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污染物伪装计划》作者：帷幕灯火
　　文案：
　　沈季穿成了末世文里最可怕的污染物。
　　作为第一个拥有理智的污染物，他阴险狡诈，偏执疯狂，不断侵蚀人类的生存空间，终于人类忍无可忍，派出特别行动队打进他的地盘将他消灭。
　　面对着即将就地去世万劫不复的结局，沈季迅速死遁，披上一张人类的壳子混入人群准备混吃等死，却意外成为被万千追捧的污染病救治大师。
　　据说他是特别部门培养的特殊医生，隐藏身份来此行医。
　　但隐藏能力实在是太差，他们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来维持小医生的自尊这样子。
　　沈季：？？？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乱说！
　　/
　　特别行动队队长黎知厌听说他的管辖区出了一个治愈系异变者，他容貌俊美，耐心又温柔，是从特殊部门前来执行秘密任务的精英，他决定去见一见【挖墙脚】这位同行。
　　在那天晚上他见到了这位治愈系异变者，这位传说中温柔耐心的医生沐浴在黑暗中，血红色的左眼里满是顶级污染物的气息。
　　他白天借着对病人嘘寒问暖四处打标记占地盘，半夜偷偷将自己爬出去的一身菌丝收回，装得无辜又可怜。
　　黎知厌：……
　　挽起袖子逮捕逃逸菌丝并招安其主人！
　　沈季：……
　　好家伙，竟然遇到了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内容标签：强强 末世 系统 穿书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季，黎知厌 ┃ 配角：收容所众，警卫队众 ┃ 其它：末日污染
　　一句话简介：污染物被迫伪装计划
　　立意：与既定的命运做斗争并坚信可以胜利


第1章 穿书开局
　　Q市，正值寒秋，冷风吹的人瑟瑟发抖，到处都是裹着大衣急匆匆离开的人。
　　恰逢傍晚时分，天色昏暗，白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残留着水渍，霓虹灯光照映在路面的水渍上，将地面染上鲜艳的色泽。
　　人来人往的中央大街突兀的聚集了一群人，那些人年龄性别不一，每个人都仰着头看着高楼上挂着的巨大屏幕，屏幕上播放的也不是什么明星和广告，而是一个全套白色防护装备看不到面容的人，因为防护面罩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防污染中心发布紧急戒严命令，Q市收容所意外发现污染泄露，因职业暴露被污染的工作人员已经得到初步控制，具体污染泄露原因还在调查中。”
　　“自今日开始，警卫队将会在市中心多次范围性检查，请市民们无需惊慌。”
　　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默不作声，甚至都没有讨论的意思，这种安静让整个现场都显得有丝诡异。
　　在聚集的人群里，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站在末尾。
　　他无疑是个很好看的人，短发、锋眉、薄唇，他的黑风衣一丝不苟，内里的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领带，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略显沉默的表情和镜框下的黑色瞳孔都带给他一股禁欲气质，让他显得理性却又不拒人千里之外，如同游戏里不苟言笑的高人气NPC。
　　此时‘NPC’本人和其他人一样所有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一道巨大的裂缝横立在大地上。
　　裂缝周围还残留着人类的建筑物，因为长久未有人居住如同死气沉沉的鬼楼，无人机盘旋在空中，裂缝周围也被安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检测仪器，如果仔细看去还会发现如同蚂蚁一样穿着深蓝色防护服工作的人类。
　　污染裂缝，在血雾事件后出现在城市中的怪异裂谷，这些裂缝会源源不断的诞生一些未知名物质，那些未知名物质会将人类从肉体到精神都变成恐怖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它们如同病毒一样存在传染性，只要一个人被污染，那么很快其周围的人也会感染同样的症状，并持续扩散。
　　防污染中心称其为：污染病。
　　沈季转身离开人群，人们也不再聚集，他们各回各家，还有人正盘算着去超市多买点菜，防止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现在你相信了吧？我没有骗你，你确实穿越了，并穿越到了你看过的末日小说里。】
　　一道机械声在沈季的脑海里响起，沈季没有理会它，而是跟随人群穿过马路，朝着一个方向走。
　　走路时沈季习惯微微低头，路上的人造光映照在他的眼镜镜片上，折射出一整片的白，隔绝了他能被观测到的所有眼神。
　　【你走错了，你的家在反方向，如果继续前进哪怕地球是圆的你也没办法走回家。】
　　“我没有走错方向。”沈季终于开了口，他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如同他的外貌一样带着一股子干净的味道。
　　只可惜，不管声音也好气质也好，通通都是诈骗。
　　就像是他根本不近视，却非要戴一副黑框眼镜装自己稳重又老实。
　　沈季理所当然的回答系统：“你不是说我是反派吗？我现在就去防污染中心自首。”
　　【你会被立刻执行死刑，在原著到达结局之前死的连灰都不剩，毕竟你刚才在新闻里看到的‘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就是你捣的鬼。】
　　沈季停止脚步，他摁住太阳穴无声的叹口气。
　　“都说了那不是我。”
　　穿书，一个网络小说才会出现的热梗，竟然会出现在现实，还是出现在他身上，沈季表示敬谢不敏。
　　沈季自认为是个普通人，从小到大唯一能说道的就是脑子不错很会读书，他考上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当了一个小记者，跟踪采访天天出差，昼夜颠倒也是常事。
　　就在他考虑辞职创业做自媒体的时候，他被安排调查报道一起医闹事故，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蠢人灵机一动害人害己，医闹者想要阻止电视台将这件事报道出去，却又不知道怎么阻止，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晚上捅了沈季两刀。
　　最后抢救失败，沈季死在手术台上。
　　再醒来时他就出现在这里，脑子里有道机械音在不断说话，不断告诉他穿书了，现在的他是这本小说里鼎鼎有名的最终反派。
　　沈季还记得这本烂尾小说，也记得小说里的最终反派【污染物秽】。
　　污染物秽是这本小说里最早诞生理智的污染物，然而他的理智并不包括感情，他对人类只有侵略意识。
　　对他来说人类是食物也是竞争者，他的所有目的都是将人类同化为污染。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故事主角和最终反派的对决，可惜，这是一本烂尾小说，最后一章污染物秽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死亡，接着作者大手一挥宣布本书完结。
　　烂尾作者就应该关进小黑屋无期徒刑！
　　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沈季双手插兜拐进旁边的小路。
　　【抄近路？】系统反应过来，【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熟悉了附近的路线。】
　　“初来驾到当然要先找逃跑的最佳路线，谁知道你是系统还是缅·北·诈·骗·团·伙。”
　　【……】
　　系统想要反驳一下，只是还没能它开口，一个人从旁边拐角走出来，他的外貌过于奇特，沈季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男人穿着警卫队的制服，黑蓝色的制服包裹住他的身体，显得他相当高，实际上他也确实很高，沈季本身就是个高个子，这个人竟然还比他高一点，当然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瞳孔泛着淡淡的灰蓝。
　　杀马特？
　　【不要拿你现实的常识去比对这个世界的人，这是非常明显的异变者污染特征。】
　　沈季微微挑眉，原来这就是异变者。
　　原著中，并非所有人在被污染后都会变成污染物，有一小部分人群会对污染产生抗体，并获得类似污染的异能，防污染中心将其称之为：异变者，而异变者获得的能力叫做：污染天赋。
　　异变者同样也是目前唯一能够和污染抗衡的绝对力量。
　　【黎知厌，S级异变者，天赋：拟态蝴蝶。特别行动队六队队长，Q市防污染中心支部的实际管辖者，本文主角，觉醒便是S级的天赋龙傲天，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时常因为偷懒摸鱼被防污染中心批评。】
　　【非常合适的自首对象，自首的下一秒就会送你上西天。】
　　【奇怪，虽然这里是主角的管辖区，但就这么随便碰上也太巧合了吧。】
　　沈季：……
　　他再次微低下头不再和男人对视，对方似乎也不在意，走的相当迅速，沈季在转弯前回头看了一眼黎知厌的背影，白头发的青年一边走一边抛飞自己手中的钥匙又接住，看上去像是在无情打采的摸鱼。
　　“他走了，走的这么决绝。”
　　沈季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反派，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人类呢？”
　　“你看，连主角碰面都不觉得我是污染物。”
　　【不要自欺欺人，你也是看了小说的，秽为了隐藏在人群中给人类沉重一击掩饰了自身的污染性，除非他自愿释放污染，否则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就是最终反派的恐怖之处。】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季耸耸肩，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杂货铺，住在附近的人正在里面抢购物资，沈季只是在外面看了几眼就走了，并没有参与争抢。
　　因为：他没有钱。
　　“好歹隐藏在人类中，他竟然一分钱都没有。”沈季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妙，“这怎么算合格的人类？”
　　“没有人可以不吃不喝也不买生活用品的活下去，我推断他不出一星期就会被防污染中心找上门。”
　　【……不，他还是找了工作的。】
　　沈季有些意外。
　　自穿越过来后沈季就对这个‘污染物秽’产生了极大的刻板印象。
　　残暴、狂妄、疯癫、自恋、非常自恋。
　　他的临时住所除了一张床外空空如也，却突兀的竖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有两米宽，顶天立地，从床上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朦胧的睡颜，在外人看来简直明摆着说‘我不是正常人’。
　　这就算了，他仗着自己是污染物不吃饭也不喝水，不去超市也不去菜市场，没有一点交易记录，也不进行任何人类的交流活动。
　　沈季无语至极，直接给他打上‘刻板非人类’的标签，系统竟然说他找了工作。
　　“是什么工作？”沈季好奇。
　　【小说里不会对这种细枝末叶的情节过多描述，只提过一句话，说他为了便于隐藏去工作。】
　　“你连工作地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就等老板打电话来吧。】
　　沈季：……
　　无故旷工，迎接他的将会是无情辞退，这才是人类的法则。
　　刚准备迎接这场辞退灾难，沈季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注：这是污染物秽的手机，这家伙在潜入人群观察了一天后确定手机是每个人类的必备之物，于是利用污染直接零元购了一部。
　　在这种事情上他竟然做对了也是稀奇。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沈季奇怪的摸了摸下巴。
　　“物体D？”
　　“你来帮我解释一下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小说里根本不会写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包括最终反派的用词小习惯。】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现在的时间点是作者烂尾期，不管是剧情还是设定都在崩坏且无伏笔，无法按照前文来推导后续剧情。】
　　行吧，还是烂尾作者的锅。
　　沈季接起电话。
　　“喂？”
　　“小季你人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沈季再次奇怪的看了一眼备注，猜测打电话来的到底是谁。
　　好在对面没有停止说话。
　　“Q市要戒严了，晚上要宵禁，我去敲门发现你不在家，赶紧回来吧，再晚门就锁了。”
　　就秽那个非人类的社交方式，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和秽很亲密的人，思来想去沈季就想到了一个人：房东。
　　于是沈季试探着开口，“谢谢，不过您有什么急事要在这个点去敲门？”
　　“没事没事，作为房东我有照顾房客的责任，最近Q市出了事，你可要当心啊！”
　　“要尽快回来，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
　　说完对面便挂断了电话，沈季沉默了两秒钟后退出通话界面打开手机的通讯列表，发现了许多奇怪的备注。
　　比如：【梦魇A】、【物体C】、【一条鱼】……
　　【我知道了！】系统突然开口，【污染物对人类的亲属意识并不强，所以他备注的是物种，没错，一定是物种！】
　　【物体D……D级污染物？】


第2章 穿书开局
　　【在防污染中心的档案里，就算是污染物也要分三六九等。】
　　【E级污染物，最低级也是数量最多的污染物，很少引起精神污染，被感染者多为畸变，是最容易被发现的污染物，清理它们只需要枪支弹药，根本不需要异变者出场。】
　　【D级污染物，拥有一定执念并遵循执念行动的污染物，范围污染等级低，会出现个位数、双位数的受害者，但处理也不算难。】
　　【C级及以上才是最棘手的污染，一旦出现污染那一定是大范围扩散，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灾变等级也会达到C，C级的灾变等级就可以使一座城市沦陷。】
　　沈季一边听系统和他科普一边往出租屋走。
　　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昏暗的灯光照映在路上，白天下过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沈季没带伞，就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一把透明的坏伞，伞骨断了两份，但勉强能用。
　　“为什么他会租一个污染物的房子？”这是沈季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也许他租的时候还不是污染物，而是在这几天被污染了，你也知道，‘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其中就有Q市大范围污染。】
　　小说中并没有对秽造成的影响详细描述，可能是因为作者已经决定要烂尾，也不想再花功夫，所以小说里只描述这件事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导致人类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S级污染物秽。
　　不管是沈季还是系统都不是很清楚这个社会会因此变成什么模样，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后那把伞还是没能挡住雨，沈季被淋湿了半个肩膀，外套湿漉漉的粘住他的胳膊，眼镜镜片上都是水雾，他把伞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才上了楼。
　　这是一栋旧楼，电梯已经坏了很久没有人修，只能爬楼梯上楼，楼梯间的感应灯也不太好用，时灵时不灵，好在今天这个灯还算听话，沈季走上去的全程都能看到灯光。
　　旧房子没有指纹锁，钥匙开锁又有点困难，长时间的停顿让感应灯灭掉。
　　就在沈季想要咳嗽一声唤醒感应灯时，灯光突然亮起，沈季转头看向楼梯口，只见楼梯拐角处一个小老头探出头来看着他。
　　小老头的光头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光，褶皱从他的额头堆到下巴，有几根长胡须突兀的垂下来，他直勾勾的看着沈季，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显得极其诡异，像一条死鱼。
　　灯光灭掉又亮起，沈季和老头对视了足足十秒钟。
　　“你回来了。”老头开了口。
　　沈季立刻认出这是电话里的声音，房东？
　　“外面下了雨，你淋湿了记得换衣服。”房东用老旧的声音嘱咐他，“今天开始宵禁不能出门，你千万要记住，有声音也不要开门。”
　　“是什么声音？”
　　“就是警卫队的声音，他们会挨个搜查清扫污染物。”小老头用指甲扣着旁边的扶梯，发出奇怪的金属碰撞音，沈季注意到他的指甲里带着泥土和一些红黑色的污渍。
　　小老头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有时候会有惨叫声，也不需要在意，那是警卫队在抓捕污染物，送被污染的人进收容所。”
　　“天亮就没事了。”
　　说完小老头便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开了，沈季没有多在意，他转身打开房门，在进门的时候他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个诡异的房东正四肢着地悄悄的趴在楼梯上看着他。
　　沈季关上门，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他才憋出一句话。
　　“好像鬼啊。”
　　【污染物和鬼也没什么差别了，有特殊能力，有污染性，还没有人类的善恶观，是吃人的怪物。】
　　“所以造成这场污染病的源头是什么？”沈季突然犯了职业病，“是海洋辐射？是医疗垃圾？还是惨绝人寰的细菌研究泄露？”
　　【……污染一直都存在。】
　　沈季微愣，他没想到系统会回答这个问题。
　　在小说中并没有说明污染来自何处，开篇便是主角身为警卫队的成员前去营救被污染物捕获的受害者。
　　【自有文字记录以来，世界各地便存在类似污染病的案例，但大多数都以‘精神病’‘中邪’为由草草了结，其实上层已经注意到这些事件并开始着手调查，只可惜没有来得及找到原因便爆发了红雾事件。】
　　红雾事件，一切的开端，30年前的早晨，一场诡异的红色血雾悄悄升起，天气预报上的依旧显示着晴天，人们以为这是雾中混杂了其他物质导致它呈现红色，直到大家在网络上发现：世界各地都被笼罩在这场血色的雾下。
　　于是恐慌蔓延、污染爆发……无数在瞬间异化的污染物袭击了城市里的其他人，全世界沦陷。
　　人类建立起现在的秩序和科技花了几千年，摧毁却只需要一个晚上。
　　沈季没有再开口说话，他要去洗个澡。
　　把湿透的外套搭在旁边的架子上，沈季摘下眼镜、又解开领带和衬衫的扣子，露出光洁的胸膛，他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一声轻叹，声音里没有紧张，似乎对他来说穿书只是一件不值一哂的小事。
　　最后他单手撸起湿透的头发，在那个顶天立地的大镜子面前和自己对视。
　　说实话他还是不太习惯现在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和他本人有八成像，只是头发要更短一点，摘下眼镜后的视线也更具侵略性。
　　沈季最开始也是不戴眼镜的，他长得好看，但视线却意外的很有压迫力，即使是平静的对视也很容易把人看破防，更有甚者会出现沟通问题，所以沈季经过上司指点，给自己加了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来压一压。
　　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了下来。
　　【真像个反派。】
　　“本来就是反派。”沈季放下手，用唯一的毛巾擦头发。
　　擦着擦着沈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奇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轻轻的用手摁住自己的右额角。
　　那里有一些奇怪的星星点点，但看上去并不像是起疹子，而是如同鳞片一样奇怪的凸起，摸一下还是软的。
　　什么东西？
　　还没等沈季仔细研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沈季猛地转头看向窗口，窗外黑洞洞的一片，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户上，昏黄的路灯模模糊糊的亮着，也照不亮什么东西。
　　又是两声枪响，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应该是隔壁小区。
　　沈季没有听到惨叫声，或许是被雨落的声音遮盖住了，也或许污染物没有痛感，即使被子弹打中也不会发出难听的声音。
　　拔下刚插上充电器的手机，沈季坐在房东留下的破旧椅子上打开通讯录，他滑动着一个个确认那些奇怪的备注。
　　如果房东真的是污染物，那么这个通讯录上的所有人都是污染物喽？
　　想到这里沈季退出通讯录打开另一个软件，那是一个普通人私下里讨论污染物的匿名论坛，沈季靠着自己作为记者的敏锐度发现了这个论坛并在几天内潜入了进去。
　　刚点进去沈季就看到了一条hot贴。
　　《这次污染事件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严重。》
　　主楼：我有一个在警卫队上班的朋友，我朋友告诉我，这场雨根本就是人工降雨，收容所污染泄露已经把整个空气都污染了，他们只能用人工降雨把空气里的物质冲掉，但已经为时已晚，就算是下几天的雨都没用了。
　　1楼：真的吗？别说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根本就没雨！
　　2楼：警卫队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3楼：别臆想，天气预报不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们能怎么办？只能举报那些看起来像是污染物的人了吧。
　　4楼：你别说，我这几天总觉得我楼上那一户有问题，谁大半夜反反复复唱歌啊，一直哼一句真的很奇怪，反正我已经报警了。
　　5楼：天啊，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确实是人工降雨，包括雨时下时停也是因为现在的云雾状态不符合人工降雨的条件，一旦符合条件就得立刻下雨冲刷，当然这到底有没有作用我就不知道了。】
　　系统适时道：【看来你之前碰到的主角就是被紧急调来处理这次事件的异变者，按照小说内容，主角就是在这场事件里发现了秽的痕迹。】
　　【说起来，你现在还想自首吗？】
　　沈季：……
　　说说而已，怎么还有统当真了呢？
　　/
　　警卫队正在挨个排查Q市可能有问题的居民。
　　雨中，黎知厌穿着黄色的雨衣抬头望着天空，雨水很快就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一个头发湿漉漉的男人哼着歌拖着一具黑色的东西过来，男人也穿着警卫队的制服，但却穿的松松垮垮，在这个寒冷的秋日甚至不系扣子，内里黑色的内衬湿透了粘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身材彻底凸显出来。
　　周野把那具黑色的东西扔在黎知厌脚边，然后蹲下来。
　　“队长，别发呆装酷了。”
　　黎知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在装酷吗？不，我是在想人工降雨到底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
　　“除了能把人全身浇透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我知道我知道，蝴蝶怕水嘛。”周野挥挥手，“总之已经处理掉了。”
　　黎知厌用脚将那具黑色的物体翻了个面，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看向周野，“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鼠。”周野继续蹲在尸体旁边，语气莫名兴奋，“就是你想的那种，黑色的长尾巴长胡须的大老鼠。”
　　“让江英来处理尸体，不要让污染继续扩散。”黎知厌把尸体踢回去，“下一个是谁？”
　　周野在雨中划开手机找到资料。
　　“隔壁小区8号楼5层的住户，沈季，单身男性，半个月前刚搬过来。”
　　黎知厌点头，“是什么问题？”
　　“没有工作，也不买东西，疑似不吃不喝过了一周多。”
　　“他的楼下邻居觉得他如果不是有毛病就是污染物，所以就向防污染中心举报了，哈！一个不会伪装的污染物！”
　　“不过也很奇怪，他要是污染物为什么什么都不干，只是待在居民楼里？”
　　黎知厌抽出他手里的手机，用拇指和中指拎着甩掉手机屏幕上的水才把资料看了一遍。
　　“总之要去看看才知道。”
　　“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觉醒不应期，不吃不喝对异变者来说也很正常。”
　　“也对。”周野踮脚站起来，把手插在湿透的外套口袋里。
　　“这种大范围污染事件里，污染物多，异变者也会变多啊。”


第3章 穿书开局
　　沈季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防污染中心马上就要找上门来。
　　刚洗完澡的他正站在镜子前研究自己额头上奇怪的鳞片。
　　“这是什么？”沈季问系统。
　　【污染特征。】
　　“什么？”沈季摁住那些粉色的鳞片，“首先我是污染物，其次我正在伪装，最后这东西是不是在长？它们好像越来越密越来越多了。”
　　【哪怕是在污染物里，秽的污染也非常特殊，他的污染外在形象为：菌菇。它是一种粉白色的小伞状蘑菇，这种蘑菇可能长在他身上的任何区域，就算是下面那个地方也有可能。】
　　【别看这个污染长的人畜无害，实际上非常凶残，它不止可以吞噬人类也可以吞噬污染物，所有成为它养料的东西都会让它生长。】
　　【换句话说：你身上长蘑菇是因为你正处在高度污染区域，你身上的蘑菇爬出来觅食了。】
　　真有趣。
　　沈季想：一个反派在高污染区域会长蘑菇。
　　这个能力cos厌世社畜那可是顶顶好用。
　　【所以你猜为什么你附近变成高度污染区域了？】
　　沈季转头看向门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他能隐隐约约听到奇怪的声音，那是尖锐物品在刮蹭金属，在死寂的走廊里越发的明显。
　　他不久前刚听过这样的声音，在他回家时房东就蹲在楼道拐角用指甲不断的扣着金属扶手。
　　走到门口，沈季透过猫眼往外看，刮蹭声越来越大，感应灯也一直亮着，只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你往下看。】
　　沈季朝着猫眼凑近了一点，下一刻便看到了一根露出来的黑色尾巴，和正在扭曲爬行的脚，似乎是注意到沈季在看它，那东西猛地扒在房门上，也终于露出了它的脸。
　　它的脸已经畸变成三角形，鼻头高高挺起，满脸都是坚硬的黑毛，下巴上的长胡须也立起来犹如钢针，血红色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猫眼，呲开一嘴尖牙。
　　但就算是这样沈季依旧能看出房东原本的样子来。
　　“吱吱。”人形老鼠发出声音。
　　它伸出爪子抓挠着沈季的房门。
　　“吱吱。”
　　沈季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后退，接着才看向手里的手机，只见手机上显示着来电人：物体D。
　　他接通电话。
　　“小季啊，你在干什么？”房东苍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快开门吧。”
　　【D级污染物有一定的行动力，但没有什么脑子，污染留给它们的只有永无止尽的食欲。】
　　【这个污染物似乎对他的房客有特殊的偏见，可能是之前遇到过糟糕的租户，所以他决定吃完房客后再去吃其他人。】
　　【你是它的第三个房客，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个。】
　　沈季想到了房东指甲缝里的黑红污渍，他现在不太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
　　“谢谢，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房东的声音里满是关怀，“我知道你饿，快开门吧，我们一起吃点，我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被一个怪物担心吃没吃饭这还是沈季第一次碰到，平日里他工作的时候只会被采访人指着鼻子骂‘你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是吧？！’。
　　这么一想还怪感动的。
　　沈季深感欣慰，并诚挚的回应对方，“不吃，滚。”
　　【……】
　　【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吧，身为记者你委婉点啊！】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沈季会这么不委婉，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如同疯了一样抓挠着门。
　　“我好心把房子租给你，你竟然让我滚！”
　　“你狼心狗肺！我就应该看你去死！”
　　“这是我的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骂着骂着老鼠突然吱吱的笑出了声。
　　“我早就防着你了，知道你不想让我进去，所以我就给自己留了一把钥匙。”
　　“我来了。”
　　黑色的大老鼠后脚站立起来趴在房门上，细长的尾巴垂到楼梯台阶，血红色的眼睛里是拟人的狞笑，尖锐的爪子抓着一把钥匙开始开门，口中还发出吱吱声，如同恐怖片里的场景。
　　咔嚓，是钥匙在钥匙孔内扭动的声音。
　　沈季立刻摁住房门用力抵住防止老鼠进来，他略带点嫌弃的问系统，“被老鼠咬了要打狂犬疫苗吗？”
　　【想什么呢？你比它毒，咬了你该打狂犬疫苗的是它！】
　　“就没有两边都不需要打狂犬疫苗的办法吗？”
　　【你可是最终反派，是最恐怖的污染物秽，这种D级的小污染你一根指头就能灭了，试试指挥你的小蘑菇。】
　　小蘑菇？
　　沈季微顿，他低头，细密的菌丝正在他的手腕处摇曳，这时沈季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这些小凸起竟然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他下意识指挥它们，于是那些菌丝便如同得到命令一样抽长钻进手腕旁的钥匙孔里。
　　那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
　　他和这些菌丝共感共视，随着菌丝一点点挤进钥匙孔，还有一批从门缝的空隙里钻入，在探出门的一瞬间，菌丝们就如同发现目标一样一股脑的扎入吱吱叫的大老鼠身体内。
　　“吱？！”
　　大老鼠猛地睁大眼睛，它发出凄惨的嚎叫声，它在挣扎，然而菌丝根本就不想放开它们的猎物，有更多的菌丝扎入进去，它们钻进老鼠的每根血管，贪婪的吸食它身上的污染。
　　“我可真恐怖。”沈季拽了拽手腕上的菌丝，于是外面的大老鼠痛的再次嚎叫。
　　“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我是个小怪物。”
　　【是大怪物。】系统再次强调，【但在这个世界，当怪物也挺好的。】
　　沈季感受着一点细小的暖流顺着菌丝流入自己的身体里，几秒钟后他才开口，“房东变成了污染物，这房子是不是可以归我了？”
　　他突然振奋，虽然在外人看来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丁点弧度，跟冷笑似的。
　　“现在我有自己的房子了。”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真没追求。】
　　“你个AI不懂。”
　　沈季不乐意了，“这叫冷幽默！压抑的环境里需要幽默感！”
　　【你的幽默感超过8%的人，获得称号：冷场仙人。放弃吧，你根本就不懂幽默。】
　　/
　　周野和黎知厌循着路线踏入这个老旧的小区。
　　可能是雨云不够多，在一波大点的雨后终于变得淅淅沥沥，处于一种打伞没必要、不打伞却会被淋湿的矛盾状态。
　　“这雨下的真小心眼。”黎知厌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打了个哈欠，“不工作时不下，刚开始工作就下个不停。”
　　“防污染中心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非得在我上班的时候人工降雨？”
　　周野仗着夜晚太黑队长看不清他的脸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老早就习惯了自己队长这个不着调的性格，说真的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摸鱼，天天摸鱼，上个班跟杀了他一样，气上来了敢拍桌子和防污染中心高层叫板，骂他们是一群老光头，这次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已经让他不满的口出狂言阴阳怪气了很多人。
　　但谁让他能力强，不只是S级异变者，还是最稳定的S级异变者，摸鱼多久都不耽误他完成任务，于是上层只能捏着鼻子认，就算是被骂也恭恭敬敬的请他出场解决问题。
　　真羡慕，真嫉妒。
　　“到了。”是8号楼的门牌拯救了他，周野连忙指着它对黎知厌说：“队长，我们快进去！”
　　两人一起踏进楼道口，刚迈进半个步子身上的警报器便疯狂响起来。
　　“警告警告！踏入高污染区域！污染度78%！”
　　周野和黎知厌对视一眼，不需要黎知厌吩咐周野便三步并作两步窜了上去，五层楼不过几秒钟就到了，不过眼前的画面却和周野想的不一样。
　　并非那个被举报的单身男性异化成污染物大开杀戒，而是一只黑色的大老鼠正紧贴在房门上不断的抽搐。
　　周野很少会看到污染物呈现这种状态。
　　它的指甲和牙齿陷在铁门里，被抓翻的铁皮上能看到深深的爪印，它好像卡在了门上无法动弹只能无助的挣扎，甚至翻着白眼发出微弱的吱吱声，长长的尾巴苟延残喘的在地板上甩动，将地板砸出一道道裂痕。
　　这感觉……就像它才是那个被袭击的受害者。
　　周野再次打开检测器，确定是这东西释放出的污染后立刻拔出腰间的枪。
　　污染物和人类不同，它们拥有更强的生命力和抵抗力，部分污染物哪怕是穿透了心脏和头部都无法彻底杀死它们，需要更加特别的手段，但好在周野在之前就确认过，这种大老鼠枪击头部可以消灭。
　　砰，子弹从弹道射出，精准的穿透了大老鼠的头颅，黑色的血喷在铁门上发出刺啦一声，铁门瞬间被腐朽出一个黑色的洞，大老鼠抽搐一下后不再动弹。
　　周野却疑惑起来，他举着枪蹭了蹭自己湿漉漉的额角。
　　“这么弱？”
　　在半个小时前他在隔壁小区清理了一只同类型，老鼠是一种携带病菌的生物，它身上也和老鼠一样携带着大量毒素，哪怕只是被它的毛刮蹭到都会出现中毒反应，所以必须在安全距离之外将它击毙，但与此同时它身上的黑毛已经异化的相当坚硬，子弹很难穿透这些毛发。
　　可这只老鼠，就这么轻易的被子弹穿透，然后死了？
　　大老鼠的尸体挂在房门上摇摇晃晃，周野能听到房门里有拖动物品的声音，对了，这里面还住了个人呢。
　　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污染物怎么这么弱的问题，周野上前扒拉掉老鼠尸体，把尸体一脚踢下楼梯。
　　“警卫队，请开门检查。”
　　周野伸手就敲门，还小心避开了被老鼠血腐烂的黑洞。
　　就这么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咯吱一声，铁门打开，在门的缝隙里有人探出头来。
　　男性，目测20岁以上不超过30，黑发黑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有点冷。
　　年轻人表情有些警惕，可能是刚才的事情给了他一点惊吓，所以衣服有些微凌乱。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反而下半身的黑裤子笔挺又修长，完全不同的感觉揉杂在他身上，却意外的给这个人增添了一丝生机。
　　周野微微挑眉，呦，长的挺帅。
　　“警卫队检查。”周野从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证件是塑料的，防水，所以还能看。
　　沈季没有接证件，而是开口问：“房东呢？”
　　“房东？”周野往他的房间里看了一圈，“你家里还有别人？”
　　“不是。”沈季指了指自己已经乱七八糟的铁门，“那只老鼠，是房东。”
　　没有惊慌失措，还认出了污染物的原本身份，也没有轻易被污染物欺骗。
　　周野再次挑眉，呦，好苗子。
　　“污染物自然已经被清理了，它的尸体需要特殊处理，请放心，防污染中心会对所有居民负责。”
　　见沈季不接周野随手把证件塞回湿漉漉的口袋里，“现在我需要为你测试一下污染度，请配合我的工作。”
　　似乎是终于确定安全了，沈季打开门，周野随着沈季进门。
　　其实在刚才和沈季的交谈中他就确定沈季没有问题，这样流畅的应答对污染物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他是非常高级的污染物。
　　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污染检查是必须要做的。
　　在房间里给沈季查完污染度，又在房间四周做了污染检测，将数值记录在设备上，周野转身准备离开，也就在将要走出门的时候他顿住脚步。
　　“那是蘑菇？”周野指着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上的一堆小蘑菇，“是什么蘑菇？你在哪里买的？”
　　沈季装作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一副正在回想的模样。
　　几秒钟后他才回答：“人民超市左侧菜市场，有一个卖菜的小摊，那里的菜很新鲜。”
　　周野点头，他将其中一根蘑菇捡起放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中，接着举起对着沈季晃了晃。
　　“这个需要当材料备份，不介意吧？”
　　“不介意。”
　　就这样，周野带走了这根小蘑菇，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季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你竟然知道菜市场在哪里？甚至知道哪个菜市场卖蘑菇？】系统大为震惊，【你是在什么时候收集的资料？】
　　“你以为记者是那么好当的吗？报道前率先调查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当事人的人际关系，确定路线和位置信息是记者的基本功。”
　　“我这几天可不是在外面白逛的。”
　　沈季将散落在桌子上的蘑菇收拢在一起，“不过这些蘑菇要怎么办？”
　　在防污染中心的人上来时，沈季真的有点猝不及防，他只来得及赶紧把扎在老鼠身上的菌丝扯断，然后将身上那些长成的蘑菇薅下来扔在桌子上，伪装成他买的菜，是的，他买的菜。
　　“那个人拿走了一根不会有事吧？”
　　【南菇北调！污染整个防污染中心！】
　　沈季：……
　　【开个玩笑，没关系的，那东西只要从你身上脱落就是普通的蘑菇，没有污染性，除非你重新唤醒它。】
　　沈季点点头，他低头继续注视着桌子上的蘑菇，几秒钟后他认真的询问：“能煮蘑菇汤吗？”
　　“我还挺喜欢喝蘑菇汤的。”
　　【……】
　　有时候系统会对沈季是个人类这件事感到困惑。
　　蘑菇汤？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第4章 穿书开局
　　周野下了楼，楼下黎知厌正在等他。
　　队长是这样的，只要是队员能处理的事情他根本不插手，更何况这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D级污染物。
　　“还是一样的老鼠。”周野把摔下来的老鼠尸体拽出居民楼，“但挺意外，这老鼠不是被举报人，是被举报人的房东。”
　　黎知厌点点头，然后把‘沈季’的名字从名单里划掉。
　　“具体情况呢？”
　　“本人没检测到污染度，房间里的污染度有点高，应该是被这玩意袭击的原因，环境污染度达到了57%。”
　　说着周野又从口袋里掏出证据袋，于是工作牌就这么连带着掉到地上。
　　黎知厌看着他掉了的工牌幽幽开口，“你再丢工作牌我不会再给你批补办了，自己找江英审批。”
　　“不要啊！”周野迅速捡起地上的工作牌，趁机开始哀嚎，“江副队一定会杀了我的。”
　　“所以这是什么？”黎知厌指的是他手里的证物袋。
　　周野连忙把证物袋举起，“是蘑菇，从举报人的房间里拿到的，太新鲜了有点奇怪。”
　　“带回去让科学院检测检测。”
　　污染作用的不仅仅只有人，比如之前那只老鼠，它携带着大量毒素，毒素不只是可以腐蚀周围的东西，也能让这份毒素挥发在空气里，污染随着空气流动，毒素也会随着空气流动，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摘下来的瓜果蔬菜。
　　隔壁小区的受害者家里，连冰箱里的奶制品都变质散发出恶臭味，这里却有这么新鲜的蘑菇。
　　黎知厌看着蘑菇若有所思，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尸体，几秒钟他迈步走出居民楼。
　　“队长？”
　　“有点饿了，翘班去喝蘑菇汤吧。”
　　“……老大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两人将尸体安置在隔绝空气的装置里等待专人回收，他们则继续检查那些被举报的人，雨又大了起来，水珠噼里啪啦打在特殊装置的透明板上。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比发丝还要细密的白色菌丝一点点从装置的缝隙里钻出，它们伸展向空中，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菌盖。
　　雨水混杂着污染落在菌盖上，于是它们快乐的摇曳起来。
　　与此同时，楼上。
　　沈季再次将门从里面锁死。
　　【我们穿进来的时间不太妙，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已经发生，很快主角就会发现你的痕迹，到时候我们跑都没处跑。】
　　【在我们彻底被主角发现之前要想好办法。】
　　“哦。”沈季把桌子上的蘑菇收拢起来塞进冰箱，接着才敷衍的应声，“你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确实没有，要是真的有沈季也不会一直在这里混时间。
　　在苏醒在这个世界时系统就和沈季交代过，它带沈季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这本小说正常的发展下去，达成真正的结局。
　　按照系统的意思，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律在，哪怕是一本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它们会自动补充逻辑填补漏洞并持续发展，换句话说：这里就是真正的世界。
　　而现在，作者的烂尾已经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的发展，那就需要拨乱反正。
　　总之绝对不能让反派这么随便的死在烂尾点。
　　但污染物秽的性格极其偏激、极端，绑定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系统才会选了同样人生跟烂尾一样死去的沈季来帮忙。
　　沈季无语，“人生跟烂尾一样真是对不起啊。”
　　【现在我觉得选择你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只要活过这段剧情，我们就自由了。】
　　“话说的简单，秽已经制造出这个全文最后一个大事件，同时主角也会从这场灾难里发现秽，这都是板上钉钉的剧情。”沈季把冰箱门关上，又走到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额头有没有继续长蘑菇，看上去极其淡定。
　　“要不然就和主角为敌，彻底杀死主角，这样就能避免我方暴露。”
　　【……】
　　【不愧是反派，上来就得出杀死主角的结论，我看好你。】
　　“那个杀马特很强吗？”沈季好奇。
　　他虽然看完了这本小说，但他工作忙看的断断续续，到最后也不记得多少剧情，只记得这个烂尾结局让他觉得身心都被骚扰了，于是念念不忘，不是……是怀恨在心。
　　【黎知厌并非传统点文主角人设，他的个性很突出，更没有传统主角的自我献祭意识，强大的能力和极其自我的心性让他褒贬不一，有读者认为他几乎没有成长内容，所有行为都像是在找乐子，甚至文内有他放过高级污染物的内容。】
　　【但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其天赋‘拟态蝴蝶’拥有比污染物还强烈的污染性，可以直接干扰人类和污染物的精神，效果极其夸张。】
　　【哪怕这本小说不烂尾，你和他一对一的胜率也只有5成。】
　　“那就没办法了。”沈季仰躺在床上，“等死吧。”
　　【别死啊！】
　　“直接死遁好了，只要罪魁祸首死了，人类包括主角就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了吧。”
　　【你当这是小说呢？】
　　“这不就是小说？”
　　还，还真是小说。
　　于是系统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就这么默默的退出聊天。
　　沈季见他不再说话，于是便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继续看之前的论坛，看上去今天晚上不太平，大多数人都没敢睡觉，论坛里的帖子刷新的速度极快，很多人都在掐着点报备自己身边的情况。
　　《这次的污染物是什么类型？》
　　主楼：我听到外面有枪声，从猫眼能看到穿警卫队制服的人在敲门检查，这妥妥是真的有污染物了吧。
　　1楼：半个小时前Q市防污染中心分部发了公告，这一次虽然是范围性污染事件，但大多数都是D级污染物。
　　2楼：真是松了口气，D级的话还好，没有那么危险。
　　3楼：我看到了一只大老鼠，很大很大，和人差不多高，从我门前窜了出去，后面警卫队的人在追，吓死我了。
　　4楼：这也是刚刚被公布出来的污染物类型，D级污染物【黑鼠】，身上带毒，血液有腐蚀性，杂食性，会率先袭击和其有过节的人，不能近距离攻击，因为它的毛很硬，扎到就中毒。
　　5楼：……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其他污染物，我看到隔壁邻居大晚上出了门，我本来想提醒他别出去，结果就看到他的脸色发青，脸上皮肤都皱起来了，像是、像是树皮。
　　6楼：树皮？
　　7楼：他一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说他好渴想喝水，他特别特别渴，然后就从楼道里跑出去了，我从窗户往外看，就看到他抬着头淋雨，一边淋雨一边笑，我就赶紧打了防污染中心的举报电话。
　　【这层楼还配了张照片，照片上黑咕隆咚，依稀可以看到昏黄灯下光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镜头双手举过头顶，在他的手臂上能够看到隐隐约约的树枝，树枝们正在无视这个秋天，冒出嫩绿的枝丫。
　　植物正在欣喜若狂的汲取着天空落下的水分。】
　　8楼：楼上你没事吧？这么近距离接触了污染物。
　　9楼：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渴，有点想喝水，我能下楼去喝水吗？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10楼：……
　　“真是个恐怖故事。”
　　职业病让沈季下意识长摁保存这张照片。
　　直到保存完成的提示出现时沈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记者了，不需要再对新闻有这么高的敏锐度。
　　沈季无奈的叹口气，他把手机扔到床头，自己窝在床铺里，因为动作的缘故头发显得有些凌乱，添加在他本身就偏冷性的着装气势上，带着一股想让人把他变得更加凌乱的诱惑力。
　　“要习惯，要习惯。”沈季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最后还是决定睡一觉清清自己的脑子，于是他关掉灯，在这个不知道多少人睁眼到天明的夜里，潇洒的睡下了。
　　/
　　【喂，醒醒。】
　　【不是你个污染物怎么睡这么沉？污染物不需要睡觉吧。】
　　【沈季沈季，快醒醒！】
　　沈季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来，他强迫性撑开自己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镜子，大镜子好像熏了一层雾看着雾蒙蒙的，连自己的睡颜都看不清了，怎么？回南天？
　　可这里是北方吧？为什么会有回南天？
　　嗡的一声，沈季猛地睁开眼，他直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只见他的房间里密密麻麻都是白蘑菇，它们大大小小挤在房间里，就连那一面顶天立地的镜子上都挂满了菌丝，白色的如同绒毛的菌丝从天花板垂下来，好像在亲昵的蹭他的脸。
　　“怎么回事？”沈季下了床，然后踩到了一脚蘑菇，差点因为奇怪的脚感摔倒。
　　连冰箱都被撑开了一个口子，缝隙里都是白白胖胖的大蘑菇，菌盖的肉颤颤巍巍。
　　这简直就是个蘑菇的天堂！
　　【是警卫队搬出去的尸体，那只大老鼠！】
　　【当时你收回的太突然，部分菌丝留在了尸体内，它们跟着尸体下了楼，防污染中心又在人工降雨冲刷污染，它就偷偷在雨里吃了不少，现在人工降雨停了吃不到东西它们就跑回来找你了。】
　　【放心，它们没有被发现。】
　　沈季从一堆蘑菇里找到自己的鞋，“你不是说脱离我身体后它就是普通蘑菇？”
　　【那是秽的污染，现在这是你的污染，有变异也很正常。】
　　【对了，你的手机铃声响了三次，要不要回拨？】
　　穿上鞋后，沈季从床头柜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来电号码显示【未知】。
　　未知号码？陌生人？还是一些特殊部门的号码？
　　沈季若有所思。
　　还没等沈季想出个所以然来，【未知】电话再次打过来。
　　“喂？”沈季接了电话。
　　“终于接电话了。”对面隐隐松了口气，“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当时在收容所接待您的工作人员，您在五日前曾在收容所做过义工，和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有重合，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前往防污染中心进行深度污染检测。”
　　“不过请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问题昨天晚上就应该变异了。”
　　沈季：……这人说话可真不中听。
　　作为一个记者，沈季时时刻刻都谨记自己的职责，让自己看上去认真且有亲和力，在采访期间绝对不能引起采访人员的反感，如果是卧底记者就尽量引导当事人说出隐藏的话。
　　等一下？刚才这个人是不是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你说什么？”沈季反问：“我五天前在收容所当义工了？”
　　“对啊。”对面比沈季惊奇多了，“都这样了您还活着，您可以去买彩票了。”
　　沈季沉默的说不出话来，而系统说出了沈季没有说出口的吐槽。
　　【在收容所工作，秽他是真的敢啊。】


第5章 污染收容所
　　沈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房间，硕大肥厚的蘑菇盖抵在铁门上，昨天晚上被老鼠腐蚀的洞里都挤满了白色的菌丝，沈季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拉开。
　　站在走廊里沈季用力的呼出一口气，竟然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既视感。
　　他转头看向房间，发现沈季离开后，这些胆大的挤成一团的蘑菇迫不及待的窜上沈季的床，几秒钟就把床上挂满了菌丝。
　　沈季：……
　　【你看它们多乖，多挤都不上你的床，直到你走了才偷偷摸摸上去躺躺。】
　　“你管这叫偷偷摸摸？”
　　【不要对小蘑菇有太多要求，它们只是一群小蘑菇而已。】
　　沈季无语的将门重重关闭，转身往外走。
　　走廊里还残留着昨晚的惨状，水泥楼梯上满是抓痕和金属腐蚀后的奇怪味道，扶手已经看不得了，唯有走廊那盏老旧的感应灯还兢兢业业继续自己的工作。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里还带着潮湿感，混杂着土腥味，抬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咦？你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吗？怎么出来了？”
　　很好，人出现了。
　　沈季转头朝旁边看，只见昨晚敲他门给他做检查的警卫队成员正蹲在旁边的墙头上，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但还是没系扣子。
　　他就这么用两只脚稳稳的支撑着身体，手肘懒散的搭在膝盖上，像一只正蹲在墙头舔爪子镇守领地的猫。
　　周野没有下来，只是俯视他，一副‘主人不在，本喵就要俯视愚蠢人类！’的既视感。
　　他开口，“戒严期间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外面可能有污染物游荡。”
　　沈季任由他打量，眼镜片后的黑色眸子大方的和周野对视，没有丝毫怯弱感。
　　“我也不想，但是接到了收容所的电话，要我去做检查。”
　　“你是相关者？”周野这才有些意外，他从墙头跳下来，脚步轻盈，更像猫了，他在沈季周围绕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几秒钟后他点点头，“好，我一会儿让人送你过去。”
　　“那边完全封禁了，你现在进不去。”
　　说完周野就掏出手机自顾自开始打电话。
　　【周野，一号男配，A级异变者，异变天赋：野性复苏，是全文知名大猫、喜欢在雨里洗澡打滚、工作牌丢33次、补办25次的拆家能手。】
　　“所以他蹲在这里是为了抓老鼠？这就是猫的天性吗？”
　　【昨天晚上应该抓了不少，现在正在休息。】
　　刚说完周野就走了过来，他随手就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还只塞了一半，看上去很快就要掉出来了。
　　幸好沈季不是个强迫症，否则得上手给他塞回去。
　　“我送你过去。”周野说：“戒严等级又增强了，普通员工还真不好进。”
　　沈季摁住试图撸猫的手，毕竟比起撸猫有一个重点被沈季敏锐的抓到。
　　“那为什么让我去那边？”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经历过污染事件的普通人，喊一个普通人去戒严的收容所真的没问题？
　　没想到周野比沈季还奇怪，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问出了这种问题？’
　　“你这样的一看就是在觉醒的不应期，做个检查没问题就要投入工作了。”
　　“收容所已经被污染病人塞得满满当当，完全超负荷运作，异变者需要处理城内的污染物空不出手来。”
　　“觉醒？”沈季指着自己，“你说我觉醒了天赋？之后会变成异变者？”
　　“不然呢？”周野换了个姿势，眼神微妙的注视着沈季，“你这样的，不吃不喝就算了，和污染物距离那么近也毫发无伤，根本就不算正常人。”
　　沈季：……
　　【……】
　　‘我就知道按照秽的生活方式迟早要被防污染中心找上门来！’
　　【我们直接反客为主，说自己是异变者好了。】
　　‘一边死遁一边藏在收容所里是吧？系统，我们好苟啊。’
　　【总比死的连灰都不剩强。】
　　“没问题。”沈季刻意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对周野认真点头，“我们现在就走吧。”
　　周野一瞬间觉得自己炸毛了，他奇怪的左右寻找让自己炸毛的根源，然而面前只有一个名叫‘沈季’的青年。
　　青年和昨晚一样戴着一副黑框眼睛，黑色外套套在他身上，这次他外套里面的衬衫穿的整整齐齐，乍一眼看去一本正经的很，满身都是斯文败类的气质。
　　周野作为‘野生动物’，虽然没有对污染物的敏锐，但对同为异变者的人类相当敏感，他没有从沈季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势，就算之后觉醒成异变者估计等级也不会高。
　　看来不是他。
　　周野自顾自下了结论，又亲自把沈季送到收容所。
　　做深度检查就和之前的普通检查不一样了，需要抽血，沈季非常想知道自己现在真的能抽出血来吗？
　　【别在意，就算是抽不出来也没事，污染物会无法控制的对外界释放污染，哪怕是最高级的S级污染物，异变者则是会把污染储存在体内无法释放，这是防污染中心对高级污染物和异变者的基本判断准则。】
　　【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污染物，他可以将污染转移到与他共生的菌菇上，使他无法释放污染，完美伪装人类。】
　　护士将针头扎入沈季的小臂，血涌入针管，却不是正常人类的鲜红而是淡淡的白，沈季能清晰的看到有白色的菌丝在针管里伸展蠕动，似乎在寻找适合自己生长的空间。
　　在看到这些非人血液后护士并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惊喜。
　　她迅速从抽屉里拖出一个奇怪的装置，朝着沈季刚被针扎出来的针孔就捅了进去，沈季感觉到细微的刺痛，下一秒钟机器便滴滴答答爆出数字。
　　“天赋阈值3，数值稳定波动稳定，污染度0，无污染溢出！”
　　“异变天赋不明，判断为觉醒不应期，真的是异变者！”
　　哗的一声，周围正在工作的护士们集体围了过来，每个堆叠着黑眼圈的脸上都带着兴奋。
　　“什么？是异变者吗？赶紧来收容所帮忙啊！”
　　“哇！白色的血，好可爱！”
　　“不是，这应该叫漂亮吧？好漂亮！”
　　“这是这次事件里发现的第一个异变者！我要记录下来做个纪念！”
　　沈季：……
　　他莫名觉得自己变成了大熊猫，这些人正在美美的围观着自己这只稀有动物。
　　当然，在数据上报后，收容所立刻就派人来接沈季，他们迅速给沈季画大饼，希望沈季可以在收容所帮忙，他们会给沈季丰厚的报酬，同时会给沈季记功，以后遇到危险他有率先离开的特权。
　　沈季注意到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那些白色血液里的菌丝们，他们似乎单纯的认为沈季的血液异变成白色。
　　原来秽的伪装能力甚至能伪装到蘑菇本身。
　　最终沈季答应下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特权，而是为了不暴露。
　　跟着专人领取制服途中，沈季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收容所泄露事件后整个收容所都被封禁起来，外面的警戒线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其实很好奇一件事。”
　　沈季问系统，“为什么秽明明有污染一整个城市的能力，却偏偏要花心思搞出一个‘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呢？”
　　他有一个专门做‘关系调解节目’的朋友，在电视还是主流的年代干的风生水起，这个朋友告诉沈季，在采访开始前他们需要多方调查，也需要留心一些细节。
　　比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绕圈子干一些自己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这个问题才是整个事件的最根本。
　　【因为小说烂尾了啊！】
　　系统无助的回答：【不想继续写文的作者为了完结能有多拼？无视所有逻辑和伏笔强行杀死反派大团圆，谁知道秽为什么绕一个大圈子去干这种事，反正书里说是他干的。】
　　沈季：“……你说的对。”
　　果然烂尾作者就应该关小黑屋。
　　/
　　作为刚刚被迫在收容所帮忙的临时工作人员，沈季现阶段最需要的是了解Ⅰ区的患者，包括他们的姓名年龄以及目前的污染状态。
　　污染Ⅰ期的患者还拥有自己的理智，只是产生部分身体变异，他们能发觉到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污染Ⅱ期患者即使是有意识也会被污染本能操控；Ⅲ期就到达了临界值；Ⅳ期收容所将会在病人变异成污染物之前彻底灭杀。
　　在末日后所有的常规医疗手段不再是中心，医生除了普通医术之外更多需要研究污染病，那才是现在这个世界最能要人性命的绝症，又加上污染病的污染进程和患者的情绪挂钩，所以对医生的硬性要求又加上了情绪稳定。
　　越能给人安全感的医生越容易延缓污染病的发展。
　　所以沈季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正经又理性的形象反而非常适合留在收容所。
　　跟随‘同事’下了第一层，同事穿着和沈季同款白色防护服，沈季能感觉到这位同事不太欢迎自己，那种排斥并不是因为工作疲倦。
　　沈季低头看了眼他的胸牌。
　　【章清李】，他的名字。
　　“即使是异变者在这种地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章清李突然开口。
　　沈季看向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前几天的污染泄露事件吧？”章清李微微皱眉，说不清是以什么想法说出的这句话。
　　“Ⅰ区的工作人员很少，因为污染泄露事件发生时正在工作的所有成员全部检测出污染，包括几个异变者。我听说你当时在收容所帮忙？没有被污染反而觉醒了天赋？”
　　“你还真是好运。”
　　说完章清李扭头推着餐车就走。
　　“我去那边发餐，你熟悉一下这边。”
　　【他在怀疑你。】系统得出结论，【果然唯一的幸存者这个头衔还是太招摇。】
　　“没关系。”沈季不是很在意，甚至跃跃欲试。
　　“我很期待他当着很多人面质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做好三种应对方案，从炒作到烘托气氛再到质疑他的目的，一定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并赔我一大笔名誉损失费。”
　　他都准备转行自媒体了，这一套可没人比他更熟。
　　【……？】
　　不再关心章清李，沈季开始游览一般观察这个收容所里的患者。
　　在原著中，收容所如同一个大熔炉，患上污染病的人进去十有八九出不来，收容所的医生们也时不时发生职业暴露，但这个场所一直都在，它代表着人类与污染战斗的决心，代表着人类永不放弃患者。
　　所以里面井井有条，透明的屏障一个个将病人隔绝开来，以不同的区域来放置患者，努力为患者寻找治疗方法。
　　沈季一个个看过去，他克制着自己的职业病，在这种地方突然掏手机拍照做采访可太不礼貌了，哪怕他已经在脑内想好了标题和上升高度的结尾。
　　就在这时，隔离间里的两个病人吸引了沈季的注意力。
　　她们的脸部能明显看到皱皱巴巴凸起的皮，像是老旧的树皮，又像是老人堆叠在一起的褶子，她们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如同已经死去僵硬了一般呆滞。
　　收容所很少会让不同患者处于一个隔离间里，因为污染病可能会交叉感染，甚至会出现患者互相撕咬争夺地盘的事情发生。
　　沈季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他翻开进病区前拿到的一大摞纸质文件，并翻出这两个人的资料。
　　林雨娟、陈果，关系母女，于三日前收入收容所。
　　据资料所说：林雨娟的丈夫在六日前经过了收容所，他因为恐惧瞒报了这件事，又因为恐惧爆发污染病，并在短短几天内异化成污染物，警卫队找到他时他正蹲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扎根喝水，如同植物一样不断拔高到三米，如果不是警卫队及时将他锯掉估计还会继续长高。
　　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妻女均被他污染。
　　“陈果。”沈季看着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当然耳熟！是陈果啊！原著里这个小女孩是完美污染进化者，在短短时间便污染Ⅳ期异化成A级污染物，她通过自己特殊的污染天赋发现了隐藏在人群里的你，又在和主角决斗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主角！】
　　【换句话说：她就是你暴露的最根源！】
　　【没想到这个时间段她就在收容所，还是你负责的Ⅰ期污染病人。】
　　沈季皱眉看着这个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的小女孩，内心里微妙的产生了一点思绪。
　　按照安全属性来说：他应该现在就杀了她，毕竟他知道未来，这个女孩又是未来最糟糕的变数。
　　但作为一个人，沈季又很难对一个小女孩下手。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沈季默默清扫掉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系统知道，系统又会吐槽他是个天生反派了。
　　“什么办法？”沈季问。
　　【你可以试着吃掉她身上的污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秽的污染很特殊，他可以吸收转移污染，就跟你昨晚吃掉那只老鼠一样。】
　　【如果把陈果身上的污染吃掉，她就变不成污染物，也就不会揭露你，同时你吃掉污染后还会变强，增加你和主角对上后的胜率，简直一举多得。】
　　【快来试试吧！】
　　沈季：“……你好像那个穿西装搞促销的工作人员。”
　　【……】
　　【要不你还是找主角自首吧。】


第6章 污染收容所
　　“我应该怎么做？”
　　【混入你的菌丝，药剂也好、吃的饭菜也好，把你的菌丝混进去。】
　　沈季左右看了一眼，片刻后他看向不远处正在发盒饭的章清李，沈季当即走过去，他从餐车上抱出一摞盒饭，在章清李奇怪的眼神里对他点点头，抱着盒饭就开始学着他给每个患者的特定区域放置盒饭。
　　章清李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直到他发到林雨娟、陈果母女两人时，他才开了口。
　　“暂时不要给她们发。”
　　沈季停下动作，他转头看向章清李，“为什么？”
　　“一般情况下收容所不会把多个患者安排在同一个隔离间，除非这两个人不在同一间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问题。”
　　“林雨娟对陈果的保护欲严重到了分离就会出现应激反应的地步，这样的应激会让她们的污染蔓延的更快，所以收容所才会将她们安排在一起。”
　　说着章清李有些头痛的看着隔离间里的两人，“她的状态很差，明明该去Ⅱ区，却因为这个问题一直留在Ⅰ区，现在已经到了即使送个饭她都觉得有人要害她女儿的程度。”
　　“会大吵大闹很久、绝食，一旦刺激到她们还会拒绝所有治疗，所以我都在最后送她们的饭。”
　　沈季听章清李说完，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在章清李觉得他要放弃了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打开了送饭的窗口。
　　隔离间的林雨娟听到了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木质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喂。”章清李皱眉，“你没听到吗？她会闹很久的，最后再送她们的饭。”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沈季连头都没有转，只是利索快速的将饭盒放进去。
　　他穿着收容所的制服，明明是略显肥胖累赘的隔离服在他身上却极其干净整洁，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质干净，即使做着另一个人不赞同的事情也带着一股坚定且正确的气势。
　　每个人在进入收容所时都会表现的恐惧、抵触、不安，个别性格特殊的人会露出激动的表情，但只有沈季，章清李完全看不出沈季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站在这里看着这些污染病人，就像是旧时代看着医院里的普通病人一样。
　　似乎没什么特殊，也不需要在意。
　　这样的沈季总算转了头，他和章清李对视在一起，黑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比。
　　他说：“相信我，她们会安静的吃掉这份午餐。”
　　章清李想说为什么相信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临时来帮忙的人员，你怎么知道整个收容所的运作？又怎么知道这两个病人是有多难处理？
　　但下一刻，章清李就意外的发现：本该开始大吵大闹的母女挥舞着自己已经拉长到两米的胳膊抓到了餐盒。
　　她们把餐盒拽到面前，开始大口啃食里面的特制食物。
　　章清李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怎么会这样？她们吃了？！”
　　【当然。】系统适时做出解释，【污染物的食谱与正常人差异巨大，收容所为了治疗污染病人对此进行过研究，但人类永远都无法理解污染病人的品味，就像是他们想不明白这个污染物更喜欢黏黏糊糊最好已经腐烂掉的东西。】
　　【而污染恰好可以让正常的食物腐烂。】
　　当然，系统的解释章清李是听不到的。
　　他趴在隔离玻璃上看着母女两人将食物吃的干干净净，他惊讶的看向沈季，“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沈季无辜摊手，“可能我长的很让人安心吧。”
　　章清李看着沈季帅气的长相陷入沉思，他沉默着将剩下的饭菜全部送完，没有回答沈季就转身离开了病区。
　　【我将全文搜索了十次不止，确定全书里并没有章清李这么一号人。】
　　“没有的人多了去了，因为烂尾，最后一个大事件作者写的非常简略，随随便便就安排了一个炮灰给主角提供线索，又随随便便发现最终反派，哪怕这个最终反派在前文根本没太多提及。”
　　沈季指了指自己，又用指节敲敲隔离间的玻璃。
　　他半自嘲道：“我和她都是工具人。”
　　“不过，她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没有放很多菌丝，这样很好，只需要一小缕菌丝就可以，它们会一点点吞噬患者体内的污染，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给患者适应空间，等污染都吞噬结束后，它们就会自发离开回到你这边。】
　　听完系统的话沈季也没有直接离开，他在原地留意着两个人的污染度。
　　林雨娟的污染度已经超出了30，进入第二阶段，陈果的污染度还在20上下，但按照原著设定，陈果在Ⅰ区待了一周左右，此期间她的污染度一直都没突破30，直到一天晚上，她的污染度飙升，直接到达Ⅳ级异化为污染物。
　　这种异变速度极快、化为污染物后能力极强的设定，在原著中被称作：完美污染进化者。
　　吞吃完食物，林雨娟和陈果再次蜷缩在墙角睡去，就像是树木除了生长就是在休眠一样，它们几乎从来不动，只是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不断的扎着自己的根系，努力的扩充自己的根部地盘。
　　滴——
　　隔离间配置的污染监测器发出污染提醒。
　　“提醒：污染度降低5。”
　　“重复提醒：此隔离间污染度降低5。”
　　确定数值降低，沈季这才松口气，他转身离开Ⅰ区。
　　此时的沈季并不知道：隔离间配置了最专业的系统，不管是污染度升高还是降低到一个程度都会发出警报，警报连接着每个收容所主治医生的通讯器，而沈季作为临时工作人员是没有通讯器的，更不会连上这个警报系统。
　　医生们已经习惯听到警报里的污染度升高提醒，那时他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将Ⅰ区患者转移到Ⅱ区。
　　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污染降低的警报。
　　几乎在半个小时内，附近能收到消息的五位污染病治疗医生匆忙来到这里。
　　他们绕着狭小的收容间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到让这个患者污染度下降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头顶斑秃的中年人穿着肥大的防护服走来走去，“前几天才收进收容所，污染度达到Ⅱ期，在我们的判断里，她的污染度会升的很快，怎么会突然降低到了Ⅰ期标准？”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翻出了她们的所有诊疗记录，“这些治疗手段也很基础，根本不能短短几天让一个患者的污染度降低那么多。”
　　“可她们的污染度确实降低了5，并且只有她们降低。”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一个眯着眼睛的医生叹口气开口，“那我们就只能抛开收容所这个既定条件寻找原因了。”
　　“比如是不是她们本身的问题，比如污染是不是有特殊性？”
　　另一个人摇头，“收容所在收容前就给她们做过详细检查，她们是D级污染物‘荒木’的受害者，躯体和精神会逐渐变成一棵大树，树木的根系会扎入地面影响土壤和水源，她们也符合这个污染特征。”
　　“那就是最后一项了。”眯着眼睛的医生缓慢的睁开眼睛，“你们知道‘污染病医生培养计划’吗？”
　　“那是什么？”
　　“防污染中心的新计划吗？”
　　眯着眼睛的医生注视着污染度跌落的数值，几秒钟后他才开口解释。
　　“‘污染病医生培养计划’是一项秘密的计划，防污染中心成立特殊部门，此特殊部门是为了培养治愈系异变者，希望能够找到治愈污染病的方法，为了这个计划，这些特殊医生会秘密前往一些区域保密修行。”
　　“这些特殊医生是为了治愈污染病诞生，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有降低患者污染病的方法。”
　　“据我所知：上面考虑到Q市突发的污染事件，有指派一位医生秘密前来的提议。”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断的和周围人对视着。
　　“难道说提议通过了？！”
　　“这里有一位隐藏身份的特殊……”
　　“不要声张。”眯眼睛的医生制止在场人的讨论，“只要状况不变坏，我们就当做不知道静观其变，你我都知道一个可以降低污染度的医生有多重要，他多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的患者就会多一条生路！”
　　众人连忙点头，他们在互相确定说法后便离开了病区。
　　当然，在场的五个人都在悄悄调查是谁负责了这两个患者就暂且不提了。
　　此时，通过检测离开收容所下班的沈季已经回到了他破旧小区的附近。
　　街道上依旧空空荡荡，昨天下的雨还没有晾干，路面到处都是小水洼，沈季不得不一边走一边避开这些水洼。
　　警卫队的人还在巡逻，每一条街都有警卫队成员在镇守，沈季走过时他们盯了一路又一路，生怕沈季是个在大街上游荡的高级污染物。
　　遗憾的是：沈季确实是。
　　“要是知道我真的是个污染物他们会吓到跳起来吧。”
　　【那就是你被主角追杀的时候。】
　　“Q市那么大，哪里这么容易碰到……”
　　沈季卡壳了，因为他刚转过弯去就看到了那个白毛的杀马特。
　　杀马特穿着警卫队的衣服，正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那里开着一两朵蓝色的小野花，他就这么用手指百无聊懒的戳野花的花蕊玩。
　　耍流氓！怎么可以戳花的x器官！
　　沈季转身就准备走，然后就被喊住了。
　　“停下。”黎知厌抬起头来，苍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沈季的身影，“你是普通人？为什么在街上？”
　　沈季闭上眼睛。
　　‘这家伙背后长眼睛吗？我都没走到他三米内！’
　　【毕竟是主角，敏感点也很正常……】
　　沈季转回身和他对视在一起，他姿势随意，看上去没有丝毫紧张感，看上去只有工作了一天的疲倦。
　　“收容所工作人员，现在下班了。”
　　“哦，收容所。”黎知厌点头，几秒钟后他才像是反应迟钝一样开口：“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不需要驻守在收容所吗？我以为你们在收容所有宿舍。”
　　沈季：……
　　他怎么知道，他今天下午才被抓了壮丁。
　　“我刚入职，还没有安排宿舍。”
　　“哦。”黎知厌又点头。
　　看他没有疑问了，沈季立刻就打算走，刚打算迈出一步，黎知厌掐着点又开口了。
　　“你知道这里有卖蘑菇的吗？”
　　沈季：……
　　‘系统，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不知道啊！主角干嘛突然找蘑菇？！】
　　“蘑菇？”沈季想了想，“之前这里有个卖蘑菇的小摊，但在Q市戒严后就没人摆了。”
　　“原来是这样。”黎知厌如同恍然大悟一样第三次点头，“这样的话我的蘑菇汤不就没有了吗？”
　　确定这个人是真的没有话了，事不过三，沈季决定：再喊他他也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他转身就走。
　　好在黎知厌就像也知道‘事不过三’原则一样，并没有再出声打扰他。
　　只是在沈季完全离开后，黎知厌的眸子里才闪过一丝微妙。
　　“他讨厌我？”黎知厌喃喃自语，“不对，不像是讨厌，更像是试图避开我，不想和我碰面，不想和我搭话，不想和我对视。”
　　“……感情债？不对，我没有谈过恋爱；粉丝？也不对，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
　　“算了，不如蘑菇重要，到底哪里能买到蘑菇？”


第7章 污染收容所
　　沈季回到小区的时候周野已经不在了，他毕竟是强大的异变者，不会一直镇守在一个区域。
　　踏进旧楼的楼道，沈季一眼便看到了金属扶手上一排排的小蘑菇，它们悄眯眯趴在上面，将扶手缠成白团团，再冒出一个个蘑菇脑袋，沈季用手指小力捏了一下，软绵绵湿答答。
　　这堆蘑菇就像是把这栋楼当做领地一样在一点点扩张。
　　“主角不会闲的来这种破小区巡逻吧？”沈季些微担忧。
　　“原著里主角对污染物相当敏感，很多时候在仪器报出数据前他就已经提前判断出污染，文内作者称呼他‘人形污染监测器’。”
　　【他确实挺闲的，一个主角，行动队的队长，去找蘑菇煮蘑菇汤是我想不到的。】
　　“说明他品味不错。”沈季一边上楼一边反驳，“菌子真的很鲜美！”
　　【……你也是个伪人。】
　　【以及：大概率不会。这个小区已经被警卫队清扫过一遍，之后顶多是派人巡逻维持安全，主角不会做这种又累又无聊的工作。】
　　【对了，我们来谈谈你死遁的问题吧。】
　　沈季：……
　　这下真成小说发展了。
　　用力的拉开门，一截白胖的蘑菇顺着门缝掉到地上，沈季连看都不看直接迈进面前白色的蘑菇世界，掉在外面的蘑菇趁着沈季关门的空隙化成一缕菌丝迅速窜进屋里，逮着一个空隙再次扎根。
　　小蘑菇们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是很美妙，于是非常听话的将他要走的位置空出来，蘑菇们井然有条，空出一条慷慨大道到沈季的床前，只是床铺上的蘑菇们恋恋不舍，最后黏连在床脚搭成一座拱形桥。
　　沈季没摘眼镜就仰身躺在床上，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玩。
　　“嗯。”沈季敷衍开口：“要怎么死遁呢？”
　　【实际上我还没有想好，因为死遁应该是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你已经被发现了，现在你可没有被发现。】
　　【但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防止被发现需要死遁的那天。】
　　沈季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玩手机，眼镜镜片倒映着手机上的亮光，“所以？”
　　【你还记得送葬人吗？】
　　“那个族群式污染物？”
　　【特殊性污染物送葬人，暂定灾变等级为A。送葬人是一个集体称呼，它代表着许许多多相同的污染物，等级有高有低，最低级的送葬人仅仅只有E级，防污染中心观测到最高等级的送葬人为A级，所以将整个送葬人群体定为灾变等级A。】
　　【送葬人一体双污染，分为报丧鸟和送葬人，污染爆发时会通过报丧鸟预告姓名确定新一轮污染扩大污染区，送葬人会出现在被预告者周围。】
　　【防污染中心发现的A级送葬人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特征：报丧鸟和送葬人一体双污染，但升为A级后便完全独立为两个污染，同时他们意识交融，必须同时杀死它们才能结束，一旦一方存活那么另一方也会复生。】
　　【我们不需要送葬人的复生能力，我们需要送葬人的分身能力。】
　　沈季抬起头来，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微妙。
　　“你的意思是把沈季和秽的身份分开？如果暴露就操控秽的分身假死？”
　　【没错，就是那个A级的送葬人不太好找。】
　　【污染物之间可以相互吞噬污染天赋，吞掉它你就可以得到这个能力了。】
　　确实，送葬人很少出现在人类城市里，大多数都在野外人类没有掌控的污染区，偶尔进入城市里的也只有低级送葬人。
　　沈季想了想，“如果强行提升它的污染等级？它的污染天赋也会升级吗？”
　　【应该没问题，秽拥有最纯粹的污染，靠这种纯污染提升的等级确实能反哺到污染天赋上。】
　　【我检测到Q市在这场事件中会出现一只C级送葬人，你不会是想……】
　　“还需要询问吗？”沈季的声音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跟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强行提升送葬人的等级升级天赋，再直接吞噬毁灭证据，反正这个污染物也该死。”
　　【……】
　　【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是个记者，而不是有什么杀人放火的副业吧？】
　　沈季：……
　　真没礼貌，他只是普通的寻找能保全自己的办法而已，怎么还能被诽谤的。
　　/
　　第二天，沈季严格按照操作手册穿上防护服，又戴上防护面罩。
　　他昨天的任务是熟悉Ⅰ病区的患者和污染病种类，现在的收容所也没时间让他慢吞吞学习，所以今天就安排他接触部分病症轻微的病人，之后他将负责部分病人的污染观察。
　　就是意外的是：他分配的病人里竟然有林雨娟、陈果母女。
　　按照林雨娟的污染数值，不应该被他这么一个新人负责。
　　他拿着资料走向病区，刚走出换衣间就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老头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边，胸牌上是他的名字和他的职位。
　　【王安乐，Ⅱ区主治医师】
　　看到他出来，老头连忙探出头来。
　　“你就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吗？”老头笑呵呵的开口，“你好你好，我是你Ⅱ区的同事，之后的病人交接可能会有合作，所以提前来打个招呼。”
　　沈季奇怪的看着他，完全不理解他和自己搭话的原因。
　　“王医生？”沈季语气里带着一点疑惑，“我负责的是Ⅰ区的轻微症病人，应该不至于很快有合作吧？”
　　而且他就是一个帮忙的，仅仅只是观察一下患者的状态，给患者喂药和发餐，基本不会参与治疗。
　　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是个医生，所有病人的配药都有专门负责的医生。
　　“那个林雨娟不是在你手里吗？”王医生连忙说：“没关系，就当认识一下，我也很想和年轻人交流交流。”
　　“好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你现在还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王医生又乐呵呵的走了。
　　沈季看着他离开的背景，许久之后才和系统开口。
　　‘他什么意思？’
　　【书里对收容所涉及的笔墨很少，大多都是主角外出征战的升级流剧情，说不定这个医生就是想和年轻人交朋友。】
　　‘什么？’沈季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不对？’
　　那个王医生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不像是看一个后辈，反而像是作为一个狂热的粉丝激动的在看偶像，哪怕他让自己显得平稳，做记者那么多年了，沈季看人还是很准的。
　　难道在他和系统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秽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怀揣着疑惑，沈季来到了Ⅰ区，这一次没有其他人陪同，只有沈季独自观测他的病号。
　　除了林雨娟和陈果外，收容所只给他分了三个病人，三个病人的症状都非常轻微，有自己的思维也很愿意配合治疗，沈季随便和他们搭了几句话，又把配好的药物交给他们，这才来到林雨娟和陈果的隔离间。
　　系统检测的数值比昨天少了5，已经很稳定没有反复。
　　沈季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是要继续给她们喂点菌丝？’沈季问系统，‘这次可不可以增加剂量？’
　　【可以加大一点点，但不要增加太多，维持在一个范围，太多会损伤病人的身体。】
　　沈季将细微的菌丝混入这次她们要服的药物里，接着带药踏入隔离间。
　　即使降低了5，林雨娟的污染度依旧很高，在沈季踏入的瞬间她便警惕的睁开眼睛，她将陈果护在自己身后，对沈季发出威慑声。
　　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的女儿。
　　“该吃药了。”沈季走到她面前，无视她拉长的胳膊和长出的树枝，只是把药递到她面前。
　　“吃完药你们就能痊愈。”
　　林雨娟拥抱着女儿一点点移动到墙角，她非常不安，作为污染病人她的感官增强了非常多，即使她快要失去理智，但依旧能从沈季身上感觉到威胁，那是一种天性上的危险碾压。
　　她非常恐惧，恐惧的几乎要马上挖个洞钻进土里。
　　“吃药。”沈季继续说：“你应该还能听懂我说的话。”
　　林雨娟和沈季对视了足足五秒钟，下一秒钟林雨娟挥舞着自己巨大的手从沈季手中卷走了药，她将药匆匆塞进自己口中，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吃完两份药，沈季冷冷的盯着她，于是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颤抖着将其中一份喂给了女儿。
　　沈季满意的离开了隔离间。
　　【不愧是你，直接用高级污染恐吓人家孤儿寡母。】
　　‘这是为了她们好。’沈季理直气壮，‘只有吃药才能让她们痊愈，虽然我有点严厉，但最后有收获的是她们啊。’
　　‘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系统无语的附和：【实在是太善良了。】
　　沈季满意的收工离开Ⅰ病区，他还要写一点文本报告，作为前记者，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也就在这时候，一直焦急等待着的五位医生终于等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提醒：污染度降低8。”
　　“重复提醒：此隔离间污染度降低8。”
　　五位医生忍不住睁大眼睛。
　　“低了，又低了！而且这次直接低了8！”
　　“我的天啊！再低下去小病人都能痊愈了，现在她的污染只有个位数了！”
　　“他一定有特别的治疗手段！”
　　看着兴奋的同事们，眯眯眼的医生忍不住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庆祝。
　　“不要激动。”眯眯眼的医生道：“除此之外我们其实还能发现别的东西，比如我们给他安排了5个病人，但只有林雨娟母女的污染数有所下降，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其实是有极限的，他可能一次性只能治疗两个病人。”
　　医生们不断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样的能力有限制太正常了。”
　　“他选择这对母女可能也是因为林雨娟的特殊原因，我们都明白！”
　　“太好了，说不定这一次大家都有救了。”
　　“不要提前庆祝。”眯眯眼的医生再次警告，“在病人们没有完全痊愈之前，我们都不能有丝毫动静，就算是真的能治愈，我们也不可声张。”
　　“要是这位……他因为被发现就离开去下一个区域，将会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四人不断的点着头，他们都只是兴奋，只有王医生眼含热泪，几乎要哽咽出声。
　　几位医生在心里暗暗的叹口气，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王医生是个异变者，本身也是个污染病治疗医生，他的妻子同样是收容所的一名医生，却在前几天的‘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里职业暴露被污染，她的污染发展的太快，现在已经恶化到Ⅲ期。
　　作为污染治疗医生，王医生却无法治疗自己的妻子，这几乎让他崩溃。
　　他这几天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差一点就随着妻子一起被污染，没想到现在竟然迎来了希望。
　　原来上天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第8章 污染收容所
　　【送葬人在最后一个副本的第7章有提及，剧情里的内容是：‘污染使人类异变，异变使人类恐慌，而人类的恐慌是送葬人最好的养料’。】
　　【‘它出现在Q市的东城，当警卫队和收容所到达时只看到了一片片面目绝望的尸体，尸体旁，似人形的报丧鸟唱着最后的镇魂曲。’】
　　“所以说送葬人和报丧鸟不是什么好东西，利用完再吃掉非常大快人心。”
　　沈季一边翻着手里的书籍一边抽空回答系统。
　　这本书其实也不算书，而是一本污染病收集册，是收容所创建以来治疗过的所有污染病合集，包括污染特征和治疗方法。
　　作为一名记者，沈季有一个热爱读书的好习惯，尤其是这种细节化的东西，他本人信奉细节中可以发现真相。
　　也是因为这样，沈季在这本收集册里发现了一个原著从未涉及到的全新世界。
　　不同于主角凭借强大的能力闯关升级的快爽感，收容所里的氛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患者的痛苦、医生的无奈、污染的根源……可以说许多污染都和人类的情绪精神有关，却恰恰是这些东西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一生，沈季就像是看了一个个人生恐怖故事。
　　沈季想：这可是非常好的报道！
　　可惜，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记者这个职业了。
　　【这本书确实不错，能补充很多知识。】系统自豪的说：【我已经把这本书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了，下次你可以直接问我。】
　　“是吗？”沈季漫不经心的又翻了一页，“你好歹是系统，这种东西不应该提前就收录吗？”
　　【我是系统不是神，我和你一样只有关于原著的知识，其余知识只能随着时间补充。】
　　听上去像是AI学习扩充，嗯，好歹是个好学的系统，也不是一无是处。
　　脚步声在这时响起，沈季的视线从书中转移，他看向旁边，只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面前，沈季还记得他，之前来和他搭话的医生：王安乐。
　　“王医生？”沈季没有站起来，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和王医生对视，“您有事？”
　　“小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沈季没有拒绝。
　　虽然他姓沈，正常来说大家应该叫他小沈，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会统一喊他‘小季’，他已经习惯了。
　　“你能跟我来一趟吗？我的助手今天临时请假了，实在找不到人替代，我看你好像现在不忙。”
　　沈季和他对视着，几秒钟后沈季点头，他从座椅上站起来，干净利落的很，“当然没问题。”
　　王医生欣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从沈季被确定异变者留在收容所开始他就看这个年轻人顺眼了，他看人从不看长相，而是看一个人的精气神，沈季这个人身上带着一种难得的沉稳气质，又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利落，他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现在知道他很有可能是秘密部门培养的医生就看的更顺眼了，果然不愧是特殊医生，一定经历过大事才会这么冷静。
　　当然，王医生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接触沈季，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一点轻举妄动都可能让这位特殊医生离开，但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他的妻子也等不及了，他必须在沈季面前刷个脸熟。
　　其他知情的同事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都想帮自己。
　　怀着忐忑的心情，王医生带着沈季下了好几层楼。
　　沈季看着电梯上的标识，从Ⅲ病区之后这些地方就不是沈季这个临时人员能进入的，而且他们进入的也不是Ⅳ病区，而是一个画着奇怪符号的楼层。
　　那上面画着一个红十字，红十字又被一条黑色斜线穿透。
　　“这是收容所的特殊标志。”见沈季一直注视着标记，王医生解释道：“里面收容的都是职业暴露的医护人员。”
　　【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导致大量医护人员因职业暴露被污染，因其霸道的污染，在全文完结时受害者十不存一，Q市收容所被重创，只能调取其他城市的医生填补空缺。】
　　【医护人员的大量缺失也是Q市迅速沦陷的原因之一，过快的污染速度和崩溃的医疗系统都将这场污染事件变得更糟糕。】
　　下了电梯，沈季跟着王医生往里走，他能看到许许多多被隔离的受害者。
　　不同于Ⅰ病区，这里的病人看上去要更加严重，他们大多还没有脱去身上的防护服或白大褂便被送了进来，肢体腐烂的脓水将衣服染成褐红色，他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溃烂遍布全身，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毛，甚至有一个全部手脚都烂掉了。
　　“防污染中心将造成此次职业暴露的污染命名为‘腐生物’。”王医生注视着隔离间里曾经的同事，眼神里带着不忍，“他们腐烂的肢体里有东西，那东西是活的，但我们捕捉不到。”
　　“它会使人类的身体腐烂变形，形态产生转变，而我们无法终止这个过程。”
　　系统发出疑惑的声音，【这是秽的污染？】
　　‘你为什么用疑问句？’
　　【虽然菌菇喜欢生长在腐烂的区域，尤其是腐烂的落叶朽木旁，但秽的污染并不会使人腐烂，它只会在转瞬间夺取所有养分，一旦他认真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吸成人干。】
　　【而且你那蘑菇目前的状态……它们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什么攻击欲望，也没什么把人变腐烂的想法。】
　　沈季：……
　　‘他们到底是蘑菇还是猪？’
　　【猪菇。】
　　没心情和系统说冷笑话，沈季观察着这些病人，他的外在形象一向斯文认真，注视着一个东西超过三秒钟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在王医生看来这就是在思考如何治疗这些病人，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句话打断沈季的思绪。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话，怀中的警报器却先响了。
　　沈季和王医生同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警告：污染度提升10！”
　　“再次警告，Ⅰ-27污染物异常增高，现污染度18！”
　　“警告：污染度再次提高3！”
　　“Ⅰ-27？！”王医生睁大眼睛，“这不是林雨娟和陈果的隔离间吗？！”
　　难道说出了差错？！
　　王医生迅速朝电梯间跑，沈季也跟了上去。
　　‘污染度反复了？’沈季问系统。
　　【按理来说不应该。】系统也有些疑惑，【你的污染可以完全克制‘荒木’，但陈果是完美污染进化者，出现变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我认为这种变故并非是污染再次爆发。】
　　‘那会是什么？’
　　【其实有点像……异变者觉醒时的不应期。】
　　“你说什么？”沈季突然停下脚步。
　　王医生愣了一下，他看向沈季，“小季，怎么了？”
　　“没事。”沈季对王医生摇头，他语气迅速收敛，让自己显得平静，甚至温声安慰王医生，“不用担心，她应该是有点特殊情况，不像是污染反复，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上一句被惊的质问我，下一句就这么友善的安慰其他人，你真不是鳝变的吗？】
　　‘那是因为我要维持一个认真靠谱的人设，而且你刚才说什么？她是觉醒不应期？陈果觉醒成异变者了？’
　　【只是有这个可能。】
　　两人来到Ⅰ病区，此时其他收到消息的医生也已经来了，这是沈季见到收容所主治医生最全的一次。
　　他们皱眉看着陈果还在飙升的污染数值并不断的讨论着，每个人的语气里都带着不可置信。
　　他们说着‘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们猜错了？’。
　　这几个人一边讨论还一边悄悄看了他好几眼。
　　沈季：……
　　他们还想追究自己这个临时工的责任吗？
　　在他们的讨论中，陈果的污染度还在暴涨，污染度临近50的警报声不断的响。
　　“这样下去不行！立刻把她送到Ⅲ病区！”其中一个医生喊道：“立刻叫人！再不进更严格的收容间，她泄露出来的污染会影响一整个病区的人！”
　　“看来她之前的污染降低根本就是个幌子，是污染的特殊性！”
　　“快点联系人！”
　　就在几位医生摸出电话就要叫人的时候，王医生突然道：“等一下！”
　　“我们再观察一下吧！”
　　陈果暴涨的污染度让他的心被捏的紧紧的，他害怕是自己想错了，沈季根本就不是什么特殊医生，但他又带着一丝期待，在过来前沈季曾经和他说‘或许会有惊喜’，说他愚蠢也好、愚昧也好。
　　他破天荒的不想信任数据，而是相信一下虚无缥缈的希望。
　　“老王，你糊涂啊！”眯眯眼的医生抓住王医生的衣领，“你知道这么高的污染度留在Ⅰ病区会发生什么吗？”
　　“其他所有患者都会被影响的！”
　　“只要再观察一会儿就好，我保证只要一会儿，不会影响其他患者。”王医生几乎哀求着。
　　听着王医生绝望的声音，眯眯眼的医生最终只是叹口气。
　　他没有听从王医生的看法，而是直接拨打了电话，让专业人员将陈果立刻转移到Ⅲ病区，王医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不远处，沈季沉默的注视着这些人争论，系统在争吵声里还能维持自己的机械音在沈季脑海里播报着。
　　【王安乐，Q市收容所在职医生，自收容所建立起便在内工作，前后参与了不少污染事件的处理，其妻唐悠是他的人生伴侣和工作搭档，一周前因职业暴露被污染收容，其妻污染等级为Ⅲ期，逼近临界值。】
　　【这是一个比我们更希望陈果可以痊愈的人，不只是为了患者，还为了他的妻子。】
　　【好在，他真的等到了奇迹。】
　　系统话音刚落，警报声再次响起。
　　“提醒：污染度降低10。”
　　“提醒：污染度降低12.”
　　“提醒：污染度大幅下降！”
　　警报声让在场的医生们集体转头，他们惊讶的看向隔离间，隔离间的污染检测数值正在不断的波动着，那些污染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消失，在几秒钟内，污染数降低到个位数，最终定格到6.
　　小女孩脸上的树皮扑朔朔掉下，露出她白嫩嫩的脸颊，她像是刚睡醒一样用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不一会儿，她似乎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于是她怯生生的寻找着妈妈。
　　“妈妈？”她呼喊着，“妈妈呢？”
　　与此同时，检测系统给予最后的提示。
　　“经检测——隔离间环境污染度为0，病人本体污染度为8，无扩散污染现象，身体无污染特征，有明显人类思维，无精神异常。”
　　“警告：有自然人进入收容所，请附近医护立刻处理！”


第9章 污染收容所
　　陈果成为Q市收容所第一个痊愈出院的病人。
　　或许也不能说是痊愈，她将污染封锁在身体内，成功觉醒了污染天赋，成为整个Q市年龄最小的异变者。
　　几位医生哄孩子的将她哄出病区，又给她做了全身检查，最后确定她觉醒感应系天赋，对污染极其敏感，但因为年龄的缘故她只会哭，只会觉得不舒服。
　　这种好苗子可是让医生们笑没了眼睛。
　　感应系天赋不管在警卫队还是在收容所都是稀缺的人才，她们可以比机器更早更大范围的感应到污染物，是完美的后勤人员。
　　“作为污染物可以发现高级污染，作为异变者也是敏锐的感应系，看来一个人的进化方向不尽相同，但获得的能力是差不多的。”
　　沈季端着陈果的档案百无聊赖的和系统分析。
　　【然而污染物和异变者在能力层面上差异极大，异变者可以操控使用污染，但他们依旧是人，没办法将污染利用到极致。污染物可不一样，污染就是它们本身，污染物使用污染就跟人类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按照书中的设定：污染物是比异变者更高等级的进化体，在使用污染天赋上要比异变者高一个等级，所以在书中S级污染物的数量极少，且每个都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存在。】
　　【陈果是污染物的时候，等级能达到A甚至A+，成为异变者等级也只能从C开始慢慢增长。】
　　沈季翻过一页，数据和文字倒影在他的眼镜镜片上，显得他更加认真。
　　“别想那么多，网络小说是人写的，不管高不高级，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人类胜利。”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你也太泼冷水了吧，好歹庆祝一下我们成功阻止了自己被发现！】
　　沈季：……
　　一个喜欢庆祝的系统？沈季越发担心自己的安危。
　　“沈季。”有人喊他的名字。
　　沈季转头看向旁边，章清李抱着一大摞资料从旁边档案室走来。
　　“你负责的病人有变动。”章清李把最上面的档案递给沈季，“这是你需要负责的新病人。”
　　陈果出院了，沈季负责的病人少了一个，早上开会时就宣布会给他分配一个新病人，也可能是两个，收容所瞬息万变，这些都不确定。
　　沈季接过档案，“谢了。”
　　“不用。”章清李转身就走，“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章清李，D级异变者，天赋为‘危险感应’，在面对危险的污染时会产生情绪上的躁动，自收容所发生污染泄露后便维持着糟糕的态度直至现在，他的态度代表着收容所依旧存在危险，这是收容所所有人的共识……】
　　【但是，章清李在面对威胁时只会躁动，却分不清带给他威胁的本体，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或许并不是来自收容所，而是来自他身边的某个工作人员，一个正在伪装成人类的S级污染物。】
　　“闭嘴。”沈季阻止系统继续说下去，“太尬了，这小说我不感兴趣。”
　　【明明原著就是这个调调，你怎么就看下去了。】
　　系统不服气，和他呛声，【你之前准备的三个方案也没用了吧，章清李根本不是怀疑你，而是因为天赋对每个人都情绪极端，你当时还想讹人家。】
　　“所以我在难过。”
　　沈季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我的名誉损失费和实习经验没有了。”
　　【……】
　　不再管系统，沈季开始看给他新分配的病人，看下去才发现这病人竟然是他之前和王医生看过的‘腐生物’。
　　“因医疗无进展所以将部分职业暴露的医护调入普通病区，进行多种尝试。”沈季读着备注，“此污染病情况特殊，外在表现严重程度要高于其他污染，污染数值偏低。”
　　沈季将档案收起来，他直接去了Ⅰ病区。
　　收容所的动作非常快，在沈季到时两位病人就已经转移好了，即使隔着一层隔离玻璃沈季依旧能够看到他们身上的可怕痕迹，他们的四肢都已经腐烂的差不多，森森白骨就这么挂在他们的衣服下。
　　在外表上他们好像已经病到了极限，仿佛马上就要死去，但旁边的污染检测数值仅仅只有19。
　　如此低的污染数值已经让病人痛苦到崩溃。
　　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沈季微微皱眉。
　　“系统，收容所都是用什么方式来治疗污染？特效药可以完全清除污染吗？”
　　【污染病很难治疗，现阶段收容所能做的只有克制污染。甚至现在收容所使用的药剂都是由红雾事件后诞生的新物种制成，它是一种剧毒果实，经过特殊过滤处理毒素后才能用于病人，有克制污染的作用。】
　　【遗憾的是真正能清除污染的治愈系异变者非常罕见，他们都不算万中无一，而是百万中无一。】
　　【治愈系异变者是人类最大的财富，只要有，那就是天赐。】
　　沈季注视着隔离间里的病人若有所思，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病人的身影。
　　在沈季不说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会在想什么，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尖锐又冷漠，在他认真的看着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感到恐惧。
　　如同这一次，沈季突兀的开口说了一句可怕的话。
　　“早知道就选择处理掉陈果了，现在真麻烦。”
　　【……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可怕的副业？】
　　“没有，只是触发了我喜欢多管闲事的DNA。”
　　说是多管闲事，但熟悉沈季的人会反驳说那叫‘不怕惹事’。
　　沈季毕业于知名传媒大学，在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协助同学曝光某位教授学术不正论文造假，利用网络搞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
　　那位导师的学生寻求媒体帮助但苦求无门，当时网络还没有现在那么发达，最后竟然是沈季这么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帮了他们，一手掀起千层浪，成功将这位导师曝光并讨伐成功，最终导师被学校辞职，门下学生也被其他老师转收。
　　这场仗赢得漂漂亮亮，也成为沈季毕业后的第一份简历。
　　对此沈季的回应是：他只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
　　这也是他的人生准则。
　　没有再和系统闲聊，沈季开始给新患者分配药物，当然这次没有放菌丝。
　　因为手脚腐烂的缘故，病人无法自主进食，甚至他们的腹腔也有多处腐烂，到现在还活着都是因为污染的作用，收容所的药剂可以延缓他们的污染，但腐烂的肢体依旧让他们痛苦不堪，即使里面掺杂了大量止疼药。
　　沈季给他们喂药时看到了他们麻木的眼神，将药物咽下去时他们痛的恨不得立刻死掉。
　　“会好的。”沈季一边给他们喂药一边安慰道：“只要污染消失了，身体的自愈能力就会恢复，伤口愈合就不会再痛了。”
　　“再坚持一下。”
　　【……如果不是知道你一分钟前还在嫌麻烦。】
　　‘嫌麻烦不代表我什么都不做。’沈季将他们放置在柔软的特殊装置里，防止他们腐烂的肢体再收到重创。
　　‘我是个同理心非常正常的人类。’
　　这倒是真的，起码到现在为止沈季从未做过一点对人类不利的事情，甚至在收容所治疗污染病。
　　真让人感动。
　　正常处理完所有病人，沈季走出隔离间，他随身携带的装置适时发出提示。
　　是的，今天收容所给他配备了通讯器，是收容所内所有异变者都会分配的类型。
　　沈季打开通讯器，发现来的是一条【请愿书】。
　　【紧急通知：Q市灾变污染等级提升为C级！C等级的灾变污染需要收容所配合警卫队工作，需派车跟随警卫队去污染区域收容转移病人，此通知将发给收容所所有持有通讯器的医生以及在职异变者员工，此任务非强迫性，自愿者请留下签名。】
　　“跟车去污染区域？”沈季回忆了一下原著，“是不是Q市污染等级升级为C后不久就出现了送葬人？”
　　【没错，送葬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好。
　　沈季点头，他在发过来的请愿书下点击同意，又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之前还犹豫怎么才能合理的去污染区域，现在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了，他可是收容所跟车来的医生，在污染区域很正常吧？他连工作牌都有！
　　完美！
　　另一边，等待结果的几位医生正在激动的讨论着陈果痊愈的事情。
　　讨论着讨论着王医生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王医生把收到的请愿书放在桌子上，“他果然选了同意。”
　　笑着笑着王医生又热泪盈眶，他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一大把年纪哭的满脸都是泪，其他医生连忙过去安慰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王医生这是开心的泪水。
　　不只是将一个病人治愈，甚至在治愈后让她觉醒天赋成为异变者，这是多么强大的能力！
　　起码在他们几个人看来……他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在突变的灾难中走出一个强大的治愈系异变者，他隐藏在人群中治愈着患病的人，将奇迹真实的上演。
　　英雄故事也不过于此。
　　/
　　“队长听说了吗？”周野蹲在墙头和墙边摸鱼玩手机的黎知厌搭话，“收容所痊愈了一个污染病人，还觉醒成了感应系。”
　　黎知厌连头都没有抬，“有治愈系异变者？”
　　“不知道，收容所不肯放消息，好像里面有点秘密。”周野摸着下巴，像是小猫正在悄悄想坏点子，“我们去偷收容所的资料吧？”
　　“别扯上我。”黎知厌才不惯小猫，“检查自己写。”
　　周野蔫了，他最害怕被副队罚写一万字检讨。
　　但他又不太想放弃，“队长真不觉得奇怪吗？污染病人痊愈，还是短短几天，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防污染中心里那几个藏得严严实实的治愈系能做到吗？”
　　黎知厌抬起头来，他陷入沉思。
　　周野立刻翘起尾巴，“队长你心动了？！”
　　“我应该去收个正经人。”黎知厌点头，眼神极其认真，“我们队伍里需要一个正经人来当我们的排面，必须非常沉稳非常给人安全感，一看就觉得我们队伍非常靠谱才行。”
　　周野：……6。
　　还没等周野抱怨，黎知厌突然眼神一凌，凌厉的气质替代他身上的散漫不着调，在一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在看到黎知厌这个状态周野立刻一个激灵从墙上跳下来。
　　还没等他询问黎知厌发生了什么，身上的警报器突兀响起，因为事态紧急在操作前警报器自行接通。
　　“我们需要支援！……支援！”
　　“……城东……大量污染！肉眼可观测到……”
　　“C级！……送葬人！”


