不能说明什么。那渣男说到底也是你生父，他有责任给抚养费。柳姨一个人辛苦照顾你长大，哪方面不要钱？那是你们应得的。”
　　夏青陆见过小时候楚望南家总是弥漫一股淡淡药味的样子，也见过父母忙上忙下，帮忙照顾生病的她。
　　可以说，身体不好的柳方仪带着小楚望南，没有邻居们的帮助，那段日子会艰难许多。
　　就这一点上，夏青陆觉得柳方仪用了那笔钱，也是应该的。
　　楚望南沉思。
　　夏青陆静静地等着他思考，没多久，楚望南开口认真道：“我明白了，我会找个机会和她谈谈的。”
　　而另一边，柳方仪看着手机上那条“好久不见，你和孩子还好吗？”的短信，面色冷肃，再也没有了平时的温柔模样。
　　手机那边，见她迟迟不回，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第78章
　　“叶常光明天约我们出去, 你明天就在家里等我下去。”
　　“行，我爸说明早蒸小笼包，要不要给你和柳姨留几个？”夏青陆穿好鞋, 问道。
　　楚望南：“那我到时候去拿。”
　　小笼包是夏亭自己做的, 用料充足，皮薄馅多, 咬一口里面的汁都要溅出来。他不常做，但做了一定会做多, 然后送点给柳方仪和楚望南吃。
　　“行, 我走了。”夏青陆摆摆手，打开门, 一只脚刚踏出去, 又探回来，“楚望南, 你记得和柳姨谈谈。”
　　再三叮嘱后才安心地离开。
　　楚望南看着关上的门, 摇摇头。
　　柳方仪从房间走出来：“六六回家了？”
　　“对。”
　　楚望南思考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和柳方仪聊聊楚高阳的事, 却见柳方仪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定。
　　楚望南眉心一动：“妈, 你想说什么？”
　　柳方仪犹豫再三, 最后还是道：“小南，如果最近有什么陌生的男人找你, 你不用理他。”
　　消失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发来消息想要和她见见面，柳方仪的警惕一下子拉到最高。
　　如果说刚搬来幸福小区那会儿还心存侥幸，后面的不闻不问，和每月打入的冰冷冷的钱，则让她的侥幸破碎。
　　楚高阳又骗了她。
　　柳方仪那段时间甚至是绝望的, 只有看见幼小的，还离不开她照顾的小楚望南，才能勉强支起精神，振作起来。
　　孤身照顾一个孩子很累，累得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愤怒，去责怪自己。
　　时间会冲淡一切，再想起楚高阳这个人，她也只是恍惚，并不想回忆太多，回忆得多了，只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傻得可怜。
　　楚高阳一直没有出现，柳方仪后来也再没动用过他打来的钱，默认两人再也不联系。
　　可现在楚高阳是什么意思？
　　柳方仪这么好脾气的人，都难得冷脸。
　　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一出现就想接触孩子？
　　柳方仪只当做看不见他发来的信息，但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楚高阳那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他直接去找小南怎么办？
　　柳方仪心存焦虑。
　　听到柳方仪的话，楚望南瞬间反应过来，眉目一凛，眼神锋利，直接问道：“是楚高阳来找你了？”
　　能让柳方仪这么警惕，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的人，不作他想。
　　柳方仪一怔：“你怎么知道他？”
　　下一秒反应过来，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已经找过你了？他怎么好意思见你？！”
　　楚望南第一次看见柳方仪这么生气，愤怒，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
　　“他没有找我。”
　　事到如今，楚望南也再没有瞒下去，直接将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柳方仪。
　　柳方仪是震惊的：“你……”
　　楚望南竟然这么早就知道楚高阳这个人，并且还瞒住了她，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
　　柳方仪既心疼又愤怒，前者是对儿子，后者是对楚高阳。
　　楚望南却很平静：“妈，和他约个时间见面吧。”
　　柳方仪不可思议：“为什么？”
　　她有些激动：“小南，我们完全不用理他，他对你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见他只会增加我们的烦恼。”
　　柳方仪不能理解他这个决定。
　　他们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平静充实。她有了奋斗的方向，小南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而楚高阳，非要往他们生活横插一脚的人，无疑是最大的变数。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南，柳方仪都万分排斥和他的接触。
　　然而小南却道：“妈，我们和他之间的事应该来个彻底了结了。就算他今天不找来，后面我也是想要去找他的。”
　　彻底了结……
　　柳方仪神色变得茫然，无奈。
　　她看着楚望南，她的儿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大，肩膀宽阔，面容沉稳。
　　她知道他从小就是很有主见的孩子，想要做的事从来都会做到。
　　这次也是一样。
　　柳方仪内心逐渐坚定，缓慢但认真地开口：“好，我们去见他一面。”
　　。
　　第二天楚望南丢出要和楚高阳见面的消息，夏青陆直接被震得剧烈咳嗽。
　　他呛红了脖子，放下手上的水杯，目瞪口呆：“什么？他竟然有脸来找你和柳姨？而且你还答应了？”
　　楚望南点点头。
　　夏青陆面色立即变得严肃，站起来在房间里转圈寻找东西：“你和柳姨两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们撑撑场子？对了，再叫上我爸妈。”
　　听说渣男攀上高枝后也是个有钱人，夏青陆担心到时候楚高阳身后一排保镖排开，这光气势上就压倒人了。
　　对面气势十足，这边势单力薄，夏青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男朋友和柳姨可怜。
　　要是对面仗势欺人怎么办？
　　夏青陆已经决定到时候全程录音，省得将来发生什么，他们有口难辩。
　　却不料楚望南按下他的肩膀：“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可以。”
　　“可是……”
　　楚望南目中闪过冷光：“那人家里好好的，妻子势重，他绝不敢大张旗鼓行事，这次估计是找了什么理由过来，不用担心他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夏青陆被说服了，但还是坚持要跟过去：“我跟过去，就待在外面，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我还能帮你们。”
　　他说得认真，楚望南一挑眉，屈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一下：“真有事，你难道还怕我打不过他？”
　　夏青陆捂着额头，诚实道：“不好说，双拳难敌四手。”
　　楚望南把他搂进怀里，额头抵着他肩膀：“放心吧。”
　　他牵起夏青陆的手，摸上自己的腹部。
　　感受到手指慢慢滑过结实温热的肌肉，夏青陆咽了一下口水：“我放心。”
　　趁着这个机会，他抓紧摸多几下，才恋恋不舍地移开。
　　楚望南胸肌，腹肌，人鱼线这些样样不缺，夏青陆每一处都摸过。从前看见的时候，纯粹是羡慕嫉妒，现在看见，还摸到的时候，仍然羡慕嫉妒，却又增添了一些别的不可言说的想法。
　　因为这点内心的躁动，夏青陆感觉自己最近都要上火了。
　　楚望南似是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抬头，幽深的眼眸定定望着他。
　　仿佛存在某种精神牵引般，他们逐渐靠近，越靠越近，还差一点距离就亲上的时候，电话响了。
　　夏青陆瞬间清醒，楚望南皱起眉。
　　气氛一下子被打破，楚望南却也没放弃，直接亲了他一口。
　　夏青陆捂着他嘴巴，拿起手机。
　　“喂？你们出门了吗？”叶常光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夏青陆看眼时间：“不是约的十点吗？现在才九点。”
　　叶常光不以为意：“是啊，我这不是想着提醒你们一下嘛。”
　　夏青陆：……
　　叶常光还催促道：“赶紧来哈，我都出门了。”
　　“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和叶常光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不见了，见面之后暂时把和楚高阳见面的事情抛到一边，痛痛快快玩了一天。
　　夏青陆说放心，后面想了想，也真的没有跟楚望南出去见楚高阳。
　　他看着他和柳方仪上车离开，拖着沉重的步伐，手臂张开倒在床上，叹口气。因为担心，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忽然想起那本《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他一骨碌爬起来，从书桌抽屉最深处找出它。
　　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夏青陆试图找出更多关于楚高阳的线索，说不定能够帮上楚望南。
　　他上大学的时候没有把这本书带过去，也不敢随便乱放让进来打扫房间的夏亭看见，因此一直藏在书桌最深处，此时打开，还能闻到一股放久的灰尘味。
　　夏青陆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页一页地翻找。
　　嗯，小学弟和楚高阳没什么关系。那就只剩下戚景程和安年这两个人。
　　夏青陆听楚望南说过戚景程，但安年这个陌生的名字没听说过。
　　安年，安年。
　　夏青陆默念两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楚高阳的妻子是不是姓安？
　　在书里出现的都不会是偶然，更何况这个叫安年的人，对“楚望南”莫名其妙地排斥和厌恶，还认识戚景程。
　　夏青陆精神一振，不由得看仔细。
　　安年和小学弟是一届，性格霸道骄纵，每次见到“楚望南”都会故意找他麻烦，甚至还暗中使绊子，动用家里的关系卡“楚望南”的奖学金名额。
　　【“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和我争？”安年讥笑，讽刺地看着楚望南，“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姓安，年龄只小一岁，还对“楚望南”有着莫名的敌意。
　　夏青陆立即确定了，这个安年，肯定就是渣男和安家人的孩子。
　　“那他不就是楚望南同父异母的弟弟？”夏青陆快速翻动几页，不可置信，“那他和楚望南……”
　　“不会吧，这种东西不能写吧？”
　　夏青陆抖抖这本书，好像要抖出它的节操。
　　他望着这本书，沉重思考：“应该不可能，里面那个‘楚望南’虽然不是楚望南，可也不至于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做那种事。”
　　但书里那好几页的露骨描写也不是假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安年不是楚高阳亲生的。
　　夏青陆眼睛瞬间亮起，在脑内快速思考：安年不是楚高阳亲生的，那么楚望南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会放弃，尤其是楚望南成长得如此优秀，这次他过来就是想要和楚望南打好关系的。
　　楚望南已经成年，楚高阳就算想抢抚养权也没得抢。
　　夏青陆唯一担心的就是楚高阳不会接受楚望南还的钱，还要一直纠缠。
　　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摆脱这个麻烦？


第79章
　　一般来说, 做上门赘婿的，尤其是楚高阳这种，妻子家势大, 不说如履薄冰, 那肯定也是活得谨慎。
　　况且楚高阳偷偷过来要见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妻子会高兴吗？
　　夏青陆推断着楚高阳那位暂且不知道姓名的妻子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得出想要解决楚高阳这个麻烦, 估计还得从他妻子身上入手这个结论。
　　夏青陆能明白的, 楚望南自然也明白。
　　过了两三个小时后，夏青陆听到楚望南和柳方仪回来的声音。两人驻足在他家门前交谈了几句, 然后是柳方仪先行离开。
　　夏青陆瞅准时机, 没等楚望南敲门，迅速地开门, 探出个脑袋看看他身后, 空无一人：“怎么样？”
　　“先进去。”楚望南推着他进去。
　　大门关上。
　　今天进行得很顺利, 楚望南第一次正面见到自己的生父——一个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看着风度翩翩的男人，乍一见到他和柳方仪, 眼神便透露出惊喜和可惜。
　　坐下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楚望南皱起眉头：“孩子, 第一次见面，我是你父亲, 我能叫你小南吧？”
　　楚高阳面容诚恳，与有荣焉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他的骄傲。
　　可笑的是，楚望南出生到现在，楚高阳都处于一个消失的状态。
　　夏青陆扒拉着楚望南手臂, 急切想听到后面发生的事：“然后呢，他这么不要脸，你有没有骂他？”
　　楚望南捏捏他脸颊：“没有，我当着他的面把钱转回去，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们，就走了。”
　　期间楚高阳推心置腹，充满愧疚的一番发言，楚望南没有说出来，免得夏青陆听了恶心。
　　“就这么简单？”夏青陆难以相信。
　　依照电视剧里的套路，这不该打感情牌不成，就要上威胁强迫吗？
　　“我告诉他，如果再来纠缠，我不保证今天的事会不会传到他妻子耳中。”
　　他说完那瞬间，楚高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再不复淡定从容。
　　楚望南不想跟他纠缠，快刀斩乱麻，然后叫柳方仪起来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柳方仪自始至终没有和楚高阳说过一句话，无视掉他任何抛过来的话头，全权让楚望南自己应对。只有在离开的时候，她闷不做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一把泼过去，将楚高阳浇得狼狈不堪。
　　“垃圾。”柳方仪嗤笑道，挺直背脊，坚定离开。
　　“就该这样！”夏青陆听着都高兴起来，“柳姨真厉害！”
　　楚高阳怎样狼狈他不管，他只知道柳方仪这回心里的愤懑都发泄出来了，心情舒畅。
　　夏青陆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问道：“所以你知道他突然冒出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楚望南嗤笑一声，眉眼冷然：“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没有想到楚高阳那位妻子生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这种可能，连夏青陆也仅是靠小黄书推断出来，没有确凿的证据。
　　夏青陆没法告诉楚望南自己的推测，那会暴露小黄书的存在。
　　说到小黄书，他不由自主看了眼书桌抽屉，它就藏在那里面最深处，只要不是特意去翻都不会找到。
　　夏青陆在纠结，要不要将这本书的存在告诉楚望南。
　　刚得到这本书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楚望南的恋人。小黄书来历成谜，情节离奇，为了不徒生事端，夏青陆选择闭嘴。
　　可现在他和楚望南是恋人，书里的剧情和现实也有出入，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
　　夏青陆不想瞒着楚望南任何事。
　　说出来，说不定他还能和楚望南探讨一下里面的信息，预防将来楚高阳不甘心，回过头来找麻烦。
　　“楚望南，我……”话到嘴边，书里那些大段的描写涌入脑海，惊得夏青陆瞬间止住话语。
　　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楚望南疑惑：“怎么了？”
　　夏青陆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他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吞回去。
　　不行，让楚望南看到那些东西还是太羞耻了，再等等吧，让他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楚望南知道书的剧情，但又不看到那些破廉耻的描写。
　　夏青陆后面剩余的假期都在苦恼这件事，期间还要和楚望南约会，赶假期实践作业，看杨老师推荐的心理学相关书籍，约高中的同学们出去玩……
　　夏青陆忙得充实，逐渐地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不知不觉，暑假即将结束，盛夏进入尾声。
　　夏青陆抱着家里的大床，悲痛万分：“我不想回学校。”
　　回学校哪里还能吃到爸妈和柳姨做的好吃的？在家两个月，他重了两斤，还不用交房租水电，也不用自己花钱吃饭，活得滋润。
　　楚望南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模样，无语道：“我有钱。”
　　夏青陆撑着床，抬头望他：“你不是还钱给那谁了吗？怎么还有钱？”
　　这些天楚望南也很忙，从早到晚抱着电脑，满屏都是看不懂的代码，夏青陆还以为他又找了什么兼职。
　　“那确实是兼职，不过不是因为你想的没钱才去做的。”楚望南告诉他，“我妈知道楚高阳又骗了她后，那笔钱就很少动过，一直放在那里。”
　　因此还给楚高阳的钱，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自己存的，剩下的都是原先那笔钱。
　　夏青陆激动地搓搓手：“所以说，你现在是有钱人了？”
　　楚望南勾唇，矜持地点点头。
　　“太好了！”夏青陆兴奋地环住他脖颈，暑假即将结束的郁闷消散大半。
　　男朋友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四舍五入，他的小金库一下子就变得富裕起来，瞬间底气十足。
　　夏青陆抱着美好幻想：“楚望南，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一毕业就在京市买套房？”
　　楚望南：……
　　“你想多了，回来这里还有可能。”
　　京市那是首都，房价贵得离谱，相比之下，他们这里的房价都要便宜很多。
　　“哦。”夏青陆有点失望，不过很快眼睛又亮起来，“那能不能买辆车？”
　　暑假聚会叶常光是开着自己的车来的，还得意洋洋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看得夏青陆眼馋，当即决定回校后就去学车考驾照。
　　虽然他还没报名，但已经畅想考了驾照出来后，买辆属于自己的车开开。
　　大抵是男性天生就对车子感兴趣，夏青陆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指给楚望南看：“这一款黑色的，2.0T的发动机……”
　　楚望南和他头挨着头：“我也有辆看中的，轴距长2.802米，比一般的车空间更大，前风挡是五层静音……”
　　等到柳方仪应了夏山菡的邀请下来一起吃饭时，就看到两个孩子一齐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汽车介绍。
　　她笑一下，没有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地进厨房帮忙。
　　夏山菡也不客气，给她指派了一个活，两人边干活边聊天。
　　期间夏亭出了趟厨房，迟迟没有回来。
　　夏山菡疑惑，出去找他，发现他和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对着电视机上的汽车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夏山菡无语，想要喊他，但看见三人高兴的气氛，又不忍心打破，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
　　“人呢？”柳方仪看见她身后没人，还疑惑地问了句。
　　夏山菡：“和两个孩子聊车聊得火热。”
　　她剥着蒜，想一想，好笑地摇摇头：“跟小孩子似的。”
　　晚上吃饭，在桌上夏山菡就问他们：“聊了这么久，聊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夏青陆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菜，嚼嚼嚼咽下去，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我们已经看好到时候如果要买车，买什么样的了。”
　　“还没毕业就想着买车了？”夏山菡调侃。
　　他们家家境不差，可以锻炼孩子，但该有的资源也不会少。原先她和夏亭的计划里，是等夏青陆毕业后再给他配置车和房子，车可以到时候再商量，房子现在却可以开始看了，毕竟房子装修以及装修后散散甲醛，这些都要时间。
　　不过夏青陆现在有想法，夏山菡也不会去说让他别想了，等着毕业后提车拿房。
　　自己赚来的和父母给的，还是有所不同。
　　夏青陆摇摇手指：“这叫未雨绸缪。”
　　他现在想买车的心情达到顶峰，赚钱的动力也达到顶峰。
　　回房间关上门他就拿出小本子，盘腿坐床上，咬着笔尾，做一个大致的计划。
　　“夏青陆，先收拾行李。”楚望南提醒他。
　　“你帮我收一下吧。”夏青陆心不在焉道。
　　眼看他心思都不在这里，楚望南摇摇头，没有打扰他，帮忙收拾他的行李。
　　先是把常服从衣柜拿出来，一件件拆掉衣架叠好，放进行李箱，然后是收拾其它琐碎的东西，包括鞋子，电脑，书籍等等，洗漱用品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收拾。
　　楚望南大致收拾完，起身环视一圈，想起什么，问夏青陆：“那天去旅游你买的小玩偶带不带？”
　　“带。”夏青陆头也不抬。
　　“你放哪了？我没看见。”
　　夏青陆不是什么喜欢收拾的人，东西经常随手摆放，偶尔有些东西只有他自己才能找到，楚望南早已经习惯。
　　他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见肖似夏青陆的那个小玩偶。
　　那天夏青陆买了两个小玩偶，送了一个给他，他放在书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现在也收拾进行李箱里了。
　　夏青陆还在忙着计算：“不记得了，可能在书桌那里，你找找。”
　　楚望南便去书桌上找，桌面没有，他的视线便往下，落到抽屉上，手也跟着伸过去。
　　就在这时，夏青陆忽然想起那个玩偶好像在昨晚，被他随手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而抽屉的深处，还静静躺着那本小黄书。
　　夏青陆头猛地抬起来，惊慌阻止：“等等，别！”
　　可楚望南已经一伸手，拉开抽屉。


第80章
　　夏青陆瞳孔骤缩, 直接跳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没注意到椅子，脚趾头撞椅子腿上, 椅子哐当一声, 惊得楚望南停下手上的动作。
　　夏青陆痛得面色扭曲。但还是趁着楚望南回头看他，迅速站到抽屉前, 用身体挡住楚望南的视线。
　　这些举动完全是出于人类面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回过神来，夏青陆发现楚望南紧皱眉头看着他。
　　不好, 反应太大了！
　　“那个, ”夏青陆干笑两声，为自己怪异的举动找借口, “抽屉太乱了, 你别看，我自己来找。”
　　楚望南却只是拧眉, 蹲下身托起他的脚：“乱就乱, 那么急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说我嘛。”
　　当然是怕你看到那本小黄书。
　　夏青陆在心里默默道, 藏在背后的手悄悄地把半拉开的抽屉推回去。
　　咔哒一声，抽屉合上，夏青陆松了口气, 在楚望南视线扫过来时, 又提起心，生怕他起疑了。
　　幸好楚望南只是看了一眼, 又收回视线。
　　他仔细观察他被撞到的脚趾：“还痛吗？”
　　这一声像是开关，钻心的疼痛过后是持续的钝痛，夏青陆龇牙咧嘴：“痛。”
　　“活该。”楚望南放下他的脚，走出房间。
　　夏青陆却没有忐忑不安。
　　果然没一会，楚望南就拿着家庭医药箱进来。
　　夏青陆现在不敢离开抽屉, 干脆拉了椅子坐下，任楚望南单膝跪地，为他包扎伤口。
　　“指甲盖后面可能会淤血，尽量别碰它，过两天应该就能散开。”
　　楚望南给他消一下毒，就用纱布包扎好。
　　包扎完后夏青陆动动脚趾头，明明只是一个脚趾头伤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瘸了一只脚。
　　这样明天怎么回学校？
　　夏青陆苦着脸。
　　今天先是差点被楚望南发现小黄书，然后又是脚趾头受伤，属实是有点倒霉了。难道是最近过的太顺，现在终于要走霉运了？
　　楚望南把东西收拾回家庭医药箱里，再看夏青陆，发现他神思不属。
　　“又在想什么？”楚望南弹了一下他额头，从蹲着变成站起来，“你去床上坐着，我继续帮你收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夏青陆赶忙拒绝。
　　楚望南不在意：“乱就乱点，难道我会嫌弃你？”
　　“真的不用。”夏青陆头都大了，反身趴在书桌上，身体结结实实地挡住抽屉，一副生怕钱被偷走的模样。
　　楚望南望着他惊慌的模样，逐渐眯起眼睛：“抽屉里有什么？”
　　他还能不了解夏青陆吗，只要做了什么错事，睫毛眨动的速度会比平时快许多，嘴角拉平，一副心虚且底气不足的模样。
　　这种明显的心虚模样在夏青陆长大后逐渐不多见了，因为他演技精进，加上对楚望南的了解，就算心虚，对着楚望南也能面不改色。
　　这一般适用于小事的时候，如果夏青陆绷不住脸色，那楚望南肯定，他背着他偷偷干了件大事。
　　楚望南的目光好像透过夏青陆的身体，直直望到抽屉。
　　“那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夏青陆快速回答。
　　可这显得他更心虚。
　　楚望南抱臂：“你是想自己让开还是我来？”
　　夏青陆闻言趴得更紧，紧闭双眼，口里喊道：“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开的！”
　　楚望南活动一下手腕，捏捏拳头，弯腰双手绕过夏青陆腿弯，以抱着小孩撒尿的姿势，直接将他整个人托起来。
　　夏青陆乍然悬空，大惊失色，手还是努力扒拉着桌面，试图靠摩擦力阻止楚望南将他抱走。
　　楚望南和他极限拉扯。
　　夏青陆全身上下只有双手在使力，脸憋得通红，很快双手就一点点地滑向桌面边缘。
　　眼见双手马上要脱离桌面，夏青陆急了：“你要再这样，我真的不客气了！”
　　楚望南嗤笑一声：“省点力吧。”
　　面对他的嘲讽，夏青陆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索性放开双手，在楚望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扭头，气势汹汹地，一口咬上他的唇。
　　这一下他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楚望南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这就是夏青陆说的不客气？
　　夏青陆咬了楚望南一口，没有松开，舌头舔去破皮的伤口，随后撬开楚望南唇齿，长驱直入，勾着他的舌头一起搅动。
　　楚望南当然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人。
　　因为夏青陆是扭头亲吻的姿势，很不方便，他便将人放下来，专注亲吻。
　　夏青陆的吻显露出强烈的进攻性，他手抓着楚望南后脑勺的头发，边亲吻边推着他远离抽屉。
　　楚望南顺着他意，一步步后退，最后背脊递上坚硬的墙壁。
　　夏青陆结结实实按着他狠狠亲了一顿，最后退出来，手撑在他耳边，面色泛红，努力稳住不匀的呼吸，轻抬下巴：“怎么样？服了吗？”
　　“没有。”
　　夏青陆竖眉，竟然没服？太小看他夏青陆了。
　　他又亲上去。
　　“服了吗？”
　　“没。”
　　又是一阵亲吻，气喘吁吁地停下，恶狠狠问道：“服了吗？”
　　“没。”楚望南摇摇头。
　　“……”
　　接连几次，夏青陆嘴唇都亲麻了，抿一下都痛。
　　他喘着气放弃：“算了，不来了。”
　　“你结束了？那到我了。”楚望南搂住他的腰，反客为主。
　　夏青陆兵力耗尽，毫无还手之力，被亲得晕头转向，大脑麻木的时候，听到楚望南在他耳边轻轻问道：“抽屉里有什么？”
　　“有小……”夏青陆只说了两个字，猛地回过神来，“楚望南，你耍诈！”
　　“兵不厌诈。”楚望南挑眉，手利索地伸到他身后，哐一下拉开抽屉。
　　夏青陆一惊，这才发现他们刚刚亲吻的时候，楚望南不知不觉又推着他回到书桌这边。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开，先听我说行不行？”
　　夏青陆毫无形象地趴在抽屉前，用身体掩护它，同时拖延时间，阻止楚望南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说。”楚望南气定神闲。
　　夏青陆偷偷想把抽屉合上，可楚望南抓着抽屉不放手，如果他强行合上，会夹到楚望南的手指。
　　夏青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这个想法，但手同样没有收回，预防楚望南突然袭击。
　　面对楚望南的视线，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夏青陆颇感头疼，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开口：“这件事吧，呃，是个漫长的故事，就是，其实，我也很难说明白。”
　　楚望南望着他，墨色的眼眸颇具压迫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完蛋了，真的瞒不下去了。
　　就算他不想说，楚望南也会自己找出答案。坦白从宽，说不定到时候楚望南还能少生点气。
　　虽然事情极具突发性，不过他本来也是要和楚望南说的，刚好趁这个机会说出来。
　　夏青陆在心里安慰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他咬牙，试着开口：“这一切都要从一本书说起。”
　　“书？”
　　“对。”夏青陆胡乱点点头，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暑假我们第一次尝试喝酒，我发酒疯从路边买来的一本书。”
　　楚望南拧眉，根据他的话唤起记忆，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夏青陆咽咽口水：“然后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这本书里面讲的是……”
　　他戛然而止，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开口。
　　楚望南：“讲的是什么？”
　　夏青陆狠狠闭闭眼睛，又睁开，神色严肃，试图垂死挣扎：“你先答应我，不管我后面说了什么，都不能生我的气。”
　　说完或许是觉得这个条件太严苛了，他换句话道：“就算生气，也要好好听我解释，不能一气之下离开。”
　　他越说，楚望南眉眼间的情绪越淡，最后接近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青陆：“你说吧。”
　　他没说答应不答应，夏青陆还想缠着他应下，可看着楚望南的表情，他怂了。
　　心一横，夏青陆直接开口：“书里面讲的是你的故事！”
　　不管里面的配角有多少，主角却永远都只有楚望南一个人，围绕着他的人生轨迹展开的故事，仿佛天上有个摄像头对准他，尽职尽责地直播他的日常。
　　“我的故事？”楚望南沉声，“什么意思？”
　　“这本书讲的是主角各种谈恋爱的事，里面的那个主角就是你，同名同姓。”
　　楚望南不理解：“同名同姓可能只是个巧合，你怎么确定是我？”
　　他敏锐地从简单的信息中，找到关键那个点。
　　“因为书里面主角的人物信息，包括样貌，身高，一些小习惯，还有家庭背景，朋友等等这些，都和现实里的你一模一样。”
　　楚望南给出了和夏青陆第一次看见小黄书时同样的反应：“是谁做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夏青陆忍不住道，“那天我从书里面认识了陈述，然后陈述就出现了。除了陈述，还有宴雪回，博弈宁，戚景程，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按照书里的出场顺序接连出现了。”
　　夏青陆看到楚望南瞳孔一缩，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书里的剧情走向，就是我们的现实发展。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相当于我在某一天，知道了未来。”
　　即便后来他已经不把书里的剧情当一回事，但现在说来，他仍然感觉到奇异。
　　这本书究竟来自哪里，是谁写的？它为什么透露了未来，可是内容却又那么的不正经？
　　夏青陆曾经试图找过那个书贩几次，可书贩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影。
　　夏青陆有种预感，有可能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得知真相。
　　一个人怀揣着这个秘密，心里总是有些憋闷。如今把它说出来，夏青陆一方面担心楚望南会生气，可另一方面，因为有人共享秘密，他的心又不自觉变得轻松。
　　楚望南很震惊，因为夏青陆很认真，那说明他说的是事实。
　　书，剧情，未来，那些楚望南都不关注，他关心的只有一点：“你也在书里吗？”
　　他需要抓住锚点。


第81章
　　夏青陆发现, 楚望南在有关他的事情上，总是格外敏锐。也不是说平常不敏锐，只是这种时候, 那种本就惊人的直觉好似瞬间放大了十倍, 剑一般锋利地刺过来。
　　夏青陆声音不由自主低下去：“在的。”
　　楚望南眉峰微动，神情好似乍然放松下来, 随后自然而然地问出：“那你说的故事，是我和你谈恋爱？”
　　如果他要谈恋爱, 那一定是和夏青陆,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楚望南出于对自己的了解，理所当然地问出这句话。
　　可夏青陆缩缩脖子：“不算是。”
　　“什么叫不算是？”
　　夏青陆眼神游移不敢看他, 楚望南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就是, 在书里，你和很多个男人都有感情线。”
　　夏青陆犹犹豫豫地在楚望南心里丢下个鱼雷, 骤然炸开, 惊涛骇浪掀起。
　　“很多个男人？包括陈述, 宴雪回他们？”楚望南变了脸色，心思转动两息瞬间摸到了故事的细线。
　　夏青陆第一次看见楚望南脸色这么差，整张脸黑沉, 不可置信。
　　看他这个样子, 夏青陆反而有了底气，嘟囔道：“所以我让你别拉抽屉嘛, 真拉开了，麻烦的还是你。”
　　“你在书里和很多人都有感情线，戏份比较重的有六个，其他的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都是露水情缘。”
　　都到这个地步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得了，夏青陆索性全盘托出。
　　他说得委婉，可楚望南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书里面那个自己的感情线，或许指的不是心上的感情，而是身体上的纠缠。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可如果不谈感情，只谈欲望，那空间就会扩展很多，所以才会出现多条感情线。
　　楚望南紧抿着唇，胃里好似在翻涌，脸色愈加难看，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向卫生间，砰一声关上门。
　　巨大的声响震得夏青陆一激灵，随后马上听到楚望南在卫生间呕吐的声音。
　　夏青陆赶紧担心地在门外喊他：“楚望南，你怎么了？”
　　楚望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有干呕的声音。
　　他的反应激烈超出夏青陆的想象，不由得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只是后悔自己应该说得更委婉一点。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止，水龙头拧开，自来水流动的声音响起。
　　楚望南打开门，像是洗过了脸，水珠从阴沉的脸上滑落，他却只是直直盯着夏青陆的眼睛，肯定道：“书里面那个人不是我。”
　　他不会和别人谈恋爱，也不会风流到万花丛中过。
　　“我知道。”夏青陆心疼地抱上他，发现他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沾湿，手也是冰凉的。
　　楚望南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颈边，使劲从他身上汲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味。感受到夏青陆的存在，狂跳的心逐渐稳定下来。
　　他微垂眼睫，没有告诉夏青陆，当听到自己和别人有露水情缘时，他心里的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夏青陆怎么办？
　　楚望南对爱情有种近似忠贞的态度，一方面是受柳方仪的教导，一方面是见到自己生父后，心底由衷升起的对出柜滥情的厌恶。
　　他本就是对别人没什么兴趣的人，因为忠贞的爱情观，他对自己的感情更是理智严苛到令人不敢贸然靠近的地步。
　　这个严苛是双向的。
　　楚望南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但他肯定的是未来的伴侣必须对他们的感情同样忠贞。
　　对夏青陆心动后，脑海中那个理想伴侣的形象逐渐清晰，仿佛夏青陆身上的每一点都长在他的喜好上。
　　可楚望南也清楚不是这样的，恰恰相反，是因为夏青陆长那样，所以他的理想伴侣才是那样。
　　夏青陆家庭幸福，父母人到中年依旧恩爱如常，家庭气氛开明轻松。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夏青陆理所当然地对爱情也抱有种神圣的态度。
　　“将来我娶老婆了，不要生孩子。”两个人在小区的沙地上用玩具铲子铲着沙，小夏青陆突然开口道。
　　小楚望南抬头，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要孩子？”
　　小夏青陆哼哼两声，把沙子铲到玩具车上，因为玩具车装得太满，那沙子直接塌下来大半，只剩一个小尖堆在那里。
　　他闷闷不乐道：“我爸爸妈妈老是丢下我去玩。”
　　“所以你是觉得有孩子很多余吗？”小楚望南一本正经道，上了小学之后，他懂得的事情更多了。
　　小夏青陆朝他做个鬼脸：“才不是。”
　　楚望南真笨啊，他自己就是小孩，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多余呢？
　　“我爸爸妈妈不带我玩，等我长大找到老婆了，就有人带我玩了。”夏青陆伸出两根手指比一比，“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
　　楚望南长大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依然对这句话记忆清晰。
　　他当时不太能理解小夏青陆话里的逻辑，现在好像却能明白了。
　　还没能完全明白伴侣含义的懵懂年纪，小夏青陆不记恨父母老是抛下他去玩，只是隐隐约约地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羡慕。
　　如果有个人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再被抛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至于为什么不要孩子。
　　小夏青陆理所当然道：“因为一个人只能最喜欢一个人，也只能一直陪着一个人啊，我只要最喜欢的那个。”
　　说完他还皱着小脸，老成地叹口气：“如果孩子知道他不是我最喜欢的人，他就会像我一样伤心的。”
　　夏青陆只要最喜欢的那个人，他的感情世界里容不下第二个。
　　所以楚望南无法想象，书里的自己和别人产生关系后，夏青陆该怎么办。他已经没有资格一直陪在夏青陆身边，被他最喜欢了。
　　夏青陆又会变成孤零零一个人。
　　楚望南环在夏青陆腰间的手臂收紧，心脏酸涩地痛。
　　夏青陆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情，安抚地拍拍他后背：“放心吧，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楚望南没有像书里那样身边围绕着众多男人，夏青陆也没有像书里那样孤零零一个人，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
　　他们是最亲密的存在，有着最坚定的关系，与书里的自己背道而驰，与现实的爱人双向奔赴。
　　“你还是看看那本书吧。”夏青陆拉着他到书桌前，亲手拉开抽屉，深吸一口气，把《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从最深处抽出来，双手递给楚望南。
　　“你看看。”他面色严肃，似是又夹杂着马上有人眼睛要被毒害的同情。
　　楚望南看到封面上那几个大字就已经沉默了。
　　他接过来，一声不吭地开始翻阅，在认真看过最前面几页后，翻动书页的速度突然加快。
　　夏青陆在旁边，往往只是眼睛一扫，连上面的字都没看仔细，楚望南就已经翻到下一页，紧皱眉头，脸上五颜六色地变换，十分精彩。
　　看吧，果然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眼睛和心灵受到毒害。
　　刚刚夏青陆还是心疼楚望南的，现在很欣慰。
　　他心里憋着这件事太久了，想吐槽都没地方说。现在终于有人分享，他忍不住扒拉着楚望南手臂，干扰楚望南的阅读进程。
　　“你看这里，你竟然还去酒吧喝酒，和人家对个眼就去酒店开房了。”
　　“这里，哇塞，户外play，怎么敢的？”
　　“还有这里，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两个人还在争锋相对，下一秒就能滚床上去了？对着讨厌的人也能硬起来？”
　　书里能吐槽的地方太多，夏青陆叽叽喳喳，尽情地宣泄出来当时的郁闷。这本书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作者激情后的产物，一时上头，只顾着爽，毫无逻辑可言。
　　他能够清楚地把书里的“楚望南”和现实里的楚望南分开，所以吐槽起里面的情节和人物毫无负担。
　　但楚望南还是第一次翻阅这本书，没有习惯里面主角的名字，看着里面的情节，一口气堵在胸腔，出不来下不去。尤其是里面的亲热戏份，看得人更是精神受到污染，越看越恼火。
　　到了后面，楚望南更是不耐烦，连翻都没翻，直接把书合上。
　　夏青陆吐槽得正起劲：“诶，你怎么不看了？我还想让你看看能不能从后面的部分找出一点对我们有用的信息来呢。”
　　怕楚望南因为恶心再也不想翻看，夏青陆苦口婆心劝说他：“别看这本书情节那么荒诞，但它真的透露了和未来有关的信息，所以我当时捏着鼻子多看了几遍……”
　　楚望南静静地听他讲，冷不丁问道：“你说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呃，咱们暑假第一次喝酒醒来之后。”夏青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楚望南：“在我们高考成绩出来之前？”
　　夏青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对上楚望南幽深的视线，硬着头皮回答：“对。”
　　“所以你跑到京大，也是因为这本书？”楚望南拿起书，在他面前晃晃。
　　晴天一个霹雳打在夏青陆头顶上，震得他目瞪口呆。
　　！
　　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要怎么解释？？
　　夏青陆左脚慢慢地往后撤一步，楚望南似有所觉般，走过去，当着夏青陆的面，光明正大地将房门反锁。
　　咔哒一声锁上，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悠长，夏青陆的心脏也重重一跳。
　　“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夏青陆一手伸前，试图让向他走过来的楚望南停下脚步，同时自己往后退。
　　楚望南却不想听。
　　“人夫邻居，绿茶学弟，热情学长，冰山教授？”他冷笑一声。
　　“夏青陆，我们要不要来一个个试一下？”


第82章
　　试什么？
　　夏青陆被他那一串名词砸晕了, 思考无果，诚恳地夸赞他：“哇，你把这些人的特点总结得还不错。”
　　“别装傻。”楚望南跨进一步, 双手撑住书桌, 将夏青陆困在手臂围成的狭窄空间内。
　　从背后看，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夏青陆笼住。
　　夏青陆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却抵到书桌边。
　　他讪笑一下：“我没装傻啊。”
　　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楚望南话里的危险意味，选择规避风险而已。
　　《总攻之霸道校草的幸福生活》, 一本蕴含多种羞耻玩法的小黄书, 任何翻阅过它的人，思想都已经不再纯洁, 换来的是经验值“+1, +1，+1”的提示。
　　夏青陆这种时候已经能够自豪地说,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不过现在见过大场面的人表示他有点慌。
　　身前是来势汹汹, 向他发出羞耻play邀请的男朋友, 身后是沉默的书桌，他困在两者之间，进退不得, 头都大了。
　　“楚望南, 你低头看看我的脚趾头。”
　　快看啊快看啊，我的脚趾头还受着伤, 任何运动都不能做！
　　楚望南丝毫不动：“我来动就行。”
　　“……我爸就在隔壁，一墙之隔，我妈马上就要回来了。这里是我家，上面还有你家，你妈也在家。”
　　夏青陆飞快说完一串话, 试图用“家”这个神圣温暖的名词唤醒楚望南的理智。
　　“如果你控制不住声音，我会帮你捂住嘴。”
　　夏青陆：……
　　他迅速蹲下，试图从楚望南手臂下方的空隙钻出去。楚望南眼疾脚快，长腿一伸，夏青陆结结实实撞在他腿上，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双手撑着地板，夏青陆抬头，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楚望南某个危险的地方。
　　脑海里闪过某些画面，夏青陆脸色红了又红，来不及多想，飞快转身背对楚望南，紧闭双眼。
　　“我不干！”
　　他背对着楚望南，无论楚望南怎么掰他肩膀，都不肯转过来，誓死抗争到底。
　　“这事又不全是我的错，当初填录取通知书，我也是纠结了很久的。”夏青陆和楚望南争辩。
　　书里的主角，他最好的发小，在书里好像变了个人，身边围绕着众多追求者。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也陌生得可怕，有种荒谬的虚假感。
　　他一方面因为书里的人物和情节与现实一一对上惊慌，一方面又因为无法代入而感觉不真实，两种情绪交织，分外割裂。
　　那些天他纠结来纠结去，连睡眠质量都变得不好了。
　　“可你最后还是去了京大。”楚望南在生气。
　　为什么会去京大，其实也很好明白，当初夏青陆早就半真半假地解释过，他身边太多追求者，会给他带来麻烦。
　　楚望南那时只以为是现实的原因，却没想到是因为一本书。因为一本疑似能预测未来的书，夏青陆选择远离他。
　　书里的“楚望南”是怎样的？即便和自己同名同姓，楚望南也依然要说那个人是个行走的麻烦体，问题的风暴中心，如同狂风肆无忌惮地将周围的一切席卷进来。
　　故事每换一个场景，“楚望南”出现之后，就将干净的人物关系混成一团乱糟糟的麻线，看得人头疼。
　　楚望南都能想到夏青陆当时的逻辑：远离楚望南，就相当于远离了麻烦中心。
　　这样说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但有个前提。
　　那就是夏青陆觉得现实里的楚望南，会逐渐变成书上那样的“楚望南”。
　　夏青陆耳朵动了动，听出他在生气，一点一点扭过来，看着他认真说道：“我那时确实以为慢慢远离你，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远离又有什么其它办法呢？
　　书里的“夏青陆”变得不像是夏青陆，“楚望南”也变得不像楚望南。
　　楚望南眼眸更深：“那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望南，我就放心了啊。”
　　夏青陆牵起他的手，坦然大方地承认自己的胆小：“我知道你不会成为书里那个‘楚望南’，但我还是不敢去赌那几近于无的可能性，毕竟能预测未来的书这么神奇的事情都能出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摩挲着楚望南宽大的掌心，夏青陆手指滑动，一点一点来到脉搏处，停留了些许时候，感受到温热皮肤之下脉搏强劲的跳动，显示出楚望南内心的不平静。
　　楚望南凝视他片刻，忽地伸手捏住他脸颊，往中间一挤。
　　“唔？”夏青陆嘴巴撅起来。
　　楚望南：“好话赖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说什么？”
　　“唔，唔呃唔唔。”夏青陆挣扎着从他手下逃出来，松一口气，揉揉自己的腮帮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楚望南哼一声。
　　夏青陆撑着地板起来，凑到他面前谄媚地笑：“看在我什么都说了的份上，你可别再说什么试试了。”
　　他拍拍楚望南肩膀：“咱们毕竟还是现实里的人，能力有限，真要学书上那样玩，你鸡儿都要擦破皮。”
　　谈恋爱这么久，除了最后的没做，其余的夏青陆和楚望南都尝试过了。
　　每次亲嘴，不管是他先开始还是楚望南先开始，最后肯定都以他的舌头被吮吸得发痛为结局。互帮互助的时候，楚望南也比他坚持得要久，他都被榨空了，楚望南还能再来一次。
　　夏青陆深深意识到楚望南确实精力充沛，在这一方面有种背离了人设的贪婪。
　　要命的是，楚望南没能完全发泄出来，眸中的忍耐之色一日比一日深重。
　　夏青陆好几次在帮忙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他的眼睛，被里面藏着的欲色惊得头皮发麻。
　　楚望南在忍耐，但不知道能忍到多久。
　　真到放开禁制的时候，再来几场羞耻play刺激，他的小身板也抵不住。
　　楚望南：……
　　他一把捏住夏青陆的嘴，手动消音：“你才要擦破皮了。”
　　他的怒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大半。
　　楚望南拿起书准备离开，夏青陆喊他：“诶，你拿书干嘛？”
　　“回去研究一下。”
　　夏青陆警惕望着他：“楚望南，你应该是研究正经事吧？”
　　楚望南脚步一顿，回头，似笑非笑：“不是。”
　　夏青陆人都傻了，扑过去想要抢回书：“那你别带走。”
　　他是真急了，楚望南学习能力很强，夏青陆担心楚望南把里面的知识融会贯通之后，按着他来玩角色扮演。
　　到时候他当教授，楚望南当学生，以下犯上，在教室或者他的办公室这样那样，享受身份禁忌的快感……
　　吸溜。
　　好像还真有点刺激的。
　　夏青陆擦擦嘴边的口水，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色字头上一把刀，死脑子，怎么就不懂呢，这是能想的吗？！
　　不管夏青陆怎么阻止，楚望南还是强硬地将小黄书没收了。夏青陆阻拦无果，只能像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威胁他回去之后不准翻看来看。
　　楚望南被他缠的烦了，皮笑肉不笑，一拧他缠在自己腰侧的双腿腿弯处的软肉。
　　“嗷痛痛痛！”夏青陆痛呼一声，抱着自己的腿倒在床上，声泪控诉，“楚望南，你好狠的心！”
　　楚望南轻嗤一声，看见他眼眶红了，还是一顿，俯身下去看他的腿弯，红色的印子在偏白的肤色上十分明显。
　　楚望南朝这轻轻吹了一口气：“还痛吗？”
　　轻悠悠的暖风拂过皮肤，比起痛，现在更多的是痒意。
　　夏青陆眨眨眼睛：“不痛了。”
　　楚望南望进他的眼睛，紧绷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缓和下来，重新流淌。
　　楚望南慢慢凑近，夏青陆忽地有些紧张，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这像是一个可以亲吻的信号，楚望南视线下意识下移，落到他仍然红肿的唇上。
　　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柔软温热的唇，楚望南喉结微动。
　　最后一点气也消失不见，只有想要亲吻他的念头。
　　可最后，楚望南也只是极为克制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温热的身躯将他圈住，完全纳进怀里，熟悉的气息一瞬间裹住夏青陆。
　　夏青陆睁开眼睛，紧紧回抱住他，笑道：“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虽然没有接吻，但此刻的怀抱比亲吻更让人动心，夏青陆从怀抱中看到了楚望南克制的珍惜之意。
　　“夏青陆，下次别自己做决定了。”楚望南道，“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
　　“一定一定，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夏青陆肃着脸，举手发誓。
　　楚望南无奈把他的手拉下来，夏青陆瞬间破功，嬉皮笑脸地在他脸上一吻：“你不亲我，那就我来亲你。”
　　他一看就知道楚望南这是不打算计较了，大喜过望，心里快乐得不行。连第二天拖着撞伤的大拇指回学校时，心里都是雀跃的。
　　夏亭从后视镜看到自家孩子在傻乐，笑问道：“昨天还蔫蔫的，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夏青陆收敛笑容，不过一秒又忍不住嘴角上扬，咳嗽两声，装作正经：“两个多月没见舍友，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们，心里高兴。”
　　“是吗。”夏亭笑笑。
　　楚望南看了夏青陆一眼。
　　很快就到了机场门口，找了个地方停车后，夏青陆和楚望南下车，搬后备箱的行李。
　　夏亭也跟着下了车。
　　夏青陆招招手：“爸，不用送我们了，你快回去吧。”
　　夏亭：“没事，我就送到这里。”
　　他两只手分别拍拍夏青陆和楚望南的肩膀：“都是大人了，以后你们两个互帮互助，我相信你们。”
　　夏亭离开后，夏青陆扭头问楚望南：“我爸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楚望南：“我也不清楚。”
　　然而想到离开前夏亭那意味深长的一瞥，饶是他也忍不住红了耳尖，想不起来究竟是哪天和夏青陆打闹，被夏亭知道了。


第83章
　　又是一年新生开学季, 夏青陆报名了志愿者，和吴勇豪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中，看着背着行李, 脸上还带着青涩和对大学的憧憬的新生, 不由得感慨：“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大二了，我分明感觉我们才高中毕业不久。”
　　“谁不是呢。”吴勇豪顺手帮一个新生扶起他掉落的行李, 获得他的连声感谢，唏嘘道。
　　日头正当时, 夏青陆脸上被太阳晒得发红滚烫。他偏头在衣服上随意擦擦脸上的汗, 拧开矿泉水瓶盖猛灌一大口，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该不会我们大三的时候也要这么说一遍吧？”
　　一般来说, 大学四年, 大二最为轻松，不仅是因为课程设置会少一点, 还因为这一年没有什么必考的证。
　　夏青陆的课表前几天出来, 一周的课程从十几节减少到九节, 看着就轻松不少。
　　吴勇豪摇摇头：“不止大二，大三，大四也会过得很快, 我听学长们说过, 大三大四一忙起来，时间一晃就消失了。”
　　“哎, 时间啊。”
　　不知不觉，他和楚望南恋爱竟然也快一年了。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他感觉和楚望南才刚谈。
　　看着周围的新生，夏青陆突地想起来书里剩下三个戏份较重的配角会一一出场。
　　他有点好奇，目前剧情已经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那三个配角的表现还会和书里的一样吗？
　　夏青陆和吴勇豪忙了一上午，原本想去休息一下，中途看到一个女生自己拖着两个超大行李箱，旁边她的家长也是双手满满当当，于是又上前去帮忙。
　　“我们来吧。”夏青陆接过一个行李箱，吴勇豪则去帮家长卸下一部分行李。
　　“同学，你的宿舍在几楼？”
　　女生脸蛋红扑扑，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害羞的：“六，六楼。”
　　“行。”
　　夏青陆干脆地点点头，推着行李走在前面。
　　女生忙跟上去感激道：“学长，谢谢你们。”
　　女生宿舍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看到这一幕女生是绝望的，连带着脸上的红色都消失了。
　　她的两个超重行李箱。
　　女生欲哭无泪，十分崩溃。
　　夏青陆没看到她的表情，放下拉杆，直接一把将行李箱提起来。汗湿的白衫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我靠。
　　女生眼都看直了，连没有电梯的幽怨都减轻几分。
　　上大学就是好，还能看到这种帅哥。
　　女生试着提提自己手里的行李箱，憋出满脸猪肝色，行李箱艰难地挪动两三个台阶。
　　靠，好重，这位帅哥是怎么提上去的？
　　女生十分不好意思道：“学长，不好意思，我的行李箱有点重了。”
　　夏青陆回头一笑，稳稳地掂了掂行李箱给她看：“还可以，不算很重。”
　　他视线下移，落到女生手里那个行李箱上，朝后面的吴勇豪喊一声：“老四，你来帮她拿这个行李箱吧。”
　　又好心对着不知所措的女生道：“你把行李箱给他，去帮你爸妈拿剩下的行李吧。”
　　女生：天大的好人！！
　　夏青陆和吴勇豪两人一口气帮女生把行李搬到六楼，在宿舍门口放下，擦擦汗：“行李搬到，那我们就先走了。”
　　女生忙喊停他们：“学长，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真的辛苦你们了。”
　　“不用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夏青陆拍拍身上的志愿者服。
　　“那，学长，能方便加个微信吗？”女生面红耳赤，鼓起勇气问道。
　　“那恐怕不是很方便。”
　　面前这位好心的学长露出一个比夏日太阳还要热烈的笑容，晃得人眼前发晕。
　　“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啊？
　　女生恍惚的表情瞬间冻结。
　　夏青陆也不管给学妹丢下一颗多大的炸弹，径自挥挥手，和吴勇豪离开。
　　他不知道这位学妹以后会在校园论坛上悲愤地发布一条名为“那天好心帮我扛了一个超重行李箱上六楼的超级大帅哥，竟然有男朋友！”，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经过排查发现这人是夏青陆后，哈哈大笑。
　　有学姐好心提醒她：“学妹，你说的这位学长不仅有男朋友，而且他男朋友也很帅，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
　　然后在后面附上指路帖子。
　　女生好奇点进去，不出所料地垂直掉坑，成为这对神仙cp的cp粉，嗑得□□。
　　夏青陆和吴勇豪终于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会，正好肚子饿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前往饭堂。
　　端着餐盘坐下，夏青陆立马拿出手机给楚望南发消息：“在干吗？”
　　对面一时没回消息，估计在忙。夏青陆也不急着等他回复，放下手机和吴勇豪说说笑笑，边聊天边吃饭。
　　“不知道老大和许骏这会忙完了没有。”
　　夏青陆吃完饭对吴勇豪建议道：“要不我们打包点饭菜过去给他们？”
　　因为京大毕业对志愿时有要求，学生们至少要做够60个志愿时才能毕业，因此B5513是全员出动，报了新生开学志愿。
　　夏青陆和吴勇豪被分到帮忙搬行李的组，殷博宇和许骏则被分到教室帮忙报道的组，坐着收资料，比起他们要轻松很多。
　　“稍等，我问一下他们。”吴勇豪拿出手机发消息，不一会抬头道，“他们说不用，他们那边包了盒饭。”
　　“我是真的羡慕了。”夏青陆边回头和吴勇豪说话，边推门出去，结果一不小心和人撞上。
　　“抱歉，我没看路，你没事吧？”夏青陆及时一把拽住踉跄的男生，收了笑意，担心地问道。
　　男生站稳了，抬起头，露出一张很是清秀的脸，文质彬彬。
　　他笑着摇摇头，温言好语：“没事。”
　　夏青陆不放心，又问了几句，确定他真的没事后才和吴勇豪离开。两人擦身而过那瞬间，夏青陆隐约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生也没有离开，转身望着夏青陆的背影，眼眸幽深，给人的感觉和刚刚丝毫不同。
　　“夏青陆？”他呢喃念出夏青陆的名字，直到看不见夏青陆的背影，才收回视线。
　　夏青陆回到家，洗完澡，消去一身黏腻和疲惫后，才盘着腿坐在客厅长椅上，拧眉苦思今天见到的那个男生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觉得他面熟。
　　门口传来开锁的动静，楚望南踏进来。
　　一看到他的脸，夏青陆脑内像是有火花噼里啪啦闪过，男生的面孔一瞬间清晰。
　　“我记起来了！”
　　夏青陆跳起来，恍然大悟：“他是那个时候向你告白的那个小学弟！”
　　“谁？”楚望南刚回来，还搞不清楚状况。
　　夏青陆拉着他坐下，着急地给他比划：“就是那个，咱们当时毕业聚会，跟你告白的那个学弟。”
　　一年前的事夏青陆还记得那么清楚，纯粹是那位学弟被楚望南拒绝后，不同于其他追求者，依然镇定的表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和他的好记忆相比，楚望南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过说到小学弟，楚望南想到一个可能：“是书里面那个顾然吗？”
　　顾然，在书里是小他们一届的同校学弟，成绩优异，高中时就暗恋楚望南，大学成功追着他的步伐来到了清大。看上去言笑晏晏，实则挤兑人的功夫有一手，在后面的剧情里，常把安年气得张牙舞爪。
　　夏青陆犹豫：“不应该吧，如果他是顾然，那他不应该去清大吗？怎么会来京大？”
　　“看一下就知道了。”楚望南直接拿出手机。
　　他们高中每年都会张贴出优秀学生的喜报，楚望南记得高中班群里老师也有发过，顺利找到后放大。不需要找太久两人一下子就在喜报第二的位置上找到了顾然，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京大的名字。
　　夏青陆睁大眼睛：“他还真的来了京大？”
　　怎么回事？书里明明说他考上了清大。
　　楚望南：“剧情发生那么大偏差，他和原书有出入也正常。”
　　他对什么小学弟没兴趣，只是提醒夏青陆：“你要注意点，别和他扯上太多关系。”
　　说这话时，楚望南眉目凝结冷意，看着对顾然分外排斥。
　　夏青陆却知道，不只是顾然，应该说得知剧情后，楚望南对书里所有和他有纠缠的人都很排斥。回学校那天早上在楼梯碰见陈述，夏青陆都还担心楚望南给人家冷脸，幸好楚望南还是能理智地打个招呼。
　　夏青陆猜测这是因为陈述完全没有做出书里的行为，一无所知，并且还和柳方仪成了合作伙伴，一心忙事业。
　　可对剩下的人楚望南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别冷着个脸。”夏青陆双手捧住他的脸，使劲揉搓，把楚望南脸上的冷意全部揉成无奈之色。
　　他特别乐观道：“我和他又不认识，怎么会扯上关系。再说了，要纠缠他也应该来纠缠你，纠缠我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当夏青陆在学校里接连偶遇顾然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话说得太早了。
　　“夏学长，好巧啊，你也来吃饭？”
　　下了课，夏青陆和许骏一块去饭堂，吴勇豪还有点事，不跟着一起来。刚走到饭堂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回头，果不其然是顾然。
　　短短一个月，他就和这位小学弟偶遇了十几次，夏青陆心里都麻了。
　　“是，好巧，你也来吃饭啊？”
　　虽然摸不清这位小学弟什么意图，夏青陆还是礼貌回复。
　　“对，我和我朋友一起来吃。”顾然指指后面。
　　夏青陆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男生。
　　顾然看看手表：“夏学长，那我先走了。”
　　“哦，好。”夏青陆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迷茫。
　　顾然经常会偶遇他，次数多了，他也知道这是故意的。本来他都做好见招拆招的准备，但顾然每次都是打个招呼就离开，一点都没有纠缠，好像他真的只是偶遇一样。
　　夏青陆感到苦恼。
　　他吃完饭和许骏告别，准备回家。
　　离学校大门还有几步路，就看到在树荫下等候的楚望南。
　　夏青陆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消散，眼睛亮起来，踏前一步：“楚望南……”
　　“楚学长，好久不见！”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他后面突然响起，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地迈出脚步。
　　夏青陆看到那是顾然，脸上的喜意和羞涩分外明显。
　　大树下的楚望南似乎也听到他的声音，朝他们走过来。
　　距离越近，顾然脸上和耳朵的红色越明显，几乎是专注地望着楚望南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马上要到面前了，顾然定定心神，再次兴奋地开口，准备和楚望南重新介绍自己：“楚学长，我是……”
　　一阵风从身边轻轻擦过，楚望南目不斜视掠过他，径直走向夏青陆，冷淡的脸逐渐显出笑意：“下课了？把包给我吧。”
　　顾然脸色僵住。