第10章 Q市东城
　　“一个小时前，警卫队有人观测到送葬人，送葬人倒挂在七楼的窗户上，脸上蒙着黑布，黑布的眼睛位置挖出两个洞和他对视。”
　　周野坐在副驾驶上汇报着目前得到的消息。
　　“同一时间城中发现报丧鸟，黑色大鸟口吐人言，报出几个名字后迅速消失，被几个观测到的人录下视频。”
　　他语速很快，车开的也很快，因为走的紧急周野没有系安全带，车子一个急转弯，他差点一头撞碎前窗玻璃。
　　快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周野立刻找出观测者的录像并播放在车内屏幕上。
　　视频里能够听到拍摄者的声音，拍摄者的手指在颤抖，他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拍摄的是报丧鸟，所以呼吸非常急促，一听就知道他恐惧到了极点。
　　画面中黑色大鸟蹲在红绿灯的前杆上梳理着毛发，尖锐的鸟喙竖着一排牙齿，它的眼睛是红色的，横瞳直直的盯着拍摄者。
　　它突然尖叫一声，那声音竟然像是孩童和女子在哭泣。
　　在这种诡异的声音里，拍摄者明显动摇，画面开始颤抖，他也开始哭泣。
　　报丧鸟尖叫着报出几个名字，把名字报完后它又死死的盯着拍摄者看了一会儿，吐出最后一个名字，拍摄者很明显的崩溃了，设备被扔到地上，报丧鸟在画面边角消失。
　　黎知厌坐在后座看完了整条视频。
　　“最后一个名字是他的？”
　　“没错。”周野点头，他关掉视频，“不只是他，之前观测到送葬人的人名字也在里面，警卫队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寻找被报丧鸟报出名字的人，然而……已经晚了。”
　　报丧鸟和送葬人的视频不知为何传到了网络上，并迅速传播开来，短短一个小时内如同病毒一样爆发在整个东城。
　　每个看完视频的人都开始感到不舒服，并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们，更有甚者已经在窗外发现了倒吊的送葬人。
　　恐慌迅速蔓延。
　　“C级污染物已经学会使用人类的工具散播污染。”黎知厌再次点开那个视频，“切断过网络吗？”
　　“切断过网络但没有用，那视频依旧在传播，只要有信号在，哪怕只是打电话都能听到对面有异样的声音，很快同样的声音就会出现在自己周围。”
　　“如同电子幽灵一样。”
　　车子猛地停下，周野被甩出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他迅速和黎知厌下了车。
　　警卫队已经对整个东城进行严密防控，带着武器的士兵严阵以待，密切关注每个区域的变化。
　　那种熟悉的烂糟糟的气息从城市里散发出来，黎知厌伸手捂住口鼻，然而这气息并不是以鼻腔嗅到，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周野站在他旁边，“队长，怎么办？”
　　“你带人去救援，处理掉除送葬人本体外的其他威胁。”黎知厌捂着鼻子望向前方，“要尽可能减少污染病人的数量。”
　　“了解。”周野活动了一下肩膀，“那就先把已经异化的其他污染物清理掉。”
　　“行动！”
　　/
　　在请愿书签好不久收容所就发出了警报。
　　在收容所待了这么些天，沈季对一些基础警报已经很熟悉了。
　　黄色的灯、伴随着特殊的警戒声调、每个人手机上收到的紧急调动指令……城市内出现了C级污染物，需要收容所配合去现场做紧急治疗。
　　【警卫队成员正大量前往东城，收容所的调令也是东城那边，不会错了，绝对是送葬人。】
　　【不好，黎知厌去了东城，我们得赶在黎知厌前面抓到送葬人！】
　　东城实在是危险，收容所在纠结许久后还是派出了两车人，其中就有沈季，据说收容所派出了所有签名的工作人员，也仅仅只有这些。
　　沈季上车，寻找合适座位的他看到了熟悉的人，章清李穿着一件褐色外套，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正一边看书一边不断的小声嘟囔。
　　他也签了名？
　　沈季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也成功听到了他在小声嘟囔什么。
　　粗俗又暴躁的骂骂咧咧即使很小声也极具存在感。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坐在他身旁，章清李的骂骂咧咧停了几秒钟，他转头看过来，发现是沈季后他的眼里涌上意外和惊讶。
　　“你签名了？”章清李很奇怪，“你一个临时工干嘛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异变者也会被污染！”
　　沈季没有编造谎言，而是反问他，“那你为什么签名？你不是只有D级？D级异变者不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D级怎么了？D级也很厉害！我是觉得我的天赋可以做点什么才会签名！”
　　章清李差点站起来和沈季理论，好在车开了，一个加速度让他贴在椅背上压根没站起来。
　　沈季注视着他，几秒钟后才开口，惯常冷淡的语调里意外的能听出一丝落寞。
　　“其实我和你一样。”
　　“我希望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才会签名。”
　　章清李卡壳，几秒钟后默默的再次翻开书本，只是能看到耳朵染上绯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羞愧。
　　【他晚上要愧疚的睡不着了，宿主你作孽啊！】
　　‘怎么会呢？我只是在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我签名就是为了做点什么，也没骗他。’
　　【确实是做点什么，但这个做点什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是吧。】
　　沈季在心里啧了一声，接着从口袋里找出眼镜布开始擦眼镜，一副‘我因为紧张正在给自己找点事干’的模样。
　　好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章清李又看了他一眼。
　　“这次在东城爆发的污染物是送葬人。”
　　“它的污染非常随机，你要小心一点……其实小心也没用，如果倒霉被送葬人盯上了，立刻就会被打上污染符号。”
　　“不过按照你到现在还活着的运气，应该没什么问题。”
　　章清李说着说着又继续骂骂咧咧，“Q市怎么会出现送葬人？它们不是在城市绝种了吗？真是**的！它就应该***再***，做成标本后***！”
　　“收容所对污染物的处理有特殊规定，不可能留做标本。”沈季好心的提醒他，“按照污染物的特殊性，标本估计也会携带污染性。”
　　“就是这一点让人不爽！”章清李额头暴起青筋，“无法深入解剖研究污染本体，所以才很难根治污染病！”
　　【6啊，敬业到想解剖一个污染物研究污染病？】
　　【真可惜，就算死了污染物也是一个小型的污染释放机器，它们会源源不断的污染，如同生物们为了繁殖不断的散播种子。】
　　在章清李不安焦躁的话语里，车辆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东城。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乌云低垂在空中，仿佛人一伸手就能碰到，明明是正午天色却暗的像是傍晚，寒风不断的吹在人身上，锋利的像是刀片，刮得人脸疼。
　　不同于沈季想象中的：普通人呼救希望尽快转移，整座城市都死气沉沉，安静的像是一座荒城。
　　车开进东城，分成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如果按照现代思维来看，救援会率先前往受灾严重的地方，尽可能的拯救所有生命。
　　但这里是末日，是恐怖的污染世界，所以在发生C级及以上级别的污染灾难时，收容所和警卫队率先拯救的会是受灾程度低的区域，尽可能的拯救更多低污染和未被污染人群，之后才是受灾严重的高污染受害者。
　　这并非是在漠视生命，而是在更大限度的保护更多生命。
　　车到了，沈季他们下车来到这次救援的目的地：一个范围性学区。
　　从幼儿园到高中，这里有一条范围极广的学校街，街道附近都是为了孩子学习搬过来的人，人群密集繁杂，孩童和老人数量占比极高，加上污染程度低，所以被选为率先拯救的目标。
　　“医生分散开跟随我们前去疏散人群。”带队的警卫队成员礼貌做出请的手势，“如果发现感染污染的受害者，就拜托你们了。”
　　在散开前，章清李有些不安的看着沈季，最后他皱皱眉让沈季小心点就转身离开了。
　　【他还挺担心你。】
　　‘也许是看着我觉得太不安了，以为是第六感，觉得我要出事。’沈季这么回答。
　　他跟随着三个警卫队成员朝着学校的方向走，那边有老师和高中生的宿舍，里面围困了大量的人。
　　一边走沈季一边忍不住感慨，‘好像在战场上。’
　　【和污染物的每次抗衡都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会死去很多人，会有难以接受的代价，但如果不抗争人类会失去所有，所以人类不得不应战。】
　　‘其实我以前想过做战地记者，但我领导不同意，最后也没去成。’
　　【伟大的战地记者沈季，我对你表达由衷的敬意，但我们先找送葬人好不好？】
　　沈季无奈的叹口气，似乎在为系统的急性子而遗憾。
　　他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前面正在仔细搜寻检测污染度的三个警卫队成员。
　　‘我要怎么做？’
　　【S级污染物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污染，他拥有恐怖的污染吞噬能力和极其强大的繁殖能力，它的蘑菇可以长满任何地方，将所有生命和污染吞噬，只留下满地的菌丝……当然我们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
　　【菌丝就是你的眼睛，它到的地方就是你所在的地方，你将监视着自己的城池，不放过一根草木。】
　　【现在的你做得到。】
　　沈季缓慢闭上眼睛，他感受着空气、寻找和他融为一体的小东西们，他给它们下达命令，指挥它们扩张入侵。
　　白色的细密的菌丝自沈季脚下绽放，它们浅浅的覆盖在地面上并快速的朝外蔓延，警卫队成员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刚才他们手中的检测器报出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该数字大起大落，只出现瞬间便回归到原先的水平。
　　“报告，检测到极强污染！污染数值1563！持续时间0.3s！”
　　他们纷纷对上层报告，不只是他们，在不同区域任务的其他成员都检测到了这个短暂的恐怖数字。
　　他们因为这个恐怖的数字背后冒着冷汗，却完全没有发现地面已经被一层细密的白色菌丝占据，菌丝们如同蜘蛛网一样自沈季的脚下不断延伸，它们爬上高楼爬上树木，在树梢上张开伞柄吸收着空气里的污染。
　　“所有人就地观察！确定情况后再继续行动！”是上级发布了命令。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妄动，他们开始用更精密的仪器检查，希望能发现之前那个恐怖的数字出自哪里。
　　【你不小心泄露出一点污染被检测到了。】系统提醒沈季。
　　‘抱歉，还不熟练。’沈季敷衍的回答。
　　他静静的靠在墙壁，抬头望向天空，乌云遮挡着太阳，却挡不住蘑菇的生长，手腕上绕着一圈圈的小生命，这些小东西不断的汇报着强烈的污染区域，贪吃的想要请求主人让它们吃掉这里的所有东西。
　　无人注意到：他的右眸已经化为如同琉璃般的透明色，带着杯盏破碎后的尖锐，泛着隐隐的恐怖气息。
　　任谁看一眼都能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第11章 Q市东城
　　送葬人虽然与报丧鸟同源，却从不同时出现。
　　按照防污染中心的经验，出现在受害者身边的送葬人多为影像分身，本体往往隐藏的相当隐蔽，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率先抓会本体出现的报丧鸟。
　　一旦报丧鸟被抓，同源的送葬人会为了救报丧鸟现身。
　　黎知厌等待各个区域的警卫队汇总，他需要找到污染度最强的区域，那是最有可能出现报丧鸟的位置。
　　“一区污染度22，不符合中心污染预测值。”
　　“三区污染度56，接近中心污染预测值。”
　　“四区污染度41，不符合中心污染预测值。”
　　闭着眼睛听队员们汇报，黎知厌如同正在小憩，满身都是平和懒散的气息，根本就不像是防污染中心知名的S级异变者。
　　所以小小的蘑菇缓缓的从树枝上垂下来，似乎在悄眯眯的观察着这个安静的要命的主角。
　　短短几秒钟的观察黎知厌似乎也未曾察觉，他没有动静，只是突然间蘑菇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炸毛一样迅速回缩。
　　也就在这时，黎知厌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如同彩窗玻璃一样剔透的蓝眸倒映着小蘑菇的身影，一只修长的手攥住了试图逃跑的小蘑菇。
　　“嗯？”黎知厌看着手里捕获的东西，“这是蘑菇？”
　　【糟糕，被抓住了。】
　　沈季当机立断切断这根蘑菇和自己的连通意识。
　　他摁住自己的额角，语气里带着怪异，“为什么会找到主角那里去？”
　　和黎知厌想的一样，沈季也在寻找污染最强的区域，送葬人和报丧鸟实在是难找，最后系统提示：比起送葬人、报丧鸟更容易现身。
　　污染越高报丧鸟越容易出现是既定的事实，然后菌丝们就带着沈季的意识飞快窜到了它们认为的污染度最高的地方去了。
　　即：主角身边。
　　怀着期望过去却看到了恐怖主角的沈季：……
　　亲爱的小蘑菇，我们是在自救，不是在紫砂。
　　【啊，这个，可能因为主角是S级异变者。和污染物相同，异变者的等级越高能操控的污染也越强，S级异变者已经能和S级污染物对标了。】
　　【菌丝们没能分清楚异变者和污染物的区别。】
　　【没关系！我们忽略掉这个污染区域，总不能出现第二个S级异变者。】
　　沈季没有再理会系统，他闭着眼睛继续等待，整片区域的小蘑菇都在严阵以待。
　　之前被报丧鸟报出姓名的受害者正在一个个死去，在送葬人杀死第一轮的受害者后，报丧鸟就会出现报出第二轮会死去的人。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最后一个被报丧鸟报出名字的受害者死亡，警卫队在广播里宣布了这个消息。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银白色的瞳孔里带着冷意。
　　“来了。”
　　他转头看向左边，“竟然就在附近，它盯上了人多的学校？”
　　与此同时，黎知厌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
　　“七区污染度拔高至79！符合中心污染预测值！符合中心污染预测值！”
　　“七区布置有大型一体式学校，警卫队与收容所在学校附近救援！此地拥有数量极多的儿童！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报丧鸟显身！”
　　巨大的一人高的黑色大鸟在学校操场里拍打着翅膀，它张嘴发出怪异的叫声，仿佛正在预告着死神写下下一轮的名字。
　　本来是救援的所有警卫队成员全部得到紧急命令前往报丧鸟所在地，收容所的医生们可以马上撤退，但大部分人都跟了上去，包括沈季。
　　所有人都在奔跑，即使在场的都是一些低级的异变者，最高等级的救援队长也不过是C级。
　　【秽在污染泄露事件中释放了5种污染源，送葬人只是其中一种。】
　　【为收容所送瓜果蔬菜的司机携带污染回到Q市，他开始彻夜难眠、就算是睡着也会梦到厉鬼纠缠，他开始恐惧自己的影子，总觉得自己的影子中住着一个恐怖的东西。他的情况恶化的极其迅速，致使他失去向防污染中心自首的意识，污染也传播开来。】
　　【送葬人是造成伤亡最多的污染灾变，警卫队死伤超过三位数，受害者不计其数，Q市因此一蹶不振，直到主角发现最终反派的痕迹，并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黑鼠、荒木、送葬人、腐生物……还有什么？”
　　【不知道，小说没写这么多就草草完结了。】
　　来此救援的警卫队成员对着黑色大鸟发射了污染抑制弹，子弹打在鸟身上却被它的羽毛弹开，报丧鸟是和送葬人一体的污染物，C级的污染物已经不是普通装备可以处理的东西。
　　“污染抑制弹发射失败！”
　　“报告！环境污染度在升高！污染度突破80！”
　　“附近的居民和师生来不及撤离了！”
　　领队硬着头皮举枪，“继续打！报丧鸟在报出死亡者姓名时会开始新一轮的大范围污染，拖延时间！黎队马上就到！”
　　沈季站在他们后方不远处，风将他身上的白大褂吹的飒飒作响，沈季注视着那只拍打翅膀的黑色大鸟，透明的瞳孔里似乎有银色的丝线在蠕动。
　　【趁着他们攻击把菌丝缠上去。】
　　菌丝顺着警卫队的成员攀爬到他们的枪里，顺着弹孔缠绕在子弹上，砰的一声，子弹射出，菌丝随着子弹刺穿了送葬鸟的翅膀。
　　送葬鸟发出凄惨的叫声。
　　警卫队成员睁大眼睛，大部分人下意识检查手中的枪械和子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没有丝毫用处的子弹现在竟然刺穿了送葬鸟的翅膀。
　　“不要停！”领队迅速制止他们，“继续射击！”
　　现在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会突然有用，他们必须打完身上的子弹，阻止报丧鸟进行新一轮的污染，突如其来的作用简直太好了！
　　送葬鸟发出愤怒的尖叫声，沈季知道它为什么生气，因为那些随着子弹射出的菌丝们已经顺着伤口钻进它的血肉，它努力拍打翅膀，却根本甩不出翅膀里面的菌丝，它想要飞起，但地面的菌丝已经将它的脚缠住。
　　“啊！”报丧鸟的叫声越发的凄厉。
　　“污染度还在上升！上升的太快了！”
　　附近观测的人员惊恐的看着数字在飙升，“93、109、137、184……”
　　【控制住它，把污染灌输进去，不需要在意它的身体，反正用完就直接处理掉。】
　　【主角马上就要到了，必须在他到之前做完。】
　　沈季微微皱眉，他其实也不轻松，因为他正在和钻进报丧鸟体内的菌丝们谈判。
　　这群菌丝拥有着最原始的污染本能，那就是吞噬，它们如同永远都吃不饱一样不断的吞噬污染，再反哺给秽，这是秽最独特的污染特征，也在现在成为沈季最麻烦的事情。
　　因为这群小东西只吃不吐，让它们把污染给外人比要了它们命还惨烈。
　　“快吐。”沈季命令它们，“之后还能吃回去，能吃更多。没有骗你们，也没有向着外人，更没有想抛弃你们。”
　　作为未婚人士，沈季感觉到了养育哭闹小朋友的糟心。
　　【快！】系统还在催沈季，【检测到主角的身影！他过来了！】
　　沈季重重的呼了口气，他抬起头来，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报丧鸟。
　　“可以了。”
　　被紧紧捆在原地的报丧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它开始泣血，鲜红的血液从它的鸟喙里流出，它的眼睛钻进了无数的菌丝，菌丝在它身体里游动着，控制起它的每条肌肉。
　　黎知厌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泣血的报丧鸟拍开翅膀，强烈的污染气息冲刺着他的脸颊，黎知厌苍蓝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惊讶。
　　“……A级？”
　　“什么？！”和黎知厌中途汇合一起过来的周野被吓了一跳，“A……A、A级？！不是说好只是C级吗？！”
　　黎知厌解开制服扣子，他甩开外套，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只一瞬间他便出现在所有警卫队成员前方，在他出现后所有警卫队成员都松了口气，不需要领队命令他们就迅速后退。
　　一只蓝色的蝴蝶隐隐约约浮现在黎知厌的手腕上，蝴蝶如梦如幻，在看到的瞬间就让人移不开眼。
　　它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带着奇异的色彩，就这么随着黎知厌的动作飘飘忽忽，脆弱的仿佛一折就碎。
　　但就是这么脆弱的美丽，却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污染气息。
　　沈季差点没有控制住报丧鸟的逃生本能，只能控制着菌丝将报丧鸟死死的钉在地上。
　　“啊！！”在逃生本能和被强行控制的互相拉扯下，报丧鸟的脖子如同扭断了一样弯曲着，它仰头朝天，眼睛和嘴巴都在流血。
　　【快吞噬掉它！要是被主角抢先他会发现你！】
　　报丧鸟扭曲着脖子，发出难听凄厉的声音。
　　“死亡者！”报丧鸟每吐出一个字就会吐出一摊血迹，它的绒毛已经被血染红，难听的声音响彻在操场。
　　“死亡者……”
　　还未吐出名字，报丧鸟便如同萎靡一样迅速倒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三秒钟内变成干瘪的鸟尸，那些黑色的鸟毛也从它身上脱落，风一吹，黑羽毛扑朔朔飘在空中。
　　连黎知厌都被这个发展意外了一下，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收起手腕上的蝴蝶。
　　他走到鸟尸旁，蹲下查看报丧鸟的尸体，A级的报丧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尸体干瘪、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污染，如同被榨干到了极致。
　　“队长？”周野在不远处喊他，“怎么回事？”
　　黎知厌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几秒钟后他站起来，“将灾变等级升级为B，从现在开始彻底封锁东城。”
　　周野愣了一下，“这么严重？”
　　“A级送葬人并没有很强的攻击能力，但是却有一个非常棘手的污染特性。”黎知厌回答他，“那就是送葬人和报丧鸟同生不同死，只要一方活着另一方即使死去也会复活，我不确定它为何死亡，但它很可能随时醒来。”
　　周野倒吸一口凉气，他迅速通知防污染中心升级灾变等级，又立刻带人去找还未现身的送葬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喊了专门的人来处理报丧鸟的尸体，最好将科学院的人喊来彻底检查一遍，黎知厌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几秒钟后他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准备撤离的救援人员和收容所员工。
　　那些人正在整理手中的器具，同时在尽可能撤离这里的居民。
　　看着看着，有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回过头来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
　　男人有一副不错的样貌，并非现代审美意义上的阴柔，而是更偏俊朗，相当有辨识度，黑框眼镜下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他，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斯文气质，却因眼神上的冷漠显得理性，尤其是在他穿着白大褂站在空无一人的区域时。
　　黎知厌注意到他的胸口别着工作牌，那是收容所的援助标志。
　　“医生，我们要撤离了！”有人喊他。
　　男人点头，又最后看了黎知厌一眼，便转身离开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黎知厌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
　　嘶，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12章 Q市东城
　　这片区域被更高等级的警卫队接手，他们这些救援队伍需要撤离去另一个区域。
　　沈季找了个座位坐下，他长长的呼了口气。
　　总算解决了。
　　【我们吸收了报丧鸟的污染，但仅仅只是报丧鸟还不能完全使用能力，毕竟这是个两位一体的污染物，我们需要再找到送葬人。】
　　沈季看着自己的手腕，在成为秽后他就观察过自己的全身，除了在高度污染区身上会长蘑菇外，当然这一点他已经克服了，已经不会随便长蘑菇了，总之他发现自己的血管不是青色，而是银白色。
　　那些银白色的血管里流淌着透明的血，跟蘑菇汁似的，想想还挺香。
　　【……挺香？你还是个人？】
　　无视系统的吐槽，沈季继续观察自己的手腕，在吞噬掉报丧鸟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直到现在他才敢悄悄的看一眼，果不其然他在手腕处发现了一只小小的蘑菇，蘑菇帽的上半部分呈现浓郁的黑色，一看就不能吃。
　　真是好二次元的蘑菇仔。
　　【污染界的污染天赋可以相互吞噬，但并不是所有污染物都会吞噬其能力，相当于游戏技能，不断吞噬其他污染天赋相当于拥有数个LV.1的技能，但一直升级就可以将自己本身的技能升级为LV5甚至LV10.】
　　【所以低级污染物喜欢相互吞噬污染天赋，高级污染物会升级自己的唯一污染天赋。】
　　【秽是个例外，他的污染天赋就是吞噬，他可以直接消化其他污染物的技能，直接继承LV等级，简直就是个BUG。】
　　“呕！”
　　剧烈的呕吐声在车上响起，沈季回头看向后方，只见熟悉的人正抵在座椅上不断的干性呕吐着。
　　章清李。
　　【唉——】系统发出感叹，【可怜的章清李，因为天赋原因，污染越高他的反应越剧烈，现在已经从极端焦躁的状态影响到身体，开始因情绪颤抖呕吐，因为不是疾病，他还没办法靠药物缓解。】
　　“我记得他面对我也没到这种程度？”
　　【之前只是开玩笑而已，他不过是一个D级异变者，靠你的隐藏能力他还发现不了，天赋也不会有反应。】
　　沈季若有所思，“所以是现在的环境污染度强到让他产生呕吐反应？”
　　【没错。】
　　系统话音刚落，车辆便急刹，砰的一声，所有没系安全带的人全部甩飞出去，包括刚才还在干性呕吐的章清李。
　　“卧槽司机你干嘛？！”
　　“摔死我了！”
　　“怎么回事？你们开车不是最稳吗？”
　　司机却没有接话，他脸色苍白，眼神惊恐的看着车窗外，几秒钟后他被人拽住衣领才转过头去，在看到司机这个面容后抓他衣领的人也松开了手，这种恐惧的眼神……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师傅，您？”
　　从地面上爬起来的章清李还在呕吐，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章清李的呕吐声。
　　司机颤抖着指向外面，“我，我刚才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就站在那里，那人有两米高，像影子一样挡在路上，我下意识刹车，然后那东西就不见了，它，它是不是送葬人？”
　　没有人敢下定论，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收容所派来配合救援的医护人员，他们正在撤离的路上。
　　结果撞上了送葬人？！
　　“所有人都冷静！我们现在就在前线，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事就是可能发生，大家都是敢于在请愿书上签字的人。”最后是一位在收容所还算有分量的老医生站起来开了口，“我们是医护人员，但我们大部分都是异变者，被污染的概率很低！”
　　【不对，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C级以下的异变者。】系统唱着反调，【高等级污染物依旧可以污染低等级的异变者。】
　　沈季从座位上起身，他过去扶起因为呕吐行为爬不起来的章清李。
　　章清李抓住了沈季的衣袖，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惊恐，他看向的是沈季的身后。
　　“后，后面！”
　　所有人齐齐看向车身后的窗户，下一刻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黑色影子紧紧贴在车后窗，黑洞洞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车子里的所有人，它慢慢的张开嘴，血色的舌头粘在车玻璃上，是极其夸张的恐怖效果。
　　【注：这不是送葬人本体，而是它的污染分·身，你就算用菌丝抓也没用。】
　　于是菌丝们遗憾的退走了。
　　沈季想了想，他伸手捂住差点再次呕出来的章清李的嘴巴。
　　“安静。”沈季语气平静，“污染和情绪挂钩，在这里的都是情绪稳定的人，不要害怕。”
　　就像是那位医生所说：收容所的人身经百战，每个签名的人都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他们在病区内早已见过各种各样的污染病患者，此时看到污染物本体也不会太过恐惧。
　　在后车窗贴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收获，黑色的影子缓慢的把自己的脸从车窗上撕下来，几秒钟后才消失。
　　车上的人足足等了十分钟，确定这东西没有再返回来才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没事了。”章清李推开沈季的手，在送葬人离开后，他的呕吐反应便减少了。
　　司机却颤抖着开口，“车发动不起来了，怎么都不行！”
　　“其实我这里也联系不到防污染中心和收容所了。”另一个专门负责和警卫队交接的医生也道：“从刚才开始，警卫队的频道就被切断，我尝试了很久也没重新联系上。”
　　最开始开口说话的医生站起来，他看向车窗外。
　　“我们，这是被困住了吗？”
　　“被送葬人……”
　　/
　　车子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无法发动，通讯被全部切断，他们所有人被困在东城的一个不知名区域。
　　坐吃山空当然要不得，但现在天色渐晚，在这种时间外出简直就是找死，所以车上的人决定分成几个小队在不同时间值班，等第二天白天再去寻找出路，或者带回点能吃的食物，支撑到防污染中心发现他们失踪并找到他们。
　　沈季非常糟糕的排在了第三班，凌晨一点。
　　和他同一班的有已经不再有呕吐反应的章清李，和一个陌生的医生刘川阳。
　　坐着睡觉实在是煎熬，反正污染物不需要睡觉，沈季也就没有逼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为了保持精神状态休憩，一直熬到了凌晨交班。
　　其实这个晚上能睡着的人还是少，大多数都只是闭眼假寐而已，这种突发状况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好冷。”披着外套守在车门口的刘川阳小声开口，他的声音有点磕巴，牙齿打着冷颤。
　　“才入秋没多久，怎么就这么冷了。”
　　章清李转头小声嘟囔了两句，沈季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见章清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他身上。
　　刘川阳感动的望着章清李，着急忙慌的把外套披在身上，发出长长的餍足声。
　　真的有这么冷吗？沈季漫不经心的想。
　　自己当然是不怕冷，毕竟他是污染物，根本不畏惧严寒，但看章清李这么轻易的把外套脱下，估计章清李也是不冷的。
　　【人类被污染后会出现不同的污染反应，它们和疾病一样会率先影响人类的感知能力，包括温度、五感、精神状态，如果一个人出现极端异常的感知，那就需要注意了。】
　　沈季瞥了一眼旁边的章清李，发现章清李正在抓耳挠腮皱眉，但他的眼神也盯在刘川阳身上。
　　污染病人从来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状态，刘川阳也是。
　　即使多披了一件外套，他还在打冷颤，似乎是觉得转移注意力是个好办法，他开口询问。
　　“你们是为什么签字的？你看，这里很危险，这种可怕的状况都被我们碰到了。”
　　刘川阳搓着手问他们，“我签字是因为我母亲是驻守在东城的医生，我担心她就事后报名了。”
　　“好在我们汇合成功，就是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章清李打了个喷嚏，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想找个污染物解剖，我每年都这么提议但每年都被打回来。”打完喷嚏后章清李开口，“这次我准备在战场上亲自和警卫队谈判。”
　　【不得不说，我越来越欣赏他了，这才是为人的好医生啊。】
　　眼看着两人的视线转移到沈季身上，沈季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状似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要历练。”
　　“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历练？”
　　“我虽然觉醒成异变者，但还未表现出天赋能力，检测员说可能是因为还没遇到足以刺激我的事件。”沈季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看上去有些落寞，“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不是有用处。”
　　【完美的理由。】
　　刘川阳还是撑不住了，他说要去找毛毯后就从车门口的位置起身，原地只留下沈季和章清李。
　　滞留在原地的章清李慢吞吞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几秒钟后他才开口。
　　“刘川阳的母亲不在这里。”
　　沈季故作疑惑，“你说什么？”
　　“他的母亲是在东城驻守，但她在污染爆发前就已经被召回收容所帮忙，这次签名很有可能是他的母亲想要回来，他阻止后自己代替母亲报名。”
　　“他的记忆错乱了。”
　　到现在为止，关于刘川阳已经被污染这件事章清李已经确信了大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
　　还未等章清李想好，车尾刘川阳突然发出凄惨的尖叫声，这一声直接把车里的所有人都惊醒了。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谁在喊？！”
　　刘川阳不断的尖叫着，他将身上的外套全部扔到地上，毯子也踩在脚下，他不管任何，只是惊恐的在车子里寻找着。
　　他抓着头发喊叫：“我母亲呢？！”
　　“她怎么消失了？！她刚才还在这里！妈妈！我妈妈呢？！”
　　“我妈妈失踪了！她是不是被送葬人抓走了！”
　　章清李剧烈的咳嗽，在场的同事也想起刘川阳的母亲。
　　“刘川阳！你母亲没有来！她还在总部呢！”
　　“不，她刚才就在这里！她来了！”刘川阳指着面前的一个空位，“她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妈妈失踪了！”
　　“难道你们都被污染了吗？！一个大活人你们都说不存在！”
　　污染这字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他们全都反应过来，毕竟哪里有人比在场的这些人还明白污染特征。
　　被污染的人是：刘川阳。
　　趁着刘川阳发疯不注意，沈季站起来走到刘川阳身后，他直接一个手刀劈在刘川阳的后颈，刘川阳身体抖了一下便软软的倒下来。
　　沈季顺势接住他的身体。
　　‘真是吵死了。’
　　【宿主好准头啊。】
　　将刘川阳放在地上后沈季才注意到车内鸦雀无声，他抬起头来，在场的所有人以一种敬佩又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沈季微微低下头，灯光打在他的眼镜镜片上，折射出一道神秘的白光。
　　“这样可以阻止他继续发疯，继续下去会使他的污染度失控。”沈季道：“现在先给他上污染抑制剂吧。”
　　“对对对！我们这里有污染抑制剂，赶紧给他打上！”
　　“小哥出手真是利落！太果断太帅了！”
　　“你是哪个区的？回去后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沈季：……
　　不得不说，收容所的这群人心态是真的好，这都挂念着回去后加联系方式呢。


第13章 Q市东城
　　因为刘川阳就倒在沈季身边，所以取出污染抑制剂后大家自然而然的让沈季给他注射。
　　沈季也没有拒绝，他抬起刘川阳的胳膊，挽起袖口才感觉冷意，刘川阳像个冰箱一样朝着周围散发寒气，他的胳膊也像是冰一样硬，再看向周围，大家都开始觉得冷，不自觉的穿外套找毯子。
　　“典型的污染特征，这得有Ⅱ期了吧。”老医生程谷一边给自己披衣服一边感叹，“才刚刚被污染就到了二期，实在是太快了。”
　　“针头能扎进去吗？”
　　沈季试着扎了一下，针头嘎嘣一声断掉了，连刘川阳的皮都没扎破。
　　沈季：……
　　“拿我们的特制针头来。”程谷喊身后的医生，应该是他带的学生，女性穿着便于移动的服装，扎着一个马尾辫，和沈季一样戴着眼镜，但不同于沈季，她的眼镜片明显很厚，是个高度近视。
　　“我们这次出来准备充分，各种针头应有尽有。”
　　学生将带来的特制针头递到沈季手里，沈季换上针头，不需要重新消毒，区区小细菌对污染来说就是尘土。
　　针成功扎进刘川阳的胳膊里，沈季开始注射。
　　【放点你的菌丝，我们需要尽快熟悉送葬人的污染，在熟悉过后菌丝才能顺着味追过去。】
　　‘听起来像小狗。’
　　【狗狗菇完全没问题，我支持你狗塑。】
　　这系统跟坏了一样。
　　沈季在内心里非常没有礼貌的吐槽系统，一边吐槽一边将手指上的菌丝混入污染抑制剂中，然而在注射时还是遇到了难点。
　　菌丝们不愿意进去。
　　作为秽的污染，它们并非单独的个体，但因为秽的污染离体化为蘑菇，所以它们有些微自己的意识，包括强烈的吞噬欲望，热爱吃饭、阳光和水分，所以它们极其讨厌寒冷。
　　这或许是秽唯一的细小的弱点。
　　好说歹说哄着菌丝们往里面走，污染抑制剂注射到一半不动了，周围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注射有困难吗？”程谷医生声音慈祥的问沈季，“没关系，这里还有新的特制针头，这个用坏了我们用新的。”
　　“没关系，只是遇到了一点阻碍。”沈季用安心的声音回答，他装模作样的用针头试探着位置，实际上是在努力说服菌丝赶紧进去，这个点低温根本伤不到蘑菇一根丝。
　　终于菌丝们不情不愿的钻进西伯利亚大冷库，沈季也一口气将剩余的污染抑制剂注射进去。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程谷看抑制剂注射进去了，他挥手指挥身后的学生。
　　“守真，现在确定一下刘川阳的污染度。”
　　学生立刻拿着污染监测器检测刘川阳的污染，她用针刺破了刘川阳的手指，取血检测污染度，沈季也回忆起她的名字。
　　程守真，程医生的女儿。
　　污染度即刻显示出来。
　　“污染度52？！”程守真看着数字有些惊讶，“这已经到Ⅱ期边缘，马上要到Ⅲ期了！”
　　“这么快的恶化速度，从我们被困到现在不过七八个小时，他还是个异变者，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快速的污染反应？”
　　【异变者并非绝对安全，只是他们不容易被污染，但如果碰到高级污染物一样会被污染，刘川阳是一个普通的E级异变者，只比普通人好了一点点，而且他有一个非常糟糕的点。】
　　‘什么点？’
　　【他重感情、共情能力极强。】
　　【防污染中心发现：在失去报丧鸟后，送葬人的污染会产生异变，这种异变会从单纯的恐惧异变为‘失去至亲后’的恐惧，共情能力越强的人越容易被污染，早年的送葬人污染事件中最先被污染的就是一批作家。】
　　对母亲感情非常深且极其容易共情的刘川阳就这么率先被污染了。
　　沈季微微挑眉，几秒钟后他问了一个问题，‘送葬人为什么会盯上我们？’
　　【它盯上的不是你们，而是你。】
　　【你吞噬了报丧鸟的污染，报丧鸟和送葬人一体双污染，它循着半身的污染找来，却找不到自己的半身，只有将以你为中心的区域封锁起来寻觅，换句话说：它因为失去了半身在发疯，你身上散出来的味让它觉得熟悉。】
　　‘也就是说：它的本体就在附近喽？’
　　【没错，所以我才让你尽快熟悉送葬人的污染。】
　　沈季蹲下看着还在昏迷的刘川阳，他将手指点在刘川阳的额头上，感受着他体内的菌丝。
　　果然，懒散的菌丝们被他放逐到西伯利亚大冷库就不想干活了，在里面消极怠工，连食欲都没有了，直到现在被沈季催促‘再不干活就辞退！’吓到，连忙开始大口大口的啃食刘川阳体内的污染。
　　不远处，程医生悄悄的观察着沈季的举动，连沈季的一点动作都不放过。
　　从那几个老家伙口中得知他们收容所出了一个治愈系异变者后他简直被吓了一跳，他一边辱骂那几个老家伙竟然瞒着自己一边不断的深呼吸并制止自己上翘的嘴角。
　　那可是治愈系异变者啊！
　　收容所痊愈了一个污染病人，还有一个接近痊愈，更别说痊愈的那个甚至还觉醒成了感应系异变者，别说他了，收容所里稍微有点敏感度的医生都觉得不对劲，但只有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几个老家伙有秘密并堵了个正着。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位治愈系异变者因某种原因在隐藏身份，他可不能拖大家后腿把人给暴露了，所以他一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女儿都没有告诉。
　　但他还是会好奇，好奇这位的操作、好奇他的天赋、好奇病人的反应。
　　现在他是在治疗吗？在使用天赋？是不是用完天赋病人的污染度就会下降？
　　在胡思乱想中，沈季将手收了回去，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程医生只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
　　“好冷。”
　　这时，一个人开了口，他裹着小毯子坐在距离刘川阳很近的位置，他打着哆嗦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冷？”
　　“刘川阳的污染特征就是冰……阿嚏……冷。”章清李捂着自己的鼻子开口，“污染病人因自身的污染特征导致……阿嚏……周围环境产生变化，也很正常……阿嚏。”
　　“章清李一直反应过度。”那人无奈的看着章清李，“是现在的环境污染度太高了吧，要不然我们把刘川阳暂时隔离在车外吧。”
　　“这么冷大家都受不住。”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提议，毕竟把刘川阳放在车里实在是不妥，要不就是刘川阳一个人留在车里，要不就是把他单独放在车外。
　　章清李举起手，“我把他搬出去。”
　　他双手插在刘川阳的腋下，试图将人拖出去，也就在这时，章清李突然愣了一下。
　　“等一下？”章清李晃动了一下刘川阳的身体，“他怎么软了？”
　　“死了？”
　　“你傻吗？死了是硬了。”
　　“那软了的意思是活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车里死寂了几秒钟，这时候他们突然想起把刘川阳打晕时他出现了非常强烈的污染反应，全身上下跟万年玄冰一样的硬。
　　他硬了，现在他又软了？
　　靠！
　　是距离最近的那个先窜了出去，他迅速从口袋里抽出污染检测器，瞬间扎在刘川阳的胳膊上，血瞬间就流出来，是红色的，红色的血抹在检测器上，检测器滴滴的报出他现在的污染度。
　　“污染度34？！”
　　程医生看了一眼稳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一丝惊讶、神闲意定的沈季，沈季此刻正靠在椅背上，他微微低头在玩手机，手机光折射在他的眼镜片上，带给他一股神秘的大佬气质，怎么看都是如此给人安心感。
　　他又看了看一众正在惊呼的小年轻们。
　　程医生默默想：惊讶吧！当时我也那么惊讶。
　　/
　　“收容所发消息来了。”
　　周野一边听着通讯一边看向旁边的黎知厌，“他们在催促我们尽快找到失踪的医护人员。”
　　“嗯。”黎知厌回答的没什么情绪，“感应系异变者快到了吗？”
　　“我联系过了，说马上到东城。”
　　医护人员失联的三分钟后警卫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上报到防污染中心，防污染中心也迅速打给了黎知厌，刚接完防污染中心的电话，收容所那边就打了过来。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医护人员的失联。
　　警卫队的反应速度很快，在发现失联的当时便安排人快速去车辆的原定路线和失联时的定位搜寻，势必找到他们的痕迹。
　　然而状况很糟糕，他们并没有发现线索，最后还是只能动用感应系异变者。
　　周野蹲坐在地上，身上的制服已经脏了，看上去灰头土脸，像是在土堆里打了好几个滚。
　　“收容所好像很看重他们的工作人员，副队和我说是因为这次事件里收容所折进去太多人，现在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这次再折人进去，收容所就真的废了。”
　　“防污染中心在紧急调医生过来，但收容所还是想保全这一批。”
　　黎知厌仰头望着天空，那双苍蓝色的眸子似乎也夜色里发着光，“在这种情况下，想一个不剩的把人全带回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周野疑惑，“除非什么？”
　　黎知厌若有所思，“除非这一群医生里有一个治愈系异变者，这个治愈系异变者能够把被污染的医生们全部救下来。”
　　“唔。”黎知厌又开始沉思。
　　周野咽了口口水，“难不成，真的有治愈系异变者？这种珍稀角色真的出现了？？”
　　黎知厌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沉思。
　　几秒钟后，黎知厌缓慢点头。
　　“没错，我们的队伍里缺一个治愈系异变者，他最好非常正经非常给人安全感，让我们的队伍一看就稳重值得信任才行。”
　　周野：……
　　原来您这是准备挖人啊！


第14章 Q市东城
　　刘川阳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软化下来，他的肌肉不再硬得像石头，也不再冷的像空调冰箱，在场的医护人员对于他突然降低污染度非常感兴趣，于是他就被留在了车里。
　　代价是一车的医护人员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摸来摸去。
　　不含一丝情欲，只有想要解剖他的欲望。
　　但比起研究，现在的生存问题还是首要，毕竟刘川阳是个实打实的异变者，连他都被污染，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危险。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由几个人分散开寻找出路，或是找到和外界联系的方法。
　　第一批名单上没有沈季，但沈季主动报名参与，程医生本来不同意，但看着沈季坚定的眼神他实在开不了拒绝的口。
　　【你认真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唬人的。】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沈季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一个方向走，他走的很随意，但到拐角就会拐弯，就像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往什么地方走一样。
　　一阵风吹来，沈季顿住脚步，风吹起他身上的外套，透明的眼镜片隔绝了他的视线。
　　沈季语气随意，“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我可是一名记者，身为记者的准则便是：效率、认真且真实的将事件报道，所以我一直都很认真。”
　　【……认真的想把你身上的蘑菇炖成蘑菇汤？】
　　“口腹之欲很正常，连小蘑菇都有口腹之欲，所有污染物都很贪吃。”
　　沈季望着面前萧条的小区大门，“所以，它会不会躲在这里吃东西？”
　　在吞噬掉刘川阳身上的污染后，菌丝们便开始搜寻附近的同属性污染，送葬人确实很会隐藏，包括现在，沈季也只是通过菌丝确定这里的污染要比其他区域更加强烈。
　　至于这种强烈的污染是送葬人本体在这里，还是送葬人刚刚肆虐完一个小区……就不清楚了。
　　送葬人污染爆发的很突然，Q市本就在戒严中，所有人都在居家隔离，从观测到送葬人到污染彻底席卷东城也不过区区半个小时。
　　【不管是哪个对这里的幸存者来说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高度污染环境会使污染速度加快，尤其是没有抵抗力的孩童老人，但幸运的是孩童老人被污染后很少能异变成高级污染物，健康的成年人更容易造成大范围灾变。】
　　“真是个地狱笑话。”
　　【这也符合自然规律，在战争中，孩童和老人是最难存活的群体。】
　　“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对抗这种自然规律。”
　　沈季说着非常官方非常符合他职业的话。
　　他迈步踏入小区，刚走过大门他便停下脚步，因为他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
　　透过玻璃没有看到人影，沈季推开保安亭的门，推一下没有推开，于是沈季绕路走到另一边从窗户往里看，这一下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正倚靠在门上啜泣着，脚边遗落一块亮着白屏的手机。
　　他的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羽毛，脸也变得椭圆，颧骨突出，他怀中抱着一具尸体，尸体溢出的血浸透了他的保安服，又染红了他新长出来的黑色羽毛。
　　“你死了，你死了。”他在喃喃自语。
　　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悲伤……以及微不可察的激动。
　　【送葬人异变后的污染会使病人进入精神污染状态，污染Ⅱ期病人会臆想自己失去珍惜的至亲至爱，并持续悲伤，受害者会长出黑色的翅膀和羽毛，这是送葬人对报丧鸟的执念。】
　　【污染Ⅲ期病人会想起其实他在意的人没有死亡，但这并不会让他们高兴，反而会崩坏。】
　　【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如此悲伤的对象还活着，他们会试图杀死至亲至爱，并染红自己的翅膀。】
　　沈季咔嚓一声关掉窗户，他转身离开保安亭，转身朝着小区内走去。
　　小区内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风声混合着树叶飒飒的响声，秋天的落地已经铺了满地也没人打理，风里有血腥味若隐若现。
　　“看来是后者。”沈季得出结论，“这里是被送葬人肆虐过的区域，可能也是报丧鸟第二轮想要预告的区域。”
　　菌丝一点点从地面上覆盖，沈季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用菌丝来确定这个小区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菌丝从沈季的膝盖上探出头来，它开出小小的伞盖，一下敲击着沈季的大腿，沈季低头看它，于是它摇晃着指向某个方向。
　　沈季眨眨眼睛，他注视着蘑菇陷入沉思。
　　“你有没有觉得……”沈季说：“这东西在我大腿上摇晃的时候，像暴露癖刚脱完裤子。”
　　【……给我住脑！】
　　一个记者这么不着调真的可以吗？！
　　沈季懒得和系统掰扯‘幽默感’，他走向小蘑菇给他指向的方向，最后在落叶堆里捡到一块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白屏，和保安室里遗落的手机很相似。
　　小蘑菇告诉他这个小区里污染物最高的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小方块。
　　沈季将手机甩了甩，没有反应，又长摁开机键试图强行关机，还是没有反应，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在地上磕两下的时候，手机上的白屏颤抖了一下，下一刻手机切换画面，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录像。
　　那是有人录下的视频，剧烈的呼吸声和颤抖的画面证明了这一点。
　　镜头对准了窗口，窗外很暗，风在呼啸着，咔嚓一声，惊雷照亮了半个阳台，也照亮了趴在窗台上望着房间里的黑色人影，黑色人影倒挂在窗户上，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拍摄的人。
　　终于受不了了，拍摄者发出尖叫声，设备掉在地上转了个圈，恰恰好对准那个黑影。
　　只见那个黑影在风里摇晃着，一点点从玻璃外面钻进来，如同影子一样在墙壁上缓慢的爬行着。
　　【送葬人污染事件同时发生了通讯污染，送葬人的拍摄视频在网络流传，即使断掉网络也可以通过通讯传播，这也是Q市东城这么快沦陷的原因。】
　　“通过通讯传播？它会不会在广播信号里？”
　　【不不不，请不要用科学来解释污染，污染它更像是灵异事件，污染物也更像是有实体的鬼。】
　　沈季不听系统的话，而是在自顾自琢磨。
　　“这段视频放走近科学能拍三集……不对，五集保底。”
　　【……】
　　有时候系统会觉得沈季这个人非常奇怪。
　　他是个记者，是个正义的记者，他报道过非常多的社会事件，是行业内实打实的标杆，原本系统以为将沈季带过来会产生非常糟糕的后果，比如：沈季因为自身的正义感选择紫砂。
　　但现在系统发现：除了基本的做人准则和同理心外，沈季对周围表现的意外理性。
　　去收容所工作也好、治疗污染病人也好，都是因为他这样做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能够让自己生存下去，在自己幸存下去的基础上，他不介意做一点好事。
　　理智的过分，偶尔又无厘头的过分。
　　不管是蘑菇汤还是走近科学。
　　随手把手机扔回枯叶堆里，沈季准备离开这个小区，也刚走到保安区，沈季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摸出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上次用这个未知号码打过来的是：收容所。
　　沈季接起电话来，“喂？”
　　“终于联系到了！小季，我是程谷！”对面是程医生的声音，“糟糕了，大家的手机突然全部恢复信号，却仅限于这个区域内，接着我们所有人的手机都在播放送葬人的录像视频，在看完视频后大家都产生了不适。”
　　“我们抛弃了那辆车集体转移，正在找污染度低一点的区域，你不要回原来的地方了！”
　　“……什么？”
　　对面传来噪杂的声音，沈季听到程医生急促的呼吸声，他似乎在奔跑，手机距离说话的地方很远，所以声音也变得很远。
　　“……出现幻觉了？！……抑制剂，快！”
　　“用特制针头！”
　　咔嚓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要尽快处理掉送葬人了。】系统道：【再耽搁下去，这群人都会出事。】
　　“可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找不到它的本体，连本体都找不到怎么处理？”沈季的语气比之前低沉一点，就像是小声的自言自语，“有没有什么办法逼出它来？”
　　【有一个会误伤的极端法子，你要用吗？】
　　“嗯？有多极端？”
　　【报丧鸟的污染贮存在你体内，你可以释放出这股污染并模拟报丧鸟正在遭受危机，来诱导送葬人救它，当然如果这样做，你周围的污染病人会遭遇二次污染，S级污染物一旦释放污染那可是眨眼间的事情。】
　　【最坏的结果是这一片的人全部死绝。】
　　沈季没有再继续说话，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分析利弊，系统也没有再说话干扰。
　　就在这时，沈季转头看向旁边，白色的小蘑菇蹲在沈季的肩膀上陪他一起转头。
　　只见保安室的门打开，原先蜷缩在保安室的人透过缝隙死死的盯着他。
　　他脸上已经长满了黑色的绒毛，手里是一把染血的刀，他就是用这把刀杀死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你比我幸福。”他举着刀说：“不行！”
　　“你不能比我幸福，你不能什么都没有失去，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没有家人。”
　　他的眼睛黑黝黝，如同无感情的木偶，“所以，我要杀了你！”
　　保安冲上去，还没等靠近沈季两米之内就再也无法动弹，菌丝缠住了他的脚，转瞬间将他抛飞出去，又狠狠的摔在墙上，他惨叫一声，但这还没完，菌丝将他倒吊在保安室的门口。
　　【污染度95，污染失控，他已经异变成低级污染。】
　　沈季盯着他上下打量，几秒钟后才开口，“他和报丧鸟好像啊。”
　　【因为是因送葬人执念而生的污染，化为污染物也会近似于报丧鸟。】
　　“这样一来，我们就拥有‘报丧鸟’了吧？”
　　他这句话说的突兀，语气里也带着一种奇怪的微妙感，沈季的瞳孔里一点点染上红色，额头上也在冒出小蘑菇孢子，周身隐隐约约散发着恐怖的污染气场，但他似乎并无所觉，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让人心生恐惧的眼神注视着保安。
　　保安被吓得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
　　“把报丧鸟的污染灌到他身体里吧。”沈季单手推了一下眼镜，眼镜镜片折射出一道白光。
　　他缓缓道：“低级污染可控，并且是真实的‘报丧鸟’‘被抓住控制危在旦夕’，只能等送葬人来拯救。”
　　“这可是完美的方案。”
　　【……】
　　虽然确实很完美，但不知道为何，它在沈季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反派的气息。
　　不对不对！
　　它家正义的小记者，怎么会是反派呢？！


第15章 Q市东城
　　“快！污染抑制剂！”
　　程谷和其他医护将正在发疯的司机摁住，在皮肤都被冻僵的温度下用特制针头试图将污染抑制剂打进去。
　　然而，针头刚刚扎入司机的胳膊，程谷就眼睁睁的看着针筒内的污染抑制剂结冰了。
　　“爸！”
　　程守真一把拉开程谷，砰的一声，针筒炸开，污染抑制剂凝结的冰块碎裂在地上，司机满眼通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冻的瑟瑟发抖，眼白满是红血丝，在这种情况下他一直喃喃自语。
　　“儿子呢？我儿子呢？”
　　“他刚才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
　　“是不是送葬人抓走了他！你们说是不是送葬人要杀了他！”
　　章清李捂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咳嗽出声，憋的满脸通红，看上去比司机还更像被污染。
　　程守真口袋里的污染监测器在振动，这是处于高污染度环境下才有的提醒，这说明他们现在的环境污染度起码超过60。
　　“那个小哥是怎么打晕的刘川阳？”之前负责摁住司机的人呲牙咧嘴，“他力气大的像头牛，根本摁不住！”
　　“可能小哥练过。”另一个人回答：“现在怎么办？患者现在明显病发中，污染抑制剂打不进去。”
　　“咳，咳……**的！就算是污染抑制剂打的进去，可能也没用了。”章清李捂着口鼻皱着眉闷闷的说话，“污染发展的太快，他马上就要进入Ⅲ期了。”
　　程谷在犹豫几秒钟后做下决定。
　　“不管他了，我们赶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在场的人都同意，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们没有必要继续为了患者滞留，将医护人员更多的保存下来才是应对这场灾难的正确选择。
　　然而，刚走出不到两米远，身后突然传来司机的声音。
　　他用一种怪异又幽冷的语气道：“是不是你们把我儿子藏起来了？”
　　程谷的脚步僵了一下。
　　“你们把我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
　　章清李反射性干呕出声，他指着司机道：“看他身后！”
　　只见他的身后紧紧的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影子非常大，有两个人那么高，它用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所有人，司机跟随着它眼神空洞的望着这里，他机械又绝望的指着他们的方向。
　　“我看到了，我的儿子就在你们身后……”
　　程谷大喊：“所有人，快跑！”
　　一个普通人很难和污染物抗衡，虽然他们大多都是异变者，但也仅仅只是低级异变者，而且多为辅助性，战斗能力并不高，此次来这里任务也只分配了基本的自卫器械。
　　在场的人心理素质都很好，在得到命令的下一刻立刻四散逃开，原地只剩下了因为反射性干呕和咳嗽的章清李。
　　强烈的污染刺激着章清李的身体和精神，他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的抽搐，刚才站在原地还好，一动他就脚软的要摔倒。
　　在剧烈呼吸的间隙，章清李看到司机转瞬间到了他的眼前，那只巨大的黑影操控着司机举起了刀，刀尖锃亮正对着章清李的眼睛。
　　就在刀刃要刺下的瞬间，嗡的一声，章清李感觉到好似有一道电流穿透了他的身体。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转瞬间安抚了章清李的身心，那些应激反应都在消失，而面前举着刀刃的司机突然软软的到了下来，他晕了过去。
　　至于他身后的那只巨大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章清李！”同事们奔跑回来，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你没事吧？”
　　“我，没事。”章清李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几秒钟后才开口，“好像，不想咳嗽了？”
　　另一边，铺天盖地的菌丝覆盖住了整个保安室，保安被倒挂在保安室的门口奄奄一息。
　　沈季衣冠楚楚，透明镜片倒映着白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污染物折磨一通后倒挂在门口的人。
　　【哦？章清李升级了？】
　　【异变者在高污染度区域有概率提升自身的天赋等级，极端的紧张情绪对普通人来说是坏事，但对异变者来说并非如此，异变者是被污染后但产生免疫获得特殊能力的人群，在这种情况下更容易获得适应，提升等级。】
　　沈季随意点头，他漫不经心的人开口问：“那要不要给他送礼？”
　　【……】
　　【污染界不兴送礼。】
　　“送什么礼好呢？”沈季压根不在意系统，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真的很讨厌人情来往。”
　　【都说污染界不兴送礼了，以及：污染度有变化了。】
　　沈季低着头还在思考着，任由系统不断播报。
　　【周围污染度63、79、95……158。】
　　【371，到了！】
　　黑色的影子从地面钻出，它看到了被挂在门上的污染物，熟悉的污染气息让它一瞬间判断失误，它冲上前试图拯救它的半身。
　　与此同时，沈季终于抬起头来，眼镜片后的黑色眸子隐隐散发着血红色的气息。
　　“我想到最好的礼物了。”
　　沈季说：“他不是一直想解剖一个污染物吗？我可以给他送一个完全失去污染性的污染物。”
　　“这个正合适。”
　　铺天盖地的菌丝爆发，本来把污染吐出去已经让这些小东西很不满了，在沈季的命令下它们听话的按捺着，现在沈季终于可以让它们吃个饱了，那还等什么？！
　　蘑菇们缠住了送葬人的身体，密密麻麻的根茎扎进它的身体，啃食着它身上的污染。
　　送葬人终于开始害怕，它试图扯断菌丝逃离，然而菌丝们怎么会放过送到嘴里的肉，它们将送葬人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一点点的碾压吞噬，如同吸吸冻一样将送葬人从里到外的吸收。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碾压。
　　不远处，讨论完也不知道为何送葬人离开的收容所众人准备再次出发。
　　章清李却突然感觉到怪异的气息，他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在他的视线中，远处的一栋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奇怪的白色，那些白色在阳光下仿佛在蠕动，像是一整片的活物。
　　“滴滴滴！”
　　污染监测器爆出尖锐的报警声，章清李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极度恐怖的数字。
　　他喃喃自语，“污染数值1563……是之前检测到的污染数值。”
　　【如果是个真正的A级污染物它还能反抗一下。】系统道：【可惜，这只是个普通的C级。】
　　吞噬下大量的污染，菌丝们开始繁殖覆盖，很快就将整个小区控制，不只是送葬人，它们开始啃食已经遭受过污染的小区居民。
　　等沈季发现的时候它们已经悄悄啃完了小区里的所有污染物。
　　只剩下那些还未完全化为污染物的患者们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沈季连忙将菌丝收回去，防止这群小东西把患者也给啃了。
　　等全部结束后他才挽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腕，这下手腕上那个半边黑色的小蘑菇已经完全变黑了，是个通体跟黑墨水一样的小蘑菇。
　　“还挺可爱的。”沈季戳着小蘑菇，“像水墨画。”
　　【别夸了，赶紧走！主角来了！】
　　闻言沈季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一只只漂亮的蓝色蝴蝶正在空中飞舞，它们的尾翼带着光点，如同阳光和冰塑造的精灵，美的超出常识。
　　沈季注视着这些蝴蝶，逐渐心生歹意。
　　“我能抓两只养吗？不是从毛毛虫变成的蝴蝶，真完美。”
　　【要不你还是煮你的蘑菇汤吧，好歹原汤化原食，不会有生命危险。】
　　/
　　等待感应系异变者过来浪费了太多时间，Q市四处冒火，感应系异变者跑得腿都快断了。
　　找到送葬人的结点后这位劳苦劳累的感应系又去其他地方救火去了。
　　黎知厌带着警卫队的人进来，他们利用生命感应器没花太多力气就找到了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因为救援及时，除了两个人出现很明显的污染特征外，其他人身上虽有污染但并未达到污染Ⅰ期标准。
　　里面污染度最高的是程守真，她的污染度达到了9，堪堪一点就要进入污染Ⅰ期，这也是因为她实在担心自己的老父亲程谷。
　　救助完这群医护后就是这片区域的其他幸存者，以及应该被清扫的污染物。
　　然而让所有人都非常意外。
　　污染度最高的小区里并没有污染物，密密麻麻污染物的尸体死在房间里，污染患者抱头缩在墙角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们还以为这里都是死人。
　　送葬人的尸体遗留在保安室外，它和报丧鸟一样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
　　警卫队成员开始清理污染物的尸体，将污染病人全部带出来，恰好他们这里有收容所的工作人员，赶紧进行简单处理。
　　黎知厌站在保安室门口注视着送葬人的尸体，一只蓝色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上，黎知厌看了一眼蝴蝶，又继续看着尸体。
　　“它被吃干净了。”黎知厌喃喃自语，“吃的只剩个空壳，一点污染都不剩下。”
　　“好大的胃口。”
　　就在这时，收容所那边传来惊喜的喊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那群状态还算不错的人正围着一个年轻人，以黎知厌极好的听力也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
　　“小季，你终于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们碰到了什么！”
　　“安全回来了，太好了，这次我们平安无事，回去后一定要聚个餐！”
　　黎知厌看着人群中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青年表情是冷的，脸是冷峻的，眼神也不够温柔，但他很认真的听着周围说话，偶尔也会搭上两句话，看上去相当随和舒适。
　　看了一会儿，黎知厌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根白色的蘑菇。
　　他把蘑菇举到空中，又凭空对准了沈季的脸。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满意的点头。
　　“秀色可餐。”


第16章 Q市东城
　　刘川阳和司机被隔离箱回收，将会马上送回收容所。
　　至于剩下的人，在各自打完污染抑制剂后他们决定继续工作。
　　最危险的元素【污染物送葬人】已经发现尸体，此地也没有了能造成重大危害的污染物，继续呆在这里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尤其是在遇到这件事后S级异变者黎知厌会暂时留驻。
　　那就更没有离开的必要了。
　　沈季被分配在附近，这片区域已经不存在污染物了，单纯的污染病人警卫队就能镇压，所以他们将这个安全区域分配给了还是新人的沈季，这是在照顾他。
　　然而，这片区域有主角。
　　给最后一个污染病人检测完污染数值，注射完不同浓度的污染抑制剂，下一批的污染病人需要警卫队找来，所以沈季光明正大的开始摸鱼。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站在送葬人尸体前的黎知厌。
　　这人看了尸体一会儿，接着毫不遮掩的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哈欠，最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玩起来。
　　非常有工作态度了。
　　“当主角好爽啊，摸鱼都摸的这么大胆。”
　　【是他这个主角当的爽，全文里压根没有他被压力的剧情，一整个大爽文，虽然有一些疑似压力的伏笔，但谁让作者烂尾了，还没压力起来就全书完结。】
　　“按照我这种文字工作者的经验，这个人的压力点可能在他的身世上。”
　　【你也算文字工作者？】
　　“喂，你这就不礼貌了，记者不写采访稿的吗？”
　　沈季低头查看自己携带的污染抑制剂还有多少，没等清点完毕身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这次的病人意外的多，一会儿你可能要加班了。”
　　沈季猛地抬起头来，他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因为距离太近，沈季甚至能看清楚黎知厌苍蓝色的瞳孔，也注意到他的眼睛里似乎不仅仅只是颜色和常人不同，里面似乎有一点细碎的斑纹，像蝴蝶翅膀。
　　“怎么？”黎知厌看着他，“吓到你了？”
　　“没有。”沈季得体的回答。
　　然而他已经开始和系统在内心吐槽了。
　　‘他走路没声音吗？他是飞过来的吗？怎么突然刷新在我身边？’
　　【主角应该不会飞，我全文检索过，没有主角突然起飞的剧情，不用担心主角突然飞走。】
　　沈季：……
　　“工作太无聊了，想睡觉。”黎知厌打了个哈欠，“对了，我之前问过，收容所的工作人员说你是朝这个方向走的，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原来是盘问来了。】
　　沈季摆出一副正在回忆的架势，他故作深思几秒钟后才回答这个问题。
　　“我走到过这里，当时这个小区还不是这样，我在保安室门口看到了污染物，觉得自己处理不好就离开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保安室，“那时候我透过窗户看到污染物抱着一具尸体。”
　　黎知厌点头，“没错，保安室门口确实有一具污染物尸体，也有一具人类尸体，应该是低级污染物袭击人类。”
　　“不过，你能距离送葬人污染区域这么近还没有被污染，看来你的天赋等级不低。”
　　【……确实，这么一说，只有C和以上等级才能抗住送葬人的污染，秽当然不会被区区C级污染物影响，在别人看来，就是你的天赋等级够高，高过了C级才完全不受影响。】
　　沈季倒是表现的很淡定。
　　他无奈道：“不知道，虽然说我觉醒了天赋，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我的天赋是什么。”
　　“我这次报名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想知道我的天赋能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黎知厌盯着沈季看，就在沈季觉得这个主角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的时候，黎知厌认真的点点头。
　　他的语气里都是十分的满意，“非常好的回答，简直完美。”
　　“太适合了，怎么会有这么符合我标准的人选呢？”
　　沈季：……
　　‘系统，主角脑子没病吧？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于是沈季就这么看着黎知厌满意的转身走了，然后继续守在送葬人的尸体旁玩手机打瞌睡。
　　不明所以！
　　沈季在心里啧了一声，他收回视线继续整理手下的污染抑制剂。
　　干一行爱一行，现在的沈季不再是查明真相的记者，而是一名远赴前线的医疗支援者，和战地记者一样受人爱戴，这样的工作要好好干，说不定就正式入编吃喝不愁了呢？
　　很快去不同区域的医护人员就陆陆续续回来了，除了几个污染特别严重的区域，其他地方的污染病人并没有那么严重，大多都在Ⅰ期Ⅱ期，少有到达Ⅲ期的污染病人，所以处理起来也简单。
　　和其他人报了平安后，沈季回到他们中间，然后就看到章清李跑到了黎知厌面前和他搭话。
　　“小章还挺大胆。”程医生感叹，“黎队都这么上去了。”
　　沈季转头看向程医生，“他很可怕吗？”
　　“不可怕，但尊敬是个很严肃的东西，会让人失去自己本身的表达欲望。”程医生笑眯眯的对沈季说：“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对黎先生很尊敬，毕竟他是Q市防污染中心实打实的掌权者和守护者了。”
　　“像小季你这样见到他一点都不激动的反而少见。”
　　好吧好吧，主角的万人迷属性，可惜这是本无cp文，到完结黎知厌都没有对象。
　　章清李和黎知厌聊了一会儿，很快章清李就高兴的回来了。
　　他非常开心的和周围人分享他的成果。
　　“黎先生同意我们解剖送葬人的尸体了！”
　　这一下连程谷都惊了一下，“真的吗？！C级污染物的尸体？！”
　　“对！黎先生亲口和我说的，说等行动结束就把尸体送到收容所，这具尸体归我们了！”
　　“可是，我们申请研究污染物尸体的请求一次都没有通过，因为污染物就算是死了也携带污染性。”另一个人担忧，“我们本来想拿一个D级污染物的尸体就可以，这个是C级。”
　　“没事，黎先生说这具尸体已经没有污染性了！”章清李更高兴了，“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它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空壳，全部污染都被榨干，刚好适合我们解剖研究！”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眉头瞬间舒展，大家开始眉开眼笑，并开始畅想到时候怎么分配主刀和二刀。
　　沈季：……
　　这群可怕的医生啊。
　　【你比他们更可怕，你把污染物吃的只剩壳子了。】
　　‘这不一样，我可是污染物，污染物当然要吃污染物。’沈季理直气壮。
　　【按照这群人对你的器重程度，说不定你会有在旁观看的机会，以及，小心，有东西过来。】
　　沈季错开身体，一脚踹翻突然冲过来的人。
　　那人摔在地上也不喊疼，而是抬起头来幽幽的盯着沈季，沈季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密密麻麻的怨恨。
　　有两个警卫队成员跟来，他们将这人摁倒在地上。
　　“跑什么跑！老老实实去收容所治疗！”
　　“我不去！”那人发出尖叫声，“我老婆就是送到了收容所后被治死了！我才不去收容所，根本就没有人能从收容所活着出来！你们就是把所有病人塞进收容所强行杀死！”
　　喊完他又死死盯着沈季，“刽子手！你们这些所谓的医生就是杀人的帮凶！”
　　收容所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收容所的治愈率非常低确实是现在最大的痛点。
　　‘他刚才是想袭击我吗？’沈季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点，‘为什么挑我？’
　　【可能你在外貌上显得不危险？……我不行了，不是，他为什么挑你啊？倒霉到死吗？】
　　两名警卫队成员也非常尴尬，他们连忙和收容所的医护人员们道歉，然后强行拉着这个病人离开，可还没等他们把人拉出一米，突然污染患者身上的报警器响起。
　　“警告！污染度提高34%！警告！患者进入Ⅳ期污染！”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患者猛地挣脱开两个警卫队成员的手，猛地扑向距离他最近的沈季。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患者惨叫一声，再看的时候就发现他人已经被沈季踩在脚下，沈季甚至冷静的踩着他的背把污染监测器插进他的裸露的脖子里测了血检，又给他上了污染抑制剂。
　　众人：……
　　警卫队连忙把人摁住，等把人拖走后，留下来的那位才感叹道：“厉害啊，直接摁住爆发的污染病人。”
　　“您要不跳槽来我们警卫队吧？”
　　沈季微微垂眸，语气里带着谦卑，“我只是干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系统，编制来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表里不一的有点反差萌了。】
　　‘你不觉得成为警卫队的成员比成为收容所的成员要更不像污染物一点吗？’
　　【……倒是说的没错。】
　　“干什么干什么？小季可是我们收容所的栋梁之材！哪能是你们随便就挖走的！”程医生上来就挥手拒绝，“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一个，可别让你们给挖走了！”
　　“哈哈，开个玩笑，总之这次非常感谢收容所的支援。”
　　“我们很快就会派车将大家送回去。”
　　程医生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的编制没有了。】
　　沈季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眉眼里带着一点笑意，毕竟所谓编制也是开玩笑而已。
　　然而实际上程医生已经高兴的不亦乐乎了。
　　精英啊！真正的精英！
　　进收容所能治疗污染病，出收容所能空手揍污染物！这等的人才竟然选择了他们Q市，真的是他们Q市的福分！
　　真的希望这位可以在Q市待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样，他们这些每年每月每日耗在收容所里的老家伙们才有点盼头啊。


第17章 Q市东城
　　警卫队很想尽快将收容所的人送回去，但无奈天色渐晚，已经到了不适合出车的时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极其容易引发人类的紧张状态，也因此污染物多行动在夜晚，这也是戒严时警卫队选择在夜晚出动清理污染物的原因。
　　所以警卫队给收容所的人找好临时居住的地方，并承诺明天一大早就派人送他们回去。
　　对收容所的人来说在哪里睡都一样，他们是出来工作的，并没有把这份工作想的多好，签名时他们就有把命扔在这里的觉悟。
　　沈季和同行的某个同事住一间房，大家在车上时都没有睡好，加上今天忙了一整天，大多数都睡得很沉，和沈季一间房的同事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呼噜声那叫个此起彼伏，毫无规律。
　　小蘑菇们悄悄攀爬到那个人的床头。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们立刻啃掉这个吵吵的人类！
　　伸手扯掉那人床头上的小蘑菇，沈季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间，准备在外面吹吹风冷静一下。
　　外面人还不少，污染物在夜晚活跃，警卫队在晚上的工作要更繁忙，他们正在换班，外面灯火通明，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紧张氛围。
　　沈季站在灯光下打了个哈欠。
　　【采访一下，作为污染物，你是怎么维持这么健康的作息的？】
　　“我才是记者。”
　　【职业互换，现在我是记者。】
　　沈季懒得理它，外面的风挺大，沈季披着一件白色外套，看上去还挺惹眼，年轻人长的好看气质又好，戴着眼镜跟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似的，惹得周围人看了一眼又一眼。
　　于是沈季转身朝另一个人少的方向走，避开在场人的视线。
　　【我建议你回去带把伞，你问为什么？因为防污染中心又要开始人工降雨冲刷污染了，不知道是哪位的提议，他们坚定的认为雨水可以将污染冲刷下来。】
　　“你看这里像是有伞的地方吗？”
　　【雨衣也行。】
　　好吧，雨衣确实有。
　　警卫队为每个成员提供基本物资，为了防止意外都会预留出多余数量，沈季来要的时候他们也大方的分给了沈季一件。
　　这东西用手拿着实在是不方便，于是沈季直接打开包装袋，在这个还没下雨的夜晚穿上透明雨衣，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的走了。
　　双手插在口袋里，是的这雨衣竟然有口袋，沈季低着头走路，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了怪声。
　　抬起头来时沈季才发现自己好像走到了警卫队的负责边缘位置，再往前就没有灯光了。
　　也就是在一片没有灯光的枯草堆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警卫队的负责范围还有遗漏的污染物？”
　　【没有吧，我没有检测到污染数值。】
　　“那就是人？”沈季看着那里，“谁在哪里？”
　　草丛又悉悉索索了一会儿，几秒钟后，草丛里立起一个高大的人影，那熟悉的警卫队制服，和熟悉的杀马特白毛。
　　沈季：……
　　黎知厌站在草丛里和他对视，右手还挎着一个奇怪的篮子，他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来人，于是眼神疑惑的和沈季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他挎着篮子从草丛里走出来。
　　“我记得你，收容所的……沈季是吧，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沈季暗地里呼出一口气，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憋了口气。
　　几秒钟后他眼神平和的和黎知厌对视，“那黎先生在这里干什么？”
　　“我吗？”
　　黎知厌似乎并不介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行动理念，所以他把篮子递给沈季看。
　　“摘蘑菇，秋天雨后是蘑菇多发的季节，这片地方有很多蘑菇，一看就很适合吃火锅。”
　　他的篮子里堆满了奇奇怪怪的蘑菇，有的通体白色、有的五彩斑斓、有的红伞伞白杆杆，一看就剧毒无比，吃一口能升天。
　　沈季：……
　　“我，我来这里是……”被黎知厌神奇的行为扰乱了思绪，沈季卡壳了几下才说出他想说的话，“我是因为室友打呼噜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不小心走到这里来。”
　　“辛苦了。”黎知厌一副非常理解的模样。
　　“我一会儿要煮火锅，你要来吃点吗？”
　　沈季觉得他这辈子的无语次数都没有今晚上多。
　　“不了不了。”沈季连忙摆手，“您自己吃，您自己吃。”
　　【你不是爱吃菌子吗？】系统幸灾乐祸，【现在怎么不吃了？是因为菌子有毒吗？你可是污染物！区区有毒的菌子而已！】
　　黎知厌似乎对强迫别人吃毒蘑菇不感兴趣，在沈季拒绝后就没有再继续邀请。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惊雷，他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很快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时沈季才发现黎知厌竟然也穿了雨衣，只是这里太黑，他又穿了一身警卫队的黑蓝制服所以看不太清楚。
　　“下雨了，回去吧。”黎知厌低头和沈季对视，“还有，你给我个联系方式。”
　　沈季奇怪的和他对视，“为什么？”
　　“之后可能有点事找你。”黎知厌这么说。
　　虽然很想拒绝，但拒绝又有点太惹眼，毕竟黎知厌是Q市非常知名的存在，不只是S级异变者还是防污染中心的支柱人物，不管是工作层面还是私人层面，大家都会想要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最后沈季还是摸出手机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得到号码后黎知厌就满意的走了，还没忘记拎着自己的篮子。
　　看着黎知厌的背影，沈季奇怪的给这个新号码备注【主角】，几秒钟后他犹豫了一下，又添加了几个字。
　　【麻烦的主角】。
　　/
　　第二天一大早，沈季和收容所的大家便被警卫队送了回去，也终于不再和主角碰面。
　　因为之前发生了被困事件，收容所挤出时间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明天再来上班。
　　但作为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大家都还是先去看了自己负责的病人，沈季也去看了，结果发现他的负责病人里少了一个。
　　陈果的母亲：林雨娟。
　　她的病历档案上了章，章上三个鲜红的大字【已痊愈】。
　　“你在找林雨娟吗？”和他同在Ⅰ区的章清李说：“她出院了，现在和女儿被安排在一起居住，你的患者有调整。”
　　沈季翻看档案，“……还多加了几个。”
　　人，都是不想工作的；人，都是不乐意加班的；人，都是抗拒工作增加的。
　　“你才多加了5个，我这里多加了17个。”章清李更绝望。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为什么负责的病人会增加，东城的送葬人事件有相当多的人被污染，好在送葬人处理的及时，只有Ⅰ区和Ⅱ区被硬塞了不少病人，大家也很欣慰，没有到Ⅲ期Ⅳ期就是好消息。
　　因职业暴露集中治疗的医护们也被分配到每个人手下，集思广益，试图寻找更好的方法。
　　沈季发现这几个病人下面有添加一行字。
　　‘新增污染特征：患者疑似会在半夜自言自语。’
　　【更不像秽的污染了，你的小蘑菇可不会寂寞到自言自语。】
　　“它们要是会说话，一定天天像小鸡一样叽叽喳喳。”
　　【鸟塑蘑菇是不是不太合适？】
　　将病人简略的清点一遍后，大家便趁着这难得的半天假期去聚餐了。沈季并不排斥这样的社交活动，在当记者的时候，这样的活动数不胜数，这也是不同人之间增加好感的必定路线。
　　聚餐的地方不在收容所内，而是在收容所宿舍外还要走一段距离，位置有点偏，但看上去收容所的人常来，老板和他们也很熟悉。
　　“你是第一次来，想吃什么？这里的味道不错，大家经常来这里。”
　　章清李指着面前的餐柜对沈季说：“有什么点什么，怎么做看老板哪个顺手。”
　　沈季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菜柜沉默了几秒钟，“有菌子吗？”
　　“菌子？野生菌吗？”章清李嘶了一声，“这好像真没有。”
　　“普通蘑菇可能会进，但野生菌就不行了，毕竟那东西需要出门去捡，现在Q市戒严这么厉害，没人出的去，当然也不可能有了。”
　　沈季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问？”
　　“问问总比不问强。”
　　章清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你看上去像那种不苟言笑的禁欲冷漠面瘫系，结果其实是冷面笑匠？”
　　【他发现了你的真谛！】
　　沈季：……
　　净在那里胡说八道！
　　总之沈季没点菜，他就跟着吃，反正也不需要他拿钱，这次请客的是程谷程医生，他作为这次支援行动的主导也是这次聚餐的策划人，还对这次行动进行了激昂的发言，给在场的所有人加了奖金。
　　有奖金的聚餐才是好聚餐啊！
　　沈季吃了两口菜，作为一个污染物，沈季从穿越到现在就没吃几口热的东西，现在吃到热乎东西甚至有点感动。
　　人在好运的时候总会倒点霉，沈季也是如此。
　　刚感动完他就听到自己手机在响，那是来短信的提示音。
　　沈季没有放下筷子，而是用另一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他就看到了发信人。
　　【麻烦的主角】
　　‘主角为什么给我发信息？’沈季百思不得其解，‘我和他很熟吗？没有吧！我俩完全就是陌生人。’
　　【我也不清楚，但总之，嗯……你要去看看他发的什么吗？】
　　沈季和系统紧张的点开消息。
　　信息里是一张彩照，照片上的色彩新颖，光照可人，鲜红的番茄锅底搭配着五颜六色的蘑菇，切开的根茎都是黑色，冒出来的白烟都像是被染成了彩虹色，坐在对面的是如临大敌的周野，他惊恐的盯着这个锅，一副炸毛后要将锅打翻的既视感。
　　沈季：……
　　“系统，他怎么就没被毒死呢？”
　　【……呃，也许S级异变者百毒不侵？】


第18章 夜半歌声
　　番茄锅咕噜噜冒着泡泡，白气凝聚在屋顶上形成一圈雾气，热气蒸腾在空气里，满屋都是番茄的味道。
　　如此暖和的一幕却让人心底发寒。
　　因为美味的番茄锅里煮着五颜六色一看就是剧毒的毒蘑菇。
　　黎知厌一手举着筷子，另一只手正在看手机，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三分钟了。
　　小心翼翼挑了一下锅子里的毒蘑菇，周野呲牙咧嘴的考虑把这锅汤掀翻在黎知厌身上不被反杀的可能性。
　　“你在想什么？”
　　“绝对没有想把锅子掀了的想法！”周野惊慌失措，一时吐出真言。
　　黎知厌：……
　　周野：……
　　周野讪笑，他放下筷子，缩在板凳上装一只大型乖猫。
　　没有理会周野的小小心思，黎知厌把手机放下，他用异常正经的语气道：“我看中了一个新成员。”
　　“啊？谁？”周野左右看了一圈，“我怎么没见到？”
　　“他看上去很正经，很靠谱，非常适合带他出门给我们挣面子。”黎知厌非常认真的说：“我很确定他就是我想要的那个排面。”
　　周野沉默了，他狠狠的闭上眼睛，没想到黎知厌之前一直嚷嚷着招个正经人竟然是真的？！
　　他竟然觉得自己整个队伍里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一个队长！
　　“我很欢迎。”周野抽了一下嘴角，“要举行迎新仪式吗？”
　　“不，还早。”黎知厌重新举起手机，“虽然我看中了他，但他好像没看中我，而且好像还蛮讨厌我的，我有预感，他100%会拒绝我的邀请，所以我在徐徐图之，试图利用我们队伍的轻松日常来打动他。”
　　周野努力控制自己抽搐的嘴角，失败了。
　　他大多数都很难理解自己这个队长的做法，现在也是，也不知道是黎知厌看中的队员没看中他好笑，还是黎知厌正在试图用‘队内轻松日常’攻略这位队员更好笑，他们队里有这玩意儿吗？！
　　“所，所以队长是打算怎么用轻松日常打动他？”
　　“我给他发了火锅照片。”黎知厌点头，“但是他的回复只有一个表情。”
　　周野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备注为【排面NO.1】的联系人发了三个小黄脸表情。
　　【微笑/微笑/微笑】
　　这不是完全反向攻略了吗？！
　　/
　　完全不知道黎知厌接触自己是因为看中自己的正经人气质，毕竟沈季好歹是个前记者，虽然不比主持人，但记者也会有仪态气质方面的要求。
　　他自然看上去要比大多数普通人都顺眼一点。
　　“吃饱了。”章清李往后倚靠在椅背上，“吃撑了。”
　　沈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没吃完的食物，因为没有饱腹感，所以他也吃了不少。
　　【不能说不少，只能说还不够多，污染物就是永远没有饱腹感的群体，所以它们会永无止尽的吃，当然如果按照人类的食量你确实吃了不少东西，建议你吃完这些别继续了。】
　　于是沈季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碗里剩下的东西，接着放下碗筷，装作自己也吃撑了。
　　正常来说聚餐应该喝酒，但他们都是收容所的工作人员，需要保持精神和情绪稳定，酒这种会影响神志的东西能不沾就不沾。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打开，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是饭店的老板。
　　他笑着问：“大家吃的怎么样？”
　　“不错，老宋你的手艺没丢啊！味道还是这么好！”程医生笑呵呵的拍他肩膀。
　　【宋远长，前收容所Ⅲ区医生，在一场职业暴露中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收容所想要将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但他不接受分配，并在这里开了一家饭店，收容所只能给他补偿了一大笔钱财，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也经常来光顾。】
　　沈季看着老板，老板身上带着隐隐约约的怪味，这种怪味并不是鼻腔里的味道，而是一种感觉。
　　他似乎整个人都被浸在这种奇怪的味道里。
　　沈季微微皱眉捂住鼻子，然而这是一种感觉，捂住鼻子当然没办法隔绝味道。
　　【检测到其污染度13%，污染物对污染有特殊感应，你正在逐渐习惯污染物的身体。】
　　‘闻到别人闻不到的臭味就算习惯？’
　　【是的。】
　　沈季：……
　　另一边，老宋被拉到程医生旁边，他先是恭喜程医生这次安全归来，之后才开口说了这次的目的。
　　“其实我这次是有事找你们。”
　　程医生奇怪，“有事找我们？和污染有关？这种事找警卫队比较好吧？”
　　“其实我也知道不该找你们，但再这样下去我怕不是要精神出问题了。”
　　老宋无奈的叹口气。
　　听到这样说，程医生眼神一凌，作为一个医生他非常清楚老宋的意思，更何况老宋以前就是一个老医生，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认为自己很有可能二次遭受污染。
　　“怎么回事？！”
　　“事情还在一周前，那时候Q市刚刚宣布戒严。”老宋徐徐道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这里也没备好菜，虽然自己种了一点但当然不够吃，警卫队联系到我说可以帮我送物资，我就在晚上统计需要的数量，没想到突然听到了歌声。”
　　说到这里老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眉头皱的很紧，眼神里带着控制不住的恐惧。
　　大晚上突然听到有人唱歌本来就很瘆人，尤其那还是个凄凄艾艾的女声。
　　女声唱的像是在卡壳，断断续续的哼唱，偶尔发出闷闷的咳嗽声，老宋循着声音找出去，最后找到了下水道，他趴在下水道边上听到声音就是从里面冒出来，当时他立马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之后老宋给防污染中心打举报电话，警卫队来人看过，甚至给老宋也做了全套检查。
　　最后确定不管是人还是区域的污染度都正常。
　　本来老宋也觉得是自己一时听错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歌声又响了起来。
　　“我又联系了警卫队，警卫队又彻彻底底搜查了一遍，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警卫队甚至陪我等到了半夜。”老宋唉声叹气，“可他们走后，那歌声又出现了，就在下水道里。”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歌声，昨天我精神恍惚的坐在店门口，突然清醒过来时，我竟然听到自己在跟着唱那首歌。”
　　老宋的手都在颤抖，作为一名前医生，他的心理素质绝对比大多数人都强，可即使如此他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掩埋在了恐惧里，除去他目前尚还留存的理智，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收容所内的污染病人也没差了。
　　【并未在原著及已知资料中查到此污染。】
　　【但按照原著的烂尾程度以及现在部分剧情和原著发展不同，出现不一样的污染也……不对，在原著中应该有这个污染出现。】
　　‘那你为什么没有查到？’
　　【因为陈果异变为A级污染物，对，一定是因为这个！】
　　【陈果化为A级污染物毁掉大半收容所以及收容所周边区域，一定也将隐藏的其他污染一起吞噬，包括从未在原著里提到章清李的名字也是因为这样，因为他们都死了，化为原著里的一串死亡数字。】
　　沈季微微怔愣，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章清李。
　　在章清李发觉前沈季收回视线，他低下头回忆着自己在原著里看到的死亡数字。
　　【15291，包括收容里的污染病人，你眼前的大多数人都是那串数字。】
　　有时候一串数字并不会引起任何反应，只有你认识这串数字里的某些人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些数字多冰冷，数字后的人又是多么鲜活。
　　【陈果现在痊愈了，她不再是A级污染物，所以那些连带反应也消失，本来没有出现在原著里的污染物也苟活到了现在。】系统继续分析，【我建议你介入处理这件事，防止把主角招来。】
　　‘好麻烦……’
　　【就当给小蘑菇找点零食吃嘛，你看它们都快饿虎扑食了！】
　　沈季看向旁边，只见他的椅子靠背上竖着几根小蘑菇，它们不断的朝着桌子探头，一副拼命长到桌子上把所有东西都给吃了的既视感。
　　完全饥饿到具体化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它们刚把送葬人吃干抹净……’
　　【别用这种容易想多的词汇，小蘑菇多单纯呀，它们除了吃都没有别的事干，不然叫什么猪菇！】
　　“我留下来看看吧。”这时，身边的章清李举起手来，他说：“我的天赋升级了，但不确定到什么程度，正好可以留下测试一下。”
　　程医生眼睛亮了一下，“升级了？是C级了吗？！”
　　“对，我去查了一下天赋阈值，说是已经突破了C级，但目前还不稳定。”
　　“好好好！”程医生大笑起来，接着才握住老宋的手，“老宋啊，我就把小章留这里了，他可是年轻一代的标杆啊，你可得帮我看好了！”
　　“当然当然！”老宋也知道一个C级异变者有多重要，他连忙点头。
　　这时沈季才道：“我陪他留下，一个人实在是不安全，我不放心。”
　　章清李有些意外的看向沈季，在看到沈季诚恳的目光后他有些感动的转回头。
　　【……不要随时随地散发你虚假的魅力，你看这小伙又被你感动到了。】
　　‘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不然我还能以什么理由留下？而且君子论迹不论心，你看我是不是陪他了。’
　　【好，好一个君子！】


第19章 夜半歌声
　　收容所的人都回去了，在离开前程医生不断强调有问题立刻联系他们或者逃跑，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老宋也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让两个年轻人受到伤害。
　　于是沈季就和章清李坐在店里等待着这神秘的歌声。
　　按照老宋的说法，这歌声一般在夜深的时候响起，声音最开始很小很小，但当你注意到这个声音后，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像是在人的脑子里唱。
　　“听上去确实很像污染物。”章清李看向老宋，“宋老师你要不先回屋？”
　　“不不不，我还是不回去了，我留在这里陪你们。”老宋连忙拒绝。
　　他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凝固的恐惧，看上去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可能那声音在他一个人独处时会变得更加明显，给他带来更严重的精神影响。
　　沈季看了老宋一眼，眼镜片被白炽灯照射，白光挡住了他的视线，就这么看了老宋一会儿，他低头打开手机开始翻找。
　　【你在找什么？】
　　‘帖子。’沈季打开那个匿名论坛，从自己的浏览记录里不断的翻，‘还记得吗？我们在戒严的当天看过一条帖子，帖子里有个回复，说听到楼上半夜在反反复复的唱歌，还是唱一首歌。’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不过确实有这件事。】
　　自从莫名其妙入职了收容所，收容所还给沈季分配了宿舍，从此朝五晚十加班像喝水一样简单，沈季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这个论坛了。
　　此时论坛上铺天盖地都是东城的送葬人事件，以及许多寻亲和求救记录，甚至还有送葬人的监控视频在传。
　　沈季翻了一会儿才找到当时的帖子。
　　【在这里。】系统复读上面的字，【我这几天总觉得我楼上那一户有问题，谁大半夜反反复复唱歌啊，一直哼一句真的很奇怪。】
　　沈季点进这个用户头像，发现这个用户已经三天没有上线了，他的最后一条回复信息也是三天前，同样是这个帖子。
　　27楼回复4楼：怎么样？报警后有抓到污染物吗？
　　29楼回复27楼：警卫队上去看了，他们告诉我楼上就住了两个老人，根本没有年轻女性，可我确实听到了女人在唱歌，警卫队很重视，整个小区都查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问题。
　　30楼：没有任何问题？到底是警卫队不行还是真的没问题？
　　33楼：今天又听到了，我听到声音怎么好像是从我家里传来的……
　　34楼：卧槽楼上报警啊！
　　35楼：她好像在厕所里，我去看一眼。
　　从这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回复了，帖子里也呼吁找这个人了很久，但很快送葬人事件爆发，这个帖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被压到很底下。
　　【我查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两天前，警卫队因为他人报警‘有强烈的腐臭味’进入此人住所，发现他死在厕所里，全身腐烂变质，提取的组织液鉴定确认身份，他曾因为夜半歌声报过警，但房间内的污染度很低，不确定他的死亡原因是否和‘夜半歌声’有关。】
　　【死者是一名社区医生，并非污染治疗医生，而是普通医生，死前并未和收容所有接触。】
　　【防污染中心标注‘疑似污染物出没’，并遣散了那里的居民，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二例类似的污染病人。】
　　沈季关掉手机，他看向旁边的章清李和老宋，章清李不是多话的人，因为天赋原因态度一直都不太好，他只能控制自己说话的欲望，到现在也习惯了不怎么搭话，倒是老宋一直不断的说。
　　他说自己的过去，说自己的现在，说自己希望的将来。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老宋只是靠着不断的絮絮叨叨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他现在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老宋身上的怪味越来越剧烈，逐渐演变成了一股浓郁的臭味。
　　他的污染越来越高了，应该进收容所隔离处理。
　　“宋老师，你先别说话，有点不太对劲。”章清李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宋的话，他微微皱眉看向店外，“好像有东西？”
　　老宋瞬间闭嘴，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响起，那是一个女声，女声唱着婉转的调子，但嗓音沙哑，甚至在卡壳，它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唱下去，不一会儿声音停止，又重新响起，还是之前的调子，反反复复的唱。
　　“听，我，我没骗你们吧！”老宋已经害怕到极点了，“真的有人半夜唱歌，我找过去时就是在下水道里！”
　　章清李和沈季对视一眼，章清李往外面指了一下，“去看看？”
　　“嗯。”沈季单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走吧。”
　　两人起身往外走，章清李打开手电筒，沈季则是打开了录像机，把他们的路线和这段歌声给录下来。
　　他们循着歌声一路走，果然走到了下水道的井盖处，章清李朝下水道里照去，歌声戛然而止，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季突然一把捂住手腕，差点把手机都扔进下水道里。
　　章清李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沈季，“你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没有，有蚊子。”沈季面不改色的扯谎，“没想到天这么冷还有蚊子。”
　　章清李疑惑的看了沈季一会儿，接着才低头继续查看下水道。
　　看章清李不再关注自己，沈季这才小心看向自己的手腕，也幸好现在天色够晚，否则章清李就看到沈季的手腕上长出数个大大小小的蘑菇包，蘑菇包们正在挣扎着想跳进下水道。
　　【看来里面的污染不低，捕食欲让它们试图自发行动，给你一个惊喜。】
　　‘脏死了。’沈季嫌弃，‘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里面什么都没有。”章清李还在关心污染，他从口袋里摸出污染检测器，“也没检测到污染数值。”
　　菌丝趁着沈季没注意，直接跳进了下水道，沈季根本没来得及抓住它们。
　　沈季：……
　　眼镜都要气歪了。
　　“我们先回去吧。”章清李站起来，“我这边确实感受到了什么，加上我们的录像，再报一次警，虽然警卫队现在超负荷工作，但这一看就不对劲。”
　　沈季也跟着站起来，他头点的有点勉强，“我也这么觉得。”
　　【你也别这么嫌弃，你觉得下水道脏，但是蘑菇又不吃垃圾，它们只吃污染。】
　　‘我的污染是小蘑菇捡垃圾捡回来的。’沈季悲痛，‘这种文章投稿出去我将会被万人唾弃。’
　　【……】
　　这人正经一会儿就会不着调，搞不懂沈季的脑回路。
　　和章清李一起往店里走，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他们就听到了尖叫声。
　　“糟了，宋老师！”章清李迅速往回跑。
　　【是污染控制不住了吧。】沈季跟上章清李，系统在分析，【宋远长曾经被污染过，他的污染抗性很高，类似于有了污染的抗体，但也是因为这样，二次被污染会给他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
　　两人快速回到店里，只见老宋趴在地上捂着耳朵尖叫。
　　“别唱了别唱了！”他几乎算得上是嘶吼，“求求你不要唱了！”
　　“宋老师！”章清李跑过去摁住正在地上挣扎的宋远长，在失控状态下人的力气很大，章清李甚至摁不住他。
　　沈季上去帮忙把人摁住，他同时从口袋里先掏出镇定剂，给人打完后又掏出污染抑制剂。
　　章清李睁大眼睛看着他流畅的做完一整套。
　　等药效发作人安静下来章清李才惊讶的问：“你，出门吃饭带污染抑制剂啊？”
　　“防患于未然。”沈季指了指地上不动的宋远长，“你看这不就用到了。”
　　“确实。”
　　章清李信服了，“下次出门吃饭我也带。”
　　先是打电话给值班的收容所工作人员把宋远长送到污染隔离间，接着给警卫队打电话，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巧合和幻听了，这里一定有一个他们没发现的污染物存在，否则也不会让宋远长变成这样。
　　警卫队非常重视，他们拿到了沈季拍摄的视频，准备今晚就进下水道查明。
　　等做完了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章清李已经困倦到闭眼就能睡着，沈季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一个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困倦。
　　于是沈季装作自己也困了，回去的路走了平常的两倍时间。
　　等终于回到宿舍，沈季咔嚓一声关掉房门，瞬间恢复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仰身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时间。
　　“五点，还有两个小时就上班，命好苦。”
　　【你的小蘑菇已经在打猎养你了。】
　　“竟然还需要小蘑菇捡垃圾养我，命更苦了。”
　　系统无语。
　　翻过身趴在床上继续玩手机，系统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发现沈季虽然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却在论坛上搜索着‘夜半歌声’的话题，有类似的内容都会截图保存，就这么一点点将数据整合。
　　不得不说，沈季不愧是一个能力极强的记者，他做事非常沉稳，该干的事情从不拖延。
　　找着找着，叮咚一声，沈季眨眨眼睛。
　　“又是主角。”沈季看着信息来源，“他到底在搞什么？”
　　【看看？】
　　沈季打开备注【麻烦的主角】的信息，下一刻就看到了一朵蓝色的花。
　　花朵插在透明的瓶子里，用水养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花上，看上去倒是很唯美，如果忽视黎知厌在图片后面发的文字内容的话……
　　【麻烦的主角：早上好，这朵花看上去很好吃。】
　　沈季：……
　　真好吃啊，小蝴蝶你大早上就要吃花蜜吗？
　　沈季琢磨着，他再次翻了个身，又打开黎知厌的上一条信息，在几番对比之下，他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他是在追求我吗？”
　　【什、什么？主角是同性恋？！】
　　“不。”沈季闭眼吐出一口气，“你不觉得能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才是同性恋吗？烦死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
　　“放心，我不会接受他的。”
　　【……】
　　你看我像是担心你‘接受’他的样子吗？！


第20章 夜半歌声
　　王安乐站在隔离间外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唐悠。
　　中年女性表情安详的躺在冰棺里，她沉沉的睡着，血肉腐烂到了下巴也没让她醒来，王医生将头抵在隔离间的玻璃闭上眼睛。
　　唐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就是那个发现患者新的污染特征的医生，因为经常半夜看护妻子才发现她似乎会在半夜隐隐约约的自言自语，或者说像是在小声的哼唱着什么。
　　于是王医生汇报了这个发现，在其他医生的观测下，确定高污染度的患者确实有这个污染特征。
　　王安乐的妻子污染度将要突破Ⅳ期，他试着将妻子转移到沈季手下，但此前沈季还在收容所外出差，直到昨天才回来。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唐悠的污染度就下降了4个点，不只是唐悠，沈季负责的病人污染度均有些微下降，这些下降的污染度看上去只是冰山一角，却已经能让饱受折磨的患者们睡上一个好觉。
　　强忍住哭泣的欲望，王医生手颤抖着给沈季打了一笔钱。
　　即使现在没办法表露沈季的身份，他也想表达自己的感谢，哪怕是借用其他名义。
　　于是，还在宿舍的沈季就这么收到了一笔打款。
　　沈季意外的看着这些钱。
　　“好多钱。”沈季数完五个零，又看着转账备注里‘支援奖金’的字样，“收容所的钱这么好挣吗？”
　　【收容所和警卫队是钱最不好挣的地方，因为每一笔钱都是靠命来支撑，而且大多只有异变者才能赚这份钱。】
　　“我能拿这钱去买台好的摄像机吗？”
　　【你买飞机都行，前提是你能用。】
　　好吧，收容所禁止拍摄，也禁止开飞机。
　　在将宋远长安置在收容所后，程谷医生接手了他的治疗，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没有医者不医亲友的隐规则，程医生还做主给他们两个多放了大半天假回去补觉，等晚上再回来交班。
　　但即使不去上班，医生们也必须时刻观察着自己负责的病人，他们特制的通讯器连着隔离间，时刻汇报病人的污染数值。
　　沈季躺在床上打开程序，看了一会后他疑惑的开口。
　　“为什么他们的污染数值都掉了一点？最近收容所的治疗效率这么高？”
　　【有没有可能，这是你的功劳呢？】
　　沈季：……
　　他抬起头来，试图找到藏在宿舍各个区域的小蘑菇们。
　　然而那些小家伙有些微自己的意识，平常时候各个往他身边凑，现在发现闯祸了立刻躲起来一个蘑菇头都不让他看到。
　　【污染物是贪吃的群体，你的猪菇也是，你不让它们吃人，它们又饿，就偷偷的往你负责的病人堆里钻，它们只是吃了少少的一点，不会对你的患者有什么影响，你看，这才掉了4个污染点。】
　　系统话里话外都是‘原谅他们吧’‘他们只是孩子、只是贪吃了点’。
　　“慈母多败儿。”沈季痛心疾首，“你不是个合格的系统，应该回炉重造。”
　　【……我将同意你的自首计划。】
　　和系统嘴贱完，沈季将所有患者的污染值都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继续搜‘夜半歌声’的信息。
　　也就在这时，宿舍楼群组跳出一条新消息。
　　为了让医护人员方便，收容所在临近病区但不会太近的位置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宿舍区，宿舍区免费为医护分配房屋，当然也可以不住，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每个人都忙得很，所以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临时住在这边。
　　和小区一样，每栋楼都有管理人员负责各种杂事，每栋楼都有自己的群组，但很少有人说话。
　　起码沈季加进去后，七八天也没人说过一句话。
　　点开群组，沈季看到了里面的消息。
　　‘5-23：章清李今天怎么回事？我和他打招呼他不理我，又情绪躁动了？’
　　‘6-02：我也是，但和之前不太一样，他之前不会不给反应，只是反应的有点剧烈，今天怎么跟没听到一样？’
　　‘2-19：好家伙，他不是一夜没睡吗？怎么今天出门了？’
　　‘1-01：我就在门口，没看到他出门。’
　　‘1-29：我看到他了，我和他打个招呼。’
　　不一会儿，1-29的住户就甩过来一个视频，沈季把视频点开。
　　只见章清李低着头一步步走着，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白大褂皱皱巴巴，像是穿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拍摄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和他问好，章清李慢吞吞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下满是乌青。
　　他的眼神很怪异，像是木偶，又像是被什么魇住了，空空荡荡的。
　　拍摄的人下意识松了手，于是章清李又继续走了。
　　很快各个楼层因为倒班在宿舍休息的人都汇报了章清李的行动，最后发现他似乎在反反复复的在整栋楼里走来走去。
　　这种奇怪的举动加上章清李本身天赋的缘故，让楼里的人有些躁动。
　　就在这时，沈季听到了脚步声，他起身打开房门，只见章清李低着头刚从旁边的楼梯口上来，正在往这边走，他走的很慢，脚步也不稳，像是蹒跚的老人，摇摇晃晃又疲倦不堪。
　　“章清李。”沈季喊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让他的意识回来了一点，他如同木偶一样转头看向沈季，几秒钟后他重新低下头。
　　“有人在唱歌。”
　　章清李说：“那个人还在唱歌，一直唱一直唱，她让我把歌听完。”
　　“我听了这么久，她还没有唱完。”
　　“她什么时候才能唱完？”章清李喃喃自语，“我还有工作，我要找到她，让她别唱了。”
　　【环境污染度82，他被夜半歌声影响了。】
　　【看来这个污染物等级不低，章清李是C级异变者，虽然现在等级不稳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
　　章清李像是精神恍惚一样颤抖，他摁住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模样，伴随着他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跟隔离间里的病人差别也不大了。
　　他想继续往前走。
　　沈季没准备放过他，在章清李迈步的时候他就悄悄的伸出腿，章清李压根不看路，直接被绊倒摔在地上，头狠狠的磕在地上。
　　“嘶。”章清李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磕到头的痛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瞬间。
　　他带着好不容易回来的意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摁住他并从口袋里掏出污染抑制剂的沈季。
　　沈季这个人从不爱笑，他太正经了，正经的连白大褂都没有一丝褶皱，内里的白衬衫一丝不苟，黑框眼镜戴在他脸上像个装饰品，把他衬托的更加斯文理性，但他这种形象，在举着针居高临下的看人时显得极其夸张恐怖，如同一个冷漠的医学怪人。
　　章清李直接被吓得身体僵硬，直到针扎下来。
　　“草，好痛！”章清李被痛清醒了，“沈季你是在扎人不是在扎猪！”
　　沈季摁着他给他注射完全部药剂，接着才一气呵成的拔针，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看上去相当优雅。
　　“哦，你清醒了。”
　　章清李捂着被扎的地方从沈季身下逃开，“都肿了！”
　　“这不是没有选择吗？”沈季摊手，“你一副被污染的模样，我没办法只能尽快给你注射污染抑制剂。”
　　“不是，就算是……”章清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被污染影响了？”
　　在怔愣完后，章清李突然捂住嘴巴，他再次出现了干呕反应，甚至来不及起身，只能勉强翻个身趴着不断咳嗽干呕着。
　　强烈的干呕反应让他吐出了胃里的酸水，因为早上没有吃饭的原因他有些头冒金星。
　　沈季一直等他干呕完才从屋里端出一杯水递给他，“没事了吧？”
　　“咳咳，有事。”章清李用清水漱口，漱完才咳嗽着说：“宋老师说的污染绝对没有……咳咳，没有那么简单，连我都受到了影响，我，只是听了那歌声一会儿而已。”
　　“我没想到会这样。”
　　沈季取出污染监测器，“要给你测一下污染值吗？”
　　章清李点头。
　　扎针取血，血液抹在污染监测器上，上面显示出污染数字：8。
　　看到污染数字时章清李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个数字虽然高，但他是异变者，污染值超过10才到异变者被判断污染的范畴。
　　等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章清李这才看向沈季。
　　“谢了。”
　　他心有余悸，“这到底是什么污染物？我们必须报给收容所和警卫队。”
　　“嗯，我先和群里说一声。”沈季打开通讯器，“大家都很担心你。”
　　章清李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反反复复在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到那个唱歌的人让她别唱了。
　　这种怪异的举动确实会让大家不安。
　　“嗯？”沈季却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白光倒映在他的眼镜片上，带着怪异的气氛。
　　章清李意识到不对劲，他挣扎着爬起来凑到沈季旁边看他的手机屏幕。
　　只见群聊里正在刷新。
　　‘7-15：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个女人在唱歌？我们这是男寝吧？为什么会有女性？’
　　‘5-02：我也听到了，声音好小，楼上还是楼下？一楼吗？’
　　‘1-08：不是一楼啊，是不是有人放歌音响坏了？’
　　‘8-22：我被吵醒了，这么小的声音怎么把我给吵醒的？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就差昏迷了。’
　　‘4-01：我现在在天台，天台上没人，但我也听到声音了……’
　　章清李突然皱眉，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强行压制不舒服的反应，他死死的抓住沈季的袖口，沈季伸手扶住他。
　　【章清李，天赋‘危险感应’，他能感应到危险，并产生情绪上的躁动，如同动物们在地震发生前的暴动。】
　　【自收容所污染泄露以来，他一直保持着极端的情绪状态，如同收容所的危险性一直都没有消散，哪怕他现在升级为C级异变者。】
　　章清李攥紧沈季的袖口，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抓挠自己的脖子，将裸露出来的皮肤抓出一道道红痕。
　　他现在情绪焦躁到了极点，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沈季抬起头来，菌丝们缠绕在天花板上，它们开始不断繁殖，为暴涨的污染而兴奋，吞噬欲望让它们欢快的从缝隙里钻出来，大有一番马上放学开饭的中学生感。
　　嗡的一声，所有的报警器都在报警，破碎的语调混杂着播放器独有的嘶哑声调，在嘶嘶的电流声后，播放器里传来熟悉的歌声。
　　女人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却又反反复复的哼唱着。


第21章 夜半歌声
　　“你没事吧？”沈季表情平静又语气认真的询问。
　　章清李稳住情绪，他放开抓挠皮肤的手，又松开沈季的袖口，看着沈季亮出的针努力镇定的点点头。
　　于是沈季遗憾的把污染抑制剂收了起来。
　　章清李：……
　　这家伙是真想扎他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季摇头，他将眼镜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章清李发现他就是有这小毛病，总是在工作开始前把自己捯饬一下，却不显得矫情，但说实话，工作前要把外套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真的不会给人更大的遐想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也是沈季的职业病，记者是要上镜头的，镜头里的人就是得整洁光亮才行。
　　系好手腕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沈季这才在群聊里发了一条语音。
　　“章清李在我这里，他现在没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言激起千层浪，瞬间群聊里开始弹语音，消息很快就把整个手机屏幕填满了。
　　沈季点开最上面的语音一条条听。
　　“一楼大门锁了！后门打不开，我也联系不到宿管，发出去的消息显示发送失败，好像除了我们这层楼外面全部断网了一样！”
　　“反向思维，也许不是外面全部断网，而是我们这里的网给截断了，污染区域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卧槽，污染区域，我特么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进污染区！”
　　“所以那个唱歌的其实是污染物？”
　　“到处都在唱歌，唱歌的人到底在哪里？大家有出现污染反应吗？”
　　“目前没有，但也不一定，患者在污染开始时并不会意识到自己被污染，就算我们是医生也不能自己给自己下判断，最好多个人待在一起，这样出现异常更容易发现。”
　　【不愧是一群收容所的污染医生，在发现不对劲的瞬间就做出反应，并且反应非常正确。】
　　因为倒班待在宿舍内的人员也不算多，顶多二三十个人，在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暂时和其他人汇合，两人也好三人也好，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收容所联系不到他们时就会发现问题。
　　在等待救援期间，千万不能被污染。
　　“章清李大概是有圣父情节。”沈季背后吐槽章清李，“这种时候还不安分。”
　　【因为和你不一样，人家是真医生。】
　　是的，章清李离开了。
　　在恢复好状态，又打了一针污染抑制剂后，章清李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天赋找到这场污染的源头。
　　也幸好他现在是C级异变者，还能折腾的起来，等级低一点都是去送死。
　　就在这时，一截小蘑菇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沈季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覆盖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菌丝，菌丝们组成一只手，正在试探着戳他，就跟以前沈季戳它们的蘑菇头一样。
　　沈季：……
　　这小玩意儿还会有样学样。
　　【它们找到了附近污染偏高的地方，要去看看吗？】
　　是的，在污染爆发的一开始，沈季就让菌丝们去找污染最高区域了，毕竟污染是以污染物为中心扩散，污染越高说明本体存在的可能性越高。
　　“去。”
　　沈季从沙发上起身，小蘑菇们敬职敬业的在天花板上垂下来帮他指路。
　　它们一边往前爬一边控制不住的四处窜，等窜回来时就会胖个一圈，一看就是偷偷吃独食，把自己吃的肥肥嫩嫩。
　　沈季伸手拽住一根，“好好带路。”
　　他如同恐怖家长一样威胁，“再乱跑，全部辞退。”
　　蘑菇们砰的一声把菌盖炸开，飘出一连串透明的孢子，孢子迅速扎根，再次长出无数的小蘑菇。
　　【真是坏人，这么傻的小蘑菇都骗。】
　　懒得和系统理论蘑菇傻不傻的问题，沈季跟着菌丝来到地下室，是的，这个宿舍楼还有地下室，地下室中有每个人的储蓄间，里面可以放置杂物。
　　顺着地下室往里走，很快沈季就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
　　他穿着白大褂，地下室安装了感应灯，因为这人没有一点动静，灯也没有亮，他就这么融化在了黑暗里。
　　沈季走过去，他蹲下来试探了一下这个人的呼吸。
　　还有气，没死。
　　【许南周，收容所Ⅱ区工作人员，E级异变者，天赋不明，特征为不易受到污染，是个三次污染事件中的幸存者，被收容所挖掘进入收容所工作，居住在3楼宿舍，现检测到污染度63，环境污染度很高，他被污染了。】
　　沈季把人扶起来，也就是在这时沈季发现他是睁着眼睛的。
　　灯光因为感应亮起，在并不算很亮的灯光里，许南周死死的盯着沈季，眼神里充斥着诡异。
　　“你……”沈季放缓声音，“没事吧？”
　　“她还没有唱完歌，我答应她要听完。”许南周回答了他，“这首歌好长，但是她一直都很孤独，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听她唱歌的人。”
　　许南周一边说一边捂住耳朵，“可是我听了很久很久，怎么还没有唱完。”
　　“我不要听了！”
　　他开始挣扎，因为挣扎的原因袖口从他的手臂上滑落，沈季看到他的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腐烂痕迹。
　　那些腐烂的伤口带着红血丝，褐色的液体濡湿了他的白衬衫，但他毫无所觉，一直在崩溃的大叫。
　　“冷静。”沈季摁住他，不让他继续剧烈活动，每次挣扎衣服都会从他腐烂的伤口上刮去一层皮肉，鲜血很快就溢了出来。
　　菌丝从沈季的手腕上扎入许南周的皮肤里，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污染腐蚀的痕迹。
　　“不能活动。”
　　“什么？什么不能活动？”许南周茫然的看着沈季，他转头朝着沈季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便看到了自己手臂上腐烂的大洞，强烈的视觉效果让他放声尖叫。
　　“好痛，好痛！”在看到伤口的瞬间他恢复了痛觉，刮骨一般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抽搐。
　　沈季摁住他，“别动！你是医生，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就算是被污染，你也是收容所的医生。”
　　许南周抖了一下，他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剧痛让他的脸色惨白一片，在适应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缓慢的睁开眼睛。
　　“打晕我吧，我受不了了。”他哭着哀求沈季，“求求你。”
　　没有按照他要求的那样直接把人打晕，沈季从口袋里找到了安定剂，这其实是上次去东城的剩余，将药剂注射进许南周的身体，又守着他直到他扛不住药效睡着，但即使睡着了他也不断的因为疼痛抽搐。
　　【沈季，你发现了吗？这个污染好熟悉。】
　　“嗯。”沈季单手放在许南周的胸口，菌丝从他的手腕伸展，最后将许南周整个覆盖。
　　“和收容所职业暴露的污染特征一致。”
　　【A级污染物陈果在收容所爆发，因为大量医护人员和污染病人的死亡，便也没有了追究‘腐生物’的必要，但在我们阻止陈果化为污染物后，这场既定的污染还是爆发了。】
　　【蝴蝶效应永远存在。】
　　沈季叹口气，他脱下外套盖在昏睡的许南周身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独自死去的‘夜半歌声’受害者，是不是个社区医生？’
　　【没错，这是防污染中心公布的消息，非常准确。】
　　“也就是说：这个污染物……它是不是执着于医生？宋远长也曾经是个医生。”
　　【会致人腐烂、执着医生、又会唱歌的污染物……】
　　【有了！我知道它是什么污染物了！你会不会看作话？这个作者有个习惯，他喜欢在作话里记自己的设定，像是和读者交流灵感。】
　　沈季：……
　　“对不起，我从来都是屏蔽作话的。”
　　【在第三卷的18章里作者写了一个设定，污染名为‘下水道的小女孩’。】
　　【这是一个在污染爆发时期便诞生的污染，女孩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一名护士，经常为她唱摇篮曲，在污染爆发后父母将她藏在就近的下水道，自己被污染杀死，可惜被藏在下水道里的女孩也没有逃脱，死亡后化为污染物，无尽的孤独让她不断的寻觅自己的父母，但污染会让她同化范围内的所有人。】
　　【这就是‘下水道的小女孩’的故事。】
　　“摇篮曲？”沈季抬头听那首反反复复嘶哑哼唱的歌，“这是她母亲给她唱的摇篮曲？”
　　“不过我们解决这个污染，是不是就可以和主角说再见了？”
　　【怎么说？】
　　“首先，主角是从收容所污染泄漏事件里发现了陈果，又从陈果那里发现了我。”沈季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现在陈果不是A级污染物，但污染泄漏事件还在。”
　　“要是我们再处理掉污染泄露事件，那么主角就没理由来收容所了，不来收容所我们就没有交集了。”
　　“真是完美。”
　　【你说的没错！果然绑定你是正确的选择！我们很快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沈季加油！】
　　“不要半场开香槟，要是因为flag出问题可全都怪你。”
　　【……】
　　真是夸早了。
　　/
　　“不行！咳咳，不能走！”
　　章清李拉住一个人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往下走，一边阻止章清李一边在咳嗽。
　　他能感觉到非常糟糕的躯体反应，他的情绪在爆发的边缘，因为克制情绪本能让他的胳膊都在发抖。
　　前面是天台，这里是五楼，而面前的人要跳下去。
　　他本来是为了寻找出路来到这里，没想到却看到同事要跳楼，同事已经被污染到了极致，不只是眼前出现了幻觉，还执着的认为自己应该立刻去和污染物为伴。
　　腐烂的血肉融化在章清李的掌心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但章清李不敢放手，因为一旦放手就会有一个同事自寻死路。
　　“为什么要阻止我？”身体腐烂的同事根本发觉不到自己已经被污染了，他只是疑惑的反问：“我的朋友在等我，她说她等了我好久了，她孤独的在那里等了好多年，我如果不去的话，又有谁能陪她？”
　　“她太可怜了。”
　　“你放开我，我保证，只是下去陪她待一会儿就回来。”
　　“你下去就回不来了！”章清李暴躁的用两只手拉他，“她可怜过你吗？！你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吗？！”
　　“**的！你给我清醒一点！”
　　“怎么会呢。”同事更疑惑了，“我只是去陪陪朋友，为什么会对不起大家？你放开我吧，你真的无理取闹了。”
　　到底无理取闹的是谁啊？！
　　见章清李不肯放手，同事叹了口气，用腐烂了一半的脸无奈的叹气实在是一个可怖的画面，哪怕章清李已经习惯面对污染病人也是不断皱眉，也就在这时，同事用自己可以见到白骨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针筒。
　　在针筒扎穿章清李的手之前，章清李终于松开了手，避开了针。
　　靠，竟然真的有人和沈季一样随身带污染抑制剂！
　　“对不起。”他还和章清李道歉，“她真的太可怜了，我就下去陪陪她。”
　　说完他便冲向天台，径直跳下，章清李扑过去，却没有抓住同事的衣角。
　　只听到砰的一声，那是肉体砸在坚硬地面上的声音，黏糊糊，章清李即使不看也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怎样的画面。
　　腐烂的血肉和未腐烂的鲜红交织在一起滩涂在地上……
　　章清李又干呕了出来。
　　他站起来扶着墙壁往后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剧烈的呼吸没办法让他恢复平静，只会让他过呼吸后呼吸碱中毒。
　　“你在哭吗？”
　　章清李转头看向旁边。
　　楼梯口，沈季站在台阶上，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沈季还是那个样子，漆黑的眸子里平静的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仿佛所有灾难都只是普通的小困难不值一晒，他的衣服依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黑色领带打在他的领口，黑框眼镜下的斯文依旧。
　　那是一种侵蚀入骨的安全感，章清李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变缓。
　　“我哭了吗？”章清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没有摸到泪水。
　　“只是看上去快哭了。”沈季走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跳下去了，我没有拉住他。”章清李简短的回答。
　　即使这样的短句沈季也明白了，他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站在章清李对面安静的陪着他，就像是准备陪他度过这段糟糕的自我忏悔时光。
　　但章清李不需要懊悔，他只是试图拯救失败而已，在收容所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了无数次。
　　【你的外在包装做的是真好，我感觉整个收容所的人都觉得你温柔可靠又强大。】
　　‘难道我不是温柔可靠又强大吗？’
　　【……倒也是。】
　　等章清李的呼吸平复过来，沈季这才继续往下走，看着沈季走出半个台阶后章清李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握住栏杆探出身，“你要去哪里？”
　　“不对，你为什么要出来？外面很危险，你快回宿舍！”
　　沈季停下脚步，他抬头望向章清李，在章清李对视在一起。
　　和刚才相反，这一次居高临下俯视着的人变成了章清李，但章清李莫名觉得自己依旧是被俯视的那个，沈季的眼神清明，漆黑的眼眸里依旧冷冷清清，带着他独有的清冷感，却又不疏离。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之前在东城，他都太淡定了，让人怀疑他其实经历过比现在更恐怖的场景，所以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让他恐惧。
　　沈季说：“你没发现吗？这个污染和收容所的职业暴露污染是同源，甚至可能就是导致污染泄露的污染物。”
　　“我准备去找到它。”
　　说完沈季转身继续走，章清李在犹豫后选择跟上去。
　　“别去！按照现在的程度，这个污染物最低也是C级，C级污染物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沈季！”
　　“黎知厌说我的天赋等级很高。”沈季没有回头，只是推了一下眼镜后平静的回答：“既然我的天赋等级很高，那就说明我在这场污染里不会有事，那么我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比如找到这个污染物，比如说不定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章清李一步步跟在他身后，“没有攻击性的异变者也会死，我们都是肉体凡胎，污染物或许污染不了你，但它能杀死你。”
　　“还是要去的。”
　　沈季声音很轻，如同在低喃，但就是这么轻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韧和温柔。
　　“说不定会找到职业暴露的治疗方法。”
　　章清李睁大眼睛。
　　“‘腐生物’的治疗一直都没有方向，几乎所有的治疗手段都失败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污染的源头，可能抓到治愈的方法。”
　　“要拯救职业暴露饱受折磨的大家，这不是我们作为医生的责任吗？”
　　章清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并不是处于高浓度污染区的报警，而是对另一个人的敬佩和尊敬。
　　作为医生、作为朋友、甚至说作为同事……他都无法控制的被沈季打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我跟你一起去。”章清李做下决定，他认真的注视沈季，仿佛将自己整个信仰都寄托到另一个人身上。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季：……
　　他能拒绝吗？
　　【完了，这倒霉孩子又被你骗了，看他的眼神，他绝对已经钦佩你到极点了，沈季你作孽啊！】
　　‘比起这个我总不能在他面前处理污染物吧，得想个办法把他扔下才行。’
　　【你竟然还想把人扔下，没良心啊~】
　　‘要不直接把他啃了吧。’沈季认真的考虑着，眼镜折射出一道诡异的白光，如同电影里的反派准备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反水主角。
　　‘反正死在污染区，可以随便甩锅。’
　　【……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立你的反派人设！】