第84章
　　夏青陆把包给了楚望南, 迟疑地看两眼顾然。
　　对方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尴尬，羞赧轮番在脸上上演, 尤其是望着楚望南眼里还有几分委屈和难过。
　　比之前和他偶遇时的假面真实很多。
　　夏青陆蓦然明白顾然这些天, 就是想通过他来接近楚望南。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到清大去找楚望南，大概顾然也找过, 但实在偶遇不上。
　　楚望南的课表安排得满满当当，下课也是毫不拖泥带水, 拎包走人, 放学也不在校内停留，直接回家。除非一下课就在教室门外堵着他, 否则都很难搭上话。
　　那么大个人堵在那里, 夏青陆拉拉楚望南衣角，示意他看过去：“楚望南……”你要不要解决一下？
　　楚望南好像没听见般, 牵起他的手：“走吧。”
　　他拉着夏青陆径直离开, 顾然抿抿唇, 不甘心，伸手拦在两人面前，迫使他们停下脚步。
　　楚望南眸色冷下去, 夏青陆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了。
　　顾然看到楚望南的冷脸, 心里一跳，刚要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尽量让自己带上微笑, 不要被一时的激动冲昏理智，打乱自己的计划，毕竟他采取的是最需要耐心和时间的方策，现在最关键的是给楚望南留下个好印象，其它的日后可以慢慢筹划。
　　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再出口时他话里已经没有隐约的不甘：“楚学长，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高中的学弟，之前我们还见过面。”
　　顾然露出几丝崇拜的神色：“在这里见到你我实在太激动了，我听说你考上清大之后，一直很崇拜你，把你当成了我的目标努力。”
　　说罢他摇摇头，微微苦笑：“虽然最后还是差了一点，我来了京大，但京大和清大只隔了一条街，四舍五入，我也算实现我的目标了。”
　　夏青陆看着顾然一瞬间又恢复成那张滴水不露的假面，不由得咋舌。
　　顾然这番话，听起来好像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把优秀学长当成目标，努力一年后追上学长步伐，努力自强的学弟，还解释了刚刚是因为激动，才会把楚望南拦下来。
　　一息之间就将自己的情绪处理好，不露破绽。
　　夏青陆预感顾然可能会比前面追求楚望南的人更固执，也更难解决。
　　这明显是准备拉长战线，准备打持久战啊。
　　楚望南淡淡道：“恭喜你。”
　　他拉着夏青陆往左迈一步，想要越过顾然离开。
　　“哎，等等，楚学长，能加个微信吗？”顾然急忙拿出手机，略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我刚来京市，想要出去游玩一番，但不知道哪些景点值得去，哪些不值得去，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平时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说完他还看了眼夏青陆：“还有夏学长也是，我们这个月也偶遇了不少次，没想到夏学长你和楚学长认识。”
　　夏青陆直接戳穿他：“你认识楚望南怎么会不认识我？”
　　他和楚望南形影不离，顾然如果真的喜欢楚望南，怎么会没有调查过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这些天的偶遇，夏青陆可以肯定顾然不仅认识他，还知道他和楚望南现在的关系。
　　顾然脸色一僵，歉意地笑笑：“抱歉，可能是我不怎么关注。”
　　夏青陆敷衍地点点头。
　　顾然心里暗恼，可又不得不装作没看见：“楚学长，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我也没怎么逛过京市，你可以去问你的同学。”
　　顾然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正好，我们可以搭伙一起去逛逛，认识一下京市。”
　　楚望南叹口气，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学长，怎么了吗？”
　　楚望南面无表情：“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出去玩。”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然即便再有不甘，也只能让开身体，否则纠缠下去只会让楚望南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差。
　　望着楚望南和夏青陆牵手离开的背影，顾然握紧手中的手机。
　　还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夏青陆，知道他和楚望南是发小，玩得很好。楚望南其实不是一个情绪特别波动的人，但在夏青陆身上总会打破这个惯例。
　　高二和高三的教学楼是相对而立的，每次顾然都能看见对面走廊，夏青陆和楚望南在打闹。即便他们身边还围着一群男生，但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夏青陆和楚望南关系最好，好到楚望南面对他时，表情最为鲜活。
　　顾然一方面喜爱看这样的楚望南，一方面又忍不住嫉妒让他流露出这种表情的是夏青陆。
　　这种嫉妒在得知夏青陆和楚望南真的只是发小关系后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那时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相比起发小，恋人总是不一样的。
　　他告白了，不出所料被拒绝，但没事，只要留下个印象就好。他会在后面继续努力，追赶上他的步伐。
　　可仅仅一年，他所有的期盼和准备都作废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在一起了。
　　为了在远离楚望南的一年里也不要漏掉楚望南的近况，顾然加上了一个和楚望南，夏青陆他们玩得还不错的学长的微信，能偶尔从他的朋友圈里看见楚望南的身影。
　　当看见那位学长朋友圈里夏青陆和楚望南的合照时，顾然瞬间将警惕拉满。
　　因为夏青陆和楚望南之间，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比以往要更亲密，更融洽的氛围。
　　照片上的楚望南没有对着镜头，而是对着夏青陆笑。
　　顾然直觉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旁敲侧击地去问学长，学长却什么也没察觉到。这件事弄得他心烦意乱，在后面的复习中也没办法一直保持专注，最后高考成绩达不到清大目标专业的分数线。
　　来到京大一看，夏青陆和楚望南竟然真的成为了情侣，还是众所周知那种。
　　顾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嫉妒，如果，如果他才是楚望南的发小，现在站在楚望南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是他的了？
　　看不见顾然之后，楚望南心情好上那么一点，却仍然沉郁。
　　夏青陆拍拍他肩膀，同情道：“没事，想想后面还有个安年，戚景程，现在忧愁还太早了。”
　　“你是安慰我还是损我？”楚望南挑眉，胳膊圈住他脖颈。
　　“安慰你安慰你，真心安慰你。”夏青陆狼狈地被他夹住脑袋走。
　　楚望南单手开门，进去后关上门，便吻上夏青陆。
　　夏青陆艰难招架住他，随着他的进攻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小腿抵住客厅的桌子，一屁股坐下。
　　楚望南咬了下他嘴唇，才松开。
　　夏青陆轻喘着气，摸了摸嘴唇，嘶一声：“又咬我。”
　　他合理怀疑楚望南是故意的。
　　“你属狗的吗？”夏青陆愤愤抓住楚望南的嘴巴，不让他再亲下来。
　　昨天也是，莫名其妙就在他胸上咬了一口，牙印现在都还没消。
　　楚望南将他的手抓下来，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有人纠缠你男朋友，你不吃醋？”
　　“我知道你喜欢的肯定是我，还吃什么醋？”夏青陆不太在意。
　　刚刚楚望南面对顾然，就怕把莫挨老子四个字缝在脑门上了。
　　怕楚望南多想，夏青陆还举例子给他说明：“你看，开学我去做志愿那天，也有很多学妹学弟想要加我微信，但我一个都没给，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难道这个你也会吃醋？哈哈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加你微信？”楚望南眸光一凝。
　　空气中有某种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夏青陆的笑卡在喉咙中，差点没咳个半死。
　　他咳得红了脸，惊疑地望着楚望南：“你还真吃醋啊？”
　　楚望南不说话，手指灵巧地钻进他裤腰带里。
　　夏青陆立马捂住□□，试图挣扎：“我一个都没加！”喊得声嘶力竭。
　　楚望南当没听见。
　　夏青陆憋红了脸，绷直脚背。
　　“我靠……”
　　一股酥麻感从背脊窜上大脑。
　　夏青陆的手从推阻楚望南的肩膀，逐渐变成揪紧他的衣服，修长的手指将楚望南的衣服拉扯得变形。
　　半小时后，夏青陆眼睛失去高光：“我们这样实在是太□□了。”
　　楚望南在旁边用纸巾擦手，闻言挑眉：“没爽到？”
　　夏青陆从桌子上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分外苦恼：“你说话怎么也越来越、越……”
　　他想了半天，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
　　楚望南以前是做的多，说的少。现在是做也多，说也多，毫无顾忌，肆无忌惮，有些话常常让夏青陆听得都心跳加快。
　　他们之间的攻势好像一瞬间反过来。
　　夏青陆比不过他开放，便节节后退，一败涂地。
　　暑假回来之后更是无师自通了许多花样，不对，应该是学以致用。夏青陆想起那本被楚望南没收的小黄书，恍然大悟。
　　“那本书呢？赶紧把它拿出来，我收着！”夏青陆咬牙切齿。
　　再让楚望南保管，马上他就要养肾了。
　　“在我柜子里。”
　　反正该学的也学到了，楚望南毫不在意夏青陆把它拿回去。
　　夏青陆气势汹汹地前往他房间，走到一半，还是觉得气不过，飞快返回来一把扯下楚望南的裤子，然后赶紧跑路。
　　“夏青陆！”
　　楚望南拉回裤子，大步跑去抓他。
　　可夏青陆已经机灵地把房门锁上，隔着一道门得意洋洋：“我要吃可乐鸡翅，等你做好饭了我再开门。”
　　“家里没有可乐和鸡翅，要去超市。”
　　去超市？
　　夏青陆第一反应是楚望南在诱惑他出去，等他出去了，指定没好下场。
　　因此夏青陆干脆摇摇头：“那我不吃可乐鸡翅了，你看着做吧。”
　　门外楚望南“呵”一声：“胆小鬼。”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
　　夏青陆听着他离开了，才放心地去翻小黄书，四周看了看，决定将它藏在柜子和墙壁的夹缝里。
　　这本东西还是不要看太多为好，楚望南都快看变态了，每次互帮互助眼睛都想要把他吃掉一样。
　　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夏青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疑惑又警惕地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楚望南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
　　他去超市了。
　　为了买可乐和鸡翅。
　　想清楚这点，夏青陆利索地开了门，愉快地往沙发上一坐，霸王似地翘着腿，手指点点手机屏幕上楚望南的头像，嘴角高高扬起：“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吃醋。”
　　“因为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刚好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恋人了。”


第85章
　　今年的国庆夏青陆和楚望南没有回去, 痛痛快快，毫无负担地在京市转了几天。
　　假期结束后，夏青陆的生活重新规律起来, 上课, 实习，回家, 三点一线，让某个想找他的人都找不到时间堵住他, 心里着急。
　　于是夏青陆脚步轻快地来参加社团会议时, 推开门，发现里面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见他进来, 社长高兴地起身介绍：“顾然, 这是我们社团的成员，也是比你大一届的学长, 叫夏青陆。他上次社团会议请假没来, 所以你们还没见过面, 现在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
　　“夏学长，好巧。”顾然勾起唇，向他伸出手。
　　社长更高兴了：“你们认识？那太好了！”
　　他一手一个, 揽着他们的肩膀, 笑容欣慰：“大家以后就是一个社团的人了，平时多关照一下。”
　　他还热情地把两人安排到邻近的位置坐下。
　　夏青陆：谢谢, 并不是很想要这种体贴。
　　他努力正视前方，就算这样还是能感觉到侧边投过来的令人在意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朵花来。
　　顾然确实是在看他，他想看看夏青陆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楚望南这么喜欢他。
　　平心而论, 夏青陆的脸确实长得不错，是那种一眼就会惊艳的类型，如同夏日清爽的薄荷饮品，连顾然怀着挑剔的心去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他相信楚望南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顾然漠然收回视线，脸长得好看不算什么，他要找出夏青陆身上低劣的地方，证明给楚望南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楚望南那边一时不好入手，他只能从夏青陆这里找突破的方向。
　　顾然按捺下浮躁的心。
　　察觉到旁边终于收回视线，夏青陆立即放松身体，松了口气，随即又苦了脸。
　　他该不会被顾然盯上了吧？顾然想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社团活动结束，夏青陆收拾好东西打算赶紧离开顾然。可惜走到门口他才发现外面的天不知不觉变得黑沉，豆大的雨滴连成串珠滚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开出白色的小花。
　　夏青陆今早出门的时候看天气还不错，就没带伞，没想到京市的天和家里的一样，说变就变，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青陆望着大雨发呆，身后慢他一步出来的社员们看着大雨也惊呆了。
　　“糟糕，怎么办，我没带伞！”
　　“我也没带。”
　　“我有一把伞，可以遮一下，谁要和我一起回宿舍？”有男生拿出一把伞，问大家。
　　“我，我！”立即就有人响应，钻进他伞顶下。
　　“兄弟，再加一个也可以吧。”还有人厚着脸皮也挤进去。
　　于是三个人只有头顶能遮到，肩膀露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撑着一把伞向宿舍楼移动。
　　还有几个人也带了伞，但都是回宿舍，三三两两结伴走人。
　　“夏青陆，你不走啊？”有人走前问他。
　　夏青陆：“没带伞，我等一会看雨会不会停。”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最后只剩下夏青陆和顾然留在原地。
　　顾然微笑：“夏学长，你也没带伞啊？我们真是有缘分。”
　　夏青陆：……
　　顾然抬头看了看天：“夏学长，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小，你打算怎么回去？”
　　赶紧叫楚学长来接你吧。
　　顾然今天才为没办法接触到楚望南心急，现在上天就给他送来了一个机会。
　　夏青陆也看看天：“我再等等。”
　　楚望南今天下午没课，现在应该在家，能是能来接他，但这么大雨，夏青陆不太想他出门。
　　可这件事由不得他等。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夏青陆拿出来，楚望南三个字映入眼帘。
　　旁边的人不着痕迹地瞥到，眼睛一瞬间变得火热。
　　夏青陆接通电话。
　　“外面下雨了，我发现你没带伞。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
　　“行，那你过来吧，我在学校教学楼这边。”
　　外面的雨势看着没有减缓的征兆，夏青陆只能答应楚望南。
　　他瞥了一眼顾然：“带多一把伞来吧。”
　　随后挂断电话。
　　顾然明知故问：“夏学长，是有人来接你吗？”
　　“嗯。”
　　“难道是楚学长？”
　　“对。”夏青陆有些头疼。
　　他性格开朗，擅长聊天，但也有不喜欢的聊天方式，例如像顾然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风格。
　　想到书里说顾然最擅长蛰伏和忍耐，不想再在校园里和顾然到处偶遇的夏青陆开门见山：“你喜欢楚望南？”
　　顾然笑容一僵：“夏学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应该听得懂啊，你不是喜欢楚望南很久了吗？”
　　顾然的笑容彻底消失，眯起眼睛，盯了夏青陆良久，随后才缓缓道：“你一直都知道？”
　　夏青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道了，是不是楚学长也知道了？夏青陆是不是在楚学长面前故意说他坏话，所以楚学长上次才会那样对他？
　　顾然脑海中闪过种种猜测，脸色愈发难看，清秀的脸阴沉下来。
　　夏青陆叹口气：“你这么明显，我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事情已经摊明，顾然也不再装，冷然看着夏青陆，话里的敌意不再掩饰。
　　他以为夏青陆会刁难，警告他让他离楚望南远一点，没想到夏青陆只是疑惑地看他一眼：“我还能做什么？”
　　夏青陆感觉自己和顾然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只是想聊一聊，顾然看着却像他要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夏青陆摸摸自己的脸。
　　不应该啊，他长得还是挺帅的，不像坏人吧。
　　“我只是想说，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吧。”思考无果，夏青陆只能道。
　　顾然眉头皱得更紧：“凭什么？”
　　夏青陆果然不怀好意。
　　说到凭什么，夏青陆的脸好像在阴沉的背影下瞬间亮起来，发光似的。
　　他得意道：“因为楚望南喜欢我。”
　　顾然：拳头紧了。
　　夏青陆那张脸在他看来更加可恶。
　　“难道他喜欢你，我就不能默默喜欢他了？”顾然反问道，眼神讥讽。
　　又出乎意料的，夏青陆坦然点头：“当然可以。”
　　顾然反而一愣，像拳头打在了棉花身上。
　　夏青陆神色变得认真，望进他的眼睛：“只是楚望南喜欢的只会是我，你如果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上你的人，会很痛苦，你确定还要喜欢他吗？”
　　夏青陆不在乎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喜欢楚望南，喜欢这种事情，又不是人为能够控制住的。如果人类能够自己控制喜欢不喜欢，那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越陷越深，为爱情沉沦痛苦的人了。
　　所以夏青陆只是出于善意提醒一下顾然。
　　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你的人，是件很痛苦煎熬的事，你真的能承受吗？
　　说起来，夏青陆还挺欣赏顾然的，他有缺点，但也有优点，能够朝着目标不断努力。
　　夏青陆想象一下自己，如果高中时候他就喜欢楚望南，会不会也咬咬牙，拼命学习，和楚望南上一个大学。
　　答案是，肯定的。
　　哇塞，原来自己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吗？
　　夏青陆神游天外，不忘夸一下自己果然是个优秀的人类。
　　他面前，顾然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他半张开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音始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硌得人难受，心脏细细密密地痛。
　　他发现夏青陆说的没错，也正是意识到楚望南和夏青陆之间的感情多么牢固，让楚望南回应他有多艰难，他才会选择徐徐图之，打持久战。
　　可也正是因为没错，他才会这么难受。
　　好似一直强撑的泡泡被戳破，事实无所隐藏，逼迫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处境。
　　“……喜欢这种事，难道还能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吗？”顾然的声音比刚才要低沉一点。
　　夏青陆诚实摇摇头：“不能。”
　　“那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继续喜欢，你会继续痛苦，停止喜欢，你刚开始会痛苦，但慢慢的，你就会变得轻松。”
　　夏青陆说这些话也是有私心的。
　　事实表明，书里的人物改变越大，剧情的约束力也会随之减弱，现实会逐渐变得正常，恢复以前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他肯定是有一个就帮一个。最好所有人物都能脱离剧情的桎梏，拥有一个新的人生。
　　想到这里，夏青陆精神一振，竟然伸手去友好地拍拍他肩膀：“如果你没办法停止喜欢，可以找我，我来帮你！”
　　他朝顾然露出热情的笑容，顾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惕地退后一步。
　　他原本想嘲讽夏青陆两句，说他没安好心，说是帮忙，其实还是想让他离他男朋友远点。
　　可鬼使神差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能怎么帮我？”
　　“这简单。”夏青陆眼睛更亮了，激动地凑近他。
　　顾然的视线瞬间被夏青陆放大的脸完全占据，直面那种冲击力，不由得屏住呼吸。
　　然后他听到夏青陆拍拍自己胸膛，骄傲道：“我可以给你讲讲我和楚望南谈恋爱的日常，等你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欢我，你可能就会放弃喜欢他了。”
　　顾然：……
　　冷漠脸。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等到楚望南淌着水赶来的时候，就见到夏青陆拉着顾然单方面聊得火热，顾然木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见到他，夏青陆高兴地挥挥手：“楚望南，你来了。”
　　顾然也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淡下来，复杂地望着他。
　　楚望南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朝夏青陆招手：“过来吧，我们回家。”
　　“等一等。”
　　夏青陆快步来到他身边，拿过他手中另外一把伞，递给顾然：“给你。”
　　“给我？”顾然一愣。
　　夏青陆：“你不是没带伞吗？”
　　他钻入楚望南伞底下，回头朝他摆摆手：“伞借你了，下次偶遇我的时候再还给我。”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两人一伞进入雨幕中，逐渐消失不见。
　　顾然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伞良久，从身后的背包又掏出一把伞。
　　“可我有伞……”
　　他呢喃的声音消失在雨声中，没有人听见。


第86章
　　晚上夏青陆躺在楚望南大腿上打游戏, 打完之后眼睛有点酸涩，于是放下手机，去看楚望南在干什么。
　　“你明天要去明达？”夏青陆从他手臂围成的圈圈下钻出来, 好奇地看他的手机屏幕。
　　明达, 明达，听着有点耳熟。
　　半晌夏青陆眼睛睁大：“是戚景程的公司？！”
　　“是, 但我没想着要去。”楚望南圈住他的脖颈，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准备拒绝掉上学期一起参加比赛的学长的邀请, 却被夏青陆按住。
　　夏青陆阻止他：“别，戚景程的公司在行业内不是挺出名的吗？有机会开开眼界当然要去。”
　　他说得很坚定。
　　这种好机会楚望南不愿去, 无非就是因为戚景程在剧情里和他也有感情纠葛。为了避免任何意外, 楚望南宁愿拒绝掉机会，也要离得远远的。
　　但夏青陆有不同看法：“虽说戚景程也是重要配角, 但他不一定还会按剧情发展走。像陈述, 他和我们, 不就是个正常的邻居关系吗？”
　　再说了，总是要避开剧情里的人物，难道楚望南一辈子都要躲着他们走？
　　楚望南打字的动作受限, 他干脆放下手机, 扯扯夏青陆脸颊上的软肉：“是谁之前拿到书，还想着躲得远远的？”
　　夏青陆讪笑：“那时候我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他五指握紧成拳头, 轻轻一拳捶在楚望南肩膀上：“而且当时我身边也没有你这么英明神武的男朋友点醒我，脑子一时犯糊涂很正常。”
　　夏青陆极尽溢美之词，只为了楚望南能够不再拿这件事来调侃他。
　　“我不吃你这一套。”楚望南镇定地推开他，低头又去看手机。
　　夏青陆身体顺着他的力道后仰，双手撑在床单上, 优越的视力让他轻易捕捉到楚望南低下头前，勾起的嘴角。
　　呵，男人，都经不得夸。
　　夏青陆心里得意。
　　“你答应了吗？”他又凑过头去，满意地看见楚望南“好”字的回复。
　　楚望南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拉过身边的薄被盖在夏青陆身上，将他卷起来。
　　夏青陆手脚都被束缚住：“干什么呢？”
　　楚望南把“卷条”搂回自己怀里：“你满意了，那该轮到我来问问了。”
　　“问什么？”夏青陆在他怀里调整一下舒服的姿势。
　　楚望南：“你和顾然今天说了什么？”
　　“哦，这个啊。”夏青陆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其实也没说什么。”
　　他拉长语调，说完后故意停顿，等着楚望南着急，再来问他。
　　楚望南对他这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对此他平静地做出对策：双腿压上去，固定住夏青陆，随后两只手放到他腰侧，十根修长的手指在夏青陆陡然升起的不好预感中，开始挠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哈哈哈，救、救命！”手指刚碰到腰侧，夏青陆立即爆笑，身体左右扭动闪躲。
　　可楚望南有先见之明，早早将他禁锢住，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开那双大手。
　　“救、救命，别挠，别挠了哈哈哈哈哈！”
　　夏青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通红，头发在挣扎过程中变得凌乱。他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挥舞，摸索身边有什么能够帮助他的东西。
　　手指蓦然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夏青陆大喜过望，手指攥紧，一把将它扯过来，砸楚望南身上。
　　“看招！”趁着楚望南停顿的片刻，夏青陆积极发起反攻，从薄被中挣脱出来，抄起枕头劈头盖脸地砸向楚望南。
　　以前他们也爱这样玩，上大学之后反而玩得少了点，可能是每天拿来谈恋爱都不够。
　　今天久违地拾起这个乐趣，夏青陆眼里冒着兴奋的火焰。不是为了“报复”楚望南，单纯的只是想玩。
　　枕头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痛，最多让人有点懵。
　　楚望南很快反应过来，结实的手臂挡在前面，瞅准时机抢过夏青陆的枕头。
　　“哈，你以为我只有一个枕头吗？”夏青陆望着楚望南，阴恻恻地笑，从身后又抽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枕头。
　　“看招！”夏青陆迅猛地攻上去。
　　楚望南原本还觉得他们这个年纪，还玩枕头大战有点幼稚。可接连被夏青陆劈头盖脸地砸后，他目光一凝，久违地激起胜负欲，抓着枕头毫不犹豫地回击他。
　　枕头在空中相撞，凹陷，大床因为两人的追逐战踩得晃晃荡荡，薄被的衣角掉到地上，没被主人捡起来，反而因为某个主人跑的时候嫌它碍事，利索的一脚给它踹地上去。
　　床上的空间究竟太小，两人很快从床上跑到床下，绕着床和桌子来回跑动，最后以夏青陆力竭告终。
　　“不打了不打了。”夏青陆双手撑膝盖，喘着气，表示歇战。
　　他走向大床，放掉所有力气，背身倒下。
　　楚望南捡起地上的枕头和薄被，丢上床，正好丢到夏青陆脸上。
　　呼吸一下子被阻碍，他刚想嫌弃地扒拉开枕头和被子，就察觉到楚望南抬起了他的腿。
　　“你干什么呢？”视线被遮挡，夏青陆摸不准楚望南想干嘛，更急着掀开被子。
　　被子掀开一点，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伴随着小腿上湿热的呼吸，黏腻的亲吻，令夏青陆一抖，被子重新盖回脸上。
　　视线重归黑暗，反而更能让夏青陆感受到那些细微的触感。
　　粗糙的舌面缓慢划过小腿的皮肤，呼吸扑打在其上，楚望南像是不满足，一口咬住他腿上的肉，用牙齿细细研磨，或啃或咬。
　　夏青陆呼吸变得粗重，感觉被子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上一秒他们还在枕头大战，下一秒他们就转向限制级夜晚了？
　　楚望南的手抓得很紧，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捏断一样。夏青陆踢了踢腿，楚望南好似察觉到，才松开一点。
　　但也仅是一点。
　　楚望南仍然牢牢抓住他，那吻却沿着腿部线条一点点往下。
　　夏青陆呼吸一窒。
　　十月的天气依然算热，夏青陆在家只穿了件宽松的短裤，楚望南很轻易就能把手从裤腿伸进去。
　　“哎哎！”空调的冷风从短裤裤腿窜进来，凉得他一哆嗦。
　　等楚望南的唇舌覆上去，很快滚烫就取代了凉意。
　　裤腿被推到尽头，楚望南伏下去，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细微地移动。
　　这就是夏青陆激动得一把掀开被子后，他看到的景象。
　　“痒、哈。”夏青陆一手攥住楚望南后脑勺的头发，弓起腰。
　　舌头湿热柔软的触感惊得他刚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忘记自己还蒙在被子里，差点被闷死。
　　好不容易获得氧气自由，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
　　就在这时，楚望南忽然停住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
　　？
　　夏青陆迷茫：“你看我做什么？”
　　楚望南一笑，重新低下头。上面传来夏青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抓住他头发的手收紧，攥得他头皮有轻微的拉扯感。
　　尽管如此，楚望南还是坚定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别别别！”夏青陆闷哼一声，抢在那之前猛地将楚望南推开，大脑一片空白。
　　卧室里静得只剩下他的喘气声和心跳声。
　　夏青陆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嘴里发干，面红耳赤指着面前的楚望南：“你、你……”
　　他裤子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某处有些濡湿的痕迹，分不清是楚望南的唾液还是其它的一些东西，黏哒哒地贴合皮肤。
　　“我什么？”相比他的惊慌，楚望南还算淡定，擦去嘴角的水痕。
　　“啊啊啊啊……”夏青陆痛苦地捂住眼睛，翻身倒在床上，“楚望南，你的大脑已经被黄色污染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直接含上那个地方？！
　　“等等！”夏青陆猛然一震，着急起身去掰他的嘴巴，“你应该没吃到吧？”
　　刚刚时间太紧迫，他没仔细确认。
　　好在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发现痕迹，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又无力地躺回床上。
　　幸好没吞。
　　夏青陆捂住脸，侧躺，将自己蜷缩成一只熟透的大虾，闷声道：“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有点底线？”
　　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这没什么。”楚望南手抚上他紧实的腹部，掀开衣服下摆，又一点点，细细密密地啄吻。
　　他抬起头，想要去亲吻夏青陆的嘴唇，却被他警惕地一把捂住：“你还没漱口！”
　　一句话，什么气氛都没了。
　　楚望南沉默片刻，黑着脸去洗漱。
　　夏青陆看着他进去，立即跳起来。在亲吻互助这方面，他在楚望南面前总显得有些被动，应该想个办法，让楚望南也吓一跳。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出来好办法，楚望南就已经出来了。
　　他上了床，手臂搭在夏青陆腰间，将他搂过来，改上被子，闭眼。
　　夏青陆愣住，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就这么睡了？”
　　这句话提醒了楚望南，他睁开眼睛：“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顾然说了什么。”
　　楚望南知道夏青陆乐观心软，担心顾然利用这点和他拉近关系。
　　今天虽说是夏青陆搂着人家肩膀说话，顾然面有木色，却没有表露出厌恶和嫌弃，好似短短时间内就接受了夏青陆一样。
　　楚望南眼中含着深色。
　　他看似被众多男人追求，但更担心的是那些人靠近的时候，发现夏青陆的魅力，转移目光。
　　楚望南搂紧夏青陆。
　　毕竟夏青陆有多值得让人喜欢，他比谁都清楚，像之前的博弈宁就是。
　　夏青陆不知道他在担心这些，此时爽快道：“我在给顾然说我们谈恋爱的事。”
　　他张开双手，郑重其事：“我想过了，让顾然主动放弃喜欢你，那就只有多告诉他一点我们谈恋爱的细节，让他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旁人插不进来，也不可能分开，这样或许他就会感觉到困难，自动放弃了。”
　　他慷慨激昂，显然真的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楚望南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他把头埋在夏青陆肩颈处，闷笑出声：“你说的对，我赞成。”


第87章
　　办法是好办法, 夏青陆心里燃起奋斗的火焰，在顾然过来换他伞的时候，又准备抓着他畅谈一番, 可惜顾然根本不想听, 僵着身体快步逃走。
　　“可惜了。”夏青陆惋惜地望着他的背影。
　　今天楚望南不在家，他就和几个舍友去吃饭, 这里包括殷博宇。对方一直很忙，今天难得没有事, 可以一起吃饭。
　　和去年相比, 殷博宇的表情要生动很多，看着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吴勇豪很自豪：“都是我们的功劳。”
　　京大不允许学生退宿, 只能办理走读, 因此夏青陆的床位一直都在，碰上中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有课的情况, 他就会回宿舍休息。
　　不过大部分时间, 宿舍里还是只有殷博宇, 许骏和吴勇豪三个人。
　　经过一年的时间，三个人关系逐渐密切，刚开学时还稍微收敛一点的性格在熟了之后便不再保留。
　　许骏看着冷静, 实则有点腹黑, 常常说话噎死人，还有严重的起床气和不算严重的洁癖, 他起床的时候，殷博宇和吴勇豪都是默契地绕着他走。
　　吴勇豪看着憨厚，实则通透，喜欢装糊涂嘿嘿地笑，间歇性耳聋, 来多几次，殷博宇就被气得够呛。
　　三个人吵吵闹闹，殷博宇经常不知不觉就陷入与他们的唇枪舌战之中，被迫性格外放，平时圆滑的模样装不出来一点。
　　殷博宇：以为夏青陆走了宿舍就会安静的他，真是想多了。
　　旁边许骏不说话，但看表情，也是满意的样子。
　　殷博宇额角青筋凸起：“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他们三个差点又要在饭堂吵起来，夏青陆十分欣慰地看着他们。殷博宇转头看见他这表情，浑身一哆嗦，皱眉：“干嘛这样看着我？”
　　夏青陆笑眯眯：“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很好。”
　　想了一下，补充一句：“以前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
　　殷博宇握紧筷子，沉默片刻后只是别扭地道：“这种话别在你男朋友面前说。”
　　为什么不能在楚望南面前说？
　　夏青陆疑惑，下一秒反应过来楚望南有可能会吃醋。原来楚望南会吃醋这种事，连殷博宇都知道吗？
　　夏青陆讪笑一下：“其实不用怕，他不会吃醋的。”
　　见殷博宇一脸不信，他为自家男朋友辩解：“真的，比起吃醋，他更可能赞同我说的话。”
　　楚望南不会乱吃醋，见到书里的人物过得比原定的命运要好，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他都会赞扬这种勇于挣脱命运枷锁的精神。即便这个人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依然能冷静客观地看待。
　　殷博宇其实已经相信了，他和楚望南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没有深入接触，但从他平常的作风就能窥出一两分楚望南的性格。
　　也正是这样，他更加沉默。
　　夏青陆和楚望南，真的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奇怪的两个人。明明他不应该会对这种人产生好感，可他现在就是因为夏青陆的话，耳尖止不住地发烫，心里有种奇妙的感受。
　　殷博宇搅动着碗里的饭，面色平静。
　　这两个人很奇怪，但，也很般配。或许夏青陆身边站着的是楚望南，他才不会感到惊异。
　　殷博宇怅然若失，可又感觉心里莫名地卸掉了一些东西，轻松不少。
　　在学校里和舍友们说说笑笑，等到告别后，夏青陆从学校出来，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行人结伴而行，来来往往。
　　他揉揉耳朵：“要不，去接楚望南？”
　　说干就干，夏青陆看看时间，正好楚望南也应该参观完明达了。他没有提前告诉楚望南，一个人悄悄地前往公司接他。
　　明达是在一座写字楼里，高大的建筑耸入云霄，进进出出的每个人看着都很忙碌，拿着电话和客户沟通个不停，还有人干脆拿了电脑，坐在咖啡店里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正经严肃。
　　夏青陆也曾去过夏山菡工作的地方，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随意找了家面对写字楼门口，能够清晰看到有谁进出的咖啡店坐下来，点了杯饮品，安静地等待。
　　咖啡店大门推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边聊天边在夏青陆旁边的空桌子坐下。
　　“今天又看到戚总了，年近四十，却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在一群领导里面帅得突出。每天看多他两眼，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谁说不是呢。咱们公司福利待遇说出去行业内谁不羡慕，老板还长得帅，我有个朋友上个月都偷偷问我能不能跳槽到我们公司来了。”
　　夏青陆耳尖听到戚总，心想不会这么巧，两人就是明达的员工吧。
　　“哎，你看看吃什么。”
　　这家咖啡店不仅卖饮品，还卖小甜点，夏青陆一进门就看到展柜里陈列的精致小蛋糕。
　　旁边两人点完餐，等待上餐的间隙又聊起来，不过这次她们换了个话题。
　　“今天我还看到个帅哥。”其中一人神神秘秘，又藏不住兴奋地道。
　　她的同伴很感兴趣：“谁啊谁啊？我们公司还有我们不认识的帅哥？”
　　“我下去研发部门交资料的时候见到的，贼帅，贼年轻！大高个，肩宽腿长，头发还很浓密！”
　　夏青陆听到后面那句，默默喝进嘴里的咖啡差点笑喷出来，又怕被隔壁的两人发现，艰难地憋笑中。
　　巧合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他现在已经确定两人说的正是楚望南。
　　都说干研发的发量都堪忧，夏青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有一天发量浓密竟然也能成为审美的重点。
　　即便夏青陆使劲憋笑，还是有些动静泄出来。聊得火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大帅哥含着笑意看着她们。
　　两人霎时脸红了，轻咳两声，挺直背脊，理理头发，余光装作不经意地使劲瞄帅哥，手指激动地在手机上哒哒哒，一秒输出几条消息。
　　她们抬头互相对视，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意思。
　　是帅哥！
　　刚刚怎么没发现？是她们聊得太投入了？天哪，今天运气真好，能碰见这么多帅哥，许愿明天还有！
　　她们在瞄夏青陆，夏青陆……
　　夏青陆不敢吱声，也没敢朝她们看一眼，安静地端着自己的咖啡喝，仿佛那是什么难得的美味。
　　他有点心虚，虽然这种公共场合没办法保证谈话内容不被别人听到，但像他这样笑出来的，别人真想追究的话还是行的。
　　咖啡杯快见底了，夏青陆终于瞥见写字楼门口出现熟悉的身影，他精神一振，连忙结账脚步匆匆地离开。
　　隔壁桌的两人惋惜地叹口气，结果听到旁边同样遗憾的叹息声，望过去，竟然是公司部门里熟悉的面孔。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
　　。
　　楚望南和邀请他来参观的学长下楼，走到了门口，刚好也有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为首的是一张见过的侧脸，嘴角噙着笑意，和后面落后他一步的人说话。
　　楚望南皱起眉，正想和学长告别，学长却已经略显激动地喊：“戚总好！”
　　成熟的男人看过来，见到两个年轻人，止住了后面人的说话，来到两人面前。
　　“你是，研发部门的王文北，对吧？”
　　王学长惊喜：“是的，戚总，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戚景程笑着拍拍他肩膀：“研发部门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我手才招进来的，你的履历很优秀，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来到公司一个月，还习惯吗？”
　　作为一个公司最高领导来说，戚景程的此时的态度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不仅记得你的名字，你在哪个部门，还记得你来公司多久了，换哪个员工来了不得受宠若惊？
　　楚望南看着戚景程和王学长其乐融融，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终于明白戚景程能在这个年纪，做出这么一番事业，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家世带来的资源，但更多的是戚景程本身能力出众，人格魅力强，能够放低身段去关心员工。
　　戚景程和王文北说完话，目光又转到一边若有所思的楚望南脸上，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眼熟。
　　“这位是……”
　　王学长赶紧介绍：“这是我的学弟，楚望南，我和部长申请过后，邀请他来参观一下我们公司。”
　　“楚望南……”戚景程思考片刻，很快想起在哪见过这张优越的脸，“是创新大赛那天，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人员对吧？”
　　“对对。”
　　戚总对楚学弟还有印象，简直是惊喜。
　　王学长连忙怼怼楚望南，示意他抓住机会。
　　楚望南：“戚总好。”
　　“你好。”面对大学生，戚景程仍然风度翩翩，展露出尊重，“那你们好好参观吧，希望将来能够在明达看见楚先生，明达欢迎每一位有野心，有抱负，有本领的年轻人。”
　　平淡的话语，透露出无人可比的自信。
　　戚景程从不吝啬鼓励一下欣赏的年轻人，这也算一种不算投资的投资。如果这些有本领的年轻人因为他这些话对明达有好感，从而在未来找工作的时候能更倾向于明达，那么他今天鼓励的目的就算成功了。
　　就算最后没有来明达，那也可以结个善缘。
　　总之就是口头上的一些表达，也不费精力物力，有回报就已经是百分百的惊喜。
　　商场上多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楚望南明白这个道理，可周围的人好像不太明白，眼睛都更亮了，王学长激动得脸都发红，看起来随时都能为公司鞠躬尽瘁。
　　戚景程这个人，不简单。


第88章
　　戚景程不简单。
　　夏青陆远远看着他们谈笑, 心里闪过和楚望南一模一样的想法。
　　风声捎来的些许讯息，断断续续，夏青陆勉强能听个明白, 深切佩服戚景程拉拢人心的手段。
　　别说王学长, 连他这个毫不相关的路人都听得热血沸腾。
　　戚景程照例鼓励完，就告辞离开。
　　楚望南在一行人后头出来, 低头，看着像要打车回去。
　　夏青陆立即挥手：“楚望南！”
　　因为前面戚景程他们还没走远, 夏青陆压低了声音叫他。即便如此, 前头的戚景程听见声音，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看见一个年轻的男生跑向楚望南。
　　他们关系看起来很亲密, 刚刚在他面前没有多少笑意的楚望南嘴角竟然勾起，不用仔细看, 都能发现周身的气场柔和下来。
　　楚望南似乎和那男生说了什么, 大概是问“你怎么来了”, 然后自然地牵起那男生的手。
　　嗯？
　　戚景程挑了挑眉，楚望南的性取向也是男生？
　　戚景程发现自从他和安家仰慕他的安年见过面后，身边突然冒出许多同性恋。
　　出差在酒店搭电梯时遇到有男朋友的大学生；秘书室除了他贴身秘书外的另一位男秘书, 今年在国外悄悄和同性恋人领了证, 为此将这么多年积攒的年假一次性休完。如今人家夫夫俩在国外甜蜜旅行，他和秘书却连续一个星期, 每天只睡四小时；家里的侄子出柜，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已逃出来向他这个叔叔求救……
　　戚景程光想一想就头痛了，也没心思再看，干脆收回视线。
　　而成功给到楚望南惊喜的夏青陆此刻积极提议：“好久没吃烤肉了, 我们去吃烤肉吧！”
　　“去哪家？”楚望南又低头看手机。
　　夏青陆毫不犹豫：“就上次那家。”
　　上次他们去吃的烤肉店，是楚望南舍友王铮也推荐的，肉类新鲜，份量充足，店里还被隔成一个个小空间，很适合情侣约会。缺点是藏在巷子里，比较偏僻，离最近的地铁站都要三公里，适合打车去。
　　夏青陆和楚望南站到路边打车。
　　然而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们这个位置又是附近白领最密集的地方，很难打到车。
　　他们站在路边等了二十分钟，都没等到他们，手机屏幕上显示前方还有十一个人在排队。
　　夏青陆有点想放弃了：“要不我们下次再去吃，现在回家随便煮点？”
　　眼见再来半小时都不一定能打得到车，他决定及时止损。
　　楚望南刚想回答，路边就驶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司机放慢速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紧接着后座的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富有成熟魅力的脸。
　　“楚先生，需要帮忙吗？”戚景程微笑道。
　　看两人站在路边他就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体贴道：“这附近六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都比较难打车，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他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夏青陆的。
　　夏青陆奇怪，戚景程不看楚望南，看着他做什么，难道他认识他吗？
　　说起来，这张脸好像是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
　　听到戚景程的话，楚望南第一反应是拒绝。
　　书里，戚景程是戏份重要的配角中年龄最大，也是最成熟，事业做得最大的一位。他和“楚望南”的感情线听起来像老房子着火，久居高位的人遇到一位年轻英俊，锋利锐气，还有本事的后辈，起初只是欣赏，渐渐地就动了心。
　　他的特殊之处在于，在书里所有感情线中，他是唯一一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人。
　　年龄带来的丰富阅历毕竟不是楚望南一时能够补上的。
　　所以他带给楚望南的威胁性也是最大的，以至于当发现他一直望着夏青陆时，楚望南默不作声地拉着夏青陆后退一步，站到他前面去，用身形遮挡住戚景程的视线。
　　“戚总，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他的话里带上丝微冷意，干脆利落地拒绝。
　　戚景程只是一笑：“不问问你同伴的意见吗？”
　　夏青陆从楚望南身后探出个头来：“戚先生是吧？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的车也快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他有些警惕，不是警惕戚景程在书里的身份，而是偌大一个公司的老总，再平易近人，还会在下班路上搭两个不熟悉的，也不是他公司员工的大学生吗？
　　戚景程：“不麻烦。”
　　他看着夏青陆轻笑道：“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在这里又巧合地碰上，所以我才会临时起意，想要顺路送你们一程。”
　　“见过？”夏青陆真迷茫了。
　　戚景程看他茫然的神色不似作伪，惊奇夏青陆竟然真的没记住他，心里反而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他提醒道：“前几个月，在酒店电梯里。抱歉，当时不小心听到你和你师兄的对话，知道你是来参加学术会议。”
　　酒店，学术会议，这两个词成功帮夏青陆唤醒深处的记忆：“你是当时和我们一起搭电梯的人。”
　　夏青陆非常惊讶，几个月前偶遇的陌生人，竟然就是戚景程。不得不说，这世界真小啊。
　　戚景程也没想到会在自家公司楼下碰见之前那个留给他较深印象，爱笑的那个男生。
　　当时他和公司里那群下属好不容易扯完皮，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上了车无意中往外一瞥，就发现了路边熟悉的面孔。
　　他更没想到男生嘴里那个男朋友，就是楚望南。
　　这种巧合隐隐让戚景程觉得，背后好像有双大手将他们的命运连接起来，使他们相遇。
　　戚景程相信自己的直觉，心念一动，他吩咐司机停靠路边，摇下车窗，问出了最开始那番话。
　　“没错。”见夏青陆记起自己，戚景程笑意更深。
　　夏青陆见过戚景程？
　　楚望南视线移向夏青陆。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交汇在他身上，令夏青陆有点汗然：“那真是挺巧的。”
　　不过再巧，夏青陆也没想过搭他的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真的不用了。”
　　见他一再拒绝，戚景程也没有坚持：“好吧，不过，方便我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一个名字而已，夏青陆直接告诉他：“我叫夏青陆。”
　　“你和楚先生一样，是清大的学生？”
　　“我是京大的。”
　　戚景程赞叹：“也是一位高材生。”
　　他靠回座椅上，朝夏青陆点点头：“夏先生，很高兴今天认识了你，期待我们下次遇见。”
　　即便被拒绝，他也能保持住风度和涵养。
　　车窗逐渐摇上，楚望南目光沉沉望着他的车尾远去，低头，发现夏青陆也一直盯着车。
　　“别看了。”楚望南手动帮他闭眼。
　　戚景程肉眼可见地对夏青陆有兴趣，楚望南不喜欢他的眼神，却也没说什么，夏青陆才是真正能做决定的人。
　　前面楚望南还能保持住心情，可现在看着夏青陆视线收不回来，他就不能淡定了。
　　“哎，让我看多两眼！”夏青陆着急扒拉下他的手，目光灼灼盯着远去的黑色迈巴赫，直到看不见了，才猛地转头，目光热烈牵起楚望南的手。
　　“楚望南，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也买一辆那样的车吧！”夏青陆激动道。
　　“你看那个车形，多帅啊。”他依依不舍。
　　楚望南：……
　　夏青陆对别人的好感迟钝得可怕，戚景程明显对他有兴趣，他却只看到别人的车很帅，很想买一辆。
　　细想从前，夏青陆似乎也是这样子，无论男生女生都玩得很好，等到有人好奇问他知不知道其中有人喜欢他时，他一脸震惊：“什么？有人喜欢我？”
　　随后又一脸得意：“我这么优秀，喜欢我很正常。你说对吧，楚望南？”回头还要寻求楚望南的认可。
　　青春期的男男女女说起喜欢和恋爱，没说两句就眼神闪烁不定，耳根通红，面上羞赧。而夏青陆一直很坦然，目光平静，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丝毫没有动心。
　　不过也有例外。
　　楚望南就不止一次看见过夏青陆羞赧的样子，耳朵，眼尾，脸颊，脖颈泛红一片，双眸盛着热烈的喜欢。
　　楚望南突然就明悟了。
　　或许不是夏青陆迟钝，恰恰相反，他是明白什么对他来说才是需要在意的。所以他对别人的喜欢毫无波澜，对楚望南的喜欢，却会积极地给出回应。
　　楚望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开始急促跳动起来，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周围的背景虚化，逐渐远去，只剩下面前愈发真实的夏青陆。
　　夏青陆扭过头来，看他望着自己出神，不由得期待问道：“难道你已经在想什么时候买它了？”
　　戚景程的车必定不便宜，普通人可能工作一辈子都买不上一辆迈巴赫。不过夏青陆对楚望南很有信心，只要楚望南提上计划的事，一定能做成。
　　夏青陆仿佛看到自己眼戴墨镜，潇洒坐在驾驶位上的场景，咔咔咔地笑出声。
　　刚刚升起来的滤镜被无情打碎掉，楚望南被强拽着返回现实，无语地看着夏青陆。
　　夏青陆停止笑声，疑惑摸摸自己的脑袋：“怎么了吗？”
　　楚望南忍无可忍，虎口卡住他下巴，将他脸颊的肉往里推：“没什么，只是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傻。”
　　他竟然说我傻！
　　夏青陆立即瞪大眼睛，小火苗燃起，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就想和楚望南在大街上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可楚望南的手卡得稳稳的，低头在他撅起来的唇上亲了一口。
　　“不过，我都很喜欢。”
　　心跳声有些减弱，但仍然燥得热气上涌，耳边听得很清晰。


第89章
　　夏青陆那天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烤肉, 但第二天楚望南就和他一起去吃到了，再过了两周，时间来到十月底, 各门专业课宛如接力般, 接连布置了期中作业，截止的时间还不约而同选在了十一月初。
　　夏青陆坐客厅地板上, 周围散落着一堆调查问卷，这是以线下的方式, 在街头分发后又收回来的部分, 还有一部分，是在朋友圈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 他需要整合这两部分调查问卷, 统计好数据后写调查报告。
　　面前的电脑打开了一整天，各种图表和数据看得人眼花。
　　要说心理学专业哪点不好, 就这个发不完的调查问卷让人心累。
　　因此当楚望南发消息来说他晚一点回来时, 夏青陆也只来得及匆忙应一声, 然后又陷进调查报告里去。
　　一个小时后，他敲下最后一个键盘，浏览一遍调查报告, 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使劲伸了个懒腰。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来到十点，楚望南还没回来。
　　夏青陆稀奇, 刚想发消息问问，却见楚望南先打电话过来。
　　“你回到哪了？”夏青陆问道。
　　楚望南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你到窗边看看。”
　　夏青陆疑惑地举着手机来到窗边。
　　“低头。”
　　对面楚望南的声音轻缓，背景音干净，不像是在地铁或者大街上。
　　夏青陆按他说的低头, 楼下站着的人恰在此时也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上，嘴角似乎勾起。
　　而夏青陆也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太真实的轻笑：“看到了吗？”
　　“看到了……”夏青陆举着手机，愣愣地望着楼下楚望南身边车形流畅，车前盖在路灯照耀下泛着亮光，如同一位黑武士般的深沉内敛的汽车。
　　楚望南静静地听着电话那边夏青陆呼吸的声音逐渐粗重，随后来到临界点，一声超级兴奋激动的大喊：“我靠！楚望南，你是真男人，说买就买！”
　　“我马上下来，等我！”
　　脚步跑动的声音哒哒哒，楚望南提醒一句：“记得穿件外套。”
　　“明白明白。”
　　夏青陆太兴奋了，五分钟不到就从楼上冲下来。
　　楚望南正要上前去迎接他，未料夏青陆看也不看，径直掠过他，眼里只容得下黑车。
　　“看这亮度，看这光泽。”夏青陆扑到车前盖上，爱不释手地抚摸，手指划过表面，眼含深情。
　　楚望南走过去，刚要拍拍他肩膀，夏青陆没注意到，又一个闪身躲过，趴在车窗上，睁大眼睛往里看。
　　“这是防窥玻璃。”楚望南无语。
　　夏青陆唰一下扭过头，热烈的目光快把他看融化了。
　　楚望南拿出车钥匙，对准车身嘀一下。车灯亮起，夏青陆的眼睛也亮起，开了车门窜进去，坐在驾驶位上，握住方向盘，首先试了试手感。
　　“好啊，好啊。”
　　夏青陆这辈子摸过的方向盘，除了教练车上的，便只有这个面前这个。两者对比，他毫不犹豫就得出后者手感更好的结论。
　　楚望南站在车外，看着他把后视镜，车载屏幕，座椅什么的都摸了一遍。还转过身，翘着个屁股去看后座。
　　楚望南伸手一拍他屁股：“坐副驾去。”
　　莫名被打一巴掌，夏青陆摸摸被打的位置，听话地挪到副驾去，不用楚望南说就自觉地系上安全带，眼睛闪亮，欢呼一声：“哇呼！走，出去兜两圈！”
　　楚望南轻笑，车子启动时近乎无声，缓缓地驶出老居民楼。
　　夏青陆把车窗摇下，感受到驶过的风呼呼往脸上扑，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自由咳咳、车尾气的味道。”
　　即便十点，路上依旧很多车。夏青陆开窗，吃了一嘴的车尾气和灰尘，悻悻地把车窗摇上。
　　楚望南转动方向盘，悄无声息地换了个方向驾驶。
　　等夏青陆反应过来时，车辆逐渐减少，最后宽阔的公路上只剩下两三台车行驶，寂静无声。
　　楚望南按下按钮，两边的车窗降下，呼呼的大风刮进来，吹得夏青陆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满是惊奇。
　　“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如同巨龙盘卧，两边的路灯指引着方向，黑暗中的树林显得沉默，空气是清新的，深吸一口，便觉身心舒畅。这里处于京郊外，人类的造物远少于自然的塑造，让人不由自主平静下来，洗去城市生活的浮躁。
　　夏青陆在风中眯眯眼，看清这条路通向山顶。
　　楚望南目视前方：“在网上找的。”
　　一盏盏向后的路灯打下的光影在他脸上快速掠过，五官深邃，愈发的英俊逼人。
　　夏青陆静静欣赏了一会，又问他：“那我们现在是去山顶？”
　　“山顶有个观景台，能看到城市的灯火。”
　　山路绕了又绕，终于爬上了尽头。楚望南将车熄火，夏青陆迫不及待推门下车。
　　一个广阔的天地出现在眼前。
　　大片的天空，远处如同星子坠落的城市万家灯火闪烁，还能隐约看到排成长龙的车辆，京市的标志性建筑遥遥屹立，沉默而威严。再近点，便是来时看见的森林和盘山公路，有几辆和他们一样大晚上来兜风的车辆正驶向观景台。
　　“真美啊。”夏青陆手扶着栏杆，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直到看够了，才转身倚着栏杆，手臂搭在上面，看向倚在车前盖上，静静望着他的楚望南，笑着问他：“你怎么突然买车了？”
　　楚望南突然买辆车，把他给惊喜懵了，后来一心想着感受一下车的性能，也没来得及问。
　　现在周围没什么人，安静得只剩呼呼的风声，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聊天地点。
　　夏青陆学着楚望南，和他并肩坐在车前盖上，两条大长腿微微屈起，撑住。
　　楚望南：“为了搭你去吃烤肉。”
　　“什么？！”夏青陆扭头，“你没开玩笑吧？”
　　楚望南挑眉：“我像在开玩笑吗？”
　　夏青陆认真点点头：“像。”
　　这辆车的价钱都够他去吃多少趟烤肉了？
　　“那我换个说法，是我想搭你去很多地方。”
　　在京市住了一年，楚望南越来越觉得有辆车出行会简单很多，夏青陆去实习的时候也不用再挤地铁了，可以晚一点再起床。
　　“周末休息时，我们也可以自驾，到周边旅游……”
　　晚风中，夏青陆听着楚望南低沉轻缓的声音，风摇动树叶哗哗，大脑都快要放空。
　　这种环境太舒服了，兴奋过后，他反而产生了点睡意。
　　他把头靠在楚望南肩膀上，感受着发声胸腔带来的共振，耳朵酥酥麻麻。
　　望着远处的灯火，夏青陆突然有个主意：“楚望南，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车里过夜，然后早起看日出吧？”
　　这样的风景，只来一趟就回去，也太可惜了。
　　夏青陆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楚望南拍拍他，示意他起来。
　　夏青陆不明所以，就见他绕到车后面，打开车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张毛毯和一些吃的喝的。
　　楚望南猜到夏青陆可能会想看日出，早就将东西准备好。
　　山顶夜晚的温度有点凉，在这过夜需要毯子保温。看风景夏青陆还会嘴馋，想吃点东西。
　　夏青陆翻翻箱子里的零食，都是他爱吃的，感叹地竖起大拇指：“楚望南，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默契的想法，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人说不出的心痒痒。
　　夏青陆左右看了看，将楚望南推进后座，车门刚沉重地关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覆身上去亲吻楚望南。兴奋地勾着他的舌头，舌尖暧昧地扫过上颚。
　　楚望南只一秒钟就反应过来，腰身用力，大手按住夏青陆后脑勺，反过来更加用力地亲吻。
　　狭小的空间内一时只剩下逸出来的喘气声，和唇舌交缠的黏糊水声。
　　温度在不断上涨。
　　夏青陆边亲吻边摸索，下唇肉被楚望南轻轻咬住，随后松开，稍微将他推开一点。
　　“不行，这是在外面。”
　　楚望南底下都鼓囊一片了，还能冷静地说这种话，极致的反差让夏青陆更加心痒，亲着他的脖子嘟囔：“没事，我就帮你一下，在车里，看不见。”
　　他手指灵巧地拉下拉链，将东西取出来。
　　楚望南皱着眉，隐忍之色浮现在脸上，脖颈上的青筋凸起，一跳一跳。
　　看着他这种表情，夏青陆心情愈发舒畅，有种掰回一城的感觉。想当年，把楚望南撩得脸红心跳的可是他，最近却反过来，被楚望南撩得心跳加速。
　　现在终于被他逮住机会反击了。
　　窗外有灯光洒进来，隔了一层防窥玻璃，不明亮，如同薄纱轻轻覆在楚望南脸上，正好将他隐忍的眉眼，薄红的耳朵，微湿的鬓角都微微映亮，让人看得清楚。
　　过了一段闷热的时间，夏青陆拿张纸巾擦干净手。
　　旁边楚望南沉默半刻，夏青陆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人家手臂用力，干脆将他抱到大腿上坐着。
　　脑袋差点撞上车顶，幸好楚望南提前伸手护着。
　　因为空间局限大，夏青陆不得不半趴在楚望南身上，这更方便了楚望南和他拢在一起。
　　“再来一次。”他道。
　　也许是外面这种环境刺激到了他某个神经，楚望南的行动比以前还要直接，犹如捕食的贪婪野兽。
　　“哎哎哎，慢点慢点。”夏青陆连声喊道，头皮发麻。
　　楚望南恍若未闻，他不仅没有如他所言，还牵着他的手一起过来。
　　车内闷热，夏青陆后背出了一身汗，手心也带有汗意。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顺着眉骨下滴，正好落在他长睫上。
　　夏青陆只是眨眨眼睛，那滴汗珠便破开，渗入眼睛里，细微的刺痛。
　　就在这时，车外骤然响起陌生的声音：“诶，这里也有辆车。”
　　有人！