第22章 夜半歌声
　　黎知厌等了一早上也没有等到沈季的回信。
　　对面就跟没看到消息一样，聊天框里空空荡荡。
　　“人家说不定只是不知道回什么。”周野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安慰他。
　　实际上看黎知厌吃瘪让他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下饭，真下饭！
　　黎知厌瞥了他一眼，“你昨天不是说压缩饼干狗都不吃吗？”
　　“汪！”周野从善如流，一点面子都不要，“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狗！”
　　不搭理这个人来疯，黎知厌终于点开聊天框，他给沈季发了一条消息，非常直白的询问他为什么不回复。
　　黎知厌才没有什么羞耻感，他向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让他更改措辞。
　　但奇怪的是，消息在转了两个圈后，显示发送失败。
　　周野叼着压缩饼干幸灾乐祸，“他把你拉黑了！”
　　“吃你的猫草去。”黎知厌挥手把人推开，看上去相当嫌弃，“并没有拉黑的提示，而且我的通讯id是最高权限，有资格拉黑我的只有防污染中心的那几个。”
　　“那为什么会发送失败？”
　　黎知厌直接把电话拨给了收容所的最高责任人。
　　“你好，我是黎知厌。”黎知厌语气还算正常，“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想问一下贵所的沈季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他只是没有回复我的问询，并且我联系他时发现联系失败。”
　　“所以是什么情况？”喂，于小衍
　　听了一会儿后，黎知厌挂断电话，听八卦的周野又凑了上来。
　　“怎么回事？”
　　“是污染。”黎知厌若有所思，“收容所的宿舍区有一栋宿舍楼检测到极高污染度，宿舍楼凭空消失也联系不到滞留在宿舍区的人员，正好他因为放假在宿舍里，现在也在失联状态。”
　　周野被压缩饼干噎住，他猛地咳嗽，“那不应该赶紧救援吗？！”
　　“老大你要过去吗？我给你联系车？”
　　没等黎知厌回应，周野就摸出手机联系了车辆。
　　黎知厌看着他忙活，几秒钟后他点点头，“他没有不回我。”
　　周野疑惑的转头看向他，“啊？”
　　“他只是失联，并没有故意不回我。”黎知厌如此重复，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周野：……
　　“走了。”黎知厌施施然从周野面前走过，只留下周野一个人风中凌乱。
　　几秒钟后周野蹲下来，他恶狠狠的又啃了几口压缩饼干。
　　“神经病吧！”
　　特别行动队队内日常：辱骂队长是神经病（1/1）√。
　　另一边，眯眯眼的医生挂断电话。
　　整个办公室里有六个人，正好是最先对沈季身份做出判断的五位医生加上后知道的程谷，六个人正在因为宿舍内人员失联的事情开会。
　　“是黎先生。”眯眯眼的医生语气有些严肃，“他打电话询问为何沈季没有回复他的问询。”
　　一句话下来，在场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小季？！黎先生此次是为了他？！”
　　“可是为什么黎先生会和小季有联系呢？难道说……这次特殊医生的来访，黎先生是知情的。”
　　“可能不只是知情，治愈系异变者那么珍贵，黎先生很可能是兼代保护性质。”
　　“所以才会在失联的第一时间打电话询问我们。”
　　“果然，他一定就是隐藏身份的神秘医生，黎先生这么着急，说不定他的身份职位还不低。”
　　六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后眯眯眼的医生睁开了眼睛。
　　“所以，我们更要保障特殊医生的安危！奢望着他的帮助却无视他身处危险，这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哪怕是为了我们的患者，为了现在收容所里的大家，我们都要尽快把小季救出来。”
　　程谷也点头，“我们收容所也不是纸糊的，我们可是和防污染中心同时间建立的一体系组织。”
　　“就让黎先生看看我们的诚意吧，我们可以保护好他。”
　　/
　　沈季并不知道因为黎知厌的突然问询，让他在收容所医生眼里的神秘身份又巩固了一下，此时的他正在寻找污染物的所在地。
　　菌丝们覆盖住了整栋楼，但几乎所有污染度高的地方都是播放出歌声的播放器，和被污染后的同事们。
　　歌声反反复复的在宿舍楼里回荡着，在这种高污染度的环境下，即使是异变者也撑不了多久。
　　章清李越发严重的生理反应就是证明。
　　他脸色发白，整个人走路都蹒跚，扶着墙壁也走不太动，他没有被污染，却比被污染的人都要憔悴。
　　【章清李的天赋只有警惕作用，没办法当感应系异变者用，要是他是感应系就好了。】系统遗憾极了，【要是有感应系异变者，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反反复复找污染物的所在地了。】
　　【找污染物是感应系异变者的老本行啊。】
　　‘他是预警装置，但不是感应装置啊。’
　　‘说起来，他现在是C级异变者，升级后他的天赋有什么变化吗？’
　　【目前来看是有的。D级天赋‘危险感应’，可以一定范围内感应到污染，并使其产生强烈的情绪躁动；C级天赋‘危险感应’，在感受到污染后会在不会被污染的状况下进入‘污染状态’，能快速的提前预警并告知污染状态。】
　　‘所以他才会是第一个听到歌声并寻找歌声来源的人。’
　　沈季恍然大悟，他瞥了章清李一眼，眼镜片折射出一道白光。
　　‘如果他不是人，我会想试着提一下他的污染天赋，看看他能不能继续进化，说不定进化到最后就有污染感应天赋了。’
　　【……别随随便便就说出这么恐惧的话，人类只会因为你的污染快速变异，化为污染。】
　　‘所以才说是如果。’
　　也就在和系统闲聊的时候，章清李突然单手扶住墙壁发出一声难以控制的痛吟。
　　“我突然觉得好难受，心脏都在疼。”章清李捂着胸口靠着墙角蹲下来，额头上都是汗珠。
　　“好痛。”
　　沈季陪他一起蹲下，“需要抑制剂吗？”
　　“不需要，不像是污染。”章清李看向前方，“……总觉得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危险感应……吗？
　　沈季顺着他望向的位置看去，那是一面墙壁，因为时间问题墙壁不再纯白，能看到台阶位置有些泛黄。
　　半分钟后，之前还在此起彼伏不断哼唱着的歌声突然停了。
　　是的，就这么突兀的停了。
　　沈季站起来，噪音突然消失会显得周围特别安静，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停了？”
　　【不，没有停。】
　　章清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开始呼吸不畅，因为强烈的不适额头鼓起青筋。
　　【是刚刚开始。】
　　刺耳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砰的一声，不远处传来砸门的声音，沈季眼睁睁的看着衣衫不整的人冲出房门，那位陌生同事的胳膊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腐烂痕迹，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不断的疯跑着。
　　他冲过沈季身边，口中还在喊叫。
　　“歌声呢？歌怎么停了？！让我听，继续让我听！”
　　“为什么不继续唱了？！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他在哭泣，“妈妈，不要扔下我！”
　　菌丝将各个区域的场景显现在沈季的脑海里，不只有疯跑着寻找歌声的病人，还有缩在墙角不断自言自语或是自己哼唱着歌的病人，在歌声停下的瞬间他们立刻失去了理智，精神污染彻底侵蚀了他们。
　　【前面的都是小菜，现在污染才彻底爆发，这场面……】
　　这场面……
　　沈季曾经采访过精神病院，现实中的精神病院并不像小说和影视作品里那样，里面并没有歇斯底里的人，或者说并不是每个患者都无时无刻的发病歇斯底里，他们在医院里其实还挺安稳。
　　每天按时吃饭吃药，按时睡觉，白天会跟着护士一起活动做操，严重的会安排做特殊治疗，进入更严格的大病房。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精神病院，会觉得就是一个普通的医院。
　　现在这个场面，可比沈季见过的精神病院更像刻板印象里的疯人院。
　　【不能让污染继续下去了，这些人会在精神污染中自寻死路，到时候一个都活不了。】
　　‘我也觉得。’
　　‘那么，就试试极端的方法吧。’
　　【……沈季？你打算做什么？】
　　菌丝铺天盖地的冒出来，它们如同张牙舞爪的小猫，从黑暗的地方悄无声息的钻出来，从天花板上从地板下，甚至从墙角的缝隙里，它们一拥而上，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捆住。
　　章清李因为强烈的污染而视线恍惚，他眼前都是星星点点，整个人都看不清东西。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白，那些流动的白一点点覆盖住了墙壁和楼梯扶手，将刚才还在大喊大叫的同事拖进了某个地方。
　　于是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身影。
　　章清李下意识伸手，也就是在伸手的时候，他看到了沈季。
　　沈季在那片白中屹立，白不沾染他的身，他也没有对那片白惊恐，甚至章清李似乎看到他，好像在触碰那些白白的小东西。
　　……是什么？
　　但是，是安全的吧？
　　过于夸张的污染量让章清李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虽然这是个很好用的方法，用菌丝将所有被污染的人包裹来强行切断污染……但是这么大的污染量他们不一定能承受的来。】
　　“承受不了那就死。”沈季单手推了一下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反正如果不干预他们也是死路一条，现在还稍微有点活路。”
　　说完后沈季回头便看到了靠在墙壁上晕过去的章清李。
　　“他晕倒了？”
　　【他当然得晕，一个‘危险感应’的异变者，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受到污染到来，估计在你释放污染的瞬间就冲晕了。】
　　沈季犹豫了一下，接着双手合十对章清李说了一声‘对不起’。
　　只能说沈季实在是有一副好样貌，闭上眼睛时整个人的乖顺感都增强了很多，加上一丝不苟的衣装和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显得他格外真诚。
　　道完歉后沈季转身往楼下走，瞬间原形毕露。
　　“这样也好，省的他坏我的事。”
　　就在这时，一颗淡红色的小蘑菇突然从天花板上跳到沈季的肩膀上。
　　沈季将它从肩膀上捡起来，“红色的？”
　　小蘑菇迅速化为菌丝缠绕在沈季的手腕上，如同一只淡红色的小蛇，它们委屈巴巴的在沈季的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沈季莫名其妙的看懂了它们的意思。
　　“被欺负了？”沈季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它的蘑菇头，“跟着污染跑，贪吃闯到了别的污染物的地盘，然后被赶回来了？”
　　“等一下……其他污染物的地盘？”
　　【这好像是你那些跑出去捡垃圾的小蘑菇们。】
　　系统也被沈季感染，开始喊‘捡垃圾的小蘑菇’了。
　　沈季：……
　　他终于想起在宋远长的饭店里，那些因为贪吃窜进下水道后失联的菌丝们。
　　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还追啃到了污染物的地盘里？
　　/
　　跟着告状的菌丝一路下楼，最后来到一楼的下水道口，沈季看着那个下水道口沉默了。
　　淡红色的小蘑菇跳进去，接着探出脑袋来摇曳了几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主人不跟着跳进来。
　　沈季：……
　　【别嫌弃了，你想找到污染物本体，那就必须得进下水道。】
　　在原地犹豫了十几秒钟，沈季突然举手。
　　“老师，我们送葬人的污染天赋……”
　　【不行！那是给你保底死遁用的！不是现在洁癖用的！】
　　沈季遗憾的叹口气，他掀开下水道的盖子，终于接受了自己要钻下水道的事实。
　　当然，沈季其实没有洁癖，他单纯只是爱干净一点，这也是职业病的缘故，作为一个经常上镜头的记者，他需要时刻保持好的卫生习惯，外表光鲜亮丽，还得富有同理心，最好有良好的与人沟通能力。
　　记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不过是进下水道而已！
　　通过梯子一路往下，最后沈季踩在了下水道的底部，虽然Q市刚刚人工降雨过，但那雨下的并不大，下水道里也没有过多的积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蘑菇顺着下水道的边缘一路延伸，到处都是淡红色的小蘑菇，它们甚至隐隐的发着光，光芒照亮了这个阴暗的下水道。
　　沈季伸手戳了戳其中一朵。
　　“走了。”
　　小蘑菇们摇曳的欢呼着，在‘主人要帮我们出头！’的气势中，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里面冲。
　　于是整个管道里都是菌丝蔓延的身影，将整个管道包裹成毛茸茸的一片，如果不说这是下水道还以为是什么装饰品。
　　【像找大人帮忙的小屁孩。】
　　“像打架打输了找主人当靠山继续杀过去打架的小奶狗……”
　　下水道远比明路要复杂，Q市是一个极少出现洪涝灾害的城市，但城市中的管道工程做的还不错，里面弯弯绕绕比蜘蛛网都复杂，甚至还有雨污分流，如果不是跟着蘑菇们走，沈季一定会迷路。
　　在前进中沈季一边走一边将路记下来，他很擅长记路，正常情况下走一遍就能记住。
　　但这些管道就……没有参照物，记下来有点困难。
　　一路走一路记，直到沈季踩到一根白花花的腿骨，混在一片白的菌丝里看不清晰。
　　在进入收容所工作后，沈季看到了许许多多人类的尸体，这是他作为记者时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Ⅳ期的污染病患者会进行无害化处理，那时候沈季还被章清李带去看过。
　　那些异变到完全失去意识的患者被关进一个胶囊一般的器材里，被送进一辆全封闭的车。
　　章清李告诉他，这些病人会被送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那里和收容所不同，是处理污染物尸体的地方。
　　是的，Ⅳ期污染的病人，已经被认定为‘尸体’。
　　沈季抬起脚，他看了白骨一会儿，接着他迈过这根白骨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前面的白骨越多。
　　逐渐的，沈季看到了完整的骨架，再往前，沈季看到了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按照这个污染物造成的腐烂速度，外面的那些骸骨可能死去还没有十天。
　　很快，前面出现了还在移动的腐烂躯体，它们大多数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就这么一点点朝着里面爬。
　　在无数腐烂躯体的上方，一个小小的人坐在骸骨上，它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金黄色的眼睛注视着沈季。
　　她穿着小洋裙，脚下是红色的小皮鞋，她摇晃着自己的腿，像小孩子在荡秋千。
　　“不是爸爸。”她在喃喃自语。
　　“也不是妈妈。”一颗头骨滚落到沈季的脚边。
　　小女孩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沈季。
　　“你是谁啊？”她问：“哥哥是来陪我玩的吗？”
　　她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邪，精致的外表和软糯的声音让她显得无害极了，完全想不到她就是那个致使收容所百十人职业暴露的罪魁祸首。
　　【不要同情她，想想陈果，原著中在化为A级污染物后，陈果撕毁了整个收容所，杀了数以万计的人。】
　　【在异变成污染物后，它们就失去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只是一个空有执念的怪物。】
　　小女孩对沈季伸出手来，“哥哥，你能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我找不到他们了。”
　　“我好想他们啊，我好孤独，好想有人来陪我啊。”
　　沈季看着她脚下无数医生的尸体，“他们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小女孩抱着娃娃站起来，“他们不是爸爸妈妈，明明不是爸爸妈妈，却谎称可以代替他们陪伴我！不可能！”
　　“他们是坏人，坏人该死！”
　　【激起她的愤怒，让她情绪失控。】
　　沈季语气微妙，“为什么？”
　　【精神状况越极端污染就会越强烈，这个定理不止作用于人类，也作用于污染物，反正都要处理掉它，这样能让我们的小蘑菇多吃两口。】
　　沈季：……
　　感觉系统已经被小蘑菇污染，变成了小蘑菇的大粉头。
　　但是沈季遗憾的摇头，“作为记者不能说脏话，但如果按照小蘑菇的视角……”
　　【你现在不是记者，是最终反派污染物秽，给我骂她！】
　　“你父母死了。”
　　沈季突然对着小女孩开口，他微微勾起嘴角，如同阴暗反派突然暴露时的得意冷笑，阴暗的下水道里只有淡红色小蘑菇带来的一点光亮，映照在他的透明镜片上显得格外诡异。
　　“他们的味道吃起来不错。”沈季如此说：“你要和他们团聚吗？”
　　【……】
　　不是？你不是记者吗？演变态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第23章 夜半歌声
　　阴暗的下水道里只有淡红色的光亮，坐在骸骨上的小女孩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她看上去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但她周围的污染波动已经告诉沈季她并没有那么平静，在沈季说出父母死亡的瞬间，她就已经开始失控了。
　　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它们为了食欲和执念而活，是比鬼还要疯狂的存在。
　　“你在骗我吗？”小女孩歪歪头，她的眼下出现一个小小的溃疡，褐红色的小点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很是明显。
　　沈季不打算和她说更多，污染并不会厚此薄彼，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也会化为高级污染物杀死无数人，沈季也不会因为污染物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而心生怜悯，那样才是真正的灾难。
　　菌丝们从管道上蔓延，它们终于张牙舞爪的出现在小女孩面前，一副全副武装准备打架的既视感。
　　看到这些菌丝的瞬间小女孩终于完全失控，她发出愤怒的尖叫声，显然她还记得这小东西到底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骚扰。
　　“是你，原来是你！！”
　　小女孩指着沈季，“都是因为你在阻扰我，我才找不到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就在那里面！”
　　沈季眼神一凌，本就偏冷的神情显得更加冷漠，在这句话里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显然系统也意识到了。
　　【她早就盯上了收容所，她需要医护人员成为她的家人，而收容所里有无数的医护人员，收容所污染暴露当晚是她第一次出动。】
　　【收容所采取紧急措施，或者是当时有秽在所以她撤退了，之后收容所又有你在，所以她一直都没能进行二次污染，这次根本就是通过宋远长和章清李发现的第二个污染点。】
　　原著里陈果污染爆发，秽也离开了收容所，毕竟秽只是单纯的被拉到收容所做了一天义工而已。
　　秽离开后她便想去进行二次污染，没想到恰好碰到陈果污染爆发，于是陈果就顺手将它也一起收拾了。
　　“真是阴差阳错的剧情，这个作者烂尾，但还挺遵循逻辑。”
　　沈季伸手，菌丝缠绕在他的胳膊上，沈季的左眸散发着鲜红的色泽，将他本身禁欲的气质染上一丝妖艳。
　　此时的小女孩还在失控，她尖叫，“他们一定在医院里工作！只要我一直找一直找，就能找到他们！”
　　【污染度在升高。】
　　【211,259,473……过500了。】
　　“无法接受真相也不是你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沈季打了个响指，菌丝们如同听到命令一样从地面拔地而出，它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跟着主人一天饿三顿，好不容易能吃点，赶紧抢啊！
　　小女孩用牙齿咬着洋娃娃，血红色的眸子里满是怨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淡红色的蘑菇塞满了整个下水道，它们如同洪水一样席卷过来。
　　不只是下水道，宿舍楼中滞留的菌丝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它们放开宿舍楼里的污染病人们，一股脑的涌进下水道中，留在原地的病人们已经全部昏迷，在菌丝离开后也没有一丝动静。
　　于是在这种菌丝们离开，死寂的没有一点声音的场景下，章清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嗡的一声，又是一波极强的污染袭来，于是他就这么眼前一白，再次晕了过去。
　　【啊，小可怜，真倒霉啊。】系统发出感叹。
　　“什么？”
　　【章清李，刚醒来就又被‘夜半歌声’的污染给冲了，这次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下次再想办法给他赔罪吧。”
　　一朵巨大的蘑菇顶在下水道里，硕大的肥厚的蘑菇菌盖上，沈季正坐在上面。
　　此时的他几乎要和蘑菇们融为一体，他眼下带着细微的蘑菇孢子，小小的透明的粉蘑菇从他的额角和眉尾钻出，红色与白色的异瞳让他带着非人的气质，但就是这样妖异的外表下，他又全身整整齐齐，穿的西装革履。
　　那是难以言喻的禁欲感和诱惑感交织，形成一种复杂的溢满生机的吸引力。
　　污染物躲避着扑面而来的菌丝们，那些蘑菇异常凶狠，它们撕咬着任何能撕咬的东西，所到之处会吞噬掉一切活物和死物，污染被吃的一干二净，干净的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出现污染事件。
　　她抱着洋娃娃努力躲避，却只能被菌丝拽住脚腕，从高高的骸骨堆上拽下。
　　沈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没资格站在他们的尸骨上。”
　　“不！不要！”她哭了，她坐在肮脏的下水道里哭着举起了手中的娃娃。
　　【提醒：这个洋娃娃是她身上污染浓度最高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污染天赋。】
　　洋娃娃里传出了音乐声。
　　女声唱着摇篮曲，安静的声音让人产生困意，仿佛可以随着音乐进入梦乡，放弃自己的思维，抛弃自己本身，抛弃一切去同化拥抱污染。
　　“妈妈。”污染物哭着低喃，“和妈妈一样，永远陪伴我。”
　　但区区C级的污染又怎么能和S级污染物秽相提并论，秽是最特殊的污染物，他吞噬的污染物不知凡几，所有污染都能化为他的食粮，沈季甚至想过：如果污染物有个群聊，秽一定是被排斥的对象。
　　私下建小群骂他的那种。
　　菌丝们爬上了污染物的胳膊，眼看着污染天赋没用，她哭的更厉害了。
　　“爸爸，救我！”
　　【污染天赋‘洋娃娃的歌声’，由污染执念化身的污染天赋。洋娃娃体内会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母亲的声音会使人同化为污染物，父亲的声音会使被同化的低级污染物保护它。】
　　于是洋娃娃发出陌生的男声，他唱着哄孩子的歌，声音里带着笑意，说着‘会永远保护我的宝贝’。
　　依旧没有任何用处，因为那些低级污染物已经被菌丝们吃的一干二净。
　　它们迫切的将污染物整个覆盖住，在污染的惨叫声里将它身上的污染吞噬。
　　“别哭了。”最后一刻，沈季从蘑菇上下来，他走到被菌丝包裹成一个茧的污染物面前。
　　“很快的，只需要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你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沈季声音温和又干净，像是在为它做最后的祷告。
　　“他们想让你活着，但大概是不想让你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你是他们爱着的珍贵的女儿，不该是夺人无数性命的污染物。”
　　菌丝里没有声音，沈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只是在数十秒钟后，菌丝们带着肥大了几圈的菌盖散开，原地只剩下了那只小小的洋娃娃，娃娃中还在唱着母亲的摇篮曲，在一个音调后戛然而止。
　　沈季伸手将娃娃捡起来，这才发现这个娃娃早已没有了电池。
　　说的也是，这么多年，女孩异化为污染物，哪里会有电池能坚持那么久。
　　【处理完毕。】系统适时开口，【现在我们已经处理掉陈果，又处理掉致使收容所职业暴露的罪魁祸首，被主角发现的概率降低到30%！】
　　【恭喜！我们即将自由了！】
　　沈季没有再提flag的话题，他只是小小的嘶了一声。
　　“完了。”
　　【？】
　　“我忘记留样本了。”沈季一副烦恼的模样，“和章清李说我是为了治疗污染病来的，现在连污染物都没了，该怎么治污染病？”
　　“这么一来我的形象岂不是不是要崩塌了？”
　　【……】
　　它就知道，沈季在正经完后一定会不着调起来。
　　【可以带这个娃娃回去，这个娃娃是她的污染天赋，当然也承载了她的污染，如果有特殊方法能够解析污染，这个娃娃也是一样的。】
　　【比起这个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我检测到收容所正在干涉污染区域。】
　　沈季把娃娃塞在口袋里，他转身往外走，“收容所也有干涉污染区域的方法？”
　　【不要把收容所想的太简单了，它好歹是和防污染中心、警卫队同时间建立的组织，虽然收容所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但防御也是一种进攻。】
　　“这样还能被污染物入侵出现污染泄露？”
　　【在某种意义上，收容所被污染泄露也是一种烂尾崩文前兆，按照原文的设定，收容所很难被侵蚀，除非是S级污染物，有可能是为了弥补这个设定，作者才会安排陈果和秽出场，解释前因并注意力转移。】
　　这是什么？作者为了不崩文的小巧思罢了！
　　菌丝们恋恋不舍，沈季走出下水道拐角了它们还在原地大吃大喝，即使污染物本体死了这里的污染也比其他区域高。
　　沈季转头看向它们，“走了。”
　　一边特别想吃，另一边又有主人喊，它们犹犹豫豫反反复复，最终它们决定分成两组，一组留下继续吃，一组跟着主人回家，于是那些淡红色的蘑菇头上冒出了黑点点，如同戴了一个巧克力蘑菇头。
　　完美！
　　沈季：……
　　“系统，我还没用上送葬人的污染天赋，它们就为了吃先领悟了。”
　　【唉，看看这么可怜又听话的小蘑菇，那么努力就为了吃点东西，你这个主人做的不好啊。】
　　“它们越来越胖了。”沈季看着它们做出总结，“总觉得再吃下去它们不止会挤爆我的房子，还会强行占据整栋楼来当它们的地盘。”
　　【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你的菌丝有领地意识，它们可能会因为领地不够的问题自行扩张。】
　　【那还是给它们减肥吧，别吃了别吃了！】
　　沈季：……
　　刚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刚准备把菌丝们喊回来，突然间，菌丝们像是躁动一样突然聚成一团，还没等沈季开口，它们便一股脑的朝着沈季冲来，如同碰到了什么天敌一样窜进沈季的身体里，整个下水道瞬间空了出来。
　　“嗯？”沈季抬手戳戳手腕上的小黑蘑菇，“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黑蘑菇摇晃了两下，像是给他指方向。
　　于是沈季转身往后看，只见在漆黑的管道里突然亮起了一点光亮，沈季微微睁大眼睛，他甚至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蓝色的发着光的蝴蝶在管道里翩翩起舞，蝴蝶后面是一个熟悉到让他生厌的男人。
　　沈季：……
　　这杀马特怎么刷新到下水道里来了？！
　　黎知厌一步步走过来，他还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蓝制服，“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沈季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他只是先左右看了一圈，确定这里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下水道。
　　“黎先生？”沈季疑惑的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季指着周围，“您能看到，这里是下水道吧？”
　　黎知厌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才开口，“车在路上抛锚，下水道的井盖被偷，一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看这本小说时是以黎知厌为主视角，毕竟他才是主角，在上帝视角里沈季从不会觉得黎知厌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但在穿进这本书并作为黎知厌的对手存在后，沈季对这个人产生了诸多疑问。
　　比如：他真的是人吗？他这么抽象是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因为他脑子有病所以才是S级异变者？
　　“那您……没有爬上去吗？”
　　“本来打算直接爬上去，但看到了奇怪的胖蘑菇，那蘑菇还一看到我就跑，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跟上来看看。”
　　黎知厌比沈季还理直气壮，“那蘑菇跟活的一样，还很害怕我，会不会是污染物呢？”
　　沈季：……
　　【……】
　　【我懂了，菌丝们其实已经在扩张，因为你放任它们吞噬了这里的污染，它们理所当然将这里当成了领地并快速扩张，但它们撞到了主角。】
　　【你潜意识想避开主角，所以菌丝们对主角也保持着‘警惕！最好避开！’的意识，在发现主角后会选择撤退。】
　　黎知厌伸手，蓝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指尖，尾翼的光点照亮了这个下水道，将黎知厌的白色长发显得如同发着光。
　　他有些兴味的和沈季对视，“但是追上来后却看到了沈先生，你看到像人一样逃跑的蘑菇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真是有趣。”
　　沈季眼神微妙，“您都没有问我为什么在下水道里。”
　　“和我无关。”
　　黎知厌有时候会给人非常强的压迫感，因为他喜欢看人的眼睛，喜欢和人对视在一起，那是一种相当强势的自信。
　　在刚参与工作时沈季也喜欢这样，最后被上司指点，过于直视人的眼睛只会让人反感。
　　看来这本书的主角并不需要在意是否会引起他人的反感。
　　他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说：“我一路过来的目的只有蘑菇，很少见那么肥的蘑菇，很好吃的样子。”
　　沈季：……？
　　“当然是骗你的，那蘑菇一看就有毒，我才不吃。”
　　毒菌子锅不好吃吗？我看你吃的很开心，就是没毒死你让人费解。
　　沈季推了一下眼镜，他一本正经，“黎先生的品味真是与众不同。”
　　“你在讽刺我？”
　　“怎么会呢？我非常佩服黎先生，不只是强大的S级异变者，还保护了很多民众，大家都很敬佩您。”沈季的语气里带着感叹，像是认真的这么觉得，“如果您牺牲了，大家一定会给您铸雕像建功德碑来纪念您的付出。”
　　黎知厌：……
　　这话说的，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但看着沈季认真又敬佩的眼神，好像他也不是故意的。
　　【当记者的就是嘴毒啊。】
　　犹豫片刻后，黎知厌道：“我不太喜欢雕像和功德碑，要不然还是在历史书里加名字吧，我想独占一整章。”
　　沈季：……
　　很好，很强大。
　　系统忍不住感叹，【当主角的就是不要脸啊！】
　　和黎知厌僵持下去没有丝毫意义，而且沈季本身就是要和主角保持距离才会想去处理这个污染物，突然和黎知厌碰面属于意外，属于偷走下水道井盖的小偷的锅，沈季在内心里安慰了自己好一通，这才继续往外走。
　　走着走着黎知厌突然开口，“所以你为什么会在下水道？”
　　刚才还说和他无关，怎么现在又问了。
　　“想找到出路。宿舍楼被封锁了，所以我就进下水道看看能不能出去，可惜迷路了。”
　　沈季把声音放低，让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也不知道还在宿舍的大家怎么样了，能碰到黎先生真是太好了，想来黎先生能立刻找到出路吧。”
　　“因为明路走不出去，所以从暗道行动吗？”黎知厌点头，“非常好的战略方针。”
　　沈季没有再理会他，凭借着记忆里的路线回到一开始的下水道口，顺着梯子一路爬上去，总算看到了光亮。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
　　果然黑暗的地方不是人待的，又小又窄还看不到头，这种地方只会增加人类的心理压力，让污染扩散的更严重。
　　【来了。】系统突然开口。
　　‘什么？’
　　【收容所的干涉，看旁边。】
　　沈季转头看向宿舍门的方向，只听嗡的一声，如同和尚撞了一声钟，嗡鸣声直接灌进人的脑子里，让人瞬间眩晕。
　　空中突兀的出现了裂缝，裂纹从空中一路蔓延到地面，咔嚓，空气如同无形的玻璃一样碎裂，在片刻的混沌后，如同海市蜃楼消散，沈季逐渐看到了熟悉的风景和熟悉的人。
　　收容所和警卫队的人一拥而上。
　　“打开了？”沈季有些意外，“这么简单？”
　　黎知厌终于慢腾腾的从下水道里上来，刚出来还打了个哈欠，直到听到沈季的话才开口，“是空间系天赋。”
　　沈季看向他。
　　“我记得第一任收容所所长是S级空间系异变者，他离开时有给收容所遗留下东西，大概也和空间有关。”黎知厌单手比在额头上眺望着前方。
　　“收容所也能在历史书上占一整章。”
　　王医生带着人冲进了宿舍楼，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季，王医生如同一阵风一样窜过来。
　　“小季！你没事吧？！”
　　王医生把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定他没有被污染也没有受伤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沈季任由他看，一副认真听话的晚辈模样。
　　“王医生，我没事。”
　　王安乐拿出通讯器给所里汇报消息，等汇报完他打算再好好看看沈季的时候突然发现沈季身后站了个人。
　　他被吓了一跳，差点把通讯器扔出去。
　　“黎先生？！”王安乐震惊，“您怎么在这里？！”
　　黎知厌淡定的指了指旁边的下水道，“我从这里上来的，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从下水道上来？因为人很难控制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候掉进下水道里。”
　　王安乐：……听不懂。
　　但王安乐很清楚黎知厌是和沈季有关系的，他甚至可能肩负着保护这个珍稀的治愈系异变者的职责，所以他大概是在确定沈季出问题后就前来处理，最后竟然比收容所更早一步。
　　糟糕，太糟糕了，黎先生不会觉得他们收容所很废吧？
　　还没等王安乐开口解释，黎知厌身上的通讯器先响了，他摸出通讯器接起电话。
　　“老大！你人呢？！”对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您突然掉下水道就算了，怎么还失联了呢？！您人在哪里啊！”
　　“别喊了，过来接我。”黎知厌转身往外走，“我现在把地址发给你。”
　　走着走着，黎知厌突然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沈季，此时的沈季正注视着他。
　　那应该是一个审视和观察的眼神，他没有丝毫遮掩的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全无尊敬。
　　在东城和沈季对视上的第一秒黎知厌就发现了这点，这小子看上去一本正经，人又随和又善于倾听，相处起来相当舒服。外表也是如此，他扣子系到最上面，眼镜片擦的锃亮，连袖口都一丝不苟的挽起。
　　但他眼神里的冷意和那股难以遮掩的锐气却一览无遗，如同翱翔在空中的自由鸟俯瞰着站在地面上的人。
　　黎知厌喜欢看人的眼睛，沈季也不遑多让，这家伙的隐藏在温和下的视线尖锐的像是一根针。
　　这也是黎知厌看中他的最大原因，可以锐气可以冷傲，但他藏的很好，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对了。”黎知厌开口，“你想吃炸花瓣吗？”
　　沈季微微皱眉，接着又舒展眉头，他疑惑的问：“……你把早上的花给炸了？”
　　黎知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幽幽道：“果然，你看到了早上的消息，就是不想回我。”
　　沈季：……
　　他神经病吧？


第24章 治疗计划
　　这场突兀如来的污染持续了半天时间，收容所救援及时。
　　除了没有任何问题的沈季，章清李虽然因为污染过量昏迷但也未被污染，也因为这场污染的缘故，他的天赋更加稳固，已经稳定在C级。
　　“这次事件我们一共牺牲了三名医护人员。”眯眯眼的医生和其他医生一起开会，“三名医护人员都是因为精神污染自发跳楼身亡，其他病人污染度不尽相同，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仅仅只有三个人牺牲，实在是一件惊喜的事情。”
　　程谷微微皱眉，他想起在东城时沈季曾经关照过刘川阳，现在刘川阳的污染度非常稳定的下降，大概不出一个月就能痊愈。
　　在一个准C级污染物的污染区域竟然没有一个病人异化为污染物，这实在是一件近乎于奇迹的事情。
　　“是不是小季在里面帮忙了？”程谷犹豫开口，“虽然滞留的医护人员大多数是异变者，但污染度最高的病人污染度也被牢牢限制在Ⅲ期没有再增长，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小季帮他们压制过了的话……”
　　王安乐点头，“这场污染来势汹汹，仅靠小季一个人没办法处理，所以他很有可能帮他们短暂压制处理过，这样才会让患者们的污染虽然没有下降，但固定在某个数值没有更糟糕。”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件事。
　　那个人又默默的做了那么多，什么都不说，但什么都做了。
　　出现污染泄露事件是Q市的不幸，但迎来沈季却又是Q市的大幸。
　　眯眯眼的医生感叹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一直依赖年轻人，我们也要努力了。”
　　医生们不断点头。
　　在沈季到来后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枯萎的自信心又活过来了。
　　等东城行动结束后，就会有送葬人的尸体送来，他们期盼着能在这具污染物的尸体里发现什么，最好将送葬人的污染一举击破。
　　他们畅想着这个未来，都忍不住眉开眼笑。
　　“对了，小章醒了吗？”程谷问起章清李，“他当时晕的很彻底，他那个天赋啊总是这样，会给他造成很大影响，我们得想个法子帮他克制一下。”
　　“醒了醒了，早上就醒了，我还去看过他。”另一位医生道。
　　“不过警卫队那边……”
　　收容所和警卫队一直是同级存在，只是警卫队处理污染物，收容所收治污染病人，防污染中心是两者的上级，负责调控命令。
　　这场突然的污染事件当然会有警卫队收尾，他们将整个宿舍楼从里到外搜了好几遍，试图找到那个消失的污染物，甚至黎知厌提到的下水道也搜了不止一次，可除了大范围的非常量污染外，愣是找不到一丝污染痕迹。
　　警卫队没有办法，只能去询问没有出现污染问题的沈季和章清李。
　　章清李刚刚在医院醒过来，整个人还在迷糊状态，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判断，只能听明白他试图救一个被精神污染后跳楼的同事没有成功，之后他和沈季一起行动，但因为污染昏迷。
　　于是警卫队把所有线索都寄托在了沈季身上。
　　“从昨天到现在，警卫队那边找了小季五次，小季本来就刚从里面出来，又要工作又要应付警卫队，我看他半夜还在加班。”
　　“我当时还让他去休息，结果他说要帮章清李看护病人。”
　　“我看他看护的病人污染度又有点下降，他一直在忙碌，根本就没停过。”
　　“他太累了。”
　　眯眯眼的医生睁开眼睛，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和警卫队沟通一下。”
　　“五次也差不多了，小季也是污染受害者，可不能让他累垮了。”
　　说着眯眯眼的医生便拨出一个电话。
　　“喂，你好，是，我是Q市收容所的所长温景玉，在这个时间还要打电话打扰真是抱歉。”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警卫队的效率已经变这么低了吗？一件事需要问五次才能记录在案？”
　　“没事没事，我只是心疼我们的小辈，你看他白天接受了问询，晚上还要加班工作，因为不想辜负病人所以将自己累的不行，我是生怕这个孩子把自己累垮啊，既然您那边已经记录结束，可以不要再打扰了吗？”
　　“当然，简单的询问当然没问题，只是不要反复的多次的询问。”
　　“感谢理解，哈哈，没有没有，我真的只是心疼年轻人啊，我们收容所不是什么好地方，每个愿意来的都应该好好护着不是。”
　　挂断电话，眯眯眼的医生对着大家点头，“好了，警卫队不会再打扰他了。”
　　医生们点头，微笑着继续谈论之后的治疗计划。
　　并不知道温景玉已经出面给他推掉了警卫队的问询，沈季此时还在收容所加班。
　　说加班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这是沈季‘主动’工作的。
　　因为黎知厌突然出现没有吃到更多的污染，菌丝们当时为了吃甚至动用了送葬人的污染天赋，结果都白费了。
　　于是它们回来后就开始闷闷不乐，挂在窗台上的蘑菇们都蔫蔫的垂下蘑菇头。
　　为了安抚这群小蘑菇头，沈季不得不开始在收容所加班，让这些小蘑菇偷偷啃零食，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甚至大包大揽的领了章清李的病人，帮他处理他手下庞大的污染病患。
　　好消息是小蘑菇们终于被哄住了，坏消息是沈季已经熬到凌晨三点了。
　　“累死了。”沈季感叹，“当记者时我都没有熬到这么晚。”
　　【你可是污染物，污染物不需要睡觉，你哪里累？】
　　“我心累。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沈季理直气壮。
　　“都怪主角，他要是不突然出现，我也不至于加这个班。”
　　沈季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离开收容所回去睡觉，只是刚走到电梯前就听到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章清李从里面走出来。
　　此时的章清李刚刚恢复意识没多久，因为挂念着病人大半夜偷偷逃出病房，只留下值班护士无声尖叫。
　　“章清李？”沈季喊住直愣愣往里走的人，“你不是在医院吗？”
　　章清李停住脚步，他揉揉眼睛，几秒钟后才迟钝的开口，“沈季？你怎么在？”
　　“我刚忙完。”沈季道：“我暂时负责你的病人，记录和基本治疗已经做好了。”
　　章清李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开口，“因为我的病人你在负责，所以你才这么晚还在收容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敬佩。
　　“只是搭把手而已，你不是还不舒服吗？”沈季认真道：“收容所已经够人手不足的了，大家的担子都很重，我只是就近管了一下，他们很好，没有人病情加重。”
　　【我就是佩服你这一点，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能把这件事变得冠冕堂皇并感动所有人。】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章清李还有些头晕，他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听到自己的病人状态不错后他终于放下心来。
　　于是头更晕了。
　　他靠在Ⅰ区的墙壁上，似乎是发现了他的不对，沈季上来扶他，也就是在这一刻，章清李那段被封闭的记忆隐隐约约被触碰到。
　　当时在污染区域，沈季似乎……
　　章清李看向沈季，几秒钟后他开口，“那个，沈季……”
　　“嗯？”沈季疑惑的看向他。
　　章清李想问他昏迷时看到的一片白色是什么？想问那是否和沈季有关。
　　按照他没拯救下来的同事的状态，那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危在旦夕，但在他醒来后发现：竟然除了三位跳楼死亡外无一异变成污染物。
　　是不是沈季在里面做了什么。
　　但最后章清李没有开口，只是摇摇头。
　　“没事，我去看看病人，接着就回医院。”
　　探究别人的私事并不是章清李的作风，而且他判断那并不是什么能威胁收容所的事情，沈季也不是个坏人，那又有什么探究的必要呢？
　　“我陪你？”
　　“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吧，都这个点了。”章清李缓了缓，便起身准备往Ⅰ区走。
　　看着他身残志坚的模样，沈季在心里默默的啧了一声。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于是沈季开了口，“你知道我们收容所研究污染物的部门在哪里吗？”
　　章清李顿住脚步，他茫然的回头看着沈季，“你说什么？研究污染物的部门？”
　　“好像捡到了那个污染物的遗留物。”
　　沈季很小声，甚至有点愧疚的说：“觉得可能对收容所有用，所以警卫队找我问询时一直瞒着没有说。”
　　“应该没有关系吧？”
　　现场陷入几秒钟的死寂，章清李定定的注视着沈季，像是被震惊到大脑都空白了。
　　几秒钟后他迅速往外跑，因为头晕差点直接摔倒，但这也管不了了，他直接窜进Ⅰ区的警卫室直接抢走保安的电话拨打出去。
　　“喂？”接电话的是眯眯眼的医生，也就是收容所所长温景玉，“Ⅰ区出了什么意外吗？”
　　“沈季，沈季他……”
　　“小章？”医生听出了他的声音，“怎么了？你冷静一点？你为什么在收容所？小季又出了什么事？！”
　　“沈季他拿到了污染物的遗留物！”章清李喘着粗气吼出了这一句，“引起职业暴露的污染物的遗留物。”
　　这下换电话对面一片死寂了，在短暂的空白后便是兵荒马乱一般的开门奔跑声。
　　【这下你的形象稳固了。】系统调侃。
　　沈季一如既往淡定。
　　‘我就知道，一旦我拿出能治疗污染暴露的东西来，章清李就不会再执着的要去看自己的病人，要是被他发现病人污染度集体降了怎么办，要徐徐图之，隔一天再降，那样更自然。’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啊！】
　　/
　　医生们围在一起围观那个被放置在隔离层里的娃娃。
　　那个娃娃巴掌大，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玩偶，可能掉在了比较脏的地方，娃娃的手脚都黑乎乎的，温景玉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娃娃。
　　“就是它吗？”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小季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之前在下水道碰到了黎知厌。”沈季蹲在旁边也看着这个娃娃，“我不是很清楚他是不是处理掉了污染物，但周围环境污染依旧很高，我留了个心眼去看了看，发现这东西的污染度格外的高。”
　　“451，确实很高。”程谷观测着隔离层的数据，“它很有可能是污染物释放污染的道具，所以才拥有这么恐怖的污染量。”
　　“也就是说：研究这个说不定真的有用？”章清李蹲在沈季旁边。
　　“应该比解剖污染物的尸体更有用。”王安乐和温景玉形象反转，他乐的几乎看不到眼睛了。
　　“我们想解剖污染物就是要研究它的污染，越纯粹的污染越能因病制宜。”
　　章清李作为正经的收容所医生明白了。
　　“这是它的污染天赋吧。”
　　温景玉连连点头，他现在也很兴奋，作为Q市收容所的所长他都没想过能拿到这东西。
　　而且，按理来说收容所持有这个东西并不符合程序，污染物的遗体和异变器官具有强烈的污染性，正常情况下收容所都需要和警卫队申请，再由防污染中心判断确定。
　　但这次他们根本就不想走正规程序，要知道这可是那些职业暴露的医护们唯一的可能性，与其程序正义等待外行的判断，不如直接瞒下来等研究出结果后再向上汇报。
　　“我们接手这个东西了，要是警卫队找上来让他们直接和我谈，这东西是我们收容所的了。”他宣布着，“小季你回去休息吧，小章赶紧回医院，能出院了吗就跑出来，别让其他人担心。”
　　沈季和章清李没有拒绝，他们离开这个区域，将研究的事情交给这几位更资深的老医生。
　　有了这个好消息，章清李看上去比刚才好了不少，他走路都不再摇晃了。
　　一起走出收容所的门，章清李在凌晨的夜色里深呼吸一口。
　　“沈季。”
　　沈季看向他，“做什么？”
　　“好像从你来到收容所后，事情都在变得更好。”章清李再次深呼吸，“本来大家都已经到达极限了，职业暴露的那一批医护人员让不少人都开始恐慌，加上Q市污染爆发，大家其实都很害怕。”
　　“但自从你来了后，先是有病人痊愈觉醒成异变者，所里病人的治愈率也有增长，现在竟然有了治疗职业暴露污染的方向。”
　　“你好像一个……转运锦鲤。”
　　【转运菇还差不多。】
　　【根据预测，收容所研究出治疗‘腐生物’污染病的方法概率为60%，一旦研究出方法研制出特效药，‘腐生物’的治愈率将提高30%，别觉得这个30%很低，全文中收容所对污染病的总治愈率仅仅只有8%，十个被污染的患者不一定有一个痊愈。】
　　“巧合而已，不管有没有我事情都会变好。”沈季如此回答：“我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可是收容所的医生，不要把事情归结于玄学。”
　　“但这个污染物的遗留物是你的功劳，真的非常感谢你。”
　　“你说到做到了。”章清李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感叹还是羡慕。
　　他还记得那一天沈季说自己要拯救大家时的语气和表情。
　　“你真的拯救了大家。”
　　沈季单手捂住下半张脸，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耳朵上泛着一点粉红。
　　一个不爱笑又喜欢把自己的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的人，一个连扣子都要扣到最顶上一丝不苟的人，他竟然因为几句话害羞了，那种反差感让人忍不住一直看着他，直到看的他再做出更大的反应为止。
　　沈季咳嗽一声，他推着章清李走，“好了，快别说了，你赶紧回医院吧，再不回去护士要杀过来绑你了。”
　　【……你是怎么做到单单让耳朵变红的？】
　　‘我是污染物，别说耳朵变红，我甚至可以让脖子变红！’
　　系统忍不住感叹，【你真是越来越习惯污染物的身体了。】
　　总之将章清李送回了医院，沈季也松了口气。
　　他回到临时宿舍，是的，因为之前的宿舍出了问题，所以收容所又给他安排了新的住处。
　　仰身躺在床上，沈季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早上五点半了，一个正常作息的人现在还在睡梦中，而沈季才刚刚工作结束。
　　“幸好我是个污染物不需要睡觉。”沈季感叹，“要是正常人岂不是要猝死。”
　　【没关系，按照你对熬夜的怨念，猝死后也会因为怨念化为污染物的。】
　　沈季：……
　　这系统吃毒药了？
　　不再搭理系统，沈季摸出手机，准备在这个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玩一会儿手机，他的班在下午，不需要着急。
　　在手机上看了一圈，最后沈季还是点进了那个论坛。
　　虽然末日后并没有限制娱乐发展，但在这个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时期，文娱发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和沈季穿越前是不能比的。
　　刚点进论坛，沈季就看到了一个飘在首页的新贴，回复量已经翻了三页。
　　《收容所那边又出现了污染物》
　　沈季点进这个帖子，他有点好奇，收容所这边的污染范围仅仅只有一栋宿舍楼，一共困住了二三十个人，除了沈季和章清李其他受害者都进收容所隔离了，怎么才一两天就被发到了论坛里？
　　主楼：我有个在警卫队的亲戚，他偷偷告诉我，Q市收容所又出现了污染物，那边已经不行了，污染病人最好也别往那边送。
　　1楼：又是收容所？那边怎么回事？可如果不往那边送，污染病人怎么办啊？
　　2楼：要我看收容所也别办了，那个可怜的治愈率，大多数病人送进去不也就是个死。
　　3楼：可要是没有收容所，污染病人异化成污染物怎么办？起码在收容所他们逃不出来，我们这些正常人还安全一点。
　　4楼：收容所根本就不会治病，8%的治愈率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5楼：我听说隔壁H市的收容所治愈率很高的，要不要找找关系送那边？
　　6楼：我在收容所实习过，我证明里面的污染病人绝大多数都会进污染无害化中心……就是直接被处理掉。
　　7楼：这次Q市到处都是污染物也是收容所的锅吧！我就看他们怎么弥补！
　　8楼：笑死，弥补什么啊，他们可是高贵的收容所。
　　“这个论坛很有意思。”沈季上下划着看消息，“真的有这么多警卫队的人无视保密条例偷偷告诉亲朋？”
　　“好像每次发生污染事件，它都能得到一手消息，速度非常快。”
　　【没有检测到具体论坛主……唔，这东西可以留意一下，有点像作者在第一卷48章作话里记下的设定。】
　　沈季手指顿住，“这作者怎么净往作话里写不会在正文出现的东西？”
　　【作者的小癖好啦。】
　　【总之，污染诞生后，并不只有人类异化成污染物，也有凭空而生的奇特存在，其中便有一个突兀出现在网络上的‘论坛’，这个‘论坛’会无视所有保密条例将真相公布，进入论坛需要特殊条件，条件未知。】
　　【它并非真实存在的污染物，如同看不到摸不着的幽灵，所以进入论坛也不会污染人类。】
　　【可以把它当做一个‘信息展览台’。】
　　“我刚穿书时就发现了这个论坛，说明我是在条件范围内的人？”沈季继续翻阅这个帖子，在看到后面大多都是质疑后还是退了出去。
　　“他们对收容所抱怨的很厉害，也正常，毕竟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和治愈率持续走低也是事实。”
　　【没关系，我推测：在特效药制作成功后，此类话题会减少80%。】
　　沈季把手机关闭随手扔到旁边，床边的小蘑菇‘嘿咻’一声接住沈季乱扔的手机，帮他运到床头柜还帮他插上电，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这么自信吗？”
　　【当然。】明明是机械音，却能听出它运气里非常确信。
　　【剧情已经改变，原著中破灭的收容所依旧屹立在Q市，收容所的医生不止幸存还得到了能研究的污染遗留物。】
　　【其实章清李说的没错，在你出现后，收容所确实越来越好了。】
　　哪怕系统和沈季的目的只是‘不被主角发现’，但在改变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被拯救的人心存希望，未来也可期。
　　不管在谁的眼里，这都是沈季的功劳毋庸置疑。
　　系统在心里默默感叹：能把最终反派剧本改写成救世主剧本。
　　小记者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25章 治疗计划
　　污染会有一个爆发期，就像是流行感冒一样，在特定的季节出现爆发性病情，过去这段时间就会归于平静。
　　此时的Q市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和缓的平静期。
　　黎知厌还在东城，送葬人污染事件已经彻底结束，周边污染物清理完毕，没有问题的普通人已经回到家继续生活，警卫队也在全面撤离，黎知厌在等警卫队所有人撤离完再走。
　　周野在旁边蹲着和他一起守城。
　　“老大。”周野无聊的八卦黎知厌，“你还没搞定新队员？”
　　闻言黎知厌瞥了周野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无视的摄影，他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拍摄花花草草发过去，沈季只是发个表情回来，完全就是一副‘我没有无视你但我在敷衍你’的架势。
　　最后像是烦了，沈季还是和他有了点正经的对话。
　　【排面NO·1：黎先生这么喜欢花花草草，是因为蝴蝶的基因在作祟吗？】
　　【黎知厌：不，其实我有一个摄影梦。】
　　【排面NO·1：……】
　　然后就再次恢复到一张照片换一个黄豆表情的日子。
　　拐人入队任重而道远啊。
　　就在这时，黎知厌的通讯器抖动一下，一条信息发送过来，黎知厌把信息点开。
　　发信息来的人是江英。
　　江英，特别行动队的副队长，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被黎知厌看重升为特别行动队的副队长，主要任务就是留在防污染中心中央部和上面那群老家伙打擂台，别看她表面温温和和，理论起来谁都说不过她。
　　如果在没有污染的过去，她会是个辩论的好手。
　　【江英：队长，楚先生又来了。】
　　周野凑过去看到了这个消息，他嘶了一声，“他的治疗又失败了？”
　　楚先生，本名楚烨，是一名防污染中心的高层指挥官，同样也是一名B级异变者，在一些紧急情况下同样会去战场和污染物战斗，带领警卫队消灭危险，周野很少会佩服别人，他算一个。
　　楚烨和黎知厌的关系也不错，在以前经常合作任务。
　　直到有一次，他带领警卫队前往神秘污染区，在污染区内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却在离开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带队的所有成员全部失踪，他甚至折返回去寻找也未果，空荡荡的污染区里只有他一个活人。
　　回到防污染中心后他就被检测出高达37的污染度，正式被判定为污染病人。
　　能够让一个B级异变者被污染的污染区，可以想象那里该有多危险。
　　楚烨身份特殊，污染并未影响他的神志，同时也没有发生污染泄露，所以楚烨并没有和其他污染病人一样被隔离在收容所，但也因为这个污染度失去前往一线的机会。
　　为此他一直在寻求治疗。
　　除去需要留守东城的警卫队成员，该离开的人都离开后黎知厌才上车，回到他许久没有回的Q市防污染中心分部。
　　刚走进去，他就看到坐在他办公室椅子上唉声叹气的男人。
　　看到黎知厌回来，他站起来，“你回来了。”
　　“如果是你治疗又失败的事情就不要说了。”黎知厌漫不经心的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这种事你一个月得和我抱怨七回。”
　　楚烨：……
　　这么会噎人，这朋友交了上火啊！
　　“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找了这么多地方一点用都没有，污染度已经到了39，马上就到下一期了。”楚烨还是强行说了，“我不能就这么得病死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我还要……”
　　“你还要找到那个污染区，把当时丢在里面的人找回来。”黎知厌直接打断他的话，接了下去。
　　“这句话你也和我说了十几二十遍。”
　　楚烨重重的叹口气，“多少遍我也要说，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他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给楚烨端了个空杯子。
　　楚烨早就习惯了黎知厌的做派，给他空杯子他就自己去倒水，一点都不含糊。
　　喝了一口水，黎知厌坐在椅子上安稳了几秒钟，接着才开口，“你要不要去收容所试试。”
　　“收容所？”楚烨没想到黎知厌竟然会这么说，他惊奇极了，“不是，那些治愈系异变者都没办法治好我，收容所就可以吗？收容所的平均治愈率只有8%啊。”
　　“黎知厌你别和我开玩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黎知厌又喝了一口水，“去试试吧，就去Q市的收容所。”
　　“不是？为什么？”楚烨很奇怪，“我可记得，这次Q市的污染大泄漏事件，就是从你们Q市的收容所开始的。”
　　“嗯，没错。”黎知厌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楚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我建议你去试试。”
　　“我又不会害你。”
　　楚烨奇怪的和黎知厌对视，这次抱怨之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他只能狠狠的喝了一杯子水。
　　回去的路上，楚烨坐在车后座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污染检测器一边思考。
　　黎知厌这个人虽然很抽象很变态，但他很少撒谎，能建议他去收容所就说明他是真的觉得那里能治疗自己。
　　怎么？Q市收容所是掉下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他自言自语着。
　　开车的人是他的手下，也是他一直带着的队员，听到他的话便开口接话。
　　“说起Q市收容所，那边好像说今天要宣布一件什么事，昨天就已经和防污染中心说好了要全市汇报，队长你要看看是什么汇报吗？”
　　“是吗？”
　　楚烨在车上打开通讯器，他点进防污染中心的宣告网页，通常一些可以发布的污染物种类都是在这个网站上放出，包括一些科学院的研究报告和收容所的治疗方案，果然在他点进去后发现网页的刷新量非常高，很多人都在等待收容所的消息。
　　他进去的时间正正好，很快收容所官号就放出一个视频。
　　楚烨认出视频封面上的眯眯眼老头是Q市收容所的所长温景玉。
　　这个汇报竟然要收容所所长出面？
　　他好奇的继续看下去。
　　温景玉没有站在发表台上，他全副武装穿着白色的防护服，身旁是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一看就能认出这是收容所的医护人员，身后的背景明显是收容所的病区内。
　　“今天，我Q市收容所宣布一件事，我们成功研制出克制‘腐生物’污染的特效药。”
　　一句话下来，楚烨睁大了眼睛，开车的司机也惊讶的转了一下方向盘，差点把后座的楚烨甩出去。
　　楚烨来不及抱怨，他迅速稳住身体继续看视频。
　　只见温景玉伸手拿起盘子里的药剂，“现在我将会给大家现场试验。”
　　这是收容所第一次公布职业暴露的医护人员现状，只见收容隔离间里的医护人员躺在类似棺材的器具中，他的身体上有多处腐烂的痕迹，甚至能看到白花花的骨头，旁边的隔离检测器上显示着病人的污染度，67。
　　这是一个Ⅲ期的污染病人。
　　温景玉打开隔离间的门，他将药剂注射入病人的身体，很快，病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那些腐烂的痕迹在好转，虽然没有痊愈但好转清晰可见，污染检测器上的污染度也降低为64。
　　显而易见，这个特效药成功了，而且成功的非常明显！
　　“最后我还要说一句，此特效药仅针对污染病‘腐生物’，在使用特效药后可以明显限制此污染的发展，治愈率将提高30%。”
　　“这么快宣布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们收容所还没有放弃，没有放弃拯救大家，也没有放弃我们的病人。”
　　“希望大家能继续相信我们。”
　　视频结束，楚烨也终于抬起头来，他确信这个视频可以掀起千层浪。
　　现阶段污染病依旧是绝症，污染病的治愈率非常低，甚至那个8%的治愈者里大部分都是异变者，异变者本就对污染有抗性，在治疗中更容易痊愈，但是现在，Q市收容所竟然攻克了其中一种污染病。
　　别看这个30%的治愈率很低，要知道以前的治愈率只有8%啊！
　　“掉头！”楚烨喊道：“我们去Q市收容所！”
　　“早就掉了！”司机嘿嘿一声，“在听到收容所特效药研究成功的时候我就拐弯了！”
　　楚烨越想越觉得可以，他迅速打开通讯器给黎知厌发了条消息。
　　【楚烨：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
　　不一会儿，黎知厌就把消息回复过来。
　　他直接无视了楚烨的回答，扔给他一张花花草草的照片。
　　【黎知厌：好看吗？】
　　【楚烨：兄弟这是你养的花？怎么蔫蔫的？招虫子了？】
　　【黎知厌：这不是我种的花。】
　　【楚烨：那是谁的？】
　　【黎知厌：我将我完美的摄影发给了某个人，然后某个人回了我这张照片，他告诉我，他是植物杀手，只能养出这样的花，他是什么意思？】
　　【楚烨：……呃，向你讨要养花秘籍？】
　　办公室里，黎知厌嫌弃的看着这句话。
　　“没想到楚烨的情商这么低，看来以后不能和他聊天了，聊傻了怎么办。”
　　/
　　Q市收容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楚烨的电话怎么都打不进去，但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各个城市看完视频后来询问是不是真的。
　　好在楚烨身份确实特殊，就算现在下了一线还被限制活动范围也还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之一。
　　他就这么凭借身份进了收容所。
　　Q市收容所的所长温景玉接待了他，其实在听到他来的时候温景玉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毕竟楚烨被污染的事情当时传的风风雨雨，大家也都清楚楚烨一直在找能治疗他身上污染的医生，他一直憋着一股气，希望能在痊愈后再回到那个神秘的污染区寻找那些失踪的警卫队成员。
　　但楚烨能来找一个普通的收容所治疗还是让温景玉有些意外。
　　还是说……他其实也是知情者，从某种途径得到了消息，是专门奔着某个人来的呢？
　　想到这里温景玉正襟危坐，思考着措辞。
　　“您的来意也不用说了，我都清楚。”
　　和楚烨见面商谈时温景玉一如既往眯着眼睛，小老头看上去相当严肃，“但是这件事希望您不要声张，我们收容所已经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了。”
　　楚烨有点懵，不过他四处求医不是什么秘密，温景玉知道也很正常。
　　至于不要声张，指的是不让他说自己在收容所治疗吗？倒也确实，如果自己利用特权来一个收容所治疗这种事被传出去，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收容所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楚烨想明白了，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既然选择了这里，自然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温景玉像是松了口气，“那我带您去见负责医生。”
　　楚烨是个好患者，虽然他的治疗一直都不见进展，但他向来都是医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不发表意见，按时吃药打针，非常乐于尝试新型特效药。
　　所以温景玉让他走他就走，哪怕让他进收容隔离间他都会进。
　　走过办公区和各种检查区，他们去了更深处的污染病区，电梯下行，很快叮咚一声电梯就到了。
　　楚烨看到了电梯外的标志：Ⅰ病区。
　　“小季。”温景玉突然开口喊了个名字。
　　楚烨朝前面看去，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尤其是和温景玉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他身上的白大褂一丝不苟，黑框眼镜下的黑眸有点冷，表情波动也不大，白大褂上的胸牌有名字，叫沈季。
　　沈季看到温景玉时只是喊他温医生，接着就不再说话了。
　　第一眼的印象：一个还蛮靠谱但还挺沉默的年轻医生。
　　“这是楚烨。”温景玉和这个年轻医生介绍着自己，“他也是一位污染病人，只是污染不会泄露不需要进收容所，我为他安排了特定住处，从今天开始你要负责他的污染治疗。”
　　年轻医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温景玉，“这么特殊的病人？要我来负责吗？”
　　“他只是不需要进隔离间，除此之外和其他病人也没什么区别，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病人。”
　　年轻医生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楚烨看着他陷入沉思，不是？这就是负责他的污染治疗医生吗？这么年轻？
　　然而实际上，陷入沉思的不只是楚烨，还有沈季。
　　‘楚烨，这个名字也好耳熟。’沈季正在和系统聊天。
　　【楚烨，全文悲情男配，以自身的惨痛遭遇来赚取读者眼泪的男人，一个硬撑到最后的真男人。】
　　一说这个沈季终于想起来了。
　　最后一个篇章作者逐渐烂尾，沈季看的非常简略，所以记忆点并不多，但楚烨这个人确实在这个篇章里有浓墨重彩的一点。
　　他曾经是主角黎知厌的合作对象，非常有大局观的指挥官，但在某个行动中感染污染病退出前线，一直到最后一个篇章，神秘污染现身，破天荒的将主角困住。
　　于是楚烨带队前往，他撑着被污染的身体找到了主角，将这个污染地撕开一个口子，最后和他不断寻觅的手下一起埋葬在那个未知污染区。
　　其实因为烂尾问题，这个剧情点也写的非常空荡直白，但楚烨将黎知厌送出污染区，自己站在那片区域对黎知厌微笑的模样依旧给了沈季一点小小的震撼，他到底是践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去寻找那批失踪在污染地的队员们。
　　‘不是？我记得他位高权重，怎么还来收容所？防污染中心不是养了几个治愈系异变者吗？’
　　【要是真的有用他早就痊愈了，一定早就试过，最后没办法了，看到Q市收容所的特效药来碰碰运气。】
　　‘说起来那些老医生们也很厉害，竟然这么短时间就发现了特效药。’
　　【明明是你在偷偷压制污染，否则光解决这个人身安全问题也足够收容所头疼半年。】
　　‘我去旁观特效药研究是为了让蘑菇吃东西，它们饿的晚上在我耳边哭，吵得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你饿小蘑菇，让小蘑菇哭，你坏！】
　　沈季懒得理会自娱自乐的系统。
　　可能是这段时间过的太和平了，系统逐渐发疯，沈季正式确诊它为精神病人。
　　【……】
　　【精神病人不是我，是主角吧？】
　　‘咦？他脑子有病不是我们的共识吗？’
　　说起这个沈季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做了好多年记者，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妥当，按理来说非常了解人的内心，却完全不明白黎知厌是个什么型号的奇葩。
　　自从‘炸花瓣事件’被发现，沈季就再也没有无视过黎知厌的消息，而是敷衍的回个表情就算了。
　　但黎知厌持之以恒的给他发消息，花花草草发了他一手机，完全不明所以，每次收到消息沈季都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人拉黑。
　　‘下次给他送盆花，喷上致死量的百草枯，毒死他。’沈季如此说。
　　【按照他吃毒蘑菇都没事的特性，我感觉百草枯毒不死他，还容易暴露自己，算了算了。】
　　‘下次给他送盆花，喷上致死量的502，黏住他的嘴。’沈季坚持不懈。
　　【……】
　　正常人看到502都不会往嘴里送吧？
　　每次听到沈季一本正经的和它说这样的话系统都要消化好一阵。
　　明明看上去那么沉默又那么安稳，完全就是一副长辈器重晚辈倚靠的靠谱形象，结果内心里比谁都抽象，不着调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那么我一会儿将楚先生的地址发给你。”温医生微笑着说。
　　沈季应了一声，语气认真、极其负责，黑框眼镜的眸子都带着沉默与温和，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
　　整个收容所都已经被他俘虏了，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大好人。
　　等温景玉和楚烨都离开后，系统才开口。
　　【要治疗他吗？】
　　“你说楚烨？”沈季转身往病区走，他今天的工作还没结束，“不太想参与，他和主角有关系，治疗了他主角又找到理由来骚扰我了。”
　　【但是，因为原著烂尾，楚烨草草死亡，他的剧情没有展开，那个神秘的污染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沈季明白系统的意思。
　　作者并不是神，他们也会有记忆问题，比如前期埋下的伏笔后期就给忘了，又或者前后设定冲突甚至是现在的烂尾问题，但一旦小说化身成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些问题就会存在在现实里。
　　比如作话里的两个污染物就出现了。
　　这个光有伏笔，没能继续展开的污染事件，以后说不定真的会爆发。
　　“给他治疗也不耽误他进污染区吧？”沈季想了想，“换个思路怎么样？我们直接和楚烨打好关系，然后以担心他的名义陪他进污染区，在楚烨找到黎知厌之前扰乱他的视线，最后把主角困死在里面。”
　　“这样我们就真的自由了。”
　　【……好邪恶的计划，沈季你真的没有什么副业吗？比如什么杀人犯啊什么诈骗犯啊。】
　　沈季：……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系统没有本体，我高低都要以诽谤罪把你告上法庭狠狠的讹一笔。”
　　“先治着吧。”沈季感叹，“也是时候让一批病人出院了，再继续下去朝五晚十都打不住，要二十四小时上班了。”
　　【加班对s级污染物造不成什么影响。】
　　“果然你这个AI不懂。”沈季慢吞吞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看上去极其专业，“人类在正常情况下需要8个小时的睡眠，少数特殊人群和老年人只需要6个小时，但现在我在其他人眼里只能睡不到四个小时。”
　　“收容所的一群人都忙的像是大熊猫，只有我一个人天生丽质连黑眼圈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不对劲，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却没有任何影响，这种奇怪的事情特别容易和污染挂钩。”
　　【……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不得不说，你确实考虑的很周到。】
　　“要不然我是个记者呢。”沈季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总之趁着现在特效药研制出来，先把职业暴露的医护们的污染控制一下，最好那些轻微症状的可以痊愈后参加工作，把工作量全面降低休息时间加长。”
　　“我真的不想买化妆品给自己画黑眼圈。”
　　黑色的菌丝从沈季的脖颈上钻出来，在沈季面前摇曳着展示自己。
　　沈季冷酷无情直接拒绝，“也不想把菌丝埋在眼皮底下装黑眼圈。”
　　黑色小蘑菇伤心的消失了。
　　【……】
　　拿着反派剧本的人已经在考虑如何控制收容所的治愈率来灵活调控休息和工作时间了。
　　当过记者的人……是不是有点过于可怕了。


第26章 治疗计划
　　楚烨被安排在一个被警卫队严密保护的区域。
　　这个地方是收容所的医护培训基地，里面住着一些可能觉醒天赋的年轻人，里面的防护措施相当好，防污染设备也很齐全。
　　不只是收容所，警卫队和防污染中心也有类似的设施，楚烨在一线时还去挑过人，也算是过去的珍贵回忆。
　　在楚烨怀念的时候，咯吱一声，旁边的房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小女孩来。
　　楚烨奇怪的看过去，接着眼前一亮。
　　感应系异变者？这么好的苗子竟然在收容所？！而且，这么小！
　　不管是哪一边，感应系异变者都是稀缺人才，一个高级感应系异变者能在战场上快速找到污染物本体，省下的时间不知道能拯救多少普通人，防止多少警卫队员牺牲，所以警卫队一直都在大力招收感应系异变者。
　　楚烨欣喜难耐想要去和这个小女孩说两句话，还没等他行动门后又走出一个人，这一次是一名成年女性。
　　“果果，不要乱跳，会打扰到楼下的人。”女性喊着前面的女孩。
　　“我知道了妈妈！”
　　成年女性明显发现了楚烨，她弯腰抱起名叫‘果果’的小女孩，还对楚烨礼貌的笑了一下，接着便抱着小女孩下了楼。
　　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吓到了人家母女，楚烨有些尴尬，最后只能转身钻进被安排的房间里。
　　咔嚓一声，房门自动落锁，他坐到这个临时住所的沙发上。
　　他给黎知厌打了个电话。
　　“黎知厌，你知道吗？Q市收容所竟然有个感应系异变者！年龄很小的小朋友！前途无量的小朋友！”
　　黎知厌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对楚烨的大嗓门已经无奈了。
　　“你不知道吗？Q市收容所在送葬人污染爆发前曾治愈过一个污染病人，污染病人在痊愈后觉醒天赋，成为C级的感应系异变者，目前被收容所收留保护。”
　　“就是她吗？竟然还是C级，小天才！”
　　楚烨感叹，“你觉得我们防污染中心能把人挖走吗？”
　　他是一点都不掩饰挖人的心，语气里满满的跃跃欲试。
　　防污染中心、警卫队和收容所是一体的组织，但再怎么说也是不同职责，异变者的数量就那些，分配不过来的时候当然要抢，除非到了紧急情况才会先把人往紧急的地方调。
　　比如这一次Q市污染爆发，收容所超负荷运作，实在是运转不开，连当时周野的第一想法都是：沈季作为新觉醒的异变者要去收容所帮忙。
　　平常时候挖墙脚挖的动算他们牛逼好吧！
　　“比起挖这个感应系异变者，你不如想想怎么挖治好她的医生。”
　　“挖医生就有点没良心了，为什么要挖医生？”
　　有时候黎知厌会觉得，战场这东西是不是把楚烨的脑子给啃干净了，怎么这么个人，在战场上精明的要命，一下战场就跟脑子泡水一样。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放弃了骂人，楚烨好歹是个病人，骂病人不太好。
　　“你自己想。”
　　“自己想就自己想。”楚烨回忆着刚才和黎知厌的对话。
　　一个污染病人被治愈，治愈后这个病人觉醒成异变者，还是C级的感应系天赋，这种事能发生确实有点逆天，毕竟现在谁都知道污染病的治愈概率有多低，这么低的概率还碰上了头奖。
　　就跟天降治愈系异变者一样。
　　一个念头过去，楚烨突然愣了一下。
　　“喂，不是吧？”楚烨站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们Q市收容所出了个治愈系异变者。”
　　黎知厌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
　　“卧槽治愈系异变者啊！”楚烨在小小的房间里绕圈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不对，所有的治愈系异变者都在防污染中心有备案，你们Q市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难道是新觉醒的？！”
　　“这不得赶紧汇报防污染中心？”
　　“你要是汇报，那你的治疗就泡汤了。”黎知厌慢吞吞开口。
　　刚摁下一个数字的楚烨瞬间把手松开，“为什么？”
　　“我试探过，这位疑似治愈系异变者的人并不打算离开收容所，也相当排斥警卫队，收容所把消息压的很厉害，看上去两边都不打算将这件事上报，一旦你上报捅开了，我不确定这位治愈系异变者还会不会帮你治疗。”
　　楚烨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擦了一把汗，接着才开口，“所以这才是你建议我来收容所治疗的原因？”
　　“但这位真的能治好我吗？”
　　楚烨也不是没有被治愈系异变者治疗过。
　　治愈系异变者珍稀但并不是没有，防污染中心就有几个，他们搞了个‘污染病医生培养计划’，但计划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实施，这些计划里的选定人员都给楚烨做过治疗，最后的结果是他的污染根本无法清除。
　　那些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已经深入他的脏腑，侵蚀入骨，他去拍片子都只能看到乌漆麻黑的雾。
　　他被判了死刑、下了病危通知，可楚烨不愿意认，所以在不断的寻找着可能治疗的办法。
　　他不想死的这么快这么容易，他得硬撑着找回失踪的人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叮咚——门铃响了。
　　“不和你说了，医生来了。”
　　楚烨挂断电话，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轻医生。
　　他依旧穿着白大褂，样貌极好，带着一股锐利的帅气，好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为他添了一丝斯文，这人有点沉默寡言的样子，全身的衣服却很服帖整齐，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种气质的人在警卫队不多见，不愧是医生啊。
　　楚烨又看了一眼他的胸牌。
　　“沈医生？”
　　“我不是医生。”沈季如此说：“配药的是温医生，我只是负责把药送来并检测您的污染度，实际上我只是工作人员，在医生开好药后负责让污染病人吃下去，并记录污染病人各时段的污染度。”
　　收容所是和警卫队、防污染中心完全不同的地方，它主打治疗，接触的都是携带污染性的污染病人，同时是医生和异变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收容所会招收大量异变者来辅助工作。
　　他们也是医护人员，即使不参与开药制药。
　　沈季把药放在桌子上，“这是您今天的药物。”
　　楚烨向来遵医嘱，他道谢后就当着沈季的面将药一口吞下，接着给自己灌了一杯子水，在吃药的时候他也稍微判断了一下药的种类……和他之前吃的没什么差别，顶多在数量上有点区分。
　　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甚至不报什么希望。
　　在楚烨完全没有发觉的时候，菌丝一点点进入楚烨的身体，它们对于新领地已经没有丝毫抗拒，反而激动的到处乱窜，一边占地盘一边大口大口的啃污染。
　　像撒欢的小狗。
　　【真是恐怖的污染。】系统突然开口。
　　【他是B级异变者，能将他污染的这么彻底，这个污染物少说也是A级，S级也不是不可能。】
　　沈季同样能从菌丝的视线中感觉到楚烨的身体状况。
　　里面漆黑无比，污染比想象中的还要顽固，它们已经完全侵蚀了这个人，明面上只有39的污染度，实际上他比污染度89的病人还要危险，再差一点他就可以直接异变成污染物。
　　看样子这才是原著里楚烨选择留在污染区不回去的原因。
　　他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只是要死了，而且还要变成自己最痛恨的污染物，那他宁愿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埋葬在那片未知污染地。
　　‘治好他可比治疗陈果难多了，陈果只是Ⅰ期污染，他现在实际上已经到了Ⅳ期污染。’
　　‘真麻烦，早知道不管了。’
　　但沈季又有一个非常糟糕的习惯，他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只要开始做了他就会做完，包括给这些患者治疗。
　　【没错，但并不是完全不能治。】
　　‘能行？’
　　【古有刮骨疗伤，今有蘑菇啃污染，治疗他不能用和缓的方式，需要凶狠的撕碎这些污染，虽然会让他的身体出现损伤，但总比他异变污染物强。】
　　‘听上去就很疼。’
　　【确实很疼，说不定会疼哭。】
　　沈季看了楚烨一会儿，想象这个人哭出来是什么样子。
　　“楚先生，我要提前告知您一声，您的治疗后续可能会比较痛苦。”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季的表情一如既往，他看上去非常冷静也非常专业，仿佛只是简单的告知患者注意事项，防止病人因此出现过激反应。
　　然而这句话在楚烨耳朵里像是地震一样炸响。
　　“痛，痛苦？”楚烨有些惊讶，但同时带上一点希冀。
　　他寻求治疗这么久，从来没有医生告诉他‘治疗过程会有些痛苦’，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你‘你没得治了’。
　　他已经被好几个治愈系异变者这么说，哪怕他检测的污染度仅仅只有39。
　　“没有问题，我完全没问题！我配合治疗，我可以忍住的！”
　　楚烨激动起来，“只要能治疗，我怎么样都可以！”
　　“你的污染度可能还会反复，这种反复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要保持精神稳定。”沈季继续提醒。
　　“我了解！”楚烨认真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
　　“感谢配合治疗。”沈季点头，“那我明天早上再来送药，您先休息吧。”
　　看着沈季离开，他激动的在屋子里又转了好几个圈，他很想现在就和黎知厌抒发他现在激动的心情，好在克制住了。
　　这种不同于以往的经历让他心中升起希望，是不是真的能行？以后的治疗会很痛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痛苦？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会期待痛苦到来。
　　还有污染会反复？反复到什么程度？
　　自从被污染到现在也过去了一年，他的污染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污染检测器检测出的数值也仅仅只是从37缓慢增长到39。
　　明明看上去一点都不危险，却谁都治不了。
　　告诫自己要冷静，楚烨端起桌子上的陶瓷杯去给自己倒一杯冷水，想着喝杯冷水能让他现在发烧的脑子冷却。
　　水倒到一半，他右手手腕上的污染检测器突然亮起。
　　楚烨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检测器，这东西自从他被确诊污染病后就长期戴着了，但它从未主动亮起过，唯二的两次是因为他的污染度增长一点。
　　他想起沈季离开前说他的污染度可能会反复……
　　叮咚，污染检测器发出机械提示音。
　　“提醒：经检测污染度38，比昨日降低1，污染度有所下降，祝您身体健康。”
　　楚烨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攥好杯子，陶瓷杯带着半杯凉水滑落到地上摔成碎片，水龙头没有关，清水撒了一地，但楚烨无暇他顾。
　　没有人能明白当时楚烨的感受。
　　他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只剩下不可置信。
　　降低了？
　　怎么突然降低了？
　　他干了什么？就是吃了一把在他印象里完全没用的污染药。
　　治疗？什么时候治疗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污染度降低了，污染度降低了，污染度降低了……
　　在反应过来后楚烨才发现自己在哭，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污染检测器上，他连忙去擦眼泪，作为防污染中心的高层，作为一线军人，他怎么可以哭？！
　　但不管怎么擦他的眼泪都擦不掉，而是越来越多，最终他也不擦了，任由泪水落下。
　　仿佛将他刚确诊污染病时的恐慌、寻找几年一无所获的绝望通通都哭了出去。
　　……原来奇迹真的会发生在他身上。
　　/
　　给楚烨送完药沈季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章清李从医院出院回归工作，他的病人已经全部还给他，只是这几天章清李非常奇怪，不懂为什么这些病人在沈季手下时有明显好转，虽然污染度只下降了几个点，但自己负责的时候，他们就一个点都不掉。
　　非常不给面子。
　　对此沈季只能安慰他：可能是同样的药吃太久了有了抗药性，再把药调一下就可以了。
　　章清李半信半疑，跑去找负责的医生调药了。
　　换好常服，沈季从收容所离开，在‘夜半歌声’污染事件发生后，收容所又给沈季和章清李安排了新的住所，新住所距离收容所有点远，需要收容所的班车送过去。
　　是的，收容所甚至还有班车呢。
　　在等车来的时候，沈季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麻烦的主角】。
　　沈季：……
　　不想接。
　　【他之前都是给你发莫名其妙的花花草草照片，今天怎么打电话了？】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就执着的联系你呢？】
　　“我也很奇怪。”沈季看着这个来电名字，“晾着他，按照主角的特性，一次不接他就不打了。”
　　“问就是我在加班忙的接不了电话。”
　　是的，在原著中这个主角是非常独立且非常自我的性格，他做事讲究随心，所以他可以在污染区域捡毒蘑菇吃番茄锅，也可以守在污染物尸体旁玩手机打游戏，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他能立刻撂挑子。
　　按照这个性格，只要不接他电话，一次后他就失去兴致不再打了。
　　然而，这一次沈季判断失误，他眼睁睁的看着黎知厌打了第三个电话。
　　等车的同事们频频看过来，他们眼神犹豫目光担忧，带着三分担心三分好奇和四分加班后不想听到噪音的狂躁。
　　于是沈季拿着手机转身走出等车亭，在无人的亭外接起电话。
　　“黎先生好。”沈季像是完全没有做出把人晾着的事一样，语气和缓又平稳，“抱歉，我刚才在工作，没有带手机。”
　　黎知厌才不在意他是不是加班没接自己电话，现在接了就行。
　　“楚烨是在你手下治疗吗？”
　　“如果想询问患者的情况，请拨打电话给收容所管理处，或者直接打给患者本人，我们工作人员是不允许将患者的病情泄露给他人的。”沈季语气特别正经，说出的话也特别官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挂了。”
　　黎知厌毫不委婉，“你排斥我排斥的有点明显了。”
　　“怎么会。”沈季否认，“黎先生可是我们收容所最喜欢合作的异变者，只要有您在我们收容所就会很安心。”
　　“完全相反吧，我应该是你们收容所最不想合作的异变者，我带队去的污染区域都是高污染区，你们收容所的人也不希望出外勤时去这种伤亡率极高的地方。”
　　“那您就想错了。”沈季认真道：“对于拯救受灾人员的心情，我们收容所和你们是一样的。”
　　黎知厌陷入沉默。
　　就在沈季觉得他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黎知厌突然开口。
　　“每次和你对话，我都觉得你特别符合我理想里的标准，昨天我都想放弃了，但是你太符合了，我有点舍不得放弃。”
　　沈季：……
　　‘主角他什么意思？他真的看上我了？’
　　【不是吧？主角真的是同性恋？！沈季你千万不要答应他啊！】
　　‘绝不答应！’
　　“但我这次打电话来是为了楚烨的事。”黎知厌话题一转，“能治好楚烨吗？”
　　沈季故作疑惑，“这种事您更应该找收容所的医生，我并不是医生，不负责调配药物，只是负责将药物喂给每个污染病人。”
　　“找你问也一样。”黎知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你们收容所能治好楚烨吗？”
　　“这就要看医生们了，但我相信医生们会竭尽全力救治楚先生。”
　　对面再次沉默下来。
　　几秒钟后黎知厌开口，“真厉害，你的回答和没回答一个样……”
　　“好吧，如果楚烨能被治好，我无条件答应收容所一个条件怎么样？”
　　【什么？！无条件答应一个条件！对啊，我怎么没想过这样呢？！】
　　【主角和楚烨是朋友，还是不错的朋友，治好楚烨主角就欠我们一个人情，都欠我们人情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追杀我们！】
　　【沈季！答应他！这以后会是我们的筹码！】
　　沈季：……
　　善变的系统，你刚才还哭着让我千万不要答应他。
　　而且沈季觉得系统想的太好了，再怎么说黎知厌都是主角，是人类方的S级异变者，他天生就是守护人类而生，又怎么会为了朋友的一个恩情放过可能造成大量恐怖事件的S级污染物。
　　现在这句话只能成为事后攻击他的道德绑架。
　　但道德绑架也不错。
　　想到这里沈季有些兴味的开口，“那黎先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黎知厌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他的对面，一男一女装作正在处理文件，但实际上耳朵已经竖起来，恨不得围在黎知厌旁边听八卦。
　　周野和江英使了个眼色，眉飞色舞一脸兴奋。
　　‘看吧副队，我没骗你！黎队真的被一个人拿捏住了！’
　　江英瞥了他一眼回应，‘你动作小点，被队长发现会被赶出去。’
　　‘要是队长的笑话看不到了拿你是问！’
　　黎知厌没在意这两个人的小心思，他只是在认真的考虑过后认真的回答：“底线问题不行。”
　　来了，底线问题。
　　沈季就知道，对一个小说主角来说：他们的底线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往往主角的底线问题都是危害人类的宏大道德观。
　　【嘶，底线问题？主角的底线在哪里？S级污染物能触碰到他的底线吗？】
　　‘不清楚。’
　　一辆班车到达，等待班车的人全部上了车，沈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上这辆班车，而是继续和黎知厌对话。
　　他问：“黎先生的底线是什么？”
　　是人类？是防污染中心？还是说是他的队员？
　　在各种思绪中，黎知厌慢吞吞的开了口，“穿红内裤。”
　　沈季：……
　　【……】
　　“红色是我的不幸色，每次穿红色我都会倒霉，所以谁都不能让我穿红内裤，本命年都不行。”
　　沈季：……
　　【……】
　　沈季挂断电话，遥望了一眼已经开动离开的班车，他陷入沉思。
　　几秒钟后他很轻很轻的开口，“刚才还不如挂断电话直接上车回家睡觉呢。”
　　【同感。】


第27章 治疗计划
　　收容所对污染暴露的医护人员们进行了集中治疗，部分污染程度轻的病人效果极佳，三天治疗期三天观察期就达到了痊愈的标准。
　　为此所长温景玉又再次出了个视频说明，宣布这次特效药的实用也成功了。
　　沈季坐在食堂里打了个哈欠，对面是一边看视频一边啃鸡胸肉的章清李。
　　“昨天没睡好？”章清李看了他一眼。
　　“还行。”沈季闭上眼睛，“就是有点吵。”
　　“是晚上有噪音吗？这种事你可以告诉宿舍管理员，让宿舍管理员处理。”
　　然而并不是。
　　沈季开始给楚烨治疗，楚烨身体内的污染根深蒂固，想要拔除非常艰难，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问题。
　　最糟糕的是：这份污染对小蘑菇的吸引力非常之大。
　　它们会忍不住大量啃食污染，给楚烨的身体造成极重负担，尤其是在治疗中，菌丝多次传达‘好辣好开胃！’的欢快意识。
　　沈季：……
　　小东西们还爱吃辣。
　　于是沈季对他们进行了深度制裁，威胁它们不听话以后一口污染都吃不到，于是它们半夜钻沈季的被窝炸蘑菇孢子，把沈季的整张床占为己有，誓死力争保护自己的污染吞噬权。
　　它们已经看清了主人的‘刀子嘴豆腐心’本质，明白不管它们怎么做主人都不会怪它们。
　　气的沈季一晚上没睡。
　　“不知道送葬人的尸体什么时候能送过来。”一边吃着东西，章清李还挂念着污染物的尸体，“警卫队说就这两天了，真期待。”
　　沈季夹起一筷子面条。
　　“别让我去旁观就行，好不容易不用加班到那么晚，我宁愿回宿舍多睡一会儿。”
　　章清李无奈摇头，“明明你那么有天赋，怎么一点都不努力呢？”
　　沈季想：送葬人已经被吃的一点污染都没有了，没有价值的东西他才不去白努力。
　　‘不过既然收容所的效率这么高，为什么防污染中心一直都没有批污染物的尸体给他们研究？’
　　沈季有些好奇。
　　【因为污染物的尸体和污染物活着的本体一致，会无法控制的散发污染，就像是放射性物质。近距离接触即使是异变者也很容易被污染，想要限制这种污染需要特殊手段，耗时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
　　【与此同时污染病的时效性很低，两个月就足够这批病人全部死亡或者是异化。】
　　【要不短时间治愈，要不短时间死亡，这就是污染病人的宿命。】
　　【这次能这么顺利纯因为你在里面帮忙。】
　　沈季又吸了口面条。
　　其实污染的时效性也很低，除了特殊的污染物比如送葬人，大多数污染都是在某个时段爆发，由警卫队镇压，一般在一个月内结束，之后不会再出现同类污染物，所以花一两年时间去研究一个不会再出现的污染病，实在是不合算的一件事。
　　大概也就只有章清李这种人才会执着的向警卫队和防污染中心申请污染物尸体。
　　吃完早饭，沈季把餐盘放回原位，和章清李一起离开食堂回病区。
　　外面的太阳很不错，但风很大，已经到了秋中，风冷嗖嗖的。
　　刚走出食堂，沈季口袋中的通讯器突然响起，章清李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差点被这声音震下去了。
　　“怎，怎么了？！”
　　防污染中心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配备着特殊的通讯器，在自己病人的污染度出现问题时汇报给主要负责医护，以及最上面的几位老医生们。
　　“警告，警告！”通讯器里传来报警的机械音。
　　“Ⅱ-C3-05患者污染度提高30！”
　　“警告！污染度提高40！”
　　这让章清李有些意外，因为他从没听过沈季的通讯器响。
　　沈季的病人一直都很听话，不管是吃药的态度还是治愈率，那些在他手下张牙舞爪的污染病人一旦到了沈季面前乖的跟家猫一样，沈季让他们吃药他们就吃药，还每次吃完后效果好的一批。
　　他都快觉得沈季负责的病人永远都不会出问题了。
　　章清李惊讶，反倒是沈季看着这个数值没太大反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很淡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一个患者的污染度提高。
　　“需要我帮忙吗？”章清李问。
　　“帮我腾一个收容间。”沈季道：“几病区都可以，我一会儿要转个病人进去。”
　　“好。”章清李应声。
　　收容所里病人的污染度上升太过常见，大多数医护都有自己的应对措施，所以章清李应对的相当轻松。
　　沈季则是来到了楚烨的临时住所。
　　是的，Ⅱ-C3-05患者是楚烨。
　　来到医护培训基地，沈季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全部撤离出来，那些人正在等待收容所来处理。
　　“撤离的这么快？”
　　【你忘了谁住在他隔壁了？】
　　沈季转头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看书的小女孩，陈果抱着童话书看的入迷，她的妈妈正在旁边陪着她。
　　看到沈季来了，陈果还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陈果非常亲近沈季，这几天他来楚烨这边送药时总能碰到她，每次见面陈果都要抱着他的胳膊缠他好一会儿。
　　对此系统的解释是：菌丝吞噬了她体内的污染，即使现在菌丝离开，残余的影响力依旧让陈果感到亲近。
　　对亲近的人，小孩子的第一反应都是：缠着他！
　　【陈果的天赋进步的非常快，现在已经到了C级边缘，再积攒一下就会升到B级，一个住在隔壁的近B级感应系异变者，她一定在楚烨污染爆发前就察觉到了不对，还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撤离了。】
　　从污染物逆袭到救世者的，不仅仅只有沈季一个人。
　　从人群中穿过，沈季来到楚烨的房间，他试着推门，发现门已经被牢牢反锁了，身上的污染检测器正在发出刺耳的高污染度警告。
　　“楚烨。”沈季开始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但几秒钟后沈季的通讯器响起，沈季摸出来的时候发现拨过来的人是楚烨。
　　他接起电话，“楚烨？你怎么样？”
　　“沈……沈医生。”楚烨的声音非常难听，就像是一个人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他的嗓子是哑的，整个人都像是已经喘不动气马上就昏迷，“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不要紧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之后的治疗中你的污染度会反复。”
　　“涨50直接跳到……88的这种反复吗？”
　　沈季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没错。”
　　楚烨：……
　　他无奈的叹口气，“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我觉得身体很重，动不了，全身都在痛。”
　　在一线这么久，他受过伤也曾累的倒头就睡，但从未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他痛到像是有人在一刀刀割他的肉，接着剜他的骨，将他的骨敲碎了再硬生生塞回去。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疼死了。
　　“我的同事一会儿就到，我们会暂时把你转移到收容所的隔离间，至于您污染爆发的原因，是因为它本来就有这么高。”
　　沈季靠在房门上冷静的通过电话将真相讲给楚烨听。
　　他的声音从未慌乱过，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过激反应，这种平稳的声线让楚烨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不知道您有没有去看过其他医生，也不知道其他医生给您下了什么结论，但您检测出来的污染数值是假的，它并没有少少的39，从一开始它就该高达90，但不知道为何被隐藏。”
　　“现在您只是回归到正常的污染值，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您的污染开始正常了。”
　　楚烨很清楚自己的污染不对劲，如果是正常的污染他不应该没法治，防污染中心的治愈系异变者都束手无策。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污染竟然高达90！
　　90，不管是在哪个地方，这都是足够判定死刑直接送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数字。
　　楚烨强撑着起身，又忍着疼痛给沈季开了门。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他对沈季说的是：
　　“如果治不了，就送我离开，不要让我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
　　楚烨污染度突然增高，甚至惊动了所长和几位老医生。
　　老医生们在隔离间前看着那个夸张的污染数字啧啧称奇，他们按照程序问沈季怎么回事，听沈季说完后又问他觉得怎么样？
　　在沈季说‘应该没问题’后，几位老医生再次啧啧称奇的走了。
　　是的，他们完全不担心。
　　既然沈季说没问题，那他们就信心满满觉得没问题。
　　要知道上一个突然出现污染波动、污染度无限拔高的人是陈果啊！
　　陈果在短时间污染度拔高到60，他们惊慌失措，还没等他们把人转移病区陈果就自行痊愈，不止污染度跌到正常值，还觉醒成了C级的感应系异变者，现在已经隐隐触碰到B级的边缘。
　　说不定楚烨和陈果一样，一会儿就污染度暴跌恢复正常，他本来的天赋等级就是B级，痊愈后再升个A。
　　他们就是这么无脑相信沈季。
　　另一边的楚烨就没有陈果那么好的待遇了。
　　他因为爆发的高污染度疼晕过去，又硬生生的疼醒过来，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安置在了隔离间，同时那位负责他的医护沈季也在这里。
　　沈季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楚烨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心。
　　他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心脏都被侵蚀了。”沈季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让楚烨差点吓清醒的话，“再晚来几天真的要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了。”
　　【他的意志还是可以的，污染爆发时能支撑他紫砂成功，以及：人醒了。】
　　沈季低头看了他一眼，“醒了也不要动，更不要挣扎，我在给你做检查。”
　　“放心，治不好我会给你准备棺材的，冰棺喜欢吗？”
　　楚烨：……
　　这种在严肃场合突然冷幽默的既视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黎知厌。
　　但不同于这位严肃的医生，黎知厌是一个任何场合都会抽象的人，不止长的不像人，行为模式也不像人……怎么想起他了，但如果是黎知厌，他会给自己收尸吧？也不知道黎知厌会把他埋在哪里。
　　按照黎知厌的性格，说不定会把他埋在树下，因为黎知厌喜欢植物，不管是花花草草还是树。
　　在楚烨胡思乱想期间，沈季正在指挥着菌丝在他体内大杀四方。
　　楚烨的身体内是一个脆弱的战场，稍有不慎他的五脏六腑就会破碎，一个人不管多强身体内总是柔软的，菌丝们可以错开那些脆弱的器官，但最先占据这具身体的污染却不会。
　　它像是一只野兽，爪子撕开了不知道多少伤口，它将楚烨当做它的储备粮，不允许储备粮进它人的口。
　　于是它宁愿在菌丝们彻底吞噬所有污染前把这个储备粮搞死，自己吃不到也不让别人吃。
　　小蘑菇们本来就爱吃辣的东西，现在对面还在发疯，这对它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相当刺激、还有奖品的游戏。
　　它们的狩猎本能被这只野兽挑起，菌丝们从四面八方将它包围起来，围成一个半封闭的笼子，恶劣的看着这只野兽因为被围困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们僵持了足足半个小时。
　　最后沈季将手指摁在楚烨的心脏位置，他说：“吃。”
　　菌丝们一拥而上，将这只野兽逮捕后生吞活剥，野兽奋起挣扎，却因为主人不在此地而孤立无援，最终被完全吞噬。
　　也就在污染被吞噬的瞬间，楚烨控制不住的发出惨叫，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用出了最后的力气，却只能惨叫出声。
　　最后的意识里，楚烨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整个人都覆盖起来。
　　凉凉的滑滑的……像什么有生命的蚕丝被。
　　沈季却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眸瞬间转为苍茫的白，隔离间的污染检测器发出一个音调便宣布报废，屏幕直接黑屏，细密的菌丝从沈季的额角生出，带出一股浓郁的污染气息。
　　【沈季？！】
　　系统被吓了一跳，【把污染收回去！】
　　沈季瞥了报废的污染检测器一眼，菌丝们迅速将整个污染隔离间包裹起来，形成一个透粉色的罩子，它们将沈季的污染牢牢的控制在这个狭小的隔离间中，一丝都没有外泄。
　　这时沈季才站起来，那双红白色的异色瞳注视着昏迷的楚烨，在吞噬楚烨的污染时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绿色的，刻着星月的形状，如同古老神话中在天空俯瞰着众生的神明。
　　它似乎在相当遥远的地方，却可以通过楚烨身上的污染联结到这里，凭空和沈季对峙着。
　　【这个气息……】系统也检测到了什么，【真的是S级污染物？！】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个断网断信号的隔离间响起，发出难以忽视的声响。
　　沈季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备注上显示着四个字。
　　【无良园丁】。
　　刺鼻的味道萦绕在沈季的鼻尖，菌丝们也不再像是对待其他污染一样满是贪欲，它们在隔离间里警惕的游荡。
　　强势的污染告诉它们，这并不是食物，而是对手。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沈季微妙的眯了一下眼睛，他将电话接起来。
　　“你是谁？”电话对面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个奇怪至极的声音，老态龙钟又仿佛带着孩童的稚气，像是哮喘发作马上要离世的病人，又似乎是孩童在哇哇啼哭的降生。
　　奇特的声音还伴随着电磁呲呲作响，让沈季怀疑下一秒钟手机就会报废。
　　但沈季的手机非常敬业，在强烈的污染和电流声里都没有罢工，而是敬业的将对方的声音播放出来。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在什么地方？”
　　最后这个怪异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又道：“还有，你为什么抢了我的种子？”
　　……种子？
　　沈季低头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楚烨，这是它的种子？
　　【我知道了，楚烨是S级污染物为了狩猎扔回去的饵，是被养殖的高级食材，所以他的污染度一直被牢牢控制在40以下，如同走地鸡一样，不会被发现生病还能到处跑。】
　　沈季对系统这个说法感到不适，他微微皱了下眉。
　　本身沈季就有一副偏冷漠的面容，他长得帅，但这份帅是锐利的，并不够和缓，所有沈季一直都在试图将他自己本身的尖锐下压，现在皱的一下眉和他本就冷酷的眉眼一搭配，显得极其薄情。
　　“这就要问你了。”沈季开口，他的声音疏离，越发与原著中冷酷无情的秽契合。
　　“既然他是你的种子，为什么要长腿跑到我的地盘？”
　　“既然他敢来我的地盘，那就是我的了。”
　　对面沉默了。
　　手机的电磁声依旧呲呲作响，菌丝们依旧在紧张，那股奇怪的污染气息并未散去。
　　在长达几秒钟的沉默后，对面终于开了口。
　　“既然是他进入你的地盘，那就是他的问题，你可以销毁他。”
　　“那么，你到底是谁？”
　　【原著中秽是最隐蔽的污染物，因为他真的可以隐藏自己的全部污染伪装成人类，或者也许在作者的大纲里，秽本就是最终反派，但因为他要烂尾所以提前找理由把秽喊出来，导致秽被发现。】
　　【看来在现实中，秽在S级污染物群体内也是不存在的隐形角色。】
　　“我是记者。”沈季回想起手机上的备注，试探着用职业自称。
　　“记者？人类给你取名叫记者？”对面似乎很疑惑这个词汇，许久之后他才好奇的问道：“是和园丁一个意思吗？”
　　“人类给我取名叫园丁，人类告诉我：园丁在人类群体里是照顾植物的职业，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沈季眼神微妙，“你和人类接触过？”
　　“总会有一些人类不知道为何出现在我的种植园里，我偶尔会送出一些，也会留下一些，那些人类很激动，会大声叫我园丁，不止会攻击我还会把我种下的种子拔出来，我很生气，就会杀掉他们。”
　　“偶尔也会出现一些适合做种子培养皿的人类，这种我会让他们带着种子走。”
　　【……不愧是无良园丁。】
　　园丁是在原著中有提到过的S级污染物，这个S级污染物到结局也没有被清理，也没办法，毕竟作者烂尾了。
　　在原著中，园丁拥有一大片种植园，他所在的污染区域名为【恐怖植物园】。
　　它和【零号深渊】【时间密林】【飞蛾谷】并称四大污染禁区。
　　为什么种植园会用一个如同恐怖片一样的名字呢？因为在里面拥有和恐怖片一样的极限物体，不管是在生长在人体上的种子，还是扎根在地面的类人植物，亦或是一颗长满人头的大树。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种植园做不到。
　　园丁也被原著称之为‘手段最恐怖的S级污染物’。
　　“我也很喜欢记者这个名字。”沈季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的种植园。”园丁问：“你为什么要问我家在哪里？你要来做客吗？”
　　沈季用温和又礼貌的声音道：“也可以。”
　　找到你家就把你的种植园全掀了！连地皮都翻出来犁成耕地！
　　“你很奇怪。”园丁语气瞬间变得诡异又偏执，似男非女的声音骤然间溢满阴间气息。
　　“你没有自己的地盘吗？为什么要去别人的地盘？”
　　“你想来抢我的地盘吗？如果是这样，我和我的种子都不会同意！”
　　大量污染萦绕在整个隔离间中，如果不是沈季提前让菌丝将这里包裹，整个收容所都会被影响，说不定只要沈季稍微露出一条缝隙，这一层的污染检测器都会炸掉。
　　这就是S级污染的恐怖污染力。
　　【高级污染物有地盘意识，它们多盘踞在自己的污染地内，很少会出现在城市里，你想要找到种植园的说法让它躁动了。】
　　“我没有想抢你地盘，但你的种子是真的进了我的地盘。”
　　沈季语气相当不好，“你再试着把污染传过来呢？”
　　对面沉默了，污染气息好像也僵了一下，几秒钟后电话咔嚓一声被挂断，污染逃之夭夭，仿佛这样就能避免这个‘事实’。
　　沈季：……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菌丝们将隔离间放开，他的瞳孔也重新变回黑色。
　　【没想到污染楚烨的竟然是S级污染物园丁，别说他在原著里死活找不到治疗方法，最后只能死在污染区。】
　　沈季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确定周围污染度正常后走出隔离间。
　　将报废的污染检测器观察一遍，确定没有办法重启后他呼叫了工作人员来维修。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系统也不敢说话。
　　沈季的性格其实蛮好的，虽然长相有点酷，但他却是个经常说些不着调话的好人，总是做的比说的多。
　　但这样的沈季一旦沉默下来，他就会变得相当恐怖，他镜片下的眼睛会变得很冷，带着莫名的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势。
　　“我没办法把小说和现实混为一谈。”
　　突然，沈季就这么开口了。
　　【什么意思？】
　　“小说中楚烨的牺牲不过寥寥几段字，我看过就看过了，我会为他当时的牺牲感到一丝情绪起伏，但我终究知道那只是故事而非现实，但现在我来到这里，见到了真实的人。”
　　不管是章清李、王安乐、楚烨还是一直在坚持着研究、一大把年纪还要上实验台的温景玉。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沈季重复，“我没办法把小说和现实混为一谈。”
　　【所以你救了他们啊。】
　　明明是机械音，却能从里面听出系统尽可能温柔的语调，它已经尽力了。
　　【小记者，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反派，在收容所所有人的眼里，你可是拯救了无数人的救世主。】
　　【你是救世主啊！】


第28章 治疗计划
　　收容所一直有科学院的成员在驻守，他们负责定期检查维修收容所的污染检测装置。
　　这次来维修的也是其中一员。
　　他检查完这个报废的污染检测器，接着奇怪的挠了挠头，“怎么会坏呢？我今天早上才检查过。”
　　“沈医生是怎么发现它不对劲的？”
　　沈季拿出自己的污染值记录档案，一本正经的扯谎，“按顺序记录到这里发现黑屏无法重启。”
　　对面恍然大悟，“确实，沈先生是负责这个病人的医护，当然会看污染检测器。”
　　“好的你稍等，我换个新的污染检测器，这个我要回收找找报废原因。”
　　沈季点头道谢。
　　科学院的成员手脚利落，很快就给换上了新的检测装置，沈季将装置重启，绿色的屏幕上显示着隔离间内的污染度：0。
　　“0？”那人嘶了一声，“这个污染检测器也坏了吗？”
　　他开始对着这个检测器上下捣鼓检查，最后托着下巴疑惑道：“这没坏啊，各个地方都是好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人直接愣了一下，接着转头和沈季对视。
　　与此同时，污染检测器在正常运作下发出提醒，那是和陈果当时一模一样的提示音。
　　“经检测——隔离间环境污染度为0，病人本体污染度为0，无扩散污染现象，身体无污染特征，有明显人类思维，无精神异常。”
　　“警告：有自然人进入收容所，请附近医护立刻处理！”
　　那人手里的螺丝刀都吓掉了。
　　“我，我见证了一个污染病人痊愈？！”他激动的看着沈季，“沈先生，他是痊愈了对吧？！”
　　沈季点头，“应该是，我现在去找温医生他们看看，谢谢你修好了污染检测器。”
　　“没事没事，这是我的份内工作。”
　　他把工具放回自己的工具包里，接着满是好奇的盯着隔离间里的人看，“痊愈了，真为他高兴啊。”
　　在收容所这个地方，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其他工种的成员，都很清楚污染病人进来后就很难出去了，所以每碰到一个痊愈的病人都会真心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哪怕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陌生人。
　　原著中说收容所是一个大熔炉，是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沈季却不这么觉得。
　　他认为收容所才是这本小说里最有人情味的机构。
　　/
　　沈季端着一杯咖啡一边走一边喝，走到病区进出登记口时正好章清李从里面出来。
　　“这个时间喝咖啡？”章清李看了一眼表，“晚上八点？”
　　“回忆一下从前。”沈季把咖啡咽下去，“想当年我经常这个时间喝咖啡度日，我的策划案多的让我想自杀。”
　　章清李不懂，但他点头，“哦，那你以前还蛮辛苦的。”
　　“对了，你的病人楚烨痊愈要出收容所了，黎知厌来接他，现在人已经在Ⅰ病区的等候室。”
　　沈季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你说谁来接？”
　　“黎知厌，我们的Q市的S级异变者黎先生。”章清李从白大褂口袋里给他抽了纸，“今天是警卫队把送葬人尸体送过来的日子，作为担保者黎先生跟着来了，顺便把人接走。”
　　“他说他可以在楚烨的出所通知书上签字，你记得过去交接一下。”
　　系统感叹，【末日小说盛产孤儿，两个孤儿互为爹也很正常。】
　　真是地狱笑话。
　　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沈季把杯子放到茶水间，接着摁电梯下到Ⅰ病区，果然在等候区看到了黎知厌、
　　虽然沈季一直喊他白毛杀马特，但黎知厌的长相确实相当不错。
　　不同于刻意减轻自己容貌优势的沈季，黎知厌哪怕想减轻也减轻不了，毕竟他有一头白毛，还有一双蓝眼睛，这种配置放在二次元里属于美男类别，放在现实里就会显得很诡异，很惹人注目。
　　是的，黎知厌就是这么一个诡异且惹人注目的男人。
　　尤其是他怀中还抱着一盆花的时候。
　　那盆花还是正在即将开放阶段，蓝色的花骨朵半开不开，看上去让人想拨弄一下花瓣让它彻底绽放。
　　‘他为什么抱着一盆花？’
　　【不清楚……但黎知厌的污染天赋是拟态蝴蝶，他深受其影响，也因此喜欢各种花花草草和泥土，说不定是因为喜欢所以才随身带着。】
　　‘因为喜欢所以随身带着一盆带着土的花？？’
　　黎知厌看到了沈季，于是他抱着花盆起身，“沈先生又见面了。”
　　“黎先生。”沈季点头。
　　他把楚烨的出所档案从手中取出递给黎知厌。
　　“这是楚烨的出所申请表，我们所长已经签字，您签上名我就带您去接楚烨。”
　　黎知厌把花盆放在长椅上，接过沈季手里的纸笔便在上面签了字，签完后又重新把花盆抱起来，一副很宝贝的模样。
　　按规矩将签名确认一遍，这时沈季发现黎知厌意外的写了一手好字。
　　他的字很狂放潇洒，竖拉的很长但并不显得凌乱，反而有一种自由感，沈季看了字一眼又看了黎知厌一眼。
　　‘俗话说字如其人，但我现在觉得这个字真不像是主角能写出来的。’
　　【好了好了，毕竟他是主角，主角有点金手指很正常。】
　　带着黎知厌进入Ⅰ病区，来到楚烨的隔离间，在看到黎知厌的时候楚烨就知道是来接他了，沈季按照程序最后给楚烨检查一遍，确定所有数值都正常才打开隔离间的门。
　　沈季声音温和道：“恭喜楚先生，你痊愈了，可以离开收容所正常生活了。”
　　“谢谢谢谢。”楚烨也非常高兴，“这次真的很感谢沈医生。”
　　他激动的看向黎知厌，刚打算分享这份喜悦就被他怀里的花盆惊住了。
　　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他收起笑容指着花盆问黎知厌，“这是什么？”
　　“给沈医生的感谢礼。”黎知厌认真道：“好歹照顾你这么久，作为你的朋友我应该好好感谢，但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送什么，最后决定送我的宝藏，沈医生，这个送给你。”
　　沈季：……
　　楚烨：……
　　他莫名其妙的怀里就被塞了一盆花。
　　“这盆花是特殊品种，就算是沈医生不会养花它也不会死，开的花很漂亮也很香。”黎知厌这么说。
　　系统啧啧称奇，【带污染的花，不愧是特殊品种。】
　　沈季：……
　　他常常为主角的脑回路感到伤心，但每次黎知厌都会用更神奇的脑回路告诉沈季，他伤心的早了，难过的还在后头呢！
　　“对不起对不起！”楚烨迅速从沈季怀中抱走这盆花并疯狂道歉中，“沈医生千万不要觉得被冒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是故意的！”
　　接着他又把花重新塞回黎知厌怀里，“你自己养污染物就算了，怎么可以把污染物送人呢？！”
　　“哪怕这只是个不到E级的最低级污染物也不行！”
　　黎知厌很奇怪，“这花很漂亮啊，为什么不能养。”
　　“不行！”楚烨推着黎知厌离开Ⅰ病区，摁下电梯的时候他还在对沈季疯狂道歉陪笑。
　　看上去可怜极了。
　　【和黎知厌做朋友的人都好可怜。】
　　沈季摸着下巴想了想，“可是那盆花真的很漂亮，蓝色的花骨朵绿色的枝叶，现在可是秋天，它还能开的那么好。”
　　“养起来好像也不错。”
　　“如果能再把黎知厌的蝴蝶塞进去就更完美了。”
　　【……你的脑回路到底和主角有什么区别？你俩都不正常！】
　　另一边，楚烨在电梯里终于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给他丢人的黎知厌，那个白毛还在整理自己的花盆，似乎觉得刚才的推搡伤到了他的宝贝盆栽。
　　“黎知厌。”楚烨开口，“你不是很宝贝这些花吗？怎么舍得送人了？”
　　黎知厌淡定的拨弄着叶片，“挖人总要送点好处的。”
　　挖人？送好处？
　　楚烨看着那盆花陷入沉思，这真的是送好处不是送劫难？
　　接着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疑惑道：“挖人要送花？”
　　送花是一种传统，在非末日时经常送鲜切花来表达感情，但末日后，已经没有人去养殖鲜切花，没有供应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去送花，但现在黎知厌重拾传统，给医生送了一盆活的花。
　　不是给病人送，是给医生送啊。
　　楚烨不得不思考黎知厌的其他用意。
　　自从加入防污染中心，因为其强大的能力，黎知厌的桃花运一直源源不断，当然也有在实际接触后发现他性格抽象原地脱粉的，大多数却表示这是萌点。
　　但黎知厌就跟个木头一样，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一丁点都没有想和一位女性发展感情的意思。
　　为此楚烨常常觉得他是个性冷淡，要不就是变异到养胃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养胃，是喜欢男的啊！
　　什么挖人要送花，也没见他挖周野时给周野送花啊！猫不是更喜欢啃猫草吗？！
　　“兄弟。”楚烨拍拍黎知厌的肩膀，“追爱要大胆，要有勇气！你得主动出击才行。”
　　黎知厌眼神怪异，“你脑回路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要送花吗？”楚烨再次把电梯摁下去，在电梯们打开后直接把人推出电梯外，“快去送！”
　　黎知厌：……
　　正站在门口等电梯的沈季：……
　　楚烨对着沈季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接着迅速把电梯门关闭。
　　爽朗什么啊！你把电梯门给我打开！我要下班！
　　内心里辱骂着，但沈季面容依旧平淡，看上去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非常冷静的摁下了另一个电梯门的按钮。
　　又不是只有一台电梯。
　　“这次真的要感谢你们收容所，楚烨的污染问题已经持续相当久，他也困扰到现在。”黎知厌抱着花盆饶有兴趣的和沈季搭话，“你真的不想收这盆花吗？它是我的院子里开的最好的一盆。”
　　沈季看着他的花，“它还没开呢？黎先生怎么知道它就是开的最好的一盆？”
　　“很简单。”
　　黎知厌非常骄傲，“最近只有它开了花，其他的还没抽出花苞呢！”
　　沈季：……
　　【……我竟然觉得主角这个样子比原著里更有人味一点。】
　　‘系统，咱不能把抽象当做人味，这对正常人不公平。’
　　【但你不是很喜欢这盆花吗？主角都二次来送了，快接着啊！】
　　‘我怎么可以收主角的东西呢？我可是光明磊落的记者，铮铮铁骨的反派！和主角扯上关系无法避免就算了，怎么还能被主角贿赂！’
　　沈季接过了花。
　　【……】
　　‘我这是点击领取我的精神损失费。’
　　黎知厌相当满意，“我就知道，沈先生一定会认同我的审美，这花多好看。”
　　沈季抱着花，他非常直接的伸手戳了戳那朵淡蓝色的花骨朵。
　　因为是污染种，这朵花漂亮的像是特效，透蓝色的花瓣能看到里面淡黄色的花蕊，幽幽的花香散发出来，枝叶翠绿的像是涂了一层颜料，这确实是沈季活了这么多年看到的最美的花。
　　黎知厌站在他对面注视着沈季，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欣赏。
　　美人配美花，相当完美。
　　手痒，他的摄影梦再次复苏，想拍照片。
　　叮咚一声，电梯下来，沈季和黎知厌同时进入电梯。
　　在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那幽淡的花香更容易被鼻腔捕捉，黎知厌的存在也变得明显了很多。
　　沈季转头看了一眼黎知厌，他的眼神里确实是审视和观察，像是在确定这个活在现实里的主角和原著到底有什么区别。
　　人是一种视觉生物，天生就会追寻美好的事物，即使他有一个极其抽象的精神状态。
　　但只要他不张嘴说话，就是精致的小漂亮。
　　身为主角确实长得不错。
　　黎知厌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和沈季对视在一起，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微微弯起，似乎完全习惯了引人瞩目，对他人的视线照单全收。
　　“沈先生。”黎知厌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比如：转行到我身边来？”
　　沈季沉默了三秒钟，接着才开口，“黎先生是故意用这种很容易让人想歪的用词吗？”
　　“没有，我平日里就这么说话。”
　　“你不会觉得用偏中性的词汇，再让其他人想歪、发现自己想歪来质问我时的表情很有趣吗？”
　　黎知厌兴致勃勃，“这是很有意思的游戏。”
　　“黎先生的性格像个孩子。”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脑子有病。”
　　沈季：……
　　他太有自知之明了，让人招架不住。
　　“我不准备转行。”沈季将话题硬转回来，“收容所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很喜欢在这里工作。”
　　“热爱工作不是一件好事，我最讨厌加班了。”
　　黎知厌遗憾，“来警卫队我可以滥用职权给你批长假。”
　　这就很诱人了！
　　系统尖叫：【不要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腐蚀啊！想想我们的任务！想想原著里秽的结局！】
　　“虽然很诱人，但还是不了，我放不下这里的病人。”
　　黎知厌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到这句违心的话后没有忍住。
　　但黎知厌就喜欢沈季这一点。
　　他的眼神像一只小狼崽，实际上他就是一只狼，只是他悄悄的伪装自己，给自己戴上领带和眼镜，假装自己不是一只狼，而是一只绅士的羊。
　　黎知厌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人了。
　　叮咚，电梯门开了，沈季抱着花盆从电梯里走出去。
　　“下次想休假可以找我。”在沈季迈出电梯后黎知厌突然这么说。
　　沈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我会给收容所发援助申请，点明让你去援助，到时候你就可以休假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沈季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正经的人，所以对黎知厌有些好奇。
　　沈季说：“会被发现吧。”
　　“反正被发现清算的人是我不是你。”黎知厌对沈季挥手，“再见。”
　　电梯门关闭上行，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几秒钟后沈季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他本就长的好看，这一笑更是美的出奇，那些被黑框眼镜缓和掉的锐气和冷酷全部收回，让他显得又美又飒，活脱脱一冷峻美男子。
　　“系统，他这人还蛮有意思的，对吧？”
　　【当主角的人能有多无趣呢？有趣的主角才是永恒的定理。】
　　沈季抱着花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将花放在窗台上。
　　菌丝们悄悄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它们探出蘑菇头好奇的观察这束花，有的菌丝趁着沈季不注意缠到花茎上，和透蓝色的花朵交缠在一起。
　　“不能吃。”沈季道：“这是观赏品，不符合食用标准，吃了会中毒。”
　　【……多新鲜，你在跟秽的污染讲食品安全问题。】
　　“这么好看的花，吃了可惜了。”
　　沈季又伸手戳了戳花瓣，最后他拿起手机对准这盆花拍了张照片。
　　比起黎知厌那个空有摄影梦的半吊子，沈季作为记者可是正经学过摄影和拍摄的，穿书前他还在兢兢业业工作，到现在那些滤镜数值和拍摄技巧依旧张口就来。
　　拍出照片后他满意的点头。
　　“这才是正经能看的照片啊，黎知厌拍的那叫什么鬼东西。”
　　把新鲜出炉的照片发给黎知厌，沈季把手机扔在床上继续玩花，反正是污染种没那么容易坏。
　　/
　　特殊车辆驶离收容所，车上黎知厌和楚烨在车后座，黎知厌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很想现在就睡过去。
　　“别睡！”楚烨摇晃他，“快和我说说你俩怎么回事！”
　　“刚才你们独处的怎么样？他答应你了吗？我看你花都送出去了但人没带走？黄了？！”
　　黎知厌拍开他的手，“人家在收容所干的好好的，当然不好挖，需要继续努力。”
　　楚烨捂着手嫌弃他，“就你这个情商努力也没用，听我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等他什么时候习惯你出现在他面前了，你再徐徐图之！”
　　“……好像有道理。”黎知厌点头，“好，我明白了。”
　　这下换楚烨愣住了。
　　不是？什么时候黎知厌这么听话了？哪次不是气的他吐血也不听？
　　转性了？
　　于是楚烨疑惑的问：“你这次真的准备听我的？”
　　黎知厌再次打了个哈欠，“不听。”
　　“我就礼貌答应你一下而已，别吵了我想睡觉。”
　　楚烨：……他就知道！
　　车开的不快，去收容所的路也建的很好，黎知厌靠在车座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叮咚一声，他的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看了一眼来信人，意外的是沈季，
　　加上沈季的联系方式到现在，沈季就没正经理过他，黎知厌能很清晰的察觉到沈季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以至于连表面礼貌也不太想维持，黎知厌又不傻，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沈季看他时眼神里的疏离。
　　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黎知厌点开短信，下一秒他猛地坐起来，睡意一扫而空，倒是把旁边的楚烨吓了一跳。
　　楚烨凑过来看他的手机。
　　只见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黎知厌送出去的花，明明是在晚上，非自然光而是白炽灯下的花朵却被沈季拍的孤傲又瑰丽，边缘的黑和花本身的蓝白形成鲜明对比，任谁看一眼都会情不自禁的夸一声真美。
　　“这拍的真不错。”楚烨也被惊到了，“不是，这花真有这么漂亮吗？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黎知厌左看右看，舍不得关掉，最后他长摁将图片保存下来，又点开图片不断的欣赏着。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黎知厌突然开口，“我决定执行你的计划。”
　　楚烨奇怪的看着他，“什么计划？”
　　“刷存在感，徐徐图之！”黎知厌抱着手机不撒手，蓝色眼睛里满是喜爱，“他拍照技术真不错，看着这张照片我就觉得自己离摄影梦越来越近了。”
　　“你说他会教我拍摄吗？”
　　楚烨：……
　　到头来打动你的竟然是摄影梦是吗？为了摄影梦你才会主动出击是吗？
　　说好的你看中了一个完美的治愈系异变者呢？
　　我就不该担心你！