第90章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视一样, 不约而同地闭紧嘴巴。
　　车外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点上来这，只能是和我们一样来兜风的，不过他们人呢？”
　　夏青陆扭头, 对上一张趴在车窗上往里看的人脸, 心脏重重一跳，差点没被吓得一拳过去。
　　“你傻啊, 这是防窥玻璃，哪里能看得清。”他的同伴嘲笑他, 将人脸拉了回去。
　　“看看嘛, 反正像没人。”那人嘟囔几句。
　　“赶紧走吧，这上面凉飕飕的, 我没穿外套过来, 别把我冻感冒了，我明天可还要上班的。”
　　上班……对了, 他们明天还要上课！
　　夏青陆被他们提醒, 猛然想起明早还有课。他计算了一下来这里的时间, 又松了口气，如果明天看完日出立马走，还是能在上课前赶回去的。
　　一口气刚出来, 等人走远后的楚望南立马又开始动作。
　　这一次, 夏青陆毫无准备，闷哼一声。
　　楚望南也加快速度, 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埋头在夏青陆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脖子上的疼痛和快感交织在一起，夏青陆双眼失去焦点。
　　楚望南慢慢抬起头，细微的水痕和牙印印在夏青陆肩膀上，他望着夏青陆, 眼底还是没能彻底解决的欲望，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深沉，令人战栗。
　　夏青陆背脊窜起一股危机感，他好像成了草原上饥饿野兽盯上的猎物，在劫难逃。
　　时间突然变慢，夏青陆能感觉到楚望南的手移向他的后方，灼热的大手搭在上面，仿佛要烫出一个掌印来。
　　夏青陆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楚望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大手也抓紧，夏青陆吃痛，眉头皱起来。
　　这一个细微的变化，仿佛一记重锤打在楚望南脑袋上，让他清醒过来，松开了手。
　　“我缓一下。”楚望南声音低哑。
　　“哦。”夏青陆干巴应一声。
　　他从楚望南腿上下来，两人分别坐在两边车窗，中间隔出一个人的距离。
　　空气中的味道还没散开，楚望南观察到外面没人，便打开了车窗，凉风灌进来，吹散了车内暧昧昏沉的气息，令人精神一清。
　　大脑清醒了，夏青陆就想起自己曾经的想法：谈恋爱要按部就班，牵手再接吻，更亲密的事要留到结婚后再做。
　　夏青陆捂住脸，可他现在和楚望南，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它都不知道做多少次了。
　　年少贪欢，两人尝过那种滋味之后，便忍不住尝了一次又一次。
　　前段时间，楚望南忙得没空去锻炼，回来就把一身精力全发泄在他身上，全身上下都亲了个遍，连腿窝这种地方都有牙印。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却始终不突破最后一层。
　　不只是楚望南忍得难受，连夏青陆自己都动摇了。
　　真的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夏青陆郑重思考。
　　假设他们毕业后就结婚，那也是两年半之后的事。还要再忍两年半，他怕楚望南忍成变态了。当然，也怕自己忍成变态。
　　好几次楚望南都像今晚一样仿佛要戳破界限，夏青陆提起心等待，可最后楚望南还是什么都没做。
　　夏青陆悄悄瞄一眼楚望南，对方正闭眼平复躁动。
　　要不，到时候找个机会试一试？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夏青陆逐渐坚定，对，试一试，现在是新社会，他的思想也该开放一点了。
　　不在婚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夏青陆很有理由地推翻自己前面的观点。
　　他们平静下来后，没敢再过分亲密，担心又擦枪走火。离日出还有段时间，两人决定调个闹钟，休息一下。
　　第二天闹钟响起，他们离开车，完整地看了一次日出的全过程，才带着满足离开。
　　回去的时候夏青陆依然是坐副驾驶位，因为他的驾照还没下来。系安全带的时候夏青陆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车牌是怎么来的？京市的车牌不是很难得到吗？”
　　“弄了个临时车牌，期限是十五天。”
　　夏青陆拉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那十五天之后，你的车怎么办？”
　　楚望南：“临时车牌可以弄三次，算下来一个半月，学校也差不多放假了，等回去再想办法。”
　　车好买，车牌却难弄。
　　楚望南心中已经隐约有了计划，只是还需要细化一下。
　　他有计划，夏青陆便不担心了。回家拿了背包，再赶往学校。
　　楚望南的车出现在学校里，被熟人看见后，不出意外又是一阵惊呼。
　　安年正漫不经心地和朋友走在路上，心里想着戚景程的事。他按照妈妈的话，努力和戚景程的秘书拉近关系，想要从他嘴里掏出一些话来，可秘书油盐不进，气得他最近饭都吃不好，整个人低气压。
　　他的朋友也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说话都尽量小心一点。只是看到楚望南城车上下来时，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楚学长真厉害，还在上学就自己买车了。”
　　安年随意瞥过去，嗤笑一声：“这么辆破车，算什么厉害。”
　　“也不能这么说吧……”朋友弱弱反驳一句，“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算毕业后都不一定能买车，他才大二，就已经有辆自己的车了，换谁都会感叹一句。”
　　安年家世优越，但朋友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身为普通人，才更能感受到楚望南的优秀，放到他家，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安年抱臂，斜睨他一眼。
　　朋友一缩脑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年家世好，脾气却不太好，平时朋友都是捧着他，更别提他情绪不好的时候。这次只是因为朋友对这位楚学长很有好感，才大着胆子反驳他。
　　朋友反驳完就后悔了，不应该说出来的。他父母在安年家公司上班，他说是安年的朋友，其实很多人都笑他是小跟班。如果惹得安年不高兴了，安年一个手指，他父母就可能失去工作。
　　安年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冷笑一声：“一辆破车，谁没有啊。你觉得他厉害？等你拥有了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安年高傲地下了命令：“你，下课后和我走。”
　　“去，去哪？”朋友小心翼翼问道。
　　安年：“你不是很羡慕他的车吗，我送你一辆。”
　　简单一句话，砸得朋友晕头转向。这时候他再顾不得什么楚学长什么不楚学长的了，脸上挂上大大的殷勤笑容，狗腿地应一声：“诶！”
　　声音十分响亮。
　　他谄媚地围在安年身边：“你的包背得累不累？我帮你拿吧。”
　　“你想吃什么早餐？我去帮你买！”
　　朋友义正言辞地表示，什么小跟班，现在他就是安年的狗腿子！安年就是他的老板，是上帝！
　　安年被他这么捧着，虽然人很烦，不过心情也舒坦了点。
　　往黑车那边看了一眼，安年还是在无意识中记下了楚望南这个人。
　　一个小人物而已，还没有戚叔叔厉害。
　　他嗤之以鼻。
　　京市逐渐步入深秋，又迎来初冬。
　　夏青陆一大早醒来，迷迷糊糊地从楚望南的怀抱中钻出来，去上个厕所，又哆哆嗦嗦地飞快窜进温暖的被窝里，摸索进楚望南的怀抱。
　　炙热的体温通过皮肤接触传过来，瞬间驱走冬天早上的寒冷。
　　夏青陆喟叹一声。
　　他钻出怀抱那一刻楚望南就已经醒了，刚准备起床，夏青陆又钻回来，紧紧抱着他，一脸舒适。
　　楚望南便又躺下来，被窝下的脚伸向夏青陆，触碰到他微凉的脚，皱眉：“你刚刚没穿鞋吗？”
　　“穿了。”夏青陆把头埋得更深，半张脸几乎陷进被子里，“不过太冷了。”
　　上一周就开始供暖，昨晚他们也是开着暖气睡的，但睡到半夜，夏青陆就感觉热，关掉了。
　　原本想着现在不过初冬，冷不到哪去，没想到一觉睡醒，窗外北风呼啸，啪啪拍打着窗户，让人很怀疑会不会把窗户拍裂了。
　　夏青陆有点怕冷，楚望南摸到他脚和手，特别是手，洗过之后堪称冰凉，缩在他胸前像揣着一块冰，便准备起身去把暖气打开。
　　夏青陆忙拉住他：“别，冷。”
　　他把楚望南拉回来，紧紧缩他怀里，把身后的被子压住，手摸进他衣服里，脚也挤进楚望南的双脚中，舒服地眯眯眼：“我就这样就好了。”
　　每次冬天，他都要特别感谢楚望南火力旺盛。
　　高中时候大冬天去上课，太冷了就把手缩楚望南怀里。现在就更幸福了，完全感受不到冷意，好像抱了个大火球一样。
　　楚望南陪他在被窝里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
　　楚望南去换衣服，夏青陆就坐起来，裹着大棉被，将自己紧紧包成一团：“幸好今天周末，这么冷的天气，不上学真是太好了！”
　　再看看实习工作群，上面通知说咨询所里暖气供应不上，下午要请师傅来检查，所有人都放假一天。
　　“yes！”夏青陆激动握拳，下午的实习也不用去了。
　　夏青陆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冬天，无课，无工作，温暖的被窝，还有比这更好的时刻吗？
　　他在床上继续躺到十点多，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来试探一下被窝外的温度，感受不到冷意后，才慢悠悠地起床，刷牙，洗脸。
　　因为楚望南起床后给开了暖气，现在室内温度二十几度，夏青陆还是能穿着条大裤衩子和短袖在房子里晃来晃去。
　　他看楚望南在忙，便自己去厨房觅食，把楚望南煮好给他留下的面重新热一热，唏哩呼噜吃掉，把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填了地基后，又去把冰箱里的葡萄翻出来，洗干净后端出去。
　　“在干嘛？”夏青陆喂了楚望南一颗葡萄，又往自己嘴里塞一颗，然后挨着楚望南坐下，好奇地看他的电脑屏幕。
　　等看清楚后，夏青陆惊讶：“你这是，想自己创业？”


第91章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多个窗口, 都是和创业有关的信息。
　　楚望南把他张大的嘴合上，手动开合两下，助力他咀嚼葡萄：“还在看看而已。”
　　看看, 说明有这个想法。
　　夏青陆震惊得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三四颗葡萄, 把嘴巴塞满：“那你想做什么方面的？”
　　“无人机。”
　　夏青陆不太懂这个领域，但他曾经也心痒痒的, 想要买台无人机玩玩，后面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后, 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男朋友想要创业, 夏青陆鼎力支持，反正楚望南想做的事, 总不会得不到成果。是的没错, 他就是对自己的男朋友这么自信。
　　楚望南也不见外：“你帮我找一些无人机行业有名的公司，和他们生产的无人机型号出来。”
　　“收到！”
　　在互联网时代, 想要找到这些信息不算难, 夏青陆找出来后发给楚望南, 就坐在一旁看他有条不紊地分析整理信息，同时另外打开一个文档，从零开始搭建创业的雏形。
　　公司名字这些放到最后谈, 最主要的是先确定公司的目标, 方向，筹备方案, 预估风险。
　　楚望南在纸上勾画出启动资金，和人才两方面：“想要创业，这两方面必不可少。”
　　创业需要的资金他暂时还不够，但人才这方面，清大多的是。作为全国最高学府, 清大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学霸天才，更有无数从这里走出的赫赫有名的校友。
　　问题是，楚望南再出色也仅是一个大二的学生，突然要创业，能不能使别人信服是首要面临的问题。
　　夏青陆：“那就先从我们身边的人问起，看看有没有人有意愿和我们一起创业。”
　　夏青陆看得很乐观，不确定能不能让别人信服，那就先找一些对楚望南有一定了解和信任的人问问。他们那么多朋友，总能找到几个愿意和他们一起创业的。
　　夏青陆掰着手指：“叶常光得算一个吧，他学计算机的，对你创业肯定有帮助。”
　　如果没叫叶常光，等他后面知道了，一定来楚望南面前闹，质问他是不是没把他当朋友。
　　楚望南点点头，在纸上写下叶常光的名字。
　　夏青陆又道：“你舍友也可以问问，他们和你同专业，又和你相处这么久，双方都有一定了解，他们肯定知道你的本事，你也清楚他们专业能力如何。”
　　楚望南：“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回去考虑一下。”
　　当时三人脸上都有意动，但他们家里都只是普通家庭，如果创业不一定拿的出资金，就算是技术，大二的学生，技术再牛又能牛到哪去？他们在级里排得上号，放到外面就不一定了。
　　因此他们都明白，如果真要创业，他们对楚望南来说不是必需的。楚望南会叫上他们，也是因为舍友这层身份。
　　“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夏青陆肯定道。
　　他这种自信让楚望南勾起唇，没有别的，单纯是因为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夏青陆找手机：“我也去问问我舍友。”
　　聊天框里的字打到一半，夏青陆忽然抬起头：“你觉得，殷博宇怎么样？”
　　楚望南秒懂他想说什么：“他性格圆滑，擅长和人打交道，能力和手腕是有的，但他的专业不相关。”
　　“专业而已，有多少人毕业之后都是从事和自专业不相关的工作。”
　　楚望南是从技术方面来说，夏青陆看重的却是殷博宇本身。
　　“殷博宇赚钱的欲望很强，这是他的动力。其次你要是真创业，开了家公司，那对外总得有人沟通吧，不可能每次都是你亲自上阵。就算别的不提，光看他能从那样的家庭沼泽里走出来，我觉得他已经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了。”
　　夏青陆毫不掩饰对殷博宇的欣赏。
　　最重要的是，书里多次提到殷博宇自己也有创业的念头，他找上“楚望南”，很大一个原因是看中他的能力，想将他拉过来做下属，为此不惜以身入局。
　　书里没有提到殷博宇最后有没有成功创业，夏青陆总有些遗憾。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叫他试试。
　　“你觉得怎么样？”夏青陆期待地看着楚望南。
　　楚望南：“那就试试吧。”
　　殷博宇这事给了夏青陆启发：“你说将来你公司要是做大，需不需要做个饭堂？我觉得陈述和柳姨就很合适，还得要个顾问吧，不如叫我妈兼职一下。需不需要律师？博弈宁老师似乎就是法律专业的，你说我死皮赖脸去请他帮一下忙，他会答应吗？还有顾然……算了，他还是小了点，等后面再看看。”
　　“其实宴雪回的美术功底也很强，不过他出国了，我也想不到他能做什么，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再见到我们。”
　　夏青陆把这些重要配角都数了一遍，越说越觉得他们能成为重要配角还是有原因的，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长处，是社会中的佼佼者。
　　“这么有能力，就应该去干事业！”夏青陆目光坚定。
　　现在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多好。
　　楚望南闲适地靠着椅背：“我计划都还没弄出来，你已经帮我想好公司有什么部门了？”
　　“现在不要，后面也会要的。”夏青陆盲目乐观。
　　楚望南把玩着他的手指：“那你呢？你不来和我一起创业？”
　　“我可以作为老板的男朋友友情帮忙，不过把创业当成工作，我还是算了。”夏青陆摊手，“别想诱拐我，我可是已经决定好了的，当一个像杨老师那样的心理咨询师兼治疗师。”
　　就像楚望南在为创业做准备一样，夏青陆也为这个目标努力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他伸出一只手掌。
　　“干什么？”楚望南疑惑。
　　夏青陆：“来击掌，从现在开始，我们来比赛，看谁的事业先步入轨道！”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眉眼间，意气风发，满是不愿落于人后的好胜心，跃跃欲试，仿佛击掌过后，就准备大干一场。
　　楚望南喜欢这样的夏青陆，那再一次证明了他是和他同行的人。
　　所以他轻快地和夏青陆击了个掌，响亮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
　　楚望南：“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夏青陆大方地一挥手。
　　“行。”楚望南直直地盯着夏青陆，手从他的肩膀顺着身体曲线下滑，暧昧地在他侧腰摩挲，“要是我赢了，我们来做最后一步。”
　　他语气低沉坚定，显然势在必得。
　　夏青陆：……
　　他目光游移，含糊答应：“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意见。”
　　老天可以为他证明，他不是不想早点突破最后一步，是楚望南自己亲口说要等赢了比赛后再说的，将来楚望南要是知道，也不能怪他。
　　楚望南察觉夏青陆态度有异，不过他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刚想深究一下，手机突然振动，有人发消息来了。
　　“是王铮也，他说他加入，和我一起创业。”楚望南看完消息，唇角上扬。
　　这是个好消息。
　　夏青陆也暂时把比赛约定的事抛到脑后，兴奋道：“真的？”
　　楚望南给他看消息。
　　王铮也原本在犹豫中，后来见到女朋友，就把这件事说给她听。没想到女朋友听完，一巴掌扇他脑袋上：“还犹豫什么，赶紧加入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王铮也捂着脑袋，非常委屈：“但我没资金没技术，加入之后给我舍友添麻烦怎么办？”
　　他女朋友恨铁不成钢：“你管他那么多，你舍友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是看中了你身上哪个点才来邀请你，不然他真要请一个吃白饭的人回去？”
　　王铮也被她说通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女朋友眯眼，举起手掌：“有机会你不去，难道你还想吃软饭？想吃软饭，问过我意见没有？”
　　就这样，王铮也在女朋友爱的教育下，成为第一个加入楚望南创业队伍的人。
　　在他之后，另外两个舍友也接连有消息，都同意加入了。
　　“开门红！”夏青陆比楚望南还高兴，围着他转，“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去吃烤肉或者火锅吧。”
　　楚望南笑容收敛起来：“你不是刚发誓一个月不吃烤肉和火锅吗？”
　　夏青陆很喜欢吃烤肉和火锅，有一次连吃了三天，终于不出意料地喉咙发炎了，吞咽东西像刀割一样痛。在楚望南冷冰冰的视线下，夏青陆终于沉痛发誓一个月不吃烤肉和火锅。
　　夏青陆笑容一顿，也想起了这件事。
　　“我喉咙已经好了，而且今天大喜日子，要不就破例一次？”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楚望南铁面无情拒绝：“不行。”
　　夏青陆还想再争求一下，楚望南威胁他：“再提这件事，我给你煮三天白粥喝。”
　　“不提就不提。”夏青陆悻悻地收回缠着他的手。
　　敢怒不敢言的他，当晚怒学心理学一晚，争取要在比赛中获胜，让楚望南到时候后悔去！
　　因为学的太晚，第二天早上他耷拉着眼皮，游魂般走进教室。
　　“早啊。”他和许骏两人打个招呼，把背包肩带脱下，一屁股坐下，打了个哈欠。
　　许骏笑问：“昨晚做贼去了？这么困？”
　　夏青陆提不起精神：“昨晚卷你们去了。”又打个哈欠。
　　许骏笑意瞬间消失：“真的？”
　　吴勇豪爷看过来。
　　“当然是真的。”夏青陆握拳，目光认真坚定，“这次期末，我要拿专业特等奖学金！”
　　特等奖学金只有专业绩点前三名的同学才能有，竞争激烈，许骏和吴勇豪也瞄准了这里。
　　许骏扶扶眼镜，冷酷无情：“放弃吧，特等奖学金是我的。”
　　吴勇豪：“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友好的舍友关系因为一份特等奖学金，三人目光仿佛带电，在空中噼里啪啦。
　　和两位舍友打闹一会，夏青陆目光开始在教室前方搜寻，终于定位到某个人影，他眼睛一亮。


第92章
　　“你去哪？”许骏见夏青陆拿起书包要走, 急忙问他，“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夏青陆头也不回，朝后面摆摆手：“没事没事, 我就换个位置。”
　　这节课是大教室, 夏青陆拎起书包，脚步轻快地从教室中间的位置移动到教室前几排的地方。
　　“同学, 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夏青陆和坐在外面的同学沟通一下, 那同学起身让他进去。
　　“谢谢。”
　　夏青陆往里面挪, 很快就挪到了目标人物旁边。
　　“老大。”他拍拍殷博宇肩膀。
　　殷博宇转头看到他，很是惊讶：“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下意识扭头往后看, 许骏和吴勇豪和他对上视线, 还招招手。
　　夏青陆把他的头扭回来：“别看了，我们没吵架, 我就是有事找你。”
　　“找我？”殷博宇更加怀疑了。
　　他有点近视, 平常不戴眼镜, 只有上课的时候才拿出来用。款式有些老气，像是好几年前的产物，镜架上有颜色脱落的, 磨损的痕迹。殷博宇戴着它, 平白无故敛去几分圆滑。
　　夏青陆视线从他的眼镜滑向他的眼睛，诚恳地牵起他的手：“老大, 你想不想赚钱？”
　　殷博宇：“？”
　　下课后，大家难得齐聚一堂，落座学校的咖啡厅。
　　殷博宇往后靠，双手环胸：“所以，你男朋友打算创业, 你来邀请我加入他的创业队伍？”
　　“没错。”夏青陆使劲点头。
　　殷博宇歪头：“为什么来找我？我这个专业，和他要做的产品，应该不相符吧。”
　　夏青陆振声道：“当然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和决心啊！”
　　“老四就不用说了，他喜欢心理学，以后也是和我一样走相关职业。”
　　吴勇豪憨厚地笑笑。
　　“许骏他曾经说过他要回家里工作，大概率不能留在京市。”
　　许骏扶扶眼镜。
　　夏青陆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那就只有你了，殷博宇，我在你身上看到超强的沟通能力和执行能力，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完美解决，最重要的是……”
　　他双手搭在殷博宇肩膀上，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有创业的野心和想法。”
　　殷博宇因为他这一番话惊讶中，差点忘记拂开他的手。
　　面对夏青陆清亮的双眼，他不自然地扭过头，咳嗽一声：“那我也可以自己创业。”
　　夏青陆表情一下子耷拉下来：“真的吗？你要自己创业？”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自己创业也好，反正你是一块金子，走到哪都会发光。”
　　他是一块金子。
　　殷博宇手腕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垂下眼眸。
　　很少会有人这么直白地夸他，夏青陆是第一个。
　　他抬眼看着对面兴奋的人，虽说是来招揽他，可他没答应也不见他生气或者伤心，反而开始为他考虑这年头创业做什么最好成功。
　　殷博宇心不在焉听着夏青陆的话，突然开口打断他：“你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创业？”
　　“啊？”夏青陆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做准备。”
　　“资金够了吗？加上他现在队伍里有多少人？对这个行业了解多少？准备融资吗？有没有预估风险？”殷博宇丢出一系列问题。
　　“还有。”他顿了一下，“如果你男朋友创业成功了，公司有没有属于你的一份？”
　　夏青陆：“当然没有。”
　　殷博宇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下一秒夏青陆悠悠道：“不过，我知道他的银行卡密码。”
　　殷博宇哼一声，还不算太笨。
　　“而且，他还会开车带我去吃烤肉。”
　　开车带他去吃烤肉？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和前面说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夏青陆看见他们疑惑的神色，却没有解释，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领悟到就好。
　　关于楚望南为什么要买车，又为什么要创业。
　　夏青陆愉快地哼着小曲。
　　他珍惜地望着手里这张银行卡，双手把它举起，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满眼爱惜：“看这质感，看这棱角分明的形状。”
　　银行卡的背后出现一张英俊的脸，夏青陆霎时把银行卡往桌上一放，双手捧住楚望南的脸，用咏叹调般语气说话：“看这张帅脸，是谁的男朋友啊？”
　　“当然是我的。”他自问自答，仿佛戳到了某个笑点，倒回椅子上捧腹大笑。
　　“傻子。”楚望南无语，拨开他的腿坐下。
　　夏青陆的双腿绞上他脖子：“你骂我？”
　　楚望南任他搭着腿，自己打开电脑，发现没电了：“夏青陆，你昨晚拿我电脑玩游戏没充电。”
　　“没电了吗？”夏青陆爬起来，趴在他背上探头看电量，“我昨天没注意。”
　　“我去给你拿充电器。”夏青陆穿鞋哒哒哒走远，又哒哒哒回来，把充电器往前一伸，“给你。”
　　电脑顺利充上电，夏青陆重新趴回楚望南背上，可怜巴巴问他：“我帮你说服了老大加入，你打算什么时候奖励我一顿烤肉？我已经半个月没吃了，真的忍不了。”
　　“再等半个月。”
　　夏青陆哀嚎一声，搂紧他脖子：“不行，太久了。”
　　楚望南：“你自己发的誓。”
　　夏青陆厚着脸皮：“那我反悔了。”
　　他不仅双手搂着他脖子，双腿也缠上他的腰：“求你了男朋友，快答应，否则我就不下来了。”
　　楚望南不说话，径直站起来。
　　“诶诶。”夏青陆也跟着悬空，屁股往下掉，他赶紧蹬两下蹬上去。
　　楚望南去厨房倒水，好似背上没有背着个人，稳稳当当，倒水的手臂都没有抖动一下。
　　“你真不答应？”夏青陆咬他耳朵。
　　楚望南就掐他大腿。
　　夏青陆痛得嚎叫，不甘示弱地咬上他脖子。
　　他咬，楚望南也咬，只不过在手上。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跟什么比赛似的。咬到最后，楚望南脖子上多了一圈的牙印，看着跟项链或者什么独特的纹身一样。
　　楚望南扯开衣领，对着镜子自己观察一下微红的牙印：“夏青陆，你干的好事。”
　　“我手上不也被你咬了吗？”夏青陆不服气地伸出手。
　　他两条手臂上挂着同样清晰的牙印。
　　楚望南转身过来给他看自己脖子上的牙印，两人对视，好吧，算是两败俱伤。
　　夏青陆嘟囔：“好在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穿短袖，我这两条手臂就见不得人了。”
　　楚望南：“我需要穿件高领。”
　　他不怕冷，平时就没怎么穿过高领的衣服。翻了一下衣柜，忽然记起来唯一的一件高领之前给夏青陆穿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那件高领你放哪了吗？”
　　“高领？”夏青陆还在看牙印，闻言走过来，探头进衣柜里翻找，很快就翻出来。
　　楚望南双手交叉抓住衣摆往上一翻，露出矫健结实的身躯，随着动作，肌肉线条伸展收缩。
　　“我试一下。”
　　夏青陆一下子被他的身材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等楚望南穿上衣服之后，目光更加热切和惊艳。
　　那是一件黑色高领，完美勾勒出楚望南的宽肩窄腰，偏偏它遮得严严实实，一寸肌肤不露，带来禁欲的气息。高领将牙印遮得七七八八，唯独有一个位置太高，接近下颚线，领子只能遮住一半，欲遮未遮，惹得人忍不住猜想这套裹得严实的衣服下面，还藏着多少牙印。
　　夏青陆咽一下口水：“楚望南，我不生气了。”
　　楚望南将袖子挽起，露出清晰的腕骨和结实的前臂，抬眼：“你说什么？”
　　忍不了了！
　　夏青陆放弃对美色的抵抗，莽上去按住楚望南亲吻。
　　楚望南初时不明白夏青陆怎么自己送上门来，缓了一会后，发现是这件黑色高领的缘故。
　　他顿一下，将衣服脱掉。
　　夏青陆遗憾地叹息一声。
　　楚望南又来脱他的衣服，在夏青陆茫然的神色中将黑色高领给他换上。
　　“……难怪你会喜欢这件衣服。”楚望南眼中翻涌着暗色，他低头，咬上某处。
　　。
　　第二天起来，楚望南仍然穿着那件黑色高领，神情自若，只脖颈上又增添了几个牙印，过了一夜还未消失。
　　夏青陆哆嗦地穿上衣服，柔软的布料摩擦过某个点，痛得他面色扭曲。
　　“楚望南，你个混蛋。”
　　出来见到餐桌前的人，又不争气地迷了眼，眼睛跟随他移动。
　　算了，大人有大量，他今天就原谅他吧。
　　夏青陆付出了惨重代价，却还是没有达到自己最初的目的。
　　“男人，真的很难哄。”夏青陆把纸巾卷成香烟的模样，叼在嘴边，惆怅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殷博宇：……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来找我说？”殷博宇很无语。
　　夏青陆把纸巾丢掉：“老大，你不是恋爱经验丰富吗？快给我说说，我该怎么样才能哄得他带我去吃烤肉？”
　　殷博宇：糟糕，忘记自己以前还撒过这种谎了。
　　殷博宇：“烤肉而已，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吃。”
　　“如果被他发现，我下场会更惨。”夏青陆幽怨道。
　　殷博宇冷漠地整理书本：“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夏青陆叹口气：“那比登天还难。”
　　他搂住殷博宇肩膀，给他传授经验：“以后你跟他创业，记得别想瞒住他任何事，否则被他找出来，下场很惨的。”
　　夏青陆和殷博宇唏嘘，转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立马高兴得跳起来。
　　“他要带我去吃烤肉了！”
　　夏青陆抓起桌上的东西随便往包里一塞，往外冲出一步又及时刹车，倒回来。
　　“老大，今天的话你全忘掉吧，我现在又爱上他了。”
　　殷博宇：……
　　烦死了！


第93章
　　夏青陆抓起书包很快冲到了校门口。
　　楚望南将车停在路边, 摇下车窗，专注看着校门口的方向。因此夏青陆的身影出现时，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
　　脸上笑容比头上大太阳还要灿烂的男生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楚望南下意识就打开车门下去, 刚张开双臂，夏青陆已经跑到他跟前, 笑容满面地绕了个弯，利索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 飞快系好安全带。
　　“我准备好了！”他眼睛发亮。
　　楚望南张开的双臂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夏青陆好似才注意到, 疑惑地探头问道：“你还傻站在那干嘛？不是说去吃烤肉吗？”
　　吃烤肉吃烤肉。
　　夏青陆大脑已经被这几个字刷屏了，容不下其它的想法, 干脆要解开安全带：“你不想开车那就换我来。”
　　他前不久刚拿到驾照, 但由于种种原因，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
　　夏青陆摩拳擦掌, 推着楚望南来到副驾驶, 自己再转回去坐上驾驶位, 系好安全带。
　　“我要开车了。”他兴致勃勃。
　　楚望南和他见到面以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夏青陆已经踩着油门轰出去，可见心情之急迫。
　　半个小时后, 车子在烤肉店门口停下。夏青陆过了一把手瘾, 颇有点依依不舍，吃烤肉的急切都削减一分。
　　“请下车。”夏青陆下车绕到副驾驶, 帮忙打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顶上，眉毛轻挑，说不出的得意风流。
　　楚望南下了车，刚站直身体, 大手就在夏青陆脑袋上一按，胡乱揉揉他的头发，把夏青陆好不容易摆出来的潇洒气质破坏掉。
　　“进去吧。”看着夏青陆头发被自己揉得凌乱，楚望南心情好了不少。
　　烤肉店位置偏僻，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店里还是有不少客人在，几乎将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欢迎光临，请问这边几位？”
　　“两位。”
　　店员笑容热情：“好，这边请跟我来。”
　　夏青陆和楚望南前面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店员们手脚利索地把东西收拾好，不到五分钟夏青陆两人就已经坐下。
　　“给我来个浇汁肥牛，厚切五花肉，牛小排，果香猪排，再来个石锅拌饭。”夏青陆菜单都不用看，对着店员一顿输出。
　　店员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字不差地记完后，脸上微笑的弧度都不变：“还需要点什么吗？”
　　楚望南：“就这些，谢谢。”
　　他把菜单还给店员。
　　这家店其中一个优点就是量大，夏青陆点的东西已经足够两个大男人吃饱了。
　　鲜肉一盘盘端上来，夏青陆愉快地夹了肉放上炭烤架，鲜肉和架子接触，立即发出滋滋的声音，白烟飘起来。
　　“看我今天给你烤个巨好吃的肉！”夏青陆满怀信心。
　　楚望南给他盛饭：“那你烤肉，我去拿点素菜。”
　　“去吧去吧。”夏青陆专心看着鲜肉变色，白烟和香气一起袭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都什么破地方。”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嫌弃抱怨的声音。
　　他的同伴哄道：“你忍忍，别看这地方小，但他的烤肉真的很好吃，是我偶然发现的。”
　　那人还是嫌弃：“这肉不会不新鲜吧，我可提前和你说，我不吃那些劣质肉。”
　　“不会不会，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在这里吃了这么多次，都没吃出问题来。都走到这里了，就别走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掀起帘子进来。
　　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长相精致，但掩不住脸上的嫌弃，皱着眉头在店里巡视一圈，那眼神居高临下。
　　而另一个看起来就普通很多，招呼了店员过来：“你好，这边两位，买了券的。”
　　“好，请跟我来。”
　　店员带着两人刚好在夏青陆背后的桌子坐下。
　　安年抱臂，没有坐下去，嫌弃看着椅子：“这椅子脏死了。”
　　店员有些尴尬，安年的朋友习以为常，只是歉意地向店员笑笑：“不好意思，你们店里有湿毛巾擦擦凳子吗？”
　　“啊，有的有的。”店员赶紧找来毛巾擦了一遍椅子。
　　安年还是没坐下，朋友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亲自帮他擦干水渍。
　　安年终于屈尊降贵地坐下，但还是不满意：“这店也太小，人也太多了吧，这还让人怎么吃，能不能叫人清场？服务员……唔！”
　　安年瞪大眼睛，气愤地看着朋友。
　　朋友捂着他的嘴，不敢放开，额头冒汗：“我的小祖宗，你消停点吧，再说多几句，店里这些客人就得联合起来赶我们出去了。”
　　前面桌的客人转过头来，眼睛都快冒火了。
　　夏青陆盼了那么久的烤肉，结果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大少爷说要清场，他当即就握紧筷子，拳头硬了。
　　安年还没察觉到危机，重重拍下朋友的手，无比嫌弃：“你洗手了吗就来捂我的嘴。”
　　朋友仍然好脾气：“我的手不脏。”
　　安年还想再说什么，朋友机灵地把手机往前一伸：“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安年眼睛垂下看，手指划拉屏幕，不太满意：“就这么点菜？”
　　朋友疑惑地收回来看：“还少吗？这可是两百多的两人餐。你看看，七选三，再来个豆腐汤，按你的饭量，应该是吃得饱的。”
　　“什么？”安年惊呼，“还是七选三？”
　　他瞬间站起来，往外走：“这么家店，店小也就算了，东西还那么少，又便宜，不知道哪来的肉，我不吃了！”
　　“诶，安年！”
　　“等一下！”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前面是朋友喊的，后面则是夏青陆。
　　朋友和安年一起看过去。
　　夏青陆讪笑一下，举起手中的夹子：“那个，我觉得这家烤肉挺好吃的，你总不能尝都不尝一下就说不好吃吧？”
　　他一个月没吃烤肉，现在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滤镜。本就好吃的烤肉在他的记忆中不断美化，变成绝顶好吃。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喊住人反驳他。
　　不过，那人的朋友怎么叫他来着？
　　安年？
　　安年……安年！
　　夏青陆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气质骄矜的人：他是安年？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他没注意掩饰自己的表情，震惊和打量的目光让安年很不爽：“你看什么看！”
　　夏青陆一惊，回神：“啊，抱歉。”
　　他扭回头去，只是忍不住还用余光观察安年。对方在朋友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坐下来。
　　“我都说了不想吃！”
　　朋友无奈：“大哥，今天好歹是我请，不想吃也吃一点吧，我只请得起你吃烤肉。”
　　安年的声音小下去，哼一声：“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夏青陆看得稀奇。从前面的表现看，安年的性子应该和剧里没什么差别。那样娇纵的人不想在这里吃烤肉，但还是愿意为了朋友妥协几分。
　　书里和现实真的不一样，夏青陆再次意识到这点。
　　书里别说妥协了，连朋友都不见有的安年在现实里却是有一个能说得上话，夹杂几分真心的朋友，还能同普通人一样出来吃烤肉。
　　因为背对两人，夏青陆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能听到安年哼哼唧唧不满意的声音随着烤肉的滋滋声逐渐变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一声轰鸣，朋友爆笑出声，安年恼羞成怒。
　　夏青陆咬着柠檬茶的吸管，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口干的症状。
　　他听着后面打打闹闹的动静，眨眨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嘛，这就像普通的男大学生和朋友相处的日常。
　　楚望南拿着素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夏青陆咬着吸管，竖起耳朵像是偷听后面的人说话的模样。
　　“在想什么？”楚望南把素菜放下，接过夏青陆手里的夹子，准备翻一翻烤架上的肉。然而肉烤的太久，几乎和烤架黏连在一起，好不容易翻过来后，整一面都焦了。
　　夏青陆哀嚎一声：“哦不，我的肉！”
　　身后的安年浑身一抖，筷子差点夹不稳肉。他有些惊奇和怀疑地看着烤肉，这肉就这么好吃，好吃到后面的人吃不到都要惨叫？
　　夏青陆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安年对烤肉的好奇心，肉烤焦了不能吃，楚望南把它们丢到盘子里。夏青陆眼巴巴看着烤架上的肉一块一块减少，非常心痛，趁楚望南不注意，飞快夹起一块丢嘴里，搅动两下就吞下去。
　　“夏青陆！”
　　“嗯嗯知道了。”夏青陆随意敷衍两声，眼睛还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肉。
　　他知道了，他还敢再来。
　　夏青陆仔细回味嘴里的味道，这肉烤焦了也有焦了的好吃。这么多肉都烤焦了，直接丢掉岂不是可惜？
　　夏青陆望着烤肉，蠢蠢欲动。
　　楚望南好似明白他的想法，直接端起盘子，当着夏青陆的面倒入垃圾桶。
　　“我的肉……”夏青陆又哀嚎一声。
　　后面安年才把肉塞进嘴里，尝了一下后轻抬下巴对朋友道：“还不错。”夏青陆的声音直接盖过他，朋友一时没听清：“什么？”
　　安年气了，扭头冲夏青陆喊道：“这是吃饭的地方，你叫什么叫，我都没心情吃饭了！”
　　和楚望南斗智斗勇的夏青陆赶紧道：“不好意思，我后面注意一点。”
　　朋友好奇地探头，越过夏青陆肩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咦，是楚学长？”
　　安年：“谁？”
　　楚望南掀起眼皮看过来。
　　朋友再次确定之后，激动起来，拍拍安年手臂，小声道：“就是那个，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楚学长！”
　　安年听了，抱臂打量楚望南一顿，轻哼一声：“原来你就是楚望南。”


第94章
　　‘你什么时候认识安年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用眼神交流信息。
　　楚望南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虽然知道安年在清大, 但清大的校园不小，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在路上碰见的几率不大, 这学期都快结束了, 楚望南也没有碰见过这位自己生父和安慧雯的儿子。
　　他们的眼神只是交触便分开，安年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 只自顾自道：“你也就一般般吧，不知道学校里怎么那么多人追捧你。”
　　安年是家中独子, 父母宠爱, 说话行事便有底气地没有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的朋友在后面听不下去, 无奈捂脸，同时一只手拉拉他的袖子：“安年, 肉快好了, 我们继续吃吧。”
　　楚学长都不认识他们, 安年莫名其妙上去讲这么一番话，应该不会将人得罪了吧。
　　安年被朋友强行拉回位置，还有些不满地嘀咕：“你拉我做什么, 我说的又没错, 我可见过比他更优秀的人，他这辈子都追不上人家。”
　　朋友脸都红了,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安年的言论和前桌两人投来的目光。
　　“快吃吧快吃吧。”朋友赶紧夹了烤肉到安年碗里，寄希望于这些烤肉能堵住他的嘴。
　　安年这番贬低的言论并没有让夏青陆或者楚望南的情绪有半丝波动，说句不好听的，对方像被宠坏的小少爷, 除了嘴坏，没有其它攻击性，心智显然没有学到他父母一丝半点的成熟。
　　不过夏青陆还是边夹肉给楚望南，边抬高声音大声道：“你多吃一点，吃饱了才能好好学习，下学期又拿奖学金，这奖学金可是学校里极其优秀的学生才能拿的，一般人都拿不到。”
　　他在极其优秀四个字上加重语气。
　　安年听到了，又想转回头怼他：“不就是个奖学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点事也值得你们在这炫耀。”
　　戚叔叔读大学的时候也连拿了四年的奖学金。
　　夏青陆绘声绘色：“那是奖学金吗？那只是你伟大征程中一个小小的胜利品，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优秀的人，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参加竞赛获奖数不胜数，还是个高考状元，前程远大，无论学习什么都轻而易举，靠自己打拼。在我心里，你比谁都要厉害。”
　　说到后面，夏青陆朝楚望南眨眨眼睛。
　　楚望南低头闷笑，因为夏青陆夸张的语气。
　　安年觉得他们在嘲讽自己，一竖眉，拍桌就想站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祖宗，我们老老实实吃饭吧。”朋友死命拉住他。
　　安年怒瞪他：“你究竟是谁的朋友？！”
　　“你的，当然是你的，我对你的忠心苍天可鉴！”朋友肃着脸，举手发誓，正经不过一秒，他谄媚地搓搓手，卑微道，“看在我这么忠心的份上，我们能不能好好地吃完饭再说话？”
　　安年哼一声，还是给了他面子坐下来。
　　毕竟这个朋友和之前那些只看中他家世的人不同，大部分时间，对方都是老实听话的，却也不是完全听话，偶尔还会吐槽他。
　　安年一方面因为对方不听话而生气，一方面又觉得新奇。
　　像现在这样，他生着闷气，却也没把朋友怎么样，只是刺他两句：“一个学生而已，也值得你把他当成偶像。”
　　他轻抬下巴，微微不屑：“等你见过我认识的那个人，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优秀了。”
　　这句话饱含无比的自信和肯定。
　　夏青陆耳朵接收到这句话，趴低身子，和楚望南小声交流：“他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戚景程吧？”
　　楚望南点点头。
　　夏青陆咋舌：“那我知道书里为什么他莫名其妙来找你麻烦了，肯定是因为他喜欢戚景程，但戚景程欣赏你。”
　　自己喜欢的人却对另一个人表现出好感，安年肯定相当不高兴，等他发现楚望南竟然还是楚高阳的亲生儿子，那份不喜瞬间到达顶峰，从小就被惯坏的恶劣脾气上来，就去挑衅为难楚望南，想让他知难而退，最好是离戚景程，离自家远远的。
　　但现在，楚望南和戚景程之间完全没擦出原书里的火花，除非发现楚望南是楚高阳亲儿子，否则都没理由来找楚望南麻烦。
　　“不过我怎么看着他还是看你不顺眼？”夏青陆摸着下巴思考，“看来剧情的力量还是有的。”
　　安年就坐在身后，就算有个小挡板挡着，夏青陆也不好说太多，怕被人听见了，因此后面专心吃肉。
　　等终于吃饱了，夏青陆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吃完了？”楚望南问道。
　　夏青陆点点头：“嗯，吃饱了。”
　　楚望南把桌上剩余的东西清空，再好吃的烤肉，吃多了也会腻，他向夏青陆伸手，夏青陆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柠檬茶递给他。
　　楚望南接过，自然地咬住被夏青陆咬过的吸管，喉结轻微滚动两下。
　　“恶心。”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两人抬头去看，发现是同样吃完烤肉的安年，盯着他们，准确来说是楚望南手上的柠檬茶，表情一脸嫌恶。
　　“两个大男人，吃别人的口水，也不嫌恶心。”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点看不顺眼，现在安年眼里已经带上真实的厌恶。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视一眼，夏青陆接过柠檬茶，当着安年的面咬上吸管，边喝饮料边含糊问道：“有问题吗？”
　　安年脸色大变：“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口水里有很多细菌吗！还有，你们两个只是朋友，怎么敢做这种相当于间接接吻的事？！”
　　夏青陆和楚望南带给他的冲击力，无异于他现在和他的朋友接吻。
　　安年回头看朋友一眼，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脸色瞬间铁青。
　　朋友不太认为朋友之间借个水喝有什么问题，以前他们班上的男生还啃过同一个汉堡呢，一瓶水也可以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不过他知道这些话不能当着安年的面说出来，这位小少爷有洁癖，知道后说不定会当场呕出来，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了。
　　朋友选择沉默，安静如鸡，只求安年别注意到自己。
　　他的视线扫过夏青陆和楚望南，脑海中突然有模模糊糊的记忆涌上来，似乎是以前路过的时候听说过一嘴，但他没有记住的信息。
　　朋友低头沉思，他记得，楚望南是不是有个男朋友来着？
　　安年说得激动，夏青陆忍不住往后躲一躲，语气纳闷：“我和他是情侣关系，就算是接吻又有什么问题？”
　　安年激动的表情凝住。
　　朋友瞳孔骤缩，没错，就是这个！
　　他再一次认认真真打量夏青陆，原来这位就是楚学长的男朋友，果然长得也很帅，听说还是隔壁京大的，优秀的人果然也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
　　安年结巴：“情、情侣？你是他男朋友？”
　　“对啊。”夏青陆看他好像被吓得回不过神来，忍不住逗他，“要不要我们接个吻给你看？”
　　看这反应，安年难道恐同？不对啊，书里不还说了他喜欢戚景程吗？
　　“你，你们……”安年看看夏青陆，又看看楚望南，嘴巴张了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自己的脸色憋得涨红。
　　“没事就让一让吧，你挡着我们的路了。”夏青陆把喝完的饮料盒往桌上一放，站起来。
　　他坐着的时候安年还没有什么感觉，等站起来后，安年才发现夏青陆竟然比他要高，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使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一米八的男生，背脊宽阔，外套在刚刚吃烤肉的时候脱下，现在准备走了又搭在臂弯处。长袖半挽起，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楚望南也站起来，站到夏青陆身后。
　　他比夏青陆更高，半垂眼眸时，两人的神态竟有些许相似之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关系匪浅。
　　“再见了，说别人坏话的小学弟。”夏青陆走过安年身旁，潇洒地挥挥手。
　　他不是清大的学生，但楚望南是他的男朋友，那么楚望南的学弟四舍五入也等于他的学弟。
　　夏青陆承认自己有点坏心思，走之前还要刺安年一句。
　　安年反应过来后，果不其然生气：“你！”
　　可夏青陆和楚望南已经走到门口，夏青陆把外套穿起来，楚望南便去牵他的手，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是经过无数次配合般默契，并肩离开的身影也是无比的般配。
　　安年愣愣看着他们的背影。
　　朋友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挥挥手：“安年，你还好吗？”
　　“嗯。”安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朋友松口气：“那我们走吧。”
　　“嗯。”
　　他们今天是开车来的，开的是上次安年说要送给朋友的车，朋友理所当然地坐上驾驶位，给少爷当司机。
　　安年坐在副驾驶，好似还回不过神来，双目放空。
　　朋友边开车，边担心地侧头望他：“你真没事？”
　　他怕安年被楚学长和他男朋友打击到了，毕竟安年那模样，看起来像是恐同？
　　朋友认识一些恐同人士，提到同性恋表情都是厌恶的，恨不得这些人跟蟑螂一样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我没事。”安年不耐烦回一句，半晌后，又嘟囔着问朋友，“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谁？”朋友没反应过来，“哦哦，你问楚学长和他男朋友？”
　　他余光观察安年脸色，语气尽量委婉：“我觉得，他们人还挺好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安年烦躁地抓抓头发，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个，你去给我找些他们的信息过来，就是，他们是怎么恋爱的。”
　　朋友：……
　　朋友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想拆散他们吧？”
　　恐同恐到这个地步？！
　　安年：……
　　他恶狠狠道：“闭嘴吧，好好开你的车！”


第95章
　　繁忙的期末考试结束后, 夏青陆和楚望南拉着两个行李箱回家过年。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大雪纷飞，湖面结了冰。行人们缩着脑袋, 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哆哆嗦嗦地赶回家, 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楼房里一盏盏灯光默默散发着暖意，成为大雪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行人们偶尔抬头看见透着光的窗户，都由衷地感觉到心里平静下来, 暖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重振精神，加快脚步。
　　今年这个年过得不一般, 因为柳方仪和楚望南在夏青陆一家的盛情邀请下, 跟着回了他们老家，一起过年。
　　“外婆, 这是我喜欢的人, 他叫楚望南, 你之前也见过的。”夏青陆笑嘻嘻地挽住外婆的手臂，给这位笑容慈和的老人家介绍他的恋人。
　　外婆温暖干燥的手覆在夏青陆手背上，她有点老花, 眯起眼睛, 努力想要去看清楚楚望南的模样。
　　楚望南端端正正站在一群目光灼灼的亲戚当中，下颚线绷紧, 竟是难得地有些紧张，等待外婆说话。
　　外婆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噢，是小南对吧，我记得你, 你是六六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夏青陆在一旁纠正她：“外婆，现在已经是男朋友了。”
　　“男朋友？”外婆有些迷惑，不过很快就明白了，点点头，手轻缓地抚过夏青陆的头顶，如同和煦的春风，“那挺好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外婆慈爱地望着自己健健康康长大，身体壮实的外孙：“六六喜欢就好，外婆只希望你活得高兴快乐。”
　　“外婆……”夏青陆眼眶一瞬间发热。
　　外婆朝楚望南招招手：“孩子，你过来，让外婆仔细瞧一瞧。”
　　楚望南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外婆。”
　　外婆颇有些惊奇：“哎哟，小伙子长得可真够高。”
　　干燥的手抚过楚望南眉眼，又忍不住赞叹：“长得也好，六六以前就说要找个好看的。”
　　楚望南垂下眼眸任外婆抚摸，此刻半抬眼眸朝夏青陆看去。
　　夏青陆有些尴尬地哈哈，心虚地摸摸自己耳朵。
　　等外婆摸索完，一边牵一只手，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以后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
　　“外婆，我们会的。”楚望南扶住外婆的手，沉声道。
　　外婆笑眯眯：“那外婆就放心了。”随后又大手一挥，“好了，你们自己去玩吧，外婆和你们长辈说说话。”说到最后又不忘嘱咐夏青陆一句，“六六啊，柜子里有松子糖，你记得拿出来吃。”
　　夏青陆是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小时候又长得粉雕玉琢，聪明伶俐，小嘴像抹了蜂蜜一样甜，外婆难免对他多疼爱几分。不仅是外婆，其他长辈和表哥表姐们也对这个侄儿/弟弟好感也不低。
　　二表姐自然地挽上外婆臂弯，故意逗趣：“外婆，您这就偏心了，怎么松子糖只让六六吃？”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都有都有，你的雪花酥也在柜子里呢。”
　　二表姐惊喜：“看来外婆还是疼我的。”
　　她站起来，潇洒地朝同辈们一挥手：“我要去吃外婆特意给我买的雪花酥了。”
　　她加重特意两个字，惹得一阵笑骂。
　　“好了，别玩了，快过来端碗吃饭。”在厨房干活的长辈们探出个头来，笑着招呼他们。
　　大家便嬉笑着，陆陆续续进厨房端碗筷端菜，有些就挽起衣袖帮忙干活，被今晚的大厨——二表姐的父亲，也就是夏青陆需要叫二姑丈的人不耐烦地赶出去。
　　“这厨房就那么点地，你们都挤进来我都干不了活了！”
　　被骂了一顿的表哥表姐们好不郁闷，从厨房出来就见夏青陆捧着把瓜子，和他那男朋友站在一起，笑眯眯地看他们的狼狈样。
　　“好啊你，看我们笑话？”大表哥笑骂一声，大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他手心里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
　　夏青陆：“哎哎，抓少点。”
　　大表哥充耳不闻，还叫了其他弟弟妹妹过来一起“打劫”。
　　夏青陆赶紧躲到楚望南后面去，楚望南也配合地往他面前一站，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结实的身躯，五官自带的凌厉感，乍一下便让哄闹过来的众人迟疑地止住脚步。
　　夏青陆得意地探出个头：“怎么样？”
　　大表哥笑骂：“小时候就那么滑头，长大了还是。”
　　他到底是出来工作过好几年的人，没那么轻易被楚望南吓到，稳住神色看向楚望南：“我可是他大表哥，你不让开？”
　　楚望南：“我是他男朋友。”身形一动不动。
　　大表哥有些苦恼了，抓抓脑袋。小表弟本来就聪明，再来个这么不好惹的男朋友，以后想要从他手上抢瓜子吃真是越来越难了。
　　见始终突破不了楚望南这一大关，大家只好悻悻离开。
　　等人走后，楚望南回头，对夏青陆说道：“你们家里人关系很好。”
　　虽说是在打闹，可也能看出关系十分融洽，兄弟姐妹之间没有太大的疏离感。
　　“对啊，大家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夏青陆坦然承认，偏头冲楚望南一笑，“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不是‘你们家里人’，是‘我们家里人’。”
　　“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了。”
　　他今天把楚望南带回来，就是为了将楚望南介绍给大家。
　　这件事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同性恋在华国毕竟不是主流的性向。一个家族里有开明的存在，自然也有较为传统的存在。表哥表姐他们年轻，更能接受这种关系，只在夏青陆开口时微微诧异，后面就变得如常。
　　唯一比较难说服的是长辈们，所以夏青陆很机灵地找上了外婆，这个家最大的存在。只要外婆同意，其他长辈们也不好越过她，再说些什么。
　　楚望南眸光柔和下来，牵住他的手：“我知道。”
　　偌大的一个家庭，大家说说笑笑，将客厅衬得热热闹闹。厨房不断传出烟火气，扑鼻的香味袭来，更增添了一份年味。
　　夏青陆的家庭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无比美好温暖的存在。
　　从前夏青陆一家回去过年，家里便只有他和母亲在，相比起别人家的团圆，他们家两个人确实要冷清一点。
　　不过今年开始已经不一样了。
　　楚望南握紧夏青陆的手，从他的笑脸上扫过，不由得跟着轻笑，又越过客厅的众人，落在被大家围在中间说笑的柳方仪上，她的笑容也比往常还要灿烂。
　　“夏青陆，谢谢你。”楚望南郑重道。
　　夏青陆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们可是恋人。”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好了别说了，我们快走。”夏青陆拉着楚望南往厨房走，脸上露出馋色，“我闻到二姑丈炸鸡翅的味道了，不快点表哥表姐他们就要抢完了。”
　　二姑丈是位大厨，他炸的鸡翅外表过了一层面粉，炸出来金黄金黄的，香酥美味，肉质鲜嫩，咬一口都能掉渣，成为每年夏青陆最期待的餐前“点心”。
　　没错，因为过于抢手，这道菜甚至端不到餐桌上，刚出炉就被大家抢光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过去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挤了一堆人，厨房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两个甚至挤不进去。
　　夏青陆挽起衣袖，不甘心地冲进去，没一会就一手抓着一个大鸡翅出来。刚出炉的炸鸡翅滚烫，他倒吸凉气，赶紧分了楚望南一个。
　　“快吃，吃完我们再去抢第二个。”夏青陆拉着楚望南蹲到墙角就开始享受战利品。
　　炸鸡翅确实好吃。
　　夏青陆吃完，意犹未尽，和楚望南对视一眼，满是默契的想法。
　　“不如我们……”
　　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轻而易举明白对方的想法，行动力超强地起身，大步朝厨房走去。
　　他们两个打着配合，声东击西，在一众强敌中脱颖而出，直接端着盛炸鸡翅的碗跑。
　　“这两个臭小子！”二表姐牙痒痒，她只吃了两个炸鸡翅。
　　大表哥一拍大腿：“我就说吧，夏青陆那小子本来就皮，有个会和他打配合的男朋友，以后就更加滑不溜丢了。”
　　二表姐狞笑：“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办法。”
　　于是夏青陆吃得正欢，面前就投下两道阴影。抬头一看，是气笑的夏山菡和得意的二表姐。
　　夏青陆淡定地把骨头吐掉，机智地把剩下的炸鸡翅交出去。
　　夏山菡无语接过，看看自家死不悔改的儿子，又看看楚望南：“你们两个，不愧是好兄弟。”
　　小南平时多沉稳一人，碰上自家儿子一样闹起来。
　　夏青陆扯扯楚望南袖子，挤眉弄眼：“夸我们呢。”
　　楚望南：……
　　临走前二表姐得意叉腰：“小样，想跟我斗，还差得远呢。”
　　这是楚望南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等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烟花如约而至，在天空相继绽放，灿烂的烟火映在夏青陆的眼睛里，比一切都璀璨。
　　“新年快乐，楚望南。”夏青陆大声道，“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当面对你说这句话了。”
　　楚望南的眉眼也在烟火中柔和下来：“夏青陆，新年快乐。”
　　烟火散去，楚望南跟着夏青陆回了房间。躺在一张床上，楚望南抱着他，手指揉捏着他的耳垂，嗅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味，心里满是平和。
　　两人均不说话，可气氛并没有显得尴尬沉默，而是有种无言的温馨流淌。
　　楚望南的唇在他脸颊旁啄过，最后郑重落在眉心：“这是我过过最好的一个新年。”
　　夏青陆只是笑：“那糟了，如果后面有更好的怎么办？”
　　楚望南亲他：“那我到时候再说一遍这句话。”