第29章 治疗计划
　　楚烨出院的第二天，收容所总部来人了。
　　沈季站在不远处端着咖啡看着那几个人穿着防护服走进来，胸牌上挂着他们的身份信息：收容所总部高级医生。
　　“怎么这个时候总部来人？”
　　章清李站在他旁边回答：“因为送葬人的尸体被送来了。”
　　“对于解剖污染物尸体这件事在各大收容所一直都有争论，只是我们Q市更希望可以解剖，这一次是黎知厌给做了担保，收容所总部才放手。”
　　“而且别忘了还有特效药。”
　　收容所总部没研究出来的污染特效药被Q市分所研究出来了，那些总部的医生们早就坐不住了，总部不放心一直拖，这些人不知道磨了多久才才得到批准，第一时间就坐飞机直达Q市，连Q市还没解除的戒严都不管了。
　　温景玉和王安乐两位医生出面接应，争取不打扰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
　　“和我们关系不大。”章清李做出总结，“不过，今下午黎先生会来。”
　　沈季端着咖啡杯疑惑，“他怎么又来？一个警卫队队长没事干吗？”
　　听到这句话，章清李眼神微妙了一下。
　　这种明晃晃的疑问，甚至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嫌弃，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嫌弃黎知厌。
　　当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黎知厌，大多数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黎知厌怎么说也是Q市防污染中心的实际掌权人，他对整个Q市负责，也算得上是收容所的上司。
　　“我还以为你和他很熟。”
　　“熟吗？”沈季又喝了一口咖啡，有点后知后觉，“你指的是没多少人敢和黎知厌说话，但我就敢了的那种熟？”
　　章清李：……
　　这么一说看来是不熟的。
　　“之前说了，黎知厌是送葬人尸体的担保人，他做了担保人就需要经常来收容所确定尸体安全。”
　　“怎么？污染物还会诈尸？”
　　“有可能，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章清李认真点头，“上次诈尸的污染物在D市，解剖到一半污染物疼醒了，原来它不是死了而是休眠了。”
　　“事后D市反思：下次解剖前一定要先确定这个污染物是真的死了。”
　　沈季：……
　　好奇妙又好地狱的冷知识。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咖啡杯放回茶水间，沈季和章清李一起回Ⅰ区进行今天的工作。
　　虽然在沈季的干涉下，污染患者的治愈率有细微提高，职业暴露的医护人员也出院了一些，但这些还不足以完全把担子放下来，顶多就是加班的没那么频繁了而已，工作人员还是需要早出晚归。
　　总部来的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奇怪的转头看过来，只看到了沈季和章清李的背影。
　　“齐医生，你在看什么呢？”
　　齐医生转回头，“没有，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齐医生，本名齐元海，是收容所总部的污染病医生，同时他还是个C级的感应系异变者，警卫队和防污染中心挖了他很多次，但他谢绝跳槽，一直都在收容所做研究，致力于研究污染病。
　　这次也是他一手促进总部来Q市分所考察讨论。
　　“你们收容所真干净啊。”齐元海感叹。
　　温景玉无奈，“您这就说笑了，收容所忙了这么久，除了基本的消毒和污染隔离外，实在是没有多余精力去清理打扫。”
　　齐元海摇头，“我说的干净指的不是卫生，而是污染。”
　　“你们收容所里的污染数值远低于其他分所。”
　　尤其还是在这种大范围污染、收容所超负荷运作的情况下，齐元海不止去过一个分所，在最崩溃的时候，收容所甚至可以称得上一个小型低级污染区。
　　齐元海虚心请教，“温所长，您是怎么把收容所内的污染度控制的这么低？”
　　温景玉：……
　　嘶，他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
　　缝隙内，菌丝们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悄悄的往里面又钻了钻。
　　呜呜，被发现又要被主人辞退了！
　　没有从温景玉口中得到答案，齐元海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这次来的目的还是污染特效药。
　　来到收容所用来研究特效药的实验楼，刚走进去齐元海就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
　　他感受到了浓郁的污染气息，只是这股污染气息奇怪的被限制在某个区域，没有扩散迹象。
　　“实话说：这次研究成功不符合防污染中心的规定，我们是非法留下了污染品。”温景玉伸手展示隔离柜里的洋娃娃，“大家都是同行，都是为了病人，我也不瞒你们。”
　　“等确定特效药不会有严重后遗症，我们就把这东西送到污染无害化中心处理。”
　　齐元海震惊，“所以你们直接研究了污染物的遗留物？！这么高的污染你们也敢？”
　　“不能不敢啊。”温景玉叹口气，“齐医生，你也是医生，也在收容所工作，你难道不明白看着同事因为职业暴露被隔离的心情吗？”
　　“我们也是为了拯救战友。”
　　齐元海叹口气，“好在结果是好的。”
　　他拍手，“好了各位，我们开始集合学习！大家可以提出想法来，说不定能给温所长帮帮忙，一起将这个特效药更推进一步！”
　　在场的所有人说着‘马上马上’便聚集起来，围着特效药和污染品开始了讨论。
　　一上午的医学研究就这么过去了，温景玉给收容所总部的人准备了休息室，在结束后他们还在休息室讨论。
　　“那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如果再加药效，会对患者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一位医生道：“我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如果污染者是异变者呢？他们的承受力更高，是不是也能承受更多的药效？”
　　“这也需要经过实际试验过才知道。”
　　讨论着讨论着，他们看向对面一直若有所思的齐元海。
　　“齐医生，你觉得呢？”
　　齐元海这才抬起头来，他看了看周围的同行医生，沉默几秒钟后才开口。
　　“我有一个推测，不知道该不该讲。”
　　“这有什么不该讲的？我们都是在讨论方法和剂量，就像是齐医生说的，对患者好、能治好污染病才是真的。”
　　“齐医生你就说吧。”
　　齐元海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进来他才很小声道：“我怀疑，这个分所里有个治愈系异变者。”
　　“而且天赋等级还不低。”
　　一句话下来，现场一片死寂。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齐元海，竟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过了大概五秒钟其中一位医生才不可置信的开口，“齐医生你在开玩笑吗？”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也只是推测。”齐元海无奈摊手，“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不好解释，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该不该讲。”
　　他是个感应系异变者，还是个身经百战的医生，在此时的话显得格外有分量。
　　“收容所里的污染低于收容所外已经很奇怪了，他们研究的污染品本身污染已经到达C级，却没有一个研究人员被污染，甚至污染被牢牢限制在一个空间里不会外散，这就算了，我还发现除去‘腐生物’外，Q市收容所的治愈率提高了10%。”
　　“换句话说：在普遍只有8%的污染病治愈率里，他们能把治愈效果提高到18%。”
　　“大家都是医生，你们说说这谁能做到？”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但这也不能说明有一个治愈系异变者。”
　　“当然不能，但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齐元海压低声音，“楚烨痊愈了，在他痊愈前有知情者说他是来找黎知厌的，之后失踪好几天没有消息，直到昨天在黎知厌离开收容所的车里看到了他。”
　　“我怀疑楚烨是在这里做了治疗。”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楚烨，谁不知道他呢？
　　防污染中心的高层，黎知厌的朋友，不幸染上污染病后到处求医无果，甚至楚烨也去过他们收容所总部，因为他们总部里是实打实有一个治愈系异变者。
　　但在诊治后，他被判下死刑，污染无法根除。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痊愈了，就在这里？！
　　“所以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几个正在沉思的医生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蹦起来。
　　“黎，黎队长？！”
　　黎知厌怀里抱着一盆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苍蓝色的眸子倒映着他们的身影，黎知厌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表情，只是抱着花走进来，还顺手把这盆花放在桌子中央。
　　“你们刚才说什么？Q市收容所有一个治愈系异变者？”
　　齐元海咳嗽一声，“只是推测，推测而已。”
　　“原来只是推测。”黎知厌非常不客气的坐到桌子上，手指还波动着盆栽的叶片，“你们看花好看吗？”
　　那盆盆栽里根本就没有开花，只有一个小小的花骨朵躲在叶片下，瘦瘦小小的有点可怜巴巴。
　　黎知厌也不像是让他们去评价自己的花。
　　“各市收容分所虽然名义上在你们收容所总部之下，但实际上总部并没有管辖权，而是以市划分，单独设立管辖权。”黎知厌的声音里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在和这些医生拉拉家常。
　　说着说着黎知厌恍然大悟，“这么说：收容所的实际管辖者其实是我。”
　　齐元海犹豫的看着黎知厌，“黎先生，如果真的有治愈系异变者，保护他们才是……”
　　“珍贵的东西需要保护，也要看看人家想不想被保护。”黎知厌把花盆抱起来，“你们看这盆漂亮的花，好看又珍稀，但实际上是个污染种，很凶残的。”
　　“黎先生？”
　　“别让我说的那么清楚，我这个人不适合正经的宣布某些事情。”
　　黎知厌和他对视在一起，“不管你是推测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你们总部来是为了一起研究污染特效药，别关注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
　　“明白？”
　　齐元海一行人明白了。
　　不管他们的猜测是不是正确，黎知厌都不会想放人，更不会任由总部试图将其挖走。
　　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遗憾的叹口气。
　　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敢和黎知厌抢人的。
　　/
　　将所有病人的污染数值和状况都记录在案，沈季伸了个懒腰，伸完后他看了一眼时间，中午11：23。
　　完美的午饭时间。
　　自从成为污染物后，沈季就发现自己的食欲比之前旺盛了不少，食堂里偶尔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吃了两份工作餐。
　　小蘑菇们会趴在他的肩膀上对他的工作餐垂涎欲滴，哪怕它们在来之前吃了不少污染。
　　系统说这是因为他被污染物的本性影响了，但强烈的食欲也不是什么坏事，说明小蘑菇们现在很健康！
　　“今天午餐吃什么？”沈季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希望不是鸡胸肉，那东西真难吃。”
　　叮咚，电梯门打开，沈季疑惑，他好像还没摁电梯按钮。
　　缓慢抬起头来，他就又和某个人对视在一起了。
　　沈季无语的推了推眼镜，“黎先生又见面了，真巧，您也在Ⅰ区。”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黎知厌和昨天一样抱着一盆花，沈季能从枝叶上确定和昨天那一盆是同品种，只是不同于那盆花的生机勃勃，这盆花看着有些瘦弱，小小的一株，花骨朵也垂着头，看着像要蔫了。
　　沈季走进电梯，“又送花吗？”
　　“这次不是。”黎知厌伸手摁下电梯，接着才道：“我带它来是为了让它恢复自信。”
　　沈季：……
　　不是？他听到了什么？让一盆花恢复自信？
　　“什么意思？”
　　“这花是微污染品种，也称得上是污染物，没太大的污染性但是有一点情绪在。”黎知厌把它举起来给沈季看，“因为它们很漂亮，所以一群花待在一起就会比美，但你也看到了，这盆的先天条件不好。”
　　沈季疑惑，“所以它抑郁了？”
　　“不，它因为比美比不过别的花要气死了。”
　　有时候沈季会觉得黎知厌这个人很幽默，不同于沈季的冷幽默，黎知厌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幽默感。
　　具体来说就是：因为太无语所以忍不住笑了一下。
　　沈季因为无语甚至来了点兴致，“那要怎么让它恢复自信？”
　　“给它拍照吧。”黎知厌抱着花感叹，“你是我见过的拍照最好看的人，你给它拍一张漂亮的照片，我把照片洗出来烧给它。”
　　沈季不得不提醒他，“烧纸是祭奠死人才会干的。”
　　“嗯？”黎知厌看了他一眼，“是这样吗？”
　　“你不知道？”
　　“那是旧时代的传统吧。”黎知厌抱着花感慨，“有自己的丧葬文化，给死去的人烧纸钱防止人死后在地府没有钱花。”
　　“你这年龄不像是经历过丧葬文化的人。”
　　【丧葬文化在末日后便消失的差不多了。】
　　系统出来解释，【因为末日时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算是现在人类死亡的最大原因依旧是污染病，所有因污染病死亡的人遗体都要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那里不会有骨灰，更不会有人烧纸。】
　　在某些观念中，沈季依旧和这里的人有一些差距。
　　“我是听一位患者家属说的。”沈季找补，“他年龄很大了，来签处理通知书的时候，说是要回家给儿子烧纸。”
　　《处理通知书》，污染达到Ⅳ期极限无法控制污染时，为防止患者异变成污染物，会直接送往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患者家属会签署通知书。
　　黎知厌虽然很抽象，但他并不是一个没礼貌的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不会开口让气氛变得更糟糕。
　　就在这种安静的沉默里，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刚要走进来的章清李突然停住脚步。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沈季，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黎知厌。
　　“你不是说不熟吗？”章清李问。
　　沈季：……
　　“碰巧碰到。”
　　“不是碰巧。”黎知厌油盐不进，“我专门来找他学习。”
　　章清李意外，“学习什么？”
　　“拍照技术。”
　　章清李看了两人一会儿，既没有吐槽也没有惊讶，只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疑惑和尊重。
　　“哦，那不要耽误工作，再见。”
　　看着章清李走进电梯，沈季在他把电梯关上前问：“你怎么这个点去病区？”
　　“有个患者的污染度有点奇怪，系统给我发了警告。”章清李回答他，“她从一个很低的数字快速涨了20，又在下一秒跌下去了，有点怪，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电梯门关闭，带着章清李下了病区，黎知厌在后面举起花盆。
　　“所以你能教我拍照吗？”
　　【……结果他是在找你学拍照的？】
　　“对不起黎先生，我很忙。”沈季语气平和，礼貌拒绝，“您要不然去找队里的情报收集员？他们在工作上接触摄像，比我更专业。”
　　黎知厌摇头，“不行，她拍出的照片像刑侦剧，张张都是凶杀案现场。”
　　……原来你已经去试过了啊！
　　……还有，你还知道刑侦剧啊！
　　【他还知道刑侦剧啊。】系统发出同样的感慨。
　　【末日后并非所有娱乐都消失，音乐和电视剧还是有的，只是变成了《捡到一个治愈系异变者》、《警卫队最强天赋》、《我们在污染区的爱情》……】
　　沈季：……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这阶段是没有刑侦剧产生的，因为人类的凶杀案远比不过污染物。】
　　那黎知厌的刑侦剧说法是哪里来的？
　　于是沈季看向黎知厌，“黎先生。”
　　黎知厌和他对视，“什么？”
　　他故作疑惑，“刑侦剧是什么？”
　　“是发现污染物的电视剧。”黎知厌认真回答他，“比如污染物伪装成人藏在警卫队啊、污染物吃人后嫁祸给警卫队啊、警卫队被诬陷其实是污染物啊。”
　　沈季：……
　　好微妙的剧情，这和刑侦有什么关系吗？
　　但作为一个表面上二十来岁的人，沈季应该出生在末日后，不应该了解什么是刑侦剧，于是连吐槽都只能憋在心里。
　　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沈季转身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刚走出一步，他口袋中的通讯器突然响起警报。
　　“警告！”不只是他的通讯器，整个收容所的警示灯都亮了。
　　“警告！Ⅰ-B5-35有污染病人逃离隔离间！”
　　“所有应急措施自动开启！电梯封控防火门关闭！请工作人员尽快处理！”
　　“警告警告！”
　　沈季愣了一下，他转身就朝电梯间跑，黎知厌把怀中的花搁在旁边的窗台也跟了上去。
　　收容所很大，非常大，为了能更好的控制污染病人不影响到周围环境，收容所的病区设置在地下，Ⅰ区病人最多，容量也最大，足足有五层。
　　Ⅰ-B5恰好在第五层。
　　看着沈季快速翻越台阶跳下去，黎知厌在他身后很轻的吹了声口哨。
　　他语气很轻的开口，“沈医生身手不错。”
　　每次黎知厌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沈季，下一刻就发现沈季其实还有更多吸引人的地方。
　　这么好的身手不去警卫队可惜了。
　　也就是在这时，黎知厌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停下脚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嗯，是我。”
　　“……有造成什么影响吗？”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黎知厌挂断电话，又打开信息界面给沈季发送一条短信，接着转身离开楼梯间。
　　另一边，沈季在最短的时间内下了五楼，用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被锁死的防火门，这一层楼都闪烁着红色的警告光芒。
　　不过跑出几步，沈季就看到了那个逃逸的污染病人。
　　说逃逸其实不算逃逸，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试图逃跑。
　　翠绿的枝叶从她的背部衍生出来，她披头散发，眸子因为警告灯的原因像是染了一层红雾，她没有逃窜，也没有理会闪烁的警告灯，而是一步步朝着前面的人走。
　　章清李坐在地上，他一点点后退，试图避开她。
　　“医生，我好喜欢你啊。”她对着章清李告白。
　　“只有你一直照顾我，和我的家人不一样，那么关心我，那么爱护我，我真的爱上你了。”
　　章清李摇头，“我只是负责你的医生，医院有规定不能和病人产生感情。”
　　“我知道啊，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不为难医生！”她伸手从自己背部延伸出来的树枝上摘下一个巴掌大的红果子，她满眼爱意的将果子递到章清李面前。
　　“这是我生出的果子，是最好的果子，是我的爱，你吃下它好不好？”
　　“你收下！你吃了它！”
　　看准时机，章清李迅速起身将抑制剂扎在她的脖子上，药剂直接被推进去。
　　她茫然的眨眨眼睛，然后甩掉了脖子上的针筒。
　　“医生，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的果子？”
　　章清李锤了一下地板，面露绝望。
　　谁会吃污染病人异变后结出的果子啊！


第30章 桃花劫
　　“别看戏了。”章清李望向身后不远处的沈季。“来帮忙！”
　　女人循着章清李的视线抬头看到了沈季，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满脸羞红的把果子转了个方向。
　　“如果、如果沈医生想要得到我的爱，也可以。”
　　沈季停住脚步，不想继续走了。
　　章清李一点都不在意患者怎么突然移情别恋，他迅速站起来，从背后给了她一下，那是他收在口袋里的电击枪，还带着麻痹作用，只是一下女人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他伸手接住软软倒下来的女人。
　　这时沈季这才过来帮他把人架住，“没事了？”
　　“没事，她的污染度没有太大起伏，也没有污染物的攻击性。”
　　章清李将人抱起，然后送回她的隔离间。
　　沈季帮忙把污染检测器归位，又给污染病人注射镇定剂，确定都处理好后，章清李才从隔离间里走出来。
　　他摁下隔离间旁边的按钮，在滴滴几声后，警报声消失，被封锁的通道也重新开放。
　　“吓死我了。”章清李闭上眼睛，头抵在隔离间冰冷的玻璃上。
　　在全部事情都处理完后，章清李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腿都在颤抖。
　　“所以发生了什么？”沈季问他。
　　章清李这才和沈季说了自己的遭遇。
　　因污染异常来这里查看情况，结果竟然看到这个污染病人站在隔离间外，章清李甚至不知道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接着污染病人声称爱上了他、还非要给他吃自己因污染结出的红果子。
　　过于震撼的遭遇差点让章清李直接宕机。
　　“真是一场桃花劫。”沈季感叹。
　　感叹完他才意识到周围好像少了什么，他左右看了一圈，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黎知厌呢？”
　　“黎先生？”章清李抬头，“他没来，刚才就你一个人突然冲出来。”
　　沈季：……
　　【黎知厌在B3层接了一个电话后离开收容所。】
　　【看上去是出现了突发事件，导致他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一声，不过他有给你发消息，但你手机不在身上。】
　　“先出去吧。”沈季拍拍章清李的肩膀，“突然出这种状况大家一定很担心，先去和大家解释一下。”
　　“嗯。”章清李点头，“谢了，又是你来救我。”
　　沈季摊手，“谁让我倒霉，报警声响的时候我就在门口。”
　　感动之余章清李还有些疑惑。
　　“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污染病人逃匿不是什么小事件，起码在收容所会进行全线封闭并通知给附近的人员，但只有距离病区近的沈季来了，警报解除也没见另外的人来。
　　这确实是一件怪事。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一起从病区离开，接着去办公室找可以处理的人。
　　结果还没等走到办公室就听到一阵噪杂的声音，发出声音的地方恰好就是收容所总部来人的休息室。
　　甚至休息室的门都是大开的，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在围观。
　　沈季和章清李走过去。
　　“出了什么事？”章清李问旁边的人。
　　“我们也不知道。”同事回答他，“本来听到警报想去病区，刚才警报停止我们就没下去，结果听到这里有东西摔倒的声音，我们打开门里面就是这样了。”
　　沈季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里面的几位高级医生正在绕着桌子跑，几个年龄不小的老医生跑得那叫个气喘吁吁，在这个寒冷的秋天汗都下来了。
　　温景玉和王安乐姗姗来迟，他们看上去身上也有些狼狈，他们冲进去就拉开了两边人。
　　不，应该说拉住了其中一位医生。
　　那位医生被控制在原地，其他人扶着墙在旁边大喘气，这时沈季才听到这位医生在喊着什么。
　　“老齐！”
　　他大喊着，“老齐！你接受我吧！我们一定会是最佳拍档！”
　　“我是真心的！”
　　齐元海疯狂后退，眼神里的恐惧都快实质化了。
　　“不不不！我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接受你！”
　　沈季/章清李：……
　　想想确实怪可怕的，被一个六旬老头追着告白，他们还是同性，在此之前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集多项禁忌与一身，别说齐元海这种思想保守的大家长，普通人都会当场懵住。
　　在看戏过后，沈季看向章清李。
　　“和你刚才的遭遇差不多。”
　　“你说桃花劫吗？”
　　章清李看了看因为挣扎着还想扑过去、导致假发掉落的地中海医生，又想了想在Ⅰ病区试图喂给他吃污染果子的污染病人。
　　“……嗯，还是这个更像桃花劫一点。”
　　保安也冲进来，他们控制住还在发疯的医生，王安乐立刻拿出污染抑制剂给他扎上，但污染抑制剂的作用微乎其微，最后还是用的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
　　齐元海看着人被带走，他才敢从最后面出来。
　　“温所长！”齐元海差点流出一抹老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你们这边，收容所好几个地方都出了这种事。”温景玉一边皱眉一边擦了一把汗，“齐医生不要有心理压力，我觉得他并不是想和你表白和你在一起，而是被什么影响了。”
　　齐元海气结，“我不是在意他是不是真的想和我表白！”
　　【不管是不是真的想表白，那个人清醒后他们还能和气的当同事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会不会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沈季看了一眼齐元海气急败坏的模样，又想了想被拖出去的医生的地中海秃头……
　　‘别想了，有点辣眼睛。’
　　‘不过这是不是污染？’
　　沈季看向自己的肩膀，白色的小蘑菇探着头跟着他往房间里看，只是小蘑菇看上去并没有以往碰到污染时的贪吃劲，只是好奇的动来动去。
　　不是污染？
　　章清李看了他一眼，“你肩膀疼吗？老是看肩膀干嘛？”
　　沈季：……
　　沈季就喜欢章清李这一点，不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都能自动合理化并接受，都不需要沈季自己编理由。
　　“是啊。”沈季从善如流，“这几天加班太累了，肩颈有点疼，我活动一下脖子。”
　　就在这时，温景玉的通讯器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眯着的眼神一凌，接着便接通电话后摁下免提。
　　“你好，我是温景玉。”
　　“温所长好，我是临时负责Q市防污染中心工作的江英。”对面是一个女声，女声温婉柔和，仿佛可以抚慰人的内心。
　　“经居民报警，Q市一夜凭空长出一棵巨树，树正在开花，花粉会影响到部分人的神志，但污染轻微并未达到污染病的程度，这是好消息，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这棵花树的影响范围包含收容所在内。”
　　“所以请收容所的同事们尽可能不要外出，最好将整个收容所封闭，直到此次事件结束。”
　　温景玉和齐元海对视一眼，接着温景玉咽了口口水。
　　“这次污染事件的污染特征是什么？”
　　“我们正在往那边赶。”江英一边敲击电脑分析一边回答：“但目前能发现的污染特征是：受到影响的人会向其他人表白，人选是随机还是有一定的条件还不清楚。”
　　温景玉松了口气，他安慰的拍了拍齐元海。
　　“太好了，他不是故意和你表白的。”
　　齐元海：……
　　都说了他不在意这个！
　　最后，章清李留下汇报之前的事情，沈季则是去了一趟更衣室。
　　他的手机就在更衣室里。
　　黎知厌突然离开，Q市又出了怪事，想想也知道黎知厌一定是处理这件事去了。
　　说不定他刚才发来的消息里有线索。
　　然而……
　　【黎知厌：花帮我养两天，之后我再来取，要是能附赠一摞好看照片就更好了。】
　　沈季淡定的推了一下眼镜，眼睛镜片折射出诡异的白光。
　　“直接浇开水吧，听说开水有利于花重新绽放，让我试试是不是真的。”
　　【……】
　　不不不！那是鲜切花，这个是带根的活花啊！
　　/
　　黎知厌下了车，车外已经有不少人穿着防护服在分析了，浓郁的花香味充斥进黎知厌的鼻腔，他用手挡了一下，嗯，挡住鼻子味道会减轻，这是真的花香味，不是污染的味道。
　　“队长你来了。”江英正在旁边分析，电脑上的数据流不断跳跃，她忙的也只是打了个招呼。
　　“是的没错，这种污染特征很奇怪，而且确实达不到污染病的标准，应该是单纯被污染影响。”
　　江英还在和一些机构联系，这棵树影响了周围不少组织，包括收容所在内都是它的影响范围。
　　黎知厌抬起头来试图看到树的顶端，失败了，这树高的能将十八层楼挡的严严实实。
　　挂断电话，江英终于抽出时间，“队长，这棵树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它就是一棵普通的桃花树。”
　　“桃花？”黎知厌摸着下巴感叹，“这都快入冬了，搞出一颗桃花树，不怕被冻死吗？”
　　“要是能冻死就好了。”江英指了指天上的飞机，“这棵树非常大非常高，飞机在上面取了样本，确定只是普通的桃花，但这桃花就算是砍断枝干也会在下一刻复原，根本无法移除。”
　　“它的花粉随着风飘，飘到哪里哪里就出问题。”
　　黎知厌点头，“是什么问题？”
　　“找一个人表白。”
　　黎知厌疑惑的看向她。
　　江英沉痛的点头，“就是找一个人表白。”
　　黎知厌感叹，“还是一棵思春期的桃花树。”
　　就在这时，正在检测的人员中突然出现躁动，黎知厌和江英朝那边看去。
　　只见其中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突然摘掉防护面罩，他扔掉设备小跑到一个人面前，展开了热烈的跪地求婚。
　　周围人愣住看了他们三秒钟，接着迅速将求婚的人摁住送走。
　　黎知厌看向江英，“像刚才那样？”
　　江英再次沉痛的点头。
　　“有污染数值吗？”
　　“非常低，几乎检测不到。”江英也很奇怪，“明明是非常明显的精神污染特征，但这些出现异常的人没有丝毫身体异变，污染数根本达不到污染指标，而且他们的所有行为模式都只是找一个人表白求爱。”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危险性。”
　　黎知厌想了想，“这场污染过去是不是结婚指标和生育指标都能提上去了。”
　　江英：……
　　“老大你要不想想，这些表白的人里不只有男女，还有一半的男男女女呢？”
　　说着突然有个人跑过来，手里还有刚从那棵树上折下来的桃花枝。
　　对方穿着防护服也看不清男女，只是举着桃花枝对着江英表白，“江队长，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吧！”
　　江英认真的注视着他，声音温柔极了，“抱歉，我只喜欢二次元男人，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这，这样吗？”
　　“如果不能把自己变成二次元帅哥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就不要打扰我了。”
　　对方伤心的被拖走。
　　无视被拖走的人，江英把电脑屏幕给黎知厌看，“我正在分析这棵桃花树的花粉，这里面可能会有刺激人类大脑的多巴胺，产生去和在意的人告白的冲动，但因为激素紊乱混淆了爱和在意。”
　　“说不定能试试用基础医疗手段介入。”
　　黎知厌点头，他非常随意，“交给你了，我去打个电话。”
　　“和沈先生吗？”江英好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沈先生，周野说您很在意他，还试图把他挖过来，但是人一点都不想跟着老大你。”
　　“周野人呢？”黎知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飘飘道：“随便翘班，罚他200。”
　　江英：……
　　远在隔壁W市出差的周野：……
　　莫名其妙就被罚款，可怜的大猫。
　　黎知厌给沈季拨了一个电话，在发现他发短信沈季只会敷衍他后，黎知厌终于学会了电话联系。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不知羞耻’这个词。
　　对面这次没有和之前那样晾着他，而是很快接起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沈季偏清冷的音色。
　　黎知厌听到他那边还有其他奇怪的声响，说话声乱糟糟，还有拖动桌子的声音。
　　“什么声音？”
　　“没什么。”沈季一边接电话一边吃米饭，眼睛注视着前面的一场闹剧。
　　“我在食堂，一位同事在打饭后突然跪地和食堂阿姨求婚，食堂阿姨年芳58，儿子是我们收容所的医生也在食堂，于是食堂阿姨的儿子和这位医生大打出手，撞翻了三张桌子。”
　　黎知厌情不自禁的感叹，“好精彩。”
　　“章清李去拉架，被打了一个黑眼圈。”
　　坐在沈季对面的章清李脸臭臭的轻踢了他一下，以表不快。
　　黎知厌能听出沈季心情还不错，于是他问：“我的花你拿走了吗？”
　　“哦，你问花。”沈季淡定的回答：“扔井里了。”
　　坐在对面正在吃饭的章清李：……
　　“你们收容所有井？”黎知厌疑惑，“井水可以让花长的更好吗？”
　　“不会，只是我觉得它需要被洗礼。”沈季道：“所以黎先生是去处理这次奇怪的污染事件了吗？”
　　黎知厌没有再追问自己的花，“虽然是污染事件，但是又不太像污染事件，没有污染值。”
　　“江英在分析，有结果我会通知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黎先生真是我们Q市的大恩人啊！”
　　听着沈季恭维的话，黎知厌甚至能想象到沈季面无表情的说好话的样子，这个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哪怕冷着一张脸都能说出好听的话来，反差的可以。
　　可惜，好像除了他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萌点无法诉说的痛苦。
　　挂断电话后沈季继续吃饭，只是吃了两口就被章清李十分有存在的视线看的吃不下去了。
　　只见章清李饭都不吃了，只是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沈季：“你在看什么？”
　　“你不是说和他不熟吗？”于是章清李疑惑的发问：“那为什么他专门给你打电话？”
　　“你有黎知厌的私人电话？为什么一个不熟的人会把私人电话给你？”
　　沈季：……
　　他怎么知道，黎知厌就是莫名其妙的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开始天天骚扰他。
　　如果可以他早就拉黑黎知厌了，然而身为主角，黎知厌总是可以出现在事件发生的第一线，现在原著剧情还没走到沈季暴露和主角大决战的时期，他和系统还需要多获取一些消息来分析。
　　是的，他们打算在主角身上获取情报了，反正黎知厌现在又不知道沈季是污染物。
　　另一边，黎知厌挂断电话后打了个哈欠。
　　他早上没吃饭中午没吃饭，昨天晚上也没吃饭，现在有点饿，还有点想睡觉。
　　他盯着那棵巨大的桃花树。
　　“这花能吃吗？”
　　“最好不要！”江英回答他，“主要是这花摘下来也会消失，老大你吃它和吃空气一样，没有饱腹感。”
　　黎知厌听完转身就走，“我去吃个午饭。”
　　可惜因Q市戒严的问题没饭店开门，黎知厌最后还是没吃上午饭，一直等下午收队回防污染中心才吃上食堂，非常寡淡的食物，吃了一口黎知厌就想起自己为什么没吃早饭了。
　　已经开始怀念东城的菌子锅了。
　　江英还在和医生们讨论研制控制这次异常的药物，黎知厌把事情全权交给了她，自己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开始小憩。
　　意外的是：他很快就睡着了，不止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中是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黎知厌没有犹豫就往桃花树下走。
　　不过几步他便到了树下，也正常，毕竟这是在梦里，不受地心引力的限制。
　　他也终于看清楚了站在桃花树下的人。
　　莹白的蘑菇在桃花树下蔓延，似乎是听到声音，那人朝着他看来。
　　“沈季？”
　　沈季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仰身倒在蘑菇上，他的黑框眼镜因为倒下的姿势不对落在胸口，彻底将他清冷的黑色眼眸暴露出来，身上的白衬衫也是松松垮垮，明明是个长的很冷酷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随意潇洒。
　　黎知厌一直都知道沈季长的很好看，就算是穿着收容所的防护服又戴上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都遮掩不了他的好样貌。
　　但也从未想过在梦里看到这样的他。
　　那是一种禁欲和纵欲交织在一起的诱惑感，沈季对他伸出手，像是要他把自己拉起来。
　　袖口没有系扣的白衬衫从他手臂滑落，露出他纤细的胳膊，顺着衣服往下看，凌乱的衣角搭在小腹上，还能看到腰间露出的一抹白。
　　他在暗示什么，虽然他不开口说话，但黎知厌已经确定了。
　　黎知厌：……
　　他猛地睁开眼睛，办公室里已经相当黑了，蓝色的蝴蝶从黎知厌的眼前出现，它们照亮了墙壁上挂着的钟表。
　　竟然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奇怪的梦。”黎知厌打了个响指，蝴蝶从空中消失，他起身把办公室的灯打开，瞬间房间里大亮。
　　梦是大脑在某种状态下的反应，正常人群在做梦醒来后的一瞬间就会遗忘梦中的一切，但黎知厌发现自己无视了这个标准，梦里的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还记得到最后那些白蘑菇上缠绕上了一片蓝色的花，把沈季衬托的更加好看。
　　梦幻的跟拍电影似的。
　　这不太正常。
　　“不过，真好看。”黎知厌感叹，“人能长的这么好看，真的不是污染物伪装的吗？”
　　就在这时，黎知厌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巨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震开，显得声音异常的大。
　　是江英的来电。
　　黎知厌接起通讯，“出了什么事？”
　　黎知厌是个非常任性的S级异变者，身为队长做事却不靠谱，每个敢在半夜睡觉时喊他工作的人都被他骂过。
　　所以正常情况下没人敢在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还是这种声音极大的紧急通讯。
　　“队长！有人死了！”
　　“什么？”黎知厌把警卫队的制服外套拽下来披在身上，一边和江英通话一边开门往外走，“说清楚一点。”
　　“就是白天突然告白的人，因为没有任何污染迹象，他们都被暂停工作回去休息，就在刚才，一个工作人员夜醒上厕所却嗅到了血腥味，他循着味道找到了同寝室的室友，结果拉开被子……”
　　“发现他满身是血的死在了床上。”
　　黎知厌微微挑眉，他接着问：“污染度呢？”
　　“尸体上没有任何污染残留，但是他随身携带的污染检测器在夜间检测到一次污染波动，只有一秒钟。”
　　“先去联系之前出问题的人，看看还有没有受害者。”
　　“我现在正在吩咐人查。”
　　挂断电话，黎知厌走出防污染中心，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天空无星无月，黑的压抑。
　　“没有星星和月亮，明天会不会下雨？”
　　黎知厌琢磨，“这次下场雨能把花粉冲掉吗？”


第31章 桃花劫
　　一场大雨席卷Q市。
　　是的没错，又是人工降雨。
　　暴雨会对传粉期的植物造成极大影响，会将空中的花粉直接冲刷到地面，所以在考虑过后，防污染中心再次大手一挥：Q市给我下雨！
　　黎知厌穿着雨衣抬头看着哗啦啦的雨，眼里的嫌弃怎么都掩饰不住。
　　江英冒着雨冲过来，她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队长！”江英道：“等很久了吧，我们赶紧进去。”
　　“你没有穿雨衣？”黎知厌看着她，“衣服都湿了，不冷吗？”
　　“还好，异变者的身体素质好，这么点雨不会生病。”江英掀开笔记本电脑，“我们赶紧进去吧。”
　　黎知厌叹口气，他脱下想死死焊在身上的雨衣，接着把身上的警卫队制服外套脱下披在江英身上，最后又把那身雨衣重新套上，他终于满意了。
　　“走吧。”
　　江英愣了一下，她看着身上的外套又看了一眼穿着雨衣大摇大摆往里走的人，眼底带上了一点笑。
　　要不是黎知厌是个好人，他这么抽象的家伙鬼才给他干活。
　　这里是警卫队的宿舍区，每个加入警卫队的人都会给安置住房，但在紧急时期也只能和收容所一样临时住宿舍，这次死去的人就是在宿舍被舍友发现的。
　　刚走进宿舍里，黎知厌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鲜血浸透了被褥，尸体也凄惨的不像样，死去的人像是被硬生生砍断四肢失血过多而死，断掉的手臂就这么掉在地上，僵硬成死白。
　　“这样的案例在今天发现了五个，居民区还在上报，可能还有一些数量。”江英将尸体拍摄留档，“尸体没有挣扎的痕迹，这很奇怪，被活活砍断肢体怎么会不挣扎呢？”
　　黎知厌看向旁边的床铺，“舍友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一点声响，他说自己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但是今晚睡得很安稳，就是夜醒上厕所闻到血腥味才发现。”
　　离奇出现的桃花树、没有污染度，但是死的非常凄惨。
　　黎知厌想了想，“他除了白天和人表白外，还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吗？”
　　“不同的地方？”
　　江英想了想，她将档案调出，重新查看后她嘶了一声。
　　“告白成功了算不算？”
　　“他告白成功了？”
　　“没错，是很少见的在被影响后告白成功。”江英把目前确定的死者全部调出来，接着她才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
　　“所有死亡者，竟然都是告白成功的。”
　　黎知厌点头，“那现在具体污染特征出来了，去找那些告白成功的人并保护起来。”
　　“明白。”
　　江英立刻向下发布命令。
　　桃花树的影响范围实在是太大，防污染中心不能一次性监控住整个区域，所以各大警卫队负责不同的区域，同时也记录下各区域出现影响的人，只需要江英下达命令各分组会立刻行动。
　　黎知厌蹲下，他用手指沾了一下死者的血迹，很快血迹就变成了蓝色的光点，光点在尸体上旋转两圈后便消失了。
　　这说明死者的血迹里有细微污染，但污染太少，也追溯不到污染源。
　　“队长，有新线索。”江英戴着无线耳机探出头来，“很多人都说自己晚上做了奇怪的梦。”
　　黎知厌看向她，“什么梦？”
　　“说是梦里有桃花树，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人是熟人，就站在桃花树下和他们招手，我们警卫队80%的人都做了类似的梦。”
　　江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没做这个梦，因为我昨天晚上没睡。”
　　“队长，你做了吗？”
　　黎知厌应声，“做了，现在记得还挺清楚。”
　　桃花树下仰倒对他伸手的人，凌乱的衣角和裸露出来的一点白…玉文盐…也不知道这人摘下眼镜后是不是和梦里一样。
　　“果然，影响范围内所有睡觉的人都做了这个梦，包括高级异变者。”江英将这条线索记录下来。
　　虽然不知道做梦是什么预兆，但必须得防着点。
　　第一天就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要是再找不到线索说不定今天晚上死的更多。
　　桃花劫都没这么邪性。
　　写着写着，江英抬头看向黎知厌，此时黎知厌站在窗口看外面下雨，身上的雨衣还带着水渍，看上去跟马上要跳楼似的。
　　“老大。”江英问：“你梦到了谁？”
　　黎知厌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梦到谁？”
　　“反正不会是我们队里的人。”江英想了想，“蝴蝶？你养的花花草草？还是那位沈医生？”
　　在提到沈医生的瞬间，江英注意到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好吧，是沈医生没跑了。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沈医生，但江英已经开始佩服他了，这才认识多久就能拿捏住他们恐怖的黎队长，要知道黎知厌这个抽象的性格实在是无人可及，和他相处只会被他气死。
　　能正常和黎知厌相处的都是神人！
　　“其实梦到谁都一样。”黎知厌开口，“但是他不太一样。”
　　江英：……
　　这话说的，前后矛盾跟没说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长得好看。”黎知厌异常认真道：“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我甚至觉得他是污染物。”
　　“我觉得梦到他太正常了，是个人见过他都会晚上做梦梦到他。”
　　江英：……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
　　沈季起床来到收容所，刚走进去他就看到一群人在讨论，章清李也在人群中。
　　他走过去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梦’。
　　“小季，你来上班了，今天还挺早。”一个年龄大点的医生看到了沈季和他打招呼。
　　沈季点头，“昨天晚上睡得早。”
　　“你昨天晚上做梦了吗？”那医生好奇的问：“你梦到了谁？”
　　“梦……”沈季不动声色，他没有回答，但表情上带着一点难以启齿。
　　虽然沈季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梦是什么，但看这么多人一起讨论，一定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才对。
　　‘是什么梦？’沈季问系统，‘全能系统，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你等等，再拖延一下，我去查查监控！】
　　“不用不好意思说，大家的梦都很奇怪，刚才我们还在讨论呢。”那位医生以为沈季脸皮薄，还开口安慰，“刚才警卫队来电话了，说做梦是正常现场，在影响区的大多数人都做了梦。”
　　“是吗？但是我还是觉得……”沈季看了章清李一眼，眼神里带着求救。
　　一个惯常淡定、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慌张的人，因为追问一个梦到难以启齿甚至和他人求助。
　　这种反差显得他越发的可怜兮兮。
　　章清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好了，沈季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要老是打听别人的隐私。”
　　【你就这么骗可怜的小章为你冲锋陷阵。】
　　‘哪里有骗，我本来就很可怜，根本不知道他们做梦梦到了什么，还要让我说。’沈季理直气壮，‘现在就道德绑架他们！’
　　【……】
　　【总之我刚才去查监控了，找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昨天晚上，收容所几乎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开着花，树下站着一个他们熟悉的人，那人在对着他们招手，虽然树下的人不尽相同，但所有人同时做了这个梦已经很有问题了。】
　　【啊，不只是收容所，外面也都是做了这个梦的人，数量非常多。】
　　沈季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系统，警卫队的防卫装置对我来说和纸糊的一样，让我看看，嗯……昨天表白成功的人死掉了好几个，但是没有任何污染痕迹，找不到任何线索，桃花树是正常的桃花树，但无法移除……】
　　听着系统的话，沈季小声感叹，“真的是桃花劫啊。”
　　章清李听到了他的话，“你梦到了桃花劫的对象？”
　　沈季：……
　　他有这双耳朵干什么不好。
　　“梦到了不好说的人。”沈季叹口气，“其实我今天早起就是因为这个梦，情绪太复杂就被惊醒了。”
　　【章清李被你骗了这么多次还没怀疑你，他真是菩萨啊。】
　　沈季懒得理会吐槽的系统，“你梦到了谁？”
　　“我……”章清李一脸菜色，几秒钟后才开口，“是所长。”
　　沈季：……
　　他开始想象一棵桃花树下，眯眯眼的温所长对着自己招手。
　　好恐怖的画面。
　　看懂了沈季眼里的情绪，章清李捂住脸，“所以我直接被吓醒了，吓醒后就再也不敢睡了，我真的无法想象所长在桃花树下和我招手，太离奇了简直就是噩梦。”
　　沈季可怜的拍拍他的背，“没关系的，都是在做梦，梦里的事情不是真的。”
　　“所以你梦到了谁？”
　　“啊，我……”沈季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选择编个人。
　　是熟人，还不能特别熟，最好他很清楚这个人的过往经历，之后才好找补。
　　“是黎知厌。”
　　【不是？你说谁？！】
　　‘那不然呢？黎知厌是这本小说的主角，要说我对谁最熟悉，那当然是主角，总不能我对温所长比黎知厌还熟吧。’
　　【倒、倒也是？】系统纠结。
　　章清李点头，“我已经明白了。”
　　沈季疑惑的看向他，“你明白什么？”
　　“你对熟人的标准和正常人不一样，就像是你对笑话的定义和其他人不一样。”章清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虽然和黎知厌不熟，但是可以晚上梦到他，虽然讲的冷笑话很烂，但你自信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它。”
　　“我完全明白了。”
　　沈季：……
　　他骂的好脏啊。
　　各自去领了今天要发的药，他们带着来到Ⅰ病区，因为昨晚没睡好，章清李一边走一边打哈欠。
　　“你之前那个病人怎么样？”沈季问的是昨晚逃逸出来给章清李告白的那个。
　　章清李伸手揉揉眼睛，“调整了药量和比例，因为目前来看这个患者像是受到了桃花树的影响，所以暂时单独给药。”
　　“说起来我就这次就是去送她的药，你陪我一起吧，我怕她再跑出来。”
　　沈季计算了一下自己之后的工作量，确定不会延迟下班时间才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我们可是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章清李感叹，“不过你帮忙要适量，不要累到自己了。”
　　【……虽然他该谢谢咱，但非常佩服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这叫沟通的技巧，你个AI不懂。’
　　【确实，一般人真做不到。】
　　两人来到昨天的隔离间，病人看上去还没有起床，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乍一眼看不到她的身影。
　　章清李先是摁了送药的提示铃，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轻嘶一声，点开污染检测器。
　　污染检测器的污染度很正常，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于是他继续看其他数值，最后他看着旁边的生命检测数值犹豫了几秒。
　　沈季在他旁边也看到了数值，生命检测波动为：0。
　　其实这个数值对污染病人来说很平常，因为污染会造成各式各样的异变，旧有的检测机制无法判断一个病人的生命迹象，作为荒木的污染病人，她本身的生命迹象就因为木化微乎其微。
　　“进去看看？”沈季问。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医护很少打开隔离间的门，这是为了保障病人、也是为了保证其他病人不会受到二次污染。
　　章清李沉默了几秒钟，“我进去看看，你帮我在门口看着点。”
　　说完他摁下密码和身份认证，将隔离室的门打开。
　　戴上全套的防护装备，章清李走进了隔离间中。
　　昨天晚上和他表白的病人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章清李伸手想要叫醒她，结果刚碰到她的被角，一截手臂就这么掉了下来。
　　木化的污染病人甚至没有血，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只有淡淡的木头气息，木头掉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章清李的手僵住，他好几秒钟后才伸手扯开被子。
　　被子下的是零零散散的木头块，带着人类肢体的形状，病人闭着眼睛，像是在安详的睡着。
　　……她死了，就在收容所的隔离间里。
　　沈季进去把人拉出来，他给温景玉拨打了电话，温景玉很重视，说自己很快就过来。
　　最后两个人暂时在等候区等人来。
　　章清李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
　　“我应该多关注她。”章清李说：“我明明知道她被影响了，如果我当时多花点心思多观察……”
　　“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么多病人够我们照料的，哪里省的出时间来多关照。”沈季把拧开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清醒一下。”
　　章清李接过沈季递给他的矿泉水，“谢谢。”
　　‘但是，章清李不是没有答应她的表白吗？为什么她死了？’
　　【我查了监控，收容所就是这点好，隔离间处处都有监控，每个细节都拍的很清楚。】
　　【她昨天在袭击章清李前就已经和隔壁隔离间的病人告白，隔壁隔离间的病人是个娶不到老婆的大龄中年男人，他接受了表白，并计划痊愈后娶她。】
　　沈季沉默了三秒钟，他皱了下眉，消化的很勉强。
　　这死的也太冤了。
　　很快温景玉就带人过来，他吩咐人将尸体收敛，暂时放置在特殊处理处，等桃花树问题结束后送污染处理中心，温景玉还安慰了章清李，告诉他外面也出现了半夜突然死亡的案例。
　　这件事警卫队还在查，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最后温所长还因为这件事艾特了全员，让所有医护人员确定自己负责的病患有没有因为突发事件离奇死亡。
　　沈季把自己手下的病人挨个确认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它不敢的，哪怕现在没有任何污染迹象，但这种离奇事件和污染脱不了干系，既然是污染它们就不敢在你的菌丝面前动土。】
　　【你的病人不会有问题。】
　　沈季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他走到收容所的门口往外望。
　　今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雨，雨浇灌下来让天气变得更冷，据说是为了克制花粉的传播，防污染中心又搞了一场人工降雨。
　　但人工降雨也有极限，雨云只有这么多，空气潮湿地面泥泞不堪，但远处的桃花树还在悄然绽放。
　　他站在收容所门口，依旧能嗅到空气里清淡的桃花清甜味。
　　人工降雨只能控制得了一时。
　　‘黎知厌是不是又在冒雨上班。’沈季感叹，‘防污染中心和他有仇吧，怎么每次出现污染事件就人工降雨。’
　　【按照黎知厌的作风，故意的可能性很大，防污染中心真的被黎知厌压制的死死地，不满也不敢说话，只能这么暗搓搓的表达不满。】
　　原著里作为天赋‘拟态蝴蝶’的异变者，黎知厌极其讨厌下雨，这也是原著里极少体现出他抽象性格的剧情。
　　每次下雨他都会穿着雨衣站在门口，望着天空说：“雨水会淋湿我的翅膀。”
　　哪怕他根本就没有翅膀。
　　说刚说完，天空中又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沈季心想还真应景。
　　他准备离开，结果刚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黎知厌一如既往穿着他的透明雨衣，带着雨衣兜帽站在小雨中看着他，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身上的雨衣落满水珠，愣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不知道。】
　　“黎先生又来监督工作了？”沈季最后还是选择先开口。
　　“不是，来找你的。”黎知厌穿着雨衣走过来，虽然雨衣都防护到脚了但他还是被淋湿了一些，白色的长毛湿乎乎的黏在一起。
　　他也不在意，摘下兜帽往后甩了一下就算完事。
　　“来取你的花？”
　　“算是。”黎知厌这次话意外的少。
　　黎知厌不是个沉默的人，在原著里他还看着比较靠谱，在现实中他抽象的惊天动地，话也多得很。
　　还是第一次和沈季碰面这么简略的只说两句话。
　　但实际上黎知厌只是懒得开口说话，下雨天很糟糕，糟糕的他心情也不算美好，但一看到沈季就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那个梦，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在雨里看了沈季好一会儿，脑子里逐渐把这两个人融合在一起。
　　于是他一边看一边在脑海里天人交战。
　　不对，那是梦，现实里的沈季才不会对他伸手，对他嫌弃还来不及。
　　但是穿的整整齐齐也很好看。
　　所以沈季是个一本正经的人，根本不会让衣服乱成那个样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是凌乱起来也很好看……
　　活了这么多年，黎知厌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颜控。
　　也可能是沈季的性格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理想标准，颜值又是大大的加分项。
　　“花在我宿舍，你跟我回去取吧。”沈季没有在意他莫名其妙的沉默。
　　收容所的宿舍进出需要刷卡，但并不限制带人回去，沈季刷卡后带着黎知厌进入，黎知厌就老实的跟在他身后，当然他标志性的长相还是让不少在宿舍里的人认了出来。
　　一路到沈季的宿舍，用指纹密码打开门，沈季指了下沙发。
　　“随便坐。”
　　在黎知厌进门前菌丝们就飞速逃跑，它们还记得遇到这个人要避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带敌人进它们的地盘……
　　‘难道是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感受着菌丝们传达来的兴致昂扬，沈季无语的让它们赶紧躲起来，不要让黎知厌发现。
　　于是菌丝们委屈巴巴的缩进了缝隙里。
　　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沈季翻箱倒柜找出一罐陈仓的茶叶，也不知道是哪一任舍友搬家时没有带走。
　　反正黎知厌毒蘑菇都吃不死，喝点过期的茶叶而已。
　　趁着沈季泡茶，黎知厌打量了一下沈季的这个临时住所。
　　屋里很干净整齐，没有一点杂物，只在茶几上有几本翻开的书，虽然是临时住所但能看出沈季经常收拾，窗台上摆放着两盆花，那盆半开不开的花已经全部绽放，带着莹蓝色的光芒亮在窗台，另一盆弱小的花骨朵也抬起了头。
　　沈季把它们养的很好。
　　“那个突发的污染事件是什么情况？”沈季把茶杯放到黎知厌面前，“我们收容所死了一个告白的患者。”
　　“具体江英在查，不过我来找你也是这个原因。”
　　黎知厌没有喝茶，他只是看着沈季，“我可能会和你表白。”
　　沈季：……？？？
　　【……啊？】
　　“什么？”沈季差点后退三米，“不不不，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黎知厌：……
　　他有点受伤，但还是认真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表白’这个行为。”
　　“如果持续找不到污染方式，高级异变者会试着通过这个行为来确定污染源头，我们会去表白，并且让被表白者者答应来达成这个条件。”
　　“原来是这样。”沈季松了口气，“那为什么是我？”
　　黎知厌注视着沈季，几秒钟之后他才严肃开口。
　　“江英通过分析告诉我：被花粉影响的人都做了一个梦，梦里会出现自己的熟人，这是一种臆想，他们如果出现精神污染现象，大概率会和梦到的对象告白，所以我们找梦到的人比较保险。”
　　沈季：……
　　【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昨晚做了梦，梦到了你啊？】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
　　【不是，他为什么会梦到你？！】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沈季你千万不要答应他啊！快点狠狠拒绝他啊！】


第32章 桃花劫
　　沈季沉默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哦。”
　　黎知厌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梦到你。”
　　沈季：……
　　这人真是没有丝毫廉耻。
　　“那，我问你会告诉我吗？”
　　黎知厌理直气壮的摇头，“不会，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季，我们干掉这个抽象的家伙自己当主角吧！】
　　冷静啊系统！你还记得你分析过我们和他战斗的胜率只有五成吗？双死在一起被后人磕cp怎么办？！
　　“黎先生真会开玩笑。”沈季把黎知厌的茶杯里倒满茶水，“总之我们就是演一场戏对吧？你假装被影响和我表白，我假装不知情同意你的表白，来试探这场污染的规则。”
　　黎知厌非常满意，“果然，你很聪明，不管是表面功夫还是能力都非常符合我的标准。”
　　“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的队伍。”
　　“这件事略过。”沈季把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所以这次真的是桃花劫？”
　　黎知厌遗憾的叹口气，“应该吧，有一棵巨型桃花树，还和告白做梦有关，很契合，如果不是有污染事件发生，很适合围起来当旅游景点。”
　　“那桃花蛮好看的，秋末到处都光秃秃，结果出现了那么大一片桃花，很亮眼。”
　　沈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黎知厌眼里很亮眼的污染物啊，他不会在消灭污染物后把这棵桃花树养起来吧？
　　“不过，我觉得这次的污染可能和梦魇有关。”黎知厌端起了茶杯，“你知道梦魇污染物吗？”
　　沈季当然是知道的，毕竟他真的看过小说原著。
　　在原著中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污染物，称之为梦魇，梦魇的污染非常隐蔽，它会夜晚进入人的梦中，在梦中将人污染，大多数人遭遇梦魇污染后会出现整晚的噩梦，产生强烈的恐惧反应，到最后不敢睡觉不敢见光。
　　这种反应会持续一周以上，人类又是不能连续一周不睡觉的生物。
　　被污染的人往往会因为无法入睡而发疯，最后死于自杀，现场却没有任何污染痕迹。
　　梦魇只有在袭击人类侵入梦境的那一刻才会被抓住。
　　“但是没有梦魇和桃花树绑定在一起的例子。”黎知厌思考着，“要是有个合适的感应系异变者在就好了。”
　　沈季靠在椅背上，“总会有办法。”
　　“警卫队就是为了和污染抗衡才建立，你们是这场末日的前线人员，是大家的希望，可千万不能放弃。”
　　黎知厌眸子里溢上敬佩，“厉害，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沈季：……
　　他有点想考虑系统‘杀死这家伙自己当主角’的提议了。
　　黎知厌终于喝了一口茶水，在水入口的瞬间他差点呛咳出声，是强大的自控能力和优秀的礼貌意识让他硬生生忍住了，强忍着将这口茶水咽下去。
　　他迅速将茶水放回桌子上。
　　又苦又涩又馊……什么味？
　　“咦？味道不对吗？”沈季故作疑惑，“抱歉，这里只是我的临时住所，没有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茶叶。”
　　黎知厌皱眉，“你还不如把窗台的花泡给我喝。”
　　“你喜欢喝花茶？”
　　“比起这杯茶，我确实更喜欢花茶。”黎知厌咳嗽两声，勉强回答。
　　这东西和毒蘑菇可不一样。
　　毒蘑菇虽然有毒，但是它好吃啊！好吃的东西既然吃不死那就随便吃。
　　这杯茶水虽然没有毒，但它难喝啊。
　　难喝的要命！不如花瓣泡水！
　　于是沈季站起来，他走到窗台从花朵上揪下一片花瓣，然后走回来放在黎知厌的茶杯里，淡蓝色的花瓣在茶杯上方转了个圈，又缓慢的沉到杯底。
　　沈季推了推眼镜，认真道：“花茶好了，您看，有花也有茶。”
　　黎知厌：……
　　作为一个抽象的人，他生平第一次为另一个人感到无语。
　　沉默了几秒钟后，黎知厌点头，“你说的对。”
　　沈季：……
　　他竟然承认了。
　　【……我已经分不出你们两个到底谁更不要脸一点。】
　　总之，说明了情况后，黎知厌又穿上他那身透明的雨衣抱着那盆瘦瘦小小的花走了。
　　在雨中黎知厌呼出一口气，终于从口袋里摸出被他调了静音已经不知道响了多少次的手机。
　　“喂。”黎知厌漫不经心的接起电话。
　　“队长！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一个转眼你就不见了！”江英几乎算是在吼了，“下次你离开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我和你说了。”黎知厌感叹，“我说我要去找梦到的对象协商，只是你没听到而已。”
　　“如果我没听到你要再和我说一遍，而不是直接走掉啊！”
　　“真麻烦。”黎知厌抱着花盆往外走，“但是江英你知道吗？他真的很特别。”
　　“有多特别？”
　　“他给我喝过期的茶叶，在里面放了一片花瓣，骗我是花茶。”
　　“虽然是过期的茶叶，但确实有花也有茶，确实是花茶。”
　　江英：……
　　她花了几秒钟确定拨过去的电话确实是黎知厌，又花了几秒钟说服自己黎知厌真的被坑去喝过期茶叶。
　　最后她犹豫的问：“老大，你不会因此觉得他很特别吧？你是受虐狂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自由而已。”
　　江英意外的从黎知厌的语气里听出了轻松的味道，不同于平常的黎知厌，他这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笑意，并不是又在抽象的说些奇怪的话，而是真心的那么觉得。
　　黎知厌喜欢自由的人，也喜欢随性的人，所以他招揽的队员全部都很有个性，就这么组成了一个不靠谱的特别行动队。
　　但是，就算是那些有个性的队员，都比不过一个沈季带给他的感觉。
　　他像是一只自由鸟，像是来这里一遭游玩的游客，他面容谦卑眼神却犀利，他可以故意给自己喝过期的茶叶，一点都不在意黎知厌其实算是他的领导，是整个Q市唯一的S级异变者。
　　黎知厌喜欢自由的人。
　　而他遇到的人里，沈季是最自由的一个。
　　还长的好看。
　　江英笑了一下，“所以老大你才没有强行让沈医生加入我们。”
　　特别行动队六队是防污染中心最特殊的队伍，黎知厌拥有特权，他可以无视任何组织挑选队友，江英和周野都是黎知厌这么挑出来的，江英曾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而周野是远野探索队的一个小成员。
　　可是黎知厌没有强行让沈季加入他们，哪怕黎知厌一直心痒难耐的想把人挖过去。
　　“我不会放弃的。”黎知厌打了个哈欠。
　　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啊……”
　　“老大又怎么了？”
　　“我忘记让沈季给我拍照片了，他的拍照手法比你好一百倍，你拍的怎么看都是刑侦剧的证据。”
　　江英：……
　　拍不出好看的照片还真的对不起了！
　　/
　　因为出了表白患者死亡的例子，温景玉非常重视，他要求所有医护将患者的监控检查一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病人表白，又统计了所内做梦的人，甚至记录下他们梦到的人。
　　也是这个统计，他们才发现，有相当一部分梦到的就是自己的爱人或者暗恋的人。
　　比起无法向外联系还被隔离的患者，医护人员反而可能存在表白被接受的可能性。
　　防污染中心公布出今天表白成功夜里死亡后的人数，是35人，并不是所有表白成功的人都死了，但35这个数字也确实可怕，谁都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死人，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精神异常和他人表白。
　　最后只能告诫自己：如果有人和自己表白一定要拒绝。
　　工作结束回到宿舍，沈季在沙发上坐下打了个哈欠，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睡觉，而是打开手机点开那个论坛。
　　果然论坛上又是大量桃花树污染事件的帖子。
　　《防污染中心正式将这次污染事件称作【桃花劫】了。》
　　主楼：【桃花劫】，未知名污染物，无法确定等级，未检测出明显污染，影响范围极大，被影响人会随意和人表白，但警卫队那边说，被影响的人表白对象很可能是自己做梦梦到的人，所以最好和梦到的人提前联系，即使被表白也千万不能答应。
　　1楼：桃花劫，这什么鬼名字？谁取得？
　　2楼：你黎队长。
　　3楼：那没事了，这个名字真妙。
　　4楼：黎知厌总是会有在小事上莫名其妙的执念，所以大家有人被表白吗？
　　5楼：桃花劫是污染事件，不是给你验证魅力用的。
　　6楼：不要把灾难娱乐化了！一晚上就死了35个人呢！
　　7楼：表白成功就死，这污染物怎么就这么看不得真爱呢？
　　8楼：我感觉本体可以从那些失恋情侣身上查，这恨的怎么都不清白。
　　9楼：我被3个人表白了，不过我一个都没有答应，要是答应了她们就可能会死去，如果是真爱就不能答应，哪怕对面非常可怜的说没有我活不下去。
　　10楼：楼上你想炫耀的心藏都藏不住了，怎么？如果没有这个污染你还准备一次性答应3个不成？什么人啊！
　　【……真的起名叫桃花劫了，黎知厌提议的？】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点。”沈季放下手机，“这么一来，表白者生死权就会被掌握在被表白者的那一方对吧？”
　　“如果这个被表白者不喜欢对方或者单纯恨，那么只需要接受，并说自己不知道，那么他恨得人就能直接死在污染事件里。”
　　【理论如此，但警卫队也不是吃素的，警卫队会以‘蓄意谋杀’的罪名送他们去蹲大牢。】
　　沈季意外，“这个时代还有大牢呢？”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常年缺人，毕竟处理污染物尸体还蛮危险，所以现在蓄意谋杀的人都扔去处理污染物尸体，生死不论。】
　　【这种方式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住了城市里的犯罪事件。】
　　沈季感叹，“这种措施正反向都能各出一篇报道了，涉及防污染中心、罪犯、污染处理等各种热点，我保证它会是爆款。”
　　“真可惜，现在没有记者这个行业。”
　　【……】
　　小记者，你的敬业精神可以不用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收容所内，细密的莹白色菌丝正在一点点攀爬着，时不时撒欢一般的窜出一截，在发现后又滚回来。
　　收容所是沈季的常驻地点，它们也早已把这里当成它们的地盘，每天都在巡视。
　　这个窝大大的香香的，到处都有吃不完的小零食，就是主人不肯让它们大口大口的吃，它们只好每天晚上在主人睡觉后偷偷的跑去啃几口。
　　尤其是那个娃娃，已经被它们悄悄啃的七零八落，差一点就维持不住C级污染。
　　它们游荡在特殊处理实验室外，垂涎欲滴的等里面的人离开再去啃两口。
　　有人在的时候不可以啃，主人不同意，会被罚，嘤。
　　就在这时，它们观察到不远处有个人蹲在厕所里正在打电话。
　　“沐沐，嗯，我很好，你呢？”
　　“为什么突然给你打电话，就是一个人值班突然很想你了，想的不行，特别想和你打个电话。”
　　“……沐沐。”
　　“我好喜欢你啊。”
　　菌丝们好奇的游荡在这个人周围。
　　虽然菌丝们因污染特殊的原因有些微自己的意识，但沈季的思维依旧占它们的主导，在沈季的影响下，它们会自发的关注一些‘表白事件’，在发现有人打电话诉说爱意后，它们甚至放弃了实验室里的娃娃污染，而是专心的观察着这个人的动向。
　　很快，这个人笑出了声，他幸福的对着手机亲吻，身边全都是粉红泡泡。
　　就这么粘糊完，那人下了班。
　　他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影响一样正常回宿舍，途中还和来交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菌丝们犹豫的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娃娃，最后还是哭着追上了这个人。
　　那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困的要命，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下一刻就鼾声如雷。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菌丝们发现了突然炸开的污染气息。
　　它们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钻进这个人的身体内，在短短的一秒时间捕捉到了污染。
　　与此同时，沈季刚洗完澡，他擦着头发还在和系统讨论后续行动。
　　距离原著内秽暴露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虽然现在沈季没有暴露的条件，陈果也不再是A级污染物，但他们还是担心之后会出现问题，只能说完全过去这段剧情时间点他们才能放心。
　　“所以这个桃花劫是不是在原著里也没有？”
　　【不一定。】
　　“什么意思？”
　　【污染物是有等级区分的，‘腐生物’倒霉，它准备二次污染收容所的时候被A级污染物陈果顺手消灭，之后就是黎知厌和A级污染物的战斗，在这种时候，稍微有点脑子的污染物都会缩着不露头。】
　　【毕竟露头就秒。】
　　“也就是说单陈果没成为A级污染物这一个事件，就能引发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现实就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只肥硕的蘑菇伞砸在沈季的头顶上，蘑菇滚落到地上转了个圈，然后迅速化为菌丝缠绕到沈季的腰上，沈季刚洗完澡，身上穿的很清凉，腰部也没什么遮挡，就被菌丝这么近身偷袭。
　　裸露的腰身搭配上如同丝带一样的菌丝，再加上沈季刚洗完澡没有戴他的黑框眼镜。
　　那种理性和禁欲交织、裸露和遮挡并存的性感全部涌现在他身上。
　　沈季伸手抓起蘑菇，“做什么？”
　　菌丝缠绕住他的手指，沈季感觉到它们用了一点力道，还没等沈季反应过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仰面朝下往下倒。
　　他下意识站稳身体，等终于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他换了一个位置。
　　天空是朦朦胧胧的黑色，飘着不祥的紫色云团，在他的前方是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正在开着花，花朵开的很艳，浓烈的香味冲进沈季的鼻子，沈季捂住鼻子，这股味道却没有减轻。
　　并不是嗅到的味道。
　　沈季抬起手来，菌丝们还在挣扎着将他往某个方向啦。
　　“系统？”沈季开口。
　　没有声音回答他，如同系统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在犹豫后，沈季跟着菌丝的力道往前走，他绕着桃花树走出一个圈，很快便看到了一棵小的桃花树。
　　却不同于这棵大桃花树，那棵小的桃花树早已开败，腐烂的臭味萦绕在鼻尖，在桃花树的树枝上挂着许许多多个人头，人头闭着眼睛面露痛苦，狰狞的面容让沈季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他绕着这棵小桃花树走了一圈，最后在人头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早上被发现死在隔离间的章清李的病人。
　　女人木化的脸狰狞又痛苦，她被横插在桃花树的树枝上，腐烂的桃花瓣落在她的脸上，鲜红一片。
　　“这是哪里？”沈季问手腕上的菌丝。
　　“……梦里？”
　　沈季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你们抓住了‘梦魇的尾巴’，然后连带着把我一起拉进了梦里？”
　　没想到黎知厌还没找到进来的办法，他的菌丝们就先一步带着他闯入了这个梦里。
　　但说起梦魇，进来后沈季又觉得不太像是梦魇污染物了。
　　按照前面所说：梦魇其实是一种特殊污染物，它会让被污染者不断的做噩梦，出现恐惧情绪，甚至不敢睡觉，最后因恐怖和失眠自杀而死。
　　而现在这个场景，这场梦魇……好像有做梦的对象。
　　沈季走上前，桃花树下梳理着一个牌子，上面好像写了什么。
　　结果走过去沈季才发现，牌子上用血红的颜色写着‘人渣’两个字，还被划了一个大大的×号，用力之深几乎划破木牌。
　　“人渣树。”沈季抬头望着狰狞恐怖的人头，“……真是一个特别的名字。”
　　几秒钟都没有等来系统吐槽的沈季眨眨眼睛，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点点头。
　　“哦，AI不会做梦，这一点倒是挺符合自然规律。”
　　也就在这时，沈季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沈季随着声音转头，却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沈季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没有关灯的天花板亮的出奇，手机铃声正在不断的响，耳边还有系统在大声喊他。
　　【沈季！】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吗？！怎么突然就睡过去了！】
　　【我还以为你突然死了呢！】
　　沈季：……
　　这系统要不然还是销毁吧。
　　沈季从沙发上坐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接起来放在耳边就发现手机怼到了蘑菇上。
　　他只好点开免提，拿着手机去洗手间照镜子。
　　只见镜子里的他额角摸出一丛小蘑菇，小蘑菇们随着沈季的波动摇晃了两下，不怎么想从他额角下去。
　　“沈季？”电话里的黎知厌喊了他第三次，“你怎么不说话。”
　　“抱歉，我刚才睡懵了，我还以为我答应了。”沈季用一副刚睡醒的声音回答：“黎先生你怎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
　　黎知厌沉默了两秒钟，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大太阳，又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十点半的时针和秒针。
　　一大早？
　　“看来你确实睡懵了。”黎知厌道：“要不你还是休个假吧，这样下去有一天猝死了怎么办。”
　　“如果我猝死了就会变成污染物，那时候就请黎先生手下留情了。”
　　“那可千万别，我对你下不去手。”
　　沈季：……
　　他忍不住和系统吐槽，‘……呦，这主角，漂亮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沈季我和你说，我们千万不能被主角的糖衣炮弹迷惑，他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我又不傻。’
　　沈季感叹，“黎先生一大早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黎知厌也不准备纠正沈季对于‘一大早’的用词，他走到桃花树下，巨大的桃花树依旧是原先的模样，但是不同于昨天，这棵桃花树的树枝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颗头颅，它们像投影一样挂在树枝上，无法扫描也无法触碰。
　　经过江英扫描辨认，是那些死去的人。
　　“昨天晚上又死了9个。”黎知厌说：“继续拖下去没有意义，去梦里看看吧。”
　　“我准备和你表白了，你喜欢仪式感吗？希望有什么样的仪式？”
　　“喜欢花还是蜂蜜？喜欢钱还是热门电影套装？要不把你挂在警卫队名下，不干活光领工资吧。”
　　沈季：……
　　他还在夹带私货的？？


第33章 桃花劫
　　“现在吗？”沈季问黎知厌。
　　与此同时他正在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天晚上沈季没有换衣服就倒在沙发上，第二天醒来头发有点凌乱，他依旧没有戴眼镜，因为那几根蘑菇就挂在他的眉尾，这个位置根本就戴不上眼镜。
　　沈季试图和它们讲道理。
　　菌丝嘤嘤的回答：道理不能吃，它们没有道理！
　　沈季：……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系统突然道。
　　【你的菌丝们打开了一个入口，它们顺着这个入口进了另一个地方，因为怕回不来所以尽可能的扒在你身上维持污染，所以这蘑菇才会一直这么显眼。】
　　‘那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这样去收容所上班吧？’
　　【你试一下让它们长在不这么明显的地方，比如脖子里面啊，肚子上啊，反正就是能被布料遮挡起来的地方。】
　　沈季在心里啧了一声，继续和菌丝谈判。
　　此时黎知厌也开口了。
　　“不是现在，现在没有准备，江英告诉我表白不能这么简单，所以得下午。”
　　“下午我去收容所找你。”
　　沈季应了一声，“好，没问题，挂了。”
　　咔嚓一声，电话被挂断，黎知厌奇怪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挂的这么着急？”
　　“他不会是为了挂我电话所以随便就答应了吧？”
　　对面的江英努力让自己稳住嘴角维持笑容，失败了。
　　于是她趴在桌子上叹气，“为了挂您电话答应您的表白……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吧？比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亏。”
　　黎知厌反驳：“芝麻的单价比西瓜贵多了，一斤芝麻明明比一斤西瓜值钱。”
　　江英：……
　　谁来把这个家伙收走！他们整个特别行动队将送上丰厚的谢礼！
　　“所以，情况如何？”
　　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在昨天晚上，他们在确定表白成功者可能死亡后，便安排了一位C-级可以入梦的异变者率先查探情况，那位异变者靠运气挑选了一个受害者，并在夜晚蹲守，受害者睡着的瞬间他就使用天赋进入梦境。
　　“他说在受害者的梦里有一棵桃花树。”
　　黎知厌点头，“然后呢？”
　　“受害者站在桃花树下，他的对面是一个没有脸的人，那人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晰，只能辨别出受害者和那个东西有对话，对话结束受害者犹豫后牵起那东西的手，下一刻没有脸的人就变了样子。”
　　“它从背后取出一把斧头，一斧头砍向受害者的脖子上，我们的队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为了不被发现也没有再出去制止。”
　　江英呼出一口气，“之后那个奇怪的东西就把受害者肢解了，又单独将受害者的头颅挂在桃花树上。”
　　说着江英从电脑里调出一张照片给黎知厌看，那是受害者的尸体，受害者的表情很安详，看上去像是在沉沉的睡去，鲜血和被分开的肢体却控诉着这场暴行。
　　“我们的队员从梦中醒来，整个人都非常不适，他确定完受害者的尸体后告诉我：是和梦里完全一样的肢解痕迹。”
　　“能逃回来就很好了。”黎知厌看着照片，“大多数梦魇污染物在异变者入梦的瞬间就会发觉，想要离开梦境就需要完全杀死梦魇污染物。”
　　江英点头，“所以我给他放了假，让他离开Q市暂时去其他地方避一避。”
　　“做得不错。”
　　黎知厌看着尸体沉思，几秒钟后他问：“最近有情杀的案子吗？”
　　“没有。”江英摇头，“在Q市戒严后，警卫队就对Q市进行了大排查，不只是统计了Q市目前的人数，也对每个人进行了污染检测，如果有情杀的案子一定会立刻被发现。”
　　“那有没有失踪的案子？”
　　“失踪的那就多了。”江英找了找数据，“东城的失踪人数最多，毕竟之前发生了送葬人污染事件，荒木和黑鼠污染事件也有不少失踪者。”
　　“在失踪者里面查。”黎知厌道：“年轻人，岁数限定在三十岁以下，情侣两人一起失踪，不在重点污染区内。”
　　江英顺着黎知厌的话查了一番，得出结果后她睁大眼睛。
　　“……查到了。”
　　“西城在五天前失踪了一对年轻夫妻，小区和桃花树的距离很近！男性25女性21，有邻居听到他们吵架摔东西的记录，具体吵架原因可能是男方出轨。”
　　黎知厌点头，“你带队去这对年轻夫妻家里查一查。”
　　“明白！”江英点头。
　　她把电脑合起来，接着才问：“老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条件的？”
　　“用桃花定情是小年轻的把戏，年纪大的基本不会这么做了；还有：污染物有地盘意识，它们不会同时盘踞在一个地点；最后，都叫桃花劫了，估计就是情侣之间出问题，如果这次梦魇污染物的做梦人真的是他们，那么他们其中一方估计早就被肢解了。”
　　江英点头，“所以才是两人一起失踪。”
　　“我倒是没想到……”江英小声低喃，“会用推理凶杀案的方法去寻找污染本体。”
　　“因为污染不讲道理。”黎知厌单手撑在桌子上，他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末日后的所有重心都转移到污染物上，尽快杀死污染物尽快确定污染病人的污染特征才是第一要务，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才会忽视这里面可能存在的线索，这就是时代的限制吧？”
　　江英意识到黎知厌话里有话。
　　“你觉得那位沈医生没有被时代限制吗？”
　　“我不知道。”黎知厌回忆着沈季的模样。
　　“但他给我这样的感觉。”
　　/
　　沈季翘了一上午班，他离开宿舍到收容所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刚走进收容所章清李就意外的看着他，几秒钟后才像是震惊完了一样开口。
　　“你眼睛怎么了？”
　　沈季淡定回答：“这几天太累长针眼了，上了药。”
　　他围着沈季绕了一圈，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足足一分钟时间。
　　沈季：……
　　用不用这么惊讶。
　　最后沈季还是没能说服菌丝们从他的眉尾下来，在沈季的威胁下，它们嘤嘤嘤的埋在沈季眼下，但还是不愿意钻进去，而是露出一点点白色的鳞片，看上去星星点点的，没办法，沈季翻箱倒柜给自己找了个眼罩挡起来。
　　这种情况下戴眼镜就更奇怪了，于是沈季没戴眼镜。
　　结果就遭遇了每个路过人员的围观。
　　人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外貌，但可以改变自己的气质，沈季戴黑框眼镜也是这个用处，他样貌硬帅，只能通过一些外在装饰修饰的更偏温和一点。
　　现在眼镜被取下，又戴上一眼罩，那种铺天盖地的酷帅感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哪怕沈季穿的再整齐再把扣子系的再一本正经，也遮掩不了他身上的冷酷气质。
　　又冷又帅、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再把视线移开。
　　“要不你今下午继续请假吧。”章清李说：“你这样很容易被病人一见钟情后表白。”
　　“之前统计里就有不少晚上梦到你的。”
　　沈季：……
　　这时，抱着病人档案的王安乐王医生和被困在Q市收容所回不去的齐元海路过。
　　看到沈季后，王安乐在旁边开口，“哎，小季？你上午怎么没来？”
　　沈季转头看向他，在看到沈季的造型后王安乐明显后仰了一下。
　　这，这……是年轻人最新的潮流吗？？
　　“眼睛长针眼，去处理了一下。”沈季下意识想推眼镜框，手放上去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戴眼镜。
　　“哦，哦。”王安乐点头，“那确实应该请假去看看，对了，外面好像有人找你，你要去看看吗？”
　　沈季疑惑，“谁找我？”
　　【你忘了吗？你答应黎知厌要接受他的表白。】
　　沈季再次沉默。
　　他完全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小蘑菇们不肯缩回去，他努力和小蘑菇讲道理，要是这么出去被发现身上长蘑菇就完蛋了，结果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黎知厌说什么时候过来来着？
　　下午？
　　【如果你想听我的意见，我建议你直接鸽了他。】
　　‘你不觉得我不出去，他会直接进来找我吗？’
　　【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尸灭迹！】
　　‘……’
　　沈季和王安乐道谢，把自己的病人交代给章清李后转身出收容所找人去了。
　　齐元海目睹了一切，他还记得来的时候在外面等人的是黎知厌，他本来还以为黎知厌是来监督送葬人尸体的，结果他说自己来找人。
　　是找他？
　　“刚才那位是谁？”齐元海问王安乐，“这么年轻，是什么天才医生吗？”
　　“小季是我们Ⅰ区的医护人员，是一名异变者，不是医生。”王安乐笑着回答：“但是小季这个孩子人好，工作能力也强，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齐元海点头，他若有所思。
　　或许可以和这位友好讨论一下污染病研究。
　　虽然人挖不走，但打好关系还是要的。
　　齐元海默默的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小季，应该是姓季，下午偷偷查一下Q市分所的工作人员姓名。
　　另一边，沈季离开收容所来到楼前的广场，果然黎知厌就站在那里。
　　“黎先生来的真早。”
　　“不早了。”黎知厌回答：“为了保证我晚上可以入梦，我们今天必须完成这个流程。”
　　“不过——”
　　黎知厌上下打量着他的新形象，“沈先生因为要被我表白太过难过，所以把眼睛都给哭伤了？”
　　“……倒也不必有自知之明到这种程度。”
　　“看来不是我的问题。”黎知厌眼底带了点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沈季叹口气，“所以就是你和我说表白的话，然后我答应你就行了吧？”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但因为不确定怎么算成功，所以我会对你表白好几遍。”
　　黎知厌感叹，“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表白。”
　　说着这样的话，黎知厌的眼神却一直没有从沈季的脸上移开。
　　不戴眼镜的沈季。
　　因为没有玻璃镜片的遮挡，沈季的黑色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季也习惯在对话时专注的看人，所以他带着一种完完全全将另一个人印刻在自己眼里的感觉，仿佛全身心都是自己。
　　黎知厌插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捏在一起，做一点掩饰性的小动作。
　　“我明白了。”沈季语气一如既往的认真，带着一丝‘答应后不能毁约’的遗憾。
　　“我也会好好答应你的。”
　　江英提前准备好的表白话语是什么来着？
　　黎知厌只好收回视线，开始回忆。
　　回忆结束，黎知厌才再次开口。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同于正常说话，这几句话反而被他说的磕磕巴巴，倒是真的有点表白紧张的既视感。
　　“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我保证会好好对你，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们会幸福的在一起。”
　　但是好俗。
　　作为一个记者，沈季能想出无数阳春白雪、风花雪月的表白词汇，不管是文艺的还是写实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不加修饰的俗气表白。
　　但一个好的记者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异议的。
　　沈季注视着黎知厌的眼睛，他敬职敬业的低下头，像是在微微羞涩。
　　他淡淡的弯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轻到如同清风拂面的笑容，一秒钟便消逝，如同刚知晓感情的单纯青年第一次浅尝爱意。
　　“我答应。”沈季说：“我也很喜欢你。”
　　……这特么谁顶得住。
　　【哎呦，我看不下去了。】
　　系统关闭自己的视觉，【等什么时候你们结束再喊我。】
　　黎知厌倒吸一口凉气，几秒钟后他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于是沈季把答应的话也跟着说了一遍。
　　黎知厌陷入沉思。
　　“笑呢？”黎知厌不满，“你要和第一次一样，对我笑。”
　　沈季：……
　　一次就够考验他的表演天赋了，鬼才要对着你笑！
　　终于应付完黎知厌，沈季身心俱疲的回到收容所，准备进行今下午的工作。
　　章清李正在帮他记录病人数据，看到他来了就给他让了个位置。
　　“沈季。”章清李问他，“我听别人说黎知厌和你表白，你答应了吗？”
　　“传的这么快？”沈季遗憾，“我觉得我们收容所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调研场所，你看一个八卦不出一个小时就传的整个收容所都是，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诞生谣言，然后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且那是我要配合黎先生的工作，帮助他突破这次的污染事件。”
　　“大家要注重私德啊。”
　　章清李点头，他又问：“所以答应了吗？”
　　“答应了。”
　　“所以你们两个还是不熟吗？”
　　“是的，不熟。”
　　章清李转头继续整理今下午要发放的药物，“行吧，你说不熟就不熟。”
　　虽然不熟，但是可以交换私人号码；虽然不熟，但是黎知厌来找沈季学习如何拍照；虽然不熟，但是黎知厌和他互相梦到，甚至黎知厌为了处理污染物来找沈季表白。
　　嗯，薛定谔的不熟。
　　‘我的名声烂掉了。’沈季悲痛的和系统哭诉，‘我就知道和主角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都说我们应该一开始就鸽了他，而不是答应他。】
　　‘但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啊。’
　　沈季异常坚持，‘你还记得我的人设吗？我是一个光明磊落、为了能拯救大家怎样都好、人品极佳且不在意自己的人，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和黎知厌扯开关系就拒绝黎知厌提出的解决方法。’
　　‘那可是唯一能解决污染的办法。’
　　【也对，如果拒绝了才会让你的人设破裂，被人怀疑，所以我们答应的没问题！】
　　‘晚上就去给花浇开水。’沈季面无表情的说着恐怖的话。
　　‘然后质问黎知厌送来的花怎么几天就死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
　　系统觉得沈季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
　　晚上下班，沈季回到宿舍，在关门的下一秒他就摘下了眼睛上的眼罩重重的呼了口气。
　　人是用两只眼睛看东西的生物，习惯了用两只眼睛的视觉，再强行遮挡起一只眼睛来会非常不熟悉，甚至还会出现空间不协调感。
　　沈季今天就差点下台阶时绊倒两次。
　　他走进洗手间，看着眼下的斑点叹气，“怎么还在，我不会明天也得戴眼罩出去吧？”
　　【你要不要问问。】
　　“问什么？”
　　【问你的菌丝为什么一定要在对面那个空间不离开，甚至是违抗你的命令也要呆着。】
　　沈季把手放在眼下的菌丝上，他的瞳孔在一点点化为苍白的色泽。
　　系统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它们追着梦魇到了梦境中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菌丝们贪吃的本性在，别以为他不知道菌丝们会趁着他晚上睡觉跑去收容所啃小零食，因为有沈季的本能限制着它们不会对病人有太大影响，沈季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无视他的命令怎么都不回来，倒是第一次发生。
　　在沟通中，意识不多的菌丝们左顾他言，明明连小孩的智商都不如，却学会了糊弄自己。
　　“说实话。”于是沈季板起脸来，装作自己生气了。
　　菌丝们果然上当，终于嘤嘤嘤的道出了实情。
　　很快沈季就知道为什么它们硬是混在里面不出来了。
　　梦境那边有熟悉的辣辣的很开胃的污染，但是藏的很深扣不出来，于是它们兵分两路，一队努力扣，另一队拖延主人，不要让主人发现。
　　【……为了吃它们连声东击西的道理都领悟了？】
　　“这不值得夸奖。”沈季摁着菌丝道：“这种事应该之前就告诉我。”
　　“那个被它们称之为辣辣的污染，可是S级污染物园丁的污染种子！”
　　【靠！对啊！】
　　【那桃花树是园丁的种子？！】
　　“按照原著的说法，园丁为了培育新的奇特植物经常往人类身上种植种子，在种子生长前也许会和楚烨一样维持着一个较低的污染度，要不就根本发现不了污染，直到污染彻底爆发，新的奇特植物长成。”
　　沈季放下手，他转头看向窗外，苍白色的眸子里带着尖锐，配合上他的外貌，有点凶凶的。
　　“它的另一颗种子长成了。”
　　在发觉这一点后，沈季感觉自己变得相当气愤，他想为此发火，最好当着园丁的面把它的种子挖出来砸到它的脸上。
　　在脑补完后沈季才觉得不对劲。
　　不行不行，他是外表优雅且冷静的记者，他不能做出任何影响他形象的事情，他得让镜头上的自己光鲜亮丽。
　　玛德，明天就把园丁的种植物掀了犁成耕地！
　　【污染物都有领地意识的。】
　　系统小声悄悄开口。
　　“什么？”
　　【我说，污染物都有领地意识。】
　　【污染物秽是非常特殊的污染物，他也很霸道，在他的规则里：‘所到之处皆是地盘’，他认定的地盘更不允许任何一个高级污染物入侵，低级污染物就跟空气差不多，随手就能清除，所以无所谓。】
　　【在园丁的种子侵蚀进你的领地后，你会感觉到被冒犯。】
　　【你会因此生气，你的菌丝们也会试图将它驱逐吞噬。】
　　沈季从洗手间走回卧室，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翻通讯录，找到园丁的联系方式。
　　他把电话打了过去。
　　手机里发出嘟嘟的声音，几秒钟后响起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沈季：……
　　在沈季气结的时候，菌丝们讨好一般缠绕在沈季的指节上，沈季抬手它们便带着沈季往某个方向移动。
　　只一下，沈季便感觉到了失重感。
　　猛地站稳身体，沈季发现再次来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面前巨大的桃花树还在绽放着花朵，桃花粉粉嫩嫩，风吹着花瓣舞动着，如同春暖和开。
　　他又被菌丝拽进了这场梦魇里。
　　沈季绕开这棵巨大的桃花树，走去之前看到的枯萎的小桃花树，果然看到了不同的风景。
　　小桃花树前站着一排人，那一排人闭着眼睛低着头，他们看不清面容，只是在执着的排成一列。
　　在队伍的前方，一个没有脸的影子站在那里。
　　它一只手攥着桃花枝，另一只手举着斧头。


第34章 桃花劫
　　“系统？”
　　沈季试着呼喊系统，然而并没有听到系统的回应，只有菌丝们缠在他身上嘤嘤哭泣装可怜。
　　“好吧。”沈季拍拍它们的小蘑菇头，“系统不会做梦很正常，至于你们……”
　　“下次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于是小蘑菇们开心了，转瞬间就化为菌丝大军磨刀霍霍向桃花树，眨眼间就缠在桃花树上试图将它们啃个精光。
　　沈季：……
　　他并没有在这棵桃花树上感受到污染，作为园丁已经长成的污染种子有点特殊能力也正常，沈季放任它们去寻找污染缺口，最好把园丁的位置也成功找出来，他一定要把园丁的植物园犁成耕地！
　　也就在这时，沈季突然听到那个排的长长的队伍里发生了糟乱。
　　只见后面排队的人探着头往前看，而最前面，熟悉的杀马特白毛正对着那个没有脸的人。
　　看他的位置……他甚至是插队进去的。
　　插队都插在第一个，不愧是黎知厌。
　　因为距离有点远，他听不清那边在说些什么，于是沈季往前走了几步。
　　也就是在那时，黎知厌开口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嫌弃，“……演的好假。”
　　什么？
　　对面的东西沉默了几秒钟，下一刻它举起了手里的斧头，斧头的刀刃正对黎知厌，完全就是一副要把他砍死的既视感，结果斧头就这么停滞在了空中。
　　再仔细看去，会发现在斧头的刀刃下，一只比指甲盖大一点的蓝色蝴蝶撑着它。
　　淡蓝色发着光的蝴蝶就这么将它手里的斧头掀翻，黎知厌伸出手来，蝴蝶便落在黎知厌的指尖。
　　“你不应该拒绝我。”
　　那个没有脸的东西终于开口说话，它的声音似男非女，带着梦境里独有的朦胧感，排了一整个长队的人捂住头，他们恍惚着倒地晕了过去。
　　“我是梦的主人，休想逃脱梦的掌控。”那人指着黎知厌，它的身体在扭曲，如同扭动的橡皮。
　　“人渣，去死！”
　　黎知厌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骂人渣，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神奇，他错开这东西挥舞过来的新斧头，白色发丝扫在斧头刃上，蓝色的蝴蝶随即落在刀锋。
　　下一刻斧头便失重从它手中脱落狠狠砸在地上。
　　不同于普通天赋，黎知厌的天赋相当特殊。
　　S级天赋【拟态蝴蝶】，虽称之为蝴蝶但只是以‘庄周晓梦’为隐喻，他并非长出翅膀飞舞的蝴蝶态，而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精神武器。
　　换句话说：他死克梦魇，任何梦魇在他手里一个回合就死。
　　黎知厌的银色长发无风自动，自发尾开始燃烧，那是一片亮晶晶的蓝色火焰，发着光的蝴蝶自火焰中生出，它们铺天盖地的飞起，转瞬间扑向面前的无脸人，无脸人尖叫一声，它扔掉了手里的桃花枝，捂着头发出凄惨的叫声。
　　黎知厌的瞳孔在发光。
　　之前沈季就发现了，黎知厌的眼睛虽然都是蓝色，但并不是相同的蓝色，他的一只眼睛如同蓝色的琉璃窗，斑纹印刻在上面，仿佛阳光透过琉璃窗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而这恰恰就是黎知厌天赋拥有污染性的最佳证明。
　　无脸人蹲在地上无法动弹，最后整具身体在蝴蝶的覆盖下化为一截木头，木头咔哒一声落在地上，还带着桃花的清香味。
　　“不是本体。”黎知厌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木头。
　　“不是说好的桃木辟邪吗？怎么还成了替身。”
　　沈季轻啧一声，“越美的东西越有毒。”
　　感叹完他便转身想走，接着刚转过头去就发现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在他面前，那小东西在他面前扇动翅膀，尾翼带着光点。
　　他有点心痒难耐的伸出手指，于是这小蝴蝶非常从善如流，乖乖的落到了他的指尖上。
　　甚至还跟炫耀一样慢慢的挥动了一下翅膀，让沈季看的更清楚。
　　真漂亮啊，想找个透明盒子养起来，死后做成标本挂在墙上。
　　“它们还真是喜欢你。”
　　沈季猛地抬起头来。
　　不是？
　　身后的人又说：“好像比起我，你更喜欢这些发光的小东西。”
　　沈季不太想回头。
　　但不回头又不符合他的外在形象，于是沈季下定决心转过身来，蝴蝶安稳的待在他的指尖，一点都不害怕，回过头的沈季也终于看到了身后的黎知厌，他就站在距离沈季不到三米远的地方，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和他对视在一起。
　　这个白毛杀马特真不是什么随机NPC吗？一眼看不见就刷新了。
　　‘被发现了，现在怎么办？’沈季习惯性问系统。
　　几秒钟都没人回答，沈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次系统因为不会做梦没有同步跟来。
　　等出去后一定要求系统升级，给它装个做梦程序。
　　没有系统在他耳边吐槽主角还蛮不习惯的。
　　“沈季？”黎知厌看着他若有所思，“真有缘，我们好像真的很容易碰面。”
　　“黎先生。”沈季点头，“好巧，又见面了。”
　　“不巧。”黎知厌觉得他这句话说了很多遍，但每次碰到沈季还是要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确实是一件不好解释的事情。
　　沈季是被菌丝们强行拉进来的，当然沈季也想进来，领地意识是每个高级污染物必有的本能，他不允许园丁的种子侵蚀他的地盘。
　　哪怕他很清楚黎知厌可以处理掉这颗种子。
　　如果黎知厌因此觉得不对劲，并开始怀疑自己……那他真的要和系统考虑一下使用送葬人天赋死遁了。
　　“黎先生觉得呢？”沈季表情冷淡。
　　因为刚下班回宿舍没多久就被拉进来，沈季穿着一身休闲装，白色的外套和内里黑色的高领毛衣，他也没戴眼镜，黑色眸子温润如水，偏冷漠的长相让他显得格外薄情、又格外吸引人眼球。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在烦，你能不能别问我了，我已经开始懒得敷衍你了。’。
　　黎知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
　　“你和谁表白了吗？他答应了？”
　　对啊，还有这一招，表白成功的人大概率会出现在梦里，那要不要编个表白对象？
　　还没等沈季编出合适的对象来，黎知厌又开了口。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脚踏两只船吗？我下午才刚和你表白完。”
　　沈季：……
　　“我第一次的表白对象就去和别人表白了，我好伤心。”
　　“为了补偿我，你考虑一下加入警卫队怎么样。”
　　沈季：……
　　“不。”沈季面无表情的拒绝，“黎先生不要得寸进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因为黎先生和我表白的缘故。”
　　黎知厌疑惑，“怎么突然变成了我的问题？”
　　“因为我做的梦里：桃花树下是黎先生。这也是黎先生一开始联系我时我有顾虑的原因。”
　　“但想到有这么多受害的人，他们的生命安全无法保障，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放任事端变坏，让更多人死去，于是我答应了黎先生的建议，没想到最后还是因此被‘牵连’进入了这里。”
　　沈季闭上眼睛，一副为大义现身的表情，甚至带着一点文弱忧郁的气息。
　　“黎先生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选的，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不就是倒打一耙吗？他对这一套可熟了。
　　黎知厌：……
　　虽然不知道沈季为什么会进入梦里，但按照黎知厌对沈季的一点了解，绝对不是因为大公无私被他连累。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么说，我们算是两情相悦？”
　　他真切的疑惑着，“既然都两情相悦了，你为什么还不答应我的邀请？”
　　沈季：……
　　幸好系统不在，要是让系统听到它又要开始尖叫并考虑暗杀主角了。
　　“黎先生这就说笑了。”沈季语气礼貌，眼神温和，“温所长告诉我，做梦的对象并不局限于谁，而是最近对什么人比较在意，黎先生是收容所的大恩人，帮我们担保了送葬人的尸体，所以除我之外还有不少人梦到的您，包括我们温所长。”
　　“这样一想，黎先生和温所长都是这场战争的前线人，很适合做搭档啊。”
　　黎知厌再次内心感叹沈季真的很会说话。
　　这话说的，跟他梦到的人不是沈季而是温景玉一样。
　　在不和自己扯上关系这方面，沈季可以找到无数合理的理由。
　　挖人入队任重而道远。
　　“警卫队和收容所虽然是同事，但是不同的领域。”
　　黎知厌漫不经心的回答：“就算是我们死了，估计连照片也不会挂在一起。”
　　……甚至为了防止沈季再假设他死了，于是自己先假设自己死了。
　　他们对视着，在几秒钟的沉默后，沈季率先收回视线。
　　他转移话题，“黎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到现在为止，小蘑菇们都没有发现任何污染痕迹，它们各种扣扣，从天空扣到地面，不断的撕扯着空气里的微小污染因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被其他污染物入侵地盘的焦躁影响着它们，它们都快对着沈季放声大哭了。
　　小可怜们。
　　“警卫队查到了疑似做梦人。”
　　黎知厌上来就报了个大料。
　　“真的吗？”沈季眼睛亮了一下，“这岂不是说很快这场污染就会结束了？大家也能被拯救？”
　　“并不是。”
　　黎知厌打了个响指，蓝色蝴蝶在他手上组合在一起，如同破碎的屏幕重组，它们组成了两个人的脸。
　　拟态蝴蝶，S级异变者黎知厌的污染天赋，拥有不逊于污染物的夸张精神污染，又可以凭空捏造幻境，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梦幻的东西，甚至原著中有人猜测：黎知厌的蝴蝶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一种纯粹的污染凝结体。
　　黎知厌只是利用自己的污染特性将其拟态为可以直视的污染形象。
　　毕竟在整本书里，只有黎知厌的污染天赋可以离开本体暴露在人前。
　　“女性A男性B，不要问我名字是什么，我忘了。”黎知厌理直气壮。
　　“她们是Q市中城的居民，不久前在防污染中心婚姻部领的结婚证，在Q市大污染前失踪在一起小型污染事件中，之后被警卫队找回。”
　　“也自从那时候起，他们经常半夜吵架，他们的邻居多次报警声称他们大打出手，到处都是摔东西的声音。”
　　“后来，男性B出轨被女性A发现。”
　　黎知厌挥手，男性的面容往前移动，“当天晚上楼上没有再出现吵架的声音，邻居想去慰问，但因为Q市戒严便搁置了。”
　　“直到今天白天江英才带队开了他们家的门。”
　　黑红色的血溅满了整间卧室，还有血手印印在地板上，就像是一个人在被砍了一刀后挣扎着在地上爬着逃生，但是被追上来的人一刀砍断了脖子，鲜血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因为时间问题腥臭味格外浓烈。
　　但是江英并没有发现死者的尸体，也找不到任何杀人者的去向。
　　就像是他们一起凭空消失了。
　　江英求爷爷告奶奶让温所长带着陈果来了一趟，为了不影响到小孩子的身心健康并没有让她进门，只是在门口感应。
　　陈果感受到了一股很淡的污染气息，她在江英提前准备好的房型图里画了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警卫队循着方向找过去，发现了一根枯萎的桃枝。
　　“桃花对他们有特殊意义。”沈季看着面前的桃树，“所以突破点还是在这棵桃树上。”
　　“传说中，桃花是用来定情的吧？”黎知厌问：“遇到一见钟情并在一起的人会称作‘遇到桃花’。”
　　“目前所有的受害者都被肢解，我们警卫队的队员确认所有人的肢解痕迹都是用斧头。”
　　“定情的桃花树，和可以砍掉桃花树的斧头啊。”
　　沈季和黎知厌对视一眼。
　　在对视上的瞬间，他们确定对面人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黎知厌越发的觉得沈季综合素质是真的高，只是几句话就明白了他打算干什么，这时候如果是周野在，他得问上十八句。
　　蓝色蝴蝶们凭空捡起地上的斧头，这是那个无脸人消失前留下的东西。
　　斧头狠狠的砍在牌子‘人渣’的桃树上，一斧头下去，桃树泛了白，红色的树汁从伤口里溢出来，如同在流血。
　　再一斧头，树枝上挂着的人头齐刷刷睁开眼睛。
　　第三斧头砍下，桃树的树干上竟然浮现出一张人脸，他的脸狰狞扭曲，沈季认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男性B’的脸。
　　它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恐和痛楚。
　　“好痛啊！”它开始哭叫。
　　于是树枝上的头颅跟着一起哭喊。
　　“好痛啊！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
　　它哀嚎着，声音惨烈又尖锐，“我错了，我再也不出轨了！我就是鬼迷心窍！”
　　“是她勾引的我！不是我不是我！好痛啊！不要再拿斧头砍我了！”
　　“我真的爱你！求你原谅我！原谅我们吧！”
　　浓郁的污染气息扑面而来，每喊一声污染便更胜一分，菌丝们扎进地面对着整棵树虎视眈眈，黎知厌的蝴蝶也在树的周围盘旋，它们都在观察着这份污染。
　　最后菌丝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它们又饿又气，根本没办法放过这个入侵它们地盘的混蛋！
　　菌丝们从树根一股脑的扎进树中，黎知厌微微皱眉，他明显发现了什么，作为全文中被称之为‘人形污染监测器’的家伙，他能察觉到似乎有一个陌生的污染气息突然出现。
　　它似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没看到。
　　菌丝们扑上去就开始撕咬这个人，试图将种子撕烂。
　　也就是在这时，沈季从菌丝上感受到了什么。
　　“不对，他还活着。”菌丝们突兀停止，它们焦躁的绕来绕去，却没有咬下一口。
　　黎知厌看向沈季，“什么？”
　　“他还活着，男性B。”沈季看着面前痛苦的脸，“他被肢解了，但是因为污染他并没有死亡，而是被强行融合在了这棵桃花树里。”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和桃花树共感，每杀死一个人，男性B就会被重新肢解一遍，但他还活着，甚至污染度也仅仅只是Ⅲ期。”
　　黎知厌没有问沈季为什么会发现这一点，他只是感觉到这个污染特征非常熟悉。
　　熟悉到让他几乎瞬间便产生微微的反胃感。
　　数十秒后，他才开口，“种植园。”
　　沈季猛地转头看向黎知厌，“黎知厌？”
　　“把一个人栽进一棵树里，再让人类和树共感，以残忍的手段杀死这个人，为的就是培养更强韧更怪异的植物。”黎知厌的眼神变冷，那双蓝色的瞳孔终于变得如同坚冰一样冷冽。
　　“S级污染物园丁，和它的种植园。”
　　黎知厌非常讨厌园丁。
　　他甚至为此讨厌给园丁起名‘园丁’的人，每次在防污染中心碰到这个人黎知厌都要骂他。
　　给一个如此恶劣的污染物取名‘园丁’简直侮辱了园丁这个职业！
　　虽然表面上黎知厌和园丁一样都喜欢植物，但实际上完全不同！
　　黎知厌喜欢的是自然植物，不管是花花草草还是树木，哪怕是携带一点污染度的污染种，只要它们是自然形成黎知厌就会喜欢，因为他是蝴蝶，蝴蝶对自然带着偏爱。
　　但园丁不是。
　　它并不喜欢自然植物，它只是恶劣的喜欢将植物和人类捏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恐怖的怪物，怪物越强越扭曲，它便越喜欢。
　　在第一次处理它洒下的污染种子时，黎知厌就知道他总有一天要掀了这家伙的种植园。
　　要不是找不到种植园的具体方位，他早就杀过去了。
　　什么烂品味！
　　黎知厌问沈季，“他还能治疗吗？”
　　“没办法，桃花树已经和他完全融为一体。”沈季摇头，“他还活着是因为污染，污染一旦消失他也就死了。”
　　这并不是污染异变，而是物种嫁接，直接将一个还活着的人类头颅嫁接到桃花树上。
　　没有普通人被砍了头还能活着。
　　“那就直接处理掉。”
　　黎知厌打了个响指，蓝色蝴蝶的尾翼全部化为火焰，蓝蝶化身为火蝶，它们围绕在桃花树周围。
　　“园丁和它的种子有污染联系，它可以通过种子短暂降临在污染区域，在园丁造成更大的灾难前杀死他。”
　　说完黎知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看向沈季，“你没意见吧？”
　　沈季是收容所的医生，不管他的本性如何，既然在收容所当医生，那就会对污染病人心怀怜悯，加上黎知厌还想把人挖过来，所以他得适量征求沈季的建议。
　　虽然沈季不同意他也会处理。
　　“当然没意见。”沈季道：“他已经没救了，耗费再大的功夫也没有用。”
　　黎知厌点头，火蝶们扑向桃花树，在一瞬间桃花树便开始熊熊燃烧。
　　那些扭曲狰狞的头颅在火焰里持续不断的惨叫着，这个场面如同地狱一般。
　　“不，不要……不要再砍我了。”树干上扭曲的脸还在痛苦的叫喊着。
　　“对不起，我不是……”
　　“我不敢……了。”
　　火焰彻底将污染焚烧殆尽，这便是黎知厌天赋的第二个效果，他可以将所有污染全部烧干净，在原著中，黎知厌最大的成就便是将一条污染裂缝燃烧七天七夜，彻底将那条裂缝给烧废了。
　　从那之后黎知厌便被认定为最强S级异变者。
　　火焰烧到最后一刻，那张烧焦的脸终于收起了痛苦。
　　“谢谢，谢谢你们。”
　　咔嚓，大树轰的一声倒下，只余下混合的黑色灰烬。
　　在桃花树倒下的瞬间，一个声音同时在沈季脑海中响起。
　　【噔噔噔！你的系统上线了！】
　　【我成功给自己升级了做梦程序，又顺着你的小蘑菇留下的痕迹爬过来了！快夸我！】
　　【嗯？这是谁？】
　　系统在大摇大摆的自卖自夸后，突然发现了站在沈季身边的人。
　　几秒钟后系统惊慌失措。
　　【主角？！他怎么在这里？！不对，他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不对！你们怎么碰面了？！】
　　【沈季我们暴露了吗？！要开启死遁剧情了吗？！】
　　【呜呜呜，我还蛮舍不得收容所的，我们死遁后要不要隐姓埋名去另一个收容所？】
　　沈季：……
　　闭嘴，还没暴露呢！