第96章
　　夏青陆放假回家的时候把那本小黄书也拿出来, 带了回去。楚望南来他房间，走两步不小心踢到东西，低头一看, 将书拿起来, 对着夏青陆晃晃：“你不把它藏好了？”
　　夏青陆：“昨晚拿出来看，不小心睡着, 忘记放回去了。”
　　他就说早上起来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他昨晚睡前书还放在床上, 估计是后面翻身不小心把书给踢了下去。
　　夏青陆接过小黄书, 楚望南问道：“拿出来看什么？”
　　“停，打住。”夏青陆忽地警惕, “我可没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楚望南视线下移, 落到他手里的书上：“这本书难道还不奇怪吗？”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夏青陆坦白，“我只是有些好奇这本书明明能够预测未来, 但又不完全相同, 引起这种变化的点是什么。”
　　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创作出这么一本书出来？按照现实的发展, 他们明显已经偏离既定命运，可又无事发生。好像这本书出现在他面前，只是想让他看一下。
　　说完他还看眼楚望南：“难道你不好奇？”
　　“不好奇。”楚望南语气平淡, “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
　　“你知道答案？”夏青陆惊讶得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对, 答案是什么？”
　　夏青陆连续发问，楚望南竟然早就知道了？他都快把这本书翻烂了, 也没有丝毫头绪。
　　夏青陆不可置信，并且不甘心地把书翻得哗哗响。
　　“别翻了。”楚望南轻巧地从他手里夺过书，把书翻到最前面，然后重新放在夏青陆面前，“答案就在这里。”
　　夏青陆看过去。
　　楚望南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书的第一页, 也是第一幕现实和剧情交叠的场景——夏青陆和楚望南宿醉醒来的早上。
　　夏青陆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看到这里的荒谬感，从这里开始，他的世界观彻底被颠覆。
　　夏青陆盯着书页沉思：“你是想说，因为我们没像书上那样酒后乱性，所以后面就像蝴蝶扇动翅膀，产生了连锁反应？”
　　这点夏青陆之前也想过，但翻了后面的剧情后，他就将这个怀疑推翻。
　　书里的发小确实是“楚望南”第一个有负距离接触的男人不错，但他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特殊反应，换言之，发小这个角色，在后面对剧情并没有起到什么推动作用。
　　他没有直接或间接地促进“楚望南”与其他男人接触，“楚望南”也没有因为他是第一个床伴心有留恋。他更像是一个“楚望南”成年的象征，证明他可以无止境地开始色欲的狂欢。
　　随着剧情发展，发小也逐渐淡出剧情，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再不见提及。
　　夏青陆摸着下巴：“这点我也感觉奇怪，我和你好歹是发小，怎么后面连个名字都没再出现？”
　　“所以你就胡思乱想了？”楚望南瞟他一眼，脱鞋上了床，将他圈在怀里，意思很明确。
　　时隔这么久，夏青陆已经没有当初的尴尬和心虚了，他十分理直气壮捂住楚望南的嘴：“不是说好了别再提这件事吗？”
　　他压低声音故意恐吓他：“网上可都说了，经常翻旧账，很容易影响感情的。”
　　“影响什么感情？”楚望南不怕，低头去咬他耳朵。
　　夏青陆的耳朵不算敏感地带，但也架不住楚望南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只要挨着坐一块，他的手闲着，不是来回摩挲他耳廓，就是揉捏他耳垂。亲吻的时候也喜欢摸这个地方，有时候情绪激动点更是不用说，将他摁住，□□他的耳朵。
　　长此以往，只要楚望南一碰到耳朵，夏青陆就会心悸一下，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
　　“别闹别闹，说正事。”夏青陆将自己缩起来，试图躲过楚望南对耳朵的骚扰。
　　可他躲，楚望南就肆无忌惮地贴近。
　　两人结结实实在床上打闹了一会，夏青陆笑得喘不上气，脑袋在被窝里滚过，凌乱得像鸟窝。被楚望南捞起来时，脸颊的薄红还未完全散去。
　　楚望南重新将他圈在怀里，指着书上的“夏青陆”：“你刚刚说的差不多，不过重点还是在书里的这个你身上。”
　　明明最开始闹的人是楚望南，现在装得这么淡定的人也是他。
　　夏青陆心里愤愤不平，但这会他手脚都被楚望南禁锢住，又有更大的威胁怼在后面，他不敢动弹。
　　现在听到楚望南的话，忙伸脖子去看：“我身上？”
　　“你难道没发现，书里的这个你，和现实的你，性格完全不一样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青陆恍然大悟，使劲一拍楚望南大腿：“对啊，这人性格和我完全不一样，你要是敢和我酒后乱性，起来我非和你打一架不可。”
　　巴掌声清脆，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楚望南看夏青陆一眼，后者当做没看见。
　　夏青陆越想越觉得有理，当时他和楚望南可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兄弟关系。和兄弟酒后乱性，那就是兄弟乘人之危，是背叛了这段神圣纯洁的兄弟情，古时候还是要割袍断义的！
　　夏青陆坚定认为自己就算喝醉后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可能乘人之危，所以乘人之危的只能是楚望南。
　　发生这种事，就算他看在以前的兄弟情义上不把楚望南揍死，那也得揍个半死。
　　可书里的“夏青陆”是怎么做的？
　　他醒来后没有质问，没有怒火，竟然是娇羞地看着“楚望南”英俊的脸。
　　夏青陆一个哆嗦，感觉当时肚子里翻涌的那种恶心感又要上来了。
　　楚望南：“从这里我们就能看出他和你不是同一个人了，后面他再也没有出现，可能不是你猜想的那个我左拥右抱，乐不思蜀，把发小遗忘在角落。更有可能是书里的‘我’和你关系根本就没有现实那么好。”
　　否则一个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后面一个名字都没出现。
　　在书里面，他们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因为家里住得近，会比一般朋友要亲密一点，能够一起回家喝酒，但也仅此而已了。
　　至少不会有他和夏青陆这样的感情。
　　楚望南眼眸深沉，盯着夏青陆无所察觉的侧脸。
　　夏青陆正摸着下巴思考：“人的经历造就了这个人本身，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那我和你之间一起经历的事情肯定没有现在那么多，感情也不可能会加深。”
　　书里只展现了楚望南成年后的情节，但现在夏青陆不由得展开想象，去想书里没有提及的，“楚望南”和“夏青陆”的小时候。
　　“小夏青陆”没有去找“小楚望南”玩，仍然自己一个人在家等待父母回来，无聊地玩着玩具打发时间，期待有个小伙伴会闯进自己的世界里。
　　“小楚望南”初来乍到，没有“小夏青陆”带他快速融入小区的小孩子群体，性格仍然沉默，在后面更难打开心扉。
　　这样发展，自然也不会有那些他们一起疯狂玩闹，一起闯祸，一起学习，一起偷偷去京市的情节发生。
　　夏青陆想着想着，忍不住把脸贴在楚望南手臂上，轻声道：“好可惜啊。”
　　书里的“夏青陆”和“楚望南”都在不知道的时候，失去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楚望南不说话，只是抱紧他，很紧很紧。
　　他们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夏青陆才振作起精神来，拍拍楚望南的脸：“不过没事，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只需要过好我们的人生就够了。”
　　他把罪魁祸首往床底一丢，揽住楚望南往床上一躺，又掀起被子将两人盖住，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只有他们，没有别人。
　　夏青陆拉着楚望南的手来到自己胸膛：“我们才是真实的。”
　　楚望南能够感受到手心下夏青陆有力的心跳，充满了生命力。
　　夏青陆当然知道他用不着安慰，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只是因为心疼，以及想给楚望南安全感。
　　他比楚望南要乐观，楚望南有时候却喜欢闷着事不说，就像他生父那件事。
　　夏青陆绞尽脑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他和楚望南是恋人，既然平时楚望南能够稳稳托住他，那么在关键时候，他也能稳稳地扶住楚望南。
　　就像外婆说的那样，他们相互扶持，好好地走向更好的未来。
　　黑暗下，夏青陆蓦然好像有点明白小黄书创作者的心情了，他/她是假设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来警示他们不要失去对方？
　　也许还有其它原因，不过就目前来看，小黄书对他和楚望南的关系是起了促进作用的。
　　这本书被丢到床底，后面再也没有翻出来过，因为它的作用已经达到了。
　　夏青陆和楚望南坚定了有对方的未来，共同朝着更好的生活迈去。
　　夏青陆继续跟随杨老师实习，期间还在杨老师的推荐下，去了其它有名的咨询所或心理科交流学习，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准备考取各种相关证件，忙得脚不沾地，但很充实，意气风发。
　　楚望南则有条不紊地推进创业程序，将一切准备就绪后，在大四这一年，终于成立了一个成员不到十位的小公司。
　　尽管还处于起步阶段，但所有人都由衷地自豪和高兴。
　　“这不得庆祝一下？”夏青陆摩拳擦掌。
　　王铮也配合地嚷嚷：“对，说的没错，今晚必须聚餐，大吃一顿！”
　　“说得好！”
　　大家已经积极地讨论起今晚去哪里吃饭，热闹之下，楚望南悄悄凑到夏青陆耳边：“你男朋友兜里已经干干净净，没钱了。”
　　为了创业，大家都是咬牙，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别看王铮也他们现在叫得那么欢，他们的兜里也没好到哪去。
　　听了他的话，夏青陆更高兴了：“我有钱啊，终于轮到我来替你撑场面了。”
　　他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孩儿们，跟我走，今晚我来请客！”
　　“嗷！陆哥大义！”大家一阵鬼哭狼嚎，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出去。
　　楚望南摇头，无奈地笑笑，也跟了上去。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第97章
　　当晚的聚餐非常热闹, 王铮也吃到一半买了酒来，猛灌众人。
　　夏青陆见势不妙，拉着楚望南试图偷偷跑掉, 被几人狞笑着围堵在门口。
　　“老三, 你今晚也没开车来，作为老板, 不喝一口说不过去吧？”
　　夏青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王铮也使劲劝说他们不要开车来，原来是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楚望南。
　　夏青陆深思几秒, 痛心疾首, 果断抛下自家男朋友。没走两步，却又被楚望南反手抓住。
　　“你想到哪里去？”楚望南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最后两个人谁也没逃掉, 被轮流灌酒。
　　夏青陆酒量浅一些，没几杯耳朵就红了, 双眼开始迷蒙。反观楚望南, 眼神清明, 端坐在位置上，来者不拒。
　　他愈是淡定，剩下的人好胜心就越强, 持续灌酒, 反倒先把自己灌醉了，大着个舌头说“再来”。
　　楚望南放下酒杯, 此时桌面上，除了他，其他人都已经倒下。就连殷博宇，眼神都不太清醒，趴在桌上。王铮也和杜良工哥俩好地拥抱在一起, 鬼哭狼嚎。
　　现场一片混乱。
　　夏青陆偷偷从臂弯里抬头，眼睛转动，一下子和楚望南对上视线。
　　他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醉了，没人再来灌酒，霎时放下心来，也不装了，伸个懒腰，抱怨地嘟囔：“这群家伙，幸好我聪明，不然今晚真的要醉倒在这里了。”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怎么把他们送回去？”
　　他倒是可以把殷博宇送回去，但楚望南那边三个舍友，自己一个人不好应付。
　　夏青陆问完，半晌没听到人回答，疑惑地抬头。
　　楚望南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夏青陆陡然有了不好地预感，试探性地在楚望南面前挥挥手：“楚望南？”
　　楚望南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不是吧……”夏青陆感到荒谬，“你竟然也醉了？”
　　脸上不显颜色，眼睛看上去也丝毫没有醉意，结果告诉我这是醉了？
　　夏青陆愤愤地去揉搓楚望南的脸，把他的脸当成面团。这下子楚望南有反应了，长睫颤动两下，突地伸手把夏青陆抱进怀里。
　　夏青陆措手不及，顺着他的力道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结实的触感还没让他反应过来，带着淡淡酒气的灼热气息先一步强势地逼近。
　　“不行！”夏青陆眼疾手快，捂住自己的嘴巴，楚望南的吻只能落在他手背上。
　　没能亲到想要的东西，楚望南略微疑惑地抬头。
　　夏青陆：该死，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他捂住心脏，强忍着心情，义正言辞地拒绝楚望南的眼神攻势：“不行，这里是在外面，不能乱亲。我们得先把他们送回去，然后我们回家之后，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他叽里咕噜讲了一堆，楚望南大概只听到了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又低下头来。
　　“真、的、不、行。”夏青陆憋红了脸，缩头弯腰，使劲躲他的吻。
　　一而再再而三，始终没亲到。楚望南脸色沉下来，也不再去追逐他的唇，另辟蹊径，原本放在大腿上的大手往上爬，落到夏青陆的裤腰上。
　　夏青陆今天系了一条皮带，楚望南便去解这条皮带。
　　皮扣松动的声音响起，夏青陆吓了一大跳，双手急忙去抓住自己的裤子，避免被楚望南手快扒下来。
　　“哥，你这喝醉酒后有点狂野了，我承受不起，不如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夏青陆双手紧抓裤子，和楚望南角力，冷汗直流。
　　幸好来之前他有先见之明，订了个包厢，否则就他们今晚这闹法，很难不被顾客投诉，说不定还要被发到网上扒一扒，声讨一下。
　　楚望南的手劲很大，夏青陆苦于坐在他大腿上，限制了发力，一时难以将自己的裤子从他手中拯救出来，只能不断地试图和楚望南进行沟通。
　　等他说得嘴皮子都干了，不知道是不是楚望南终于知道体谅他，缓缓松开了手。
　　夏青陆一整个激动得涕泗横流，飞快从他腿上逃走。
　　怀里的温度一下子消失，变得空落落的，楚望南又拧起眉。
　　夏青陆：“你别着急，我马上把他们处理好，然后来陪你！”他几乎是一手摁住楚望南，一手快速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寻求外援。
　　“喂，许骏，老四，江湖救急，我这里有人喝醉了，求你们帮忙把人送回去，三百块！”
　　许骏和吴勇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干！”
　　夏青陆努力安抚住楚望南，焦急地等待舍友们来救援。
　　二十分钟后，许骏和吴勇豪匆匆赶来，夏青陆眼泪都快出来了：“幸好还有你们。”
　　许骏：“没事，反正我们也没那么早睡。”
　　他们也就刚上大学那会能在十二点前熄灯睡觉，后面时间就推得越来越晚。夏青陆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们还正在读参考论文呢。
　　夏青陆也是知道这点才敢打电话给他们，否则深夜突然打个电话叫醒舍友赶过来帮忙搬醉汉，正常人都会不好意思。
　　“这里刚好八个人，我叫两台车吧，待会在校门口下车，许骏先把老大送回去，老四帮我送一下楚望南他舍友。”
　　“好。”
　　三人联手将几个醉鬼扶上车，司机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担心他们吐车上。王铮也醉得厉害，还想爬窗出去当自由飞翔的鸟儿。楚望南紧紧搂住夏青陆的腰，生怕他逃跑。
　　夏青陆焦头烂额。
　　司机在前面一边担心，一边又忍不住笑：“哎哟，你这些朋友还挺好玩的嘛，不过要小心点了，别真的让他爬出去。”
　　“明白明白。”
　　就这样到了目的地，他们又分别把人送回去。
　　幸好现在深夜，学校校道上人不多，王铮也刚想开口放声歌唱，被吴勇豪捂住。
　　厉害。
　　夏青陆向他竖起大拇指。
　　今晚最不安分的就是王铮也，夏青陆将人搬上去后，气愤不过，拿手机对着他录了一段黑历史。
　　“下次你女朋友来，我得发给她看。”夏青陆收起手机。
　　这点酒量和糟糕的酒品，以后还是别想喝酒了。尤其得提醒楚望南，要是有什么酒桌文化，别让王铮也上，他怕到时候做买卖不成，还得罪了客户。
　　成功解决掉这群醉汉之后，夏青陆向两位华国好舍友道谢，并爽快地发了一人三百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夏青陆扶着楚望南，和舍友们告别。
　　他们是一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家的，夏青陆开了门，手摩挲着门边的墙壁，摸到灯的开关，啪嗒一下打开。
　　客厅瞬间亮了起来。
　　“走，去椅子上躺。”
　　两个人都是一身酒气，当然不能就这么躺床上。夏青陆去冲了杯蜂蜜水喂楚望南喝下，将他安置好后，扯扯自己的领子闻一下，嫌弃地皱起眉。
　　“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洗个澡。”
　　夏青陆对楚望南嘱咐道。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用去哪都跟楚望南交代一声。问题是现在楚望南喝醉了，看起来有点懵，夏青陆就忍不住多嘱咐两句。
　　洗澡也是速战速决，等擦着头发出来，看见躺在长椅上，一双大长腿委屈地缩起来的楚望南，他一拍脑袋：“刚刚应该先给他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可惜他现在已经洗完澡了。
　　“楚望南，你抬一下手，我给你脱衣服。”夏青陆拍拍闭眼沉睡的人。
　　楚望南一下睁开眼睛，声音带有点低哑：“脱什么衣服？”
　　“当然是脏衣服……你清醒了？”夏青陆后知后觉，惊喜道。
　　“嗯。”楚望南揉揉眉心，脑子钝痛。
　　他动作迟缓地起身：“我去洗澡。”
　　夏青陆有些担心他：“你自己行吗？”
　　“可以。”
　　夏青陆半信半疑，在他洗澡的时候守在门口，准备里面要是有什么声响，他就破门而入。
　　幸好后面楚望南还是安全出来了，搂着他倒头就睡。
　　今晚闹了这么久，夏青陆也困了，熟练地在他怀里找个位置，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以为他们第二天会睡到很迟才醒来，结果是他被楚望南闹醒时，迷茫地睁眼，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光告诉他这是清晨。
　　被子下有东西一动一动，夏青陆慢半拍地看过去，意识到是楚望南的脑袋在动。
　　楚望南或许没想着吵醒他，连被子的四角都压得好好的，没让空调的冷风吹进来。
　　尽管如此，夏青陆还是能直接感受到楚望南的气息扑打在皮肤上，床单柔软的触感。
　　他没穿裤子，或者说他昨晚穿了，但现在楚望南将他脱了。
　　唇在被子下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夏青陆习以为常，以为今天和往常一样，还声音困顿道：“我还想睡觉，你别弄太久。”
　　楚望南不说话，夏青陆就当他答应了，打个哈欠，眯了眯眼睛。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眼睛瞬间睁大，腰部用力，一个仰卧起坐，掀开被子，震惊地看着楚望南：“你在做什么？”
　　楚望南把手指抽出来，表情淡定：“你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夏青陆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我们的比赛，赢的人可以做一件事。”楚望南提醒他。
　　夏青陆想起来了。
　　糟糕，好像是有这么个约定。
　　夏青陆僵硬着身躯，感受到面前楚望南深沉又炙热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他身上扫过，强烈的侵略意味，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老实说，他们谈恋爱也三年了，不只是楚望南憋得一肚子火，连夏青陆自己有时候早上起来都得洗裤子。
　　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夏青陆只是有一瞬间的意外，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也想和楚望南做。
　　对男朋友有情欲，这不是件羞于启齿的事。
　　夏青陆此时完全精神了，他张开双臂，坦然地发出邀请：“来。”


第98章
　　清晨的阳光并不灼人, 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屋内，投下一条细小的光线，那缕光线一直爬到床脚, 仿佛在光明正大地偷窥什么, 却因为距离问题始终见不到，只能干着急。
　　床上两人都急出了满额头的细汗, 呼吸屏住。
　　夏青陆皱起眉头，喘着气,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和楚望南沟通：“要不换我来吧。”
　　他往下瞄一眼, 烫眼般收回来，扭过头, 颇有些崩溃：“你这尺寸跟我不匹配, 我真的吃不下去。”
　　距离他说试试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当事人急得满头大汗, 还是没能成功突破防线。
　　夏青陆也从一开始的羞涩, 不自在, 变成现在迫切想要翻身做主。
　　“慢慢来。”楚望南沉声道。
　　他下巴的汗珠滴到夏青陆皮肤上，先烫后凉的温度使夏青陆不自觉泛起鸡皮疙瘩。
　　夏青陆：“慢什么慢，我急！”
　　楚望南慢了多久, 他就被撩拨了多久。实在想不通这种紧要关头楚望南怎么还能忍得住, 夏青陆干脆用力将楚望南推倒，翻身上去：“我管你急不急, 反正我忍不住了。”
　　再忍人就要爆炸了。
　　他居高临下，能够将男人隐忍难耐的神色收入眼底，一只手掌撑在覆盖薄汗的结实饱满的肌肉上，急促有力的心跳恍若擂鼓，震得人心头发慌。
　　三年过去, 楚望南的轮廓已然成熟，褪去青涩，深沉的眉眼，锋利的气质。比起高考后的那个夏天，他无疑更具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不断诱惑着夏青陆。
　　夏青陆咽口唾沫，手上不自觉一松。
　　两人都闷哼一声。
　　夏青陆下意识弓腰，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那是一种突如其来遭到入侵时候的防御姿态，他不可置信，几乎哑声：“什、什么啊……”
　　到这种时候，夏青陆有点明白楚望南为什么说要慢慢来了，他甚至无比感激楚望南定力好，比他能忍，否则就刚刚那么一下，事后他保准得去医院。
　　想到以后要去医院问诊，被人看他的伤势，夏青陆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简直是社死现场！
　　夏青陆还沉浸在尴尬和震惊中，楚望南的大手已经托住他的臀。
　　上了大学之后忙归忙，两人都还保持着运动的习惯，因此肌肉都比以前更加紧实。
　　楚望南这么一托，扎扎实实感受到饱满的肉感，手指控制不住地用力。
　　夏青陆则和他用力的方向截然相反，他撑着楚望南胸膛，锻炼得当的紧实腰身绷紧：“稍等，我缓一缓，要不还是听你的吧，慢慢来。”
　　关键时刻，怂的天性重新返厂。
　　他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般勤勤恳恳地往外挪，奈何楚望南不遂他的愿。
　　夏青陆张开了嘴，他想要呼喊，可是没喊出来，又被楚望南结结实实堵在嘴里。
　　热烈的，疯狂的亲吻，带着得偿所愿的狂热。
　　楚望南熟练地搅动他的舌，勾动着他一起沉沦。
　　他紧锢住他的腰，手背上的青筋一直延伸到手臂，又爬上脖颈。
　　光线映照出的浮尘争先恐后地飞舞逃离。夏青陆在这个清晨，第一次意识到楚望南毫无保留之下的精力有多恐怖。
　　辗转难眠。
　　夏青陆双眼无神，累到只想躺下狠狠睡他个三天三夜，可就是被楚望南拉着，连休息都成为奢望。
　　楚望南炙热潮湿的呼吸仿佛无法挣开的幕布，罩在他的口鼻处，令人喘不过气来，急促地呼吸。
　　照进屋内的光线慢慢地，越来越盛，又由盛转衰。
　　夏青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抓住楚望南的肩膀，说是抓住，其实在楚望南看来，不过是虚虚地搭住。
　　他声音哑得快说不出话来，说一个字，就要喘上好久：“答、答应……我，以后、以后还是要……禁欲……好吗？”
　　夏青陆现在什么欲望和躁动都没有了，只有想要升天的平静。
　　他还被楚望南搂着，坐在他身上，此时努力抬头，双眼睁大：“楚望南，我好像看到天堂了……”
　　太好了，是天堂，他能休息了。
　　夏青陆如释重负地闭眼，头一歪，就这么睡过去了。
　　徒留楚望南动作一顿，看着他挂着笑意的嘴角，迟迟没有动作。
　　夏青陆和楚望南之间出了问题！
　　这是两个宿舍观察了一周后，统一得出的结论。
　　许骏眯眼，望着明明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中间却间隔一段保守距离的两人，肯定道：“他们不对劲。”
　　“不会是吵架了吧？”吴勇豪有些担心。
　　许骏摇摇头：“不像。”
　　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冷战。两人之间说话，还有一些亲昵的小习惯，和往常是一样的，就是老不凑一起，好像顾忌着什么，不得不硬生生分开一样，谜一样的气氛。
　　楚望南比平时要沉默很多，他的舍友们比较胆小，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都不敢上去问。
　　殷博宇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淡定地拿纸巾擦干净嘴巴，直接走上去，敲敲他们的桌子，开门见山：“你们吵架了？”
　　他竟然就这样莽上去了！
　　楚望南宿舍的人用崇拜敬仰的目光望着殷博宇。
　　楚望南：“没有。”
　　他比殷博宇更淡定。
　　殷博宇听了他的话，却没走开，而是看向夏青陆。
　　夏青陆也摇摇头：“没有。”
　　“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殷博宇抱臂。
　　“就，一些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夏青陆说得含含糊糊。
　　他该怎么告诉别人这一周以来他和楚望南之间发生的事？
　　夏青陆悄咪咪瞥一眼楚望南，对方神速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即将扭过头来时，夏青陆又慌慌张张地挪开，心有余悸。
　　他实在是怕了，楚望南这种荒诞的精力。
　　在那极致的一晚后，他严肃要求楚望南不准再来，他受不住。楚望南的确没有再来，鼓成包也能安分地忍着，但这不代表楚望南不能用其它方式，比如用嘴，或者用手。
　　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大呼禽兽。
　　夏青陆只能尽量避免和楚望南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或者视线接触，否则他都会像受到引诱般沉着眼眸，扑上来。
　　夏青陆在楚望南灼人的视线下，慌里慌张地把碗里的饭干完。余光见到许骏和吴勇豪起身要走，一抹嘴巴，也跟着站起来：“哎，我也走。”
　　他眼睛都没敢和楚望南对上，只抛下一句：“我下午还有课，中午就不回家了。”
　　然后就匆匆跟上舍友们。
　　楚望南不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被抛下了，目目相觑，也端起餐盘，慌张撤离：“哎呀老三，我们也先走了。”
　　今天这顿饭是为了答谢一周前夏青陆的舍友帮忙送喝醉的他们回去，两个宿舍经过商量，才聚在饭堂里，没想到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大家跑得那是一个比一个快。
　　最后只剩下楚望南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夏青陆一直躲到下午，没办法再躲了，才硬着头皮回家。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楚望南？”他试探地往屋内喊了一声，没见有人回答，“不在？”
　　他嘟囔着开灯，灯光亮起，夏青陆适应地眨眨眼，一下子就看到坐在客厅里，抱臂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楚望南。
　　“我靠！”
　　夏青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受到惊吓，心跳如雷。
　　“原来你在家？那你怎么不开灯？”他拍着胸口，忍不住问道。
　　“……吃饭吧。”楚望南没回答他的问题，起身，朝饭桌走去。
　　夏青陆心里后怕，听到吃饭，却是老老实实跟过去。
　　楚望南坐了一大桌的菜，碗筷都摆放好，不知道是在那等了他多久。
　　夏青陆有些内疚：“其实我是按原本的时间回来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地铁很多人，我挤了三趟才挤上车。”
　　就算躲着楚望南，他也没想过不回家，或者让楚望南在家里干等他。
　　楚望南：“附近有个比赛，很多人来看。”
　　他表情平静，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夏青陆更加愧疚了，磨磨蹭蹭地进食，便扒饭便观察楚望南的表情。
　　他这几天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夏青陆忍不住反思自己，可又摇摇头。
　　不这样，他真的怕到时候走路都腿软。所以，果然还是得和楚望南约法三章，让他自觉遵守规定。
　　正当夏青陆绞尽脑汁思考，有什么办法能让楚望南老实一点的时候。
　　楚望南放下碗筷，注视着他：“以后我会注意点的。”
　　“啊？”
　　“一周两次，你觉得怎么样？”
　　夏青陆迅速反应过来：“一周一次！”
　　这是为了他的肾据理力争，不能输啊！
　　“如果一周一次，那到时候你要完全听我的。”楚望南分寸不让。
　　可以一周一次，但要完全听楚望南的？
　　夏青陆试探地问道：“强度如何？”
　　“我说了算。”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用说，强度肯定不低。
　　夏青陆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究竟是一周两次，让自己舒服一点，还是一周一次，来个狠的，但能休息久一点？
　　夏青陆脸色变幻不定，苦恼地思考。
　　楚望南没有催促他，安静地等待结果。
　　良久之后，夏青陆一咬牙，拍板决定：“那就一周一次！”
　　一周七天，搞完一天，他总还能休息六天。
　　楚望南点点头：“成交。”
　　一个星期后，再度被折腾得半死的夏青陆拼命挣扎，疯狂呐喊；“一周两次，一周两次，我选一周两次！”
　　可惜为时已晚。