第35章 桃花劫
　　【竟然没有暴露，不愧是你，都怼主角眼前了还能圆过去。】
　　【你用的什么理由？】
　　‘用我做了梦，但是梦到的对象是他，所以是他连累我进了梦里。’
　　【……好一个倒打一耙，但幸好黎知厌在梦里，如果在现实里他就会发现你撒谎了。】
　　沈季有点心虚的瞥了黎知厌一眼，接着才问：‘怎么回事？’
　　【被表白者出现了新的状况。】
　　【答应表白的人全部昏迷了，他们陷入深度睡眠无法唤醒，机械检测显示他们在快速眼动，明显是在做梦。】
　　‘这算什么发现我撒谎。’沈季松了口气，‘他们昏迷我也昏迷，他们快速眼动在做梦我也在做梦，只是他们不知道梦到哪里去了，我则是梦到这里面来了，除此之外哪里不一样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后它才恍然大悟，【好像是哦！】
　　【竟然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不过主角在干什么？他怎么一动不动？】
　　沈季闻言看向黎知厌，他确实站在原地，蝴蝶已经飞回到他身边，桃花树的灰烬也一点点消散，而他正看着地面上的灰烬一言不发。
　　就这么看了接近一分钟的时候，黎知厌终于抬起头来道：“没有醒啊。”
　　沈季：……
　　您这是觉得烧掉树就能醒过来，所以一直在等自己苏醒啊！
　　“不只有一颗种子？”沈季开口，“你之前说过，失踪的是一对情侣，是两个人。”
　　“哦！你说得对。”黎知厌点头赞同，“两个人共享一颗种子就太小气了。”
　　“那么，这就是另一颗种子了吧。”
　　黎知厌转身看向身后巨大的桃花树。
　　最开始突兀出现的就是这一棵巨型桃花树，桃花不断释放着花粉，花粉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开始和其他人表白，晚上做桃花树下的梦，不管是溯源还是用别的方法，这棵桃花树都很奇怪。
　　它最有可能是园丁的另一枚种子。
　　【S级污染物园丁，被称之为最残忍的S级污染物，它的种植园中有无数各式各样的植物，不管是长着人头的树还是栽种在人类身上的幼苗，甚至还有以梦魇为载体的污染种。】
　　系统适时找出原文，【它会将种子种在合适的人身上，直到种子长成再收回植物园。】
　　【至于在种子长成时造成的可怕灾难，它一律不会在意，它只需要植物，人类只是土壤。】
　　黎知厌走到巨型桃花树前，他将手放在树干上，他的手掌有莹莹光点亮起，蝴蝶们化为斑点涌入巨树内，沈季在后面看着他，小蘑菇们偷偷的爬到他的肩膀上，趴在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
　　看的惊奇时小蘑菇们蹭了蹭沈季。
　　‘很好吃的样子！主人我们把它吃掉吧！’
　　沈季：……
　　他很凶残的！毒蘑菇直接生啃的！
　　小蘑菇们嘤的一声吓跑了。
　　“她还在做梦。”黎知厌突然道。
　　沈季问：“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黎知厌收回手，“并非她是污染物，而是她的梦带着污染性，她应该是和刚才那棵树一样、身体内被塞进了污染种子使其变异。”
　　“在砍死出轨的男性B后，她就激发了身体里的污染种子，掉入梦魇。”
　　“梦魇释放污染，于是便长出了这棵巨大的桃花树。”
　　【原来是这样，果然，小说和原著里还是会有差异。】
　　【原著中对S级污染物园丁的描述少之又少，但作为防污染中心的最强S级异变者，黎知厌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园丁的特性，更早发现问题所在。】
　　‘身为主角自然是要有点用处的，不然要他何用。’
　　转头沈季就礼貌且关切的询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叫醒她吗？”
　　【唉，你……算了我不说了。】
　　“得进她的梦里。”黎知厌转头看向沈季，“这里顶多算是大众的梦境，是所有人都梦到的那棵桃花树。”
　　“想叫醒她，就得去她的梦里。”
　　“双重梦？”沈季微微皱眉，看上去带着一丝担忧，“怎么才能去她的梦里？”
　　“入口就在这棵树上。”黎知厌伸手指了一下树干，蓝色蝴蝶冲进树干，树干泛起涟漪，很快中间就形成一个空洞。
　　黎知厌问：“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沈季反倒是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在这里等。”
　　“是吗？”黎知厌很意外，甚至带着一点恍然大悟，“我还可以让你在外面等啊？”
　　沈季：……
　　“我可是想挖你进警卫队的，要是这么一点危险都不敢让你去，还挖什么人。”黎知厌笑了起来，他对着洞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我敢邀请你，自然就说明我从不担心你无法保护自己。”
　　“我信任你。”
　　沈季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沈季收回视线，他道了声谢，嘴角有很微小的弧度，是一个轻笑。
　　很明显，沈季被哄到了。
　　‘系统，这个主角确实和其他主角不一样。’
　　在一般的文艺作品中，主角往往是一个心怀天下且对周边人极尽关怀的人，他会信任但也会担忧，会为了保护不让他们经历困难险境，他会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办妥，作者会称其为‘保护’。
　　这种保护可以是关心则乱，也可以解读为‘过度不安、过度掌控’。
　　黎知厌却是一个明晃晃的说‘你去吧，我不会为了保护而制止你，因为我相信你’的姿态。
　　哪怕不是污染物秽，身为记者的沈季也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所以他相当受用。
　　【你已经被他吸引了吗？小记者，他是在哄骗你啊！】
　　‘是哄骗还是信任我自有定夺！’
　　【果然还是暗杀主角以绝后患吧！】
　　黎知厌没有等待沈季，这种时候也不该考虑礼貌等待，他率先一步踏入黑洞中，下一刻人便消失在桃花树下。
　　沈季跟着走过去，他先是把周围一圈观察了一番，又戳了戳维持空洞的几只蝴蝶。
　　“他是怎么做到的？”沈季问：“随随便便就链接了其他人的梦境。”
　　【因为他的天赋是‘拟态蝴蝶’，庄周晓梦迷蝴蝶，文艺作品中也经常将拟态与蝴蝶挂钩，黎知厌的天赋就是将这些东西整合并融为一体，形成一种乍一看好像很弱，实际上强悍到难以想象的天赋。】
　　【别说他可以找到这个人的梦，如果他愿意，他能让整个Q市的人睡死在梦里再也醒不过来。】
　　“有意思。”
　　沈季迈入黑色的空洞中，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了微风。
　　他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微风拂面，却不寒冷，应该是春天。
　　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下有两个人，女性穿着粉色的长裙，风掀起她的裙角和黑色发丝，她满眼都是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嫁给我吧。”男人举着桃花枝，桃花枝上是一枚指环，“我会永远爱你。”
　　女性A和男性B。
　　【这里是女性A，不对，她的名字叫陆可欣，为了维持她的痛苦和种子长成，她落入梦魇后会不断重复自己的痛苦经历，这些东西可以加速种子生长，你看到的就是她的记忆。】
　　“黎知厌呢？”
　　【没有检测到主角的踪迹，可能在其他地方，总之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被主角发现。】
　　陆可欣几乎要哭了，“我愿意，我愿意！”
　　她伸出手，看着男人将指环待在她的无名指上，又接过桃花枝，全身上下都是幸福的味道。
　　沈季注视着他们，“没有污染气息。”
　　【流程还没结束，在梦里她还是以前的样子，污染自然不会爆发，一直等到最后她砍死出轨的丈夫、污染才会彻底爆发出来，那时候也是我们挖出污染种子的最佳时期。】
　　男女幸福的拥抱在一起，下一刻便转为防污染中心的婚姻登记处，他们许下一辈子的诺言，在一张薄薄的证件签上自己的名字。
　　到现在为止陆可欣都是幸福的。
　　直到有一天，陆可欣去接男人下班，他们踏上回家的班车，班车却突然转向，驶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神秘公交车事件。】
　　系统查到防污染中心的档案资料。
　　【Q市半夜突然出现一辆神秘的公交车，尾号7739，它常常伪装成工作人员下班时的班车，在乘上班车后班车上的人会神秘失踪，少部分人被发现在废弃的荒郊野岭，伴随程度不一的精神失常，但无一例外都忘记自己经历过什么。】
　　【陆可欣和其丈夫就是这起神秘事件的受害者。】
　　沈季站在原地琢磨了几秒钟，“这么说，如果我们找到这辆公交车，是不是就能跟着车找到种植园的位置？”
　　他眼睛慢慢的亮起来，“你知道吗系统？我曾经去采访过大型种植农户，为了做好采访系统学过挖掘机和大型农用机，上车就能开！”
　　【你准备开着挖掘机跟踪公交车？】
　　“末日里没有挖掘机不能上路的规定，我再攒攒工资拿点奖金就够买一台挖掘机了。”
　　【……】
　　这是挖掘机能不能上路的问题吗？！
　　另一边，陆可欣和丈夫下车后才发现他们没有到熟悉的站台，而是到了一个奇怪的黑漆漆的地方，这里什么都看不清，到处都是黑色的浓雾，在浓雾中他们撞到了一棵挂满了人头的大树。
　　似乎是被惊醒，那些头颅睁开眼睛，张嘴便发出婴儿般的哀嚎哭泣声。
　　两个人吓坏了，他们想要逃，带着荆棘的藤蔓却从树根里钻出来，男人在惊恐之下将妻子推出去，妻子跌倒在藤蔓里。
　　陆可欣被针刺扎满了全身，一只眼睛被刺穿流出血来，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她的丈夫落荒而逃，几秒钟便失去了身影。
　　“啊！！”陆可欣开始发出尖叫，声音里满是凄惨的绝望。
　　“又是人类。”
　　奇怪的声音响起，陆可欣也被吓了一跳，她挣扎，针刺却扎的越深。
　　她只能听着那个似男非女阴暗至极的声音絮絮叨叨的不断说着。
　　“你们人类又把它吓哭了，它很胆小的，你们总是这样，看到它就开始叫，明明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人类，真的很没有品味。”
　　“咦？你身上的气息，好像有点适合做土壤。”
　　“既然你们把我的宝贝吓哭了，就负责赔偿我吧，我的新种子……就交给你们了。”
　　藤蔓穿透了陆可欣的颈部，将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种子塞进去，陆可欣因为剧烈的疼痛昏迷过去，于是藤蔓将她拽到人头树下。
　　不一会儿，藤蔓将一个男人从黑暗中拖出来。
　　“啊！放过我！！”男人惨叫着试图爬出去，“不要杀我！”
　　“这个人类的资质就很差了，但是却可以给土壤提供营养。”于是又有一颗种子塞进了男人的脖子里。
　　之后园丁将两人扔出种植园，两人失去记忆被警卫队寻回。
　　沈季知道这只是一段记忆，真正的园丁不在这里，但听到园丁的声音后依旧抑制不住怒火。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捏着口袋的布料来缓解自己此时的情绪起伏。
　　无良园丁！在他领地扔种子！
　　【实际上我得和你说一声，按照这个时间线来看，园丁种种子的时候秽还没来Q市，就算是按照先来后到，那也是它先来的。】
　　“我不管他的种子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现在它长在我的地盘就是不行。”
　　【好吧。】
　　系统无奈道：【现在看来，从园丁将污染种子种下后，这颗种子的收获期就已经注定了。】
　　【失去记忆的陆可欣因污染没有失去情绪，她开始对丈夫产生无缘由的怨恨，于是经常吵架；她的丈夫难以理解陆可欣，却潜意识里对被自己亲手推给污染物的陆可欣怀有愧疚和恐惧，最后因为无法控制的恐惧出轨寻找安全感。】
　　【于是……】
　　沈季转身看向房间里。
　　陆可欣高高的举起了斧头，斧头砍在男人身上，将他的脖子砍断了一半。
　　但即使如此男人也没有死去，而是匍匐在地上哀嚎。
　　“我错了，可欣！放过我！”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会永远保护我。”陆可欣低喃着，斧头再次砍下，“可是你食言了。”
　　“是她勾引我的，我犯了错，我以后会好好和你在一起！不要！”
　　斧头砍下了男人的头颅。
　　陆可欣放下斧头，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抱起那颗染满鲜血的头。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男人的头颅狠狠的咬住了陆可欣的手指，眼神里带着凶恶，陆可欣愣了一下，她将自己的手指从头颅里抽出来。
　　她把头颅放到地上，重新拿起了斧头。
　　砰——
　　一截绿色的嫩芽从陆可欣的后颈抽出，它伸展开自己的枝叶，生长出紫色的荆棘。
　　它扎进了陆可欣的皮肉，随着她挥舞斧头的动作越扎越深。
　　【来了！】系统提醒沈季。
　　菌丝们破土而出，它们早已等候多时。
　　在污染爆发的瞬间，它们铺天盖地的缠绕到陆可欣身上，它们狠狠的咬住了那根从她后颈钻出来的荆棘。
　　辛辣味，不同于调味料一般的辣，这个污染甚至辣到喇嗓子。
　　然而菌丝们不挑食，尤其这还是侵入它们地盘的其他污染物。
　　撕咬下荆棘的枝叶，菌丝们钻进陆可欣的后颈，试着将那颗种子从她的后颈里挖了出来，种子已经冒出了根系，根系连接着陆可欣的血管和内脏，硬生生拔种子让陆可欣不断的发出惨叫声。
　　不同于楚烨，这颗已经发芽的种子已经完全和陆可欣融为一体了。
　　将种子强行挖出，陆可欣也会直接死去。
　　“继续。”沈季盯着陆可欣，他的语气意外的冷硬。
　　沈季向来都是一个现实的人，他做记者久了，见到的事情也多，不管是见识还是素质上都要比大多数人要强，所以他很清楚现在犹豫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黎知厌没有任何犹豫就烧死了那棵小桃花树，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东西死了比活着强。
　　“她在种子发芽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是园丁种子的培养皿而已。”
　　“园丁只会在意培养皿里是不是有利于种子生长的营养，不会在意这个培养皿是不是可以再使用，所有人类对它来说只是一次性的道具。”
　　死亡对她来说不是罪过，而是解脱。
　　于是菌丝们再无顾虑，它们拉扯着种子试图将它彻底拔出来，这么大块的辣椒一次性啃了它！
　　也就在这时，嗡的一声，菌丝们全部被弹出去。
　　刚才还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陆可欣’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她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另外一只却是幽幽的绿。
　　恐怖的污染气息在整个房间里爆开。
　　【S级污染物园丁，可通过种子短暂现身于其他区域，它附身在了陆可欣身上。】
　　沈季打了个响指，菌丝们铺天盖地的将这个地方围困起来，它们虎视眈眈和对面的‘陆可欣’对峙在一起。
　　“又是你。”
　　‘陆可欣’开了口，她的声音变得悠长又清缓，紫色的荆棘在她背后再次伸展，那些被菌丝们扯下的枝叶再次生长出来，除了如同女鬼一般的扮相外，园丁并没有给人特别大的威胁，甚至带着一丝微妙的非人感。
　　它会疑惑‘园丁’这个名字的意思，也会夸赞自己的植物美丽又可爱。
　　此时的它正用那只绿幽幽的眼睛和沈季对视着。
　　“我已经把上一颗种子送给了你，为什么你还要欺负我的小植株？它都被吓哭了。”
　　“它们还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忍心。”
　　沈季冷冷的和他对视在一起，“园丁。”
　　“是我。”园丁用悠扬的声音道：“难道你没有听到生命的绽放吗？生命是多么美丽可贵的东西，我就是为了看到生命的奇迹才不断的种植植物。”
　　“记者，你为何针对我，针对它们。”
　　系统忍不住插嘴感叹，【他还记得你给自己起名叫记者呢。】
　　‘这种事情不值得专门说一句。’
　　“上次我就警告你了，你的种子侵蚀进了我的地盘。”沈季声音平缓，却带着尖锐的冷意，“看来你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让另一颗种子在我的地盘里发芽。”
　　‘陆可欣’没有再继续说话。
　　同为高等级的污染物，园丁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地盘被其他污染物入侵时会有何种反应。
　　但人都是双标的，更何况污染物这种天生残忍自私的东西。
　　几秒钟后他才开口，“我们应该欢迎新生命的到来。”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要给你把种子送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真的不觉得它很可爱吗？它已经发芽了，放弃就太可惜了。”
　　园丁根本不在意别的，它只爱自己的种子。
　　他很为难，“种子已经在这里扎了根，移栽就不容易成活了。”
　　“我们应该给它一个机会。”
　　“不给。”沈季的瞳孔化为血色，他本就样貌尖锐，此时更显冷酷，一字一句都是威胁。
　　“现在就带着你的种子滚出我的地盘。”
　　“否则就别怪我也去你的种植园里做客，我可不像人类那么好糊弄，你的宝贝植物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垃圾。”
　　园丁沉默许久，最后它的眼神变得幽冷又乖戾。
　　和另一个S级污染物交恶确实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它不愿意放弃自己已经长成的种子。
　　它的种植园内就缺一棵可以制造梦魇的桃花树。
　　“我不想和你起冲突，但奈何你总是不肯退一步。”似有似无的桃花香气围绕在它身边，强烈的污染气息不断的膨胀放大。
　　退一步？
　　沈季眼神依旧冷漠，带着他惯常的平静，却衬得他越发的恐怖，沈季这个人沉默着不说话时要比他说话时可怕的多。
　　别说在这个末日小说里，在现代时沈季也明白一个道理。
　　人不可以无视原则为他人让步，一旦让出这一步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让自己再让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多少被采访者都是被这样步步紧逼走向人生的分叉口。
　　所以，他今天就把这破桃花树给拔了！


第36章 桃花劫
　　与此同时，黎知厌在什么地方呢？
　　他正在某个熟悉的城市里、蹲在石头上陷入沉思。
　　东城，曾经爆发污染物送葬人的区域。
　　“哦，我明白了。”黎知厌恍然大悟，“我属于公众人物，女性A污染爆发时我正好在东城工作，还上了防污染中心的网站首页，所以作为一个她记忆里具体的有身份认知的人，我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终于理明白了，黎知厌感叹，“有名气就是麻烦。”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往前走，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下。
　　旁边的草丛中长着密密麻麻的野生菌，他盯着这些野生菌看了许久。
　　“反正这么远，再晚一点也没事吧。”
　　“但这是在梦里，吃下去的东西跟空气一样，说不定还没有味道。”
　　说着黎知厌弯腰摘下一朵蘑菇，他晃了晃蘑菇杆，看着蘑菇伞帽颤颤巍巍摇摇晃晃。
　　最后他还是遗憾的把蘑菇扔回原地，徒步往桃花树的方向走。
　　梦里没有时间观念，同样也没有空间距离，蝴蝶在黎知厌前面飞舞着引路，很快黎知厌便看到了巨大的桃花树，他笃定做梦的女性A就在那棵桃花树下。
　　现在只需要唤醒女性A再挖出园丁的破种子，这场污染就能结束。
　　一想到自己的工作马上就能结束，黎知厌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蝴蝶们受到黎知厌影响，也努力的挥舞着翅膀，开辟着面前的道路。
　　它们撕裂开梦境空间，链接起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让黎知厌可以一步跨到桃花树旁，黎知厌迈出脚步，也就在鞋子将要落地的时候，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黎知厌退后一步，便看到一个圆润的蘑菇从他的脚下滚走。
　　“嗯？”黎知厌蹲下来看着它，“蘑菇？”
　　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蘑菇，晶莹剔透的粉白色，胖乎乎的蘑菇伞收起来团成一个团子，它就这么嘿咻嘿咻的滚走了。
　　他再回头，身后还有更多团成团子的小蘑菇。
　　蘑菇们有的圆有的扁，还有的干脆就是菌丝。
　　它们正在浩浩荡荡的往某个方向赶去，像是大迁徙，又像是‘朋友’被欺负了，所以气势汹汹的凑堆去干架。
　　黎知厌盯着它们像看小孩过家家一样蹲着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终于感叹出声，“我终于吃毒蘑菇吃中毒了吗？”
　　“可我刚才不是没吃吗？”
　　于是他指挥蝴蝶小心翼翼飞到其中一个蘑菇包上，蓝色的蝴蝶落在蘑菇的伞盖，晶莹剔透的蘑菇包和上面蓝色发光的小蝴蝶叠在一起，显得极其美轮美奂。
　　蘑菇一开始没有发觉，爬出一段路后才终于发现不对。
　　黎知厌看到它晃了晃菌盖，淡粉色的蘑菇孢子泼洒在空气中，带着一点雾蒙蒙感。
　　那些肉眼无法看清的孢子散落在蝴蝶翅膀上，没等蝴蝶扇动翅膀清理便化为一根根菌丝将蝴蝶整个缠起来，只一瞬间蝴蝶便被彻底吞噬殆尽。
　　黎知厌有些意外的微微睁大眼睛。
　　“吃掉了？”黎知厌的声音说不出是赞叹还是惊奇，“这么轻松？”
　　如果把污染天赋排个名，黎知厌的天赋毫无疑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因为他的蝴蝶可以化为火焰将污染点燃。
　　这是什么程度呢？
　　如果不是这火焰对人类也有害，黎知厌甚至可以一把火将整个城市的污染焚烧殆尽。
　　如此克制污染的天赋，竟然会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小蘑菇一口吞掉。
　　看着它吞掉蝴蝶后欢快的抽出菌丝的模样，似乎还觉得很好吃。
　　“这是什么污染？”
　　黎知厌虽然抽象，但他不是傻子。
　　他爱吃毒蘑菇，不代表他分辨不出污染物。
　　“园丁的新污染种子？不对，园丁的那个烂审美根本养不出这么好看的蘑菇。”
　　黎知厌琢磨，“蘑菇外形正常，感受不到污染，群聚，疑似思维一体化。”
　　“不会是另一个S级污染物吧？”
　　他伸手试图拽一根蘑菇研究一下，刚伸出手来，一股恐怖的污染突然从桃花树下炸开。
　　黎知厌猛地回头，小蘑菇也像是终于发现了他，一溜烟窜的没影。
　　他迅速朝樱花树下奔跑。
　　错不了，是S级污染物园丁的污染气息。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
　　江英正在处理文件，她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没怎么睡觉也没有做梦。
　　今晚又出现了意外情况，一个警卫队队员汇报：某个答应表白的人睡下后无法叫醒，其家人报了警，警卫队过去后试了各种方法，甚至喊来了收容所的支援医生，医生在检查后确定这人没什么问题，就是睡着了，而且处于快速眼动期。
　　俗称：他在做梦。
　　之后江英陆续收到答应表白者睡下后无法苏醒的报告，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在做梦。
　　江英坐在原地皱着眉头，最后她想起了什么，不对，表白成功的人还有一个：黎知厌。
　　收容所自行管控没有警卫队驻守，更何况沈季和黎知厌属于私下接触，只有档案会记录沈季在这次任务中进行支援。
　　她立刻给温所长打电话，希望温景玉立刻确定沈季目前的情况。
　　温所长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匆忙跑去敲沈季的宿舍门，最后还是喊的宿管强行撬开门。
　　沈季也昏迷了。
　　为此温所长的语气非常不好，他质问警卫队为什么不排除危险后再让沈季参与工作？沈季是他们收容所的医生，一直为病人考虑，他不在意自己，难道警卫队的人也可以不在意他的性命了吗？
　　为此江英只能疯狂道歉，希望温所长能相信黎知厌，现在黎知厌已经在梦中处理这次污染事件，相信沈医生一定会醒来。
　　听到黎知厌的名字温所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除了相信黎队长外也没别的办法了。”温所长放缓了语气，“抱歉，我对你说了重话，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小季这个孩子一直都很好，他为了帮助病人自己怎样都无所谓，我们看着也会心疼。”
　　“我们是同事，我也知道你承担着怎样的压力，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没关系。”江英笑了一下，“温所长，您这句相信已经安慰到我了。”
　　“队长也一定会保护好沈医生。”
　　挂断温所长的电话，江英闭上眼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队长，这下都看你的了。”
　　“要是你处理不好，你看中的沈医生可能永远都挖不走了。”
　　刚感叹完，江英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这是她工作用通讯器，所以她连名字都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我是江英，出了什么事？”
　　“江队长……”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江英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通讯器屏幕，发现是一个警卫小队的队长，虽然加了联系方式但几乎没有通过话。
　　而且，今晚这个小队轮休，并没有执勤任务。
　　“你好，孙队长，我是江英。”
　　对面的声音恍惚，像是刚睡醒一样，几秒钟后他才迷迷糊糊的继续开口，“江队长，我真的很喜欢你。”
　　“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发现我对你移不开视线，我会努力调到你身边工作，给我一个机会吧。”
　　江英倒吸一口凉气，她直接挂断了这个人的电话。
　　表白？！
　　她迅速给负责当地执勤的人拨电话，却没想到电话占线，根本就打不通。
　　江英皱眉挂断电话，还没等她打第二遍，手机铃声突然在周围响起，江英反应迅速，她拿起配枪起身开门，会议室外，穿着警卫队制服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站在门前，他们是这次留守一起工作的同事。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是一块正在响铃的手机，他们幽幽的盯着江英，黑洞洞的眸子里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暗，如同木刻的人偶。
　　江英注视着他们，眼神依旧沉稳。
　　她温声道：“不要接电话。”
　　江英，特别行动队六队副队长，曾就任于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B级异变者，天赋【温语】，发动天赋可以使其声音影响污染物和被污染影响的普通人，避免出现更大程度的伤亡。
　　正准备接电话的人胳膊在颤抖，他们表情狰狞，似乎在挣扎着。
　　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挣扎成功。
　　每个人都颤抖着接起电话，电话中传来不同人的表白话语，无数话语凝结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万人语感。
　　那是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凝结在一起，带来极大的精神污染。
　　江英猛地摁住额角。
　　她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侵蚀进她的大脑，控制她的思维。
　　再一转头，江英发现自己的右手里竟然攥着一根桃花枝。
　　她迅速将桃花枝扔在地上，整个人开始后退，眼前却在闪着雪花，那想侵蚀她思维的东西还在。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的转向江英，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根桃花枝。
　　他们举着桃花枝对准江英。
　　“我好喜欢你。”他们说：“你能接受我吗？”
　　江英迅速退回会议室，她将会议室的门从里面锁住，接着又把所有窗户封锁起来。
　　污染彻底爆发了。
　　“不止有B级。”江英背靠在门上，她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不行，必须通知其他人。”
　　江英挣扎着来到电脑前，她把警报发送出去，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的是桃花树前执勤的负责人。
　　她手指滑动了好几次才接起电话，“我是江英。”
　　“我是李言！江队长不好了！桃花树在夜里开放了，好多的花被风吹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打电话表白！咳咳，咳咳……”
　　“李队长？！”
　　“好呛，好多花粉……”
　　“……咳咳，我为什么在这里？”
　　“对了，我应该和她表白，我没有她活不下去……我应该马上和她在一起，不能再拖了。”
　　咔嚓一声，电话挂断。
　　江英头疼的低下头，手机从她手中滑落，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通过监控江英看到外面的人在砸门，他们诉说着爱语，却用武器不断的试图突破这扇门闯进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发红，桃花枝挂在他们的胸前。
　　她撑着将各个区域的监控链接，果然，不只是这里，几乎所有的地方的人都在半夜苏醒，并开始拨打表白电话。
　　他们眼睛红的像是兔子，满眼都是爱意，污染度却在不断上升。
　　污染检测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刺耳的声音却压不住他们的爱语低喃。
　　男女老少、健康的生病的、快乐的哭泣的……无数声音纠缠在一起，形成夸张的扭曲音调。
　　“……不对。”江英死死咬住牙齿。
　　“这个声音，不对劲。”
　　/
　　【它的污染在增长！】
　　系统提醒沈季。
　　此时此刻在梦境里，沈季正在和占据陆可欣身体的园丁对峙。
　　梦境并不是沈季的主场，但园丁也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体，甚至可以说园丁只能隔空传递自己的部分污染，完全没办法和沈季抗衡。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开始加速种子的生长，一旦种子长成它就可以把植物收回自己的植物园。
　　所以园丁根本就不是在和沈季抗衡，而是在拖延时间。
　　【桃花树在现实里开了，范围内的所有人类都被影响，污染度在狂飙！这些污染提供给了陆可欣。】
　　【我们必须先把这些污染通道处理掉。】
　　但沈季却没有听系统的。
　　他的瞳孔早已化为苍茫的白色，眼神里也带着戾气，菌丝缠绕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包围着这个区域，越来越多的菌丝赶来，它们再也没有了身为小蘑菇时的软萌，带着极其恐怖的污染气息。
　　一个蘑菇很可爱，或许一堆蘑菇也很可爱，但如果你睁开眼发现满世界都是蘑菇时还会觉得它可爱吗？
　　身为贪婪的吞噬者，它们是狩猎者，永远保持着贪欲的本性。
　　“把它揪出来。”沈季盯着绿眼睛的园丁，“吃掉这一个，我们就可以一个月不担心食物了。”
　　“它可是无人区里的压缩干粮。”
　　菌丝们一拥而上，它们从各种方向袭击，缠绕在‘陆可欣’身上撕咬着污染，园丁试图将它们扫开，但扯下一根就会有更多的缠绕上来。
　　它们撕扯下一片叶子，争前恐后将其吞噬后，陆可欣却直接消失不见。
　　菌丝们滚落到地上，它们茫然的抬起蘑菇头来，试图寻找刚才还在口中的压缩干粮。
　　下一秒钟，沈季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旁边，菌丝在沈季面前凝聚成一面蘑菇墙，桃花枝甩在蘑菇墙上，陆可欣歪着脖子盯着菌丝和沈季，下一秒她冷笑一声，再次消失在沈季面前。
　　【是梦。】系统疯狂分析，【现实世界被影响人的梦和陆可欣的梦相连，它是梦魇与桃花的污染种子，能够操控梦境，也可以躲进其他人的梦里。】
　　【只要不斩断这些梦的链接，就没办法抓住它的本体。】
　　“这种事交给黎知厌处理。”沈季挥手，菌丝散开。
　　【可是黎知厌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甚至可能并不知道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
　　“不要因为他偶尔的抽象行为就觉得他不靠谱，好歹也是这本书的主角。”沈季道：“不管他现在在哪里，都会出手处理。”
　　“他可是黎知厌。”
　　现实世界中，江英头痛到精神恍惚，她能听到外面的人还在砸门，声音不断的冲进她的脑子。
　　在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桃花树，桃花树下有无脸人正在向她招手，于是江英低下头，便看到了自己手中攥着的桃花枝。
　　就在她几乎要举着桃花枝走到无脸人面前的时候，她听到了打响指的声音。
　　“别睡了。”黎知厌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快点起床。”
　　江英猛地睁开眼睛，尖锐的痛感瞬间散去，她猛地转头，下一刻便看到自己耳边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在飞舞。
　　蓝色蝴蝶落在她的膝盖上，像是炫耀自己漂亮一样扇动了一下翅膀。
　　没有砸门声了，也没有警报声了。
　　江英爬起来看向监控，只见门外的每个人面前都飘着一只蓝色蝴蝶，在注视了几秒钟后，那些人揉了揉眼睛，最后打了个哈欠就地躺下开始睡觉。
　　不只是这里，几乎所有被影响的区域都飞满了蝴蝶。
　　蝴蝶在这个可怕的夜晚舞动着，光点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庞，他们盯着蝴蝶入了迷，于是不再打电话表白，也不再答应某个人的表白。
　　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便躺下准备睡一觉。
　　夜晚重新归于安静，世界再次沉寂，桃花树还在热烈的开放，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被它影响。
　　“队长。”江英笑了，又有点想哭，最后她还是用力的拍了拍脑袋，开始进行战时指挥。
　　一定还有人和她一样保留意识，找到这些人并继续作战。
　　这才是她现在的工作。
　　桃花树下，黎知厌收回手，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嫌弃。
　　“我就知道，园丁那烂审美不会搞出什么好东西，还发疯。”
　　“早晚掀了它的种植园，给它坟头种上一排菊花。”
　　“现在让我看看它到底在哪里……这边，对吧。”
　　与此同时，系统有些意外，【主角真的处理了。】
　　【黎知厌的污染天赋直接挤占了园丁的梦魇，断掉了园丁的污染来源，被影响的人全部陷入真正的沉睡，靠，真的和你说的一样！】
　　沈季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清冷的笑容转瞬即逝。
　　“再如何他也是人类的S级异变者，是人类的守护者。”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现实里的人成为园丁的污染培养皿，更不会任由它随意榨取人类的生命催发污染种子。”
　　陆可欣的身影出现在沈季面前，它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手掌。
　　下一刻它便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白色菌丝。
　　系统注视着菌丝将陆可欣整个包围起来，园丁可以通过污染种子出现在另一个区域，但无法使用非污染种子的天赋，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将更多人拖入梦魇后，它便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污染种子被菌丝们拔出吞噬。
　　那是它已经发芽的植株，是马上可以长成的小树苗。
　　系统奇怪的想：小记者和本该成为对手的主角完成了一次不见面的合作。
　　沈季确信黎知厌会处理污染，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一个斩断了园丁的污染来源，另一个将园丁的污染种子处理，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或许并不能处理的这么快这么完美。
　　嘶……原来他们其实很适合合作的吗？
　　系统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很快，熟悉的气息提醒着系统现在不是怀疑人生的时候。
　　【主角要过来了。】系统道：【距离主角到达这里还有2分钟，沈季，快点走！】
　　沈季控制着菌丝撕咬着污染种子，园丁还在挣扎，浓重的污染气息散发出来。
　　“还不行。”沈季回答：“要是不把这颗种子摁死，园丁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主角到达还有98秒，沈季！】
　　【我们最开始的目标可是不暴露自己努力活下去！千万不能走了原著的老路！】
　　沈季没有回答，菌丝们也是埋头苦吃。
　　“记者！”园丁感受着脖子里的污染种子被拔出，根系一点点脱离这具身体，它无能为力，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沈季，“我记住你了。”
　　“你会后悔没有让这一步！”
　　沈季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泛着银白色的光芒，菌丝缠绕在他身上，带着白茫茫的色泽，像是鳞片，又像是闪闪发光的亮片。
　　“那就看到底是谁会后悔。”
　　菌丝们将污染种子拔出，它们欣喜的啃食着这顿来之不易的大餐，在沈季的脑袋里欢呼着。
　　嗷！好吃！
　　哇！好大份！
　　谢谢主人！主人一起吃！
　　吃饱了就不饿了！
　　系统发出和小蘑菇截然不同的哀嚎惨叫声。
　　【啊啊啊！快点啊！主角就在外面！还差10秒！】
　　【不行啊！这个时间太短了，根本避不开！难道说我们注定就要掉马和主角碰面，然后开启死遁模式吗？！】
　　【呜呜，我舍不得收容所，沈季，我们隐姓埋名去其他收容所吧！】
　　沈季转头看向前面的道路，梦是朦胧的也是梦幻的，在这片白茫茫的雾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蓝色的光影围绕在他周围，沈季知道这是黎知厌，那些蝴蝶在给他引路，带领他来到这里。
　　要这样直接见面了吗？
　　也就在这时，伴随着系统的哀嚎声，沈季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季！”
　　有什么人在喊。
　　“快点醒醒，不要睡了！”
　　“小季？到底怎么才会醒？”
　　“……太危险了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系统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甚至因为太突兀它卡在一个音调拖出长音，几秒钟后它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闭嘴。
　　“醒了？！”温景玉惊喜的看着沈季，“大家，小季醒了！”
　　一群人瞬间围绕在沈季身边。
　　王安乐、程谷、章清李、甚至是来这里讨论被困的齐元海，许多人围绕在他身边，每个人都像是松了口气，眼底的担心还没有完全散去。
　　【……啊，我忘了，你只是睡着了，不是魇在梦里，所以，你是可以被叫醒的。】
　　【只要你被叫醒了，就能立刻抽离那个梦魇。】
　　【哇。】系统用平淡的机械音说着惊讶的话，【他们好像从黎知厌处理污染时就一直在喊你。】
　　【该说不说……这群人是真的喜欢你啊。】
　　沈季被他们扶起来，他还微微有些恍惚，就这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在此期间那些人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他自己缓过来。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沈季终于抬起头来。
　　他对着这些人笑了，“谢谢你们，我听到了你们喊我的声音。”
　　“所以我就醒了。”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大家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
　　“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小季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拜托，这都末日了，还这么封建迷信啊！”
　　/
　　黎知厌站在这片空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女性A，她的脖子上有一个硕大的窟窿，就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塞在这里，又被狠狠的拽出去，她死的不是怎么安详，作为园丁的污染种寄宿体，想来也安详不到哪里去。
　　“刚才确实看到这里有人，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黎知厌感叹，“亮晶晶的，还挺漂亮，不像是园丁这个烂审美能造出的东西。”
　　“是什么呢？那群漂亮的小蘑菇？”
　　于是黎知厌伸手，蓝色的蝴蝶从它的指尖形成，飞舞到血洞处落下。
　　不一会儿，一根莹白色的小蘑菇被蝴蝶吸引出来，悄悄的伸展着自己的菌丝触手。
　　看着小蘑菇黎知厌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抓到你了。”


第37章 菇菇捉迷藏
　　在沈季被收容所集体关怀的时候，黎知厌施施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盖在身上的警卫队制服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上，黎知厌也不在意，只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等伸完懒腰后他才看向自己攥住的右手，他的手心里攥着一根几乎以肉眼看不清晰的白粉色菌丝，菌丝呈现透明状，如同水晶般的色泽，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不是，是爱不释手。
　　菌丝们试图逃脱黎知厌的手掌心，于是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食指。
　　黎知厌有些惊奇，他的食指随着菌丝的撕咬刺痛了一下。
　　这小东西，真的咬得动他。
　　黎知厌这下真的爱不释手了，他翻来覆去拽着这根菌丝，看着它着急的到处啃。
　　落到他手里还想跑？
　　就在他玩的不亦乐乎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黎知厌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
　　“队长……”江英拖出长音，一副将要猝死的既视感，“您醒了啊，那您能善后吗？”
　　“善后？”黎知厌疑惑，“善什么后？”
　　江英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大家都睡着了，你如果不叫醒他们我可叫不起来，等你想起来他们得睡上三天。”
　　黎知厌恍然大悟，“哦对。”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又凭空打了个响指，吧嗒一声，淡蓝色的蝴蝶出现在每个睡着的人面前，它们飞到人的耳边扇动翅膀，只是两下那些睡着的人就发出了睡梦中的呓语，有的人也施施然醒来。
　　江英看着会议室门口的人摁着太阳穴睁开眼睛终于松了口气。
　　“对了，你帮我问问收容所。”黎知厌道：“问问沈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沈医生他……昏迷了。”江英试图委婉的告诉黎知厌这件事，“在队长你进入梦境后，那些答应表白的人全部昏迷，他们可能是目前唯一一批因桃花树事件受到影响的群体。”
　　“他没事，我在女性A的梦里遇到他了。”黎知厌一边和江英打电话一边逗弄手里的菌丝。
　　“之后他从梦里消失，我判断他应该是醒了。”
　　江英猛地睁大眼睛，“醒了？！”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他的天赋等级绝对不比你低。”黎知厌声音里带着轻松，“就算是和其他人一样昏睡过去，他也会很快脱离影响，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和他表白。”
　　江英犹豫了三秒钟，“因为您有口难言，想要用借口诉说爱意……”
　　黎知厌：……
　　“因为我相信他不会有事。”黎知厌叹口气，“你最近输入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都怪周野。”江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离谱了，她捂住额头闭上眼睛，“是他老是在我耳边说您追爱不成、委曲求全，甚至为了让他加入伪装我们队内有什么轻松日常。”
　　黎知厌：……
　　“在队内随便造谣，无组织无纪律，罚他一千块。”
　　江英：……
　　咳，对不起了周野，几天内让你被罚款两次。
　　挂断电话，江英先是和收容所联系，确定沈季是真的醒了，甚至还是在黎知厌解决污染之前苏醒。
　　江英是一个B级异变者，连她都差点被园丁的污染种子影响，这足以说明这次污染的强度有多大，但沈季竟然可以自行苏醒，看来沈季的天赋等级非常高，B级保底，A级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黎知厌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准，在整个Q市收容所单单盯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都是一个下限B级的异变者。
　　随着警卫队成员的苏醒，江英也开始和各个区域重新联络上，包括之前在桃花树下镇守的李言。
　　“桃花树枯萎了。”李言在成功连通江英时汇报：“树明显死了。根露出地面、花瓣落了一地、树叶变成枯叶、树干也变得皱巴巴，我们刚才试着拿刀砍了一下，能留下伤痕。”
　　“好。”江英点头，“现在把树锯掉，确定污染物彻底死亡就送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李言得令，一点都不敢耽误，立刻招呼着附近的工作人员开始用电锯砍树。
　　树砍到一半，突然树干中流出了血液，李言立刻让工作人员停下，他谨慎的蹲下将血液收集了部分，做了污染检测，污染检测器报出污染度0的数字，他们面面相觑，在讨论后决定继续砍树。
　　他们避开血迹将整棵枯萎的桃花树拦腰截断，树干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们也终于看到了其他东西。
　　在桃花树干的中央有一个空洞，空洞中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性，女性的身体埋在树干里，睁着眼睛望着天空，身上的白裙被鲜血染红。
　　她的脖颈处被剜出巨大的血洞，血窟窿里有枯萎的树藤，就像是种子发芽后扎进土壤，又被强行拔出，根系连带着土被拽出，形成特定形状的坑洞。
　　李言皱了下眉，他又舒展开眉头。
　　“是园丁的污染种子。”
　　李言不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也不是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但他是警卫队的老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污染事件。
　　所以他立刻便判断出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普通污染，而是园丁的污染种子。
　　“那是什么？”刚参与工作的年轻小队员问他，“园丁是污染物的名字吗？”
　　旁边的人代替李言解释，“S级污染物，目前在整个地球范围内能确定的也只有四个，其中【恐怖植物园】里的S级污染物园丁是最活跃的一个。”
　　小队员吓了一大跳，“这是S级污染物？！”
　　“别担心，这不是S级污染物的本体。”
　　他们给这个年轻队员好好的科普了一下。
　　S级污染物【园丁】的种植园神秘又不神秘，偶尔有误入种植园的人类，部分人类会被放回，他们大多精神失常，身体内被植入污染种子。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灾难，防污染中心会下达处决命令，防止污染种子发芽危害更多的人。
　　园丁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再把人放回来时就会删掉这个人的记忆，让它们忘记自己在种植园的经历，也导致防污染中心无法从幸存者中发现被污染种子寄生的人。
　　从那之后，发现园丁的污染种子时就已经到了发芽阶段。
　　是最难处理也会造成最大影响的阶段。
　　“园丁的污染种子事件屡见不鲜，时至今日也时不时爆发。”李言做出总结，还缓慢的叹了口气，“它是一个很残忍的污染物，并不是以污染病污染人类，而是喜欢将人类和其他的植物结合，造出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看她，她其实依旧是人，却被硬塞进了桃花树的树干里。”
　　说着李言摇摇头，“现在就去检测这具尸体是不是失踪的陆可欣。”
　　但不管如何，在Q市爆发出这么可怕的污染，他们运气好有黎知厌在Q市临时驻守，如果是其他城市，恐怕一夜之间就会变成一座荒城，污染种子会在一夜之间吸光所有人的生命力。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言就有点后怕，他可是亲身经历了思绪不受控的过程。
　　防污染中心是时候该提高对S级污染度【园丁】的警戒度了。
　　/
　　黎知厌准备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箱，他把菌丝放进箱子里，刚放进去菌丝们便瞬间贴在箱子缝隙处。
　　“真漂亮。”黎知厌蹲在玻璃箱旁边，“养起来吧。”
　　说完他还满意的点点头，“嗯，养起来！”
　　起身把玻璃箱搬到他养花的花圃中，他把箱子放在正中央，阳光洒在箱子上，什么都看不清。
　　“果然，隐匿能力非常强。”黎知厌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窗。
　　自末日开始，世界上就出现了一些其他生物，尤其是一些变异植物，包括现在收容所研制出的污染抑制剂就是使用了末日后的新型植物提取，所以出现一些奇怪的菌丝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如果这个菌丝，它可以在梦魇里随意游荡，完全不受影响呢？
　　甚至它可以吞吃黎知厌身上的污染，一口一个小蝴蝶。
　　多稀奇。
　　“小家伙，你到底是什么？”黎知厌戳了戳玻璃箱。
　　“队长！”
　　还没等黎知厌自言自语完，一个大嗓门就响在门外。
　　“队长！”周野哀嚎着，“你为什么要扣我工资！不要啊！队长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黎知厌：……
　　他叹口气，把菌丝和玻璃箱留下先去敷衍这只出差回来被扣工资的大猫了。
　　玻璃箱里，菌丝们悄悄的观察着黎知厌，确定他真的离开后才迅速在箱子里乱窜。
　　呜呜呜！被抓住了！主人快来救救！
　　沈季被收容所的人喊醒，在苏醒的瞬间就带着大部分菌丝回去了，但还有一点菌丝不小心滞留在梦里，它们藏在陆可欣身上一边啃残余的污染一边等黎知厌离开，结果没想到被黎知厌用一只蝴蝶钓出来了。
　　呜呜呜，可是蝴蝶好吃，蝴蝶好看，看到蝴蝶就忘记在隐藏了。
　　小蘑菇不是故意的！
　　现在大蝴蝶不在，要想办法赶紧逃跑！
　　菌丝们凝结在一起形成了一颗蘑菇，蘑菇通体粉白色，晶莹剔透的很，它们张开菌盖，孢子散在空气中，下一刻无数蘑菇在玻璃箱里瞬间长大，几秒钟便塞满了整个玻璃箱。
　　它们还在继续繁殖着，一直到玻璃箱被撑开一条裂缝。
　　咔嚓，玻璃箱炸开，菌丝们瞬间散开逃逸。
　　它们爬满了黎知厌的整个花圃，为了繁殖使用了储存体内的污染让它们痛不欲生，所以在逃出玻璃箱后它们迅速开啃，将整个花圃里的污染种全部啃了一遍。
　　什么？其实这些花没什么污染？
　　小蘑菇听不懂，小蘑菇不听！就是要啃！
　　咔嚓，被装在花圃顶端的污染抑制器裂开一道口，下一刻黎知厌身上的通讯器发出警报。
　　“警告！污染抑制器停止工作，请尽快处理！”
　　黎知厌疑惑的看了一眼通讯器，伸手制止周野的哭诉。
　　周野眨眨眼睛，他悄悄的看了看黎知厌的脸色，确定他不生气才开口，“老大，你的通讯器还连污染抑制器？哪里的？”
　　“我的花园。”黎知厌转身就往回走。
　　周野在原地犹豫了三秒钟，他选择跟上去看看。
　　走到花圃里，周野才意识到：有些热闹是真的不能看啊！
　　只见黎知厌宝贝的花圃已经被掀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残枝败叶，花盆碎了一堆，那些花也趴在地上半死不活，有好多根系都被翻出来了，这群有些微自己意识的污染花朵像是哭诉一样摇晃着叶子。
　　黎知厌微妙的皱了下眉，他抬起头来，菌丝们早就发现了窗口，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穿着窗口一溜烟窜走了。
　　连个蘑菇孢子都没有留给他。
　　蓝色的蝴蝶在空中迅速凝结生成，它们同时钻出窗户，追着逃匿的菌丝飞去。
　　感受着黎知厌的低气压，周野连工资都不敢要了，他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又一步，试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停下。”黎知厌看向他。
　　周野猛地站住，他迅速摇头，“队长！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说和你有关。”黎知厌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花圃，又看了看旁边的大猫。
　　算了，让一只猫整理花园实在是难为他了。
　　黎知厌蹲下把距离他最近的一盆花翻过来，“你们可是污染种，不会脆弱到被摔一下就死了吧。”
　　“……嗯？你们身上的污染呢？”
　　黎知厌沉默了一秒钟，接着又皱了下眉，“被吃掉了？”
　　也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再次响起。
　　黎知厌把花盆放在旁边，走过去开门，开门的瞬间他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沈季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他家门口。
　　在收容所工作的沈季很少穿其他衣服，收容所的制服几乎组成了他给人的绝大部分印象，但偶尔沈季换上其他衣服都会让人眼前一亮，比如现在他身上这件浅咖色的大衣，和内里的白衬衫。
　　白衬衫让他显得正经又冷淡，浅咖色的大衣却让他带上了一抹奇怪的温和气质，他就是喜欢搞点文雅的东西来修饰自己。
　　尤其是他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让他的气质更添温和，让人忍不住的信任他。
　　果然人好看了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也在？”
　　黎知厌转头看向旁边，楚烨穿着防污染中心的制服幽幽的盯着他，“你就只能看到沈医生对吧？”
　　黎知厌眨眨眼睛，他疑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会刷新吗？”
　　沈季：……
　　楚烨：……
　　【……我服了，果然和黎知厌做朋友的人都好可怜啊！】
　　/
　　沈季和菌丝是共感状态，本来他被收容所的人从梦里唤醒逃过主角已经开始庆祝了，结果下一秒菌丝就被黎知厌给逮了。
　　那群小东西竟然因为贪吃被黎知厌的蝴蝶钓了出去，于是和菌丝共感的沈季大半夜心悸、头疼、一秒钟也睡不下去了。
　　沈季只能想办法来把菌丝们捞出来。
　　恰好警卫队来和收容所借陈果，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跟在温所长身后，礼品堆了一办公室，就希望陈果能帮一会儿忙，现在整个Q市，不，整个Q省都只有陈果一个近B级的感应系异变者了！
　　最后温景玉被求得实在是没法子，他去征求了陈果的意见，小陈果同意后他才点头。
　　但去警卫队不能只让陈果一个小孩自己去，陈果的妈妈又是个普通人，这时候沈季直接毛遂自荐，说自己可以带陈果。
　　也不知道温景玉想了什么，他纠结的看了沈季好几眼，最后还是同意了。
　　就是临走前让沈季一定记得回来，收容所永远都是他的家。
　　……跟送别养子似的。
　　【不过现在菌丝们自己逃跑了，暂时不需要我们做多余行动，也是好事，在主角面前做小动作很容易被发现】
　　沈季却默默在内心叹了口气。
　　虽然菌丝们逃跑了，但它们也没完全逃掉，蝴蝶追在它们身后导致它们根本不敢回沈季身边，只能一边跑一边哇哇大哭，委屈的要了命。
　　每一根都在哭着让主人快点咬大蝴蝶！帮它们出气！
　　沈季：……
　　他要是真的张嘴咬黎知厌，根本不需要暴露，黎知厌就能送他进收容所总部治疗精神病。
　　“你有什么事？”黎知厌看向楚烨，“我还要整理我的花园，今天遭贼了。”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沈季，“沈医生要来一起整理花园吗？虽然它们现在有点难看，不过你的拍照技术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啊？还有贼敢进你家偷东西？”楚烨插嘴，“你可是堂堂S级异变者！”
　　“还吃了我好几只蝴蝶。”黎知厌感叹，“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楚烨无语，“不是，你真的忘了吗？我是这次污染事件的负责人！”
　　黎知厌回忆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
　　“S级污染物园丁的问题是吧？”
　　楚烨痊愈后便再次回到防污染中心工作，也是这时候，那些尘封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个神秘的污染区域见过奇特的植物，他甚至隐隐约约回忆起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得摔倒在地，还试图去扯一棵树上的藤蔓。
　　似乎有怪异的声音曾经响在他的脑海里。
　　即使模模糊糊，他也靠经验判断：或许他身体内困扰他这么久的污染，就是S级污染物园丁干的好事！
　　于是他强烈要求自己负责这次事件，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种植园，前去寻找自己失踪的队友。
　　这也是他现在过来的原因。
　　黎知厌打开门，“行，进来吧。”
　　看着黎知厌转身离开，沈季抱着陈果看向楚烨。
　　“他怎么回事？”
　　作为主角，黎知厌虽然是个抽象的人，但不至于关于污染物的问题都会遗忘，今天却问了两次楚烨来是干什么。
　　他甚至明显不知道沈季带着陈果是来干什么的。
　　“他那个天赋，一次性用太多次会变白痴。”楚烨小声和沈季告密：“防污染中心很多人说：他就是天赋太逆天了才会有这样的代价，每次用完都要记忆力衰退几天。”
　　“就跟现在一样，一件事需要提醒他几次才能记住。”
　　“不过这种状态只会维持一周左右，很快就能恢复原状。”
　　沈季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可是原著里从未写过黎知厌有这种状态。
　　或者说他从没注意到黎知厌在原著中有这样的状态。
　　【大概是有的。】系统再次把全文检索了一遍，【文章里在主角处理完污染物后就会描述他状态不好，嗜睡和不乐意出门，一般在几天内恢复状态，只是作者没有把重点放在这里，所以读者也没有发现。】
　　【这可能是作者提前埋下的伏笔，是的我又要说那个问题了……因为烂尾，这个坑没有填。】
　　【现在小说形成了现实，就会自动补全。】
　　沈季犹豫了几秒钟，接着他转头看向楚烨。
　　“需要给他送补品吗？”
　　楚烨愣了一下，“啊？”
　　“提神健脑的补品。”沈季琢磨着，“人参还是雄黄酒？还是东阿阿胶好呢？”
　　楚烨：……？
　　不是？人参就算了，雄黄酒是什么？东阿阿胶又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人参更好吗？”沈季把陈果塞给他，转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买。”
　　呵呵，出气根本不需要张嘴咬人，还能阴阳怪气的嘲笑他变白痴了不是。
　　于是就这样，黎知厌盯着桌子上的人参发呆，他盯了一会儿人参，又转头看了一眼沈季，最后他看向缩在对面椅子上的楚烨。
　　楚烨看天看地看钟表，就是不敢看他。
　　这混蛋又往外造谣说他变白痴了。
　　“沈医生喝水吗？”
　　不吃白不吃，黎知厌把人参拆开往水杯里掰。
　　楚烨非常自觉的拿起杯子给自己倒水，绝不给黎知厌给自己倒水打击报复的机会。
　　沈季摇头，“现在不渴。”
　　黎知厌遗憾的给自己倒水，他坐回原来的位置，“所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沈医生也来了？你也参与了这场计划？”
　　“没有。”沈季晃了晃坐在自己腿上的陈果，“我是陪她来的。”
　　“你还是多喝水吧。”楚烨无语道：“陈果是感应系异变者，我好不容易才求过来的，沈医生是陪同者，你可别给我气跑了。”
　　黎知厌喝了口水，“所以上面这次真的准备处理园丁了？”
　　“自然。”
　　说起正事，楚烨终于严谨起来，“最近园丁的污染种子事件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不只是Q市，很多区域都有它的种子爆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它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人都会试探他人的底线，更别说是污染物了。
　　在人类三番四次无法处理它的污染种子后，园丁终于觉得人类势力就是土里的蚂蚁而已，没有任何关心的必要。
　　它开始不停的散播污染种子，手段也越发的残忍。
　　防污染中心终于忍无可忍，决心要处理掉它。
　　沈季听着他们讨论，片刻后他才和系统感叹。
　　‘感觉剧情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什么？】
　　‘人类方无法忍受S级污染物的肆无忌惮，忍无可忍之下派出主角处理掉它。’
　　‘只不过这个S级污染物从秽变成了园丁。’
　　【末日就是这样。】
　　【一个污染物倒下，还有另一个污染物站起来，继续成为人类需要清理的对象。】
　　【不过对我们来说就不一样了。】
　　系统兴奋起来，【只要主角的视线全都在园丁身上，我们就能非常轻松度过原著里的死亡情节了！】
　　沈季：……
　　唉，这单纯的系统。
　　就算是度过原著剧情，沈季依旧是污染物秽，只要待在收容所里就会有暴露的风险，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暴露身份，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被视为眼中钉，还有真的有人相信他这个污染物了。
　　当然，沈季正在往后者努力中。


第38章 菇菇捉迷藏
　　想找到园丁的种植园没有那么容易。
　　要是能找到他们早就杀到园丁的种植园去了，根本不需要在这里讨论方案。
　　到时候黎知厌为主攻，楚烨为副攻，在加上周野等人辅助，绝对能打园丁个措手不及。
　　但问题就是：他们找不到园丁的种植园。
　　“目前能确定的只有7739号公交车可能会把人带到种植园。”楚烨道：“但我们的记录显示：7739号公交车的受害者，大多都是被扔到一些小型污染区域，能被扔到种植园的才是少之又少。”
　　“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污染物。”
　　黎知厌坐在椅子上，他想了想，“蹲守公交车站？”
　　“那得蹲守多久，7739号公交车出现的实在是太随机太没有规律了。”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真麻烦。”
　　“别嫌麻烦啊！”楚烨站起来拍桌子，“所以我才求温所长借来了果果。”
　　说着楚烨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糖果跑到沈季面前，他把糖果一把把塞到陈果手里。
　　“果果妹妹，你能帮哥哥找一下奇怪的大妖怪吗？哥哥的糖全都给你吃！”
　　陈果抱着一堆糖果，又窝在沈季的怀里，整个人幸福极了，她开心的蹭了蹭沈季的衣服，奶声奶气的回答：“好~”
　　“果果会帮忙的！”
　　看着楚烨这没出息的样子，黎知厌叹了口气，这家伙一看就是谈恋爱后什么好东西都一定要塞给对象的恋爱脑。
　　他转眼就看向了沈季。
　　只见沈季轻轻拍了拍陈果的背，“果果，你妈妈和我说过，你现在在换牙齿，不能吃太多糖果，会牙疼的。”
　　“剩下的糖果给我好吗？等牙齿换完再吃。”
　　陈果的脸一下子从开心变成了伤心，她委屈巴巴的将怀里的糖果递给沈季。
　　黎知厌看着这一幕，他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很适合当父亲。
　　当母亲也行。
　　于是他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莫名其妙了，他歪歪头，奇怪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人参泡水。
　　没什么味道，这人参不会是假的吧？
　　“总之你明天记得去防污染中心，我们需要详细聊！”
　　楚烨指着黎知厌喊：“要是起不来就让你队员喊你起床，否则我就来你家往你床上泼凉水。”
　　黎知厌非常淡定，“没关系，你连我家门都进不了。”
　　“一会儿就把你拉黑。”
　　沈季：……
　　【这俩人不愧是朋友啊。】
　　送走了沈季和楚烨，黎知厌端着自己泡了人参的杯子往另一个房间走，走着走着他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自己乱七八糟的花园。
　　“嗯？”黎知厌意外，“我的花园怎么了？不是？什么时候……哦。”
　　他突然想了起来，“哦对，是进贼了，我应该报个警。”
　　说完他又喝了口人参水。
　　“……我是不是就算警察？”
　　“算了，先让我看看小蘑菇跑到哪里去了？”
　　/
　　带着陈果回到收容所，把陈果送回给她妈妈时天色已经晚了。
　　沈季去食堂吃了个晚饭，又和温景玉报备了一下，本来他想去病区看看却被温景玉阻止。
　　上次他‘昏迷’过去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温景玉更是如此，他生怕沈季因为太过舍己为人真的把自己折进去，或许沈季根本不理解自己的价值，一个可以治疗高级污染病的治愈系异变者到底是有多珍稀。
　　他知道沈季只会说：大家都是一样的，能多保护一个人都是赚的。
　　但温景玉却不能这么想。
　　他是这场末日里的收容所所长，是为了拯救更多生命的机构主任，所以他必须克制沈季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沈季健康的活着才能拯救更多的人。
　　所以温景玉给沈季放了假，甚至下了死命令。
　　在陈果去警卫队帮忙结束之前，沈季都不能来收容所上班。
　　刚走进宿舍，一大堆蘑菇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它们一股脑的钻进沈季的怀里哇哇大哭。
　　沈季认出来是那批从黎知厌那边逃出来的蘑菇。
　　“回来了？”
　　【它们可太努力了，在路上打游击战把所有蝴蝶挨个击破，全部吃掉，等确定没有跟着的蝴蝶了才敢跑回来，这不得埋在你的怀里哭一晚上。】
　　沈季拍拍它们的蘑菇盖，“下次不要因为一点吃的东西就被钓走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对蝴蝶感兴趣，所以它们也开始对蝴蝶有了兴致，这才会被钓走。】
　　沈季：……
　　怎么变成他的错了？
　　而且哪怕他真的对蝴蝶感兴趣，那也是做成标本的兴趣，蘑菇们那是食欲好不好！
　　完全不一样！
　　但最后沈季还是叹了口气，他选择转移话题，当然绝不是心虚。
　　“所以现在的难点就是找不到7739号公交车，这样下来我的挖掘机也没有用途了。”
　　【你还真的准备开挖掘机追公交车啊！】
　　“当然，没有挖掘机怎么挖植物园，让楚烨手动刨吗？”
　　【咦，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
　　沈季有些意外的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也不是不可能啊，楚烨不是一直在找他失踪的队员吗？现在看来他们估计都被埋在植物园的土里了，楚烨到时候一定会把种植园全挖一遍找队员的尸骨，我们可以让楚烨自己买挖掘机啊。】
　　沈季：……
　　不是，系统你个AI是真的没有心啊！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又和系统嘴贱了几句，沈季打开手机点进论坛，他开始在论坛上寻找7739号公交车的线索。
　　按理来说：7739号公交车的所有污染记录都会出现在这个论坛里。
　　沈季搜索关键词，果然出现了不少帖子，每一条帖子里都有受害者的失踪地点和失踪时间，有一部分受害者在警卫队里也有记录，当然警卫队的记录就是在污染区发现他们的人或者尸体。
　　将帖子里的地点和时间一个个记录下来，沈季最后把它们整合在一起对比。
　　对比结束后，沈季发出感叹。
　　“这没有一点规律啊。”
　　【7739号公交车并没有特定规律，似乎只是随机的出现在某个区域，再将受害者带往某个污染区。】
　　【对此防污染中心猜测这个公交车司机大概是有反社会人格，末日后就变成了反社会车格，把人送到污染区它就会开心，不少受害者被扔下后还能听到司机愉快的车喇叭声。】
　　沈季：……
　　好潇洒的公交车司机。
　　“这该怎么找？没有一点线索。”沈季靠在床头，“我记得原著里黎知厌被困在了某个地方，那里是不是种植园，黎知厌是怎么找到的？楚烨又是怎么找过去的？”
　　【亲亲，原著里没写哦。】
　　沈季叹气，“这破原著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随手往下滑，下一刻便看到了一条帖子。
　　《我听说这次戒严其实不是污染事件，而是防污染中心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假装事态紧急，是真的吗？》
　　楼主：同标题，我邻居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警卫队为了骗经费。
　　1楼：楼主是不在桃花劫的污染范围吗？
　　2楼（楼主）：不就是和人表个白吗？也没有污染度，怎么就让戒严更严重了呢？我觉得邻居说的没什么错。
　　3楼：所以你发出来根本就是相信了你邻居的鬼话？
　　4楼：你根本就不懂老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打出去8个电话的惊恐！我还设置了电话录音，每段录音都是我在和人表白，最可怕的是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5楼（版主）：此贴造谣，十分钟后封帖处理。
　　6楼（版主）：据查证：桃花劫事件死亡人数为79，昏迷不醒人数为79，符合防污染中心戒严标准。
　　沈季有些意外，“这个论坛还有版主呢？”
　　【版主并非污染本体，更像是规则一样的存在，这个论坛的存在意义就是将各种污染事件发布，有造谣的都会招来版主。】
　　“它还甩证据呢？”
　　【毕竟只是规则，比较刻板啦，当然没有系统我这么灵活！就算是删帖也需要摆出证据才行，低级AI！】
　　“要的就是低级AI！”
　　【啊？】
　　“既然它会讲事实讲证据，那我们随便造个谣，那么版主就会给我删帖再给我甩证据吧，多试几次是不是就可以拿到我们想要的数据了？”
　　系统震惊，【这低级AI还能这么用啊！】
　　沈季饶有兴趣的点击发帖，手指放上键盘就自动流出uc震惊体。
　　《震惊！你不知道的神秘污染事件，7739号公交车事变！》
　　楼主：骇人听闻的桃花劫事件过去，我们的S级异变者黎知厌再次拯救了世界，但是这场事件真的结束了吗？7739号公交车事件又是什么？
　　本人从警卫队口中得知：这次桃花劫事件的始作俑者其实是7739号公交车，它将人类送往可怕的污染区，人类被种植可怕的污染种子又被送回城市，但污染种子在悄悄发芽，于是便爆发了这场污染。
　　最后，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7739号公交车将会常驻Q市，大家一定注意不要上了陌生的公交车，否则……
　　【你真的是记者吗？这文章写的也不怎么样啊，还不如我直接AI生成。】
　　“你懂什么。”沈季嫌弃系统，“我们现在的目的又不是写一篇真情实感的文章，而是造谣后引出版主，这种标题和内容才会有流量！”
　　“难道你看到这个标题不会点进去吗？”
　　【……好像确实会。】
　　/
　　黎知厌坐在公交车站台的长椅上陷入沉思。
　　几秒钟后他觉得自己脑子坏了才跟着楚烨出来。
　　楚烨正蹲守在站牌前不断的望啊望，试图把7739号公交车盼来。
　　“你不会被骗了吧？”黎知厌道。
　　“不可能！那可是防污染中心预言系的异变者给我预言的，他说了，下次7739号公交车一定会来这里。”
　　黎知厌想了想，“那个预言十次有九次不对的预言家？”
　　“说不定这次就准了呢？”
　　黎知厌点头，“行。”
　　看着黎知厌打哈欠，楚烨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其实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来总比不来强，他走到黎知厌身边坐下。
　　“说起来，我被那个论坛给踢了。”
　　黎知厌奇怪，“什么论坛敢踢你？”
　　“就是那个神秘的突然出现在很多人手机里的污染论坛。”楚烨叹口气，“在我被污染后这个论坛就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机里，治好的那天我就发现被论坛踢掉了，看来是痊愈后的我不符合标准了。”
　　“我本来还想上去查查公交车的消息，结果连浏览记录都没留给我。”
　　黎知厌想了想，他摸出手机给楚烨看，“这个论坛？”
　　“你也有啊！”
　　“你有的我当然也会有。”
　　楚烨：……
　　不行，好想打他一顿。
　　黎知厌点开论坛，下一刻他和楚烨便看到一个hot帖子飘在首页。
　　《震惊！污染事件集中爆发！其中7739号公交车将会常驻Q市！》，发布者：菇王。
　　黎知厌眼前一亮，这发布者的名字好啊！
　　楚烨战术后仰，“这什么帖子？好神奇的标题。”
　　1楼：……又是您啊，熟悉的震惊体菇王楼主，你已经连续发8个帖子了吧，版主删一个你发一个，有这份毅力你干什么不好？
　　2楼：7739号公交车？是个不太耳熟的污染名字。
　　3楼：贴主你是天才吗？我一眼就看到了这标题，情不自禁的就点进来了。
　　4楼：虽然这标题有别样的魅力，但是版主真的每次都删帖，还给你贴上了证据，怎么还发啊。
　　5楼：我看着都烦了。
　　6楼：@版主，版主干活了来删帖了。
　　7楼（菇王）：因为我没有造谣，版主给出的证据说服不了我，既然说服不了我我当然会继续发，直到版主能说服我为止。
　　8楼（版主）：此贴造谣，十分钟后封帖处理。
　　楚烨震撼了，“不是？污染论坛都能碰到刷屏闹版的啊？”
　　黎知厌却勾起了嘴角。
　　他看着下面无数表示‘防污染中心根本没发表这个污染’的回复，非常幸灾乐祸的把自己的论坛名字改成了本名。
　　他顶着这个本名去回复了。
　　【58楼（黎知厌）：没造谣，还没发布而已。】
　　一石激起千层浪，帖子在死寂十秒钟后，疯狂刷新出几十楼。
　　楚烨被黎知厌的操作又惊了一下。
　　“不是，你实名跟着造谣？就因为这个贴主把你说的很帅？”
　　“没有。”黎知厌淡定的回答：“主要是因为他的名字看上去很好吃。”
　　楚烨看向发帖人的名字‘菇王’抽了一下嘴角。
　　很好吃哦。
　　黎知厌，你还是这么离不开你的毒蘑菇。
　　贴主菇王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质问版主，连防污染中心的黎知厌都承认了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说他造谣。
　　必须把他前面发的帖全部恢复了才行！
　　在无数人起哄的氛围下，版主终于施施然回了帖子。
　　152楼（版主）：7739号公交车为随机污染事件，并非仅在Q市活动，虽为随机事件却有部分规律所在，此为7739号公交车的历史路线图，按照路线图所示，7739号公交车平均1个月才会出现在Q市一次，有70%概率出现在半夜无人搭乘。
　　153楼（版主）：按照路线图分析：7739号公交车的下一站会是F市的7号线，时间在一周后夜晚九点，并非在Q市。
　　154楼（版主）：本帖造谣，删帖处理。
　　楚烨生怕会黎知厌会和自己一样被踢出论坛，他手速飞快的摸出手机就对着黎知厌的手机屏幕狂拍。
　　等做完这一切，帖子被删除，‘菇王’也没有再发帖。
　　好像他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连着发这一系列帖子。
　　楚烨的手都在颤抖，“天助我也！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种事，我们竟然在这个论坛里拿到了7739号公交车路线图！”
　　“不是天助你也，是菇助你也。”黎知厌施施然关掉手机，“你以为真的有一个陌生人在论坛里随便造谣呢？”
　　“一看就是我们认识的人发现了这个论坛的规则，在试点呢。”
　　楚烨愣了一下，“谁啊？”
　　“是谁呢？”
　　黎知厌慢悠悠站起来，“你自己想，困死了，我回家睡觉了。”
　　楚烨坐在原地思考着，一阵寒风刮来，他瑟瑟发抖的站起来蹦了两圈。
　　“管他是谁！反正都是我们的战友！”
　　“冷死了，我也回去了。”
　　另一边，沈季并没有把路线图截图，因为他有系统，在路线图发出的瞬间系统就将它全部存起来了。
　　【没想到主角也在这个论坛里，他的突然发言真是神来一笔！直接打出暴击！】
　　“他毕竟是主角，有金手指很正常，一个小论坛而已。”
　　系统感叹，【当主角真好啊，什么都有。】
　　【果然我们还是干掉这个抽象的家伙自己当主角！】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沈季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发信人：黎知厌。
　　沈季：……
　　【……不是？他怎么阴魂不散的？我们不就背后骂他两句，这都被他听到了？】
　　“先看看他说了什么吧。”
　　沈季点开短信。
　　【麻烦的主角：我决定把我的花园翻新，你觉得我适合养点什么植物？】
　　沈季疑惑，“他闲着没事干？快冬天了要把花园翻新？”
　　【啊，这个。】系统开口，【其实是昨天你的菌丝逃跑的时候窜到黎知厌的花园里把他的花园给掀了，把他养的污染花种全给吃了。】
　　沈季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床边正在滚动的小蘑菇头们。
　　【是的，没错，一盆都给他留。】
　　沈季：……
　　这小东西的报复心还挺强，竟然还知道花园里的花就是黎知厌的弱点。
　　那这样岂不是不好回答了。
　　沈季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的回复。
　　【沈季：要不要种点人参？】
　　【麻烦的主角：为什么？】
　　【沈季：神话故事里人参很容易成精，比较适合你。】
　　【麻烦的主角：……】
　　【麻烦的主角：楚烨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持之以恒的觉得我需要吃成精的人参补脑？】
　　【沈季：没有的事，我只是关心黎先生的身体健康而已，在收容所待久了就容易有职业病。】
　　【麻烦的主角：其实不用这么委婉。】
　　【沈季：他说你用了天赋后会变白痴。】
　　【麻烦的主角：……那你还是委婉点吧。】
　　沈季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举着手机转了个身，翻身到另一边。
　　小蘑菇们被他影响，一堆小蘑菇们跟着滚到床的另一侧，在床单上留下一道痕迹。
　　好凶残的大蝴蝶！但是主人好像喜欢。
　　嘤！大蝴蝶！好吃！喜欢！
　　小蘑菇们是最能表现出沈季喜恶的东西，毕竟是从污染物身上分离出来的污染体。
　　系统看着小蘑菇们前赴后继堆到沈季面前，扒着他的肩膀往手机上凑，沈季没有在意小蘑菇们，他正侧躺在床上手指翻飞敲字回复，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手机光显得有点惨白，又带着一点晶莹剔透的既视感。
　　唉……这天就必须得聊吗？
　　这俩人都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每句对话都跟抽风一样无厘头，但沈季就是因此变得高兴了。
　　人类的情感，真奇怪啊。
　　于是它加入小蘑菇们，和小蘑菇们一起凑到手机前看这俩人没营养的继续聊。
　　【麻烦的主角：我想种点蘑菇。】
　　【沈季：见手青之类？这东西能人工饲养吗？这里好像不是见手青的栖息地。】
　　【麻烦的主角：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我都放弃了，但是今天在论坛看到了一个叫‘菇王’的人发言，他的名字激起了我对养蘑菇的兴趣，我想养好看又好吃的蘑菇，自己出去捡蘑菇怪麻烦。】
　　【沈季：……菇王？】
　　【麻烦的主角：名字看上去真好吃。】
　　【沈季：……】
　　【麻烦的主角：所以是谁给你取得名字？真是太伟大了。】
　　【沈季：……】
　　感情您迂回来迂回去，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是吧。
　　这名字其实是系统起的，他非常坚决的认为沈季养了一堆小蘑菇，他就是蘑菇的头头，是蘑菇的大王，一定要尊称一句‘菇王’！
　　所以未经沈季同意就给他取名‘菇王’。
　　沈季对代称没什么执念，菇王就菇王吧，没想到竟然被黎知厌给逮住了。
　　可恶的系统，现在就申请把你回炉重造！
　　系统：……
　　【沈季：你是认出了我才会在帖子下面撒谎？】
　　【沈季：其实没有必要，我多试几次就能把消息套出来了，那版主就是个刻板AI。】
　　【沈季：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我当时都准备发下一个帖子了，真是省了不少事。】
　　系统忍不住感叹，【你真的时时刻刻能从各种角度维护自己的形象，好多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你就先把自己的人设立住了。】
　　“临场反应可是记者的基本功，我也不是白当这么多年记者的。”
　　叮咚，黎知厌的回复来了。
　　一人一统连忙看过去。
　　【麻烦的主角：啊？有吗？我只是觉得‘菇王’看上去很好吃来着。】
　　【麻烦的主角：既然这么感谢我，真的不考虑来警卫队兼职吗？我们可以一起养人参。】
　　沈季：……
　　【……】
　　莫名其妙有一种正在浪费时间的既视感，不愧是黎知厌。
　　/
　　与此同时，Q市收容所。
　　菌丝们在自己的地盘里游荡撒欢，偶尔啃口空气里的糖豆，快乐的像一群小奶狗。
　　就在这时，一只蓝色的蝴蝶悄悄的飞过来，作为唯一的漏网之鱼，它跟丢了小蘑菇，但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了小蘑菇。
　　蝴蝶优雅的落在隔离间的玻璃上，翅膀上带着发着光的漂亮鳞粉。
　　很快小蘑菇们就发现自己的地盘来了不速之客，它们迅速召集起来，隐藏在缝隙里对突然到来的小蝴蝶虎视眈眈。
　　嘤，追来了！怎么办？
　　只有一只，小蝴蝶！
　　吃掉吧？吃掉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嘤，饿饿！吃掉！
　　菌丝们一拥而上，眨眼间将落在隔离间玻璃的小蝴蝶完全吞噬，下一秒便四散而去。
　　房间内，黎知厌看了一眼沈季发出来的消息，接着用红笔在Q市地图上画了个圈。
　　“最后一个：收容所。”
　　黎知厌靠在椅子上看着地图上的标识，上面是他放出的蝴蝶牺牲地点，前面的全部死在了乱七八糟的小巷子里，只有最后一只竟然死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Q市收容所。
　　看来明天得登门拜访好好观察一下了。


第39章 菇菇捉迷藏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沈季身上，大大小小的胖蘑菇滚在沈季周围，阳光一视同仁的给每一只蘑菇都盖上一层光的被子，将它们照的闪闪发光。
　　这么美好的早晨应该在睡懒觉中度过，而不是被吵醒。
　　【沈季，沈季！】
　　系统在呼喊着。
　　【快醒醒快醒醒！为什么你睡着后就这么难醒呢？】
　　【快点睁开眼睛。】
　　沈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几颗胖蘑菇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地上，发出啪叽一声，但蘑菇们也不在意，在摔成饼后就化为一根根菌丝，再顺着床脚爬上来，缠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有些难受的摁了摁太阳穴，沈季摸出一直响铃的手机接起来。
　　“喂？”
　　黎知厌刚想问怎么才接电话的话直接憋在了嗓子里。
　　这股带着迷糊劲的声音，搭配上沈季本来偏冷调的嗓子，显得极其有诱惑力，让人很想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看看这个迷迷糊糊刚睡醒的人。
　　“喂？怎么不说话？”沈季皱眉，“谁啊？”
　　“是我。”黎知厌终于开口了。
　　沈季被这一声扰乱了睡觉的思绪，他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黎知厌？”
　　“你什么事大早上打电话？”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也或许有点起床气，沈季没有往日里的温和，也没有礼貌的喊他黎先生，而是直接喊他的全名，语气也不太好，但就这个语气却让黎知厌非常受用的挑挑眉。
　　他就喜欢沈季不伪装时的语气，比阴阳怪气时更有活力。
　　他喜欢极了。
　　“你怎么不在收容所？”
　　“收容所？”沈季看了一眼时间，他后知后觉现在确实已经过了他的上班时间。
　　然后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温景玉给他放假了。
　　“我在放假，当然不在收容所。”沈季疑惑，“黎先生为什么在收容所？”
　　“我在收容所填申请。”
　　“什么申请？”
　　“关于沈季沈医生随队去F市的申请。”
　　沈季这下瞌睡全没了，他有些意外，“我也要去F市？”
　　“楚烨申请的，我只是代他来签一下申请表。”
　　【我查到了。】
　　【F市有一名C级感应系异变者被污染，他们用尽手段没办法处理这个污染，在楚烨联系后希望楚烨介绍为他治疗的医生，楚烨在权衡后认为C级异变者有拯救的必要，所以给收容所打了申请。】
　　【温景玉已经通过了，估计一会儿就会通知你。】
　　‘也是园丁的污染种子？’
　　【估计不是，按照昨天的路线图来看，F市近三年里没有被扔到种植园的受害者记录，所以应该不是园丁的污染事件。】
　　沈季打了个哈欠，‘好麻烦，不想去。’
　　【我建议还是过去比较好，虽然那不是园丁的污染种子，但你本身就想去园丁的种植园找它算账，现在正好有理由过去，而且在原著里，F市会出现一场较大的污染事件，我比较建议你吞噬这份污染。】
　　‘增强实力？’
　　【没错，不管是对付园丁还是未雨绸缪，我们都应该增强实力。】
　　“黎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护人员，为什么会被外派？”这也是沈季最疑惑的一件事，“因为我是负责楚烨先生的医护吗？但我只负责送药，基础医疗是其他医生负责。”
　　黎知厌似乎也被沈季的语气感染，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能派给你当然是因为他们都觉得你可以做到，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这样，我下午等你。”
　　沈季奇怪，“你下午都不走？”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
　　“黎先生要跳槽到收容所吗？”沈季反客为主，语气温和，带着满满的期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非常欢迎，黎先生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好的污染病治疗医生。”
　　黎知厌：……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才啧了一声。
　　“你说的对。”
　　沈季：……？
　　“等把园丁事件处理后，我就来收容所兼职几天和你当同事。”
　　“既然要挖人，那就需要提前适应，我们也可以更好的互相了解，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对好搭档的。”
　　沈季：……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枕头边。
　　鬼才要和黎知厌成为一对好搭档。
　　沈季把旁边打盹的小蘑菇拽出来捏了两把泄愤，小蘑菇们软乎乎的捏着像棉花。
　　他把刚才和黎知厌的对话重新盘了一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沈季微妙的皱了下眉，“他们不会以为我是治愈系异变者吧？”
　　【啊？S级污染物秽爆改治愈系异变者？？】
　　但现在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黎知厌介绍楚烨到Q市收容所治疗，收容所的医生特别关怀和器重他，各种奖金发到手软，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沈季手下的这些人真的全被他治好了，没治好的污染度也跌了不少。
　　沈季：……
　　系统：……
　　【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把自己的人设立好了吗？】
　　【一个隐藏起来的、舍己为人从不揽功劳、不说只做的高等级治愈系异变者？卧槽，这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沈季：……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沈季起床换衣服，蘑菇们也从床上爬起来。
　　它们缠到沈季的衣柜上，嘤嘤嘤的表示：现在就去吃掉黎知厌的所有小蝴蝶！
　　怎么可以大早上吵醒主人！
　　沈季：……
　　【唉，可怜的小蘑菇们，明明是要为主人出气，但却被主人嫌弃，菇好人坏！】
　　“你确定不是它们馋了吗？黎知厌的蝴蝶就那么好吃？让它们念念不忘？”
　　小蘑菇们争先恐后的挤到沈季面前。
　　嘤，小蝴蝶好吃！
　　是冰激凌味的！
　　薄荷冰激凌！超美味！
　　伸手拍拍这群小蘑菇头，沈季打开衣柜找出自己的外套，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把外套披在身上，决定现在就去趟收容所。
　　他推开门往外走。
　　因为出来的有点匆忙，他没有很好捋平外套的褶皱，也没有系扣子，和他平日理性正经的形象大相径庭，带着一股子潇洒的味道，配上他本就冷感的面相更是吸引人。
　　出门时恰好是医护人员交班的时间，外面还有不少人。
　　他们看到沈季和他打招呼。
　　“小季早。”
　　“季医生早，今天穿的真帅。”
　　沈季礼貌回应，“你也早。”
　　“还有，我不姓季。”
　　“哎呀，小季叫习惯了，都忘了小季医生不姓季了。”
　　“……”
　　【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隐姓埋名便于死遁才让所有人叫你小季，你看现在他们都忘记你姓沈不姓季了。】
　　系统，如果你还记得并不是我要求他们喊小季，而是他们莫名其妙就开始喊小季而忘了我姓沈。
　　另一边，黎知厌被沈季挂断电话也不在意。
　　和沈季聊天的这段时间他们胜负比率1:1，偶尔自己的胜率还要更高一点。
　　按照楚烨的说法是：他够不要脸，但沈医生还是要脸的。
　　他这次来除了帮楚烨填申请表外，大多都是为了在收容所找找逃匿的菌丝。
　　来了收容所，就不可避免的要去看一看送葬人的尸体，它已经被研究了几天，虽然已经不可能诈尸了，但作为负责人黎知厌还是要偶尔去确认一下。
　　来到特殊研究室，里面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解剖送葬人的尸体，黎知厌还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声。
　　他在视察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才看了看周围。
　　“这里的污染气息……”黎知厌若有所思，“明明是研究污染物的实验室，却能把污染控制的这么低。”
　　黎知厌打了个响指，一只蓝色的小蝴蝶在空中生成，蝴蝶围绕着整个实验室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黎知厌的指尖上。
　　黎知厌歪歪头。
　　“不在这里。”
　　他转身离开，没有惊动正在研究的几个工作人员。
　　也就在他出去的时候，解剖结束的一名医生开了口。
　　“说起来，之前放在这边的那个娃娃呢？怎么不见了？”
　　“你不知道吗？研究成功了，总部的医生们帮忙把特效药做了改良，那东西污染度太高了，今早上就签字准备送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现在应该在车上了吧。”
　　“原来如此，污染这么高的东西确实应该早点送处理中心。”
　　黎知厌又去了病区，那是昨晚蝴蝶被吃掉的地方，隔离间里的病人已经出院了，所以里面是空的。
　　在去病区的路中，黎知厌有意识的确认了一下收容所各个区域的污染度。
　　非常意外，几乎收容所每个角落的污染度都在一个相当低的范畴，这个相当低的程度是比正常环境还要低，可收容所向来都不是一个污染度低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污染病人释放出的污染都能将整个收容所变成一个小型污染区。
　　所以收容所需要招大量的异变者进行辅助医疗工作。
　　如果不是温所长有特殊的办法能控制污染度，那么就是有什么漂亮的小东西把这些污染给吃掉了。
　　能吃污染的小蘑菇，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污染物？还是什么人的天赋？
　　鉴于在它身上根本感受不到污染，黎知厌更倾向于是天赋。
　　污染天赋是蘑菇？那很好吃了。
　　甚至可以自产自销，真羡慕。
　　“如果是污染天赋，会是谁的污染天赋？”
　　本来以为会是沈季的污染天赋，虽然到目前为止收容所和黎知厌都以为他是治愈系天赋，但沈季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天赋，甚至在之前就说过并不清楚自己的天赋是什么，如果天赋产生变异，也很正常。
　　而且当时在梦魇里，能正常行动的人除了黎知厌就是沈季。
　　但是现在来看，沈季放假不在收容所，那些蘑菇昨天晚上还在收容所吃了他的蝴蝶。
　　众所众知：污染天赋不能脱离人体，只有黎知厌这种特殊的异变者才能让污染化形并离体。
　　“我还想如果是沈季，就问他要几根养起来。”
　　黎知厌自言自语，“真可惜，要是沈季他一定会大方送我一点的。”
　　/
　　沈季来到收容所，收容所的值班人员看到他来还拦住了他，看来是严格实行了温景玉的禁止工作业务。
　　他给温景玉打了电话，在确定能放沈季进去时才微笑着把沈季放进来。
　　“哎呀，沈医生你终于好了，你不知道你生病这几天所里好多医生都念叨着你呢。”
　　沈季刷卡进去，“真是谢谢大家关心我，我没事的。”
　　“沈医生要好好休息，下次千万不要再累倒了。”
　　“一定一定。”
　　沈季没有去病区，他先去了温景玉的办公室，在之前值班人员打电话的时候温景玉就知道他来了，此时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看到沈季敲门进来，温景玉笑眯眯的让他坐对面。
　　虽然温景玉非常希望沈季一直留在Q市，这样可以保障他们Q市在遇到极端的污染事件后有另外一条路，但温景玉更清楚，除了他们Q市外还有其他城市，每个城市里都有许许多多的污染病人。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沈季困在Q市收容所，所以他同意了。
　　在这个时代，所有收容所的医生都是一个整体，他们可以永远在一个地方，也可以在任何地方。
　　“小季，这次支援任务并不是很重，F市的所长是我的朋友，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你只要去帮忙就行，别的不用管。”
　　沈季点头，“谢谢温医生。”
　　“不用谢，你呢，就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黎知厌让你帮忙你就当没听到，他那么大一个S级异变者，有什么事搞不定，还需要我们小季医生帮忙。”
　　沈季认真点头，语气里带着温和和调侃，“除了本职工作，我一定不会管任何闲事。”
　　温景玉哈哈大笑，他拍拍沈季的肩膀，表现的很高兴。
　　虽然他很清楚，沈季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如果他是那种不管闲事的人，又怎么会来到他们Q市，治疗那么多的污染病人，又怎么会在桃花劫事件中答应给黎知厌帮忙，导致自己被连累也不在意。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了解自己会承担什么代价。
　　就是这份宏大的心，让温景玉敬佩，甚至是感动。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要不要去见黎先生？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收容所，到后就一直在收容所病区里闲逛，还去监控室查了昨天的监控，我问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
　　“可能是在等你，等的时候又太无聊了。”
　　“是吗？”沈季有些疑惑，“他等到现在就一直没正事？”
　　“没有。”温景玉也不理解，“可能S级异变者的性格都很独特吧。”
　　虽然黎知厌的性格确实很独特，但也不像是个独特到能在收容所闲逛的人吧？就他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性格，还能在没工作的时候跑出去闲逛？
　　【啊！】
　　系统突然开口，【我知道了！】
　　系统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完蛋！沈季！我知道黎知厌为什么一直在收容所闲逛了！】
　　【昨天那些蘑菇没有吃完所有蝴蝶，有一只漏网之鱼跟到了收容所！最后在收容所被吃掉了！黎知厌这是来找蘑菇来了！】
　　沈季：……
　　他转头看向收容所的缝隙里。
　　似乎是知道闯祸了，菌丝们一个蘑菇头都不敢冒出来。
　　比起指责小蘑菇不如现在去补救，沈季迅速离开办公楼往病区走去。
　　【他现在在Ⅰ病区，他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不会是特殊的检测器吧？】
　　【沈季我们要被发现了吗？难道剧情就是不可挽回的吗？按照原著陈果被杀死的时间段就是现在，秽也是现在暴露的！】
　　“不要慌张。”沈季道：“黎知厌只是发现了菌丝，他还没发现菌丝的主人是我。”
　　“还有机会。”
　　虽然这么说，但沈季也对现在的状况没底。
　　黎知厌发现菌丝的地盘在收容所，他就会意识到菌丝的主人是收容所中的一员，而目前最契合的就是到现在还不确定天赋的沈季，而且沈季身上的破绽很多，比如在他到来后，收容所的污染病治愈率显著提高。
　　沈季有些忧愁的想：如果真的暴露，他立刻伪装治愈系异变者还来不来得及？
　　小蘑菇能吞噬污染，这就是治愈系异变者的手段啊。
　　在纠结中，电梯门打开，黎知厌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门口。
　　看到沈季的那一瞬间黎知厌眨眨眼睛，“你来了。”
　　沈季连忙稳定思绪，“黎先生怎么在这里？”
　　“你有事吗？”黎知厌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而是提出了新的话题，“我能提个要求吗？”
　　沈季奇怪的看着他，“什么？”
　　“我能暂时借一下送给你的花吗？”
　　沈季：……？
　　“因为我的花园被毁了，实在是没有能用的花，所以我想借用送给你的花。”黎知厌解释道：“我保证会好好保护你的花！”
　　【……】
　　‘系统，你知道黎知厌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这个主角不是正常人，他脑子有问题，我们不懂他的脑回路是正常的。】
　　于是纠结变成了茫然，沈季和黎知厌回了趟宿舍，取出放在阳台上的花，那盆花被沈季养的很好，淡蓝色的花瓣伸展着，像是优雅的蓝天鹅伸出自己的脖子，特别漂亮。
　　接着他们两个回到Ⅰ病区。
　　沈季眼睁睁的看着黎知厌把这盆花放在了Ⅰ病区的走廊地板上。
　　这还没完，黎知厌又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花瓣，于是几只蝴蝶就这么凭空形成，在花盆周围飞舞着。
　　等做完这一切，黎知厌又拉着沈季跑到旁边的等候室门口蹲着，悄悄的观察那盆花。
　　沈季还是开口了，“黎先生。”
　　“我们是在做什么？”
　　“钓蘑菇。”
　　【……钓蘑菇？】
　　似乎是发现了沈季的疑惑，黎知厌进一步解释。
　　“我之前在梦魇里抓到了几根奇怪的菌丝，那些菌丝很漂亮，后来它们搞坏了我的花园，疑似跑到了收容所。”
　　“我把它们吃过的东西列了个表，发现它们吃掉了：桃花劫的种子、我的花和我的蝴蝶。”
　　“桃花劫的种子没办法复刻，那就只能用花和蝴蝶了。”
　　黎知厌兴致勃勃，“我已经很久没钓过鱼了，不过比起钓鱼，这个好像在捕麻雀。”
　　沈季：……
　　‘系统，我们是不是多余担心了？’
　　【虽然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但不知道为何，我有一种特别不甘心的感觉。】
　　系统悲痛道：【为什么黎知厌这样的主角能在原著里发现秽，并最终让剧情烂尾呢？】
　　‘这种事你不应该怪黎知厌，应该怪烂尾作者。’
　　【小记者，不要双标，我们应该两个一起讨厌！】
　　他们就这样在等候室的门口蹲了好久，期间章清李来给病人送药看到沈季，他疑惑的指了指黎知厌，问他们在干什么。
　　黎知厌回答他们在捕麻雀。
　　章清李奇怪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是收容所不是森林后才对他们点点头。
　　让他们记得不要吓到过往的路人就走了。
　　【不愧是章菩萨啊！这都能不吐槽只是让你们不要吓到过往路人！】
　　终于，黎知厌蹲累了，他转头打了个哈欠。
　　菌丝们瞬间抓住机会，在沈季的视线里，它们飞速从天花板垂落，菌丝触手快速出手，嗖的一下一只小蝴蝶就不见了。
　　沈季：……
　　为了吃顶风作案！
　　打完哈欠的黎知厌看着面前的花盆。
　　“我的蝴蝶是不是少了一只？”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沈季面不改色的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真奇怪，我是见鬼了吗？”黎知厌站起来，他走到花盆前，又数了数蝴蝶的数量。
　　沈季跟着他走过来，他煞有其事，“说不定真的是鬼。”
　　“鬼比污染物可怕吗？”
　　“那倒没有。”
　　黎知厌伸手，蝴蝶齐齐落在黎知厌的胳膊上，很快蝴蝶便消失在了空气里。
　　沈季注视着黎知厌，几秒钟后他问了一个问题。
　　“黎先生。”
　　“您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在意。”沈季指的是他把花盆摆在走廊里的行为，“如果真的是在梦魇里发现的东西，是不是应该更严肃一点？”
　　“是吗？”黎知厌疑惑的想了想，“但我没有在那东西身上感受到威胁。”
　　有讨厌、有避险、有不想被抓所以疯狂逃跑，却唯独没有敌意。
　　污染物都是一些带着执念和恶意的集合体，它们几乎对每个人都带有最纯粹的恶意和食欲，但黎知厌并没有从那些小蘑菇身上感受到这点。
　　黎知厌跟着它们从梦魇到自家花园，又追到了收容所，除了被吃了几只蝴蝶，因泄愤毁了他整个花园外，这些小蘑菇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污染气息都没有，隐匿在收容所都能吃掉空气里不少污染。
　　无害又胆小。
　　除了抓不到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黎知厌是荤素不忌的性格，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养一院子污染花种，在他的观念里，并没有‘污染就必须死’的理念。
　　“疑罪从无。”黎知厌非常大方的和沈季分享，“你不想看看晶莹剔透的小蘑菇吗？”
　　“真的很漂亮。”
　　【确实，原著里主角就有放过污染物的前科。】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点迟疑，【他并不嫉恶如仇、也不爱岗敬业，全凭自己喜好做事。】
　　【也许在正常剧情里，秽依旧是隐藏起来从不被人知晓的S级污染物，也没有进入人群中，黎知厌和他在某个地方碰到一面，说不定还能平和的说上几句话，没有谁攻击谁。】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季穿越过来时，秽已经进入人群中，并制造出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造成Q市大范围污染。
　　他看着黎知厌的脸，此时黎知厌还在摆弄着怀里的花，试图寻找花不受损还能把小蘑菇钓出来的办法。
　　沈季想：和主角熟悉起来真不是一件好事，都不舍得伤害他了。
　　沈季收回视线，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里带着一点无奈。
　　可惜了，他们注定是敌人。


第40章 菇菇捉迷藏
　　在那天后，黎知厌似乎和他并未确认身份的沈季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等待去F市的时间里，黎知厌时不时会在收容所放一些蝴蝶来观察那些藏起来的菌丝，而菌丝也总是趁着黎知厌不注意偷偷啃掉他几只蝴蝶，但他们就这么默契的相安无事。
　　谁都没有大动干戈，甚至显得格外友爱。
　　为此系统吐槽道：【……连作者都想不到，蘑菇和蝴蝶还能做一对哑巴朋友吧。】
　　此言一出，被沈季阴阳怪气了好几天。
　　就这样一直到准备去F市的当天。
　　沈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出差得准备行李，因为这次是配合警卫队进行医疗支援，所以他需要穿收容所的支援制服。
　　脱下身上的外套和白衬衫，沈季裸着上半身，就在这时，他嗅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
　　沈季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股莫名其妙的清冷香味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那是如同带着清风气息的冷冽味，像是冬日里的雪，又像是春风下的枝叶。
　　之前还没发现，现在准备换衣服后味道变得浓郁起来。
　　【是污染的味道。】
　　“污染？”沈季指了指在床上打滚的小蘑菇，“它们的味道？”
　　【是也不是，小蘑菇们的隐匿性很强，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它们如果大量吞噬某种污染可能会散发出一点其他类型的污染味道。】
　　【不过最近菌丝们好像没吃什么奇怪的污染，怎么会突然散发其他污染的气味。】
　　“你忘了吗？”沈季道：“它们吃了黎知厌的蝴蝶。”
　　【那就更奇怪了。】系统疑惑：【黎知厌是异变者，异变者的污染都是可控的，按理来说是没有污染物的污染气息，黎知厌的蝴蝶为什么会和污染物一样？】
　　沈季微微挑眉。
　　系统这么一说，沈季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沈季到现在也自认为是个人类，所以即使他现在是污染物也不会去袭击人类，菌丝们是脱胎于他的东西，有一些他的潜意识，所以也不会去主动袭击人，到目前为止它们对异变者连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却主动吃了黎知厌的蝴蝶，并觉得非常好吃。
　　“主角他是不是不太对劲？有什么特殊设定？”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能说都很正常，主角有特殊设定正常，作者因为烂尾没给写出来所以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但黎知厌确实是有些秘密的，原著里提到过黎知厌隐藏了一些事情。】
　　【不过，比起这个，我们身上有黎知厌污染的味道这件事……怎么瞒过他？】
　　“这还不简单。”
　　沈季拉开抽屉，他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香水，对准自己的胸口喷了一下。
　　噗呲一声，微苦的柠檬味瞬间把那股清淡的冷风气息遮挡。
　　“你认为人类发明香水是为了什么的？当然是为了遮挡体味的。”
　　【……】
　　【不是？你什么时候买的香水？你为什么会在宿舍的抽屉里放香水？】
　　“记者备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正常，来到这里时也习惯性买了一些。”
　　沈季把外套脱下，换上收容所的支援制服，那制服是白色的，因为便于行动略宽松，穿完后沈季又把收容所的铭牌挂在胸口，最后对准身上又喷了几下香水。
　　他怕黎知厌那个狗鼻子隔着香水都能闻出味道来。
　　原著里没有说黎知厌的嗅觉如何，只是说他是个人形污染监测器，但实际相处下来，沈季非常确定黎知厌比原著中还要难缠，他的很多抽象行为下隐藏着比想象中更厉害的智慧。
　　比如靠蝴蝶死亡地点来判断菌丝的隐藏位置。
　　随便整理了一点东西，沈季就出发了。
　　来到集合点，黎知厌正坐在前面的长椅上玩手机，他一边看手机一边打哈欠，除他之外楚烨还没到。
　　沈季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不到。
　　他走到黎知厌对面，“黎先生您来的真早。”
　　黎知厌抬头看向他，虽然是秋末，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沈季站的位置正好将太阳遮挡起来，他逆着光，黎知厌恰好能看清他的眉眼，阳光洒在他身上，那身白色的收容所制服仿佛在发光。
　　“沈医生来的也很早。”
　　“提前一会儿到是礼貌。”沈季走过去坐在黎知厌身边，“黎先生也是因为礼貌提前到吗？”
　　“不是，我没礼貌。”
　　沈季：……
　　这话说的真好意思啊。
　　黎知厌语气随便，“闹钟订早了，被吵醒后没什么事做就提前过来了。”
　　“不需要行李？”
　　“不需要。”黎知厌对着沈季打了个响指，咔哒一声，一只蓝色的小蝴蝶出现在空气中，“蝴蝶是会自清洁的。”
　　黎知厌骄傲，“看到我的头发了吗？它这么长，但我不需要洗头！”
　　沈季：……
　　他只听说过猫猫狗狗会自己舔毛。
　　“不过你身上什么味？”黎知厌皱眉凑近他，沈季能够感觉到黎知厌的呼吸拍在自己的脖子上。
　　并不是很烫，就像是风轻轻吹在上面，很轻柔，有点凉。
　　“你喝柠檬水了？”
　　沈季从旁边的行李袋里取出香水，他对着黎知厌的白毛就喷了一下，噗嗤一声，黎知厌下意识后退，然后就闻到了空气里和沈季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恍然，“香水？”
　　“你看上去不像是会喷香水的人。”
　　“是吗？那我看上去像是什么样的人？”沈季问黎知厌。
　　他的坐姿很正经，眼神也很正经，身上的收容所制服让他显得衣冠楚楚又正人君子，黑框眼镜带来的斯文气质修饰着他的极其优越的容貌，沈季是个外表上会被人信任的人，身上平静和沉稳的气质让他格外瞩目。
　　然后这位让家长小朋友都信任的靠谱人士，在今天给自己喷了香水。
　　嘶，更吸引人了。
　　“你以前都没有喷过。”黎知厌说。
　　“那是因为在收容所工作有仪容仪表要求。”沈季叹气，“你知道这瓶香水已经压箱底多久了吗？”
　　黎知厌用一种‘理解了’的表情道：“辛苦了。”
　　他拽着自己的头发闻头发上刚喷的味道，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他把自己另一侧的发尾递过去。
　　“这边也来点。”
　　沈季没有拒绝，他把那一小片发尾也喷了一下，微苦的柠檬气息散发出来，带着一点清新，沈季凑过去也跟着嗅了嗅。
　　因为距离太近，黎知厌能轻易的闻到沈季身上的气息。
　　除了这微苦的柠檬香水味外，黎知厌还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冷香，那股冷香仿佛是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的一样，他的鼻子很好，即使盖着一层香味也不觉得自己会闻错。
　　而且，他总觉得这股香味熟悉。
　　黎知厌下意识往前凑，于是两人的额头顶到了一起。
　　沈季率先后退，直接和他隔开一个身位，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嫌弃。
　　这只没有社交距离感的大蝴蝶。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就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的声音。
　　沈季和黎知厌同时看去。
　　楚烨正蹑手蹑脚的想要捡起东西来，他蹲在地上的身影印刻在两人眼里，最后楚烨讪笑着站起来。
　　“那什么。”楚烨说：“你们继续？”
　　“当我不存在就好。”
　　两人持续盯着他。
　　“好吧好吧。”楚烨捡起自己掉的东西，“总之，人到齐了，我们出发。”
　　沈季作为随行的医疗支援人员还需要签最后一条申请，在沈季签名的时候楚烨悄悄的用手肘砸了黎知厌一下。
　　楚烨满脸都写满了好奇。
　　“你俩怎么回事？”
　　上次楚烨从黎知厌那里得知了他‘不爱红颜爱蓝颜’，作为黎知厌的朋友，他自然想帮忙，于是找周野和江英了解了不少东西。
　　很快他也得知了黎知厌正在试图挖沈季进警卫队，而且还是非常双标的挖。
　　明明就有挑队员的特权，却偏要让沈季答应才行。
　　还‘我觉得他很自由’~
　　酸死了。
　　“我可都看到了，你们两个互相闻来闻去的。”
　　黎知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什么行为在你嘴里都变了个味呢？”
　　“那你们是不是闻来闻去了？”
　　“是，但那是因为沈季喷了香水，我闻闻味道而已，又不是亲来亲去。”
　　楚烨摊手，他就是说了实话啊。
　　“我和沈医生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龌蹉。”
　　“那你们是什么不龌龊的关系吗？”
　　黎知厌回忆了一下，最后他点头总结，“比起爱情，我对沈医生是欣赏，欣赏你懂吗？它高于爱情，也高于你，我的朋友。”
　　楚烨：……
　　玛德更酸了。
　　/
　　到达F市后沈季就和黎知厌、楚烨两人分开了，他们两个需要去F市防污染中心了解情况，沈季的任务地点却是在F市收容所。
　　收容所专门派了车过来。
　　司机也穿着收容所的制服，非常眼熟的服装，和Q市除了胸牌外毫无差别。
　　这种熟悉感让沈季也放松了很多。
　　最后到达F市收容所，那股熟悉的气息更是扑面而来。
　　【各区域的收容所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系统也在感叹，【和Q市那边完全一致。】
　　门口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女医生接待了他。
　　女医生虽然满头银发，但相当的整齐干净，她也喜欢看人的眼睛，但不同于黎知厌，她的眼神里满是温和，即使对视在一起也不会觉得被冒犯，只会觉得她是个慈祥又温柔的人。
　　“你好。”女医生对沈季露出笑容，“我是F市收容所的所长白叙月。”
　　她的声音也不疾不徐，平稳的音色里满是和煦。
　　沈季有些意外，他连忙伸手和白叙月握手，“白所长好，我是沈季。”
　　“我知道你。”白叙月笑着说：“今天白天的时候，老温就给我打电话了，他告诉我他的得意门生要来我们这里帮忙，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不是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我都明白。”白叙月拍拍沈季的肩膀，“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我们先工作，我带你去见那位病人。”
　　沈季点头，“好。”
　　电梯一直往下，一路到了-13层才停下，在出去时沈季看了看标识，确定这里是Ⅳ病区。
　　Ⅳ病区是收容所病人最少的一个病区，因为防污染中心规定，病人如果到达污染Ⅳ期，在没有办法克制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病人异变成污染物造成更大的伤害，会签署处理同意书，送往污染无害化中心处理。
　　所以能在Ⅳ病区留下的病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他们继续往里走，几乎是在最里面的隔离间，沈季终于看到了自己这次需要治疗的目标。
　　那人已经不知道昏迷多久，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泥土的痕迹，这些干透的泥土已经开裂，在裂纹里沈季能看到病人还泛红的血肉，血肉外的皮肤脆弱到一碰就碎。
　　沈季看了一眼污染度：83。
　　妥妥的能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高污染。
　　“他叫白杨树，是我们F市唯一的感应系异变者，C级，也是我的儿子。”白叙月眼神担忧的看着里面的人，“沈医生，既然您能治好楚先生，那么您也会治好他对吗？”
　　“不管是对于整个F市，还是对于我，我们都不能失去他。”
　　沈季看向白叙月，几秒钟后他才开口，“我会尽我所能。”
　　白叙月欣慰的点头，“谢谢你，沈医生。”
　　她打开了隔离间，在门打开的瞬间污染便扑面而来，过于浓郁的污染让白叙月忍不住皱了下眉。
　　两人赶紧走进去，接着将隔离间的门快速锁死。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把他隔离在最深处，他已经开始往外释放污染了，按理来说这个阶段已经没有任何治疗方法，只能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但不管是我还是防污染中心都想再试一试。”
　　“感应系异变者实在是太珍贵了。”
　　沈季挽起袖子，他把袖口系好，带着一股子专业的冷淡气质，接着才蹲下把手放在病人身上。
　　“您能和我说说他被污染时发生了什么吗？”
　　“其实污染他的是S级污染物【暴怒】。”
　　沈季有些意外的看向她。“暴怒？！”
　　“没错。”白叙月叹了口气。
　　【暴怒】，S级异变者，盘踞在四大污染禁地【零号深渊】里的污染物。
　　它是人类档案中记载的最强大的污染物。
　　不同于园丁的残忍，暴怒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它像是姨妈期一样非常规律的三个月一次小地震，两年一次大地震。
　　为此人类方非常头疼。
　　就像是动物们会对地震产生感应并鸡飞狗跳逃生，每次地震都会让低级污染物感知到危险并暴动，在这个人类占据整个地球主要生存地的地方，一旦污染物暴动，受到影响的就是普通人。
　　于是在某次大地震后、连续加班半个月的警卫队队长暴怒之后给它取名【暴怒】。
　　“白杨树是上次零号深渊小地震时前去镇压的工作人员之一，在镇压途中，他们队伍里有一个队员走散，作为唯一的感应系异变者，他决定孤身去寻找失踪的队员，很快剩余的人收到了他的定位信号，结果找过去却发现他与队友同时晕倒在地上。”
　　那时他们的全身被泥土覆盖，队员们试图将土冲掉，却惊恐的发现冲下的泥土里混杂着他们破碎的皮肤。
　　他们被污染了。
　　明明是刚被污染，污染度却高达61，进入污染Ⅲ期阶段。
　　沈季问道：“那他的队友呢？”
　　“没有撑住，已经去世了。”
　　沈季道了一声抱歉，接着继续为白杨树做治疗。
　　菌丝顺着沈季的手心钻进白杨树的身体里，它们进入新地盘后好奇的左右看看，很快它们便游走到这个人的全身，沈季也确定了这个人身体里的污染程度。
　　非常糟糕，不亚于当时楚烨的糟糕。
　　当时楚烨的身体里被种植了污染种子，但园丁并不想让他死，所以有所保留，但白杨树却不是。
　　他的内脏都已经化为了泥土，带着焦黑色，如同被扔进了岩浆，菌丝们围着那些焦化的污染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从边缘小心翼翼的啃了一口。
　　嘤！好烫！
　　蘑菇们要被烫死了！
　　连沈季都感觉到手指像燃上了火焰一般的灼热，他微微皱眉，把手换了个位置。
　　虽然很烫，但菌丝们并没有放弃，对它们来说，是什么样的污染根本就无所谓，它们只会贪婪的将所有的污染吃下，不管是热的冷的还是辣的苦的，或许只有西伯利亚大冷库才能稍微克制一下它们。
　　旁边，白叙月认真的看着沈季治疗，试图记下他治疗的全过程，但是沈季仅仅只是把手放在病人的胸口上，眼睛注视着病人，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白叙月的心里像打鼓一样的担心。
　　知道防污染中心找到楚烨的时候白叙月不知道有多激动，她不敢放下心来，直到那边明确告诉她：楚烨同意带来治疗他的污染病医生。
　　一位在Q市收容所任职的医生，很有可能是治愈系异变者的医生。
　　她主动和温景玉打了电话，她能听出温景玉的担心和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也能听出温景玉对他的信任。
　　可白叙月依旧紧张。
　　病人能不能治疗？如果能治疗的话又会在什么时候有效果？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白叙月很想问这些问题，但温景玉告诉她，这是个隐藏身份的特殊医生，不可以暴露他的身份，所以这些问题都不能问。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沈季舒了口气，他站起来。
　　“他的情况很糟糕，不能太着急了，今天先这样吧，我明天再来。”
　　“当然当然！”白叙月道：“只要能有效果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白叙月作为F市收容所的所长当然知道这份污染有多难以处理，甚至可以说：沈季没有说他不能治，已经让白叙月开始感动了。
　　要知道，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亲手送自己的儿子离开。
　　带沈季去办了收容所的临时出入证，又将他送出收容所，一切都忙完之后，白叙月这才重新回到Ⅳ病区内。
　　隔离间的人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他闭着眼睛连眼球都不滚动一下，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白叙月会觉得他已经死了，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白叙月轻轻的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她手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警报声。
　　“警告！G-13-30号隔离间污染度降低！”
　　“警告！污染度降低3，请负责医生前往查看！”
　　“警告！污染度降低！”
　　白叙月愣了一下，她猛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旁边的污染度在短短的时间内降低了3个点。
　　她忍不住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确定了一遍。
　　“污染度掉了？！怎么会……！”
　　“可是连收容所总部的治愈系异变者都不会这么快出现效果！”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
　　不一会儿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感叹，“……高等级的治愈系异变者。”
　　“B级？还是A级？”
　　白叙月热流盈眶，她的心终于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
　　“……老温的命怎么这么好，这种好事都能让他捡到。”
　　/
　　收容所的进出需要严格管控，这段时间沈季为了治疗白杨树需要频繁进出，所以F市收容所给他办了临时出入证。
　　【那个被暴怒污染的人可能有点问题。】
　　沈季抬起头来，“什么问题？”
　　此时沈季正坐在站牌处等车来，这是一趟去防污染中心的班车，因为时间正好卡在下午，还没到收容所的下班时间，所以他身边也没有等车的人。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F市爆发恐怖的污染事件，造成全市大范围死伤，我怀疑白杨树就是这个污染。】
　　【暴怒的污染要比园丁还要顽固，园丁并非污染人类，而是将人类和污染种子结合，人类不死污染种子也会成长；但暴怒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类异化，效率高达90%，甚至不少人进入零号深渊附近就会立刻畸变成污染物。】
　　【C级异变者畸变成污染物的话，至少是B级。】
　　沈季想了想，“不过原著里，黎知厌在这个时间段根本不在F市吧，”
　　【当然，那时候主角还在Q市善后呢，毕竟A级污染物陈果刚刚肆虐完，Q市的伤亡不比F市小。】
　　【我们还应该提前了园丁污染种子的爆发，按照原著设定来看，这颗种子会憋到黎知厌干掉陈果、干掉秽之后再爆发，那时候Q市破破烂烂，黎知厌天赋用太多变白痴，还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处理掉。】
　　沈季设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火气噌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该死的无良园丁，竟然敢在他死后摘桃子！
　　【不气不气，这是没发生的原著，不是现实。】
　　“那也不行。”沈季伸手推了一下眼镜，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没发生过的也得记账。”
　　【……】
　　哎呀，这小气吧啦的小记者。
　　叮咚，沈季的手机响了一声。
　　沈季摸出手机，发现是黎知厌的来信。
　　点开短信，熟悉的照片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黎知厌送来无语的祝福。
　　【麻烦的主角：好看的蘑菇，不知道适口性怎么样。】
　　沈季看着照片里五彩斑斓的蘑菇，陷入沉思，他又仔细把照片看了看，确定这里是个观赏植物专卖店，沈季打包票这蘑菇是染色的。
　　【沈季：这玩意儿一看就是染色的，你吃它不如去吃防腐剂，反正吃不死。】
　　【沈季撤回一条消息。】
　　【沈季：一定很好吃，黎先生一定要试试！】
　　黎知厌：……
　　黎知厌莫名其妙的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钟，又看向旁边五彩斑斓的蘑菇，一会儿他站起来走了两步。
　　还是想不明白。
　　“谁惹他了？”黎知厌疑惑，“火气这么大。”
　　“为什么让我吃防腐剂？我没惹他吧？”
　　“不是？”黎知厌逐渐震惊，“正常人都知道防腐剂不能吃吧？”


第41章 菇菇捉迷藏
　　虽然沈季第一时间撤回了，但沈季也不确定黎知厌看没看到那条消息。
　　毕竟对沈季来说：原著里的主角就是敌人啊！是宿敌啊！
　　如果不是黎知厌杀死了原著里的秽，就不会变白痴，也不会被园丁的污染种子摘桃子，迁怒是自然而然的。
　　Q市可是他的地盘！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黎知厌终于发了消息来。
　　【麻烦的主角：……？】
　　【他一定看到了！】系统幸灾乐祸，【既然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们赶紧趁机会把他骂一顿，下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矛盾激化是最低级的手段。”
　　沈季推了推眼镜镜框，“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不应该让矛盾激化，应该让事情平息下去，毕竟我们现在还得靠黎知厌找到园丁的种植园所在地，用挖掘机把它的种植园犁成耕地。”
　　【所以呢？】
　　“所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季同样给黎知厌回复了一个问号。
　　“我就不信他能质问我为什么让他吃防腐剂。”
　　【麻烦的主角：所以你为什么让我吃防腐剂？】
　　沈季：……
　　忘记了，这个主角不是正常人，是神经病。
　　没办法，找补吧。
　　【沈季：黎先生，我不是让您吃防腐剂，只是在告诉您，这东西和防腐剂差不多，您吃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只是言辞激烈的一点，请相信我是为了您好，作为一个收容所的工作人员我真的很担心您的身体健康。】
　　【麻烦的主角：那为什么撤回？】
　　【沈季：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黎先生问我这个问题并非向我询问，而仅仅只是分享，我不能干扰您的兴趣爱好，所以才会撤回。】
　　【沈季：所长曾经教育过我们，医护人员不能过度干涉病人的私人生活，对您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舆论反转，要是黎知厌再反对就成他的不对了。
　　明明沈季就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系统大为震惊。
　　就这么两句话变成了沈季因为关心则乱说了重话，然后又因为尊重而撤回消息表达赞同。
　　这就是当记者的人的实力吗？！
　　【麻烦的主角：你杀人根本不需要下毒，张嘴说话就行。】
　　【麻烦的主角：大多数人都会被你毒死。】
　　【沈季：可我只会对黎先生下毒，黎先生感受到我对您的特别关注了吗？】
　　【麻烦的主角：那我死而无憾了。】
　　系统：……？
　　后面的画风怎么变了？
　　车来了，沈季关掉手机屏幕不再和黎知厌说胡话，他上了车。
　　意外的是车上竟然有不少人，穿着制服的医护人员占了七八个位置，他们大多数都带着熬夜工作后的疲倦，眼底下是一个巨大的黑眼圈，部分闭着眼睛在短暂休憩，沈季没有惊扰他们，坐到最后面的座位上。
　　车子晃晃悠悠的启动，沈季打开手机想看黎知厌有没有发新的消息来，就在这时，他看到旁边的车窗上爬满了细密的菌丝。
　　菌丝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上逃出来，整个贴在窗户上开始扩张。
　　自从沈季穿书以来就一直待在Q市，除了短暂在外面租过一次房吃了一只黑鼠外，其余时间都在收容所度过，所以菌丝们将Q市收容所当成地盘，大多都盘踞在收容所内，Q市也算是附赠地盘。
　　现在是沈季第一次来到其他城市，菌丝们也好奇的观察着外面。
　　咦？不是熟悉的地方？
　　嘤！地盘扩张！
　　哇！主人！是新地盘！
　　它们把菌丝触角从车窗缝隙伸出来，随风飘舞摇曳，一股子欢呼雀跃的味道。
　　菌丝们这是以为沈季带它们开拓疆土，扩大地盘呢。
　　【早就说秽是个霸道的污染物，所到之处皆是地盘，走到哪里菌丝就占到哪里，你这次来F市，它们自然就会以为这是它们扩张地盘的第一步。】
　　沈季试图把它们从窗户缝隙薅回来，然而还没等上手，它们就顺着缝隙跳车了。
　　沈季：……
　　【开疆拓土的欲望相当强烈呢。】
　　‘它们的地盘够大了吧，一整个收容所，外加一整个Q市。’
　　【你小看了污染物对地盘的占有欲，对它们来说，地盘和食欲是同样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跟着你没有固定地盘的时候，给自己占据一大片能随时补充污染的区域能给它们带来安全感。】
　　【说来说去还是菇好人坏！你都没给小蘑菇找到能吃撑的地盘！】
　　沈季：……
　　不是？让这群小混蛋吃撑？那得多少个收容所才能喂饱啊？
　　【收容所才多少污染，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高级污染物！吃一个A级污染物能顶好几个收容所！】
　　收容所凄惨成为计量单位。
　　没有再和系统贫嘴，也没管逃跑的小蘑菇，反正菌丝和他同体同感，只要沈季愿意就能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他打开手机看刚才黎知厌就发过来的消息。
　　【麻烦的主角：看你回复的这么快，收容所的工作结束了？】
　　【沈季：对，现在正在去防污染中心的车上。】
　　很快黎知厌就回复了新消息。
　　【麻烦的主角：别去防污染中心了，来这里吧。】
　　黎知厌给他发了个位置，沈季点开地址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严肃的办公场合，也不是在地图上不显示的军工场地，而是一座商场，是的，F市比较出名的综合商场。
　　他在这里干嘛？
　　这么想沈季也这么问了。
　　【麻烦的主角：买衣服啊。】
　　沈季歪头，他有些疑惑。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沈季的疑惑，黎知厌的解释立刻就跟来了。
　　【麻烦的主角：我和楚烨实地考察过那个公交车站，那附近有很多工厂公司，大晚上也有很多加班的人，要不是提前拿到路线图，当天可能会有不少夜班的人搭乘上去。】
　　【麻烦的主角：所以我和楚烨决定到时间伪装成刚刚下班的工作人员。】
　　沈季明白了。
　　黎知厌根本就没带行李，他压根就没有一件能充当工作社畜的便服！
　　所以他得赶紧当场买身衣服。
　　【麻烦的主角：你也要买。】
　　【沈季：为什么？】
　　【麻烦的主角：你穿的是收容所制服，也没有符合社畜工作性质的衣服。】
　　【沈季：……你怎么知道？】
　　【麻烦的主角：你的性格注定你的日常着装会简单但不朴素，人家上班的人都是怎么恶心怎么穿，你可不是。】
　　靠，这都被他看透了。
　　沈季可不敢上班的时候怎么恶心怎么穿，作为记者他上班的时候必须穿的衣冠楚楚，让自己着装整齐，不管什么时候看着都干净整洁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他竟然这么了解我。’沈季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他都知道我没有恶心的衣服。’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把他鲨了吧。】
　　‘为什么？’
　　【你知道小说里那些莫名其妙了解反派的主角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系统煞有其事道：【太恐怖了！他们都和反派在一起了！】
　　沈季：……
　　【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我们还是把主角鲨了吧。】
　　系统恶狠狠的列出十条暗杀主角计划，并开始给沈季讲解哪个计划更容易成功。
　　沈季：……
　　到底是谁有不知名的副业啊？？
　　/
　　沈季转了一趟车才来到这家商城，商城里人不少，许多少男少女都结着伴逛街。
　　这久违的人味让沈季误认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又仔细一想：其实这个时代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艰难，只是沈季穿越的Q市正在经历一场大灾变，正常的城市还能正常维持人类的生活。
　　就像现在一样。
　　沈季一边走一边找人，找黎知厌还是很简单的，毕竟这个人有一头非常非主流的白毛，这一头白在什么地方都很显眼。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白毛，黎知厌正在等他。
　　不同于之前的形象，黎知厌换下了身上那身标志性的警卫队制服，而是换了一身黑底色长风衣，风衣上有银色点缀，黎知厌本来就高，这身衣服衬托的他更高了，为了方便他还将自己的白色长发梳成了高马尾。
　　及腰的长发就这么搭在长椅上，像白化的妖精。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会悄悄的看他一眼。
　　黎知厌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眼光，他连个视线都不给周围的人，整个人惬意的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季走过去，他身上还穿着收容所的制度，一身的白，带着‘白衣天使’的光环，显得相当圣洁。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楚烨呢？”
　　黎知厌抬头看他，也不意外沈季的突然到来，“你来了就只问他？”
　　沈季认真道：“楚先生可是我曾经的病人，问他很正常吧？”
　　“正常。”黎知厌点头，“他在防污染中心签文件，在7739公交车来时要暂时关停周围的工厂公司，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本来我也要一起看文件的。”黎知厌声音里带着愉悦，“但是我偷溜出来了。”
　　沈季：……
　　好吧，是黎知厌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季坐到长椅另一边，香水留香很持久，沈季还能嗅到黎知厌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柠檬苦味。
　　他感叹道：“黎先生的工作态度真是值得人学习。”
　　“我最讨厌工作了。”黎知厌理直气壮，“工作摸鱼是人之常情，人不能一直工作，会抑郁的。”
　　“确实是这样。”沈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伤感，仿佛幻想中的悲剧已经发生。
　　“黎先生要是抑郁了全世界都会为你悲痛，说不定连整个世界的污染度都要升上一层。”
　　黎知厌玩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沈季，“这倒是不至于吧？”
　　“当然会了，黎先生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名气和重要性吗？失去了您就像是世界失去了主心骨，大家都会因悲伤而被污染。”
　　黎知厌：……
　　怎么搞定一个不要脸的人呢？那就是迎合他的话，把他显得更不要脸。
　　对付黎知厌这种虽然抽象但还有基本道德的人最好用了。
　　黎知厌思索了一下，接着才开口，“现在这个时代，如果真的有抑郁症，会当做污染病处理吧？你想想，无法自控的情绪和歇斯底里的悲伤。是不是和污染病很像？”
　　“黎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我得了抑郁症，大概率会被当做污染病处理，沈医生可是治疗污染病的专家，所以我要是患上抑郁症就拜托沈医生治疗了。”
　　黎知厌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认真，“我就放心的全交给沈医生了。”
　　说着他感叹道：“这样一来我也是沈先生的病人了吧。”
　　沈季被这句话彻彻底底的震惊了一下。
　　不是？怎么话题一转，变成了他这样就能成沈季的病人了呢？
　　跟和空气争风吃醋一样。
　　‘系统。’沈季再次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主角他好GAY啊。’
　　‘可是，黎知厌不是无cp小说的主角吗？这本书根本就没有主角的感情线啊。’
　　【我们要想一下，这是一本烂尾小说，也许主角还没有开启感情线就完结了呢？如果在小说原本的大纲里其实主角是有对象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场，也许他就是GAY呢？】
　　【不行不行！主角和反派是不能在一起的！】
　　沈季：……
　　系统到底看了什么小说？竟对主角如此深恶痛嫉？
　　【《穿成反派和主角xxoo了》《重生后和宿敌在一起了》《今天也在和宿敌相爱相杀》……】
　　好了他已经知道了，不要再报名字堪忧的小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黎知厌还好奇的问他。
　　沈季看了黎知厌一会儿，几秒钟后他才收回视线，接着才开口：“如果黎先生真的抑郁，我也还在你身边的话，黎先生可以来找我治疗。”
　　他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可以说如同清风一般的悠扬。
　　没有沈季惯有的伪装，也没有他权衡利弊后的表演，他这句话是真心的。
　　【……】
　　黎知厌似乎觉得这番话有趣，于是他笑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会得抑郁症，也不觉得沈季有一天会离开Q市收容所。
　　或许他觉得沈季下一次离开Q市收容所一定是已经被他挖到了警卫队里。
　　系统却知道沈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还是互相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语气里都带着火烟味，但沈季对黎知厌的态度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是原著的问题，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或者更进一步？
　　看到黎知厌笑，沈季也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
　　那个笑容很轻，带着沈季气质上的冷漠，所以这个笑容带上了一点冷冽感，像是在很轻的冷笑。
　　但不能说它是不好看的，一个不喜欢笑的人突然笑起来，尤其是在这个人本来就长的很好看的情况下……黎知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嘶，黎知厌伸手轻轻拽住沈季的衣领。
　　“再笑一下。”
　　“不要得寸进尺。”沈季把他的手打掉。
　　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挖苦，系统却开始担忧。
　　在之前系统就和沈季讨论过离开的问题。
　　在他们达成目的、小说到达烂尾结局点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最好远离主角远离剧情中心，也就是离开Q市。
　　他们总是要走的，不可能一辈子呆在Q市，也不会一直这么伪装身份和黎知厌相处。
　　但小记者是个好人，他嘴上说着麻烦却从未放弃过一个病人，帮收容所搞定了一个又一个困难，他和主角相处的很好，他说自己没办法把小说和现实混为一谈。
　　呜呜呜，一想到这里连系统都想哭了。
　　此时沈季并不知道系统现在的想法，他和黎知厌起身去购置衣物。
　　在收容所工作这么久，沈季的奖金攒了一笔又一笔，但现在一点都没花出来，看着数字累积沈季每天都在思考该怎么花，他从摄像机想到了买挖掘机，又从买挖掘机想到了买最好的电脑主机。
　　最后全都被他pass，问就是这些在收容所都不能用。
　　没想到第一笔逛街花出去的钱竟然是买衣服。
　　在商场选一套班味很重的衣服实在是难，主要是沈季长得好看，什么破洞衣服在沈季身上都像是大牌奢侈品，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沈季开始试西装了。
　　在活着时沈季就很少穿西装。
　　西装是一件非常能衬得出身材的正式装束，它会让人显得端正得体，同时也会放大一个人身上的气质。
　　或是优雅自持，或是大佬气质。
　　沈季恰好是后者，他的形象实在是过于冷冽，穿上西装就跟什么黑二代似的，领导有一次让他穿正装客串娱乐节目，结果嘉宾们面对他一个字都不敢开口，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穿西装了。
　　但是现在，只有西装是销售人员的标配了吧？！
　　找接待人员推荐了一身西装，沈季带着西装进了换衣间。
　　刚把西装外套穿上，突然他抬起头来，一堆小蘑菇从换衣间的天花板上扑朔朔落下，扑在沈季身上打滚。
　　主人！我们占地盘回来了！
　　嘤！吃掉了好多小零食！
　　未开发的新领地！喜欢！
　　主人我们要新领地！要大大的领地！大大的地盘！
　　还没等沈季问它们都去了哪里，换衣间的门被敲响，菌丝们嗖的一声窜上天花板，比兔子都快。
　　黎知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还不行吗？”
　　沈季看了一眼门口，他对着小蘑菇们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小蘑菇们瑟瑟发抖，一个蘑菇头都不敢冒。
　　它们还记得差点被黎知厌发现。
　　嘤！
　　虽然蝴蝶好吃！但是主人不喜欢！
　　不可以接触大蝴蝶，但小蝴蝶偶尔可以啃两只。
　　它们在天花板窝了一会儿，最后在沈季示意下化作一团小蘑菇钻进沈季的袖子里，如同一阵风一样融进沈季的身体。
　　终于，沈季推开试衣间的门，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着袖子。
　　多年的记者生涯让他把整理着装这个习惯刻在骨子里，尤其是在身穿正装的时候，决不允许身上的西装有一丝褶皱。
　　就这样整理完毕，刚打算去照镜子突然意识到黎知厌好像没有开口说话。
　　于是沈季看向黎知厌，“黎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黎知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嘶了一声。
　　不行，这也太好看了点。
　　沈季穿衣服也是有习惯的，他偏爱暖色衣服，再顶多就是穿白的，全身黑几乎不会出现在他身上，所以这是黎知厌第一次看到他穿全身黑色系。
　　由黑色衬托的冷漠气场在沈季身上被放大，他西装革履满身锐气，黑色眸子里也仿佛没有丝毫柔情，和他对视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
　　尤其是他现在带着黑框眼镜，透明镜片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器具感。
　　那种气质让他显得极其危险，又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好冷、好辣。
　　“黎先生？”
　　黎知厌啧声，“我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沈季给自己整理领带和胸针。
　　“你的气势太强了。”黎知厌这么说，可能是觉得太抽象，他又补充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有你身上这股气质？”
　　沈季好奇，“什么样的气质？冷漠？以前有好多人说我看上去很冷漠。”
　　“不是冷漠，是气场。”
　　黎知厌走到沈季面前，他伸手帮他打领带。
　　“经历过末日的人大多都会变得麻木，但同样也会变得恐惧，所有人都知道污染事件有多可怕，死亡率有多高，恐怖死亡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像你这样没有丝毫恐惧感、甚至隐隐带着压迫感气场的人，我只见过两个。”
　　“其中一个是【零号深渊】的S级污染物暴怒，它看人的眼神和你很像。”
　　嘶……开口就拿它和S级污染物比？
　　【主角这是什么意思？】系统也开始疑惑。
　　【他为什么要拿你和S级污染物比？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沈季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眼神，对于自己和末日中的人也没有刻意观察过区别，当然也不是去改变自己的眼神。
　　不过沈季并非原著里的人，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和这个时代的人有差别也正常。
　　但也不至于能拿来和暴怒比吧？
　　沈季微微皱眉，他选择转移话题，“那另一个是谁？”
　　“我啊。”
　　沈季：……
　　黎知厌给他系好了领带，他笑着拍拍沈季的肩膀，“你和我才是最像的。”
　　沈季：……
　　【……】
　　沈季再次和系统吐槽，‘主角他好GAY啊，他真的不是同性恋吗？’
　　【沈季，如果你能意识到：主角现在GAY的对象：是你啊。】
　　沈季：……


第42章 菇菇捉迷藏
　　夜色会放大人的不安，不安会让污染趁虚而入，所以防污染中心建议所有居民在夜晚十点后不要出门。
　　此时恰逢夜晚八点五十五，昏黄的的灯光照亮了路面和竖立起来的陈旧路牌。
　　道路两边的工厂公司已经全部熄灯，漆黑的大型建筑带给人极度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路牌前站着熬夜的唯三个打工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公司制服，胸口贴着公司标签，深蓝色的制服上还带着一点机油和尘土，污渍让他们像三个机器清洁工。
　　三人其中一个坐在等待长椅上，一个蹲在路边，只有一个是稳稳的站着的。
　　也只有稳稳站着的这个看着形象极佳，即使带着污渍的深蓝色清洁工制服也没有太过压下他的气质。
　　“所以，这样真的行吗？”
　　“只要你别把那头白毛露出来就行，快给我藏进帽子里。”蹲在路边的楚烨对黎知厌发出指责。
　　三个人里伪装难度最大的是谁？那必然是黎知厌。
　　这家伙不止眼睛是蓝色的，还有一头张扬的白毛，这白毛还长，显眼的要命。
　　然而他们不能把黎知厌给落下，他们可是要找园丁的种植园，S级污染物只有S级异变者能处理，楚烨不会妄自菲薄到觉得自己一个B级异变者就能和S级污染物抗衡，所以怎么好好的把黎知厌塞进公交车就成了大难题。
　　在嫌弃完黎知厌翘班和沈季买回来的衣服后，靠谱的楚烨迅速联系了公交车附近的公司，从公司里采购三件工作服，这工作服还有帽子，戴上去不只是能挡住头发，只要不抬头也看不见眼睛。
　　简直就是隐藏身份的不二之选！
　　沈季在旁边看时间报时间，“还差三分钟。”
　　“所以为什么沈医生也会在这里？！”楚烨继续蹲在路边指责黎知厌，“沈医生现在不是应该在收容所吗？”
　　“你不想带上他？”黎知厌摊手，“你可想好了，要是你再被园丁污染，我可帮你治不了。”
　　楚烨被噎了一下。
　　“可是，很危险。”
　　“你想多了吧，沈医生能把你从园丁的污染里救出来，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你觉得他会有危险？”
　　“说好的你很欣赏他很看重他呢？”
　　“就是因为欣赏和看重，才得带着，无休止的保护那是歧视。”
　　沈季声音依旧淡定，“还有两分钟，你们两个能在两分钟内吵完吗？”
　　“沈医生你是不是被这家伙骗了？”
　　“怎么会呢？”沈季的声音温和又正直，“作为收容所的医护人员，我和你们一样对保护民众有职责，如果可以帮上忙我非常愿意。”
　　“对于拯救民众这件事从来都没有骗或者不骗。”
　　楚烨又被噎了一下。
　　黎知厌对楚烨摊手，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他对沈季的话感到了些微羞愧。
　　对啊，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沈季也是一个高级异变者，他并不愿意加入防污染中心被人保护，而是宁愿留在收容所甚至还是分所里拯救污染病人，他不要特殊的地位甚至和其他医生一样加班熬夜，为的不就是帮助别人。
　　他刚才的发言岂不是在侮辱人家。
　　【……你们两个真是坏，一个嘴上说说，另一个心知肚明你就是嘴上说说，但就是不和楚烨说，联起手来骗他。】
　　‘因为解释很麻烦，说谎也很麻烦。’沈季理直气壮，‘所以用这种方式让他闭嘴正正好。’
　　‘黎知厌配合说明他懂我啊。’
　　【唉，主角是不可以和反派在一起的，不可以。】
　　“最后一分钟。”
　　话音刚落，道路尽头亮起了一道车灯。
　　那车灯没有比路灯亮多少，昏暗的灯光打在夜色里，如果不是周围足够暗他们甚至注意不到竟然来了辆公交车。
　　随着公交车的驶近，他们也看清了这辆公交车的模样。
　　这辆公交车喷着绿色的车漆，上面带着斑驳的锈迹，窗户上糊了一层尘土，看上去破旧的仿佛要散架，沈季看到它的第一眼有些微妙的皱了皱眉。
　　这是他很熟悉的车型。
　　没错，这是一辆现代社会常用的公交车型，连车漆都一模一样。
　　【小说是人写的，作者是现代人，他无法凭空制造一个世界，当然会从现实里取材，而且小说的世界观本来就是现代社会突然出现污染物。】
　　‘还挺怀念的。’沈季感叹，‘我以前做过一个采访节目，是随机问公交车上的人今天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我连着拍了三天，也连着坐了整整三天公交车，差点给我坐晕车。’
　　噗呲，公交车停在站牌前，车门迅速打开。
　　车上空无一人，里面更是空荡荡的要命。
　　楚烨距离车门最近，他从路边起身上车，之后是低着头的黎知厌，沈季是最后一个上车。
　　上车后他装模作样的划了一下公交车，划卡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
　　司机穿着一身公交司机制服，他低着头，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看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枯瘦干瘪，如同骷髅。
　　沈季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刚坐下，车便发动起来。
　　几乎在下一秒车速就提了起来，车上的三人差点被甩出去，黎知厌伸手摁住帽子才没让帽子被甩飞。
　　楚烨稳住身体，他皱眉开口，“司机师傅，你开太快了。”
　　“懂什么叫安全驾驶吗？”
　　系统吐槽：【楚烨还蛮好笑的，问一个污染物懂不懂安全驾驶。】
　　司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
　　“欢迎乘坐方北公交7号线。”公交车响起播报声，因为年久失修，播报声变得嘶哑奇怪，“下一站：巨兔污染区。”
　　不是园丁的种植园。
　　当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没觉得自己运气好到能直接进种植园。
　　7739公交车只是随机出现在某个城市再随机将坐上车的人送到污染区，园丁的种植园只是其中一个。
　　在此之前，楚烨进行了大量的调查，也对一些幸存的受害者坐了走访，除了这个司机会把他们扔在污染区之外，这个污染物表现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司机，楚烨在分析后断定它身上也有执念和规则存在。
　　即使化为污染，他也遵循着一些司机的规章制度。
　　楚烨站起来，他走到上车门，正面对着公交车司机。
　　“司机你好，下一站可以改个地点吗？”楚烨语气还是非常客气的，“我们不去巨兔污染区。”
　　似乎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乘客会对自己搭话，司机明显愣了一下，最后他扭动脖子如同木偶一样转头和楚烨对视在一起。
　　他的一整张脸和手差不多的枯瘦干瘪，如同风干后的干尸，只有一层死硬的皮贴在骨头上，黑洞洞的眼睛里看不到眼球。
　　“乘客，我们的路线都是定好的。”司机用苍老的声音道：“请不要干扰我开车。”
　　“我们有急事需要过去。”楚烨继续尝试。
　　“不行。”司机幽幽道：“有规定，不可以。”
　　楚烨从怀中掏出证件，“那好吧，我是最高指挥官，现在我要征用你的车，现在可以改地点了吗？”
　　司机陷入沉默，就在楚烨判断它有多大概率答应的时候，司机突然踩了急刹车。
　　楚烨猝不及防，差点直接摔在前车玻璃上。
　　“都是你们……”
　　司机幽幽的盯着楚烨，“如果不是你们强迫我违反公司规定，我就不会被开除，如果不是被开除我就不会死！”
　　“可你们到现在还想让我违反规定！”
　　“你们都该死！”
　　污染迅速在车里炸开。
　　围观的沈季/黎知厌：……
　　黎知厌默默的脱下帽子盖住脸，这家伙不止没能用规则让司机把他们送到种植园，还触动了司机的执念点，这下麻烦了。
　　他从后面过来坐到沈季旁边，“想不到吧，他竟然能当上防污染中心的高层。”
　　沈季礼貌道：“楚先生能成为防污染中心高层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黎知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楚烨摁着车前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注视着司机，眼里隐隐带上了火气。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说，但你看上去不太想和我好好聊。”
　　几乎是一瞬间，枪口便抵在了污染物的头顶，司机整个愣在了原地，连散发出的污染都停滞了一下。
　　楚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拿你变异了的脑子好好想想再开口说话。”
　　【楚烨，B级异变者，防污染中心高层指挥官，天赋‘精准狙击’，他可以在三百米内100%击中污染物，这听上去似乎是个非常普通的天赋，枪法好的也能做到，但如果他射出的子弹对污染物有极强的特殊作用呢？】
　　【他的一颗子弹就能轻易的腐蚀掉一只普通的D级污染物，连尸体都不需要送污染处理中心。】
　　【警卫队目前使用的污染抑制弹便是科学院在研究完他的子弹后制作并量产。】
　　“现在，换地点。”楚烨道：“送我们去园丁的种植园。”
　　即使司机黑洞洞的眼眶里看不到眼睛，但沈季也能感觉到它在逐渐震惊疑惑。
　　什么？它一个污染物被人类威胁了？
　　什么？这个人类不想去低级污染区的原因是他想去高级污染区？
　　不理解，但是……
　　“没有人可以让我改变行进路线！”
　　公交车车门大开，一阵妖风窜进来。
　　那是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沈季明明觉得自己可以坐稳，但就是被风直接吹下座位。
　　黎知厌拉住了他，和他一起从后门掉出车外，车前门楚烨也被甩了下来。
　　“是规则。”黎知厌道：“司机有公交车的全部掌控权，他可以无视任何东西让我们下车。”
　　楚烨从地上爬起来，他试图朝公交车开枪，公交车门迅速关闭，它嗖的一下窜了出去，黑暗中传出几声愉快的车喇叭声。
　　【对，就是这个。】系统快速跳出来解释，【受害者们被公交车扔在污染区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喇叭声。】
　　沈季：……
　　压根不需要你出来解释！
　　【什么解释，我明明是出来嘲笑你们的，两个高级异变者一个高级污染物，被一辆公交车扔在荒郊野岭。】
　　【太好笑了。】
　　沈季：……
　　还不如是出来解释的。
　　“现在要怎么办？”楚烨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车我们追还是不追？”
　　楚烨不算慌乱，甚至带着点早有预料的平静。
　　园丁的种植园肆虐了这么多年，防污染中心也不是没有想过清理，但无奈：除了规律地震的零号深渊外，其他污染禁地都相当神秘，别说在什么地方，连在哪片区域都不知道。
　　他们更多是在试探7739号公交车。
　　“但是这里是哪里？”沈季道：“好黑啊。”
　　“是啊。”黎知厌抬头看向天空，“这么黑，我都困了。”
　　“别困啊！”楚烨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试图定位他们现在的位置。
　　沈季语气温和的安慰着楚烨，于是楚烨一边感叹沈季真是善解人意，一边骂黎知厌你这个抽象的家伙别真的准备躺地上睡！
　　在混乱中，沈季朝着远方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白，嘴角带上了轻微的笑意。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一辆车扔下来呢？对吧，小蘑菇们。
　　对哒！
　　菌丝们在车窗上凝结，开出一个个蘑菇包。
　　司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公交车上多了些东西，它一边开车一边发出嘶哑的笑声。
　　“哈哈哈哈！活该！”
　　“让你们阻止我开车！让我们扰乱我的路线！”
　　“都滚，都滚！”
　　它继续加速，喇叭声长啸不停，浓郁的污染气息在整辆公交车里蔓延，于是菌丝们更开心了，它们伸出触角，繁衍的越发迅速，在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里将整辆公交车乘客区完全覆盖。
　　司机听到了细微的咔嚓声，它下意识看向后视镜，在看清楚的下一秒它扭曲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只见肥厚的蘑菇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满了一车，它们还在不断的繁衍着，在布满污染的空气里打着滚。
　　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菌丝们终于不再隐藏，它们扑向驾驶座的司机。
　　这个才是主菜！
　　但是主人说只能揍，不能吃。
　　小小的啃一口应该可以吧？啃不死的啃不死的！
　　我们悄悄的，不被主人发现……
　　嘤！被发现了。
　　于是菌丝们委屈巴巴的将公交车司机吐出来，此时的公交车司机已经惊恐的如同一只兔子，它缩在驾驶座上，满身都是舍不得离开的菌丝，污染物深入骨髓的趋利避害告诉它，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它能打赢的。
　　“你们想干什么！”司机惊恐的看着菌丝们，“你们不要过来！”
　　“什么？！”
　　菌丝们攀在车门上，它们伸出菌丝触手对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它们的意思是：给我开回去！谁允许你忤逆我们的主人！
　　可恶的小点心！
　　/
　　“这个地方距离F市有点远，还没有信号。”
　　楚烨在黑暗中看着路线图，“我们往南边走一会儿应该能有人居住。”
　　“这么黑，我们真不能在这里睡一晚吗？”
　　“……你当我和沈医生和你一样百毒不侵，大冬天睡雪里也冻不死啊？”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接着他微妙的挑挑眉。
　　“嗯？”
　　“你又怎么了？”
　　楚烨看向他，又看向黎知厌看向的位置，只见黑暗中亮起一个光点，那光点飞速驶来，只感觉到有风因为极快的速度擦过他们身边，下一刻，熟悉的公交车停在他们面前。
　　噗嗤，车门打开，公交车司机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他们，本就干瘪的皮肤更干瘪了。
　　楚烨：……？
　　“7739号公交车？回来了？”
　　在车到达位置时菌丝就已经悄悄的收了回去，此时的公交车上依旧空空荡荡，看上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这辆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开了回来。
　　沈季故作疑惑的问黎知厌，“它为什么开回来了？是有什么新的规则吗？”
　　黎知厌若有所思，最后认真点头，“除了脑子有病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司机猛地摁下车喇叭，黑洞洞的眼睛里更加幽怨。
　　“还是上去吧。”楚烨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沈季还是最后一个上车，黎知厌和楚烨都对现在的意外情况紧张了一分，连黎知厌的眼神里都不再有困倦，而是认真的盯着司机看。
　　他走到车后面，在坐下后往旁边伸开手。
　　小蘑菇们从旁边悄悄的钻进他的手心里，又钻进他的袖口，隐藏在他的衣服里面。
　　小家伙做的不错，之后加餐！
　　“污染薄了一层。”黎知厌突然开口。
　　沈季看向黎知厌，“嗯？”
　　“它身上的污染薄了一层。”黎知厌重复了一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把污染舔掉了一层。”
　　沈季：……
　　菌丝们心虚的往沈季的袖子更深处钻了钻。
　　“这么奇怪吗？”沈季继续故作疑惑，“会有这样的东西？”
　　“毕竟是污染事件，出现什么也不奇怪。”黎知厌回头看他，“本来这东西倒车回来就很奇怪了。”
　　听到他们对话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重重的摁了声喇叭泄愤。
　　不同于扔下他们时的愉悦，这声车喇叭声里带着满满的怨念和愤怒，还有敢怒不敢言。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黎知厌突然开口，“楚烨，我们把它收编吧。”
　　“收编？”一直没说话的楚烨奇怪的看向黎知厌，“你什么意思？”
　　“这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它可以找到一些我们找不到的污染区，比如之前的路线是巨兔污染区，我记得那地方扰乱过W市，之后失去踪影，但是留着它又会造成影响，所以收编比较好。”
　　越说黎知厌越觉得不错，“让它当防污染中心的污染区专属路线图。”
　　楚烨：……
　　这种话只有黎知厌能说的出来。
　　防污染中心对污染的态度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强势的污染物是真的会杀死成千上万的人，所有污染都在防污染中心的防治名单上。
　　但黎知厌却不是这样，比起看到污染物就杀，他会想：这玩意儿有没有用。
　　所以他养了一院子的污染花，现在还想把7739号公交车收为公有。
　　“在确定它无害前不行。”楚烨拒绝，“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把人扔到半路，翘班去污染普通人。”
　　“滴！”司机摁出夸张的愤怒的喇叭声。
　　它今晚倒了大霉，拉了三个神经病。
　　一个满身蘑菇，揍得它污染都掉了一层，就为了让它回去接人送到S级污染物的污染区。
　　一个脑子有病，在车上想让它入编干活，它才不要当牛马！
　　最后一个说它坏话！这个最讨厌！
　　沈季脸色不变，实际上已经在和系统吐槽了。
　　‘黎知厌这个性格当主角真是亏了，他应该去当周扒皮，一定能省出很多钱成为百万富翁。’
　　【……你也不遑多让啊。】
　　【7739号公交车的污染天赋应该是特殊空间系，它可以链接很多城市和污染区，连带公交车本身都是一个整体，攻击性不强但天赋等级很高，如同一个特殊的传送门，所以黎知厌的想法是不错的，就是得确保7739公交车不会逃跑。】
　　【要知道它现在这么听话完全就是被你的菌丝揍怕了，你走后我保证它立刻变回原样，还是一个嚣张的反社会车格。】
　　就在这时，车身剧烈摇晃。
　　楚烨以为又要被司机甩下车，他迅速稳住身体，皱着眉就想做出反应。
　　但是下一刻，天空开始逐渐放明。
　　楚烨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车前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亮度，不是太阳光也不是白炽灯，而是如同水晶闪烁般的光亮，越看越觉得眩晕，在这片光亮后是蔓延往前的木制栅栏，栅栏后有白色的雾漂浮在空气里。
　　栅栏外拴着一只奇怪的狗，狗似乎对公交车的出现见怪不怪，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咯吱，公交车停下，车门缓缓打开。
　　“下车。”司机怒视着他们，“你们的目的地到了，赶紧下车！”
　　三人下了车，7739公交车一溜烟就跑了，连个车尾气都没留下。
　　楚烨站在木栅栏前，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那是他副官的声音。
　　“队长！”他在喊着，“前面有个牌子，牌子上写着……”
　　“写着什么？”
　　“队长你自己过来看！”
　　楚烨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去，沈季和黎知厌对视一眼，他们迅速跟上去。
　　在他们三个人里，可能来过这个植物园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烨。
　　他曾经带队误入种植园，所有队员都丢失在里面，只剩下他带着一身的污染病回到现实，不止失去了所有部下，还丢失了记忆。
　　现在楚烨回来了。
　　那些尘封的记忆也终于一点点复苏。


第43章 恐怖植物园
　　楚烨的经历并没有在原著中过多叙述。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男配，和黎知厌是朋友有过多次合作，但终究不是黎知厌的队员，所以戏份也没有那么多。
　　尤其是楚烨被污染后，他被迫退出一线，寻觅能够治疗他的污染病医生，更是没有了和主角的合作渠道，只是在小说结尾时草草的将被困住的黎知厌拉出来再送出去，自己却微笑着重新回到那片神秘的污染地再也没有出场。
　　作者并没有写他是怎么找到了那里，又怎么救出的黎知厌。
　　读者只认为那是作者怜惜，无视逻辑让楚烨在最后一刻成就自己，埋在他希望存在的地方。
　　沈季和黎知厌跟上去，他们很快便看到了望着木牌的楚烨。
　　木牌上雕刻着几个字。
　　【植物园】。
　　那三个字刻的歪歪扭扭，如同刚学习写字的小孩子，带着一丝童趣。
　　“我想起来了。”楚烨望着牌子道：“我和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那天我们正在做一个清理低级污染区的任务，对，现在想想那个所谓的低级污染区应该就是园丁发育的污染种子。”楚烨的声音有点低哑，“我们没有成功处理掉种子，于是园丁回收种子的时候将我们一起带到了这里。”
　　他攥紧手，指甲几乎刺进了手心里，泛着隐隐的疼。
　　“不会错了。”
　　楚烨说：“他们一定都在这里。”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楚烨最后会出现在植物园里了。】系统突然开口。
　　沈季看着楚烨的背影，接着他歪歪头，‘为什么？’
　　【按照时间线来看，主角因为奇怪的原因被困在这里，黎知厌在这里寻找离开的办法找了一两天，原著是围绕主角视角来的，所以这段时间剧情重点都在这个植物园里，而不在现实。】
　　‘你什么意思？’
　　【楚烨的污染爆发了吧。】系统说：【和其他污染种子一样，污染爆发后种子生长，再被园丁收回种植园，这样一来楚烨不就突然出现在种植园里了。】
　　沈季：……
　　他微微皱眉，这种地狱说法让他有点唏嘘。
　　但不管怎么想，系统的说法确实是最符合逻辑的。
　　黎知厌被楚烨推离开这里，刚回到现实世界就和秽有了第一次碰面，展开了最终决战，然后嘎巴一下烂尾了。
　　呵呵。
　　黎知厌摘下了工作服配套的帽子，让自己的头发散开。
　　“那么，你还记得之后的事情吗？他们去了哪里？”
　　楚烨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们是往这边走了。”
　　作为防污染中心的高层，楚烨在看到牌子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误入了S级污染物园丁的地盘【植物园】，楚烨的副官是A级异变者，但他们同样不觉得自己可以处理一个S级污染物。
　　但不前进又实在是太可惜，他们被卷入植物园，也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怀着‘起码要收获点线索’的想法前进。
　　楚烨循着记忆往前走，他们走过那片木栅栏，很快就走到了这片不舒服的发光点。
　　那是一片奇怪的林子。
　　笔直的树木一根根间隔栽种，它们像是水晶树一般折射出光芒，沈季在旁边留意了一下。
　　“我们来的时候是晚上，这里不会比现实世界时差到哪里去，所以我们看得清周围东西的光，不会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吧？”
　　黎知厌看着它们，“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
　　“腐烂的气味。”
　　沈季看向黎知厌，眼神里带着一点意外。
　　似乎在惊讶黎知厌竟然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楚烨还在回忆着以前，他的记忆时隐时现，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记得他们当时也看到了这片奇怪的森林，作为防污染中心的老员工他们都知道不对劲，但不知道为何，他们明明是绕路行走，下一刻抬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那片森林里。
　　那水晶树散发的奇怪光芒会刺伤人的眼睛，让人无法辨别方向。
　　对啊，楚烨就是在这里和他的队员们失散。
　　楚烨独自一人走出这片水晶林，他发现队员不见后再次返回去寻找，但里面实在是太复杂，路线不清晰，他试了无数种方法也找不到失散的队员，最后他只能独自一人离开。
　　“他们都是在里面失散的。”他的回忆越发清晰。
　　水晶林，又称幻影林，这是种植园内部最普遍的一种树木，就像是普通植物园里也会有一批不值钱的植物大范围种植，几乎每个进入种植园的受害者都见过这种树木。
　　它们在种植园外围成林，如同水晶散发光芒，每一棵树都是一个误入植物园的人，在园丁不知道把人合成什么植物后，就会将其塞进林子里变成一棵普通的水晶树。
　　楚烨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水晶林，黑色的眸子在颤抖。
　　他想：他失踪的队员又是里面的哪一棵呢？
　　“楚烨。”一直安静的黎知厌终于开了口，“注意情绪，太难过的话是会被污染的。”
　　“我知道！”楚烨用力的闭上眼睛，“我在克制。”
　　黎知厌叹口气，“要是克制不住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不是把沈医生带来了吗？”
　　“就算被污染，沈医生也会救你。”
　　楚烨转头看向他，沈季站在黎知厌身边，看到他的眼神后对他点点头，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安慰。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和态度告诉楚烨：他和黎知厌的想法是一样的。
　　如果沈季没来还好，在S级污染区里克制情绪是必要的，他不能悲伤也不能愤怒，必须在主观上切断感情，这样才能正常的在污染区行走。
　　但是现在沈季一起来了，这位传奇的污染病医生可以治疗S级污染物的污染病。
　　“要不然你提前给他扎一针吧。”黎知厌叹气，“沈季，你带污染抑制剂了吗？”
　　“黎知厌！”楚烨喊：“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被针扎才这么说！”
　　黎知厌摊手。
　　楚烨看着黎知厌的动作笑了一下，他转身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但还未走出两步，下一刻他的面前便变成了无数的水晶树，楚烨僵硬在原地。
　　他朝着周围看去，密密麻麻的树将他包围在中间，似乎有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黎知厌？”楚烨喊：“沈医生？！”
　　没有人回答，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叶子响。
　　楚烨一步步后退，他的眸底满是谨慎。
　　“……是从什么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中了幻觉走进这片林子？是黎知厌说话时，还是黎知厌说话前？
　　难道刚才说话的黎知厌都是幻觉？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阵奇怪的笑声突然在林子里响起。
　　那声音似男非女，带着苍老和孩童的啼哭，无数不同的声音凝结在一起，有人说话快有人说话慢，所以听清内容都耗费了楚烨的不少心神。
　　谁？园丁？
　　“我的中心树回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惊喜，“最适合水晶树的树心，我还以为你被记者吃掉了！”
　　“记者没吃掉你，还把你送了回来？”
　　“咦？种子没了？好吧，我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但是没关系，再种上一颗种子，你依旧是最适合的中心树。”
　　楚烨举起枪，他看不到污染物，只能朝着声音的方向射出子弹。
　　子弹打在水晶树上被弹开，没有一丝损伤。
　　B级异变者在S级污染物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
　　/
　　‘所以说原著其实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此时的沈季还在和系统讨论楚烨的污染爆发问题。
　　‘在原著中，污染物秽造成收容所污染泄露开启了一场大灾变，虽然我们现在知道收容所职业暴露事件是另一个污染物干的。’
　　‘Q市爆发A级污染物陈果事件，在黎知厌被种植园困住时楚烨污染爆发被回收种植园，黎知厌回到现实先是和秽打一架，未来还有隐藏着没有登场的桃花劫污染事件。’
　　【嘶，这么一说，这烂尾作者在大结局给主角安排了不少事啊，主角喘气都嫌费时间吧。】
　　‘桃花劫污染事件后黎知厌就能回过味来了，他还得来种植园一趟斩草除根，顺便帮楚烨收尸。’
　　系统沉默。
　　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沈季便改变了很多剧情，阻止了相当多的伤亡，现在重新盘一下他们才发现：原来原著是一个如此悲惨的故事。
　　作为主角的黎知厌距离失去也只差一步之遥。
　　沈季抬起头，他想去看一眼黎知厌的表情，却在抬起头里的瞬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林子里。
　　那是水晶形状的树木，他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左右看去。
　　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而楚烨和黎知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或者说：消失的人其实是他。
　　“什么？”沈季终于张嘴说话，而不是和心里和系统对话，“我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啊！】
　　系统突然反应过来，【水晶林，又称作幻影林，防污染中心为其取名幻影林是因为它散发出的光芒可以扰乱心智，让人迷路或是产生精神障碍，但实际上这片林子确实有幻影作用，会出现难以辨别的幻象。】
　　【小心一点，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沈季啧了一声，他眼神里带着烦闷。
　　“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那感觉到的总是真实的了吧。”
　　【嗯？】
　　“全军出击。”沈季张开手臂，菌丝自他脚下开始蔓延。
　　它们早就按捺不住了，在进入种植园的时候就试图扩张，比起收容所或者单纯的F市，那些污染只能算得上是小零食，这里的污染量大到简直就是满汉全席！
　　可惜当时大蝴蝶在身边，它们不敢动。
　　现在好了！主人放它们出来了！
　　小蘑菇们激动的在沈季周围转圈圈，它们爬满了周围的水晶树，开始疯狂啃食水晶树上的污染。
　　今天就要吃饱饱！
　　【……是全菇出击！】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你和小蘑菇们共感，让它们探路后你再走，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沈季闭上眼睛，再忽视耳边的声音。
　　挺拔的年轻人就这么站立在原地，他的额头冒出细小的蘑菇粒，粉白色的菌子在他的眉眼处试探，小蘑菇从他的腰间长出，将他身上深蓝色的工作服顶开，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感。
　　哪怕他穿了一身不干净的工作服，依旧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沈季感受着小蘑菇传递过来的思绪，然而这群小混蛋的思绪里只有‘好吃好吃！’。
　　轻轻叹口气，他迈动脚步，闭着眼睛往前走。
　　蘑菇们的视觉就是他的视觉，蘑菇们的感触就是他的感触。
　　菌丝们疯狂扩张，它们的繁殖速度快的吓人，吃下一口就会喷出一菌盖孢子，孢子落地便变成新的蘑菇，疯狂蚕食着这片幻影林。
　　不远处，楚烨被挂在最高的水晶树上，一根水晶枝叶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斜斜的钉在上面。
　　但是楚烨并没有死。
　　异变者没有那么脆弱，污染也在维持着他的生命气息，楚烨只能清醒又疼痛的承受着。
　　那个不见人的怪异声音还在不断的说着话，每句话都离不开它的完美植物。
　　……园丁。
　　“嗯？”突然，那个奇怪的声音语气一变。
　　几乎在下一瞬间，庞大的污染气息直接炸开，被钉在树上的楚烨因为过重的污染呕出血来，鲜红的血大片大片落在地上，又被身下的水晶树一滴不剩的吞下，楚烨开始剧烈的头晕头痛。
　　在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他听到园丁愤怒的声音。
　　“记者！”
　　“他为什么会在我的种植园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来我的地盘做什么？！”
　　“他要侵占我的地盘，不行不行不行！”
　　“种植园是我的！”
　　很快，园丁迅速离开，那些能把人刺伤的污染从身边消失，那个怪异的声音也不在耳边不断响。
　　楚烨终于可以自行呼吸。
　　他努力的喘息着，但每喘一口气胸口就痛的要命，那棵穿透他心脏的种子正在试着往他的身体里扎根，他甚至能感觉到根系的蠕动，它们正在一点点撕裂他的血肉，吞噬他的骨髓。
　　好痛，痛死了，比沈季治疗他的那天还痛。
　　他这个样子，还怎么找回失踪的队员。
　　在剧烈的疼痛中，楚烨恍惚的闭上眼睛，疼痛让他思维混乱，失血让他维持不住简单的逻辑推理。
　　他满脑袋只剩下了‘好痛’‘快死了’‘黎知厌你跑哪里去了？’‘我得找到他们才行’。
　　“队长。”
　　楚烨猛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应该说是直接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子征。”
　　路子征，A级异变者，天赋【精神链接】，他是楚烨的副官，也是失踪在这片水晶林中的队员。
　　“子征，路子征！”
　　楚烨强忍着疼痛喊着他的名字，“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回答我！”
　　“队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话。”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烨愣住。
　　“现在还不是绝路。”
　　“你是水晶树的树心，你所在的这棵树是这片水晶林的中心树，园丁会让你和这棵树同化再控制整个水晶林，但这也代表着一旦你反制这棵树，那么整个水晶林都会受你掌控，这将是你逃出去的唯一办法。”
　　“记住，你不能放弃，不能和我们埋在一起。”
　　“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声音消失，然后在三秒钟后再次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重复着熟悉的话，如同老旧的录音机在磕磕绊绊的运行。
　　楚烨垂下头，他的眼神空茫，只有那声音不断回响。
　　每个字都在让他‘活着’。
　　/
　　【楚烨和他的队员碰面了。】系统突然开口。
　　沈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声音里都带着惊讶，“楚烨的队员不是都死了吗？”
　　系统从善如流，【楚烨和他的鬼魂队员碰面了。】
　　沈季：……
　　万幸系统不是真人，就它那个嘴，要是真的是人，怕不是要被揍八百遍不止。
　　【楚烨大概不用担心了，虽然他是你们三个里等级最低的，但他也是被园丁最看重的污染培养皿，园丁不会轻易让他死。】
　　【而且他的鬼魂队友在救他。】
　　“系统，你的嘴才是最毒的。”
　　沈季感叹，“你是怎么做到两句话插人三刀的？”
　　【……？】
　　“幸好你不是人。”
　　【……？】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不是人的消息，园丁的污染来了。】
　　沈季转头看向身侧，他的瞳孔化为苍茫的白，有丝线在他瞳孔里游荡，同样察觉到强烈污染的菌丝们兴奋但又谨慎着。
　　污染物都是贪心的，它们会死死地盯着猎物，哪怕它们知道这个猎物不是那么轻易猎到。
　　S级污染物，它们还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食材！
　　嘤！兴奋！
　　风吹来，水晶树的树叶飒飒作响，到处都是清脆的碰撞声，这些非自然的刻意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违和感，剧烈的污染气息正在一点点蔓延过来。
　　高级污染物多为人形。
　　越高级的污染物越像人，如果不是本身的污染气息，大多数人在见到高级污染物时都不会认出它们的身份来。
　　当然也包括S级污染物园丁。
　　它有一双绿色的眸子，苍绿色的眼睛如同春日绿莹莹的山，它的瞳仁里画着一棵树，头发延伸下来后形成了翠绿的枝条，甚至还开了花，他如同一只成了精的树妖，就这么坐在树顶和沈季遥遥对望。
　　“记者。”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我们终于见面了。”
　　沈季伸手，菌丝们缠绕到他的手腕上，形成一个粉白色的弧形手链。
　　除去那双苍白色的眸子和周身的污染气息，他平和的如同一个普通人类。
　　黑色是一种深邃的颜色，带着神秘感和沉默感，但白色却恰恰相反，在人的眼睛上时它太过尖锐。
　　沈季抬头望着园丁，眼镜镜片遮掩住他眼神里的锐利。
　　“是啊，总算见面了，园丁。”
　　“但我并不想和你见面。”园丁盯着他的眼睛，“我们同为S级污染物，不该产生争端，这样会便宜人类。”
　　沈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它，眸子里满是冷意。
　　许久之后园丁才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你不愿意离开。”
　　“为什么？”
　　“第一颗种子误入你的地盘我已经赔给你了，第二颗种子我虽然想回收，但终究还是被你毁掉了，既然它们根本没有在你的地盘里长成，你为什么又要来我这里找麻烦呢？”
　　“我们都没有获利。”
　　“可是我生了气。”沈季眸子里带着嘲讽，“你不会觉得，我把种子毁了就会既往不咎了吧？”
　　园丁没有说话。
　　每个污染物都有地盘意识，这种意识是深刻在它们骨子里不允许被侵犯的底线，园丁当然知道沈季是什么意思，在它执意让种子长成的时候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它只是想试探一下记者的实力，看看自己能不能肆无忌惮的抢走点东西。
　　现在踢到铁板上了。
　　他们陷入无声的对峙，周围风平浪静，但仅仅只是一方没有发难而已。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蓝色蝴蝶突然出现在空气里。
　　蓝蝴蝶挡在沈季面前，双翅展开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沈季愣了一下，他后退一步，眸子重新化为黑色，身上的污染气息也迅速消退。
　　【咦？】
　　连系统都意外的一下，【主角来了？是什么时候来的？】
　　园丁眨眨眼睛，他茫然的发现从记者身上散发出现的污染气息不见了，现在的记者好像一个正常人类？对，就是那些身上连一点污染气息都没有，完全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为什么？
　　还没等园丁想明白，它猛地闪身落在另一棵树上，绿色的眸子里闪过几丝野性。
　　“是谁？”
　　蓝色蝴蝶越来越多，它们将沈季围绕起来，另一部分冲向空中的园丁。
　　园丁挥手打碎蝴蝶，却有更多的蝴蝶形成，不一会儿整片水晶林都飞满了蝴蝶。
　　“你没有迷路？！”园丁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幻影林对你没用？！”
　　“当然没用。”
　　黎知厌不知何时出现在沈季身前，银白色的长发正在发着光，他蓝色瞳孔里的蝴蝶斑纹越发的明显。
　　“你没听说过蝴蝶才是玩幻境的专家吗？跟我玩幻境？”
　　“而且还敢在这里欺负我带来的小医生。”
　　黎知厌声音冷冽，眸子里满是嫌弃，“品味差就算了，人品也这么差。”
　　“就该把你的种植园犁了全种上菊花。”


第44章 恐怖植物园
　　在黎知厌出现的瞬间沈季就开始和菌丝们讲道理。
　　不行！绝对不能因为眼馋突然冲出去！
　　想要继续吃东西，现在就必须瞒着大蝴蝶才行！
　　没想到菌丝们非常乖顺的藏在他的衣服里，对沈季的叮嘱不断的点头应声，听话的让沈季都感到惊奇。
　　然后沈季就听到了菌丝们的心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嘤！我们再等等！吃两口大的！
　　打起来！快打起来！大蝴蝶快揍它！
　　沈季：……
　　为了吃，它们甚至还学会了成语呢。
　　【毕竟它们的主人是你，主人不是什么好人，小蘑菇又能是什么好菇？】
　　系统忍不住嘴贱，【等什么时候你不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骗人，说不定你家小蘑菇就变得纯良了。】
　　才不是。
　　沈季默默的想：他家小蘑菇明明最纯良了。
　　除了吃什么都不想，多单纯啊。
　　【……】
　　【你再说你不惯孩子呢？】
　　蝴蝶扑向空中的园丁，蝴蝶实在是太多了，最后园丁还是没有避开，被蝴蝶整个撞在身体上。
　　只听咔嚓一声，园丁的身体裂开一道裂纹，裂纹从它的腰间一路裂到肩膀，如同一套玻璃瓷器被不小心撞到角。
　　“不是本体？”黎知厌注视着园丁，“你也未免太失礼了吧。”
　　“来客人了还不亲自迎接。”
　　园丁坐在树顶冲着黎知厌冷笑，“不请自来，到底是谁更失礼？”
　　“谁让你的植物园没锁门，既然没锁门也被挂禁止入内的牌子，我当然想进就进了。”黎知厌一点都不讲道理，“就算是我们不请自来，也是你的责任。”
　　【好强大的强盗逻辑啊……】
　　“沈医生，我说的对吧？”
　　沈季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他认真点头，“黎先生说的没错，我看园丁先生还需要给我们赔偿精神损失费。”
　　“明明我们只是路过，你却强行让我们入园，还不放我们出去，这完全就是强制行为！”
　　“我和黎先生一定会去告你。”
　　黎知厌眨眨眼睛，他惊讶的看向沈季，在看到沈季坚定的眼神后，他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于是他点头，“告你！”
　　【受不了了，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系统吐槽，【问污染物要精神损失费这种话你俩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园丁想反驳，它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它只知道他们说的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污染物的脑子还没进化到这种程度。
　　最后园丁只能道：“离开我的种植园！”
　　“我的种植园不允许外来者！”
　　“我们进都进来了，算什么外来者，是内来者。”
　　沈季面无表情道：“非得说不欢迎，把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人还来，这样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园丁：……
　　它，它当然不想还。
　　楚烨可是它失而复得的中心树种！
　　“不给！”园丁怒气冲冲，在喊完后立刻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剩下黎知厌的蝴蝶。
　　等确定园丁的污染气息完全消失后，黎知厌这才打了个响指，蓝色蝴蝶消失。
　　黎知厌叹口气转身看向沈季，“沈医生没事吧？”
　　“没事，黎先生来的很及时。”沈季语气认真，眼里更满怀谢意，“如果不是黎先生来的这么及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可能。’沈季面上感谢，内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了，‘他来的还真是时候，幸好我提前把小蘑菇们收起来了。’
　　【没办法，这种幻影林对黎知厌来说恍若无物，‘拟态蝴蝶’本来就是幻影的克星。】
　　【不如说他怎么不去找失踪的楚烨，先跑来找你。】
　　沈季看向黎知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担忧，“我们要去找楚先生吗？”
　　“听园丁的意思，楚先生似乎在它那里。”
　　“不用着急，楚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黎知厌道：“比起楚烨，沈医生倒是更让我意外。”
　　沈季疑惑，“为什么？”
　　“独自一人面对S级污染物却没有任何恐惧，淡定到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身上也没有任何被污染的迹象。”黎知厌上下打量着沈季，“你的污染天赋，不会是S级吧？”
　　“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一件大事，防污染中心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一个新的S级异变者了。”
　　沈季沉默两秒钟后道：“如果真的是S级我会很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能拯救更多人、保护更多人了。”
　　“实在是太好了。”
　　黎知厌笑了，不过笑得很克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笑。
　　反正不是为了他的‘崇高思想’。
　　“为人民服务的事情先放一边，我先带你出这个林子。”黎知厌道：“跟着我走。”
　　黎知厌往前走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的瞬间，沈季就看不到黎知厌了。
　　他就跟隐形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沈季：……
　　【幻影林里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会在里面迷失方向，迈出一步就会失去踪影，除了黎知厌所有人都会迷失在里面，但没关系，主角认路。】
　　果然几秒钟后，发现沈季没跟上来的黎知厌又退回来，他看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沈季，终于意识到问题。
　　“我走的时候你看不到我？”
　　沈季认真点头，他语气温和，“黎先生要不要走慢一点？说不定我就能看清你了。”
　　“走慢点没什么用。”黎知厌想了想，“有了！”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深蓝工作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把其中一个外套袖子递给沈季，“攥紧点，我拽着你走。”
　　沈季：……
　　他莫名其妙的接过外套袖子，有点嫌弃。
　　“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吗？”
　　“要是有我还会给你这个吗？”黎知厌想了想，“不然用我的头发？它还挺长的。”
　　“……那还是外套吧，就不浪费黎先生的头发丝了。”
　　黎知厌遗憾的叹口气，看上去真的很想试试自己的头发。
　　这家伙，他知不知道这玩意儿非常像‘结发同心’啊。
　　没有社交距离也要有个限度吧。
　　就这样，沈季攥着袖子的一角被黎知厌拉着走，面前无穷无尽的水晶树对黎知厌来说就和没有一样，他随随便便就转身走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甚至有时候在沈季看来根本就是左拐后直接右拐。
　　菌丝们悄悄的从沈季的袖子里钻出来，它们小心翼翼的蔓延到被拽着的外套上，试图叼走对面的一两只小蝴蝶。
　　沈季瞥了它们一眼，让它们赶紧回去。
　　于是菌丝们嘤嘤嘤的退回沈季的袖子里，一只小蝴蝶都没吃到。
　　“等找到楚烨，就拜托沈医生给他做治疗了。”黎知厌突然开口。
　　沈季抬头看向黎知厌，“楚先生会被污染？”
　　“其实我最开始并不愿意楚烨一起来，他只是一个B级异变者，来应对一个S级污染物还是太勉强，而且在之前他曾经被园丁污染过。”黎知厌道：“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不让他来他绝对不会同意。”
　　沈季疑惑，“因为执念，所以即使危险也让他来了？”
　　“来这里有危险，但如果不让他来，这份执念可能会致使他走上绝路。”黎知厌叹气，“在这个时代，人的执念太深是会变成污染物的，哪怕他是个B级异变者。为了不让他变污染物，危险就危险点吧。”
　　沈季注视着黎知厌，几秒钟后他才垂眸道：“黎先生是不是太过尊重身边人的意愿了？他们想你就让他们去了，不够谨慎。”
　　“人是自由的，哪怕是冒险，不能为了安全就剥夺人想要冒险的权利。”
　　黎知厌如此说。
　　他回头对着沈季笑了一下，“我也会很尊重沈医生的意愿，因为沈医生也是自由的。”
　　“但如果你要去干什么大事记得告诉我一声，说不定我还能帮个忙。”
　　沈季摇头，“我不会干需要黎先生帮忙的大事。”
　　“无所谓，我就先许诺一下。”黎知厌转回头看向前方，“反正我还欠你一个条件。”
　　沈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黎知厌是什么意思。
　　当时救治楚烨的时候黎知厌说会答应他一个不涉及底线的条件，当时沈季问他的底线是什么，被他的抽象回答无语住了。
　　于是封闭记忆，都忘了黎知厌还欠他一个条件。
　　“拯救病人是我的职责。”
　　“职责之外也需要一点好处，工作哪里来的这么多自愿付出。”黎知厌不是很在意，“前面就出去了。”
　　沈季抬头看向前方，在他眼里满目依旧是水晶树，完全看不到出路。
　　但黎知厌拉着他迈出一步，下一刻沈季便看到了光。
　　在刺眼的光芒后，看到的便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水晶树，而是傍晚夜色中的无数绿植。
　　这才是真正的植物园。
　　“真的出来了。”
　　“当然，你不相信我吗？”黎知厌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不悦，仿佛沈季说出一句‘不信’就犯了大罪。
　　沈季摇头，“要是不信黎先生，我就不会跟着黎先生走了不是。”
　　黎知厌笑了一下。
　　他看着沈季转身朝后面的水晶林看，手中还攥着外套袖子，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黎知厌一晃眼看到了一抹晶莹剔透如同玻璃一样的东西在他手腕一闪而过。
　　那东西好像是活的，正在慢慢的往沈季的袖子里钻。
　　黎知厌眼神微妙，一只蓝色的小蝴蝶落在他们一起握着的外套上。
　　蓝蝴蝶一点点往对面挪动，它轻轻颤动着翅膀，仿佛毫无所觉。
　　于是沈季袖子里亮晶晶的东西便被吸引，一副想要出来的模样，沈季却像是有所觉一样回过头来看到了那只蝴蝶。
　　于是那些小东西又缩了回去。
　　“蝴蝶？”沈季看着上面的蝴蝶。
　　“对，担心你再次进幻境，叫出来给你引路。”黎知厌微笑，“要是再被困进去，就跟着它出来。”
　　“多谢。”
　　“沈医生就没必要和我说谢了。”
　　黎知厌默默的想：如果把你袖子里亮晶晶的小东西给我看一眼的话，就更好了。
　　/
　　从水晶林离开并不是结束。
　　他们来种植园的目的是处理掉园丁，现在还要加上一条：找回楚烨。
　　现在楚烨在什么地方不清楚，只能通过园丁的话语知道他大概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只能一边想办法处理园丁再找楚烨。
　　“园丁不会任由我们待在这里。”黎知厌有些好奇，“你猜它会用什么阻止我们？”
　　“你指的是它的植物吗？”
　　“当然。”黎知厌点头，“在目前所有园丁的目击记录中，它从未现身过本体，都是靠散播污染种子再寄宿在污染种子身上的方式出现。”
　　说着黎知厌恍然大悟：“它种污染种子，不会是给自己造替身吧？”
　　【非常有可能。】
　　系统道：【不同的高级污染物都有自己的污染方式，原著中记载的园丁往往只会散播污染种子，包括它从未真实现身过都很可疑，当然也有可能是它不屑现出本体，但现在你和主角同时在这里。】
　　【一个S级异变者+一个S级污染物，我不信园丁还是不屑出现。】
　　【它只能是有不能现出原身的理由。】
　　沈季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更要找到他的本体了。”
　　“没错。”黎知厌指了个方向，“我们往那边走吧。”
　　沈季再次点头，点完头他才疑惑的看向黎知厌，“黎先生已经发现园丁所在的位置了吗？”
　　“当然没有。”黎知厌摊手，但理直气壮，“你听说过第六感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园丁就在那个方向。”
　　沈季：……
　　果然他就不应该对黎知厌有期望。
　　按照他在原著里绕了两三天都没找到路的幸运E体质，沈季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黎知厌：……
　　“不至于吧？”黎知厌跟在他身后，“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怎么会呢？”沈季语气温和，“我只是增加可能性而已，黎先生找到园丁的概率是50%，我再往反方向走，那就是100%，这样我们就可以100%找到园丁了。”
　　“我不是园丁，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
　　沈季一脸的受伤，“我只是想帮黎先生的忙而已。”
　　“好吧，那我就赌你的50%好了。”黎知厌摊手。
　　沈季：……
　　不行，黎知厌怎么老是说出这种让人怀疑的话呢？
　　搞得沈季老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给了，所以看主角都是给给的。
　　【所以，你是Gay？】系统好奇。
　　‘记者哪来的性向，我的性向是流动的。’沈季语气里带着认真，‘我可以是异性恋，也可以是Gay。’
　　【哦，你是双。】系统明白了。
　　‘都说是流动的……’
　　【双偏Gay。】系统下了结论。
　　沈季：……
　　沈季气愤的往前走，黎知厌完全不知道沈季为什么突然走的快了，他只是奇怪的歪歪头，然后跟上去。
　　很快，他们又看到了一个小丛林。
　　但这个林子却不是熟悉的水晶树，看上去像是正常的树木。
　　那些树木干瘦憔悴，似乎马上就要枯死，树上缠绕着一片片带刺的藤蔓，那些藤蔓深深的嵌进树的枝干里，划出很长的疤痕。
　　“菟丝子？”沈季疑惑。
　　黎知厌站在他身边，他看了一会儿后摇头，“不是菟丝子，是二重身。”
　　沈季看向黎知厌，“你说的是那个恐怖故事二重身？”
　　“不是恐怖故事，是真实发生的污染事件。”
　　黎知厌走过去，蝴蝶从他的指尖飞起，最后落在那些藤蔓上，藤蔓上的尖刺伤不了它们分毫，于是藤蔓扭曲蠕动着，竟然慢慢的变成了一只蓝色的大蝴蝶，蝴蝶有一人高，趴在树干上不断扑闪着翅膀。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蝴蝶会很漂亮，再大一点也没有问题。
　　但它不能和人一样大！
　　只有菌丝们兴奋的从沈季的脖子里钻出来。
　　嚯！这么大的蝴蝶！这得吃多少天啊！
　　沈季连忙捂住脖子，把它们摁下去。
　　黎知厌看向他，“你扭到脖子了？”
　　“好像有蚊子，可能是错觉。”沈季放下手，“你继续。”
　　黎知厌眼神微妙的看着他，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继续科普。
　　“三年前，Z市发生了一场奇怪的污染事件，部分人发现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就和他们本人一样，不止有他们本身的记忆，还和他们的亲朋交谈，亲朋们都没发现他们不对劲。”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报警，事件也越来越多。”
　　“防污染中心很重视，他们派出了人去巡逻，还逮住过几个二重身，但不管是记忆还是别的都和原主一模一样，到最后他们甚至无法辨认哪个才是原主。”
　　沈季点头，“那最后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二重身的脖子后面，有一条奇怪的藤蔓印记。”黎知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树上缠绕的藤蔓，“一模一样哦。”
　　说着黎知厌眼睛一亮，他凑到沈季面前。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后面有没有藤蔓？说不定我是假的呢。”
　　沈季：……
　　他轻轻叹口气，“黎先生这个性格真的是能被假扮的吗？”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黎知厌无奈，“总之，看来那场没有缘由也没有结尾的污染事件，也是园丁的污染种子在作祟。”
　　沈季点头，语气平稳到没有波澜，“真可怕。”
　　你这语气到底哪里可怕了？
　　“不过我们还是定时互相判断一下的好。”黎知厌依旧这样说。
　　沈季奇怪，“为什么？”
　　黎知厌伸手指向一个位置。
　　只见在那片‘二重身’林深处，藤蔓正在扭曲，在那只硕大的蝴蝶后面，它们正在一点点组成两个人形，虽然只有一点形体，但通过身高可以判断出：这两个正在成型的人形，可能是他们两个。
　　……看着‘自己’成型，怪恶心的。
　　“虽然我们没有分开过，但还是需要谨慎一点，毕竟这里是S级污染物的污染地。”黎知厌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你想看的时候就喊我，二重身不允许别人看他后颈，会非常抵触。”
　　沈季点头。
　　他们绕开这片二重身林，决定继续往前走，但走了一圈后，又看到了一只同样的大蝴蝶。
　　大蝴蝶贴在树干上扑闪着翅膀，不远处两个人形已经能看清手臂和腿，像是一摊烂泥捏出了人的样子。
　　“我们回来了？”沈季看向黎知厌，“又是幻影？”
　　“如果是幻影我就不可能迷路了，所以，就是迷宫吧。”黎知厌看向周围，“类似鬼打墙的排列布局，不是幻影。”
　　“看来你选的50%是对的。”
　　沈季疑惑的看向黎知厌，“我们被困在里面，我选的还是对的吗？”
　　“当然，只有对的路园丁才会费尽心思不让我们进去，谁会在出去的大门口放陷阱啊。”黎知厌认真点头，“看来之后的路还是需要沈医生选，你的运气确实比我好一点。”
　　沈季：……
　　他只是单纯的对黎知厌的选择做出反选而已，没想到黎知厌真倒霉到这种程度。
　　说好的主角都是欧皇呢？
　　为了验证这里到底是不是迷宫，他们又走了两次，每次还是和现在一样绕回原来的位置，每次回来，他们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两个正在成型的‘人’正在一点点变完整。
　　第一次回来，它们长出了胳膊和腿；第二次回来，它们的脸开始长出五官；第三次回来，它们被包裹在一个白色的茧中，茧里能清晰的看到人形。
　　距离它们降生已经越来越快了。
　　“不去处理掉？”
　　“二重身的传说就是一旦杀掉二重身自己也会死。”
　　黎知厌想了想，他问沈季，“我们要试试吗？”
　　试什么？试试会不会死吗？
　　菌丝顺着沈季的裤脚落到地上，它们钻入土壤，尽量避免黎知厌，又顺着树干爬到那两个白色的茧中，菌丝悄悄的扎入白茧，白茧迅速萎缩，如同烂掉的果子一样掉到地上，吧嗒一声裂开，里面只有一层脓水。
　　沈季转身就走，“看来它们并不是谁都能二重身的，走吧。”
　　黎知厌盯着那颗死掉的白茧，又看向沈季。
　　他露出一个轻笑，如果不是会被听到他都想吹声口哨了。
　　身手好、非常会打官腔、外在正经又好看的可以当形象代言人、可以治污染病、等级可能是S级、随随便便弄死二重身不受任何影响……
　　不行，越来越想把沈季挖过去了，过于符合标准让他的心都痒痒的。
　　什么？你说他身上有秘密？有一群可爱漂亮的小蘑菇可能和他有关系？他的身份存疑还可能和园丁相识？园丁喊他‘记者’？
　　这说的……
　　难道这不是优点吗？


第45章 恐怖植物园
　　把小蘑菇放出去的那一刻沈季就没想过再把它们收回来。
　　毕竟这是一群有些微自我意识的小蘑菇。
　　尤其是这群小蘑菇又饿又痛失鹬蚌，两口大的都没能吃上。
　　再不给它们放出来吃点东西，它们怕不是要翻天了。
　　于是沈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避开黎知厌的情况下吃，吃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不要留下残渣被发现，最后的最后，在吃的时候，记得顺便找找出路。
　　在找路这件事上，比起指望黎知厌，不如指望小蘑菇。
　　小蘑菇昂首挺胸，对主人的嘱托表示放一百个心！
　　它们才不会比大蝴蝶差！
　　于是黎知厌看向周围，他左顾右盼，看了一会儿后问沈季，“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
　　沈季看向他，“哪里不太对？”
　　“就是，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黎知厌打了个响指，空气中多出了几只小蝴蝶，小蝴蝶们不断的朝着周围飞舞，试图找到这股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黎知厌觉得周围奇怪的感觉更重了。
　　看着菌丝们对蝴蝶垂涎欲滴的沈季：……
　　黎知厌的蝴蝶到底多好吃？这个时候还惦记？
　　“是吗？是感觉错了吧。”沈季如此说：“或者说是还有别的二重身？”
　　黎知厌微妙的看着周围，“比起二重身，感觉更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游荡，我对污染很敏锐，一般来说不会感觉错。”
　　沈季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真的好敏感。’
　　【这就是主角的实力，不管在什么末日小说里，主角都是最敏感最容易发现污染的那一个，这就是最普通的金手指。】
　　‘最普通的金手指？那最特别的金手指呢？’
　　【有些末日小说会设定主角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反派，只是他有伪装人类的办法。】
　　沈季嘶了一声，‘你是在说我吗？’
　　【这么一说，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当上主角了，不错不错！】
　　也就在这时，黎知厌发现自己的小蝴蝶少了一只。
　　他沉默的数了数小蝴蝶的数量，又盘点了一下小蝴蝶的位置，最后走向小蝴蝶消失的地方。
　　只是不管他怎么看，这些地方都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反而看那些园丁的植物看的他生理性厌烦。
　　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园丁和他的变态植物。
　　“算了。”黎知厌收起自己的小蝴蝶，不再给某个东西喂食。
　　“之后处理掉园丁，该出来的总会出来的。”
　　沈季看向叼走一只小蝴蝶后开开心心的小蘑菇们，接着看向黎知厌。
　　“黎先生的污染天赋，好像更像是污染。”
　　黎知厌看向沈季，苍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沈季的身影，“你说我更像是污染物吗？”
　　“没有这个意思。”沈季摇头，“只是你的污染很浓烈的样子，连头发和眼睛也和常人很不一样，有时候看黎先生总觉得看到了Cosplay。”
　　“这可是个远古词汇。”黎知厌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Cosplay。”
　　沈季：……
　　糟糕，总想着委婉的表达杀马特这个词，忘了在末日里早就没人玩Cosplay了。
　　系统补刀，【其实也没杀马特这个词了。】
　　【你和末日人差辈了。】
　　沈季气愤但挽尊，‘可黎知厌听懂了，他知道Cosplay这个词。’
　　【对哦。】系统疑惑，【按照他的年龄来看，他是出生在末日后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个词的？】
　　“听病人说的。”沈季非常淡定。
　　他可是收容所的医护人员，接触那么多病人，有一两个知道远古词汇很正常吧？
　　“S级异变者的污染度都很高，不只是我。”
　　黎知厌解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也是这样，大概是因为我们差一点就变成污染物了，距离那边只差一点点线，跨过去了，就是污染物了。”
　　“那幸好黎先生没有跨过去。”沈季道：“否则我们可就是敌人了。”
　　【……你个污染物对异变者说：你变成污染物我们就是敌人了，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就是异变者，才不是污染物。’沈季理直气壮。
　　黎知厌注视着沈季，几秒钟后他点头，“没错，真是太好了，没有和沈医生变成敌人。”
　　“而且我还有沈医生在，我想就算是我跨过去了，沈医生也会来救我的对吧？”
　　沈季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点头，“当然。”
　　“那为了能及时救我，沈医生要不要在我队伍里挂个名呢？”
　　沈季：……
　　他还没放弃呢。
　　沈季转身就走。
　　黎知厌笑着看沈季的背影，他哼着歌跟上去，看上去心情很好。
　　菌丝们正在看戏，它们一边看主人和大蝴蝶吵架，一边啃着空气里的糖豆当点心，直到沈季离开后它们才恋恋不舍的开始朝着周围移动。
　　干活了干活了！
　　嘤！不能继续吃了，要找离开的路了！
　　顺着菌丝的探路走，沈季没有丝毫犹豫，黎知厌跟在他身边也不发表意见，沈季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黎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楚先生。”
　　“不担心啊，他还活着。”黎知厌点头。
　　“其实我之前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活着？”
　　黎知厌从口袋里找了一会儿，最后从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很小，仅仅只有两个指节长，上面正在运行，显示着一点奇怪的信号。
　　【啊，是生命检测仪。】
　　系统道：【按照数据来看，对方除了情绪波动较大外，生命迹象很稳定。】
　　“虽然会让他去冒险，但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黎知厌道：“这是我找科学院订做的仪器，在污染区也能运行。”
　　沈季看了检测器一会儿，又看向黎知厌，“楚烨知道你给他装了这个吗？”
　　黎知厌疑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沈季：……
　　【放心，你身上没被装。】
　　系统，你看我是在担心这个吗？
　　“放心，没给你装。”
　　“……黎先生这句话说的很骄傲的样子。”
　　沈季无奈的叹口气，“这种话下次不要说给我听了，我会很容易和楚烨告状的。”
　　“他顶多骂我两句，而我能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很赚了。”
　　黎知厌不是很在意，“如果你想看我被骂，告诉他也没事。”
　　这话说的，要是去告状了，岂不是说他很想看黎知厌被骂吗？
　　沈季不再和黎知厌讨论这个话题，而是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菌丝们突然传来一丝紧张的情绪。
　　他顿住脚步，黎知厌也跟着他停下。
　　“怎么了？”
　　沈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周围。
　　就在这时，布满藤蔓的二重身林里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是轻缓，但无奈人实在是多，轻缓的脚步声也变成了噪杂的声响。
　　无数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普通人？”
　　“是二重身。”黎知厌回答。
　　那些人一步步跨出藤蔓，他们朝着两人包围过来，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死灰色，看上去死气沉沉如同僵尸。
　　就在气氛变得越发紧张时，一个人突然跪下。
　　在这个人跪下后，无数人跟着一起跪下。
　　他们开始大声哭泣。
　　“你们是警卫队的人吗？”
　　“救救我们吧！救我们出去吧！”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了，我想回家，我的孩子还在家里！”
　　“我受不了了。”
　　沈季微微挑眉，他转头看向黎知厌，他发现黎知厌的眼神不变，只是平平无奇的看着这些下跪的人。
　　似乎是发现了沈季的视线，他和沈季对视在一起，眼神里带着安抚。
　　【找到了，《Z市二重身事件》。】
　　【与其说是普通的污染事件，二重身事件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点：那就是所有的二重身都认为自己是原身。从血肉到记忆都和原身别无二致，它们拥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且想要认真的活下去。】
　　【防污染中心很难安置这些二重身，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污染的产物，但除此之外，它们又确实是正常人类。】
　　【三天后，Z市所有二重身与原身一起失踪，至此二重身污染事件告一段落。】
　　沈季看向它们跪下后露出的脖子，每个人的后颈上都刻着一截荆棘。
　　确实是二重身没错。
　　沈季也总算明白菌丝们传来的紧张情绪是因为什么。
　　虽然是污染物，但菌丝们只是吞噬污染物和空气里的污染而已，骤然碰到一堆‘正常人’，菌丝们觉得奇怪但又不敢下口。
　　主人不吃人，所以它们也不吃人哒！
　　就在这时，黎知厌看向这群人身后的藤蔓深处，沈季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防污染中心制服的人在里面望着他们。
　　几秒钟后，那人对着黎知厌点头示意。
　　“谁？”
　　“名字记不得，但这张脸见过，应该是楚烨的队员。”
　　“二重身？”
　　“看上去是，真可惜，楚烨不在，要是在的话他大概要哭了。”
　　“那真庆幸他不在，明明看到了活着的队员，却要在最后把它清理掉，岂不是太残忍了。”
　　黎知厌和沈季对视一眼，最后黎知厌点头，“确实。”
　　然而黎知厌其实有一点点惊讶的。
　　他对沈季的印象很好，虽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但他做的好事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在收容所加班治疗污染病人，还是说别的，虽然黎知厌能感觉到他的一些话里水分很大，但也从未想过沈季是个什么冷漠的人。
　　但没想到现在他一张嘴就是‘清理这些二重身’。
　　非常霸道，非常冷酷无情，非常正确。
　　黎知厌觉得更满意了。
　　人就得该心软的时候心软，该心硬的时候心硬。
　　避开这些跪在地上祈求他们救命的人，沈季和黎知厌继续往外面走，似乎是失望过太多次，这些人也没有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只是留在原地哭泣，或者是回到那片森林里。
　　菌丝们也绕开了这些人继续吃污染，也终于吃到了最外层。
　　它们迅速给沈季指路。
　　果然菌丝们比黎知厌靠谱多了。
　　他们走出这片二重身林，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黎先生。”一个男声问：“队长也来了吗？”
　　沈季和黎知厌回头，只见之前的那个男人依旧站在树丛里，他没有出来，只是半遮掩着询问。
　　他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跟着他们走到边缘的二重身。
　　“你觉得呢？”黎知厌问他。
　　“他一定来了，我们队长重感情，也一定不肯放过自己。”那人叹口气，“但这次有黎先生一起，他应该能安全回去吧。”
　　“想来这位也是非常厉害的异变者。”
　　他指的是沈季。
　　黎知厌点头，“对，他是沈医生，治好了你们队长的污染病。”
　　那人愣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讶。
　　他们作为和楚烨一起来却被留在这里的人，可比任何人都清楚楚烨身上的污染病是什么，那是园丁的污染种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拔除的污染。
　　竟然被治好了？！
　　治愈系异变者？什么等级？A级还是S级？！
　　防污染中心出了一个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
　　“队长一定在那边的水晶林里！那边有水晶树的中心树，园丁一直想要把他做成水晶树的树心！”
　　他突然振奋起来，眼里也满是惊喜，“你们快点过去，队长还活着但是他很危险，如果有这位在的话他一定就没问题了！”
　　黎知厌点头，几秒钟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路子征？”
　　那人被黎知厌一句话哽住，几秒钟后才点头，“是我，没想到黎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
　　“其实不太记得了，但楚烨说的次数太多，就还是记住了。”
　　那人沉默了，他低下头，“黎先生，我记得你的天赋可以将所有污染燃烧掉对吧？”
　　“你想干什么？”
　　“把这里烧掉吧。”
　　“这里的所有人，也不能说是人，我们都只是污染的产物而已，我们活着要比死了更痛苦。”
　　恐怖植物园不是一个好地方，园丁能得到如此称号也是因为过于残忍。
　　路子征清晰的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二重身，真正的路子征早已死去，化为供二重身生长的营养，但它又继承了路子征的记忆和感情，成为一个比人还像人的东西。
　　他无法离开这片丛林，靠着精神链接去寻找同伴，却只能听着同伴们的哀嚎。
　　他们被园丁做成一种种奇怪的植物，每个人都在活着时便和植物融为一体，只能清醒着死亡。
　　无能为力。
　　黎知厌想了想，“让楚烨做决定吧。”
　　路子征猛地抬起头来，“黎先生，不行！”
　　“队长他一定不会忍心的，他本来就……”
　　“可他需要知情权啊。”黎知厌摊手，“你是他的队员又不是我的队员，按理来说该对你负责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所以我得让他做决定，你在这里等等吧，之后我会带他过来。”
　　“沈医生，走了。”
　　黎知厌直接无视了路子征的反对，转身就走。
　　沈季在身后看着黎知厌离开，他很小声的悄悄对路子征说：“他其实很讨人厌，对吧？”
　　“沈季，我听到了。”
　　“我什么都没说。”
　　沈季双手插在深蓝工作服的口袋里，转身跟上黎知厌。
　　他站在黎知厌身侧，和他一起往路子征指路的方向走去。
　　沈季其实明白黎知厌的意思。
　　是的，他非常该死的明白黎知厌是怎么想的。
　　这家伙在想：可是楚烨想知道啊。
　　哪怕之后要处理掉这片二重身区，哪怕明白楚烨看到二重身后惊喜又要亲手处理掉，哪怕二重身充其量只是楚烨失去队友的影子。
　　即使如此，楚烨也一定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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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丁的植物园很大，非常大，植物园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植物，而且植物一般都很高大，遮天蔽日的。
　　也就在这时，黎知厌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沈季随着他抬头，一滴水珠砸在他的眼角。
　　他擦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水滴落在他的手心。
　　“下雨了？”
　　黎知厌的眼神变得越发嫌弃。
　　他还是那么讨厌雨。
　　‘嘶，难道园丁无师自通，发现黎知厌这只蝴蝶讨厌雨了？’
　　【完全想错了，这不是下雨，是自动灌溉装置。】系统幸灾乐祸，【难道你忘了吗？这里是植物园，植物园当然需要定期浇水，难道你家小区旁边的草坪不是定期灌溉的吗？】
　　“我对园丁的讨厌又上了一个层次。”
　　黎知厌早就把帽子给扔了，更不会在污染区带雨衣，这水一下来他避无可避，水珠落在他的白毛上，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他的脸色也变得臭臭的。
　　沈季叹口气，他把身上的深蓝工作服外套脱下来，在黎知厌寻找躲雨的地方时将外套从后面盖到他的头上。
　　黎知厌眨眨眼睛，他转头看向沈季。
　　“盖着吧，好歹能挡着点。”
　　黎知厌盯着沈季看了好久，几秒钟后他才顶着衣服歪歪头，“那你呢？”
　　“我又不是你。”
　　沈季站在雨里摊手，“我不讨厌雨，被淋湿也没关系。”
　　当然，蘑菇喜欢温暖潮湿的地方，也喜欢雨，每次下雨小蘑菇们都要顺着沈季的窗户爬出去，在他宿舍的窗户边缘像小孩子一样接雨玩耍，现在更是如此，他都能看到小蘑菇们开心的在雨里打滚。
　　甚至雨里还有落下来的污染！
　　好东西！
　　黎知厌攥着外套注视着雨中的沈季。
　　现在的沈季身上只有一身白衬衫，雨水落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白衬衫浸透，于是衣服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身材凸显出来。
　　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只是示意自己继续往前走。
　　于是黎知厌顶着衣服和沈季继续往前，只是眼神总是忍不住往沈季那边瞟去。
　　这不能怪他，黎知厌想：谁让沈季太吸引人了。
　　一个喜欢穿的一本正经恨不得西装革履的人，一个连扣子都扣到最上面那一颗、连袖口都要整整齐齐扣起来的人，一个全身上下恨不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正经人。
　　他脱下外套，只穿着白衬衫就走在雨里。
　　水将他整个浇透，让他的衣服处处是褶皱，让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让他身上的正经气质一下子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洒脱。
　　过于反差，很想拍照留念。
　　黎知厌笑了，“看着沈医生，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雨了。”
　　“是吗？”沈季看他，“那你把外套还我。”
　　黎知厌把外套从自己头上拽下来，三秒钟后他迅速把外套顶回去。
　　他无奈叹气道：“看来我还是无法克服对水的恐惧，真抱歉，外套不能还给你了。”
　　沈季挽起白衬衫的袖口，让它固定在自己的胳膊上，不要湿答答的贴在手背。
　　“黎先生真的是因为蝴蝶才这么怕水？”
　　“是啊，我的蝴蝶在雨里都飞不起来，翅膀湿掉就完了。”黎知厌点头，“但其实，在我变成蝴蝶前，我也不太喜欢下雨。”
　　“因为下雨后路就不好走了，容易出意外。”
　　沈季看着黎知厌，“你指的是救援任务？”
　　早期末日爆发时，防污染中心确实忙活了好一阵子，他们需要去各种地方对幸存的人救援，华国地大物博，各种地形都有，甚至有的需要爬山涉水，那样的地形条件如果再下场雨，确实会很糟糕。
　　黎知厌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看上去沈医生和我相反，很喜欢雨。”
　　沈季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沈医生很爱干净，每天整洁的要命，在一些洁癖人眼里，雨是最脏的，它们带着尘土和细菌，就算是淋湿一角都要回去洗澡，但沈先生可以完全不在意的站在雨里。”
　　“只有很喜欢雨才会这样。”
　　沈季嘶了一声，‘系统，他真的好了解我。’
　　‘他都知道我很爱干净，只有特别喜欢雨才会站在雨里。’
　　【……】
　　【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主角和反派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只是因为没办法避免，否则我也不喜欢淋雨。”沈季反驳，“好了，不要讨论淋雨的问题了，我们快走吧，说不定前面会有避雨的地方。”
　　黎知厌看着沈季的背影，他很轻的弯了一下嘴角。
　　但是，他站在雨里的样子，真自由啊。
　　他和这个末日里的人都不太一样。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或是他人奔波，拥有生命才能拥有其他，梦想和爱好成了这个时代遥不可及的词汇。
　　但沈季站在雨里时，黎知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是在享受这场雨的。
　　真好、真好。


第46章 恐怖植物园
　　即使有一件外套顶在头上，但雨该落下的时候还会落下，该湿透的还是会湿。
　　作为下雨坚决反对派，黎知厌对此深恶痛嫉并开始懈怠。
　　他想找个树洞钻进去躲躲雨。
　　蝴蝶就不应该冒雨前进。
　　在把试图逃跑的黎知厌第三次拉回来后，沈季差一点找根绳子把他捆着走算了。
　　好在沈季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只是和黎知厌把他拉出水晶林时一样把外套袖子递给黎知厌。
　　黎知厌莫名其妙接过袖子，“做什么？”
　　“我拉着你走。”沈季这么说：“你不用抬头，随着我的力道走就行，这样是不是能稍微抵消一点对雨的排斥？”
　　黎知厌歪头，他想：怎么可能会抵消？
　　湿了就是湿了，又不是低着头就能忽略湿掉的衣服。
　　但最后黎知厌还是攥住了袖子，任由沈季拉着他走。
　　外套已经完全湿透，抓着就能拧出水来，沾在手指上亮晶晶的，黎知厌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前面拉着他走的沈季，蓝色的眸子里很是专注，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印刻在他的眸子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平静的看。
　　倒是难得安静。
　　【你们两个这样和牵手有什么区别？】系统吐槽，【一个主角一个反派，玩起了一带一。】
　　‘不然呢？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吧。’
　　沈季也无奈，‘把人扔在原地不符合我的人设，我可是心怀大爱的收容所医护人员，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沈季，我得和你说个常识：蝴蝶淋雨真的不会死。】
　　沈季没有继续听，只是一边走一边辨别着方向。
　　小蘑菇不断的在雨里撒欢，如同放出去疯跑的小奶狗，它们不断的到处啃啃，还不忘和沈季汇报前路能不能走。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沈季停下脚步。
　　虽然知道在这个方向，但依旧不知道楚烨在什么位置，这样漫无目的找也不是个事。
　　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在沈季耳边。
　　“你们能听到吗？”
　　沈季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黎知厌，黎知厌还是蔫蔫的，看到沈季看他也只是抬起眼皮来示意了一下。
　　声音是之前二重身林里的路子征。
　　路子征，A级异变者，天赋【精神链接】，他可以连接起队伍里的所有人，组成一个多频道的精神领域，来进行多项沟通，是在战场上非常实用的天赋，也是楚烨选择他作为副官的原因。
　　“我想明白了。”路子征的声音里比之前多了一份坚定，“我能存活到现在一定是有理由的，如果一直自暴自弃不止对不起我自己，还对不起队长，队长他一定一直没有放弃过。”
　　路子征认真道：“黎先生，请让我为你们指路！”
　　发表完宣言后，路子征发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现场陷入尴尬中。
　　几秒钟后路子征才小心疑惑的开口，“黎先生？”
　　“嗯。”黎知厌蔫蔫的应了一声，“你会控雨吗？现阶段最难解决的问题是这场雨。”
　　路子征：……？
　　“哦，雨。”路子征道：“这是每天都有的灌溉，20分钟就结束，黎先生你再坚持一下。”
　　黎知厌叹口气，沈季淡定的拉着他继续走。
　　“所以，路先生，我们要往哪边走？”
　　“继续往前，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左拐。”路子征道：“右边的路比较麻烦，那边有一整片的牵牛花。”
　　沈季回忆着牵牛花的模样，“牵牛花怎么了？”
　　“它们长着人头。”路子征回忆着自己逃跑时遇到的东西，他皱着眉回答：“花蕊是从嘴里钻出来的，所有牵牛花开花的时候，它们会对着你们哭。”
　　沈季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他默默的转身往左走。
　　好在路子征说的时间没错，在二十分钟后，灌溉系统准时停了，雨不再下。
　　黎知厌也终于把顶在头上的外套取了下来。
　　他的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也粘成一团，尤其是他是一头白毛，更显得凌乱不堪，他像猫一样甩着头发上的水，但因为不是猫所以也没甩出多少水来。
　　眼看着这人又开始拽头发，沈季无奈的上手给他整理那一头长毛。
　　“安静。”沈季轻拍他的肩膀。
　　黎知厌这才停下动作，他感受着沈季给他整理乱成一团的白毛，语气非常满意，“沈医生真是全能啊。”
　　“搞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真的不想来警卫队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看来我不应该帮这个忙。”沈季轻哼一声，“就该让你在雨里找树洞钻。”
　　“那可千万别，被沈医生无视我会难过的。”
　　蓝色的小蝴蝶从空中出现，它在这个湿漉漉的世界里飞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嫌弃空气里的水汽一样落在沈季的手腕上，它开始抖翅膀，抖了一会儿后便飞到沈季的袖口往里面爬。
　　沈季奇怪的看着蝴蝶动作。
　　“蝴蝶。”沈季说：“这个时候你把它放出来干嘛？”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黎知厌捏着自己的头发往外拧水，“不过它们更喜欢你，所以就往你身边凑了。”
　　“你不喜欢它们吗？”
　　“倒不是不喜欢。”
　　沈季默默的想：就是怕突然被周围的小蘑菇给吃了。
　　好在小蘑菇们到现在仍然沉浸在雨水的快乐里，正在到处乱爬，一边啃一边玩闹，完全把这个植物园当成了游乐场。
　　黎知厌把头发上的水拧的差不多了，身上的衣服虽然湿漉漉但又没有换洗衣服，他也不能在污染区换衣服，所以只好凑活。
　　他对着沈季的手腕伸出手，于是在沈季袖口上扇翅膀的蝴蝶便飞到了他的指尖。
　　“路子征。”黎知厌道：“能把去楚烨那边的路线投射给我们吗？”
　　“啊？”路子征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大概可以？”
　　“但是我只有记忆里的路线，不确定园丁有没有给植物换位置，或者栽上新的植物。”
　　不是？黎知厌和这位沈医生是什么关系？
　　怎么这么暧昧？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天天听楚烨吐槽黎知厌，说黎知厌是个超级无敌抽象男，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那个细胞，大概率要孤独终老。
　　现在看来他们楚队长才是会孤独终老的那个……
　　大概的地图投射进黎知厌和沈季的脑海里，他们终于对现在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园丁的植物园非常大，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植物，唯有水晶树是在什么区域都有的。
　　水晶树是园丁培育的防卫树种，是如同保安一样的存在，既然是保安那就需要一个保安大队长，楚烨就是园丁看重的保安队长。
　　“应该不会再下雨了吧？”沈季问。
　　“今天不会了，植物园一天只浇一次水，下次浇水要到明天这个时候。”
　　黎知厌嫌弃，“正常植物一天浇一次水只会涝死。”
　　“这里也没有正常植物。”沈季安慰他，“都是人和植物的结合体，说不定人一天喝一次水正好。”
　　“人喝水用嘴喝，浇水吸收不了。”黎知厌反驳，“所以园丁就是脑子有问题。”
　　“对，没错，园丁脑子有问题。”沈季语气平和的附和。
　　路子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
　　但是为了队长，电灯泡就电灯泡吧。
　　路子征继续为两人引路，并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尽可能的告诉他们。
　　“植物园分为外围和内围，外围是园丁不是太喜欢或者是功利性的植物，内围才是它真正的地盘。”
　　“外围我还稍微了解，内围根本没去过。”
　　“队长是园丁选中的水晶树中心树，他现在就在中心林区，如果晚了就会被水晶林同化，变成和我们一样被园丁支配的植物。”
　　【水晶树的中心树？】
　　系统恍然大悟，【在原著里，楚烨的污染爆发，污染种子发芽被收回植物园，他一定还保留了自己的些微意识，水晶林分布在植物园的各种位置，他作为中心树种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水晶林，确定水晶林周围的情况。】
　　【所以他才能找到黎知厌，再把黎知厌送出去。】
　　闻言沈季微微皱眉。
　　所以楚烨最后的微笑并不是作者大发善心，而是最无奈的举措。
　　他并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即使烂尾，小说在化为现实后依旧会补充逻辑，于是便变成了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
　　‘得把人救出来。’沈季犹豫了一会儿后如此决定。
　　沈季确实有些心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是一名汇报真相的记者，更何况楚烨还是他的病人。
　　是他看着楚烨为了治疗东奔西走，在治疗时不管多么疼痛都咬牙坚持，他那么迫切的想要恢复，想要回到前线，想要找回自己失踪的队友。
　　沈季都将他治好过一次了，又怎么愿意他再次踏向命运里的桎梏。
　　没办法，只好救人就到底了。
　　系统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那么我就提前准备好死遁计划了，小记者，在出现意外的时候我们要直接远离剧情，等避开死亡时间线后才能再和主角接触。】
　　不同于之前的玩笑，这次的系统语气非常认真，机械音里充斥着冰冷的理性。
　　【为了不再让我们的剧情烂尾。】
　　沈季很轻很轻的开口，“是为了不再让这个世界烂尾。”
　　黎知厌转头看向他。
　　他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好奇和疑惑，沈季发现了他的视线，于是抬头和他对视在一起。
　　黎知厌看到了他的眼睛。
　　因为之前被雨水淋湿，沈季最后还是把眼镜摘了，露出了那双漂亮的黑眼睛。
　　缺少了镜片的遮挡，黎知厌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那里带着神秘和他本人隐藏起来的狡黠，漂亮的像是一束黑百合，对视的久了，沈季便从口袋里掏了掏，递给他一个发绳。
　　“之前在商场、你换衣服的时候店员给我的，现在才想起来。”
　　沈季说：“你要是嫌头发碍事，就扎起来吧。”
　　黎知厌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烂尾呢？
　　明明都有这么美好的人在了。
　　/
　　顺着路子征给的路线，他们很快便看到了那片水晶林。
　　“来。”黎知厌把手中的外套袖子递给他，“我们再用这个方法进去吧。”
　　沈季无奈接过湿漉漉的外套，“不能一直这样，要是之后我们失散分开了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黎知厌语气认真且随意，“沈医生对我这么重要，我当然不会轻易弄丢了。”
　　沈季：……
　　这种话他是张口就来啊。
　　沈季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攥着袖子走进这片水晶林，低着头尽量不让水晶林的幻影影响到自己。
　　为了转移沈季的注意力，黎知厌一直在开口说话。
　　“沈医生真的不愿意和我布置我的花园吗？”
　　“黎先生的花园应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不应该参考我的意见。”
　　黎知厌叹气，“但我总觉得你也有责任。”
　　“为什么？”
　　为什么呢？大概是子债父偿的道理。
　　“因为我对沈医生的审美非常满意，我相信沈医生一定给我选出最好看最适合我的花，种出来后我再送你一点怎么样？”
　　“收容所医护人员不收贿赂。”
　　“不要这么严格，贿赂收一点也没关系，我保证不会去举报你。”
　　“一般这么说的人，在对方收下后就会立刻举报，你是想让我被收容所开除，你再顺理成章邀请我进警卫队吧。”
　　黎知厌：……
　　他沉默两秒钟后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沈季：……
　　原来你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那我可得多送点东西了。”
　　“我不会收的。”
　　如果说淋雨是黎知厌的灾难，走水晶林就是沈季的灾难，尤其是现在菌丝们还放在外面的时候。
　　他闭着眼睛共享菌丝们的视觉，但手上又被黎知厌牵引，菌丝们试图把主人拉向自己喜欢的方向，黎知厌则会选择相对平稳的位置，这样一来二去……
　　在第三次拐向菌丝后，黎知厌终于扔掉了外套，直接伸手拉他的手腕。
　　“不要再往那边走了。”黎知厌皱眉，语气里带着无奈，“那边有什么？你非要去那边？”
　　沈季沉默，可能有很多的污染吧。
　　菌丝们嘤嘤嘤，在他耳边大吵大闹，哭诉他跟着大蝴蝶走不跟它们走。
　　哀嚎主人被大蝴蝶拐跑了，都不喜欢它们了。
　　唉，带孩子真难啊。
　　哄了菌丝几句，告诉它们以后整个植物园的污染都是它们的，幸好这群小东西有吃的就可以，一听到有超级多的污染可以吃它们就又开心了，欢呼着开始继续给沈季指路。
　　于是沈季只能再次左右摇摆。
　　但这次被黎知厌直接用手拉着，所以没有再走向不同的方向。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黎知厌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
　　沈季抬起头来，他看向黎知厌。
　　只见黎知厌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带上了谨慎，他微妙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不对，楚烨不在这里。”
　　“这里根本就不是水晶林的中心林区。”
　　黎知厌攥紧沈季的手腕迅速朝反方向走，“路子征被骗了。”
　　生前的路子征他们不知道，但死后的路子征就是一片树林里诞生的二重身假人，它由园丁的植物制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园丁改造。
　　它以为的水晶林中心林区，也仅仅只是园丁想让他知道的林区而已。
　　/
　　水晶林中，园丁发出欢快的大笑声。
　　它笑着在楚烨周围绕来绕去，欣赏着根系不断的扎进楚烨的身体里。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那么不谨慎呢？”
　　“这可是我最珍贵的中心树种，怎么会轻易被你们找到。”
　　“要好好长大，要长成一棵大树，我的树种，快点发芽！”
　　楚烨瞳孔微缩，他微微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因为失去了力气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他只能保留力气不再开口说话。
　　耳边依旧是路子征反反复复的话语，那个人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天赋完全浪费在了这方面。
　　他不能，再把路子征的心意给浪费了。
　　胸口中的树枝在生长，根系穿透了他的身体扎在地上，枝叶正在一点点成长，种子在楚烨的心脏深处开出了花，鲜红的花朵艳的如同血。
　　楚烨开始放弃挣扎。
　　他不再调动污染天赋抵抗，任由种子顺着他的血管生长，于是种子的发芽比之前还要快。
　　在几乎让人晕厥的疼痛中，楚烨开始一点点的感受着身体内的陌生污染。
　　找到他，找到他们……
　　黎知厌身上突兀的响起警报声。
　　他把生命检测器从口袋中摸出来，上面的数字迅速滑落，楚烨的生命迹象在消失。
　　“楚烨……”
　　一阵风吹过，水晶林的树叶飒飒作响，沈季和黎知厌同时抬起头来。
　　他们发现幻象消失了，所有的水晶林都在挥动着枝叶朝向一个方向，如同在给他们指路。
　　【楚烨放弃抵抗了！】
　　【他在和中心树同化！为了给你们指引方向！】
　　“警告！检测者生命值下降67！”
　　黎知厌手中的生命检测器爆发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污染度上升85！”
　　沈季和黎知厌同时朝树枝示意的地方奔跑。
　　水晶树是植物园最普遍的树种，几乎到处都有它们分布，几乎每一颗树都在风中摇曳着，它们如同路标一样指着路，淡淡的污染气息笼罩着它们。
　　楚烨的意识越发的模糊。
　　他想：路子征如果知道他的选择一定会生气。
　　可是，除了是他们的队长，除了是楚烨之外，他还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是保护人们免受污染侵害的军人。
　　他不该逃跑，也不该自私，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他必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那么他会试着为后来者做点什么。
　　黎知厌——
　　一定要清理掉园丁。
　　透明的枝叶一点点将楚烨的身体覆盖，艳丽的花也逐渐化为透明的颜色，像是一层玻璃。
　　那是水晶心，是从楚烨生命里凝结出的污染果实。
　　“真是非常好的培养皿。”园丁惊喜的看着长出的花，“发芽的好快，马上，马上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种了那么多水晶树，这是最完美的一棵！”
　　园丁痴迷的看着小苗，如同人类观看宠物生产，生出一只只小猫。
　　就在它兴奋到极致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来，周围的水晶树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园丁抬起头来。
　　“风？”它奇怪道：“为什么我的种植园里有风？”
　　还没等它想明白，一只蓝色的小蝴蝶突然出现在眼前，它盯着那只蓝色蝴蝶看，等反应回来是什么的时候蝴蝶已经在它眼前炸开。
　　强烈的污染气息让它退后三米。
　　“什么？！”园丁惊讶的看向旁边，“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接着它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看向天空中的风，又看向已经被枝叶完全覆盖的楚烨。
　　它睁大眼睛，“……你通过我的中心树，给他们通风报信？！”
　　在枝叶的缝隙里，楚烨微微张嘴，他努力的咬牙裂开一个笑，溢满痛楚的眼神被嘲弄代替。
　　他发不出声音，园丁却从他的口型中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在说：活该。
　　园丁被自己的植物背叛了。
　　被最喜爱的东西背刺的感觉让园丁几乎发疯，它的瞳孔由绿化为如血一般的红，浓烈的污染气息疯狂溢出，周围的水晶树无法承受这么强烈的污染而迅速腐朽，在几秒钟内清出半径十米的空地。
　　它的手伸向被斜插在地面的楚烨，满目都是怨恨。
　　也就在这时，更多的蝴蝶扑面而来，它们挡在楚烨身前，展开翅膀撞向园丁，园丁捏死一只却有更多的蝴蝶出现。
　　黎知厌终于到达，他挡在楚烨身前，苍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园丁的身影。
　　“我来迟了。”黎知厌说。
　　楚烨说不出话来，在看到黎知厌的瞬间，那种放下心来的感觉让他吊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
　　他实在是太累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很想休息一下。
　　“别睡。”
　　另一个声音响在耳边。
　　沈季攥住了他心脏中间的树枝，稍微一用力，楚烨就被疼得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惊恐的和沈季对视在一起。
　　不是？！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沈季眼睛里的斑纹，那是一种奇怪的银色，在沈季湿漉漉的头发里还冒出一个个小小的东西，楚烨麻木的思维很难分辨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小心掉上去的树枝吗？
　　“会有点疼。”沈季和楚烨对视在一起，“但疼痛过后，你会活着。”
　　他说着和当时治疗楚烨时一模一样的话。
　　“别担心，如果救不了我会给你准备棺材，你喜欢什么样的棺材。”
　　沈季语气温和的问：“冰棺怎么样？”