第99章
　　夏青陆度过了一段滋润又煎熬的日子, 反反复复。每周楚望南都会特地挑一个他第二天休息的日子开吃，这样夏青陆就不用担心请假或者其他问题。
　　对此夏青陆：……
　　考虑真周全。
　　他自己也是陷入了反复的纠结中，做的时候很爽, 积极配合再来, 做完后奄奄一息，痛定决心下周绝对不要再继续, 然后抵不过楚望南，又被拉入循环中。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点事情做。”夏青陆推开埋首在他颈侧的楚望南, 毛茸茸的碎发扫过下巴, 很痒。
　　他努力抑制住这股痒意，义正言辞道：“你不觉得我们在荒废大好青春吗？”
　　夏青陆从楚望南怀里使劲挣脱出来, 唰一下拉开窗帘, 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一室的黑暗和淫靡的气息。
　　夏青陆转身, 站在阳光下, 双手叉腰, 痛心疾首：“你看外面的天气，多适合出去运动运动，约朋友出去走一走, 或者处理学习或工作上的事也行啊。”
　　楚望南眯眯眼, 夏青陆已经上前来揪他：“快起来，今天我们要奋斗！”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蓝天白云，清爽的风，走在街道上，恍惚都觉得心头的沉闷一下子被吹散开，神清气朗。
　　夏青陆强拉着楚望南围着小区走了几圈才回家, 回家后也是把他推到他的房间里，催促他：“你的创业多久没进程了？老大他们该等急了。”
　　楚望南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点击下方的图标，弹出的是各种资料和罗列的计划，微信也一直不断有人过来和他沟通，楚望南都一一解答，并下达了下一步的指令。
　　这些都是他和夏青陆胡闹的时候做的。
　　只是那时夏青陆脱力，在昏睡中，并不知道这一切。
　　想到夏青陆为了阻止他，催促他努力工作的模样，楚望南捂唇，掩住泄露出来的笑意。
　　将楚望南的房门紧闭后，夏青陆大大松口气。
　　他在客厅里试着活动一下身体，骨头噼里啪啦地响，好像在控诉这些日子身体主人对身体的不重视和懈怠。
　　“但是，我怎么感觉我的腹肌比之前练得还要好？”
　　夏青陆掀起下摆，选择性忽视上面道道暧昧的痕迹，陷入沉思。
　　他的大脑对此做出回应，自动给他播放一些他做高难度动作的画面。
　　夏青陆脸色一变，使劲挥手挥散回忆：“别放了，我懂了。”
　　这种床上锻炼方式，他不是很提倡，并且强烈建议以后少做，因为有风险。
　　成功得到一天的休息时间，夏青陆将自己的事情做完后，选择睡他个天昏地暗。
　　他和楚望南已经是大四，进入撰写毕业论文的阶段。对于往后的发展，两个人有不同的想法。
　　夏青陆准备读研，这件事他在大三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递交了材料参营，成功取得了保研资格，准备以后专心读研加实习。
　　楚望南也取得了保研资格，未来估计也是一边读研，一边创业。他打算尽快修满学分，将重心放在事业上。
　　夏青陆对此没提出任何建议，楚望南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很清晰，只需要沿着规划大步往前走。
　　只是这样的决定避免不了减少他们相处的时间，楚望南也想到这个可能，所以这段时间才像疯了一样索取，在彻底忙起来之前努力增多陪伴。
　　大四的日子充实又飞快地流逝，就在夏青陆和楚望南几乎要忘掉小黄书的剧情时，安年又蹦了出来。
　　看着眼前表情愤怒，双眼泛红的人，夏青陆有些头疼：“你拦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他是真的一时没想起来剧情，但楚望南很快就猜到了，望着安年的目光瞬间冷下来，轻轻将夏青陆拉到身后，自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安年。
　　正好，安年要质问的也是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安年厉声道，眼睛死死瞪着楚望南。
　　楚望南的姿态在怒火中烧的他看来，无疑显得格外傲慢，也让他的理智进一步溃散。
　　谁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父亲在外竟然有一个私生子的震惊和崩溃。
　　在安年的视角里，他的母亲和父亲很恩爱，除开父亲能力有点欠缺，他们这个家庭是个再幸福不过的家庭。尤其是同龄人有各种私生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出现的情况下，他家就显得尤为特殊。
　　面对这些迫不得已拥有私生子兄弟姐妹的人，安年怀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他厌恶私生子，又对自己的家庭十分满意。
　　但这些都在一夜之间打破了，他以为温文尔雅的父亲，怀着愧疚过来告诉他“真相”：“小年，其实你有一个哥哥。”
　　世界天旋地转。
　　“小年，这件事不能让你妈妈知道，她最近在忙着工作，正在紧要关头，不能被打扰。”
　　“小年，其实爸爸也不想让你知道的，但爸爸不久前发现，你在看你哥哥的资料，爸爸，爸爸很高兴，爸爸以为你对你哥哥也有好感，所以就没忍住告诉了你。”
　　“小年，你哥哥的出生是个意外，爸爸当时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是结了婚之后才发现的。”
　　“小年，爸爸很爱你，也很爱你妈妈。爸爸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如果你不喜欢你哥哥，我们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吗？”
　　一句又一句话，像紧箍咒般扎得他脑袋疼痛欲裂。
　　安年咬牙切齿，红了眼睛怒吼道：“你说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夏青陆在楚望南身后，震惊地张大嘴巴。
　　原来是这件事，安年怎么就突然知道了？楚望南不是警告过楚高阳吗？
　　面对安年的失控，楚望南自始至终都保持得很冷静：“你想多了，我没有父亲。”
　　安年不相信：“你胡说，你分明长得和他相像！”
　　从前还没发现，知道这个秘密后，安年越看，越觉得楚望南眉眼和楚高阳相似，心里愈发痛恨。
　　“我没有父亲。”楚望南只是道，“同时，我也劝你不要太相信你那个父亲，否则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和安年不熟，也没有长篇大论给他解释真相的意思，说完后就拉着夏青陆走。
　　安年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伸手去抓楚望南：“别走，给我解释清楚！”
　　楚望南毫不留情拍下他的手，安年吃痛缩回来，恨恨瞪着楚望南。
　　楚望南：“想要知道更多就自己去查，我只有一句话提醒你，楚高阳不是好人。”
　　他再次转身，夏青陆跟在他身后，回头，安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男生边喊着什么边跑向他。
　　夏青陆扭回头：“他朋友来找他了。”
　　有朋友在身边，安年应该不至于像书里那样偏激行事吧？
　　“话说回来，安年他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
　　楚望南：“前段时间，我在张老师的办公室遇到了楚高阳。”
　　张老师不是一位普通的老师，或者说清大的老师，都不是普通的老师。即便如此，张老师在这群不普通的老师之中，还是不普通的那一个。
　　夏青陆知道张老师很欣赏楚望南，向院里提前预定了这个学生，因为张老师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大佬，院里爽快答应了他的要求。
　　楚高阳出现在张老师的办公室，联想到他的公司，应该是有求于张老师。
　　可夏青陆也曾听楚望南说过，张老师性情严谨，不容易被打动。那么楚高阳很有可能是想通过楚望南来拉近关系。
　　夏青陆少见地嫌恶道：“这人算盘打得真好。”


第100章
　　“你说, 他还会来找你麻烦吗？”
　　虽说楚望南提醒了安年，但夏青陆想想剧情，总觉得安年说不定没有听劝, 还会以为是楚望南挑拨离间。
　　楚望南：“不会, 他没那么傻。”
　　安年的亲妈这么多年压得楚高阳一声不吭，是个狠角色。安年作为她的儿子, 怎么也得学得一两分。
　　夏青陆和楚望南从书里得到的最大体会，就是书里和现实不同, 不能片面看待问题。
　　安年在书里是个没脑子的恶毒骄纵小少爷, 可谁又知道他在现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如楚望南所说，安年怒火上头后, 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楚望南说楚高阳不是个好人, 还让他小心他，是什么意思？
　　安年脑袋乱得很, 一边是和自己相处多年, 一直很疼爱自己的爸爸, 一边是没见过几面，只从搜集到的资料里了解过的人，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朋友关心地询问他, 安年张张口, 又泄气般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朋友摸不着头脑：“你都不说我怎么懂？”
　　安年看着朋友, 他和这人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楚高阳在外面有私生子这件事，他不可能和以前的那些“朋友”说。那些都是圈子里的人，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那群人表面上安慰他, 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样嘲笑他。
　　想到那样的可能，安年就铁青着脸。
　　不能和那些人说，也暂时不能让母亲知道，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能够商量了。
　　安年冷着脸，把一头雾水的朋友拉到无人的角落，捂住他的嘴，威胁他：“接下来我说的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
　　“如果你跟别人说了……”
　　安年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扫一遍，朋友背脊发凉，连连点头。
　　安年这才比较满意地松手，把这件事的具体经过略去，还把主语替代成了“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边听边乖巧地点头，也没去戳穿他这个朋友是不是他自己。
　　安年说完后，怕朋友看出破绽，按捺下期待，装作不在意般问道：“你觉得，这个朋友应该怎么做？”
　　朋友摸着下巴，沉思：“我觉得，你应该暗地里悄悄去探查一番。”
　　“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其实心里不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
　　夏青陆和楚望南等了几天，没等到安年搞小动作，渐渐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两人都很忙，忙到夏青陆都没空去吃烤肉，偶尔的闲暇时间，不是和舍友们在饭堂解决，就是回家自己胡乱煮一顿。
　　刚好这天两人都在学校，夏青陆也懒得回家了，打电话喊楚望南过来：“我们在饭堂吃吧。”
　　大学四年，夏青陆还没完全探索明白学校的三个饭堂，最近正好可以探索一遍，也算是不给自己的大学时光留下遗憾了。
　　他朝舍友打听了饭堂好吃的店，等楚望南过来就拉着他去排队。
　　“许骏他们说这家份量大，肉也比较新鲜。”
　　在饭堂能吃到新鲜的肉，那可是值得发朋友圈昭告的大事。
　　夏青陆排在人后面，探头看了一下，回头就对楚望南道：“待会咱们点不同的菜，这样就能一下子尝到四个菜了。”
　　楚望南答应了，他们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
　　夏青陆去消毒柜里拿了两双筷子回来，递给楚望南一双，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吃。
　　“嗯，这个梅菜扣肉不错，虽然肉薄了点，但有家里那味。”夏青陆点点头，夹了一块给楚望南，“你尝尝。”
　　楚望南就着他的筷子直接吃。
　　“怎么样？”
　　楚望南：“可以。”
　　夏青陆筷子伸向他的餐盘：“我也尝尝你的咸香鸡肉。”
　　“哎，这个也可以！”
　　安年缩着脑袋，鬼鬼祟祟地在不远处观察他们。看见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从对方餐盘里夹菜，瞪大了眼睛。
　　这两人，自己餐盘里是没菜吗？怎么尽夹对方碗里的？
　　同性恋都这样？
　　安年一边时时刻刻观察他们，一边嫌弃地皱着眉头，试想一下如果自己和戚景程谈恋爱了，对方把吃过的筷子往他碗里夹……
　　“不行！”安年坚决地摇摇头。
　　他无法想象自己吃别人的口水。
　　另一边，被观察的两人用餐并不粗俗，但用餐速度很快，几大口餐盘上的饭砖就消失了三分之一。
　　夏青陆和楚望南饭量都大，即便是今天这家是特意挑选的份量大的店，也依旧连饭带菜被他们吃干净。
　　不如家里好吃？
　　夏青陆表示在饥饿面前，这都不是问题。吃不惯，吃多几次就惯了。
　　谁知道观察到这一幕的安年，又是睁大眼睛。饭堂的饭那么难吃，这两个人竟然还能吃得干干净净。
　　安年开学的时候尝试过一次在饭堂吃饭，可很快就被噎嗓子眼的米饭，泛着油光的桌椅劝退，后面再也没有踏进饭堂一步。
　　眼看两人起身，端着餐盘要走，安年立马上去拦住他们：“等等！”
　　“又是你？”夏青陆惊讶道。
　　安年有些扭捏：“我就是，想来最后确定一件事。”
　　夏青陆和楚望南对视一眼，发觉安年并没有愤怒或质问的意思，他们重新坐下来。
　　“什么事？你说吧。”
　　他们两个都很淡定，安年来回看了一眼，咬牙，盯着楚望南的眼睛：“你上次，为什么要提醒我？”
　　他偷偷找人去查了楚高阳，最后查出来的事情让他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能力不足，却很爱这个家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出轨，精明虚伪的人，抛弃了女友，只为攀上他母亲。
　　安年不相信他的母亲不知道这件事，但她还是和楚高阳结婚了。
　　即便安年再不想承认，坚决认为这都是楚高阳的错。可楚望南和他的妈妈会这么想吗？他们肯定痛恨着将他们抛弃的楚高阳，也鄙夷着他的母亲，作为第三者插足。
　　那楚望南为什么还会好心提醒他呢？
　　是的，好心。
　　安年认为，如果没有楚望南提醒，他肯定会一直被楚高阳瞒在鼓里，哪里能体会到现在这种翻涌的恶心呕吐感。
　　楚望南：“你应该也查到他偷偷来找过我吧？我只是厌烦他在我面前出现，不想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扰我罢了。”
　　楚望南没有安年心里想的那么多心思，楚高阳不听劝，故意来恶心他，他就戳穿他的假面，让他没空来找麻烦。
　　如果没有安慧雯默许，安年真的能查到这些事吗？
　　至于安慧雯为什么不出手给楚高阳遮掩，楚望南联想到最近查到的资料，觉得无非就两个原因。
　　一个是楚高阳利用安年，触到了安慧雯的逆鳞。另外一个就是楚高阳能力不足，搭上了安家的人脉和金钱都没能把他那公司搞起来。那日楚高阳出现在张老师办公室，就是想请张老师帮忙突破难关，却没能成功。安慧雯已经厌烦他这么折腾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折断楚高阳那些不安分的心思
　　楚望南的理由很简单，安年追问：“就这些？”
　　“当然就这些。”夏青陆接过话，揽住楚望南肩膀，朝安年挑眉，“不然你觉得还有什么原因？”
　　楚望南配合地往后靠，将主场让给夏青陆。
　　两人在无声之中，默契地交接了谈话的权柄。
　　果不其然，安年的注意力被夏青陆吸引过去：“我，我没想什么原因。”
　　他不太自然地撇头，楚望南没提起安慧雯的事，他也不敢提起，或者说松了口气。
　　因为他的母亲对他真的很好很好，就算她是错的，安年也做不到看别人去指责她。
　　夏青陆笑眯眯：“那不就行了？你知道了真相，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双赢。”
　　他伸出两根手指，愉快地晃晃。
　　夏青陆看着安年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关于安慧雯这个人，他和楚望南都有一致的看法，那就是不必要去招惹她。
　　在过去的事情上，安慧雯并不无辜，但楚高阳才是罪魁祸首。将那笔钱还回去之后，楚望南认为他们已经两清了，往后便是再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们的人生充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个过去的，恶心的人，不值得他们还去耗费心思对付他。
　　当然，放下，不代表以前的伤害不在。看到楚高阳接下来会倒霉，楚望南也是乐见其成。
　　安慧雯应该和他们抱着同一个心思，都只是想借对方的手，解决掉楚高阳这个麻烦。她不出面也是表达了一个态度：只要不故意来招惹她，她都不会做什么。
　　或许安慧雯也对当年伤害了柳方仪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
　　夏青陆和楚望南并不清楚，他们只是在无声之中和安慧雯达成了一次默契。
　　将安年哄回去，看着他的背影，夏青陆很高兴：“总算解决掉了。”
　　经过这件事，安年应该不会再和剧情一样来找楚望南麻烦，连带着楚高阳也不会再出现恶心人。
　　夏青陆一下子感觉天都蓝了，空气都清新了。
　　剧情加覆在楚望南身上的枷锁一层层解开，夏青陆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完全不受剧情影响的未来。
　　“知道未来或许很有用，不过，我还是觉得未知的人生更精彩。”夏青陆回头，笑着牵上楚望南的手。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还没说完，楚望南打断他：“你已经吃饱饭了。”
　　意思是不能再去庆祝一顿，吃烤肉。
　　夏青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慢慢散步，走回家？”
　　他将两人十指紧牵的手举起晃晃，发出邀请。
　　吃过饭，解决了麻烦，天气正好，两人牵着手，不紧不慢地散步回家。这是忙碌的时间外，难得悠闲的时刻。
　　楚望南偶尔偏头望着夏青陆脸上的笑，嘴角也不由得勾起。


第101章
　　夏青陆去到咨询所的时候, 正好在门口撞见博弈宁。
　　对方气质依然冷然，面色看上去却比之前要好上不少，显然, 回国之后的治疗是有用的。
　　“博先生, 好久不见。”夏青陆率先笑着打招呼。
　　自从上次博弈宁请他帮忙治疗他的皮肤饥渴症，被他拒绝后, 两人默契地恢复如常，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博弈宁依旧会来找杨老师治疗, 但夏青陆课表改了之后, 来咨询所的时间也变了，一个月见不到博弈宁几次。
　　偶尔碰到, 夏青陆也不会觉得尴尬, 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
　　博弈宁大他十来岁，还是一位老师, 在夏青陆心里, 那就是长辈, 对长辈有什么好尴尬的？
　　“好久不见。”博弈宁微微点头。
　　“看来博先生最近的治疗效果不错。”夏青陆笑眯眯。
　　博弈宁：“比之前要好很多，杨老师说只要我继续配合治疗，不出一年, 病情就能控制住。”
　　他不是话多的人, 可看在夏青陆的笑脸上，他稍微说多了点。
　　为什么这样？
　　博弈宁只能归因于夏青陆合他眼缘, 因此，就算夏青陆拒绝他，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遗憾。
　　夏青陆真真切切为他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默契地告别。
　　夏青陆急匆匆往办公室走去。
　　莫杰为大四考了研, 成为了杨老师的学生，真正成为夏青陆的师兄，现在仍是一边读研，一边在咨询所实习。不过很快他就要被杨老师推荐去朋友那里交流实习，在这个学期前，需要和夏青陆做好交接工作，所以夏青陆会很忙，一周得来咨询所五六次。
　　博弈宁掏出车钥匙，嘀一声后，他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正要打开，突然一顿，朝夏青陆的背影看去。
　　就好像第一次遇见夏青陆，他回头看他那般。
　　静默片刻，博弈宁收回视线，上了车，缓缓驶离这里。
　　夏青陆不曾感受到博弈宁离开前，一次又一次望向他背影的目光。他忙着做各种数据，还要写毕业论文，焦头烂额，疲惫得耷拉着身体回家。
　　“我回来了。”声音有气无力。
　　楚望南听到声音出来，夏青陆一看见他，就无比自然地朝他怀里倒去。
　　“好累。”他双手紧抱住楚望南的腰身，偏头，在楚望南脖子上亲一口。
　　楚望南也搂住他，大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后颈按压，帮忙舒缓他的颈椎。
　　夏青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享受得微眯眼睛，感叹一句：“舒服。”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玄关处黏黏糊糊地拥抱片刻，才放开手。
　　夏青陆看着比刚才精神不少，眼睛发亮：“哎，你还真别说，这抱一会还挺有用的。”
　　他被工作吸走的元气都回来了。
　　夏青陆拍着胸口，豪气承诺道：“你要是也累了，尽管来抱我。”
　　楚望南的手顺着他劲韧的腰线往下，放到屁股上：“怎么抱？”
　　夏青陆：“等等，不是这种抱法，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抱，非常纯洁的那种抱！”
　　楚望南选择性失聪，把他摁在沙发上闹了一通，夏青陆百般抵抗，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恶魔的淫威之下。
　　“哈哈哈哈哈哈，别挠我脚底板哈哈哈哈哈哈。”夏青陆笑得喘不过气，挣扎得像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
　　他面色憋红：“放开哈哈哈、放开我，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来比一场哈哈哈哈！”
　　楚望南停下动作，双手撑在他耳朵两侧，下半身自然而然和他贴合：“你觉得我是不是男人？”
　　“……是。”前有威胁，后也有威胁，夏青陆憋屈应下。
　　楚望南才放过他。
　　夏青陆坐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嘟囔道：“下次你再这么玩，十个沙发都不够我们折腾。”
　　某次他们兴致起来，在客厅胡闹一通后，楚望南和房东商量过，就自觉将硌人的长椅换成了柔软的沙发。
　　每次两个大男人躺沙发上，夏青陆都很担心哪天沙发就被折腾得陷下去。
　　楚望南：“放心，没那么容易坏。”
　　他特地选的品质好的沙发，选购那天，导购还信誓旦旦称家里的孩子在上面蹦蹦跳跳一年都没坏。
　　夏青陆啪嗒一声，躺他大腿上，闹过之后也没了力气，懒洋洋道：“有点饿了。”
　　楚望南“嗯”一声，修长的手指从他发丝间穿过，温柔舒缓，令人昏昏欲睡：“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夏青陆的手不安分，故意去挠他的下巴，“想喝丝瓜鸡蛋汤。”
　　“知道了。”楚望南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
　　夏青陆就在那笑。
　　说是知道了，但两人没一个人动起来。夏青陆仍然睡在楚望南大腿上，没有抬头将人放走的意思。楚望南也依然安稳坐在沙发上。
　　夏青陆闭上眼睛，感受着楚望南的手一下一下抚过他头发，灼热，却不烫人的温度从楚望南身上传过来。
　　很舒服。
　　夏青陆都快要睡着了。
　　但他还是没睡着，留有一份清醒，感知到楚望南的柔和的视线在他脸上一寸寸流走，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轻若羽毛扫过的吻。
　　如果不是夏青陆一直醒着，他根本不会感受到吻里面的珍惜之意。
　　心口颤了一下，随后柔软成一片。
　　不过表面上夏青陆还是稳住了，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任由楚望南发挥。
　　楚望南却是早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听见他一瞬间紊乱的呼吸。
　　夏青陆没睡着。
　　楚望南没有去拆穿他，只是大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脸。
　　他们就那样默契地，谁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呆到夕阳落下，屋内的光影变换，陷入静谧的黑暗中。
　　夏青陆甚至有点舍不得打破这种氛围，想着再待一会，再待一会。
　　最后感觉到饥饿，才睁眼，笑着开口抱怨：“什么啊，你真沉得住气。”
　　“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楚望南揉着他眉心。
　　“不用休息，我早就精神饱满了。”夏青陆抵着他额头，两人呼吸交缠，声音柔和下来，仿佛此时投入屋内的月光，“因为男朋友给我的拥抱。”
　　黑暗是很好的遮挡物，可偏偏他们的距离太近，视力又太好，能够将对方脸上柔软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喜欢你。”楚望南呢喃着，情难自控，虔诚地吻上他的唇。
　　“我知道。”
　　楚望南埋首进他的颈窝，夏青陆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呼吸喷洒在他颈窝，痒痒的：“我今天见到戚景程了。”
　　楚望南突然说起戚景程，夏青陆愣了一下：“怎么见到的？”
　　“张老师说带我去见见他以前的得意门生，想给我牵牵人脉，到了我才知道他说的那个得意门生就是戚景程。”
　　夏青陆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
　　弯弯绕绕，谁也没想到楚望南会这样和戚景程扯上联系。
　　楚望南也没想到，当时看见对方，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张老师以为他们早就认识了，还高兴地说这就是缘分。
　　夏青陆好奇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楚望南扯扯他脸上的肉，“至少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他对我很热情。”
　　到了戚景程这个高度，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利弊如何，他已经很清楚。恩师的弟子，这个身份比之前的一切印象都要重要，也足够他放弃一些还未完全发展起来的心思。
　　夏青陆不确定道：“那以后，戚景程也可以说是你的靠山了？”
　　楚望南扯了扯嘴角：“那不如说，张老师才是我的靠山。”
　　“也对。”不管怎样，夏青陆还是很高兴，“反正有这层关系在，戚景程都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话刚说完，夏青陆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楚望南虎口卡住他脖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意味深长：“所以，你也知道戚景程对你有好感？”
　　“知道那么一点。”夏青陆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比划一下。
　　想不知道很难吧，他又不是傻子。首先戚景程这么一个人，能记住偶然见过一面的学生，就已经令人惊讶了。更别提后面他和楚望南对上，那有点诡异的气氛。
　　没想到他当时聪明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车上，混过去，现在却被自己亲手拆穿。
　　楚望南未尝不知道，不过是配合他罢了。轻哼一声，便算放过了他。
　　夏青陆松口气，过了片刻，又嘿嘿地笑起来。
　　“笑什么？”
　　夏青陆眼睛亮亮：“所有人都不同了。”
　　博弈宁病情好转，戚景程也成了楚望南师兄。
　　夏青陆肯定说道：“剧情彻底不同了。”
　　所有人的命运都走向了另一个未知的分岔路，而时间也正好来到大四，剧情的终点，他们即将毕业，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再受剧情影响，包括夏青陆和楚望南自己。
　　楚望南眉眼柔和下来：“是啊，彻底不同了。”
　　他会和夏青陆长长久久，一直平静，安稳地幸福下去。
　　他们拥抱在一起，短暂地又忘记了饥饿，只想好好地和对方一起品尝这份从心底蔓延开的平静和幸福。
　　夏青陆太兴奋了，安静没多久，就翻身将楚望南压在下面，迫不及待的去解他的衣服。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夏青陆双手交叉抓住下摆一掀，紧实有力的身躯便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蒙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楚望南眼眸幽深下来。
　　夏青陆咧嘴一笑：“来做一场吧。”
　　庆祝他们从黑夜走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