第47章 恐怖植物园
　　楚烨和中心树同化只差一步之遥。
　　种子的根系已经遍布他的全身，树苗已经初长成，他身上的污染气息已经重到和污染物没有区别。
　　不管是按照防污染中心还是收容所的标准，他都该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说的好听点叫安乐死，说的难听点叫：你不想死也得死。
　　“沈医生……我……”楚烨痛的快无法呼吸。
　　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和水晶树的过分同化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棵树，他能感知到无数水晶树遍布在各地，意识被分裂成无数片碎块，全部硬挤在他的脑子里。
　　他想问问沈季现在的情况，黎知厌又在哪里？
　　但那些风吹躁动会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根本没办法做到像一个人一样思考。
　　他在哪里？他是什么？
　　……他是一棵树吧？
　　【他的意识在涣散。】系统在汇报楚烨的情况，【污染度持续上升，94、105、179！】
　　【要马上拔掉他胸口里的寄生种子，阻止同化！】
　　“我知道了。”沈季把楚烨平稳的放置在地面，手轻抚在他的胸口。
　　“楚烨，放松。”
　　菌丝在楚烨的体内勘探情况，它们游走在楚烨的血管里，那里面已经被树种塞得满满当当，它们想进去就得先打一架把树根给啃掉。
　　每打一下架每啃一口污染楚烨都会感受到刀割一般的疼。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但能不能活着就看你自己了。”
　　沈季呼出一口气，“千万要撑住。”
　　楚烨的意识因为沈季的话语凝聚起来，他看向沈季。
　　因为没戴眼镜，所以楚烨能直视到沈季的眼睛，沈医生不喜欢笑，所以他的眼睛总是冷冰冰的，和他的外在形象难以契合，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冷漠气场，带着让人难以招架的气质。
　　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污染气息，却总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比S级污染物园丁更危险。
　　楚烨放缓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放松。
　　园丁的污染确实霸道，尤其这是园丁一直很在意的水晶树中心树的种子，但无论什么霸道的污染对沈季来说都没有问题，他的菌丝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污染，不管是S级污染物还是S级异变者。
　　菌丝们也很听话，它们追逐着种子的根系，对不远处正在打架的黎知厌和园丁连看都不看一眼。
　　它们是沈季的污染，沈季想做什么它们就想做什么。
　　只有沈季不干正经事的时候它们才会撒泼打滚问沈季要吃的。
　　就这样，它们嘿咻嘿咻的干活，啃断了几乎所有的根系，将那些连接在楚烨内脏上的东西隔断。
　　沈季伸手摁住楚烨的胸膛。
　　“你准备好了吗？”
　　楚烨神色茫然。
　　准备什么？！
　　沈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开始用力，伴随着一阵拉扯声，树苗被整个从他的胸口拔出。
　　鲜血溅出染到沈季湿透的白衬衫上，晕成一片片淡红色。
　　楚烨痛到眼冒金星，他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心脏仿佛都已经停止运转。
　　但他的心脏还在跳，血液还在流动，全身上下的零件都很齐全，没有哪里缺斤少两。
　　沈季松了口气，他把拔出来的树苗扔到一边，围在旁边的菌丝们迅速扑上去，像一群抢食的小狗，很快就把一整棵污染树苗啃完了。
　　“怎么样？”沈季问楚烨。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水，又把挂在衬衫口袋的眼镜取下戴上，在戴眼镜的时候，手臂上的血迹点在他的脸上，于是他的眼尾便泛着红，血色让他整个人的冷漠气质更加强烈，却因为全身湿漉漉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魅惑感。
　　可惜楚烨连视线都是朦胧的，根本看不到沈季的样子，也回答不了沈季的问题。
　　他只是勉强指了一个方向，嘴巴很轻的动了动，接着便直接昏死过去。
　　“那边？”沈季看向那里，“系统，那边有什么？”
　　【我读了一下唇语，虽然不太明显，但楚烨说的好像是：植物园在那里。】
　　“这里不算是园丁的植物园吗？”
　　【很可能并不完全是。】系统分析，【每个污染物都有相当强烈的地盘意识，就像是你在园丁的污染种子入侵时想的是要来犁掉园丁的种植园，这是本能冲动，无法克制的东西，可是你和主角在这个种植园待了这么久，园丁却没有第一时间驱逐你们。】
　　【这很奇怪。】
　　【但如果这里并不是园丁的种植园内部，那就合理了。】
　　“你的意思是：小蘑菇们把整个Q市当做它们的地盘，但实际上小蘑菇们最认同的地盘其实是收容所，仅仅只是侵入Q市并不会让它们做出太过违反常理的事情，它们最在乎的还是收容所。”
　　【没错，你很懂嘛，不愧是S级污染物秽！】
　　“别叫我秽。”沈季站起来。
　　菌丝们随着他的意念行动，一菇成军，浩浩荡荡的冲向楚烨指向的方向。
　　主人让它们去探路！去打架！
　　哼哼！让你看看我们小蘑菇的实力！
　　占据整个种植园，把所有污染都啃掉！
　　水晶林外，黎知厌正在阻挡园丁的侵袭，园丁的头发已经被烧焦了一半，焦黑的树枝挂在他的头发上，散发着焦糊的气息。
　　“人类。”园丁死死地盯着黎知厌，“为什么你在和记者一起行动？”
　　黎知厌的头发顶端顶着一只蝴蝶，他非常好奇的询问：“你为什么叫他记者？”
　　园丁皱眉，“因为他是记者所以我叫他记者！”
　　黎知厌：……
　　“就像是我叫园丁，他叫记者。”园丁再次开口解释，“都是人类给我们取得名字。”
　　黎知厌摇头，“你的名字是人类取得，但他可不是，他有自己的名字，他不叫记者。”
　　园丁：……
　　“他骗我！”园丁再次愤怒，“他甚至都不叫记者，却骗我他叫记者！”
　　因为愤怒，园丁都忘了质问为什么沈季一个S级污染物和人类异变者混迹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园丁和黎知厌同时转头。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却能够感觉到一股非常奇怪的污染在逼近，那份污染以庞大的数量错开他们，迅速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还没等黎知厌做出反应，园丁先脸色一变。
　　它甚至不再在意自己的水晶树种子被销毁，而是直接在黎知厌面前消失。
　　黎知厌奇怪的歪歪头，他顶着小蝴蝶看向污染浩浩荡荡离开的位置。
　　“他们发现了什么？”
　　黎知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楚烨怎么样了。”
　　“先回去看看吧。”
　　顶着小蝴蝶回到楚烨的所在地，他看到沈季跪立在地上摁着楚烨的胸口。
　　盖在楚烨身上的工作服已经从深蓝色变成深紫色，上面都是鲜血，散发着温热的血腥味，旁边是被拔出的水晶树小苗，小苗已经枯萎，艳丽的花瓣落了一地。
　　看来治疗的很成功。
　　黎知厌走过去，“怎么样？”
　　“还活着。”沈季把手放开，他轻叹口气，“命真大。”
　　沈季随着姿势直接坐在地上，此时也不在意地面是不是刚下过雨，是不是很多泥土，反正他和黎知厌被雨淋了一通，又在这里救人溅上血，早就看不得了。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黎知厌跟着沈季坐下，“谢了。”
　　“没必要和我道谢，我是收容所的医护人员……”
　　“你们收容所拯救民众的心不比我们警卫队差。”黎知厌抢了沈季的话头，“我明白，沈医生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明明被抢了话，沈季却不觉得反感，他只是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对着黎知厌轻笑了一下。
　　他的全身湿漉漉，黑色的发丝被雨淋湿贴在一起，他身上的白衬衫溅上了血，下半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工装裤，他全身上下凌乱不堪，只有白衬衫认认真真的系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就是这样的沈季，他很轻的对着黎知厌笑。
　　黎知厌看愣了一秒，等沈季不再笑后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沈医生可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该笑的时候当然会笑，黎先生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真是幸好带你来了，这种情况下都能把人救回来。”
　　黎知厌看着昏死的楚烨，他看上去很憔悴，脸色惨白，胸口被开出的大洞还没愈合，只是被沈季盖了一件衣服，衣服还是湿的。
　　但黎知厌能清晰的感觉到楚烨身上的污染气息已经消退了很多，已经从一个准污染物掉到了Ⅲ期污染病人的程度。
　　再持续治疗下去，他总会痊愈，恢复人类的状态。
　　黎知厌一直都是一个无所谓的人，他并不以防污染中心为标准，也从不给其他东西下定义。
　　他可以是小蘑菇，也可以是小记者，他可以是任何人。
　　黎知厌只知道：他救了楚烨，也救了很多人。
　　沈季、沈季，果然还是想得到他。
　　“我救他是因为我想救他。”沈季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不同于其他时候，沈季的语气里不带任何夸张，也没有再为自己装饰外在，他就像是非常普通的和一个朋友聊聊自己的情况。
　　“我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他是我的病人，我就不会任由他再次因为污染死去，这属于准则。”
　　“而且，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原著里死去了太多太多的人，楚烨也好陈果也好，甚至是收容所里正在忙碌工作的医护人员们，他们都死在S级污染物秽的前头，在他们全部死掉后就轮到了自己，时间滴滴答答就这么走到了最终反派死亡的时间。
　　沈季想：救下楚烨吧。
　　把这群在原著里死掉的人全部救下来，他就有更多避开原著活下来的底气了。
　　黎知厌还在等他解释，但沈季却不想说太多。
　　片刻后沈季站起来，“我去找点能点燃的木柴，一会儿烤下火，我们两个没什么事，楚烨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
　　“你在这里陪他。”
　　黎知厌点头，他注视着沈季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走出去，就在沈季就要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黎知厌开了口。
　　“沈季。”
　　黎知厌喊他，“别走太远了。”
　　沈季回头看他，“我不会迷路。”
　　“我知道。”黎知厌点头，他只是小声抱怨着，“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不回来了。”
　　但黎知厌不会阻止他。
　　人生而自由，人应该有选择冒险的权利。
　　沈季是自由的鸟、是雨中的花、他站在那里就像是要融入风里，那么自由的一个人，当然可以自己选择是否离开。
　　“沈医生。”黎知厌最后还是问了那句话。
　　“你真的不愿意加入警卫队吗？”
　　沈季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他摇头，如同一个奇怪的标准流程，沈季终于转身离开，消失在黎知厌的视线里。
　　黎知厌一直望到看不到他的身影，这才低下头开始拨弄地上的石子玩。
　　蓝色的小蝴蝶落在石头上，扑闪着翅膀。
　　于是黎知厌不再拨弄石头，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昏死的楚烨。
　　“其实我还蛮想追上去的。”黎知厌说：“但我又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要是突然出现一只熊把你当做过冬的脂肪怎么办？”
　　“都怪你。”
　　黎知厌重色轻友道：“楚烨，我会记仇的。”
　　“替我上三年班才能原谅你。”
　　/
　　【我们的马甲几乎不存在了，看来要真的死遁了。】
　　【唉，我们离开后要去哪里？】
　　沈季疑惑，“怎么突然就马甲没了？你确定？”
　　【你没有和你的小蘑菇确认吗？】系统感叹，【我听到黎知厌问园丁：为什么叫你记者。】
　　【主角都知道你给自己起的代号叫记者了。】
　　沈季：……
　　什么时候？他的马甲是什么时候掉的？
　　不是？
　　沈季看着自己试图捡起的柴，沉默三秒钟后他决定不捡了。
　　让黎知厌指挥蝴蝶自己搬！
　　“可是黎知厌没有问我。”沈季道：“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也没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主角就是这个性格，他可能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污染物，但是，我们不能去猜测、依靠主角的信任。】
　　系统比沈季还要纠结。
　　它和沈季一起来到这里，看着沈季一步步在收容所站稳脚跟，又看着沈季和黎知厌相识，逐渐成为朋友，他们两个的相处哪怕是系统这种智能AI都能感觉到……其实他们很契合。
　　不管是性格也好，行为方式也好。
　　他们做朋友会是最佳损友，做家人是互相的依靠，做爱人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但可惜他们是主角和反派。
　　在原著里，主角杀死了反派。
　　【在烂尾死亡剧情结束前，暂时离开主角吧，最好执行我们的计划，让主角误认为我们死了。】
　　【这样更契合原著，也能避开剧情。】
　　【原著里S级污染物秽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死亡，全文结束。其实秽并没有死亡，它只是假死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样能正常把剧情续下去。】
　　【为了自由！】
　　沈季思索了几秒钟，接着他点头，表现的很平静，“好，没问题。”
　　【……】
　　沈季太过顺从，反而让系统有点意外。
　　它还以为沈季会比较反感，不想离开。
　　似乎是知道系统在想什么，沈季轻轻叹口气，语气却意外的坚定。
　　“系统，你知道吗？在绝对的生存欲之下，一切都是浮云。”
　　“我得先保证自己活着，才能去保证其他东西。”
　　沈季是一个记者，他始终站在真相那一侧，看多了人间冷暖，也看多了世事无常。
　　他很清醒，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很清楚自己早晚都会暴露，这个死遁早晚都会来，身份暴露已经是他和系统设想过的剧情，不算计划之外，那么就按照设想好的来就行了。
　　【我明白了。】
　　系统道：【我来计划后续，既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你大概不会放过园丁，那我们就先去把园丁吃掉！】
　　沈季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现在就跑路。”
　　【来都来了。】系统比沈季还赖皮，【早晚都要掉马，想让我们的小蘑菇吃饱再说！】
　　沈季点头，他转身走向楚烨指向的方向。
　　小蘑菇已经到达位置，不断的朝他发出‘wow！’的奇怪声响。
　　它们一边隐藏一边惊叹，甚至因为惊叹没有吃多少污染，而是不断的在他脑子里说着它们的所见所闻。
　　绿色的！好深好深的！污染看上去很好吃但是好危险啊！
　　沈季试图通过同感确定情况，却发现即使是共感都没办法完全看清楚那边的场景。
　　他只在瞬间看到了园丁狰狞的脸。
　　现在还是去和小蘑菇们汇合吧。
　　另一边，黎知厌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空中。
　　手机泡了水现在开不了机，他又觉得无聊，于是直接放出两只小蝴蝶在面前飘。
　　飘着飘着这两只小蝴蝶就不知道为何打了起来，一边飘一边打的翅膀乱飞。
　　黎知厌：……
　　好吧，可能是他脑子里的思绪正在打架，导致他变出来的小蝴蝶也开始打架了。
　　但这不能怪他，只能怪沈季。
　　黎知厌的工作有很多，多的他开始想摸鱼拖延。
　　不能让楚烨一个人倒在这里，要处理掉园丁，还要想办法帮沈季一点小忙，让他的身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沈季的隐藏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小蘑菇到处乱窜就算了，他一边藏在收容所里治疗污染病，一边还说自己不是医生，甚至好像那个‘治愈系异变者’的身份都是后知后觉，给人一种他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感觉。
　　好忙啊，不想干活。
　　就在黎知厌持续性的想摸鱼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楚烨发出痛吟，他缓慢的睁开眼睛。
　　因为失血过多和过量的疼痛，他现在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衣服，于是他转头朝旁边找人，下一刻便看到了那个坐在旁边的白毛。
　　“黎……”楚烨喊他，“黎知厌。”
　　黎知厌转头，“你醒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楚烨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没有去找园丁？沈医生呢？”
　　“沈医生离开了。”黎知厌没有隐瞒，他犹豫了三秒钟后补充，“也许是去找园丁了。”
　　“什么？你让人家一个治愈系异变者去对付园丁？！”
　　楚烨人都傻了，“不是……不应该是沈医生留下，你去吗？”
　　楚烨勉强坐起来，因为是异变者，加上现在被污染影响，他胸口上的伤已经好了一些，也不再剧烈的疼痛。
　　他摁住太阳穴，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是被沈季救了，沈季拔掉了他胸口扎进去的小树苗，又给他止了血……
　　还有……在之前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沈医生的眼睛里，好像有东西。”楚烨突然道。
　　黎知厌意外的看向他，“你看到了？”
　　“在他来救我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楚烨语气还有些恍惚，“眼睛是银色的，头发里还有一点奇怪的圆形的……树枝？”
　　“沈医生不会被污染了吧？”
　　“也不对，要是被污染了，他也救不了我。”楚烨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他决定不再管这些，而是直接伸手把黎知厌往外推，手指向一个方向，“别管我了，去那边，园丁的中心植物园在那里，你现在快去！”
　　黎知厌轻轻叹口气，他从地上站起来。
　　“我知道了，但是关于沈医生的这件事，记得不要随便和别人说。”
　　“啊？为什么？”楚烨茫然道：“那就是普通的天赋用多后的污染特征吧？不是跟你这头发一样？”
　　黎知厌：……
　　很好，这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嘱咐了楚烨两句，黎知厌便出发去园丁的中心种植园。
　　走着走着黎知厌停下来。
　　他很想现在就给沈季发短信，但无奈他的手机被水泡了打不开，所以连短信都发不出去。
　　“真不公平。”
　　黎知厌委屈的小声嘟囔，“楚烨都看到了，但是不给我看。”
　　“我也想看。”
　　“头顶上有小蘑菇，好看又好吃。”
　　“真嫉妒。”


第48章 恐怖植物园
　　【前面左拐，你的小蘑菇们在那里等你。】
　　沈季爬上山坡，他呼了口气。
　　终于上来了。
　　作为一名记者，沈季的体力不错，毕竟是经常跑外场采访的人，在穿书成为污染物后，更不会感到累，但无奈园丁的植物园实在是大的过了分，比现实世界里的生态基地还要大，占据了整整几座山。
　　没错，是整整几座山。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园丁每天都往外撒污染种子了。”沈季感叹，“这么大的地方，它得用多少植物填。”
　　【小季，你这话说的好反派哦。】
　　沈季懒得理它。
　　在翻过这座山后，沈季终于和小蘑菇们汇合了。
　　它们正埋在旁边的枯叶里，听到沈季来了立刻探出蘑菇头来，沈季悄悄的蹲过去，于是小蘑菇头化成了无数菌丝缠绕在沈季身上。
　　嘤嘤，主人来了！
　　想主人了！
　　它们在沈季的身上绕来绕去，又钻进他的衣服里各种蹭蹭，活像是离开妈妈的小朋友。
　　沈季无奈的戳戳它们，“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菌丝们迅速从沈季的领口处探出脑袋，开始叽叽喳喳的汇报。
　　那个绿色的大蛋糕好凶哦！
　　它在翻找菌丝，找不到就烧植物！
　　我们正在躲它！
　　说曹操曹操到，菌丝们突然提醒沈季赶紧躲起来。
　　沈季没有疑问，他找了一处草丛窝在里面，身上的污染气息降到最低，几乎要和旁边的植物如出一辙，这也是秽最强大的隐蔽能力。
　　就这样，沈季很快就看到了菌丝们在躲谁。
　　园丁直接从山上跳下来，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凶戾的血红色，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恐怖，比恐怖电影里的鬼都要可怕。
　　“在哪里？在哪里？！”
　　它发疯一般的喊着，“我要杀了你们！”
　　只见园丁从头发末端折断一根树枝，它擦了一下，噗嗤一声，树枝瞬间被点燃，然后园丁就把这根点燃的树枝扔到旁边枯萎的草垛里，噗嗤一声，火焰开始焚烧。
　　躲在草垛里的小蘑菇们瞬间窜出去，它们四散而逃，有胆大的还不忘扑过去先把这根树根啃一遍。
　　园丁试图逮捕它们，无奈菌丝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它们还一边跑一边散播孢子，一时间满地面都是乱跑的菌丝们。
　　“啊！！”园丁疯了一样的大叫，“给我滚，全都给我滚！”
　　它开始把在场的所有菌丝全部收拢，又一根根的消灭，然而它不知道的是，在其他的草丛中，无数的小蘑菇们正在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沈季听到小蘑菇们不断的和他汇报。
　　看吧看吧，超凶的！
　　嘤，好可怕，它一定喜欢吃蘑菇！
　　吃蘑菇的坏人！
　　沈季：……
　　【自菌丝们侵入这里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S级污染物园丁试图毁灭菌丝69次，被菌丝成功逃脱70次，它在疯狂清理领地里的菌丝，然而它清理的速度远不如菌丝繁殖的速度快。】
　　‘为什么逃脱多了一次？’
　　【因为我把你也算上了一次，参见菇王！】
　　沈季：……
　　就在这时，又是一缕菌丝被烧出，它们疯狂逃窜，一边逃窜一边往更深处撒孢子，园丁身上的叶子都炸开了，三四片叶子从它身上飞出，转瞬间变成四个它模样的分身，分身迅速去追逃跑的菌丝。
　　园丁又在原地暴躁了一会儿，接着继续烧荒草翻菌丝。
　　似乎不需要沈季，它就自己能把自己的植物园给犁了。
　　就在这时，沈季手腕上的菌丝悄悄的拉着他的小拇指，朝着一个方向伸展。
　　沈季低头看向它。
　　那边有东西？
　　他最后看了一眼暴躁翻地的园丁，跟着菌丝请无声息的离开这里，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跟着菌丝们翻过一个小山包，沈季总算是看到了菌丝们要他看的地方。
　　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
　　可以说是峡谷吗？还是说深渊？裂缝？
　　在裂缝的边缘，有好几个园丁模样的东西在周围徘徊巡逻，每个‘园丁’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躁，它们不断的望着身后的深渊，生怕菌丝们侵蚀到这里来，当然，这也是菌丝们到现在还没有侵蚀过来的唯一区域。
　　园丁实在是把这里看的太紧了。
　　【污染裂缝。】
　　系统在分析后道：【这是一个非常大型的污染裂缝。】
　　沈季当然知道污染裂缝是什么，在原著里污染裂缝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污染裂缝是红雾事件后自发形成的缝隙，缝隙中会源源不断的释放污染物质，这些污染是许多城市里平白无故出现污染物的原因，这也是所有城市的防污染中心一定要控制住污染裂缝的原因。
　　甚至当时Q市污染泄露事件发生时，防污染中心率先怀疑的就是污染裂缝出了问题。
　　最后确定污染裂缝稳定他们还要发一个公告告知市民。
　　也是沈季在Q市戒严前一天看到的直播。
　　“我记得在原著的设定里，越靠近污染裂缝污染物的能力越强，也越容易诞生高级污染物。”
　　沈季回忆着原著内容，“园丁直接侵占了一个污染裂缝当自己的地盘？”
　　【很有可能，甚至我怀疑每个S级污染物的领地里都有一个污染裂缝。】系统道：【哦不对，除了你。】
　　【没有地盘的可怜菇王，秽你真的不给自己找个地盘蹲着吗？】
　　沈季啧了一声，“看你说的，你再喊我菇王，再喊我秽，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我是人，人是社会动物，我需要社交。”
　　“你让我去荒郊野外占个地盘蹲着，真的不是刻意让我抑郁吗？”
　　【……在下冤枉啊！】
　　不再和系统嘴贱，沈季看着这条硕大的污染裂缝，他手指上的菌丝们蠢蠢欲动，似乎非常眼馋。
　　“所以，我们能把它占为己有吗？”
　　【这个，好像不太可能。】系统语气里带着犹豫，【你居无定所，也没有固定的地盘，污染裂缝是生在地面上的东西，它没办法移动，你就算是现在占据了，之后还是会丢。】
　　“没关系。”沈季不在意这些。
　　“来都来了，先让小蘑菇们吃饱再说。”
　　不需要沈季确定位置，围在周围垂涎若滴的菌丝们就已经给沈季汇报‘园丁们’的位置，沈季只需要绕路从其他地方过去，很快，在无数只眼睛的监视下，沈季顺利到达裂缝边缘。
　　站在这里，沈季就能感觉到里面蔓延出来的污染气息。
　　相当纯粹且强烈的污染，如果是正常人怕不是踏入这里的第一秒就会异变成污染物。
　　甚至连低级污染物都不配走到这里。
　　“现在怎么办？”沈季蹲下来望着裂缝深处，他只能看到望不到头的黑。
　　【试着将你的菌丝全部召唤过来，一起覆盖这座污染裂缝。】
　　系统说：【以前你可能没办法，现在你应该可以做到，你现在越发熟悉污染物的身体，而对于S级污染物来说，这只是非常普通的能力。】
　　【去感受它们，再吞噬它们。】
　　明明是非常抽象的话，但沈季却莫名其妙的听懂了。
　　他感受着周围的污染气息，并且开始调动身体里的污染。
　　不再将污染隐藏，而是全部释放，不再伪装，而是回归本源。
　　不再让小蘑菇们代为保管，而是全部留下。
　　沈季睁开眼睛，苍白色的瞳孔里游荡着银色的细丝，一颗颗小蘑菇自他的发尾冒出，他的发丝在一点点拉长，终于长到地面上，于是菌丝们顺着他的头发连接爬行，最后扎根在地面。
　　在种植园不同位置的菌丝们全部从土壤里探出头来，它们在停顿后迅速朝着这个方向游来。
　　那是怎样的数量？没有人说的清，因为所有看到的人都会说：那是一片将整座山覆盖起来的白色。
　　它们在流动，在往某个位置奔袭。
　　远处的园丁猛地睁大眼睛，它的瞳孔收缩，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它被这庞大的污染量而震撼，震撼过后便是无尽的怒火。
　　“记者？！”
　　“那是我的地盘！”
　　就在园丁想要立刻返回的时候，一只蝴蝶突兀的出现在园丁面前，园丁还记得这东西，它迅速后退，才没有让自己的树枝再次被烧焦。
　　它面容狰狞的回头。
　　在这个光芒晦暗的植物园里，黎知厌的蓝色瞳孔仿佛在发着光，他站在那里，蓝色的发光蝴蝶围绕着他。
　　“都和你说了。”
　　黎知厌面无表情道：“他不叫记者。”
　　“别再叫错了。”
　　/
　　【主角和园丁对上了。】
　　沈季没有开口询问，他只是盯着面前的污染裂缝。
　　菌丝们在此地聚集，它们携带着庞大的污染一寸寸的扩张侵蚀进污染裂缝里，它们侵蚀到哪里就将哪里占为己有，不只是啃食还在打上属于它们的标记，标记越多，周围越发的躁动。
　　【自己的地盘被其他污染物打上标记，园丁快气疯了，但主角不放它走。】
　　【主角干得好，我们趁机继续吃！】
　　进食的感觉很好，意外的好，沈季甚至明白了菌丝们为什么天天都在吃吃喝喝。
　　不仅仅是饱腹感，随着污染增长的是安全感，是强烈的满足感，沈季感觉自己的能力在进一步拔高，无数想法钻进他的脑海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一条都似乎在让他振奋。
　　应该干点什么？
　　做点什么好呢？
　　吃完这个裂缝里的污染后，还能吃什么？园丁？对，还有一个S级污染物可以吃。
　　都吃掉！
　　【沈季？】系统喊他。
　　【你的状态不太对劲？】系统迟疑的询问：【你没事吧？】
　　无穷无尽的污染涌入沈季的身体，他银色的左眸逐渐被血色覆盖，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比之前的污染还要强烈。
　　这不禁让系统想起了原著里的污染物秽。
　　秽，S级污染物，生性残忍冷漠，它是代表【暴食】的污染物，名字却不是【暴食】而是【秽】，它是如同残秽一般难以清理的污染物，因为哪怕它无比弱小，它也可以靠着吞噬一点点将自己重新吃回S级。
　　秽拥有作者钦定的‘理智’，如果园丁的心智相当于初中生，那么秽的思维方式已经是个合格的成年人。
　　所以只有秽可以想到‘隐藏在人群中’。
　　【喂？沈季？！】
　　沈季缓慢的伸出手来，他正试探着将整个身体探入整个污染裂缝中。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拉住了沈季的手。
　　沈季转头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黎知厌拉着他往外，“不能继续往里面进了。”
　　“……黎知厌？”
　　“这是一条初始裂缝，产生的污染非常暴烈，吞噬太对会对你有影响。”
　　沈季没有反抗，他注视着黎知厌，任由黎知厌将他拉出裂缝范围，蓝色蝴蝶像一个个小灯泡为他们照亮前面的路，黎知厌就这么把他整个拖出污染裂缝的影响范围之外。
　　【原著里还没有涉及到污染裂缝的剧情。】系统插嘴，【初始裂缝是什么？】
　　黎知厌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却同时解释了。
　　“在红雾事件后，世界上开始诞生污染裂缝，到目前为止能确定的初始裂缝有五处，四大污染禁区各有一条，最后一条身在大西北的污染区，那里是一片荒漠，本来就没人敢进。”
　　“初始裂缝中的污染气息相当强烈，也相当特殊，它是污染的来源，同样也会影响到污染。”
　　黎知厌无奈的看着沈季，“你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不管是污染也好，人类也好，这方面的常识都不清楚？”
　　“第一次见这种不要命的吃法。”
　　沈季没有回答，他只是注视着黎知厌。
　　这个人，看上去很好吃，好像比那条污染裂缝，更好吃一点。
　　沈季向来是个想干就干的人，在黎知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接将他推倒，黎知厌不知为何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压过来。
　　黎知厌苍蓝色的眸子是疑惑。
　　沈季把手掐在黎知厌的脖子上，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
　　他也终于开了口。
　　“我应该……”沈季用低哑的声音道：“杀你灭口。”
　　【……？！！】
　　黎知厌愣了一下。
　　这样的沈季有点奇怪。
　　菌丝覆盖住了黎知厌的腿部，他能感觉到那些微凉的东西纠缠到他的身体上，沈季距离他实在是太近太近，那些黑色的发丝就这么垂在他的脸上，是和菌丝们完全相同的触感。
　　那双红色和银色交织的双眸，和自己对视的时候也带着满目的恐怖气息。
　　至此，黎知厌才真正感觉到：他面前的人，沈季，似乎确实是一个污染物，还是那种极其强大的污染物。
　　黎知厌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被拉扯感让沈季微微皱了下眉。
　　看上去非常讨厌头发被扯。
　　看着沈季这副嫌弃的表情，黎知厌终于笑了。
　　“不胜荣幸。”
　　黎知厌说：“但我们是不是要处理点其他东西呢？”
　　沈季抬起头来，他看向左侧，园丁的身影若隐若现，但只是瞬间，菌丝们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痕，下一刻园丁便被穿透而过，菌丝们吞噬的没有丝毫声音。
　　黎知厌控制不住的惊叹了一声。
　　虽然只是园丁的一个分身，但竟然能处理的这么简单这么快速。
　　这是什么虎狼小蘑菇？！
　　处理掉打扰他的东西，沈季俯下身准备吃饭，可还没等他张嘴，黎知厌便摁住他将他强行揽在怀里。
　　于是沈季咬了个空。
　　“喂！”沈季从他怀里挣脱，“食材不可以挣扎。”
　　“擅自把别人当成食材是不是不太礼貌？”黎知厌一点都不害怕，“我可困不住园丁多久，你都快把它的污染裂缝掀了，它现在得恨死你。”
　　沈季嘶了一声。
　　“这东西不是谁看到就是谁的吗？”
　　【……】
　　黎知厌：……
　　他该如何去拯救这只吃完污染后有点傻傻的小蘑菇？
　　还是说把菌丝回去后，亲爱的小记者沈季被小蘑菇的智商污染了？
　　【沈季。】系统喊他，【你现在脑子清醒吗？不会真的傻了吧？】
　　‘你才傻了。’沈季下意识反驳。
　　他反驳完后又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开始梳理情绪，他的思维也在一点点复苏，包括他的身份和他现在正在干的事情。
　　好吧，污染裂缝里的污染确实不是那么好吃的。
　　都给他吃懵了。
　　沈季从地上站起来，也就是站起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变得很长，他试着拽了一下，于是它们哗啦啦落到地上化作菌丝，菌丝们迅速钻进土壤里，转瞬间消失在眼前。
　　“厉害！”黎知厌非常羡慕，“你的头发可以逃跑！”
　　沈季：……
　　“你不知道打理一头长发有多难。”
　　黎知厌开始诉苦，“它们虽然不需要洗，但是它们会打结，每次处理打结我都想把头发给剃了。”
　　沈季眼神嫌弃的看着黎知厌，看着沈季这个眼神黎知厌就知道他恢复了。
　　实在是太快了。
　　大量吞噬污染裂缝的狂暴污染，虽然在行为上有一定的失控，但可以在短时间恢复正常。
　　这是黎知厌从未见过的污染物形式，他无法从自己已知的污染里和沈季对上号。
　　S级、吞噬污染、可以控制自己身上的污染不会感染人类、有足够成熟的智力且不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状态。
　　这么特殊的例子，竟然被他碰到了。
　　运气也太好了吧。
　　也就在这时，在满天的蝴蝶雨中，园丁终于冲了出来。
　　它身上一塌糊涂，到处都是灼伤的痕迹，连头发都因为过热的温度变成了爆炸头，身后的枝干全部被烤干。
　　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痕迹，园丁顶着满头的蝴蝶翅膀撞进污染裂缝中。
　　过于庞大的动静，沈季和黎知厌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园丁能感知到自己在污染裂缝周围布置的分身一个个死去，种下的各种植物也被从底部拔出一棵棵杀死，到处都是断根的植株。
　　看着自己已经被掀的乱七八糟的植物园，园丁面容越发的狰狞恐怖。
　　“记者！”
　　随着园丁的怒火，污染裂缝中有黑色的浓雾不断蔓延出来，浓雾将园丁整个包裹起来，它们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人脸，只是瞬间便朝着周围逸散出去。
　　“不要脸的混蛋！”
　　园丁破口大骂：“两个打一个！你们不讲武德！”
　　“我的植物园不欢迎你们！”
　　黎知厌眼神微妙，“为什么不能两个打一个？省力又省时，是不是你找不到两个打一个的对象才这么破防？”
　　“原来你没朋友啊。”
　　“武德是什么？能吃吗？”
　　园丁：……
　　沈季闭上眼睛，‘太不要脸了。’
　　‘这么不要脸到底是怎么当上主角的？’
　　【……和污染物讲什么道理，人类方在各种劣势的情况下还能和污染物势均力敌，全都是人数碾压，污染物多，但人更多啊，而且人类还能发明一些克制污染的武器，这才保证了人类的生存空间。】
　　【适当的不要脸，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为什么园丁和污染裂缝的污染融为一体了？”沈季问黎知厌，“和我之前的状态不一样。”
　　“因为它是从这个污染裂缝里诞生的污染物。”
　　黎知厌语气平和的和他解释，“每个污染裂缝都会诞生污染物，包括五个原始裂缝，正常情况下原始裂缝的所在地就是污染物的领地和地盘，它们自污染裂缝里诞生，自然可以和污染裂缝契合。”
　　“所以你刚才的行为……大概可以想象成和园丁抢妈妈。”
　　沈季：……
　　还不如不解释。
　　【比起这个，我在担心我们该如何死遁。】
　　系统担忧道：【现在园丁在这里，主角也在这里，我们的目标是吃掉园丁然后在主角面前假死，现在还能实现吗？】
　　‘我相信你的实力，全能系统你一定可以找到一条完美的死遁路！’
　　【要不然你直接嫁过去吧，反正你俩都不要脸，联个姻算了。】
　　沈季：……
　　‘系统，如果不是你没有实体，我一定会上手抽你。’


第49章 恐怖植物园
　　【可惜你抽不到，哼哼！】
　　【以及：污染度在上升，按照人类的标准，目前污染数值830、961、过k了，还在继续提高。】
　　黑雾迅速弥漫在空中，怪异感也越发的明显。
　　人类很难在高污染区域存活，哪怕是污染物也无法在过高的污染区内行动，能在这种几乎算得上过量的污染里行动的只有A级以上的异变者和污染物。
　　“果然，没有带其他人来是正确的。”黎知厌望着越发昏暗的天色。
　　接着他转头看向沈季，“这么黑，会影响小蘑菇生长吗？”
　　沈季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他甚至想了想才回答：“如果你知道，蘑菇喜欢黑暗潮湿的地方。”
　　于是黎知厌开始盘算。
　　现在天空被黑雾遮挡，越来越黑了，算得上是黑暗；刚才下过雨，虽然是灌溉系统，但空气里都是水汽，所以算得上潮湿。
　　总结：这里是黑暗潮湿的地方，非常适合蘑菇生长！
　　与此同时，水晶林里的楚烨正在试着起身，他胸口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但因为异变者强大的自愈能力，他感觉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就在他准备挪动位置、或者直接去找黎知厌的时候。
　　他突兀顿住。
　　即使他没有黎知厌的夸张污染检测能力，他的天赋等级也只有B级，甚至不是感应系，但他依旧感觉到了不对。
　　周围的气氛压抑，黑色的雾从远处一点点笼罩住整个世界，天色在逐渐变暗，像是被乌云密布。
　　楚烨扶着树干站起来，他披着外套，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枪上。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应该动用天赋，在某种程度上天赋和污染只是称呼上的区别，但现在为求自保他只能使用，大不了事后多住一段时间的收容所，让黎知厌多给沈医生送送礼。
　　在紧张的气氛中，楚烨的每根神经都在绷直。
　　那是非常压抑的强大的污染气息，这股污染气息伴随着逸散过来的黑雾涌入他周围的水晶树中。
　　因为之前和水晶树中心树同化，他的身体内还残留着一丝没完全清除的污染痕迹。
　　他听到了水晶树在哀嚎。
　　不……是和水晶树拼接在一起的人类的哀嚎。
　　楚烨直接开了枪，子弹打在水晶树上，它如同玻璃一样整个碎裂在地上，但下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连碎片都不见一点。
　　“幻觉。”
　　楚烨用力的深呼吸着，他开始回忆自己之前和水晶树同化时记忆里的路线。
　　他捂住胸口朝着记忆里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对着前面开枪，子弹打在无数透明玻璃上，清出一整条路。
　　似乎是终于发现幻觉对楚烨没有用，那些树终于不再制造幻觉，而是真实的出现在楚烨面前，它们拔出了自己的根系，散发出乌黑的污染气息，每一棵树里都有一个人类在哀嚎。
　　“好痛啊！”他们在哭泣。
　　“我的根断了，我的胳膊也断了！为什么要砍断它们！”
　　它们的哀嚎声逐渐转变成怨恨。
　　“为什么只有你可以逃脱，为什么只有你没有变成树！”
　　楚烨一个字都不听，只是开枪射出子弹。
　　在成为污染物后，它们便不再是人了，执念的怪物永远都不会理解自己身为人时的观念。
　　它们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恨和食欲。
　　另一边，沈季和黎知厌同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污染是有味道的，也是有声音的。
　　他们同时嗅到了浓烈的污染气味，带着强烈的灼烧感，也听到了不断蔓延的哀嚎声，周围的树木都在暴动，它们疯狂的将自己的根系从土地里拔出来，每拔出一截根就会有一串菌丝被连带着拔出。
　　黎知厌盯着菌丝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沈季。
　　沈季默默的转头看向另一边。
　　“我处理这条污染裂缝。”黎知厌道：“麻烦我们的沈医生处理一下这个植物园里暴动的植物，可以吗？”
　　沈季歪头注视着黎知厌，片刻后他才开口，“凭什么？”
　　“你的病人还在那片水晶林里。”黎知厌指的是楚烨，“他要是出事了，你之前就白救了。”
　　还真掐在沈季的点上去了。
　　他是真的不想再救楚烨第三次。
　　沈季错开黎知厌背对着他，面向身后茫茫无尽头的大山；黎知厌和沈季背对而立，面朝不断涌出黑雾的污染裂缝以及正在疯狂延伸枝条的园丁。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
　　沈季面无表情的想：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菌丝们早已覆盖了整个种植园，几座山的土壤里全部是它们在潜伏，只需要沈季一声令下便立刻破土而出。
　　现在，命令来了。
　　沈季的银色瞳孔里散发着如同月色一般清冷皎洁的光，他在这片黑暗里开了口。
　　“吃了它们。”
　　一瞬间，菌丝们喷涌而出，它们不再潜伏，而是疯狂的涌向那些污染植物。
　　秽，作者钦定的最恐怖污染物，它的污染又会是什么无害的小东西呢？它们只是依托主人的喜好而存在，并不是说它们就是一群只会傻白甜的小兔子。
　　菌丝们凶猛的扑向所有植物，即便是黑雾的加强在它们面前也没有丝毫作用。
　　水晶林中，楚烨抵抗的越发困难，他的胸口再次渗出了血，他却无暇顾及，只能不断的躲避袭来的水晶树树干。
　　就在他被水晶树阻拦在中心再也反抗的余地时，无数菌丝突然破土而出。
　　楚烨惊恐的睁大眼睛。
　　“什么？！”楚烨在往后退，“又是什么奇怪植物？！”
　　可很快楚烨便发现，这些植物并没有袭击他。
　　那些透明中带着一点粉色的东西铺天盖地犹如一片海，转瞬间便将面前的水晶树通通包裹住。
　　它们是一群贪吃的蝗虫，几秒钟后水晶树便轰然而倒，落在地上摔成一摊玻璃碎片。
　　就这样，楚烨看着那些水晶树一棵棵摔碎，不过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整片水晶林都消失不见，就这么化为了一片空地和一地的垃圾。
　　这是楚烨根本难以想象的速度。
　　他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虽然没有真正面对过S级污染物，（当然园丁不算），但他从各种资料中了解过S级污染物的污染能力。
　　在零号深渊的地震中，无数低级污染物逃往人类的聚居地，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它们无法抵抗【暴怒】的污染。
　　它们会被【暴怒】吞噬殆尽，甚至不需要十分钟，【暴怒】就可以将周围十公里的污染和人类完全吃的一干二净。
　　那时候楚烨还想：到底是怎样的场景才能在十分钟之内吞噬掉这么多的污染？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一种骤然看到无法相信的事物的恐慌，是事件超出常识范围的无措。
　　楚烨坐在地上，吃完污染打了个饱嗝的菌丝注意到了他，有的悄悄的搭上他的裤脚。
　　楚烨一动都不敢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它们。
　　确定这个人没有问题了，菌丝们再次浩浩荡荡的离开，它们还要去吃更多的污染！
　　主人给它们的任务是：毁灭一整个种植园！
　　/
　　仗着沈季背对着自己，黎知厌悄悄的看向沈季。
　　无论如何都很难认为沈季是个污染物，除了他身上明显的污染特征和污染气息，沈季根本就没有污染物的刻板印象。
　　他连站着的姿势都很人类。
　　有些纠结的回过头来，黎知厌继续面朝硕大的污染裂缝，园丁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污染，它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植物园被沈季掀的乱七八糟，所以只能尽可能的护着自己的污染裂缝。
　　“那就看看能不能逼它一把。”
　　星星点点的光亮在他周围，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无数蓝色蝴蝶，蝴蝶们在黎知厌的指挥下涌入污染裂缝，它们扑向园丁，在接触到污染的瞬间开始燃烧起来。
　　轰的一声，那是火焰快速点燃时的爆裂音。
　　沈季被这一声惊扰，下意识回过头去，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这辈子看到的最盛大的火焰。
　　蓝色的火光从空中燃烧进裂缝底部，以污染为燃料的火焰不断的焚烧着，园丁被困在火焰里，它试图扑灭这片火焰，但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园丁的污染只能让火焰燃烧的更厉害。
　　这不由得让沈季想起原著里黎知厌一举成名的盛举。
　　他焚烧了一整个污染裂缝，硬生生将污染裂缝烧废了。
　　园丁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们，下一刻，无数叶子飞出裂缝，在周围形成无数‘园丁’的分身，它们朝着沈季和黎知厌扑过来。
　　这些园丁分身是园丁在收集植物时形成的另一个它，它们拥有植物们同源的能力，比植物要更强一点。
　　这也是园丁不断寻觅不同植物的原因。
　　黎知厌抽出腰间的枪，子弹射出时带着蓝色的尾焰，砰的一声，一个园丁分身开始燃烧。
　　不需要沈季示意菌丝们便碾压过去，它们迫不及待的缠上那些【园丁】，暴涨的污染气息让沈季的左眸又开始隐隐化为红色。
　　【你还是暂时不要过量使用污染。】系统道：【我查了一下，虽然你的灵魂和精神是人类，但毕竟你的身体是污染物，而且还是污染物秽。】
　　【过量使用污染后，你会被污染物的本能支配，就变成了之前那副样子。】
　　【那是秽本能的吞噬欲望。】
　　“真烦。”沈季皱眉，语气也越发的冷，“不吃的时候想吃，吃了又会被影响，怎么这么麻烦。”
　　【……看吧，又被影响了。】
　　正常的沈季善于伪装，即使他本就气质偏冷，但他会用各种东西去修饰自己的气质，再表现的温和大方正义，也便成为了另一种沉默寡言的正经人形象，现在一旦被影响，那份冷漠感原封不动的回归到他身上，还多加了一把火。
　　显得他越发的冷酷无情。
　　倒是非常契合原著里的污染物秽。
　　黎知厌听到了沈季的话，他的鼻子和耳朵向来好用，于是他转头看向沈季，似乎是想要问问他刚才在说什么。
　　然后就和沈季冰冷的眼神对视上。
　　……不得不说：好帅。
　　菌丝们刺穿了周围所有的园丁分身，沈季却一动未动，他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那双异色瞳就这么平静的注视着自己，没有笑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仅仅只是看着他而已。
　　黎知厌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沈季看着黎知厌微微皱眉。
　　他想：这个人看上去有点好吃，为什么之前没有吃掉？
　　【……别吃！】系统适时阻止，【首先你吃不掉；其次正常的时候你不想吃他；最后他是主角，吃了他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
　　可是他看上去很好吃。
　　【很好吃也不能吃！】
　　黎知厌：……
　　不知道为何，沈季看了他一会儿后又遗憾的移开视线，移开视线后还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斥着不甘心。
　　总觉得沈季刚才想了很多不礼貌的事情。
　　“不要让你的菌丝靠近污染裂缝。”黎知厌在疑惑不解中还是提醒了。
　　沈季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冷艳，他的意思是：为什么？
　　黎知厌开枪打碎另一只园丁分身，“我的天赋在某种程度上不受我控制，所以我都尽量不做到极致。”
　　他指的是在污染裂缝中焚烧的蓝色火焰，“一旦放出去，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污染被燃烧殆尽后熄灭，另一个是我被整个榨干没有污染供给后火焰熄灭。”
　　“要是掉进去，你的小蘑菇就变成烤蘑菇了。”
　　沈季：……
　　烤蘑菇？沈季若有所思。
　　好吃吗？
　　【……别吃啊！】
　　园丁终于也发现烧进污染裂缝的火无法熄灭，它从裂缝里离开，头发上还燃烧着尾焰，
　　眼睁睁看着污染裂缝被焚烧比它的植物园被掀翻还让它痛苦。
　　它从污染裂缝中诞生，这里是它的地盘是它的家，现在它的家被贼烧了！
　　“你们，该死！”
　　园丁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他的声音越发的模糊。高声尖叫的孩童、气势汹汹的成人、正气凛然的老人，无数种声音不断在凝结在一起，最终形成园丁嘶哑的音色。
　　无数根树枝从它背后钻出，每根树枝上都能感觉到不同的污染气息，树枝朝着沈季和黎知厌疯狂袭来。
　　黎知厌错开树枝，他想找个地方挡一挡，却发现这附近早就被沈季的菌丝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土之外没有任何遮挡物。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再放一把火的时候，转头就看到了沈季。
　　只见白色的菌丝挡在沈季面前，菌丝们游动着在空中形成一条流动的河，枝条打在上面毫发无伤，甚至菌丝们在接触到树枝的瞬间便开始往上爬。
　　当然菌丝们不是无所不能的，它们也会死亡，也会被污染所伤，但它们死去的速度远远不如它们繁殖的速度快。
　　肉眼不可见的蘑菇孢子散出，就像是园丁之前没有处理掉菌丝们，现在当然也处理不掉。
　　于是黎知厌悄悄挪到沈季身后。
　　沈季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出更多反应。
　　一副沉默稳重的模样，实际上正在思考到底该吃点什么。
　　这个人不能吃、烤蘑菇不能吃……那烤园丁能吃吗？
　　【别……唉？不对，这个可以吃！这个没问题。】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刚才去查了查原始污染裂缝的问题，发现S级污染物是无法被完全消灭的。】
　　【只要污染裂缝在，即使杀死了其诞生的污染物，它们也会催生出下一个污染，如此往复，你吃了它，在往后的某日还会诞生下一个园丁。】
　　【不过主角的火焰这么一烧，估摸着能对这个污染裂缝造成损伤，短时间很难产生第二个S级。】
　　“那就没问题了。”
　　沈季那双异色瞳盯着面前的园丁，“现在就来烧烤。”
　　“烧烤？”黎知厌再次疑惑，“你想吃什么？”
　　沈季没有回答，黎知厌眼睁睁看着沈季领着他的蘑菇大军就冲了上去。
　　园丁的枝条被无数小蘑菇从四面八方纠缠住，它们像是绳子一样缠绕在园丁身上，将它整个固定在原地，园丁还在挣扎，枝条不断的增长，又不断的试图破开蘑菇的控制。
　　菌丝们终于烦了，它们撕开了园丁的防护，将枝干硬生生从园丁的后背拔出，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园丁惨叫一声，它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即使同为S级，污染物之间也会有实力强弱，园丁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断的在人类中散播污染种子收集着奇形怪状的植物，它天真的以为人类真的没有办法处理它，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嚣张。
　　直至今日它才明白：它不是无所不能的。
　　一个同级的S级污染物，或者一个同级的S级异变者就可以让它无能为力。
　　在所有手段都不起作用后，园丁果断抛弃地盘，它断掉了背后所有的枝条，开始转身逃跑。
　　但沈季又怎么会放过它。
　　菌丝们一条条阻挡住它逃跑的路线，沈季的眼底甚至罕见的带上了狩猎欲。
　　眼看着自己所有的逃跑路线都被封闭，园丁越发的慌乱。
　　“记者！”园丁气喘吁吁，如同哮喘发作马上就要去世的老人。
　　“咄咄逼人对我们谁都不好，我们不该是竞争者。”
　　“人类拥有无尽的领地，它们才是资源，才是我们应该一致对外的方向！”
　　沈季却不听他说话，更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我们这样是在便宜人类！”
　　“就算是便宜人类也不便宜你。”
　　沈季终于开了口，他眼神冷漠，语气里满是冷冽，“我让你离开我的地盘时你不离开，现在我也不会放过你。”
　　“因果报应，你就该受着。”
　　园丁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招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污染，它咬牙切齿，调动着所有污染朝着沈季冲去。
　　菌丝们早就防备好了它这一招，它们将园丁掀翻，将它硬生生拖进还在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中。
　　烤园丁！
　　烤烤再吃更美味！
　　“啊！！”被焚烧的感觉让园丁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黎知厌：……
　　他总算是知道沈季想吃什么了。
　　火焰依旧在燃烧，周围的污染正在被焚烧的越发浅薄，园丁的叫声也逐渐平息，仿佛被烧的一干二净。
　　或者是已经被小蘑菇吞噬殆尽。
　　沈季站在污染裂缝边上注视着底部，他背对着黎知厌，看上去和黎知厌认识的沈季没有丝毫不同。
　　即使他的额头上顶着一丛白玉小蘑菇。
　　因为火焰的原因，他的白衬衫飒飒作响，深蓝色的的工装裤依旧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的笔直修长。
　　黎知厌想：他得想想办法。
　　该如何完美的把这件事圆过去，能让沈季继续留在收容所，或者是留在他的警卫队里。
　　“沈季。”黎知厌喊他的名字。
　　沈季听到了他的声音，便转过头来。
　　在绚丽的蓝色火焰前，他银红色的瞳孔一点点回收，重新化为如墨一般的黑，头发上的小蘑菇也悄悄褪去，只余下这个人最本源的人类气息。
　　“要一起回去吗？”黎知厌问。
　　沈季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他笑了一下。
　　还未等他回答，一截焦黑的枝条突然伸出，它缠住了沈季的脚将他瞬间拉入燃烧的蓝色火焰中。
　　【好机会！】系统快速道：【死遁计划启动！沈季你不要反抗！】
　　【正好黎知厌的火焰死克污染，一个原始污染裂缝+黎知厌的天赋火焰，足够我们死遁了！】
　　猝不及防之下，黎知厌下意识扑过去，他拽住了沈季的一根指节，却根本阻止不了一个人落下深渊的力道，指节在他手中脱落，黎知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季消失在茫茫的蓝色火焰里。
　　“哈哈哈！”园丁的大笑声响彻在这个植物园，“记者！既然你不放过我，那就一起死吧！”
　　“好痛，好痛！”
　　“哈哈哈！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黎知厌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是懵的。
　　在园丁的挣扎中，火焰燃烧的越来越大，它染透了天色，扭曲的空气中都泛着点点的蓝，蓝色的小蝴蝶从火焰尾部跳出，又化为小火点钻入其中。
　　无数枝叶一点点覆盖住整个污染裂缝，却并不是想要逃离，而是要阻止掉入里面的东西挣脱，园丁将自己所有的污染全部释放，就为了拉沈季下水。
　　“沈季？”黎知厌反应过来。
　　于是更多的蓝色小蝴蝶出现，它们扎入火焰中，试图找到那个不慎掉进去的人，也在不断的撕扯园丁牢牢困住的裂缝。
　　但是却什么都没找到。
　　里面只有从裂缝里源源不断逸散出来的污染气息，只有那只已经被焚烧到极致的污染物园丁，以及被无数树枝限制起来无法挣扎的黑色团子。
　　园丁再也支撑不住，它大笑着化为最初始的污染融入污染裂缝中，等待着久远的第二次诞生，只留下黎知厌独自站在此地，无措的试图在无法燃尽的火焰中捞出他的小蘑菇。
　　黑色的团子不再动弹，没有丝毫污染气息，如同已经被燃尽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黎知厌伸出手来，他朝火焰中探去，试图将不再动弹的黑团子抱出来。
　　“黎知厌？！”楚烨拄着棍子终于到达这里，看到这一幕后他扔掉棍子，冲上来一把拉住黎知厌。
　　“你在做什么？”
　　黎知厌看着楚烨，许久之后他才微微皱眉。
　　“捞蘑菇。”
　　“……啊？”
　　黎知厌没有再回答。
　　楚烨转头看向那片恐怖的蓝色火焰，火烧的更大了，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焚烧声，过高的温度将楚烨衣服上的水分完全烤干。
　　许久之后楚烨才开口，“这么大一片火，真的有蘑菇可以捞吗？”
　　“黎知厌，你是不是又不小心烧了什么？”


第50章 【死遁】
　　黎知厌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天赋。
　　它的天赋名为【拟态蝴蝶】，好像仅仅只是一场普通的镜花水月，是精神领域的视觉欺骗，实际却是将所有污染同时燃烧的熊熊烈焰。
　　并非治愈系异变者，他无法治愈污染；更非净化，他无法将污染消除；他只能把所有污染点燃。
　　他拥有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毁灭天赋。
　　更糟糕的是：这份毁灭天赋无法识别友军，一旦释放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
　　所以黎知厌很少会大范围释放自己的污染天赋。
　　早年他无法很好的自控时，不小心烧掉过很多东西。
　　科学院研制成功的新武器、因为好看被他养在院子里的污染花、亦或是看不惯他来挑衅的防污染中心神经病。
　　如果不是对方的天赋等级太低，火烧的不够大黎知厌还能控制，那家伙早就被烧进了天堂。
　　但是，沈季不一样。
　　“他之前还可以吃。”黎知厌站在污染裂缝口喃喃自语，“明明吃了好多小蝴蝶，那些和火焰是一样的。”
　　“为什么这次不行了？”
　　楚烨不知道黎知厌在自言自语什么，冲天的烈焰不断的升腾着，黎知厌还没有到强弩之末，污染裂缝里的污染也源源不断，所以火焰一时半会无法消退。
　　他只能皱眉看向周围。
　　“黎知厌。”楚烨问：“沈医生呢？”
　　“我怎么没见到他？”
　　黎知厌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和楚烨对视在一起，那双苍蓝色的的眸子里带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无措。
　　楚烨看着黎知厌的表情，他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楚烨看向黎知厌一直注视着的污染裂缝。
　　他的声音颤抖了，“……在，在里面？”
　　防污染中心的工作人员死在污染地是非常正常非常普遍的事情，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他们就明白自己可能会在某种时刻死在无人知晓的区域，更何况这里是一个S级污染物的领地。
　　但是，那可是沈季啊！
　　一个很有可能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强大且正义的好人，在Q市污染灾难中站出来的救世主。
　　最重要的是：他是黎知厌喜欢的人。
　　黎知厌这个人又抽象又独，明明是防污染中心最强大的S级异变者，却没有几个朋友，楚烨也没有见他对谁心动过。
　　沈季是个例外。
　　不管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黎知厌本人来说：沈季都非常重要。
　　但现在，沈季在火焰里？还是在黎知厌焚烧污染的火焰里？
　　这是一场灾难。
　　“黎知厌，冷静！”在震惊过后，他迅速开始安抚黎知厌。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此产生情绪障碍，有什么事你先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而且说不定你看错了，沈医生根本没掉进去！”
　　情绪可以影响污染，极端的情绪会造成污染迅速蔓延。
　　哪怕对异变者来说：极端的情绪都是一种毒药。
　　黎知厌本就是S级异变者，要是因此产生情绪障碍，那人类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疑似S级治愈系异变者，还有一个S级的攻击系异变者。
　　“黎知厌，一定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黎知厌和楚烨对视在一起，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楚烨，别担心，我很冷静。”
　　他错开楚烨的视线，望向还在燃烧的污染裂缝，“我真的很冷静。”
　　冷静的开始思考沈季为何会避不开园丁的袭击，为何沈季会被困在火焰里，为何他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团子，为什么黑团子……就这么被烧成了灰烬。
　　但确实是他看着沈季被拖进去的，也是他感受着沈季的污染融化成黑团。
　　黎知厌闭上眼睛，陷入无法自控的情绪里。
　　如果沈季真的死了，那么他就亲手杀死了自己在意的人，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
　　如果沈季没死，只是在他眼前演这场戏，黎知厌也要疯狂的自问：为什么沈季一定要在他面前演这场戏，让自己‘死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沈季这么避之不及。
　　不远处，沈季跌落在一个小山头，他咳嗽着站起来，整个人都皱着眉。
　　“这也太冒险了。”沈季说：“在黎知厌的火焰里死遁，稍有不慎我真的会死。”
　　【这不是没有吗？而且我们有送葬人的污染，死遁简简单单。】系统开始做总结：【现在，我们的进度和原著里完全一致了！】
　　【原著里主角发现污染物秽后和秽见面，之后秽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死亡；现实里我们在掉马后和主角共同作战，但因为一个失误，污染物秽跌入主角焚烧污染的火焰中，并死去。】
　　【完美契合！】
　　沈季微微皱眉，“我其实没想搞得这么极端。”
　　【好吧，我错了。】系统非常快速的认错。
　　“不怪你。”沈季站在山头上，他望向那片还在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我也知道那时候确实是死遁的最佳时刻，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是，但是……
　　沈季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单膝跪立在悬崖边的黎知厌。
　　黎知厌面向那片还在燃烧的污染裂缝，明明只能看到一点点人影，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是难过的。
　　沈季不知道原著里的黎知厌是什么模样。
　　但确实，黎知厌此时的痛苦是他给的。
　　【主角的污染度在加重。】系统突然奇怪的开口，【咦？为什么？】
　　“大概是情绪波动问题吧。”
　　【……啊，对，情绪剧烈波动确实会导致污染度有所提升。】
　　沈季歪歪头，他很轻的叹口气，最后单膝跪在地上，手指点在地面，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上了泥土他也不在意。
　　银色的斑点从他的眼眸一直往下流，顺着脸颊滑到脖颈，又沿着胳膊一直涌入到泥土里，它们随着主人的心意从山头上游荡着，最后在那个炎热又恐怖的地方悄悄的扎出根来。
　　黎知厌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自己跪立的地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那朵花是晶莹剔透的白，比成年人的指甲盖还小，它们舒服的伸展着身躯，如同美人在伸懒腰。
　　似乎是确定被黎知厌看到了，它们便悄悄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就在那一瞬间，黎知厌发现自己所有的压抑情绪就这么一扫而空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
　　楚烨被他的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跳起来。
　　“黎知厌你不要做傻事！”
　　“你在说什么？”黎知厌嫌弃的从地上站起来，“要走了，想办法找离开的路，之后还得来善后。”
　　“啊？”楚烨被黎知厌这种突如其来的乐观态度惊呆了。
　　他眼睁睁看着黎知厌真的开始寻找出路，他坐在原地越来越紧张。
　　“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傻了。”
　　楚烨语气越发惊慌，“要不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或者是治愈系异变者？”
　　“不行不行，治愈系异变者一定会激发他的痛苦回忆！还是心理医生吧。”
　　“黎知厌！”楚烨爬起来追上去，“回去我就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医生！”
　　【主角污染度恢复正常了。】系统叹口气，【好不容易才做好的死遁，你就这么在主角面前开一朵花，这也太纯情了。】
　　沈季：……
　　这就算纯情了？
　　“比起这个，系统，我们自由了，之后我们的行动就不限制在原著里了！”
　　【也对，那我先看看我们之后要去哪里？】
　　【我们还去三大局吗？收容所、警卫队还是防污染中心？】
　　“这些地方太容易被主角发现了，还是得去一个和主角联系少的地方。”
　　【哪里合适？】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怎么样？”
　　【……唉，你真是又想避险，又怕他真的找不到你。】
　　【行吧行吧，我找一下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带着小蘑菇自由飞翔！】
　　沈季笑了一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黎知厌。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我不再是这本书的反派污染物秽，只是单纯的沈季，你也不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只是名为黎知厌的警卫队成员。
　　那时候，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朋友，我很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他转身离开，黎知厌也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黎知厌判断那边可能有离开的路，问就是黎知厌的直觉。
　　明明是背对而驰，却如同正面拥抱。
　　/
　　后续善后楚烨没敢交给黎知厌，当然防污染中心也没敢交给楚烨。
　　防污染中心打包把楚烨就近扔到了F市收容所，直接给周野传消息让他来帮忙处理后续。
　　污染天赋低的他们不放心，用防污染中心的人又担心陌生人搞不懂黎知厌的脑回路，索性直接让周野来接管。
　　周野只能放弃做了一半的美容美发，哭着来接替工作给植物园善后。
　　F市收容所对楚烨相当重视，尤其是所长白叙月。
　　她亲自接管了楚烨的污染问题，又详细了解了污染事件的始末，谨慎用药。
　　就在黎知厌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叙月突然喊住了他。
　　“黎先生。”白叙月声音温和的询问：“请问一下，沈医生是离开F市回Q市了吗？怎么没有看到他。”
　　黎知厌注视着白叙月，几秒钟后他才开口，“你找他？”
　　“是啊，我一直期待再次和他见面。”白叙月笑了，她年龄很大了，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叠在一起，但依旧能感觉到她慈祥又温和，“我想告诉他一声：他负责的病人有了很大进展，病人已经苏醒了。”
　　“真的？”
　　“我其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病人进入无害化处理中心的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如果沈医生说自己不能治，我会立刻将他送走。”
　　说着说着白叙月笑着落下了泪，“但没想到，沈医生真的有办法。”
　　“明明他只来过两次，但就是这两次，让他的污染度从极限掉到52，虽然这也是个相当高的污染度，但已经可以控制下来。”
　　“病人苏醒后也在积极接受治疗，我相信他的污染度还有下降的空间。”
　　“所以我很想当面谢谢他。”
　　黎知厌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碰面我会代为转告。”
　　白叙月明白黎知厌的意思。
　　代为转告，意思就是她暂时见不到沈季。
　　对此白叙月早有心理准备。
　　沈季是如此强大的治愈系异变者，本来就应该是被防污染中心牢牢保护的存在，能够一直呆在Q市收容所有温所长和黎知厌同时隐瞒的原因。
　　现在他回到防污染中心的保护下，也很正常。
　　“非常感谢。”白叙月对黎知厌鞠了一躬。
　　和白叙月分别，黎知厌转身进了收容所病区，楚烨现在在Ⅲ号病区。
　　但实际上他身上的污染度正在逐步降低，在白叙月的预测内，他大概在一周内可以降到污染Ⅱ期，一个月内痊愈变回正常异变者，但他的污染天赋有所损伤，等级可能会从B掉到B-。
　　对楚烨来说：所有消息都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甚至早就准备好自己以后当个普通人的准备。
　　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维持住B级异变者。
　　“是之前沈医生给我治疗的原因吧。”楚烨说：“我欠他两条命。”
　　黎知厌点头，“确实。”
　　楚烨瞥了一眼黎知厌，看着黎知厌完全不在意的表情，他有些犹豫的试探，“关于沈医生的事情……要汇报吗？”
　　当然他指的是沈季的牺牲。
　　“我之后会把他登记为失踪。”黎知厌笑道：“我和他杠上了，就不给他登记死亡。”
　　“保留他的身份，一直等找到他为止。”
　　楚烨：……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眼看着黎知厌兴致勃勃的样子，楚烨又不太忍心将这件事摊开了说。
　　这可是黎知厌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喜欢到不接受他死亡的现实，一定要安个失踪谎称他还活着。
　　这个抽象男都显得有人味了。
　　“没办法。”楚烨小声的自言自语，“配合吧，总得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在说什么？”
　　“没有，我在说我支持你！”楚烨连忙道：“那你之后是要找沈医生？用什么理由？”
　　“你们两个好像……没太大关系？”
　　说是挖墙脚，但黎知厌到现在也没把沈季挖过去，说是朋友，但沈季还真没有怎么和黎知厌合作过，甚至他们的相识时间也不过几个月。
　　黎知厌这种状态还真得找个理由，虽然他知道沈医生死了，黎知厌找了也白找。
　　总不能用‘我要找到我失去的爱人’这种可怕的理由吧？！
　　“被抛弃的丈夫。”
　　黎知厌口出狂言，“是不是非常有气势？”
　　楚烨：……？
　　看出了楚烨脸上的茫然，黎知厌修改了一下措辞，“那被抛弃的遗孀？”
　　楚烨：……？！
　　你也太不讲究了吧！
　　“总之我得和他绑定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怀念爱人的好男人。”黎知厌宣布，“而我的那位冷漠男友，他残忍的抛弃了我，独自一人消失在我面前，我必须找到他让他检讨自己的行为！”
　　楚烨痛苦的闭上眼睛，又把自己的头埋进胳膊里。
　　对不起沈医生！让你死了还受这家伙的骚扰！
　　我一定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要不然你下来把这家伙一起带走也行。
　　/
　　【你的身份信息更新了。】
　　系统和沈季分享，【你的身份没有被注销，也没有被登记死亡，而是失踪，是失踪！】
　　【这样一来，我们的死遁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我怎么感觉你非常幸灾乐祸呢？”
　　沈季啧了一声，“而且你真觉得黎知厌反应不过来吗？小蘑菇不知道吃了黎知厌多少只蝴蝶，那些蝴蝶不也是黎知厌的污染，他当时脑子傻了能骗骗，之后他反应过来岂不是更糟糕。”
　　系统才不跟他绕圈子，和这种人绕圈子只能把自己绕进沟里。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骗他，说这么多理由也就是想骗骗系统我。】
　　沈季：……
　　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声，有人从门外走进来。
　　那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身上穿着防护服，防护面罩几乎挡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极其有压迫感的眼睛。
　　“就是你来求职？”中年人坐在沈季面前，“那么，我要了解一下基本情况，首先是你的天赋。”
　　是的，现在正是沈季的求职现场。
　　说死遁就死遁，沈季带着一堆吃饱后胖鼓鼓的小蘑菇开始寻觅新的地盘，在综合考虑后，和系统同时选择了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但不再是各市分部，而是直接选了总部。
　　问就是总部才能刷新出主角来。
　　原著剧情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剧情，主角也一次也没有来，沈季就准备试试呆在这里多久才会被黎知厌发现。
　　所以他乔装打扮（其实只是换了个发型换了个眼镜，然后用园丁的污染稍微给自己改了一下脸），然后就跑来求职了。
　　【就用我们之前说好的污染天赋。】
　　“我的污染天赋是感应系。”沈季开口，“不过我只有D级。”
　　严肃的中年人惊讶的看向他。
　　外在表现的不是很突出，但非常重要的污染天赋也没有那么多，除了治愈系天赋，另一个就是感应系了，伪装治愈系沈季已经干过，虽然是后知后觉，现在就伪装一下感应系好了，污染感应可以让系统作弊。
　　级别搞低一点，别和之前一样因为治疗各种高污染度病人掉马。
　　“感应系天赋？”中年人奇怪，“你为什么不去警卫队或者收容所呢？那边稀缺感应系异变者。”
　　“我是社恐。”
　　严肃的中年人：……？
　　沈季面无表情但眼神真诚，他再次重复，“我是社恐。”
　　“我只想和尸体打交道，不想和人打交道。”
　　严肃的中年人：……
　　【天衣无缝啊！】
　　系统感叹，【你找的理由和主角半斤八两，让人无语还找不到挑毛病的地方。】
　　沈季不在意，‘有用就行。’
　　“哦，哦，原来是这样。”
　　中年人茫然的低下头，“我明白了。”
　　他根本不明白！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常年缺人，都缺到开始让坐大牢的罪犯来打义工的程度，按理来说来一个求职的一定会马上给入职，但就像是前面说的，根本就没几个异变者愿意来这里工作，突然来个求职的，他们都有点不可置信。
　　结果……社恐？只想和尸体打交道？
　　中年人带着沈季签好的名字和档案，叮嘱沈季等电话通知，非常摸不着头脑的走了。
　　一边走中年人一边想：是他和现在的年轻人代沟太大了吗？
　　沈季走出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一边走他的手机叮咚一声。
　　打开后便是一条不显示发信者的短信，上面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一些注意事项。
　　看到这条消息沈季就知道自己这次入职十拿九稳了。
　　【当然，他们的等待通知就是客气一下，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缺人都缺到疯魔了，只要你不是污染物，就算是鬼都能塞进去干活。】
　　【哦不对，你是污染物。】
　　沈季：……
　　那可太遗憾了。
　　就在这时，沈季的手机再次振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手机屏幕，熟悉的人发来一条新短信。
　　发信人是：黎知厌。
　　是的，沈季没有删除黎知厌的联系方式，但同样也没有想到黎知厌还会给他发消息。
　　【麻烦的主角：今天晚上我准备吃菌子锅报复……】
　　因为没有点进去，所以短信只能显示一部分，沈季也只能看到报复这个词，之后的就全部看不到了。
　　系统好奇，【你怎么不点进去？】
　　“因为点进去就变成已读了，变成已读岂不是说明我真的还活着。”沈季理直气壮。
　　【……】
　　这算什么？虽然我知道你知道我还没死，但我得演点戏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尴尬？
　　要是真的点进去让短信变成已读状态，确实尴尬极了。
　　关掉手机，沈季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理他，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会分配宿舍吗？”
　　在沈季的身后，蘑菇们排成一长串，它们嘿咻嘿咻的在沈季身后滚动，犹如排排站排排走的小朋友。
　　新地盘！
　　嘿咻！让我们攻略新地盘！
　　没有大蝴蝶，也没有小蝴蝶，嘤！
　　新地盘会有好吃的小点心吗？
　　主人我们要吃饭！


第51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末日后最恐怖的地方是哪里？
　　是一间间隔离室井然有序仿若实验室的收容所？还是污染频发一直出现污染物的污染裂缝？
　　其实都不是。
　　在这个末日后最恐怖的地方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顾名思义，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就是一个处理污染的地方，此场所有两个功能：一是无害化处理各类污染物的尸体、二是无害化处理各类收容所判断无法救治的污染病人，无论死活。
　　戴着眼镜穿着防护服的女孩单手抱着一堆文件，另一只手拖着一架单人手推床，手推床上还用特殊材料控制着一具污染物尸体。
　　在经过一个弯道时，手推床别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扶床，手中的资料撒了一地。
　　“啊！”女孩忍不住低声尖叫，“忙死了！”
　　“中心就不能多招点人来吗？！”
　　虽然抱怨，但女孩比谁都清楚，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作为危险、近距离接触污染、说出去不好听的后勤部门，它们的名声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那些异变者们宁愿去警卫队抛头露面，也不愿意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搬运尸体。
　　小声骂骂咧咧完，女孩自暴自弃的蹲下开始捡散落一地的文件。
　　刚捡到一半，她的身边突然蹲下一个人，那人正在帮她捡文件。
　　“谢谢！”
　　女孩抬起头来，下一刻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在这个污染处理中心，她周围的人除了老头子还是老头子，所有人都忙的头发稀疏黑眼袋挂在脸上，因为人员不够送来蹲大牢的罪犯们更是不忍直视，然而这个帮她捡文件的却是个实打实的帅哥。
　　帅哥没有穿厚重的防护服，而是穿着一身简易防护，女孩认得这身，这是后勤尸体处理部门的制服，那制服被部门成员戏称为白色麻袋，然而面前这个人连麻袋都穿的极其赏心悦目。
　　搭配上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和白色口罩，妥妥男神级别的帅哥。
　　不是？这是哪里来的人？
　　帅哥把捡完的文件递给她。
　　她懵懵的接过来，“……真的谢谢。”
　　“不用谢。”
　　糟糕，连声音都好听！
　　无奈探究陌生人实在是一个时间活，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于是她非常遗憾的抱着资料拖着尸体继续往前。
　　把尸体交付给负责的部门，又把资料给负责人签上字，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唉，你们知道吗？”
　　她和部门里的人搭话，“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帅哥，又高又帅！戴着口罩眼神冷冰冰的，跟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似的。”
　　正阴着脸输入文件的人抬起头来，“你是碰到沈季了吧。”
　　“沈季？”
　　“我们刚入职的工作人员。”那人继续凶猛且怨念的敲键盘，“罕见的主动来入职处理中心的异变者，把我们老大唬的一愣一愣的，面试完就回来问我们什么是社恐，社恐为什么只想面对尸体不想面对活人。”
　　“昨天是他第一天入职，刚刚才交班下班。”
　　“他是异变者？”
　　“不只是异变者，还是感应系异变者呢。”
　　“……哇，感应系异变者还愿意来处理中心，他真是个好人。”
　　另一边，沈季正在污染无害化控制中心行走。
　　曾经他也以为污染无害化控制中心的传言都是夸大，直到他入职后才明白：那全都是真的。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这地方乱的很，可惜你被蝴蝶迷了，愣是要来这里。】
　　“越乱的地方越能提供灵感，这里到处都是新闻素材。”沈季的手蠢蠢欲动，“我想采访这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写成一片采访稿。”
　　“你知道《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吗？我就准备写成那种形式，一定会大卖！”
　　【……这里不是精神病院。】
　　“都一样。”沈季不在意，“为了保证真实性，我需要买台摄像机做记录，我的钱……”
　　沈季突然想到自己在收容所赚的钱在之前的账户里，如果动用的话不止会被黎知厌发现，甚至可能因为交易地点暴露位置。
　　人，怎么突然就泄气了。
　　【你有钱也不行，你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吗？】
　　【亲爱的小季，你是一个只愿意和尸体接触不想和人打交道的社恐人。】
　　沈季：……
　　可恶，记者爆改社恐，真不适应。
　　幸好他一直装得沉默寡言，不爱说笑，所以被发现的概率也不怎么大。
　　一边庆幸一边往外走，就在这时，噪杂的声音响起。
　　一个人飞速从拐角冲来，他大老远就对着沈季恶狠狠吼道：“滚开！”
　　本来打算让开的沈季这下不高兴了，在人撞过来的时候沈季转身让人，地板上的小蘑菇嗖的一下探出头来，那人干脆利落的踩在了蘑菇上，蘑菇鼓秋一声把人弹开，于是那人便睁大眼睛飞了出去。
　　他摔了个狗吃屎，也成功把自己摔晕了。
　　沈季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拐角处也终于有人追上来了。
　　他们穿着警卫队制服，气喘吁吁的追上摔晕的人。
　　“跑的还挺快，是异变者吧。”他们将晕倒的人摁住，把手摁在背后给人上了手铐。
　　接着缓过劲来的其中一个警卫队成员才对着沈季喊了一声，“多谢了！”
　　他们以为是沈季给这家伙绊了一下，才让他飞出去撞晕。
　　沈季没有回答，只是对他们很轻的点了下头就继续走了，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警卫队的人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警卫队也不在意这个，他们一人拖一条腿，就这么把这个撞晕的家伙施施然拖走了。
　　周围人没有一个意外，连眼神都不给他们一个，明显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大家都习惯了。
　　因为极致的缺人，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征收坐大牢的罪人来这里做义工，做一天义工可以抵三天的刑期，但即使是这样也没几个罪人愿意来，于是自愿征收变成了强制征收。
　　每个被迫来的罪犯里总会有一两个觉得自己是个天纵奇才，一定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犯人成功逃掉，只有无数犯人因为试图逃跑加了刑期，最后被迫延长在这里做义工的时间。
　　对此沈季吐槽：跟玩大逃杀似的。
　　走出处理中心的大门，沈季走向班车区，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分配宿舍，并且条件要比三大局更好一点。
　　问就是工作这么辛苦这么危险，不住的好点工资高点怎么能行！
　　“高工资高待遇还招不到人，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到底有多危险？”
　　【还是非常危险的，经过统计，在今年于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死而复生的污染物尸体有37具，Ⅳ期污染病人当场异化成污染物的有81人，牺牲者每年都在百数以上。】
　　【除去特殊情况，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牺牲率比警卫队和收容所都要高。】
　　沈季感叹：“哪里都不容易。”
　　一边感叹沈季一边往候车区走，刚走到附近他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黄色道袍，看上去非常扎眼，道冠没有把他的头发束整齐，几缕发丝散落下来，看上去带着点疯癫。
　　嘶……这极其有特点的穿搭。
　　【非常正确，你没有认错，此人就是秦长夜。】
　　【秦长夜，主角团男三号，一名自称返祖+神仙转世+道士为一体的……假道士，能掐会算，声称可以看到人类的因果线，被主角黎知厌从街头算卦骗人的地方挖出来拉入主角团。】
　　【他怎么在这里？】
　　沈季也想知道。
　　黎知厌的队员大多都是他一个个挖来的，但与此同时他们团队并不总是在一起，甚至可以说一年到头都凑不齐人，周野算是经常呆在黎知厌身边的队员，江英作为副队长同时也是Q市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很少出面。
　　更别说这个装疯卖傻经常被黎知厌留下留守防污染中心的秦长夜。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防污染中心给那些高层画圈圈下咒吗？
　　“小猫，你别不信！我这次算得卦非常准！”秦长夜还在打电话。
　　“那可是大大的缘分，我必须来看看这个缘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我的龟壳从来不会给我这么大提示！”
　　“不要侮辱我的龟壳！它是千年龟坐化后遗留下的宝物！才不是什么污染物龟壳！”
　　“啊？你问是什么缘？是孽缘！是血光之灾！”
　　“对啊！就算是血光之灾我也得来看看。”
　　沈季：……
　　系统我们还是换路走吧。
　　【……我也觉得。】
　　于是他们转身离开，找另一个候车区等车了。
　　就这样，秦长夜和周野美滋滋打完电话，接着开始等候他卦象里的血光之灾，结果就这么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
　　在疑惑之下，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龟壳当即开始算卦。
　　算着算着他震惊道：“走了？！”
　　“有东西在阻挡缘分和我见面，可恶！让我算算是什么东西阻挡了我们的相见！”
　　“它是一团没有身体的奇特物质？那是什么？”
　　“鬼吗？！”
　　【……emmmm。】
　　公交车上，沈季坐在车后排，小蘑菇们一如既往趴在车窗口不断的往外探，风将它们吹的菌盖都快断了，各种摇摆，但它们乐此不疲，将这当成一个有趣的游戏。
　　‘你怎么了？’沈季问系统。
　　【他骂我是鬼。】系统愤恨道：【我能用雷劈他吗？】
　　沈季惊讶，‘你还会用雷劈人？’
　　【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给他的电脑手机下病毒，在他赛博画圈圈诅咒高层时把圈圈发给被他诅咒的人。】
　　系统恶狠狠道：【我还要失手多发几个人，让他疯狂怀疑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沈季：……
　　好凶，好恐怖。
　　另一边，还在算命的秦长夜突然恶寒的颤抖了一下，他奇怪的重新给自己算了算。
　　“靠！血光之灾怎么更严重了？！我都没有遇到那人！”
　　/
　　沈季下车后回到宿舍，宿舍楼没有多少人，但和他一样交班下班的也有不少，也有几个人和沈季搭话。
　　每个人第一句问的都是他怎么这么想不开来控制中心求职？
　　沈季秉持着自己的社恐人设，三个字结束一切话题。
　　“不知道。”
　　眼看着对面沉默了，沈季又沉默了一会儿，再补上三个字。
　　“对不起。”
　　于是所有人都退走了。
　　伪装社恐没有那么难，不就是社交恐惧症，和人类沟通困难吗？乱说话后加上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小季你好怯弱啊，总觉得黎知厌出现在这里都不敢认你。】
　　【敢和他阴阳怪气吵架的小季医生竟然只敢和对人说‘对不起’哦。】
　　“伪装就要这样，否则还做什么伪装。”沈季锁死宿舍门，“他认不出来正好。”
　　在沈季入住前，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就已经将整个宿舍打扫了一遍，还给他换了新的四件套，沈季直接入住就可以，所以沈季进门后直接就往床上躺。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床！躺着什么都不干才是人生目标！
　　他摸出手机来准备玩一会儿手机，下一刻就看到了黎知厌新发来的消息。
　　【麻烦的主角：/图片/】
　　因为只发了一张图，点不进去甚至都看不到是发的什么图。
　　【哎呦，他怎么还没放弃。】系统感叹，【一天给你发一条消息，一直未读也不放弃，你要不还是从了他，直接点进去让消息变已读算了。】
　　“没到这种程度。”沈季把消息点×，“系统，我们不能轻易投降，我们可是已经死遁了。”
　　“不过你有没有发现，处理中心处理污染尸体的方法，和黎知厌的火焰有点像吗？”
　　原著里的剧情从未涉及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唯一相关点是江英。
　　江英，原Q市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被黎知厌挖到队伍里担任副队长。但实际上剧情提到过，江英最开始是想挖黎知厌进处理中心的，结果反被挖，把自己栽进了特别行动队。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和科学院合作，使用特殊的‘以污染克污染’形式来处理污染物和污染病人的尸体。】
　　【此技术来源于四大污染禁区之一飞蛾谷，飞蛾谷边缘十公里内生长着一种飞蛾花，飞蛾花呈现鹅黄色，被采摘下来会燃烧火焰，火焰可以将污染物焚烧，焚烧过后会大幅度减少污染数值。】
　　沈季微微挑眉，“这不是和黎知厌的天赋更像了吗？”
　　【那也要看黎知厌的出身在哪里啊，许多异变者的天赋都和自己的所在地有关联，比如在桃花劫中觉醒的异变者就很容易拥有入梦的能力，黑鼠事件中觉醒的异变者会分泌毒液，身体坚硬。】
　　【而黎知厌，他的出身就在飞蛾谷附近。】
　　沈季若有所思：“这么说：【拟态蝴蝶】，也可以叫做【拟态飞蛾】？”
　　【但是蝴蝶比飞蛾好听啊！】
　　沈季：……
　　那倒也是。
　　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黎知厌竟然出生在飞蛾谷附近，这一点连原著里都没有提过。
　　他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黎知厌出身飞蛾谷的？”
　　【《防污染中心绝密档案：S级异变者黎知厌》。】
　　【哼哼！系统我可不是纸做的！我将视奸每个原著里和我们有冲突的人！】
　　沈季啧啧两声，感叹系统的敬业和努力。
　　把系统哄的眉开眼笑后，沈季才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台，他推开窗口，瞬间秋日的冷风便刮进来，小蘑菇们随着他的动作陪着他缠绕在窗台上，好奇的不断往外探头，其中一根小蘑菇被风吹出去，又嘿咻嘿咻的自己爬回来。
　　沈季瞥了它们一眼。
　　“怎么只有这么点？”
　　哪次他到一个新地方都有无数的菌丝围绕在他身边，到处都是小蘑菇把房间里挤的满满当当，这次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它们在熟悉新地盘。】系统还在美滋滋，一边美滋滋一边解释：【所以大部分都留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了，等熟悉好地盘，就会回来一部分。】
　　【甚至可以说：这点跟着你回来的都是怕你寂寞，所以特地陪着你的。】
　　“怕我寂寞？”沈季戳了戳窗台上的小蘑菇头。
　　“小家伙们想的还挺多。”
　　小蘑菇头蹭了蹭沈季的手指，接着快乐的缠着他的手腕当做秋千继续玩了。
　　沈季：……
　　还是改不了小混蛋的本质。
　　戳了几下小蘑菇头，沈季这才再次开口换了话题。
　　“秦长夜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我查过了，一部分是有大人物施压。】
　　“大人物？”沈季疑惑，“什么大人物？”
　　【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命令。】系统回答：【那人有一个女儿，二十出头，是一名C级异变者，她一直想加入警卫队，无奈高层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允许她加入，于是她直接离家出走隐瞒身份加入了警卫队，并且在上次零号深渊小地震时接到出动命令。】
　　【那位高层找她找疯了，也就在这几天才追溯过去，发现她已经被污染，按照流程已经被送去了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说着系统唏嘘道：【秦长夜就为这件事来的，他得在处理中心把人处死烧掉前把人保下来。】
　　沈季啧了一声，“以权谋私？”
　　【确实有些以权谋私了。】
　　系统感叹：【普通人和有权的人中间还是有差距的，防污染中心高层起码能接触到治愈系异变者，还能最后挣扎一下。】
　　至于那些被污染后只能进收容所的普通人，在收容所医生们无能为力后也只能送控制中心处理。
　　就算是F市收容所所长的孩子，也只能因为他是C级感应系异变者有足够的拯救价值，才能请得动楚烨出面，楚烨再和温景玉打报告，请沈季帮忙。
　　不管在什么时代，权利都是好东西。
　　但沈季还是有些疑惑。
　　“秦长夜会同意这位高层的以权谋私？”
　　实际上在原著里，黎知厌这一众主角团都有些放荡不羁爱自由，可能是黎知厌的喜好原因，他就爱找这些不着调的人当队友。
　　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了有黎知厌顶着，怎么还会被防污染中心高层威胁？
　　【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理由：是秦长夜主动来找的人。】
　　【你还记得原著剧情吗？秦长夜偶尔闲的没事干就会去骗人，跑到桥底下装道士给人算命，那女孩来找他算过命。】
　　说到这里沈季想起来了。
　　在原著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伏笔，一位年轻人来秦长夜摊前算命，那时候秦长夜已经是中心区鼎鼎有名的大神算，尤其是他偶尔来偶尔不来，更是显得神秘极了，无数人蹲在桥底下等他来。
　　那个年轻人问秦长夜，自己想要加入警卫队，但家人阻挠，她是不是要放弃。
　　那是秦长夜算的最久的一场命，他花了足足半个小时，年轻人也耐心的等待着他，直到算完，秦长夜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告诉这个年轻人，加入警卫队就是她迈入深渊的开始，她的前路晦暗甚至可能有性命之灾，但如果撑过去，她会获得难以想象的收获，但秦长夜并不建议她加入，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抉择。
　　看到这个剧情时沈季就觉得这一定是个伏笔，还记下来想等伏笔揭开。
　　然后小说就烂尾了。
　　怎么没揭露的伏笔在这个时候延续了？
　　沈季微妙的拽了拽自己的头发，他感受着发丝拉扯的微痛，“秦长夜是发现了这件事？”
　　【没错，她还是伪装身份加入警卫队，在零号深渊遭受污染，距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秦长夜这是准备去捞一捞，他觉得自己和她也有因果在。】
　　沈季点头，然后又沉默了。
　　“等一下。”沈季问：“系统，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又不小心进主线剧情了？”
　　“这算是烂尾后的主线剧情吧？”
　　【……对哦！】
　　【小季，你这算什么体质？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死遁隐藏都能走进主线剧情里？！】
　　【不是，我们不会很快就能见到主角了吧？！】
　　【哦不对，我忘了，你其实特别想见到主角来着。】
　　沈季：……
　　他哪里特别想见到黎知厌了？！


第52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我的赛博诅咒名单被泄露了。”
　　黎知厌惊讶又赞叹的回答：“恭喜？”
　　秦长夜：……
　　“所以老大你没有收到我的赛博诅咒名单是吗？”
　　黎知厌从里面提炼出重点，“所以我也在你的名单上是吗？”
　　秦长夜：……
　　这才是他的血光之灾，对吧对吧？！
　　“限你今天内把你的赛博诅咒名单发给我，我要看你到底诅咒了我几次。”
　　秦长夜咳嗽一声，“老大我们还是来说说贺临秋的问题吧。”
　　贺临秋，那位去他摊上算命的女士，也是他不顾规定跑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缘由，作为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他试图和那边商量暂时先把贺临秋放一放的行为被处理中心的负责人告了状。
　　就这么一个电话打给了黎知厌，让黎知厌赶紧管教一下自己的队员。
　　于是黎知厌的电话就这么打来了。
　　虽然黎知厌对自己的队员都是放养状态，除了特别行动外基本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但被打电话找上门还是头一次。
　　“我给那位女士算过命，也告诫过她最好不要加入警卫队，但她还是去了，也应了命，真的要死在命里。”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能不能逆天改命。”
　　秦长夜天天装自己是个真道士，但实际上却不信天命。
　　所以他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为了生计算命，因为算的准被追捧，实际上也真的算的很准，但他却希望自己算出来的命被人打破，甚至他隔段时间抽空换身份跑桥底下算命就是为了找到能打破命运之人。
　　问就是逆天而行是他的追求。
　　黎知厌想了想，“你觉得她很符合你的标准？”
　　“是的老大！”秦长夜道：“本来我觉得她的命就和我算出来的一样，她无法从黑暗里走出来，真相也会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但是我前几天发现：她的命运出现了逆转。”
　　“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给她的命运凿了个洞，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所以我准备尝试救救她，起码给她争取一点时间！”
　　黎知厌坐在椅子上沉默的靠在椅背上。
　　嗯，听不懂……
　　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就会说一嘟噜听不懂的谜语话。
　　只想到这里黎知厌给秦长夜开了静音，然后打开沈季的聊天框，虽然这么多天这个聊天框全部都是未读，但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往里面发两条短信。
　　【黎知厌：我为什么要收一个谜语人队员？】
　　“老大？队长？”秦长夜发现了不对，他开始呼唤黎知厌。
　　然而对面没有丝毫声音，只有偶尔敲字时发出的触碰音。
　　秦长夜幽怨的挂断了电话，然后给黎知厌发消息。
　　【秦长夜：老大你又给我静音了！】
　　黎知厌漫不经心的点进去，给他回复了一条消息。
　　【黎知厌：。】
　　【黎知厌：处理中心再给我打电话就扣你一个月工资。】
　　【秦长夜：？！】
　　【秦长夜：队长你的意思是一个月工资就可以让你保我是吗？！老大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大！】
　　“虽然谜语人，但是比周野聪明一点。”
　　黎知厌感叹，“说起聪明……”
　　果然还是沈医生最聪明了，真的很想很想把他收入队里。
　　他的队里真的缺一个聪明又正经又有排面又有能力的全能人！
　　/
　　上班临行前收到主角的短信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沈季还是面无表情的把这条信息看了。
　　因为这次的话短，他也终于看了一条完整的短信。
　　“这说的是秦长夜吗？”
　　【看这个描述有点像。】系统道：【在原著里，黎知厌经常喊秦长夜是谜语人，并且无数次后悔自己怎么招了个谜语人进来。】
　　【但黎知厌很喜欢让秦长夜去对付防污染中心的高层，因为秦长夜擅长开口就算命，把那些人算的一愣一愣的，有的连底裤颜色都保不住，当场社死，所以在场的没一个人敢惹秦长夜。】
　　好惨啊，连底裤颜色都保不住。
　　看来得避着他点。
　　正正经经的穿上处理中心的制服，又给自己戴上口罩，沈季出门等班车上班。
　　和他同一班的人不少，他们大多都没有戴口罩，大部分在车上不断的打哈欠，于是一个人感染另一个人，很快整辆车的人都在打。
　　小蘑菇似乎也被感染了，歪在沈季的脖子上咕噜噜滚下来。
　　沈季用手接住它，等它反应过来后才又把它放回肩膀。
　　一个年轻人在疯狂打完几个哈欠后转头和身边的同事小声说着八卦，声音放的很小，几乎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无奈小蘑菇就在他们旁边悄悄探着头跟着他们一起听八卦。
　　听的可认真了。
　　“你听说了吗？昨天我们下班后，防污染中心来人了。”
　　“又是哪里的污染事件需要我们腾位置安置尸体？”
　　“不是，这次来的人还挺出名，就是秦长夜，那个传说中的神算，他来我们处理中心希望我们暂时不要处理一个污染病人，把她进火葬场的时间延后。”
　　身边人嘶了一声，“按照规定来说：这种事不可以。”
　　“可他是秦长夜，还是S级异变者黎知厌的手下，他提出这个要求也可能是有什么隐情。”
　　“那咱们老大是怎么说的？”
　　“好像暂时给押后了，但不会很长时间，估计明天没结果就还是正常进入销毁流程。”
　　他们唏嘘了两声，接着继续打哈欠，开始互相哀嚎‘不想上班’，非常之真实。
　　然而天不遂人意，很快班车就到了处理中心，沈季和车上的人慢腾腾的挪下来。
　　排队经过人脸识别后，所有人和上一班的同事交接班，沈季也来到了他的临时工作地点。
　　污染物尸体处理操控室。
　　这里是对污染物尸体进行首次处理的地方，他需要比对污染物的等级，并进行第一次焚烧，当然之后还有二三次焚烧处理，直到尸体变成完全散发不出污染的灰烬后才会统一倒在某个地方降解处理。
　　交接很简单，沈季本来就维持着社恐人设，估计面试他的人在他来之前就和周围人说过他社恐的事，所以几乎没有人和他搭话。
　　于是沈季就这么戴着口罩面无表情的坐在工作位上开始了今天的流水线工作。
　　哦，这个是D级，用Ⅳ级火；这个是E级，用Ⅴ级火；这个厉害了，是C级，用Ⅲ级火。
　　尸体的焚烧需要时间，沈季在等火焰燃烧的途中便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翻开后才发现这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自救手册》。
　　里面详细的写了每一条可能会在处理中心遇到的危险，并且给出了实际例子：比如污染病人如果还有自己的意识该怎么处理；污染病人高度污染化异变成污染物该找谁处理；污染物死而复生要不要继续加火烧。
　　沈季：……
　　简直可以写三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和沈季同班工作的同事看到他在看这本书，然后他感叹道：“最近好像没有出现死而复生的污染物吧？”
　　另一个人点头，“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就不能说，说了它就来。
　　沈季抬起头来，他看向前面屏幕里的燃烧炉，在小蘑菇的感知下，他察觉到这只被焚烧的C级污染物尸体突然抽动了一下手指。
　　他漫不经心的低头继续看手册，把这本自救指南当成小说看。
　　就在他看书的时候，旁边的同事突然惊恐的叫出来。
　　明显他们终于发现其中一个污染物在火焰里动了。
　　“不好！这个没死透！”
　　“马上汇报给保卫科！”
　　“我现在就打电话！”
　　沈季跟着合上手册，低头跟着同事们一起离开办公室，为了维持自己的社恐人设他甚至一直低头走在最后。
　　显得特别可怜弱小又无助。
　　然而，在死而复生的污染物试图暴动的一瞬间，菌丝们迅速纠缠上去，黎知厌的火焰也没办法完全烧死它们，更别说这只是通过飞蛾花研究的小型火焰。
　　它们美滋滋的在火焰里打滚，顺便啃这个难得活活的C级污染物。
　　嘤，虽然这个新地盘很大很好啦，但是所有污染都死死的。
　　吃起来也是死死的。
　　当然死死的也能吃，可是也想啃活活的污染。
　　菌丝们将活着的C级污染物瓜分干净，接着麻溜的逃窜出去。
　　就这样，保卫科的人带着武器冲进来后茫然的看着面前已经被烧的焦黑的污染物尸体。
　　他们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又给周围和尸体检测了好几遍，确定这具尸体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被烧焦的速度比旁边低等级的还快。
　　“怎么回事？”他们奇怪的挠头，“监控中尸体确实动了。”
　　当然，没事总比有事强。
　　对他们来说：虚惊一场才是最好的发展。
　　沈季再次和同事们回到办公室工作，他依旧维持自己话少社恐的人设，在别人问他有没有被吓到的时候只是小小的摇头。
　　看上去特别无助。
　　【……你的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现在也没什么吃香的演员了，连电视剧发展都这么拉稀，当演员能挣几个钱。’
　　沈季非常现实的宣布：‘只有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我才能挣到多多的钱！’
　　【是啊是啊。】系统忍不住插刀，【你在收容所挣得大笔奖金现在还锁在银行卡里一块都不敢花。】
　　沈季：……
　　总有一天他要给系统搞个禁言系统，把它这张嘴给BAN了。
　　另一边，刚刚偷吃完C级异变者的小蘑菇们正在愉快的巡视地盘中。
　　它们和沈季是一体的小蘑菇，所以不需要沈季特地说它们就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偷偷复活的污染物可以吃，死去的污染物尸体可以啃几口，其余的要慎重再慎重，小蘑菇超听话超级会挑选哒！
　　就这样，它们钻进最后一层零食间。
　　零食间里不止有小零食们，还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类，小蘑菇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于是在天花板上盘绕着。
　　“秦先生，这件事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顶多只能将她安置到明天，继续推后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你们防污染中心是为了什么，但一个Ⅳ期污染病人不尽快处理，她将以很快的速度异化成污染物，你是在拿我们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的性命开玩笑！”
　　“我再次说明：明天她就会走处理流程。”
　　他的声音严肃、认真。
　　这里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不是其他场所，这里是比收容所更惨烈的地方。
　　好歹收容所在无法治疗污染病人时不需要亲自动手，而它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在接手污染病人后，要先杀死再进行尸体处理。
　　这是他们的工作流程，看似毫无人性确是为了更多人的未来。
　　挂断电话，男人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封闭隔离间沉睡的女性，他轻轻的叹口气，转身就走。
　　能被秦长夜多次求情试图挽救，说明这个人确实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规矩就是规矩。
　　如果真的有奇迹，那就今天发生吧。
　　明天可就来不及了。
　　菌丝们看着男人离开这个房间，它们好奇的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落在透明隔离间上面，有的菌丝已经顺着空隙悄悄的钻进去了。
　　污染！好香哦。
　　嘤，主人不让吃。
　　嘤嘤，可是好香哦！
　　另一边，沈季还在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起来，秦长夜的事情你要不要管？】
　　‘你指的是那个要被处理的女性？’
　　【对，看上去这可能是什么重要剧情，那个女的最好不要死。】
　　沈季故意神神叨叨，‘她命里要是不死，现在一定会活着。’
　　【……好废话。】
　　【不过你真的不想管吗？我看你也没有那么怕麻烦，这个女性的生命可能会和以后的剧情相关哦。】
　　沈季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想帮也帮不上，还是算了吧。’
　　刚说完这句话，在沈季不知道的瞬间，菌丝们一拥而上。
　　它们掀开了罩住贺临秋的透明隔离盖，菌丝触角扎入她的身体，就跟在收容所一样，它们开始在不伤害污染病人身体的情况下尽可能撕碎那些侵占病人身体的污染。
　　菌丝们一边啃一边美滋滋的嘀嘀咕咕。
　　主人同意了！
　　我们吃完后去和主人报喜吧！
　　嘤！主人一定会夸奖我们的！
　　/
　　秦长夜挂断了和处理中心负责人程峰的通话，心情越发糟糕起来。
　　“自从昨天血光之灾后，我的运气跌入谷底。”他把铜钱放在自己的龟背壳上，“到底是谁把我的赛博诅咒名单散播出去了？”
　　事实上秦长夜还真是个假道士，他根本就不懂道士算命的方法，只是自己一通乱算，结果算完后发现准的一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异变者觉醒，还以为自己觉醒修仙体质，扯了一块布就跑出去算命赚钱了。
　　然而钱没赚到多少就被当做污染物举报，然后被黎知厌从大牢捞进了警卫队。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血光之灾无尽头……无尽头？不是？我都没见到人，只是在那个地方一坐，就给我搞了个无尽头的血光之灾？”
　　“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意思？虽然血光之灾？但我的其他运气会好一些？”
　　“因果轮回，在血光之灾的影响下，我所期望的事情，会有一个好结果……”
　　秦长夜愣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在怔愣几秒钟后迅速开始换另一个算法，这次不再算自己，而是生死不知的贺临秋。
　　不用于上一次漆黑的命运条有光点若隐若现，这次他清晰的看到命运抓住了那道光点。
　　一直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终于攥着光点一步步走向了光明。
　　她，她！
　　秦长夜飞速窜起来，他连道袍都没来得及穿，只是立刻冲出防污染中心总部。
　　一边跑他一边给处理中心负责人程峰打电话。
　　“程先生！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处理中心！”
　　“是的我争取半个小时到！绝对不是当面和您吵架！我刚才算了一命，发现命运产生了转折！”
　　“我要亲眼见证这份转折！”
　　“听不懂？没关系！我们见面后我再和你解释！”
　　秦长夜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门口程峰已经等他很久了。
　　“程先生，又见面了！”秦长夜直接握住程峰的手，“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又来打扰了。”
　　程峰皱眉看着他，“秦先生，我想我已经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昨天我们也聊了很久，关于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开先例，要是即将异变的污染病人都能放出去的话，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还开不开了。”
　　“我非常明白及理解！”秦长夜连忙道：“但是我算到了一些转折，我们可以一起等待这个转折。”
　　“再转折她也不能痊愈啊。”
　　“但我的算命从来都没有错过，比如我现在就可以算出您的底裤是什么颜色。”
　　程峰：……
　　秦长夜：……
　　完蛋了，他忘记这招是对付防污染中心高层的，竟然说顺嘴了。
　　“不是，我说错了，您不要见怪。”
　　程峰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秦长夜，许久之后才开口，“秦先生算过别人的底裤颜色？”
　　秦长夜：……
　　黎知厌！都怪你！我的名声没了！
　　回去就赛博诅咒你十遍！
　　就这样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相当微妙的走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又一路安静的来到污染病人临时安置点。
　　“就在这里。”程峰道：“按照流程来说她应该昨天就被处理，现在也只能押后到明天。”
　　“这已经是破例了！”
　　秦长夜不断道谢又不断道歉。
　　他看着躺在里面的女性思索着要不要再拿出他的龟壳算上一命，结果想起自己来的匆忙，龟壳和铜钱都没有带。
　　就在他遗憾的时候，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的污染检测器。
　　他愣了一下。
　　“那个……”秦长夜问：“程先生，你们处理中心的污染检测器，会不会出问题？”
　　“出问题？怎么可能！我们处理中心的污染检测器是和收容所同一批次。”程峰冷着脸回答：“它们是科学院的高端器械，每天都有科学院专人检修，不会出问题。”
　　秦长夜指着污染检测器道：“可是上面的数值是73。”
　　“秦先生不要开玩笑。”程峰并不相信，“每个被送进来的污染病人、污染度都超过了90，只有这样收容所才会放弃治疗。”
　　“而且在送来后，我们控制中心还会做一次详细检查防止误伤，绝对不可能只有73。”
　　“可是真的显示73。”
　　程峰皱着眉头看过去，也就在那时，他惊讶的发现秦长夜没有说错。
　　在高精密的污染检测器上显示着内部污染病人的污染度，真的只有73。
　　还没等程峰发出疑问，污染检测器很轻的滴了一声，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上面显示的污染数值又掉了一点，变成了72。
　　两人一起怔愣好几秒钟，然后对视在一起。
　　卧槽？？？！
　　另一边，沈季还在一边看手册一边流水线烧尸体。
　　系统突然开口。
　　【啊……】
　　沈季抬起头来，‘怎么了？突然发出长音。’
　　【秦长夜来了，嘶……】
　　【我要和你说一件可能会让你生气的事情。】
　　【你的菌丝们以为你想救贺临秋，所以就把她身上的污染吃了一部分，导致她的污染掉到72，又加上秦长夜恰好来了，他和负责人同时发现了这一点，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尝试把贺临秋转移了。】
　　沈季：……
　　他低头看向藏在桌子底下玩他裤脚的小蘑菇们。
　　刚打算报喜的小蘑菇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它们迅速撒开沈季的裤脚，整个钻到缝隙里，连看都不敢看沈季。
　　绝对是它们断章取义！把自己想吃污染的行为合理化了！
　　小混蛋们越长大越气人！
　　但事情该发生还是发生了，沈季合上手册盯着面前被焚烧的污染物尸体。
　　‘……不会被秦长夜算到吧？’
　　【……算到也没办法，你就说自己是吉祥物招财树呗，只要黎知厌不来，你的马甲还是能稳固的。】
　　‘……黎知厌真的不会来吗？’
　　【如果事情结束的很快，那么黎知厌也没有理由来，这么一说，这似乎是件好事？现在贺临秋离开了，秦长夜根本就没有理由再来，秦长夜都不来，黎知厌当然也不会来，我们要摆脱主角了！】
　　沈季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太小看黎知厌的脑回路了。’
　　‘我怕黎知厌会跑来给我们负责人送礼。’
　　【为什么？】系统好奇，【到现在为止主角好像只给你送过礼，他为什么要给程负责人送礼？】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让主角给除你之外的其他人送礼？】
　　沈季：……
　　真的不能加载禁言程序把它嘴BAN了吗？


第53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程峰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工作了三十年，从当年的一个小职工干成一号负责人。
　　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怪事。
　　污染度超过95，被判死刑的Ⅳ期污染病人，还能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突然污染降低，一路掉到Ⅲ期污染水平？
　　虽然患者一直没醒，但这就不符合处理标准了。
　　这种事《危险手册》里也没写啊！
　　在抓耳挠腮后，程峰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详细的写了个报告，并准备提交防污染中心，等上面签字后就让秦长夜把人带走。
　　没想到知道他这个打算的秦长夜不干了。
　　“不行，她得留在这里。”秦长夜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持反对意见，“我不会把人带走。”
　　程峰更奇怪了，“不是？你从昨天开始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出污染无害化中心吗？”
　　“昨天的我是这样的，但现在的我不是了。”秦长夜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怜悯的模样，“我刚才算了一卦，发现让这位女士苏醒的有缘人就在你们处理中心内，所以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呆在这里。”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迈过这个坎，成功返回人间。”
　　程峰：……
　　什么什么有缘人？什么什么返回人间？
　　道士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相信我！”秦长夜语气真挚，“程先生，您得支持我的工作啊，我们可是这场灾难里的正经同事，您不支持我就没有别人能帮我了。”
　　“可是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没地方安置她。”程峰语气无奈，“总不能让她和那些准备处理的污染病人待一起吧？”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是为了消灭存在，它们建立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消灭污染。
　　用尽一切方法将空气里的所有污染清除，让所有散发污染的东西全部失去传播污染的能力，这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存在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在这里处理污染物尸体都是连带工作。
　　比起处理尸体，他们更想去研究怎么把污染裂缝给填了，填了！
　　秦长夜突发灵感，“能安排进员工宿舍吗？”
　　程峰面无表情，“你是想找死吗？”
　　秦长夜：……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戴眼镜的女孩抱着一堆资料跑进来。
　　“程主任！”她把资料全部摞在程峰面前，“新来了一批污染病人。”
　　“怎么又来一批？”程峰站起来，“前几天不是刚来一批吗？”
　　“没办法，分所的处理中心尸体溢出了！他们实在是管控不过来，所以派了一辆车给拉我们总部来了！”
　　程峰额头鼓起青筋，“总部是垃圾桶吗？！这种事应该让附近的分所承担啊！”
　　“因为分所也溢出了！最近大家的工作量都溢出了！”
　　“老大！到污染旺季了！”
　　秦长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程峰迅速戴上防护镜和口罩，抱起桌子上的文件就骂骂咧咧的跑出办公室。
　　这就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吗？
　　忙，真忙啊！
　　幸好他们老大是一个绝世摸鱼人，他们队伍里也是一堆摸鱼人，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他甚至都有时间去大桥底下算命。
　　决定了，黎知厌的赛博诅咒停一天。
　　完全不知道秦长夜的想法，程峰一边走一边看今天的工作人员名单。
　　污染物的尸体需要尽快处理，因为即使死了，污染物的尸体也会往外散播污染，越高级的污染物越应该马上处理，其次就是污染病人，污染病人的难点其实也是时间，一旦不及时处理，他们就会异变成污染物。
　　也是因此，污染无害化中心和警卫队深度绑定，警卫队每个月都会有一批人驻守，来处理异化的污染病人。
　　“让这一组人来清点污染病人。”程峰指着一行人名对戴眼镜的女孩说。
　　那女孩推了推眼镜，“老大，这是我们新人那一组？”
　　“对，我记得他是社恐对吧？”程峰挠了挠头，“总之不管他是不是只喜欢和尸体打交道，我要看看他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看着女孩抱着文件就窜走了，程峰走了两步后摁在墙上，他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总觉得自己这几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都快应付不了控制中心的繁重工作了。
　　要不然，找个接班人？
　　越想程峰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他们处理中心不比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更别说做负责人了。
　　他得早点做打算才行。
　　另一边，一号污染处理办公室内，一堆人正在百无聊赖的记录数据焚烧尸体。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相当流水线，极其枯燥无聊，这种重复性的任务甚至比收容所还要折磨人。
　　沈季又不是一个喜欢在流水线上重复性工作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做记者。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过两天就辞职的时候，戴眼镜的女生推开门。
　　“各位！”她喊：“新来一批污染病人，老大让你们去记录。”
　　闻言沈季身边的人都在哀嚎，“怎么又来！我们前一批污染病人还没处理完呢。”
　　“就是啊，最近是不是忙的太过分了？”
　　“别抱怨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沈季一言不发维持着自己的社恐人设，跟在大家后面到了交接室。
　　车辆正在往下卸一个个罐子一样的装置，那些罐子都有一人高，有一半透明的玻璃，玻璃内能看到各种污染病人的精神状态。
　　说是污染病人，实际上这些人都已经维持不住人形了，也基本维持不住人类的基本思维，能开口说话的也只能说出一两句执念的话语。
　　在收容所，它们这样的有一个专有名词：【污染过渡期】。
　　沈季注视着这些从车上一个个卸下来的污染病人，眼神里带着一丝遗憾。
　　在收容所时，沈季是那个将他们送上车的人，没想到他会来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便又成了把他们卸下车的人。
　　“那么大家都按照顺序记录这些病人的基本情况！”
　　这道流程沈季知道，污染病人在被送到污染无害化中心后都会经过一道流程，叫做污染检测。
　　从收容所出来时病人们会进行一次检测，确定病人真的无法治疗；在来到处理中心后他们还会再经过一次检测，二次确定他们真的无法治疗只能消灭。
　　这双重保险除了防止一些特殊情况外，也是为了能筛出最后一刻奇迹觉醒成异变者的病人。
　　但很可惜，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建立三十年，能被筛出来的人也不足一手之数。
　　沈季本来就在收容所做惯了给污染病人记录的活，现在记录档案更是得心应手，他上手的非常快，记录准确且速度很快。
　　于是，程峰好不容易缓和了腰部的酸疼，到这里后便看到了这样的沈季。
　　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还戴着白色口罩，口罩挡住了他下半张脸，却让他的上半张脸更加帅气。
　　他正认真的注视着污染病人面前的检测器，将数据一个个认真记录在本子里，即使看到污染病人因污染腐坏的脸也没有丝毫恐惧。
　　程峰眼睛一亮，这年轻人有胆量。
　　果然敢开口说更想和尸体打交道的人都不是什么弱者！
　　等沈季记录完一轮，其他同事还没有记完。
　　看沈季速度这么快，在他隔壁记录的女孩惊喜道：“小季你可真不像个新人，做事这么熟练认真，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吧。”
　　“小季？”旁边人奇怪的转头问：“新人不是姓沈吗？”
　　“可是叫小沈不如叫小季亲切啊。”
　　“好像也是。”
　　沈季：……
　　看吧系统，不管走到哪里，这群人都会统一的喊我小季，根本就和我无关。
　　【……这是什么规则怪谈吗？】
　　“小季你是擅长这种数据整理吗？”戴眼镜的女孩又问。
　　沈季犹豫了一下，眼神里带着迷茫，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小时候喜欢数蚂蚁？”
　　周围人比沈季更迷茫，“这和数蚂蚁有什么关系？”
　　于是沈季低了下头，“……对不起。”
　　众人：……
　　【这真的叫社恐吗？不是？沈季你看看这些人的眼神，我相信一定是无语和恐惧更多！】
　　‘反正能结束话题就行，我又不是社恐，只能搞刻板印象了。’
　　‘真可恶，我为什么入职时要说自己是社恐呢？’
　　周围人默默盯着沈季的眉眼。
　　沈季的长相很有辨识度，即使他习惯性的戴口罩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但依旧可以看到沈季相当有侵略性的长相，这个人又帅又酷，但却是个沉默寡言的社恐。
　　酷帅到极致的青年低着头轻声和他们道歉。
　　他声音放得很轻，却依旧能听出音色里的冷酷。
　　反差感拉满了。
　　……你不要道歉了，该道歉的是我们啊！
　　道完歉后，沈季又继续记录数据，只是这次是帮进度最慢的同事记录，他认真的写下每个数字，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仪器的模样。
　　大家更愧疚了。
　　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沈季果然是个好人啊！
　　程峰一直看着这一切，他认真的点点头，在沈季的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勾。
　　想了想，他又补了第二个勾。
　　这年轻人真不错。
　　/
　　另一边，秦长夜还待在程峰的的办公室里。
　　虽然龟壳和铜钱没有带来，但作为传奇道士，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也可以算命！
　　于是他从柜子里掏出两根笔，把笔摆在桌子上就开始算起命来。
　　“让我看看贺临秋命定的贵人是谁？”
　　“就在这个污染无害化中心，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他在哪里？”
　　“……咦？为什么要让我算另一件事？我要算什么？算这个污染无害化中心的安危？怎么？这里要出事？”
　　秦长夜眉头皱起，他迅速开算。
　　“时间：18:35；地点：污染病人交接室；人数：36。”
　　“灾厄、恐惧、牺牲……污染物？！”
　　秦长夜猛地站起来，“有一个污染病人会异化成污染物，等级不低，起码是C级，【舞女】。”
　　“不行！需要马上把人撤离！”
　　他一巴掌拍响办公室里的警报器，接着便朝【污染病人交接室】跑去，他还记得程峰离开前说新到了一批污染病人，而且这批污染病人是其他分所因尸体溢出后转运过来的。
　　这说明这批污染病人被关押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本来就过高的污染度随着时间流逝会变得越发严重。
　　直至当场异化成污染物。
　　污染无害化控制中心的人相当井然有序，在听到警报的瞬间所有人便快速撤离，作为牺牲率最高的后勤部门，他们的危机意识相当好。
　　没有人抱怨怀疑，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渴望。
　　秦长夜穿过离开的人群，跑到污染病人交接室，刚过去就看到程峰带着人从里面跑出来。
　　“秦先生？！”程峰焦急的问：“出了什么事？是你按响了我办公室里的警报？”
　　“是我，马上走！这里交给警卫队处理！”秦长夜道：“我算出这里马上要异变一个污染物。”
　　“什么？！”
　　还没等秦长夜继续解释，只听到咔嚓一声，周围坚固的防污染玻璃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隙，那碎裂的声音让周围所有人的心都跳了一下。
　　警报器开始闪烁起红光。
　　“警告！”警报器发出尖锐的声音，“检测到环境污染度提高76！”
　　“警告！环境污染度突破90！”
　　“警告！警告！检测到污染物！”
　　沈季站在人群后面，他歪头看了一眼前面的秦长夜，在警报响起的瞬间，他和程峰迅速站在众人身前，那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即使不着调和谜语人，在遇到事时，秦长夜也会一秒化身为守护的一方。
　　他瞥了一眼旁边，在隔离间的缝隙里，披头散发的女性和他对视在一起，遮挡在长发下的嘴巴血红一片，她呕出了血，却裂开沾血的嘴巴，对着沈季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笑着开始扭动。
　　【‘舞女’，C级污染物，由污染病人异变而来。】
　　系统开始汇报这个污染物的基本信息。
　　【她被污染于D+级污染区域‘梦想’，此污染事件会让部分被污染的人陷入梦想的泥沼，误认为得到了梦想里的一切，被唤醒的那一刻会立刻产生污染反应，并且病人会以为是唤醒他们的人夺走了他们的一切。】
　　【此人今年47岁，在红雾事件前是一名舞蹈特长生，将跳舞作为毕生追求，红雾事件中被污染后的舞蹈老师砍断双腿，从此落下残疾无法站立。】
　　【强烈的执念致使她与‘梦想’粘合在一起，凝结成了此C级污染物‘梦想中的舞女’。】
　　污染是执念的怪物，但在某种程度上，污染是实现执念的方法。
　　毕竟也只有污染才能让她重新长出一双腿不是。
　　与此同时，周围人终于想起沈季是个C级的感应系异变者，他们随着沈季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这个卡在缝隙里的女性。
　　舞女从缝隙里诡异的扭动出来，却没有做任何袭击行为，她踮起脚抬起胳膊，缓缓的在所有人面前舞动起来，如同八音盒里机械转动的摆件。
　　她脚上白色的舞蹈鞋被鲜血一点点染红，她却恍然未觉，只是如天鹅一样伸展胳膊旋转。
　　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程峰和秦长夜将在场的人护在后面，一点点引导着身后的人后退，就这么一步步挪到安全通道。
　　但不管怎么拧，安全通道的门都拧不开。
　　秦长夜忍不住啧声，“污染区特有的空气墙。”
　　好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异变者，尤其这里还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每个人都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大家小心翼翼的散开寻找能离开的方向，也就是在寻找的时候，他们发现舞女根本就不理会他们。
　　它只是不断的跳着舞，眼神里都是痴迷，除去舞蹈之外它不理会周围的任何东西。
　　“全部都打不开。”其中一个人道：“我们现在要等警卫队发现我们失踪找过来吗？”
　　“差不多。”秦长夜注视着还在跳舞的舞女，“但是，太安静了。”
　　“怎么？”
　　“在我算出来的内容里，它应该至少是C级污染物，为什么这么安静？也没有造成一点问题呢？”
　　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明明我们距离它这么近……我觉得有点不安。”
　　刚说完，沈季旁边的人颤抖着举起手来，沈季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起看向他。
　　“我有点疼。”他的声音都在打哆嗦，“其实刚才就觉得疼了，但我以为就是崴了一下脚，但现在越来越疼，疼的我快受不了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腿。
　　“好疼啊！”他开始哀嚎，“我的腿好疼！”
　　程峰迅速冲上来把他摁倒，撩起他的裤脚，只见他的小腿上通红一片，散发着高热，他的皮肉都在融化。
　　他惨叫着推开程峰从地上爬起来，竟然在原地跳起舞来。
　　跳着跳着他就不再惨叫了，他小腿上的皮肤也开始愈合。
　　但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未进行过舞蹈训练的男人，就这么别扭的跳着【舞女】的舞蹈，它们越来越趋近，动作完全一致，在这个空地上和舞女一起翩翩起舞，如同有两个‘舞女’。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发展惊到了。
　　“嘶。”有新的人忍不住发出气音，他声音惊恐道：“我，我的小腿也有点疼。”
　　沈季淡定的开口，“先注射污染抑制剂吧。”
　　“不管有用没用，先用了再说。”
　　在场的人齐刷刷看向沈季，沈季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社恐人设，他想装一下，最后实在是装不出来。
　　他遗憾的从防护服里找到污染抑制剂，“大家的基本配套里都有污染抑制剂吧？”
　　一句话下来，在场的所有人迅速找身上的污染抑制剂，这是为了避免意外，所有员工都要配备的东西，事件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竟然都忘记自己随身携带污染抑制剂了。
　　将污染抑制剂注射进身体里，程峰问秦长夜要不要，秦长夜匆忙摇头，说自己是A级异变者，不会被污染。
　　沈季站起来，他走到舞女面前，此时舞女和被影响的人还在舞动，沈季思考了一下，接着他一把将还在旋转的人拽倒，那人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沈季直接摁住人从他的防护服里搜罗出污染抑制剂给他注射。
　　注射完后沈季松开手，于是那人晃晃脑袋又爬起来继续去跳舞了。
　　众人：……
　　“哇。”秦长夜推了推自己的小墨镜，又伸手戳戳程峰，“你的这位员工，好勇啊！”
　　程峰：……
　　我和你说他是社恐你信不信？
　　/
　　Q市防污染中心，黎知厌今天第三次接到Q市收容所温景玉的电话。
　　老头子已经骂了他一周了。
　　但沈季的离开根本就不是黎知厌能控制的事情，要是他愿意他也不想让沈季走，没办法，黎知厌只好把手机调成静音，等温景玉骂舒服了再挂断。
　　今天的惯例电话结束，黎知厌准备和沈季控诉一下他们所长的恐怖，并幽怨的抱怨一下沈季的不当人。
　　竟然让他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结果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秦长夜的短信。
　　【秦长夜：队长，污染无害化中心出现最低C级污染，具体污染型号未知，因为是我算出来的，我现在要过去支援。】
　　看完这条消息，黎知厌把电话给秦长夜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江英抱着电脑刚从外面进来，看着黎知厌的脸上她意识到了不对。
　　“老大，出了什么事？”
　　“秦长夜算到污染无害化控制中心出现C级以上污染，他赶过去了，现在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江英惊讶，“你说的是总部吗？”
　　她迅速开始查资料，“总部今天刚接收了一批从P市运过去的Ⅳ期污染病人，P市那边爆发了D+级污染事件【梦想】，级别不高但因为是特殊类型的污染，污染病人相当多，这一批就是分部超负荷后被迫匀给总部的。”
　　“嘶。”江英皱眉，“我看总部的资料，他们正在清点这次运来的污染病人，只清点到一半就所有人掉线了。”
　　“看来这次的污染物来源这批污染病人。”
　　黎知厌点头，“你收拾一下，我们回趟总部。”
　　“好嘞！我也很久没见过程老师了。”江英开始打包自己的电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黎知厌瞬间想起一件事。
　　如果没有挖走江英，她现在应该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下一任负责人。
　　当年他在Q市分部碰到江英，并将江英挖走，后来才知道江英其实是下放分部历练，是程峰看重的小徒弟，然后就这么被黎知厌挖走了墙角，气的这位中年人按天投诉他，一天一封投诉信寄到他的办公室里。
　　黎知厌：……
　　好不容易摆脱了投诉信，这次带着江英回去，不会把投诉信给续上了吧。


第54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Q市到中心区的距离并不远，飞机一小时就能到达。
　　正常来说黎知厌都在总部，很少在其他分区待很久时间，这次好像呆惯了Q市，即使现在Q市的戒严都早已解除。
　　虽然黎知厌说自己懒得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等待某个不会回来的人。
　　一开始黎知厌还想反驳，但想了想这样似乎可以让他和沈季的关系‘更进一步’，于是他又美滋滋的让大家多说一点。
　　众人：……
　　神经病啊！
　　从飞机上下来黎知厌就第一时间去了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江英跟在他身边。
　　“我联系到总部那边了。”江英戴着一侧耳机，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嘶，到现在失踪的人还不少，总部已经和防污染中心发了求助令。”
　　“接了。”黎知厌说。
　　江英连头都没有抬，“刚才就已经接了。”
　　他们这次回来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秦长夜。
　　虽然秦长夜是个A级异变者，还是个神算，但他并非攻击性异变者，他并没有处理污染物的能力，和普通人一样被打一枪也会死，他顶多能靠算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天等人来。
　　黎知厌把他招来更多是为了让他做后勤留守工作。
　　然而这家伙虽然没有冒险的能力，却拥有一颗冒险的心，大事小事喜欢往前冲，这次他算出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出了污染物，黎知厌就知道他得冲进去。
　　果然。
　　又得让他善后。
　　“扣秦长夜一个月全勤。”黎知厌和江英说：“今年的奖金全扣。”
　　江英抽了下嘴角，“老大，只扣钱就行吗？我们队里就他不缺钱吧。”
　　不同于其他人，秦长夜可是神算，他的神算在整个中央区都是出了名的，到处都是花大价钱试图让他算一卦的人，甚至还包括防污染中心的几个高层，因为还真的就只有秦长夜能抓到奇迹的可能性。
　　这人靠着这个赚的盆满钵满，偶尔还给他们队里所有人分利息，跟个钱罐子似的。
　　黎知厌对着车窗外的环境拍了张照片，接着把照片发给一个账号，手还在打字。
　　“总得有个态度，扣吧。”黎知厌不是很在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机上。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车停了，黎知厌也终于发完短信，他和江英从车上下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人很固定，不少人看到江英都眼睛一亮。
　　江英微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一边打招呼一边和黎知厌汇报。
　　“有逃出的工作人员观测到了污染物，此污染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在跳舞，在跳舞中被污染影响的人会失去理智和它一起跳舞，因此我们判断它应该是原发性精神系污染物。”
　　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这类污染物很少袭击人类，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执念里，它们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在做这件事的途中会释放出强大的精神污染，致使周围人的精神与它产生趋同，开始做同样的行为。
　　而它们本身的精神污染形式，就注定它们一旦出现，污染等级就不会低。
　　“部分工作人员失联失踪，警卫队一直无法进入失踪区。已确定内部产生空间紊乱，进入后或是被困在某个区域、或是进入完全相反的未知区域，失踪失联的人大概也是因此迷失方向。”
　　江英继续翻阅资料，最后她抬起头来，“最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失联区域有26个Ⅳ期污染病人。”
　　“一旦它们因高污染度环境异变成污染物，后果不可设想。”
　　别说全部，就哪怕三分之一异变成污染物，都会让围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损失惨重。
　　这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高牺牲率的罪魁祸首。
　　“我了解了。”黎知厌道：“江英你留下继续整理资料、安置幸存者，我进去看看。”
　　“明白！”
　　江英迅速和黎知厌分开，她转身去找那些逃出来的工作人员搭话，而黎知厌则只身进入被警卫队层层把守的处理中心大门，他的样貌太有代表性，所以他们在看到黎知厌时立刻放行。
　　在黎知厌进去后，守门的人才小声且惊奇问：“黎知厌怎么在这里？他这段时间不是在Q市吗？”
　　“我听说他在Q市喜欢上了一个人，但被始乱终弃，于是他痛不欲生决定赖在Q市不走了。”
　　“好像是秦长安也在里面。”
　　“秦长安？那个神算？原来是来捞队友的。”
　　“说回原话，始乱终弃是怎么回事？”
　　黎知厌并不知道守门的警卫队八卦，虽然接了程峰不知道多少投诉信，但他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
　　门口贴着这个部门的全域地图，然而这个地图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在污染的影响下，各个区域的空间都产生了紊乱，按照地图走只会迷路。
　　黎知厌打了个响指，咔哒一声，一只小蝴蝶出现在他面前。
　　他指了指前面，“给我带路。”
　　“路线的话……”黎知厌想了想，“朝污染最浓烈的地方飞。”
　　于是蓝色的小蝴蝶扇动翅膀开始往前飞，黎知厌双手插兜跟上去。
　　他没有太过着急。
　　秦长夜虽然没有攻击能力，但他好歹是个A级异变者，还是个神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也能让他躲两天。
　　蝴蝶转弯飞进了旁边的楼梯间，黎知厌跟着走进去，脚步踏进去的瞬间他发现自己没有进入楼梯间，而是一个封闭的室内，室内有几张办公桌，办公桌上还有没处理完的文件。
　　在办公桌前，穿着防护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在跳舞。
　　他努力昂着头，试图把脖子凹出优雅的弧度，然后他脖子上的肉实在是太多，只能看到他的肉在抖。
　　黎知厌从地上捡起他因为旋转甩出去的胸牌。
　　【姓名：厉通，职位：污染物Ⅱ期火化负责主任】
　　是失踪的人。
　　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黎知厌把这个房间做好标记，接着和小蝴蝶推开门离开这间工作室。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第二批跳舞的人。
　　这次跳舞的人呆在走廊里，是一男一女，他们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在转圈，脚腕上是特殊人员佩戴的电子镣铐，镣铐上记录着他们的身份信息。
　　这两个人来处理中心打义工的罪犯。
　　黎知厌继续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
　　几秒钟后黎知厌开口。
　　“跳的不如上一个好啊。”
　　/
　　与此同时，走廊里，数十个人挤在一起等待秦长夜的算命结果。
　　走廊很长很宽，他们在这头，污染物在那头。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造这条走廊是为了更好的运尸体，现在竟然能更好的让他们避开污染物。
　　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派上用场，真值啊。
　　在各种感叹中，秦长夜终于抬起头来，“我算出来了！”
　　众人眼前一亮，“警卫队到哪里了？他们是不是马上就来救我们？”
　　秦长夜认真摇头，“你们先听我说。”
　　“前危后安，说明我们不能往前面走，往前走会碰到巨大的危险，但是往后面走就可以，后面是安全的地方；如遇破裂者避行，我们不能往有破碎的地方走，比如那些裂开的玻璃；最后，我们得走白门。”
　　秦长夜看了许久，最后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扇白色的小门。
　　“就那个了！”
　　对这个地方了解的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程峰无语道：“那是放尸体的隔离间。”
　　“全封闭式，除了这扇门没有别的出路。”
　　“信我！我算命从来没有出过错！”秦长夜从地上爬起来，“这边一定是出了什么超出我们常识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能局限于正常思维。”
　　【他说的没错。】
　　系统突然开口，【我检测到整个污染区都产生了空间紊乱，能够打开的门连接的不一定是什么空间。】
　　【认知里这是隔离间的门，但走进去会进其他区域，其他地方的门也是这样。】
　　沈季看向大家，“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要不我们试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爬放尸体的隔离间很奇怪，但是现在他们确实别无他法了，要是继续在这个高污染度环境里待下去，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跟着舞女一起跳舞了。
　　于是秦长夜率先站起来，他第一个拉开那扇白门，那扇门很窄，本来就是横放尸体的地方，他只能弯下腰低下头往里面爬，也就刚爬进去，他就整个人神秘的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人再次愣了一下，他们眼睛一亮，开始轮流往里面爬。
　　程峰是最后一个，他护在所有人身后，等他们全部离开自己再走。
　　就这样，沈季也钻进这扇隔离间的门里，这个通道只有两米深，所以沈季几秒钟就钻了出去。
　　等他从这个通道跳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到了另一间办公室。
　　他奇怪的朝着周围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
　　【其他人都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了。】系统还在研究这个紊乱的空间，【这个传送到底是随机的还是有规律的？让我好好算算！】
　　沈季松了口气，“起码不需要演社恐了。”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伸了个懒腰，“这里是哪里？焚烧室？”
　　【是Ⅱ期火化控制室，焚烧室是屏幕里那个。】
　　沈季下意识看向监控屏幕。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人施施然走进了监控屏幕里。
　　男人穿着警卫队的制服，他也没怎么好好穿，外套没有系扣，整个敞开着，露出内里的黑色内衬，白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带着一点凌乱感。
　　沈季微微睁大眼睛，还没等沈季反应过来，监控里的男人转过头来，于是监控屏幕正对他的眉眼。
　　苍蓝色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斑斓非人，一段时间没见这杀马特还是这么显眼。
　　沈季情不自禁的开口，“……卧槽。”
　　【卧槽！！！主角怎么在这里？！！】
　　“说好的原著里黎知厌从来都没来过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呢？！”
　　【我们现在已经度过了原著里的烂尾点，之后的一切都是未知啊！但为什么主角会刷新到这里！】
　　【啊啊啊！我查到了！秦长夜在被困之前给黎知厌发消息了！黎知厌是来找秦长夜的！！】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冷静。”沈季盯着屏幕里的黎知厌，似乎是没发现什么东西，黎知厌正在寻找离开那里的办法。
　　他看着黎知厌转了一圈，最后拉开一扇门走出去，之后再无身影。
　　还有点小舍不得。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黎知厌了。
　　“黎知厌是进来找秦长夜的，同时他的连带任务是消灭污染物找到失踪者，那我们只要不成为其中之一就好了。”
　　“在黎知厌消灭这个污染物前，我们一边避开黎知厌一边离开这里。”
　　“那么我们就不会和黎知厌碰面。”
　　【嘶，你说的没错。】
　　系统瞬间支棱起来，【现在我就重新检测周围路线，我们赶紧避开主角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系统检测的时候，沈季打开录像回放，他盯着里面的人看了一会儿。
　　“啧，”沈季啧了一声，“他看上去好像不怎么伤心。”
　　【你都明摆着没死了，他还伤心什么啊。】系统无奈，【别琢磨主角了，我检测到路线了，赶紧走。】
　　“知道了。”
　　沈季把录像退出，调回实时，接着按照系统的指示推开一扇门。
　　然后五个跳舞的大汉映入沈季眼帘。
　　沈季：……
　　五个人高马大壮的和熊一样的大男人，他们穿着警卫队的制服，围着舞女跳小天鹅，因为根本没有跳舞训练过，他们崩起的脚尖已经烂掉了，说不定还有骨折，鲜血浸透了他们的鞋子。
　　沈季走上前，试图拽他们一把。
　　没想到这五个人连带着舞女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他，他们的动作停滞，死气沉沉的眸子倒映着沈季的身影。
　　“别跳了。”沈季说：“说实话，有点难看。”
　　“当然我不是在骂你们，我只是陈述事实。在没有任何锻炼的情况下强行跳舞，它就是难看。”
　　“刚长出腿来也需要一点适应时间，对吧？”
　　【……不愧是您啊。】
　　舞女尖叫一声，它恶狠狠的盯着沈季，仿佛沈季是它的仇人，但下一秒钟，无数菌丝从天花板上扑下，它们迅速繁殖，将舞女整个包裹，只一瞬间舞女便被啃食的一干二净。
　　舞女被吞噬的下一瞬间，另外五人便软软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因为只吃到了少少的污染，菌丝们开始大哭，它们以为能吃个饱饭。
　　“别哭了。”沈季拍拍它们的小蘑菇头，“这不是本体，本来就没多少污染气息，本体估计还在之前的交接室里。”
　　菌丝们瞬间支棱起来，它们迅速窜上天花板。
　　交接室交接室！
　　现在就去啃了它！
　　“喂。”沈季望着它们迅速窜走，“空间紊乱到这种程度，真的能走到交接室吗？”
　　【走不到最好了。】系统幽幽道：【你也不想小蘑菇和主角碰面吧。】
　　沈季：……
　　靠，一瞬间竟然忘了黎知厌的目标是污染物本体了。
　　算了，这群小东西应该不至于胆大到跟黎知厌抢污染物。
　　沈季继续顺着系统的路线往外走。
　　【这个空间紊乱真烦人。】系统抱怨道：【这玩意儿不是随机的，有一定的规律，但是却有好几个循环，随着时间变化，上一秒能到A区域，下一秒就到B区了，那时候所有路线就会被重新打乱。】
　　【所以你得在规定时间里开门知道吗？】
　　“好。”
　　沈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黎知厌那个倒霉催的一定会在这里迷路吧。”
　　【他迷路真更好啊，给我们争取逃跑时间了。】
　　系统道：【右边那扇门，进去后立刻走左边通道，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空差，错过了我们的路线就乱了。】
　　沈季推开右手边的门，他甚至第一时间就去确认左边通道了，结果刚跨过门就听到了尖叫声。
　　“好疼啊！我站不起来了！”
　　“我的腿我的腿！”
　　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安静一点，我给你注射污染抑制剂，不要乱动！”
　　那是程峰的声音。
　　沈季转头看向那边，声音发出的位置是和左边完全相反的方向。
　　【沈季，走了。】
　　沈季在原地站着没有动，还没等系统二次催促，那边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程峰发出低哑的痛呼，尖锐的惨叫声更剧烈了。
　　最后看了一眼左边的通道，沈季迅速朝右边跑去。
　　【好吧。】系统遗憾的叹口气，开始重新计算路线。
　　【我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沈季跑进右边的通道里，只见程峰被压在一个箱子下面，旁边是掉落在地上的污染抑制剂，而另一边是倒在地上不断打滚挣扎尖叫的男人，男人惨叫着不断的扭动自己的腿，仿佛他的腿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甚至在拿手边的器具不断的砸向自己的腿脚。
　　【Ⅱ级精神污染。】
　　【在渴望跳舞的时候，污染物的执念还有自己被老师砸伤的腿，于是在污染达到一定程度后，被污染者便会表现出腿部问题。】
　　【现在看来，是会以各种方式砍断自己的腿。】
　　沈季先是搬开箱子把程峰从箱子底下拉出来，接着才捡起地上的污染抑制剂，他拆开污染抑制剂的包装，确定里面也有部分镇定剂后才靠近这个被污染的人，在那人高高扬起器具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往旁边推。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污染抑制剂就扎进了他的侧颈。
　　液体注射进身体里，他颤抖了一下。
　　沈季把针头拔出，他看了看周围，最后锁定了旁边安置污染物尸体的透明隔离间，沈季将人从地上拖动，因为腿部被砸了很多下的缘故，鲜血被他拖出一道痕迹。
　　程峰就这样看着沈季把人一点点拖到隔离间前，他用自己的工作证划开隔离间的开关，接着就这么把人硬生生塞了进去。
　　污染病人想要挣扎，但镇定剂也起了效果，他无力再活动。
　　把隔离间整个锁死，顺手把污染隔离等级推到最高，沈季这才看向身后的程峰。
　　这一套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看着程峰都没反应过来。
　　“程先生？”沈季问：“你还好吗？”
　　“好。”程峰下意识点头，“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沈季松了口气，好歹不算白来。
　　程峰却越发的感到惊喜。
　　虽然是他面试了沈季，最终把沈季录入进来，但实际上这个面试只是一个流程，任何人来面试他们都会给过，只要是异变者就行。
　　沈季入职不过两天，和处理中心的所有人都不熟悉。
　　但现在，程峰却觉得自己可能淘到宝了。
　　拥有正义感、可以在同事遇到困难的时候主动帮忙；及其优秀的行动力，在程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完成了给污染病人注射抑制剂并将其关进隔离间；最重要的是：足够的能力。
　　他可以单人制服污染发作的污染病人！
　　程峰在心里往自己的小本上刷刷打上无数个对勾，对沈季也越发的满意。
　　第一候选人：就选他了！
　　“能站起来吗？”沈季半蹲下把程峰扶起来，“他就暂时安置在这里，我们先离开。”
　　程峰努力站起来，但是他闪了腰，站起来的瞬间就疼得眉头皱起。
　　幸好沈季一直扶着他才没有再次摔到地上去。
　　“这里的路很奇怪。”程峰无奈的叹口气，“我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十年，虽然知道路线不对，但还是会下意识朝记忆里的路走，导致我现在迷路很厉害。”
　　“小季你是新人，应该没有这个困扰。”
　　程峰道：“你在前面引路吧，我跟着你走。”
　　【好好好！不需要想办法我们就可以决定路线了！】
　　系统继续指挥，【刚才的路不能走了，我们这次往右边走，右边有个会议室，推那扇会议室的门。】
　　沈季扶着程峰往前走，他们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去却不是会议室，而是文件档案室。
　　里面是排列的井井有序的各类档案，沈季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工作人员死亡名单。
　　“啊，这里是私密档案室。”程峰说：“正常来说只有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准责任人才能进来。”
　　程峰在心里默默的想：没想到竟然随机进了这种地方，这岂不是天都在告诉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该选择的下一任负责人！
　　沈季却在悄悄的和系统吐槽。
　　‘只有准负责人才能进来的地方，啧啧，也不知道这场污染过去会出现多少个准负责人。’
　　‘明天它就是被百人进的糟糕档案室了。’
　　【……在这种时候能不说冷笑话吗？】
　　【沈季，菇王大人，咱严肃一点。】
　　沈季：……
　　他明明就很严肃！
　　而且笑话真的不好笑吗？！


第55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这又是哪里？”
　　黎知厌奇怪的看着周围。
　　是的，他已经迷路了。
　　本来黎知厌就没来过这里，加上空间紊乱的原因，他愣是没有走到正确的路线过，小蝴蝶努力的飞啊飞，还是飞不出幸运E的世界。
　　第三次推开门看到翩翩起舞的厉主任，黎知厌叹了口气。
　　“想念沈季。”黎知厌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怀念，“要是沈季在，他一定会找到正确的路，然后把我带出去。”
　　“那么多小蘑菇，把整个污染区覆盖也不成问题。”
　　“原路往回走，能回去吗？”
　　黎知厌越过跳舞的厉主任，手放在自己来时的门。
　　然而在门推开的时候，他看到的也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大门，而是新的走廊和新的各种办公室，他又得在这些房间里挑一扇门开。
　　再次叹口气，黎知厌继续往前走，也就在这时，他疑惑的眨眨眼睛。
　　他看到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五个警卫队成员，他们晕了过去，鞋子上的血黏糊糊的淌到地上，不远处是舞女的尸体，舞女仰面躺在地上，整个身体干瘪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膝盖往下全部消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裤管。
　　它死了。
　　黎知厌先蹲下来试探了一下这五个人的呼吸，又检测了他们身上的污染度，确定呼吸正常污染度也没有达到太高的标准后才伸手将其中一个人喊醒。
　　那人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因为脚尖剧烈的疼痛哀嚎出声。
　　但也是这股疼痛让他快速恢复意识。
　　看到黎知厌标志性的样貌后，他迅速反应过来，“黎，黎先生……？”
　　“发生了什么？”黎知厌问：“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除了脚部和小腿出现明显受伤外，无，无其他异状。”那人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我们是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警卫队2分队13小组，在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进行搜救任务。”
　　“但我们进来后发现空间混乱，我们迷路了，之后我们碰到三位工作人员，掩护其离开后被污染物影响。”
　　“再往后，就没有意识了。”
　　黎知厌想了想，“所以你们也是被困在这里了？”
　　“对。”
　　黎知厌指向旁边的污染物尸体，“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
　　“死了？”那人疑惑的看向尸体，眼神里满是意外，明显他根本不清楚舞女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许久之后他才犹豫的开口，“我好像在梦里听到了一个人在说话。”
　　黎知厌点头，“还有呢？”
　　他显得更犹豫了，好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就这么几秒钟后他才伤心的开了口。
　　“他说：我们跳的舞很丑。”
　　黎知厌：……
　　“我们跳的丑也没办法，没人学过跳舞。”他更伤心了。
　　黎知厌：……
　　“听上去那人还蛮有意思。”
　　黎知厌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将指尖的小蝴蝶递给他。
　　他有些晕乎乎的接过黎知厌的蝴蝶，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落在他的掌心里。
　　“你们的行动不便，我暂时也没办法带你们走，所以你们暂时留守在这里，蝴蝶是给你们的护身符，防止舞女再次来袭击。”
　　黎知厌站起来，“是否明白？”
　　“明白！”
　　黎知厌点头，他转身往前走，又随机选了一扇门推开走进去。
　　看着黎知厌的身影离开，那人终于控制不住的痛吟出声，他倒在地上蜷缩起来身体来。
　　不只是骨折的脚趾，他的小腿痛的如同在火烧，像是有刀片在一片片割他的肉刮他的骨，疼痛让他控制不住的想撞墙。
　　作为警卫队的队员，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受伤疼痛，而是被污染影响。
　　蝴蝶飞在空中，它开始围绕着人旋转，但就算是它焦急的飞来飞去也没有丝毫办法，蝴蝶只有焚烧污染的能力，从来都没有吞噬和治疗的办法。
　　也就在这时，地板缝隙里悄悄的伸出几根细小的菌丝。
　　菌丝们眺望着空中飞舞的蝴蝶。
　　小蝴蝶！冰激凌！
　　嘤！好吃，想吃！
　　唔，小蝴蝶在干什么？这个人怎么了？
　　菌丝们悄悄的爬过去，最后它们犹犹豫豫的藏在那人的衣服里，它们无声无息的叽叽喳喳，像是在商量一件大事。
　　几秒钟后，它们商量完毕，于是它们一鼓作气扎进了这人的身体里。
　　【舞女】的污染被一点点啃食，那股让人想死的刺痛也一点点从那人身上消退，他躺在地上茫然的动了动腿，虽然骨折的脚趾还在痛，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太多了。
　　污染的影响，消失了吗？
　　蓝色的小蝴蝶终于从空中落下，它不再扇动翅膀，而是站在那人的肩膀上。
　　小蘑菇们盯着蝴蝶垂涎欲滴，但最后还是克制的没有直接扑上去。
　　它们一点点重新缩回地板的缝隙，继续寻找污染物本体。
　　小蝴蝶放在后面当点心，要先吃大餐！
　　另一边，沈季和程峰还在寻找离开的方向，系统一直检测着路线的变幻，在系统的预测里，他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开口。
　　【你的菌丝刚才自主救了一个污染病人。】
　　沈季抬起头来，‘Ⅳ期污染病人？’
　　【不是，是警卫队成员，被舞女的污染影响。】系统道：【随着吞噬的污染越来越多，它们的自主意识要比最开始强了一点，也越来越像你了。】
　　【它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去救人，所以就跑去救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沈季甚至有点骄傲，‘那可是我的小蘑菇，和我是一体的东西，它们和我像是应该的。’
　　【如果它们没有铺天盖地的繁殖试图霸占整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就好了。】
　　沈季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它们正在试图霸占整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本来秽就是一个‘所到之处皆是地盘’的霸道污染物，他的小蘑菇也是霸道小蘑菇，在沈季入职的当天就自发将这里当做据点开始巡逻占据，哪怕现在这个污染物将空间搞得混乱无比，也是几乎每个区域都有小蘑菇存在。
　　小蘑菇巡逻是正常的！
　　小蘑菇到处都存在也是正常的！
　　地盘就是地盘，地盘是不可以让出去的！
　　【真是一群为主分忧的好菇啊！】系统感叹。
　　【它们甚至袭击舞女分身后控制它做样子，试图把黎知厌引走，企图在黎知厌发现本体前霸占一整个污染物。】
　　【然而因为智商太低分不清空间紊乱的规律，导致黎知厌走的方向和它们预计的完全不同……】
　　沈季：……
　　真是天大地大不如它们胆子大啊。
　　‘那就和我没关系了。’沈季像是一个看到熊孩子闯祸后立刻撒手不管的熊家长。
　　‘别被黎知厌发现就行。’
　　【……】
　　小蘑菇能变得这么熊和你有超大的关系！
　　再次推开一扇门，沈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空间。
　　空间里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都是一间隔离室，上面的污染隔离数值相当高，走着走着甚至还能看到一两个关在隔离间里的污染病人。
　　这一幕让沈季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收容所里。
　　“这里是污染抑制隔离室。”程峰开口和沈季介绍。
　　这一路下来，每到新的房间或者走廊程峰都会和沈季介绍一下这个房间的名称和用途，沈季作为记者已经习惯性注意周围人的话，程峰说的那些地方他也立刻记了个七七八八。
　　有时候重复进同一个房间程峰还会问他记不记得。
　　每次沈季回答出来程峰都老欣慰了。
　　“污染抑制隔离室是仿照收容所Ⅳ期污染区做的统一形式，用来安置Ⅳ期污染病人。”程峰道：“如果我们当时把检查工作做完，那些污染病人就会被转移到这里暂时安置。”
　　沈季回忆了一下，“也就是说：这里的污染抑制隔离间是不能从内部打开的是吧？”
　　“当然，要是能从内部打开污染病人岂不是能逃出去。”
　　沈季伸手指向前面，“这个应该也不是工作人员打开的吧。”
　　程峰愣了一下，他顺着沈季的视线往前看，果然看到了一扇被打开的隔离间门，在隔离间里尚能看到残余的血痕。
　　血痕一直蔓延到隔离间外，甚至是从隔离间的顶端洒落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隔离间的顶部，留下这一片的血迹。
　　嗡，嗡——
　　奇怪的声音响在头顶。
　　沈季和程峰下意识抬头，下一刻便看到了那只和人一样大的大苍蝇。
　　苍蝇还长着人的脸，无数只眼睛均匀排列在它的头顶，巨大的长长的口器正在咀嚼着什么，吧嗒一声，一条人类小腿从它的口中落下。
　　【D-级污染物‘苍蝇’，由Ⅳ期污染病人异化而成，在舞女污染的引导下致使污染病人快速变异。】
　　【好消息是这里还没有人进来，‘苍蝇’吃的是同房间里的Ⅳ期污染病人，到现在还没有正常人损失在它的口中。】
　　【以及温馨提示：小季你是一个柔弱的D级感应系异变者，是打不过一只D级污染物的。】
　　大苍蝇发出嗡嗡的声音，从天花板上飞起。
　　沈季立刻拖着闪了腰行动不便的程峰往后退，他们往旁边的空隙里跑，然而人类的脚步根本无法和飞在天上的昆虫比。
　　大苍蝇迅速飞来，透明翅膀发出奇怪的声音。
　　【前面左侧，有扇门能开。】
　　“开那扇门！”沈季指着前面左侧的门。
　　拉开门的瞬间就到了另一个空间，他们必须在摆脱这只大苍蝇期间再进入下一扇门，但人类的脚步确实无法和大苍蝇相比，沈季眼睁睁看着这只苍蝇从空中子弹一样的飞过来。
　　最后沈季只能一把将程峰推出去，接着迅速关上门。
　　咔嚓一声，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苍蝇嗡嗡的声音。
　　沈季靠在房门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它，“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苍蝇奇怪的歪头，它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脚伸过来不断的挠着自己的头。
　　它莫名其妙感觉到了焦躁。
　　污染物是执念和食欲的怪物，以及最低级的生存欲，它们会趋利避害，会如同地震发生前的小动物一样躁动。
　　于是它决定控制食欲后退。
　　但就在那一瞬间，它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将它吊在半空中，不管是翅膀还是腿部都没有丝毫活动的余地，它想要扭动脖子，却发现连脖子都被什么东西纠缠住。
　　嗡，嗡嗡！
　　它不断挣扎着。
　　沈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白，下一瞬间，无数菌丝刺穿这只大苍蝇的身体。
　　菌丝们贪婪的吞食着污染，本来找不到舞女的本体就让它们焦躁，现在出现一个送上门来的污染物。
　　赶紧先嚼了安抚小蘑菇们的心情。
　　大苍蝇从挣扎变成了不再动弹，无法发出声音的它就这么无声无息被分食。
　　也就在小蘑菇们吃完东西准备离开的那一刻，沈季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看向活动的门把手，眸子里的白还未散去。
　　“是谁？”
　　【不知道，这里的空间混乱，也不知道那扇门是链接到了什么地方，但应该不是主角。】
　　沈季瞳孔里的白一点点消退，再次回归到深邃的黑，他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正在忍耐的模样。
　　于是，在对面门推开的瞬间，那人便看到天空中一只大苍蝇砰的一声落到地上，而对面的门口坐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人，年轻人微微眯着眼睛，黑框眼镜戴着有点歪歪扭曲，带着逃跑后的狼狈，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秦长夜站在原地呆住了。
　　他看了看对面的沈季，又看了看地上抽搐着好像有点死了的污染物。
　　“我，是不是又来错地方了？”
　　沈季：……
　　靠，怎么是他！
　　/
　　“我已经非常混乱了，从来都没有算命这么糊涂过！”
　　秦长夜逮着沈季就在哭诉，“小哥你知道吗？我按照算命的程序不断的开门走，每开一扇门都能看到一个舞女带着一堆人在跳舞。”
　　“到处都是舞女，到处都是污染物！”
　　“可是我算的是找到帮手带我出去！为什么帮手不是警卫队而是污染物啊！”
　　沈季：……
　　【他算到的不是警卫队也不是污染物，是你的小蘑菇。】系统幸灾乐祸，【哈哈！小蘑菇多的地方一定是污染多的地方！】
　　沈季维持着自己的社恐人设，坐在原地发呆。
　　“我决定最后再占卜一次，我要找到最大的帮手来帮我度过这次难关！最后占卜结果就引导我来这里了。”
　　“结果打开门就是一只大苍蝇啊！”
　　秦长夜哀嚎，“我的天赋是不是坏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靠算命赚钱了！”
　　沈季：……
　　说真的，黎知厌能把这家伙挖出来也是真的人才，要沈季来，他只会把这人打一顿扔出去。
　　哀嚎完，秦长夜又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大苍蝇。
　　“说起来这只大苍蝇怎么死的？”秦长夜说：“我算了一下，命运告诉我杀死这个污染物的人就是我的最大帮手。”
　　沈季默默闭上眼睛，“他刚才走了。”
　　秦长夜疑惑，“这么说：我来晚一步？”
　　沈季认真点头。
　　秦长夜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安慰一般的拍拍沈季的肩膀。
　　“没关系，我知道你错过了大腿很难过，但现在我来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沈季：……
　　‘他这个性格真的没被套麻袋打过吗？’
　　【只有他套麻袋打别人的份，他的赛博诅咒名单有整整七页，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名字后面是记仇账单，这家伙小心眼极了。】
　　秦长夜并不知道沈季正在和系统悄悄蛐蛐他。
　　年轻人话少，到现在还戴着口罩，口罩挡住他的下半张脸，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沉默低调。
　　大概是很不擅长和人沟通的人，所以都不怎么爱和人对视。
　　秦长夜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胸牌。
　　【沈季，污染物Ⅰ期火化工作人员】
　　咦？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眼熟？在哪里听过？
　　实在是想不起来，秦长夜决定略过去。
　　“我带你去找我队长吧。”秦长夜宣布，“之前我算过，我队长来了，他现在就在你们处理中心里。”
　　“你知道他吗？他很出名，是S级异变者！”
　　“如果不是这里面还有不少幸存者，他能一把火把这地方全烧了。”
　　沈季再次无语，他是话唠吗？
　　【现在怎么办？】
　　系统问：【我们不慎被话唠鬼缠上，现在话唠鬼要带我们去找主角了，这只话唠鬼别的不行，算命个顶个的行啊！】
　　【他说能带我们找到黎知厌，就能带我们找到黎知厌。】
　　‘其实见面也没问题？’
　　沈季有些犹豫，‘虽然我们没换名字，但是在样貌上做了点手脚，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应该不至于一眼就认出来吧？’
　　【……你觉得主角会被区区障眼法欺骗吗？】
　　‘全能系统，那你说该怎么办？’
　　【嘤，不知道。】
　　沈季默默叹口气，全能系统真是白叫了。
　　秦长夜卜算完毕，他指着一扇门对沈季说：“我们应该往这里走。”
　　沈季从地上起身，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这么跟着秦长夜推开门走进去。
　　【小季，你要投降了吗？】
　　‘说什么呢。’沈季跟在秦长夜身后，在秦长夜没有发觉的瞬间，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白，口罩下是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那我们还有小蘑菇不是。’
　　‘就像是你说的，整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都是它们的身影。’
　　‘引导黎知厌走向完全错误的方向，应该不在话下吧？’
　　主人的命令，立刻完成！
　　菌丝们从缝隙里悄悄的探出头来，它们缠绕在天花板上开始不断的搜索共享所有信息。
　　任务一：寻找大蝴蝶！
　　任务二：引导大蝴蝶走相反的路！
　　任务三：……嘤，其实主人不止不讨厌大蝴蝶还有点想念他怎么办？
　　/
　　路难找，污染物也难找。
　　黎知厌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到底转了几个圈，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本来就大，又加上空间紊乱，怎么转都转不到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周围的舞女分身总是在暴动。
　　如果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太重要，加上里面还有不少无辜的人在里面，黎知厌真的要放火把这里全部烧完了。
　　甚至到最后黎知厌已经开始每个房间放一只蝴蝶做标记，结果确定了做标记完全没有用，因为开门就是随机的，哪怕开同样一扇门，也有可能去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我是不是应该呆在原地等秦长夜来找我。”
　　黎知厌自言自语，“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准方向的，只有那个算命道士了吧。”
　　想到这里黎知厌干脆利落的摆烂，他随便找了个有座位的地方坐下，就等秦长夜找上门来。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黎知厌看了一眼断掉的网络，又看向他发给沈季的消息。
　　到现在半月有余，他给沈季发了近百条消息，然而没有一条是已读，就像是沈季真的彻底消失了一样。
　　他是抛弃了这个身份吗？
　　还是又做了新的身份跑去另一个地方了？
　　如果是后者，那他这个污染物的兴趣爱好就是伪装成人？被发现后就立刻死遁逃跑，再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养蘑菇？
　　这么一想，还怪可爱的。
　　他抬起头来，打算对着周围录个像，等离开这个地方就发给沈季看看，他大概是没来过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也就在摄像头画面里，黎知厌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面很大的透明玻璃，他能很轻易的看到玻璃对面的走廊，也不确定是不是单面镜。
　　他摁下录像键。
　　咔哒，门开的画面和他摁下录像的声音重合。
　　两个人缓缓的走进黎知厌的录像里。
　　秦长夜，和一个……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的男人。
　　熟悉是一种感觉，它看不到也摸不着，只是由某种气质和第六感交织在一起产生的东西，黎知厌猛地放下手机，这才发现两个人是在透明玻璃的另一边。
　　黎知厌起身摸着玻璃跟着他们移动，视线却全然不在秦长夜身上。
　　他控制不住的注视着秦长夜旁边的男性。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他能看到秦长夜一直不断的说话，这也是秦长夜的毛病，一个话唠。
　　而秦长夜身边的青年，他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嫌弃，即使样貌不相似，但眼神却是一样的。
　　很像，简直就是太像了。
　　两人停顿下来，秦长夜指着一扇门，口型在说‘就是这里’，于是青年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黎知厌也将手放在这扇门上。
　　咯吱，他拉开了门；与此同时，沈季也推开了门。
　　他们相继走入不同的空间。
　　明明仅仅相隔一面墙，却是千差万别。
　　黎知厌的心脏在狂跳，他站在原地冷静了好几秒钟，但不管他如何安抚自己，心脏的跳动还是在告诉黎知厌：他很在意。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和秦长夜待在一起？那样的气质真的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吗？
　　还是说：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
　　但是，却没办法当面确认，推开的门是一道隔阂，只会把他们像种子一样散播在不同的方向。
　　黎知厌回头看向那扇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他举手打开手机录像，将之前不慎录入的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长的不一样，虽然感觉上很像，但不一定是。”
　　几秒钟后黎知厌又平静的开口。
　　“……秦长夜凭什么能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月工资太少，应该扣他一年工资。”


第56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刚走进那扇门里，秦长夜就一阵恶寒。
　　他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对劲不对劲。”秦长夜就差抱着自己原地起跳了，“等一下，让我现在算一卦！”
　　在原著里，秦长夜就喜欢随地大小算，走着走着突然蹲下来就开算。
　　为此黎知厌烦不胜烦，每次都把他留守。
　　想到这里沈季开始学黎知厌在周围找能坐的地方。
　　每次这个人开始大小算的时候，黎知厌都会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他算完并顺便摸鱼。
　　【怎么还带学黎知厌带队员的？】
　　‘学无止境。’沈季理直气壮，‘多好的学习素材啊，谁知道他要算多久。’
　　在沈季和系统背后蛐蛐的时候，秦长夜也很快算出了结果。
　　“血光之灾无尽头……怎么这个还在？我都进污染区了这还不够血光之灾吗？非得让我被污染物啃一口才行？看来我得避着点污染物。”
　　“破财、三重破财？不是？”秦长夜奇怪的看着这个卦象，“我为什么会破财？谁在破我的财？”
　　“……哦，黎知厌啊，那没事了。”
　　沈季淡定的问：“和黎知厌在一起还会破财？”
　　“也不是，他还挺关爱下属的，就是保人后喜欢象征扣点工资当惩罚。”
　　秦长夜抬起头来看向沈季，也就在和沈季对视上的瞬间他有些微妙的皱了下眉。
　　坐在椅子上的沈季姿势相当随意，他依旧戴着白口罩，甚至秦长夜现在才发现他还戴着一双白手套，明明是全身的白色，却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及其尖锐的既视感来。
　　那双黑框眼镜后的瞳孔是黑色的，但仔细看去会微微透着一股琥珀般的透明感。
　　最重要的是：秦长夜总觉得他的眼神和黎知厌有点像。
　　都是那么不避人、说的难听点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气势……还特么在他算命的时候像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
　　可他只是一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普通员工吧？听说是个D级感应系异变者，虽然确实有点勇，但也不至于和黎知厌相提并论才对？
　　但秦长夜，相信自己的直觉。
　　要是连自己的直觉都不相信，他还做什么神算。
　　“沈先生？”秦长夜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副业？”
　　沈季：……
　　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系统外的其他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我就说！你身上的反派气质已经掩饰不住了！】
　　‘别幸灾乐祸，要是被秦长夜算出点什么来怎么办？’
　　【大概率只能算出点皮毛，他是A级异变者，你可是S级污染物，他无法越过等级去卜算你的人生，只能从皮毛中猜测。】
　　皮毛也是真相，这种会算卦的异变者真的很麻烦。
　　沈季眼神微冷。
　　要不然灭口吧。
　　【……】
　　秦长夜颤抖了一下，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周围，试图寻找让他突然颤抖的原因。
　　看着他的样子，沈季收回视线，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拽了拽衣服，“是不是恒温系统坏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大概是，我也突然有点冷。”秦长夜点头。
　　【你就会口头说说，占着最终反派的身份连一个人都不杀，净救人了。】
　　‘我又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变态，杀什么人。’
　　沈季敷衍完系统才开口，“秦先生觉得我会有什么副业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D级异变者。”
　　“有时候道士就是会出现一点奇怪的直觉。”秦长夜笑了一下。
　　“抱歉，是我不礼貌了，我继续算我们队长在哪里。”
　　沈季点头，点完头看着秦长夜开算后才施施然开口。
　　“要不然我们去找污染物本体的所在地吧。”
　　秦长夜奇怪的抬头，“找污染物？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你我都不是攻击型异变者。”
　　“可是现在空间紊乱到这种程度，比起一个个找失踪者，找到污染物本体消灭更有效率，污染物消灭后，空间紊乱就会消失，救助也会变得方便。”
　　秦长夜恍然大悟，“你说的没错啊！”
　　“警卫队一定会率先找这个污染物，而我们只要在污染物附近，就一定能等得到警卫队来人，然后再让他们把我们带出去！”
　　“我现在就算！”
　　秦长夜扫掉算了一半的卦，开始新的算法。
　　沈季在心里默默感叹：‘在现代，大家都说算命人是与天作对，是会折寿的。’
　　他遗憾道：‘这家伙怎么就不会折寿呢？’
　　【……】
　　【您不想亲自动手，只想让天收他啊。】
　　【以及：我们要去找污染物本体吗？你不怕和主角直接碰面？】
　　‘怕什么。’沈季完全不在意，‘就他那个烂运气，没有人引导着三天也找不到污染物本体。’
　　‘我们悄悄的在他之前消灭污染物，然后快速跑出去混入获救的工作人员中。’
　　‘只要这场污染事件结束，黎知厌就回他的警卫队了。’
　　【剑走偏锋、破釜沉舟啊小季。】
　　而另一边，蹲在地上算卦的秦长夜算着算着皱眉嘶了一声。
　　不是？为什么污染物的方向和黎知厌的方向完全相反？
　　于是秦长夜顺便给黎知厌算了一卦。
　　幸运E人遇阻挠，此路绵绵无绝期。
　　秦长夜：……
　　好一个幸运E啊！看来他压根就指望不上！还是老老实实去找污染物本体算了。
　　污染物本体并没有那么好找，尤其是在这种空间紊乱的地方，秦长夜算命是算的人的命运，他算出的结果里并不会有太过准确的内容，只会有指向性的句子，比如他要去找警卫队把自己救出去，结果却找上了大反派菇王。
　　就这么蹲在原地算了足足十几分钟，秦长夜终于呼了口气想站起来。
　　但因为腿蹲麻了站起来的瞬间摔了个屁股蹲。
　　沈季：……
　　他总算知道秦长夜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赶紧找警卫队带自己出去了，这人是完全没有一丁点战斗力啊。
　　似乎是意识到了沈季的想法，秦长夜扶着墙站起来。
　　他笑得有些无奈，“知晓过去未来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要是身体素质再好那就太离谱了。”
　　“其实在觉醒这个天赋前，我是个慢性基因病患者来着，连医药费都没着落了才想着去算命赚钱，没想到觉醒天赋后，身体素质反而好了不少。”
　　【原来他已经遭过天谴了啊。】
　　沈季：……
　　系统！不要再说这种地狱话了！
　　默默谴责自己竟然想灭口一个病人，沈季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想去扶人。
　　“我没事。”秦长夜活动了一下身体，“我算到位置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污染物本体。”
　　他走到一扇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
　　“就是这扇门。”
　　秦长夜注视着这扇门，沈季站在他身边。
　　“在我的卦象里，它代表着极端黑暗，另一扇门则是极端光明，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极端黑暗的门更符合污染物的特征，所以我准备选这扇门，或者沈先生你要不要选另一扇门？我们兵分两路。”
　　沈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要不你选另一扇门吧。”
　　“啊？你在担心我？”
　　秦长夜笑了，“别担心，我好歹也是警卫队队员，身为警卫队成员对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有救助义务，我本来就是来救你们的，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死。”
　　沈季摇头，“那我们还是一起开这扇门算了。”
　　秦长夜确定自己左右不了沈季的想法，他也索性不再劝。
　　于是他开始推门。
　　也就在那一刻，秦长夜突然看到那扇代表着极端黑暗的门变了，白光将所有黑暗驱散，竟是比旁边的白门更加充满希望。
　　秦长夜猛地睁大眼睛，他试图转头看向沈季。
　　这扇门是在沈季选择这扇门时发生了改变，是不是说沈季是那个改变命运的人？！
　　可惜，秦长夜没有看到沈季，门开的瞬间空间便已扭曲，他们踏向不同的空间。
　　在重新站稳后，秦长夜发现自己离开了污染区，这确实是极端希望了。
　　但沈季呢？
　　秦长夜在犹豫片刻后坐下开始演算。
　　“极端黑暗的门被光芒笼罩，变成希望之门，我从门内离开，那我的同行人呢？”
　　“……交汇、融合、吞噬？”
　　看着看着秦长夜愣了一下，“……不可估量？”
　　“咦？秦长夜？”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秦长夜转头看去，穿着警卫队制服的江英在门口抱着电脑站在他对面，“你出来了？”
　　“江姐。”秦长夜从地上爬起来，“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沈季是谁吗？”
　　“沈……”江英眨眨眼睛，“你说沈医生？”
　　一说到沈医生，秦长夜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沈季，沈医生，疑似S级治愈系异变者，和黎知厌一起讨伐S级污染物园丁并失踪，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已经牺牲，只有黎知厌锲而不舍的认为他只是自主离开没有死亡。
　　那是黎知厌第一次倾注如此大的感情，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塑造成‘遗孀’来达成目的。
　　秦长夜有些微妙的皱了下眉。
　　这两个‘沈季’，难道真的有点什么关系？
　　/
　　与此同时，沈季在踏入那扇门的瞬间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左右看去，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这里像是一间教室，教室里有巨大的窗户和一整面墙的镜子，镜子对面还有压脚用的设施，窗外满是绿叶，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绿叶上，带着朦胧的暑气。
　　舞蹈教室、暑假。
　　沈季抬起手来看向自己，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和模样。
　　瘦削的手腕和手臂上的层层肌肉贴，身高也不如他原来的高，应该是名女性，沈季走到镜子前，却看不清镜子里的倒影。
　　他只能看到一双穿着舞蹈鞋的脚。
　　……这辈子都没穿过舞蹈鞋，和他不搭啊。
　　【……你就感叹这个？】
　　“不然呢？”沈季张嘴说话，结果发现说出口的也是女声。
　　沈季：……
　　【嗤。】系统嘲笑他。
　　【咳咳，总之，我们现在进入了幻想空间，好消息是我们和秦长夜分开了，坏消息是这里并不完全是污染物本体，还有一个附带污染物在，咦？这是不是也算好消息？污染物有两只，小蘑菇可以吃两份！】
　　“附带污染物？”
　　【有一些污染但诞生时会因执念衍生新的污染物，比如因父母跳楼自杀的学生会衍生‘父母’，因孩子死亡而遭受污染的母亲会诞生‘孩子’。】
　　“这么说……”沈季想起最开始关于舞女的设定。
　　“附带污染物是老师？”
　　话音刚落，舞蹈教室的门咔嚓咔嚓疯狂响起，这时沈季才发现这个舞蹈教室的门是从内部锁死的状态。
　　外面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断的扭动锁死的门锁。
　　就这么扭动了大概一分多钟时间，咔嚓声停了，很快门外就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沈季走到教室门口，他对着门口的猫眼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披头散发的老师离开的背影。
　　“就这么走了？”
　　【当然不会。】
　　砰的一声，沈季转头看向那扇巨大的窗户。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窗户玻璃上，她裂开嘴笑着，开始疯狂的砸窗户玻璃。
　　一下又一下，于是窗户玻璃开始裂纹。
　　沈季想起：在污染最开始蔓延时，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玻璃就是这样裂开的。
　　终于，窗户玻璃被砸碎，外面的女人终于爬进来，在这个灼热的酷暑里显得格外反差，沈季转头看向那扇被反锁的门，但意外的是，那扇门又开始咔嚓咔嚓响，就像是外面又出现了一名‘老师’。
　　【‘舞女’是原发性精神系污染物，她的执念只有跳舞，并不会造成这种大范围的空间紊乱。】
　　【但它的附带污染物‘嫉妒的老师’不一样，它诞生于‘舞女’无法逃离老师魔障的恐惧中，紊乱的空间就如同她陷入迷宫无法逃脱；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会有‘老师’追来，如同‘老师’有无数分身。】
　　【‘舞女’和‘嫉妒的老师’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污染物。】
　　【但换句话说：只要‘舞女’不再恐惧，这个附带污染物也会反向消失。】
　　执念和腐烂的人生一起，凝结成新的怪物。
　　这就是污染物。
　　房门的锁终于被砸烂，一模一样的老师走进来，她的手中还攥着一把巨大的铁钳。
　　“为什么要把老师关在外面？”老师终于开口，“为什么不给老师开门？”
　　“你是坏孩子。”
　　“我会惩罚所有坏孩子！”
　　“你不能跳舞！你以后都不能跳舞了！”
　　老师高高的举起铁钳，用力的挥舞下砸向沈季的方向。
　　沈季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他没有躲避，但铁钳却没有砸在他身上，老师挥舞的手突兀的定格住。
　　菌丝们自空中浮现，无数菌丝缠住污染物的胳膊和身体，它们早在沈季进来时便侵占了一整个空间，就等着污染物进来。
　　“啊！！”污染物发出尖叫，“你这个坏孩子，你这个坏孩子！！”
　　沈季隐约听到了哭泣声。
　　他转头看向角落。
　　穿着舞蹈鞋的女孩坐在角落里低声哭泣，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板上，她的脚扭曲成一团鲜血淋漓，血水顺着地板缝隙不断的蔓延，被砸落的舞蹈鞋被染成一片片的血红。
　　这是她变成污染物都逃不掉的过往。
　　“……咯。”老师扭头，她还想辱骂什么，却被菌丝从喉咙穿透，于是她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咯咯的气音。
　　沈季转身朝着角落走去，菌丝们牢牢的控制住这只污染物，它们馋的要命却没有啃来啃去。
　　因为主人没有让它们吃。
　　主人要单独吃吗？
　　嘤，给主人吃！
　　主人喜欢，主人吃！
　　沈季没有感谢菌丝们的无私奉献，他只是走到角落里的女孩前。
　　他蹲下和女孩平视在一起，女孩还在哭泣，不管是因为脚被砸碎的疼痛还是再也无法站起的未来。
　　“你不是污染物吗？”沈季说。
　　女孩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和沈季对视在一起。
　　“身为人类站不起来，成为污染物后就可以站起来了。”沈季说：“你再感受一下，是不是不疼了？”
　　女孩似乎不知道沈季在说什么，只是一直一直在哭泣。
　　于是沈季伸手给她，“来，我拉你起来。”
　　女孩茫然的看着伸给她的手，许久之后她才怯生生开口，“我，真的还能再站起来吗？”
　　“都说你现在是污染物了。”沈季对她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是你的脚，还是它。”
　　女孩像是被沈季的话吸引，她就这样顺从的被沈季从地上拉起，在她站起来后，她那双被砸的稀烂的脚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疼痛消失了，她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沈季带着她走到她惧怕的老师前。
　　“你看，她什么都做不了。”沈季指着老师对她说：“你现在比她更强大，你可以轻易的报仇。”
　　女孩恐惧的看着老师，她想躲在沈季身后，却被沈季推到老师面前。
　　那把巨大的铁钳就在她面前，她害怕的瑟瑟发抖，也气愤的全身颤抖。
　　就是她毁了我的人生。
　　女孩想：就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女孩捡起地板上洒落的玻璃碎片，她攥住碎片用力的朝‘老师’刺过去，在刺过去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喊的比谁都大声。
　　碎片划过空气，也像是终于刺破了她的恐惧。
　　再睁开眼，女孩看到狰狞的‘老师’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她松开了手，碎片落到地上，于是她也跪倒在地上哭泣，在那一刻，她好像突然发现：老师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
　　现在的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不管是跳舞，还是释怀。
　　污染逸散在空气中，菌丝们欢快的窜出去开始吞噬空气里的污染。
　　它们就知道主人超棒的！
　　女孩最后看向沈季，她终于笑了，“谢谢你，我终于不再害怕了。”
　　空间紊乱停止，面前的舞蹈室也消散，这里重新变回【污染病人交接室】，沈季看到年轻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她坐在轮椅上被安置在隔离胶囊中，小腿以下空空荡荡。
　　她已经失去了呼吸，却维持着人类的样貌。
　　【确定空间紊乱结束。】系统道：【我们该走了，警卫队的人在往这里赶。】
　　“再见。”
　　沈季说：“如果在现实里，我愿意为你写一篇报道。”
　　他转身走出交接室，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戴好口罩，又整理了自己的白手套，直到确定全身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前面是黎知厌。】
　　沈季淡定拐弯，摁下电梯按钮，在电梯门合上的三秒钟后，黎知厌走过来。
　　他看到了电梯正在往下。
　　“什么人这个时候还在用电梯？”
　　他疑惑的嘟囔两句，接着直接进了交接室。
　　交接室内空空荡荡，满头白发的女性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整个交接室的污染浓度相当低，如同被什么东西彻底搜刮过。
　　彻底搜刮过？
　　黎知厌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电梯在运行？
　　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警卫队成员，既然是警卫队为什么要坐电梯而不是进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交接室？
　　黎知厌转身冲出交接室，他跑到电梯口，电梯还在往下，继续等电梯没有意义。
　　他迅速朝楼梯跑去，被黎知厌用来做标记小蝴蝶们全部破出房间，开始搜寻黎知厌想找的人。
　　与此同时，沈季走出电梯。
　　他错开所有往里进的警卫队成员，单手插兜走到门口。
　　外面寒风萧瑟，但阳光明媚，他甚至看到了程峰，程峰正在和一名女性讨论着什么。
　　就在沈季准备随便混在一堆工作人员内时，无数只蓝色蝴蝶突然冲出来。
　　沈季顿住脚步。
　　蝴蝶们挡在沈季面前，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他要走的路，沈季想换个方向，于是蝴蝶们再次飞过去挡住，就是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沈季：……
　　啧。
　　他刚想强闯小蝴蝶阵，便被身后人一把攥住手腕。
　　沈季转头看去，因为跑的过于匆忙，黎知厌的外套有些凌乱，连那头白毛都看着不顺了，像是被揉乱的猫毛，让人想上手接着揉一揉。
　　当然沈季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随便摸外面的野猫。
　　但黎知厌却不乐意了，他苍蓝色眸子里满是控诉。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黎知厌说：“养蘑菇需要高污染度区域，除了收容所外，警卫队你不会选，那就只有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了。”
　　外面的人终于注意到这边，他们齐刷刷的看向这里，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是茫然和对八卦的渴望。
　　什么什么？那是黎知厌吧？
　　被他拉着的人是谁？
　　沈季试图把手抽出来，“先生，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
　　黎知厌放大声量，“你这个始乱终弃扔下我一个人跑了的渣男！”
　　沈季：……？？？
　　众人：……？！！
　　【……WOW，精彩！】
　　【沈季，这下可以确定了，男主是GAY！】


第57章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没有人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包括那些看戏的。
　　什么？始乱终弃？渣男？
　　有人把黎知厌始乱终弃了？他们防污染中心最强的S级异变者？？
　　被眼前这个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男人？
　　众人目瞪口呆，手里有什么掉什么，很快小半人弯腰在地上捡东西，形成一副神奇的画面。
　　“不要乱说！”
　　沈季震惊并拒绝，“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始乱终弃你？”
　　“你是个男的！”
　　黎知厌才不管这些，他用力的攥着沈季的手腕不让他挣脱，“我们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个男的了？”
　　沈季：……？？？
　　草，他什么时候和黎知厌谈天说地过？！
　　“我每天都在为情所困，你走后我都睡不着觉。”
　　黎知厌还在演，“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来好不好？”
　　说实话，沈季还真没想到这一招。
　　这个人脸都不要了，竟然在这里给他演虐恋情深？
　　直男卖腐天打雷劈！
　　【咦？但我觉得主角是GAY，你看他多GAY。】
　　‘你闭嘴！’
　　【……嘤。】
　　现在这种情况，沈季更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失踪的‘沈医生’了，搞笑，要是现在承认了岂不是坐实他就是黎知厌口中那个渣男了？
　　虽然特么的这个渣男是造谣！
　　“您真的认错人了。”沈季用力的抽手，“这位先生，请放开我。”
　　黎知厌根本不撒手，他就是仗着在无数人面前沈季没办法第一时间逃跑，伪装成人的小蘑菇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是蘑菇的真相。
　　他甚至借力直接拥抱过去，沈季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
　　黎知厌闭上眼睛，他感受着沈季身体的温度，美滋滋的感受了一会儿后才很小声的在他耳边开口。
　　“你再继续装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兴味。
　　“我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连招，你确定招架得住？”
　　沈季：……
　　臭不要脸的混蛋！
　　也就在这时，在门口一边吃瓜一边干活的江英抬起头来。
　　“队长！”她喊：“通讯恢复了！”
　　“你没看到我在忙着吗？”黎知厌嫌弃她，“自己做决定。”
　　“明白！”
　　沈季努力克制自己想暴揍黎知厌一顿的冲动，但也就在这时，他口袋中的手机突然抖动起来，它抖动的速度就像是突然机械故障。
　　接着沈季才反应过来：是黎知厌的短信。
　　这家伙在进污染区的时候给他发了非常多的短信，现在通讯恢复，那些发送失败的短信一股脑自动发过来了，于是导致沈季接收短信的手机不断的发出提醒。
　　黎知厌微微挑眉，他其实很聪明，谁说抽象的人没脑子呢？
　　他立刻就意识到这声音是什么，并瞬间明白这是自己发出的消息。
　　他笑了，然后低头看到了沈季冰冷的眼神，于是他立刻收起笑容咳嗽一声。
　　黎知厌故作悲伤，“谁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你抛弃我后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沈季面无表情的想：到底是哪条狗发的消息他难道不知道吗？
　　对面，江英蹲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黎知厌的蝴蝶还飞在周围，被他强行抱着的人踢了他一脚，在黎知厌放手的瞬间就跑了，黎知厌立刻追过去，他们就这么看着两人一跑一追离开大家的视线。
　　“好了好了，别看了！”江英喊道：“干活了！”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各小队确定部门人数，警卫队进去救助幸存者，现在都忙活起来！”
　　等在场人全部忙碌起来江英才看向旁边蹲着的秦长夜。
　　“他俩怎么回事？”
　　“问我？”秦长夜奇怪的想了想，“我不太清楚，很久没见队长了，但另一位的话……他的名字叫沈季。”
　　“沈……和沈医生同名同姓？”江英眨眨眼睛。
　　秦长夜眨眨眼睛，“也许是同一个人呢？”
　　江英沉默了。
　　几秒钟后她疑惑开口，“沈医生不是牺牲了吗？”
　　“也许是死而复生？”
　　“异变者可以死而复生？”
　　“这都什么年代了，封建迷信都成真的时代，异变者死而复生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吧。”秦长夜这么说。
　　江英想了好一会儿，“……是这样吗？”
　　“江姐你这人真有意思。”秦长夜笑了，“能死而复生说明他根本就没死啊。”
　　江英沉默了，她直接从后面给了秦长夜一下，把他一巴掌打趴下。
　　让他闲着没事逗人玩，打不了黎知厌还打不了你？
　　秦长夜：……
　　他的赛博诅咒名单将再加一人！
　　/
　　黎知厌追过去，却发现沈季并没有走很远，甚至他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架势。
　　他原本以为沈季在跑出去后会立刻变成一只小蘑菇，藏在草丛里被他找不到。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比收容所还要偏僻，它的工作性质相当危险，完全不适合附近人居住，所以这里周围没有人烟，外面只有光秃秃的旷野。
　　没办法，现在秋末近冬，树叶子都掉光了。
　　风吹起沈季身上的防护服，风灌进去把衣服吹的鼓鼓囊囊，倒是蛮有意思。
　　黎知厌站在沈季身后看着他，苍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沈季的背影。
　　青年即使改变了自己的样貌，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身形，他依旧是高高瘦瘦的模样，极好的身材衬托着他的气质，而且即使改变样貌他也依旧是帅气的，好看的脸搭配他微冷的气质，让他再怎么样都无法泯然众人矣。
　　他戴着白手套，还带着口罩，完全是一副避世的打扮，但因为样貌的原因不止没避到人，反而让所有人都朝他看。
　　甚至他还懒得给自己改个名字。
　　“你为什么叫沈季？”黎知厌问他。
　　沈季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爸妈给我起名叫沈季，我当然就叫沈季。”
　　……原来不是自己起名，而是本名。
　　原来他有本名？
　　污染物有本名？
　　“沈季，是你的本名？”黎知厌问。
　　沈季更奇怪的，“怎么？黎知厌不是你的本名吗？”
　　“不是啊。”
　　“那不就……”沈季愣了一下，“不是？黎知厌？这不是你的本名？”
　　【……啊？什么？黎知厌不是主角的本名？主角还有其他名字？不是这原著里没写啊！】
　　【我把原著搜过了几十遍！没有哪里提到过这不是主角本名！】
　　“也没有父母会给孩子起名‘知厌’吧。”
　　黎知厌甚至有点骗到人的开心，“也没什么典故。”
　　沈季看着他，张口找出了典故，“病来把酒不知厌，梦後倚楼无限情。”
　　“他们没有这样的才情，知厌这个名字是我给自己取的。”黎知厌对沈季比了个耶，“网名。”
　　这倒是沈季没想到的。
　　但他突然想起：黎知厌曾经在污染物论坛上以本名回复过帖子，虽然当时是为了从低级AI那里套出7739公交车的路线图，但是能用本名回复论坛帖子本身就是一件大胆的事情。
　　如果只是网名……
　　“不过这个名字用多了，我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么了。”
　　黎知厌叹口气，“时间过了太久，连记忆都跟着腐化了。”
　　“为什么会用网名当名字？”
　　“因为，很奇怪。”黎知厌说：“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很孤独又很害怕，所以警惕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告诉别人。”
　　沈季从未想过能从黎知厌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不管是原著里还是和黎知厌相遇后，沈季眼中的黎知厌都是自信的。
　　他可以每天摸鱼、每天抽象的逗着周围人玩、可以和防污染中心高层对骂嘲讽他们是老光头。
　　他肆无忌惮又自由洒脱，又为什么会孤独和害怕？
　　黎知厌无奈的看着他，“我又不是神，也有刚觉醒时的不应期，会感到害怕也正常。”
　　“尤其那时候刚被警卫队的人找到，那群人像人贩子一样疯狂拉拢我，怎么看都很奇怪，报假名也是试探。”
　　“谁能想到他们是真的警卫队。”
　　沈季：……
　　所以你就将就着用假名了是吧。
　　一个S级异变者他们当然要可劲的拉拢了，结果你把他们当成了人贩子。
　　不愧是你。
　　“那你的本名是什么？”
　　“你又不是我爱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黎知厌摊手，“我的本名只会告诉和我最亲近的某个人。”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蘑菇，对我始乱终弃，说走就走，连封信都不给我留。”
　　“这么冷酷无情糟糕透顶的人，我却忘不了他。”
　　黎知厌故作悲伤，“我会把我的名字留给他当遗产。”
　　沈季嫌弃的看着他。
　　鬼才想要你的名字当遗产。
　　“所以你是我那位始乱终弃的爱人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季礼貌回答：“请不要打扰我看风景可以吗？”
　　黎知厌也没有强迫他，只是坐在沈季旁边陪他看风景。
　　虽然真的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看头。
　　【我查到伏笔了！】系统突然喊道。
　　【在黎知厌刚加入警卫队时，曾有过队友喊黎知厌的名字，但黎知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的剧情，在队友询问时他回答：我忘记自己叫黎知厌了。】
　　【但因为主角本身略古怪的性格，读者只以为这是他又在搞抽象！】
　　【没想到是因为他本名根本就不叫黎知厌啊！】
　　‘那他本名是什么？’
　　【这个没查到。】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但不得不说，沈季确实对黎知厌产生了兴趣。
　　现在的他是这个样子，那以前的他又是什么模样？他说自己的名字是假的，那他的真名是什么？他为何会害怕警卫队，甚至害怕到报假名？
　　沈季有些职业病发作，想去探究黎知厌的秘密。
　　但黎知厌这个人藏的很深，他就是故意伸出个小小的触角勾引沈季，试图让沈季对他感兴趣，再主动的了解他。
　　要是真的被勾住，那就完蛋了。
　　沈季面无表情的想：不愧是花蝴蝶，真的很会开屏。
　　就没有不需要和黎知厌接触就能探究出他秘密的方法吗？
　　【……你好像在问有没有不需要负责就能上床的方法。】
　　沈季：……
　　‘全能系统，你需要扫黄杀毒了。’
　　【还不是你在试图探究主角的过去，我查阅无数资料，最后总结出一条至理名言。】
　　【那就是：对一个人过去感兴趣的终点都是上床！】
　　【男主是GAY，你也是GAY！】
　　沈季：……
　　在沉默过后，沈季漫不经心的反驳。
　　‘你错了。’
　　‘蘑菇是菌类，菌类没有性欲。’
　　【……？】
　　菌类没有性欲，但污染物有啊！！
　　“队长！”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喊黎知厌。
　　黎知厌回头，是抱着电脑的江英，“防污染中心高层的电话！他说你把他拉黑了，就打给我了！”
　　“老大快来接电话！”
　　黎知厌啧了一声，他非常不乐意的站起来，“不要跑。”
　　在离开前他还在煞有其事的说：“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就这样，黎知厌转身走到江英身边接电话。
　　沈季在原地遥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沈季突然叹口气。
　　“真的没有不和他接触也能探究到他秘密的方法吗？”
　　“记者的本能已经压不住了，可恶，我想探究真相，我想写报道！”
　　“起个劲爆的标题，就叫《劲爆！S级异变者黎知厌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好俗。】
　　“大俗即大雅！”
　　【骗人，你都不想写《秦长夜不为人知的二三事》，你只想写黎知厌，别掩饰了，你就是只想探究主角。】
　　【可恶，明明我们都死遁了，结果你还是这么挂念主角；主角也是，你都死遁了他还这么追过来，甚至编造始乱终弃的谣言。】
　　系统愤愤道：【主角和反派是不可以在一起的，不可以。】
　　沈季控制不住的笑了一下。
　　哎呀呀，人就是在某一刻会被荷尔蒙掌控，情不自禁的被某个人吸引，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远处，黎知厌似有所觉的回头，他和沈季对上视线，也看到了他眉眼间的笑意。
　　秋日的阳光带着一股迟暮的味道，它们洒在沈季的身上，将他裹上一层慢悠悠的滤镜光，连他的气息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
　　江英随着黎知厌的眼神看向前方。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沈医生’，虽然和证件照里的人在样貌上有所差异，但气质上确实非常相似。
　　“好看吧。”
　　黎知厌很开心，“被渣一次还蛮值得。”
　　江英：……
　　老大你到底有没有被渣我还不知道吗？
　　可怜的沈医生就这么被缠上了。
　　/
　　所有幸存者全部被救出，最后确定：这场意外的污染事件里，感染污染病的人数为27，因污染造成身体受伤的人数是12，死亡人数3，均为Ⅳ期污染病人，除此之外再无受害者。
　　实际上警卫队那边根本不清楚为何污染突然停止，他们大多数人都在紊乱的空间里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根本找不到方向。
　　最后是黎知厌说自己碰到了秦长夜，通过秦长夜的卜算走到终点处理掉了污染物。
　　这个理由大家倒是都信了。
　　毕竟是黎知厌和秦长夜啊！
　　略开这些，沈季在正常时间来上班了。
　　结果刚走进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打卡，就看到安保眼睛一亮，几名安保想说点什么，但又发现沈季在看他们，于是他们憋着不说话。
　　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十秒钟，沈季才转头往里走。
　　安保们：……
　　说好的是社恐呢？对视十秒钟他们还怎么敢八卦？
　　就这样整条上班路都是别人看到他、收回视线、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一个大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离开。
　　走到最后沈季甚至有点麻木了。
　　想杀人，想杀了黎知厌自己当主角。
　　就这样一路走到办公室，甚至把手中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沈季坐在办公桌前默默思考暗杀黎知厌的方法。
　　就在这时，沈季旁边的同事悄悄的探出头来。
　　“唉，小季，你和黎先生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认识没感情他认错人了。”
　　旁边的人：……
　　wow！
　　可是不认识的话，黎知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还是被始乱终弃呢！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可恶！好想知道啊！
　　可是被八卦的人不愿意说，怎么办！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沈季转头看去，竟然是穿戴整齐的秦长夜。
　　秦长夜一身道袍干净利落，这次发冠也戴的很好，没有碎发散出来，看上去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沈先生。”秦长夜说：“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办公室里的人：……wow！
　　这是下聘礼来了吗？
　　哪怕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看他们发光的眼神沈季就知道他们没想什么好东西。
　　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和秦长夜走到附近的会议室中。
　　会议室里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在。
　　在沈季坐下后，秦长夜突然给沈季做了个拱手礼。
　　沈季匆忙站起来，“做什么？”
　　“感谢沈先生。”秦长夜微笑道：“之前我还在疑惑为何贺小姐的命运会走向希望，为何她的污染度会突然降低，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她确实遇到了能改变她命运的奇迹。”
　　“我代她感谢您。”
　　沈季：……
　　这个时候要装傻。
　　“什么？”沈季疑惑道：“你在说谁？”
　　秦长夜想了想，接着又开口，“这样吧，我欠沈先生一个人情，沈先生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保证一定会给你算出最佳结果。”
　　“等贺小姐醒来后，我也会让她亲自来和您道谢。”
　　说完后秦长夜就转身离开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像是在恐惧某个人突然出现，给他抓包，然后再扣他一年工资。
　　沈季叹口气，他从会议室离开，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看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不能待了，他得找下家才行。
　　下家去哪里？警卫队不能去，收容所去过，防污染中心和警卫队是一家，难不成要去科学院？
　　但他是记者，不懂科学。
　　“哦，小季你在这里。”
　　沈季转头，程峰在负责人办公室门口对他招手，“过来过来，我有事找你。”
　　他走过去，“程先生早。”
　　“嗯，早。”程峰带着沈季进办公室，在把门反锁后他才从身后的一堆文件里找出两份来。
　　他把其中一份递给沈季。
　　“这是黎知厌申请的调岗文件。”程峰道：“他希望你能调到警卫队，进他的队伍。”
　　沈季看了一眼程峰，没有说话。
　　倒不是维持他的社恐人设，他仅仅就是不太想去而已。
　　和主角斗智斗勇很好玩，但天天见面就不是一个感觉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需要距离。
　　他不想和黎知厌走的太近。
　　看着沈季不感兴趣的眼神，程峰乐了，他就知道沈季不会愿意去的。
　　当年黎知厌那个混蛋把他最得意的徒弟给挖走了，导致他被迫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加班三年！现在黎知厌竟然还想再把他看中的年轻人给挖走！
　　没门！
　　程峰将另一份文件推给沈季。
　　沈季拿起来一看，同样是一份调岗命令。
　　“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并非只是单纯的污染尸体处理点，同样我们这个部门还肩负着研究污染毁灭污染的重任，这些焚烧污染物尸体的火焰就是我们和科学院一起研究所得。”
　　“为了防止以后可能发生的灾难，我们的二号部门正在研究如何处理污染裂缝，你愿意调到二号部门吗？”
　　“你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签字，我现在就派车把你送过去。”
　　沈季和程峰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沈季看向旁边的文件，意思是：那这个怎么办？
　　程峰站起来，他将这份文件直接塞进碎纸机里。
　　文件被完全搅碎，程峰坐回原来的位置感叹：“今天天气不错，上面都没有发来什么文件。”
　　“小季要不要去二号部门工作？”
　　沈季点头，“今天天气确实不错，感觉可以出去走走。”
　　他在文件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黎知厌，总有一天要让你主动告诉我真名，主动把你的蝴蝶触须放在我手里。
　　就看看我们两个谁能坚持的更久了。


第58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特别行动队。
　　警卫队和防污染中心合作，以‘可以处理大多数污染事件’为基础打造的特殊部队。
　　队伍内汇聚了警卫队的精英，里面不乏有各种珍稀的感应系异变者和治愈系异变者，其中整个特别行动队的名义负责人是黎知厌。
　　虽然黎知厌压根不管事，只是借这个名头给自己找队员。
　　甚至黎知厌一定要用数字六，他的队伍一定要是特别行动队六队。
　　因为这样可以显得他的队伍非常666。
　　这足以见得黎知厌是一个多么有性格的人。
　　程峰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这个平日里非常有性格的特别行动队队长站在他对面和他要人，就觉得很爽。
　　“小季是我的人，我当然有资格决定他去哪里。”程峰说：“我的程序合法合规，你投诉也没有用。”
　　“所以我的调令呢？”
　　“调令？”程峰奇怪道：“什么调令？我怎么不知道？”
　　黎知厌：……
　　看黎知厌无语，程峰拉开抽屉找了一会儿，然后把找到的两封信推到黎知厌面前。
　　黎知厌奇怪的把信封拿起来，“这什么？沈季留给我的情书？”
　　“不。”程峰面无表情，“是我写的投诉信，两封。”
　　“本来打算寄到你的办公室，现在你人在这里，就一起拿走吧，省了我邮费。”
　　黎知厌：……
　　跑了一趟，人没要到，收获两封投诉信。
　　其实沈季去了哪里还蛮好猜的，程峰不只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或者说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也不只是有这个场所，还有一个不公布于大众但内部都知道的场所【污染裂缝研究所】。
　　这个机构不同于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它是为了污染裂缝的控制而诞生，分所散布在各地，只要有污染裂缝的地方就会有分所。
　　但重点也就是在这里。
　　世界各地都有污染裂缝研究所分所，黎知厌不知道沈季到底去了哪个分所。
　　程峰不告诉他，黎知厌也没办法一个个找过去。
　　就这样，黎知厌生气的带着投诉信离开了，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胎死腹中。
　　真是太可惜了。
　　刚走出处理中心，黎知厌就看到秦长夜正在招呼人把贺临秋带走，女性虽然污染度降低，但还在昏迷中，她需要去收容所进行进一步治疗，这一次她的父亲终于能动用私权，给她找治愈系异变者。
　　“秦长夜。”黎知厌喊他。
　　秦长夜转头看到黎知厌，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自从他和沈季碰面后，秦长夜就看着自己的命运一路滑向破财和血光之灾，其中大部分都是黎知厌带来的。
　　看来黎知厌的幸运E是给周围人带来幸运E。
　　“站住。”黎知厌说：“跑什么？”
　　“没有没有。”秦长夜讪笑，“老大你怎么也在？你是来找沈先生的吗？”
　　“是啊，但是人没找到。”黎知厌走过去，“你帮我算算他现在在哪里。”
　　秦长夜眼神惊恐的快速摆手，“不行不行，不能算！会折寿的！”
　　“我之前稍微给他算了一点，结果算完当天我就摔了三跤，差点把脚都摔折了。”
　　“而且他去什么地方老大您应该自己清楚才对，您就算找过去也没什么用啊。”
　　“人家还是会走。”
　　黎知厌：……
　　会心一击，刺的他有点想继续罚款。
　　确实是这样。
　　沈季这个架势根本就是在说：我不止不想进你的队伍，我还不想见到你。
　　人，远离我的世界！
　　黎知厌开始自闭。
　　他直接蹲下，开始考虑自己到底哪里遭人嫌弃了，可他一直以来都挺受欢迎的，怎么在沈季这边就不行了呢？
　　还是说：他就是那么在意污染物的身份？
　　看着黎知厌自闭的样子，秦长夜还是没有忍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抽象的队长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他悄悄的给黎知厌算了算情缘线，算完后他迷茫了。
　　黎知厌确实有情缘线，情缘线的另一头也确实是沈季，但是这条线非常脆弱，甚至中间断成了好几节，如同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成一段又一段，凄惨的如同被抛弃的碎线。
　　但就是这条凄惨的碎线，在缓慢的打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结，就这么可怜兮兮的将两人连接起来。
　　如同……本该断掉的线却谁都不肯放手，就这么强行让线一直连续下去。
　　有点可怜，又有点励志。
　　“再给沈先生一点时间吧。”最后秦长夜说：“可能沈先生没想明白，队长你也是，你也要好好想想。”
　　“你们两个都有些东西没想明白。”
　　黎知厌抬头看向他，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秦神算，他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
　　秦长夜又犹豫了一下，“或许这要问老大你自己。”
　　“你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对吧？”
　　黎知厌没有再说话。
　　秦长夜又给他算了一卦，算完后他松了口气。
　　“再等等吧，或许在零号深渊大地震时你们之间会有进展。”
　　零号深渊大地震，S级污染物【暴怒】规律性两年一次的大地震，是的，时间马上就要到大地震的时间了。
　　为此防污染中心严阵以待，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所有警卫队成员都在待命，作为后勤部门的收容所和科学院也保持着全力状态，为了应对突发事件，这次防污染中心甚至准备由两名S级异变者参与救援。
　　其中就包括黎知厌。
　　他作为这场行动的总指挥是已经定下的了。
　　等说完后秦长夜才突然反应过来，“唉？不对？”
　　“为什么沈先生会出现在大地震事件里？他不是后勤部门的人吗？不管是收容所还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都不需要上前线啊？”
　　“时间还早，以后就知道了。”
　　黎知厌不在意这一点，“行了，你忙去吧。”
　　秦长夜：……用完就扔是吧。
　　他转身离开，并决定今天的赛博诅咒加两倍！
　　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赛博诅咒自己，黎知厌起身离开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在路上，他摸出手机来。
　　他调出当时无意识拍摄的沈季录像，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
　　看着镜头里的沈季，黎知厌苍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离开的身影。
　　在镜头移开的瞬间他也将视线从屏幕移开。
　　小蘑菇是胆小的，他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是一朵蘑菇，虽然他躲藏的很笨拙，对人类世界也有一些迷茫。
　　小蘑菇也是坏坏的，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却还是无视这份喜欢，说走就走，一点痕迹都不留给他。
　　唉，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家伙。
　　可人的感情就是这么麻烦，突然在某个时间对某个人产生兴趣，待在一起会感到开心，他相信沈季和他在一起时也是开心的，不管是吵架还是聊天，甚至只是像昨天那样坐在光秃秃的山上看风景。
　　我在打一个持久战。
　　黎知厌想：只要坚持下来，我就会收获一朵完整的蘑菇。
　　或许还有那朵纯洁无暇的白色小花。
　　最后，黎知厌打开沈季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黎知厌：如果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真名，你会不会告诉我你一直躲我的原因？】
　　消息发出去，但依旧是未读状态。
　　黎知厌开始百无聊赖的将记录往上滑，他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一串串消息，它们规律的排列在右边，长长短短的挨在一起，没有人回复，也没有人阅读，如同一场黎知厌的独角戏。
　　他不想看到自己，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消息。
　　黎知厌叹口气，他点击退出键。
　　也就在那一瞬间，黎知厌看到自己的最新消息变成了已读。
　　他愣了一下，重新点进聊天记录里。
　　那一长串消息正在从下往上一条条跳成【已读】，那些绿色的已读标志让黎知厌有些心跳加速，他的心脏砰砰作响，鼓噪的如同秋末的寒风。
　　一直到最后一条短信变成了已读，对面终于发过来一条新的回复。
　　【小蘑菇：我想知道的时候，会来问你。】
　　在那一刻，黎知厌原谅了一切。
　　/
　　【你为什么又点进去了？】系统好奇的问沈季。
　　“因为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我们死遁想瞒着的人也就黎知厌一个。”沈季一条条看消息。
　　“而且他不傻，也没有那么不要脸。”
　　沈季一次死遁，是为了远离剧情，二次离开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是为了避开黎知厌。
　　黎知厌很容易就能明白：沈季是不想和他接触。
　　或许黎知厌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毕竟他不懂自己是主角而沈季是反派，他从不在意污染物和人类的区别，会因此感到迷茫。
　　他只能得出：沈季不想和他碰面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足够伤人了。
　　【你越来越了解主角了。】系统感叹，【了解到我都觉得害怕，你俩发展到最后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我不介意。”沈季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人有意思就够了。”
　　【条件好低哦。】
　　“不，我条件很高的。”沈季反驳，“能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多见。”
　　“不过我们之后要做什么？”沈季关掉手机问系统。
　　“现在我们度过了烂尾剧情，虽然才过去没有很久所以尽量避免和主角接触，但之后呢？达成真正的结局是个伪命题吧？”
　　【嘶，这个我没有想过唉。】系统茫然，【我只想着我们度过烂尾剧情后就自由了，就不需要再为了原著头疼。】
　　【……倒是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散漫一点确实不错，就当休息了。
　　但沈季又不是一个喜欢一直散漫的人。
　　他工作时喜欢摆烂，喜欢摸鱼，但并不表示他真的接受自己的人生里只有摆烂和无计划。
　　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去当记者。
　　他需要规划性，需要理性和后续。
　　沈季想了想，“要不要查一下秽为什么会被当做最终反派？”
　　系统疑惑的打出一个问号。
　　“虽然是烂尾，但原著变成现实后会自动补充，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救下陈果影响后续一系列剧情，那么剧情就会按照原来的步数走，但我们现在知道了，Q市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并不是秽干的。”
　　【对哦。】系统恍然大悟，【按照主角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他也不太像是碰到秽就直接动手的。】
　　【那为什么原著里秽死在了他手上？】
　　沈季点头，“可以把这个当做阶段计划去调查，我们暂时的目标还是避开主角。”
　　“这次我们真的是运气不好，原著里他根本就没去过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结果因为一个秦长夜坏了事。”
　　“我还以为起码能避开他一两个月。”
　　【别忘了，黎知厌好歹是主角。】
　　系统感叹，【主角虽然是幸运E，但主角想干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干不成，区区找人而已。】
　　【这就是世界意识对主角的偏爱！】
　　沈季：……
　　啧，还扯上世界意识了。
　　他看小说时最讨厌所谓的世界意识了，不管是穿书还是修文，扯上世界意识最后的剧情就变成了主角对抗世界意识。
　　没意思。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沈季抬头看向门口。
　　现在沈季正在新分配的宿舍里。
　　在昨天沈季签下字后，程峰就联系人将他送走，为了不被黎知厌发现，去的地方还是一个偏远污染裂缝，沈季在车上查了地点，目的地是G市的边郊，在祖国偏北，秋末已经冷的刺骨。
　　车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快中午的时候到达位置。
　　沈季走过去打开宿舍门，站在门口的是和他一起来的人，是这一次和他一样被程峰送来历练的同事。
　　他的名字叫康晓东，是个C级异变者，据说也是主动加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年轻人。
　　“你好了没？”康晓东说：“要集合了。”
　　沈季点头，“谢谢。”
　　“不用谢，这次来的就我们两个，我们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他们下楼，跟着来接他们的人往前走。
　　康晓东小声和沈季搭话，“你查过这边吗？”
　　沈季看向他，“查什么？”
　　“哦对，你是个新人。”康晓东恍然大悟，“其实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在特殊情况下都会来支援污染裂缝研究所，待一两个月就会回去，一般不会驻守这边。”
　　“但去什么地方都是随机的，也有可能去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污染裂缝有的小有的大，牺牲率也是不一样的。”
　　沈季想了想，“就像是医学生在各个科室轮值？”
　　“咦？”康晓东疑惑，“医学生？轮值？”
　　“没事。”沈季摇头，“你继续说。”
　　完全不理解沈季说的医学生轮值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继续问，康晓东只好继续往下说。
　　“我们运气不好，G市这个污染裂缝是新发现的污染裂缝，正处于爆发期，虽然被警卫队镇压了一遍，但还是比较危险。”
　　【污染裂缝如同火山一样有休眠期和爆发期，且绝大多数并不规律，但有一个例外。】
　　【污染裂缝在刚诞生时一定会处于爆发期，裂缝爆发期会导致低级污染物泛滥，甚至诞生高级污染物。】
　　系统有点小兴奋，【我们小蘑菇的食物有了！】
　　沈季点头，“然后呢？”
　　“然后……？”康晓东愣了一下，“这还不够吗？”
　　正常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会焦虑和恐惧吧。
　　他们虽然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但他们处理的都是污染物和污染病人的尸体，尸体有概率复活但概率很低，而且周围都有警卫队镇压，牺牲率很高但总比这里强。
　　污染裂缝研究所却是一个直面污染物的地方。
　　当然康晓东不是贪生怕死，但正常人到了危险的地方都会担心一下才对。
　　可沈季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他看着沈季黑眸里如水的平静和清冷感，心想：不愧是让黎知厌都迷恋的人。
　　这种程度的冷静，确实会让人感到安心，连他都忍不住被影响，紧张感在一点点消散。
　　办公室里，几个穿着实验服的中年人看着监控失笑。
　　其中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指着沈季赞叹，“这年轻人确实不错啊，别说程峰敢直接扔掉黎知厌的调令把他送来。”
　　“这胆量确实不错。”另一个人点头，“如果程峰查的没错，他的天赋等级可能不止有D，甚至可能是A或者S，不然区区一个D级异变者不至于让黎知厌编始乱终弃的谣言都要把人挖到手。”
　　程峰好歹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
　　虽然他在舞女事件中有些看重沈季，但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选中他。
　　他是在黎知厌说出‘始乱终弃’四个字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黎知厌可不像是一个会对别人死缠烂打的人。
　　于是他调查下去，甚至从江英那边旁敲侧击，这才知道黎知厌在Q市遇到了一个名叫沈季的污染病医生，虽说是医生，他只称呼自己是医护工作者，却自己一个人提高了一整个收容所的污染病痊愈率，甚至将知名的污染病人楚烨治好。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楚烨是被S级污染物【园丁】污染。
　　这足以说明他的天赋等级有多高，自身能力有多强。
　　收容所没留住人，要是他们处理中心把人留住了，那他们处理中心以后都不用愁了。
　　所以程峰直接和黎知厌对着干，在沈季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把人送到这边来。
　　“好了人要上来了。”后面人道：“快点关了，我们要见新人了。”
　　他们把监控关掉，在自己位置坐下，三秒钟后，办公室的门打开，带人来的工作人员按照流程把人带进来。
　　“杨教授，我把新人带来了。”
　　杨教授点头，他和工作人员道谢，接着才站起来，“你们好啊，我是污染裂缝研究所的所长杨旭，你们可以喊我杨教授。”
　　【杨旭，污染裂缝研究所所长，注：此所长是真所长，不是分所所长，他和程峰是同级。】
　　【嘶，他的职位还挺高。】
　　【G市污染裂缝一直处于爆发期，警卫队进行过大清理却无法抑制污染裂缝持续诞生污染物，于是杨旭被调到G市进行污染治理，到目前为止污染爆发期已经减缓，污染事件大幅度下降。】
　　沈季抬头和杨教授对上视线，杨教授也不介意，只是对着沈季和煦的笑了笑。
　　“老程和我说过，你们两个是我们处理中心年轻一辈的翘楚，希望你们可以跟着我学点东西，我很欢迎。”
　　他说：“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个地方非常危险，比你们处理中心还要危险几倍，即使有警卫队的帮助我们的牺牲率都很高，老城对你们寄予厚望，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研究断送性命，懂吗？”
　　康晓东和沈季同时应声，于是杨教授点头带他们去参观这个临时研究所。
　　在经过窗户的时候沈季转头看向窗外，他看到了窗外的高墙，那高墙起码有二十米，就这么高高的耸立着挡住阳光。
　　见沈季看窗外，杨教授也跟着看过去。
　　“那是隔离污染裂缝的高墙，由一名污染天赋【高墙】的异变者造出的隔绝墙。”杨教授道：“这是为了防止污染裂缝诞生的污染离开，也是为了防止被污染影响的人会主动踏进污染裂缝内。”
　　康晓东好奇，“会有人进污染裂缝里？”
　　“当然会有，污染裂缝对污染物的吸引力是很大的。”杨教授回答：“它是释放污染的本源，高等级的污染物都是拿污染裂缝当自己的污染区，被污染后的人因污染出现精神问题，不由自主的就会过来。”
　　“飞蛾扑火一样跳进污染裂缝里。”
　　本来还能救的污染病人，一旦跳进污染裂缝里，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沈季把手放在窗户上，他注视着外面那堵高墙，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只不过是和系统开口。
　　‘大多数高级污染物都诞生于污染裂缝中，那秽是从哪里诞生的？’
　　‘他也是诞生于污染裂缝里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
　　系统犹豫道：【我只知道S级污染物秽是所到之处皆是地盘的污染物，他到底出身哪里原著没有提过，我也分析不出来。】
　　【目前已知的所有污染裂缝里，都没有适合秽诞生的地方。】
　　“小季？”杨教授喊他，“走了，我们去看看档案室。”
　　沈季转头，“杨教授，我姓沈。”
　　“老程说你叫小季啊。”杨教授笑眯眯的说：“而且小季听起来比小沈亲切多了。”
　　“走了走了，转完后你们还要回去休息，一路过来辛苦了。”
　　沈季：……
　　小季魔咒怎么还在缠着他。


第59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在污染裂缝研究所转了一圈后，沈季和康晓东各自回到宿舍休息。
　　比较让沈季意外的是：这个研究所的人数意外的少。
　　总共不到五十个人，还稀稀落落的分布在不同区域，大概只有早午晚的食堂才是人最多的地方。
　　看完工作地点后康晓东更担忧了，不管是污染裂缝的状态还是目前的人数都表示这里属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抽了个下下签。
　　但中国人都信奉的原则：来都来了。
　　毕竟他也不能再坐一天一夜的车回去。
　　【康晓东是程峰的徒弟，也是江英的师弟，曾经和江英在同一个地方实习工作，性格虽不如江英大胆，但专业能力过硬。】
　　【看来程峰确实很信任杨博士，连自己的小徒弟都派来了。】
　　沈季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虽然他是污染物，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困，但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他精神上累。
　　这是他少有的状态不佳时刻，不只是发丝凌乱的摊在枕头上，连衣服都没有在意褶皱，就这么堆叠在腰部，露出一截精细的腰身，因为非人类的缘故，他的皮肤也很白，在灯光下如同发着光的白玉。
　　“康晓东会是下一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
　　【你怎么不觉得是你呢？毕竟你也被派来了。】
　　沈季叹气，“就我和黎知厌这牵扯不清的关系，程峰会选我当继承人？”
　　【主角精选！质量杠杠高！】
　　沈季：……
　　系统，你这个广告词烂俗又地狱。
　　【咦？】系统突然转移话题，【我检测到主角给防污染中心发了投诉信。】
　　沈季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他给防污染中心发投诉信？他不一般都是直接和防污染中心高层对骂的吗？”
　　【啊，不是他写的投诉信，是程峰写给他的投诉信，他去处理中心找你的时候程峰直接把投诉信给了他，于是他顺手就把投诉信寄给了防污染中心。】
　　沈季沉默了。
　　“你说程峰写给他的投诉信，他直接寄给了防污染中心？”
　　【程峰投诉黎知厌滥用职权，数次挖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继承人，意图不明，可能是为了瓦解处理中心致使人类方出现重大缺陷，行为不端阴阳怪气，像是被污染物假扮，应该立刻成立专案组调查。】
　　【但因为一个月后就是零号深渊大地震，防污染中心找不到代替黎知厌的人，所以他们给程峰打了电话，顺便给他找了个心理医生。】
　　【……好一招借刀杀人。】
　　沈季语气微妙，“比起借刀杀人，你怎么不觉得是他真的想让防污染中心成立专案组呢？”
　　“这样他就不需要去零号深渊工作，还能有一到两个月的假期。”
　　【……】
　　【沈季，你已经习惯主角的脑回路了吗？我都没想到这么抽象的事情。】
　　【你都这么了解他了吗？！】
　　沈季：……
　　嘶，看来他确实应该和黎知厌分开一段时间，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就是和黎知厌待久了才会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抽象行为。
　　绝不是因为他本身也有些抽象！
　　【得了吧，自己是蘑菇还想喝蘑菇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系统插嘴，【抽象主人养抽象菇，所以你的小蘑菇也是一群抽象小蘑菇。】
　　“……现在不是你天天给小蘑菇找污染吃的时候了？”
　　【菇大不由统啊。】
　　和系统嘴贱了一会儿，沈季想去摸自己的手机，手刚伸出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沈季从床上坐起来，“等一下。”
　　他在宿舍里不断左顾右盼，“小蘑菇们呢？怎么一根都不见？”
　　【咦？】系统这才发现，【对哦，小蘑菇们怎么不在？它们不是喜欢腻在你身边吗？正常来说它们应该开始在你周围圈地盘了。】
　　“……地盘。”
　　【……】
　　沈季和系统同时想起了一件事，他们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里可是污染裂缝研究所，不远处就有一条污染裂缝啊！
　　沈季迅速起床，出宿舍的时候还不忘抓起衣架上的厚外套边跑边穿，这个研究基地实在是太冷了，要是穿的薄薄的跑出门还不觉得冷实在是过于奇怪，污染病的污染特征就有体温失衡这一项。
　　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沈季一直都在维持自己的正常人生活，天冷多加衣才是对的。
　　穿好外套一路跑到研究所，他终于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了小蘑菇们。
　　高大又宽阔的高墙成了它们的游乐场，它们美滋滋的将高墙占领当做新地盘，时不时吃两口污染裂缝里诞生的污染，吃完后就开始喷蘑菇孢子，蘑菇孢子形成新的小蘑菇，快速繁殖的蘑菇就这么迅速将整个高墙缠的严严实实。
　　只能说幸好人类以肉眼看不到蘑菇，监控里也拍摄不到它们的身影。
　　否则就能看到它们直接把一整面墙壁变成了白色。
　　甚至沈季还能感应到它们正在高墙对面钓污染物，具体就是伸出触角伸进污染裂缝里，在发现等级高点的污染物后迅速将它缠起来，再一鼓作气拉到高墙上挂着囤起来，寒风刺骨，可怜的污染物在高墙上挣扎的摇摇晃晃，于是小蘑菇一触须送它归西。
　　死去的污染物被菌丝继续吊着，如同在晾咸鱼干。
　　它们终于发现沈季来了，于是分出一截菌丝攀在窗户上和他打招呼。
　　它们还讨好的把晾起来的‘污染干’拉扯着送到沈季面前。
　　主人！这个地盘好！这个给主人吃！
　　超大！超香！好多好多的食物！是超大份的自助餐！
　　喜欢喜欢！谢谢主人！
　　沈季：……
　　十动然拒，不吃，我不吃，我不吃污染物！你们自己吃！
　　嘤！美好的主人把可口的食物全部给小蘑菇吃，主人好！
　　小蘑菇会茁壮成长的！
　　沈季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这里好歹是污染裂缝，污染裂缝只能控制无法毁灭，源源不断的污染不至于短时间被小蘑菇吃废，而且它们吞噬污染物时还能控制污染事件的发展，算是在做大好事了。
　　菇在控制污染裂缝发展，菇也好。
　　但是要注意！
　　吃污染物的时候要避开人，不要被人发现，要是被发现了这个地方就不能继续待了。
　　这里也没有一个黎知厌能帮他遮掩。
　　一听到可能会离开，小蘑菇们嘤的一声炸毛，迅速拖着‘污染干’跑了，快速的难以想象。
　　刚疑惑，沈季就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急匆匆跑过来。
　　那人手里是大份的污染抑制剂，上来就准备给沈季扎针，沈季迅速避开才没有被扎。
　　“你干什么？”
　　被沈季一躲差点直接贴墙上的人茫然的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唉？你没事啊？”
　　“我当然没事。”沈季奇怪的看着他，“你谁？”
　　那人奇怪的盯着沈季看，看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污染检测器，他对着沈季检测了一下，确定数值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才把污染抑制剂收起来。
　　“你好，我是收容所前来支援的污染医生陈停，工作是治疗这个研究所内可能出现的污染病。”
　　那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他讪笑道：“抱歉，刚才这里报警出现极高的污染气息，又在监控里看到你站在这里。”
　　“就误以为你被污染，所以我就带着污染抑制剂来了。”
　　沈季：……
　　小蘑菇闯大祸，他就知道这群小家伙突然跑了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收容所？”沈季看着他，“收容所也会派人来污染裂缝研究所。”
　　“只有收容所本部才会分配到各个地方历练，所有官方组织都是这样，我们收容所也会有科学院的工作人员留驻。”
　　陈停挠挠头发，“所以你是谁啊？在这里看什么？我好像没见过你。”
　　“你好。”沈季自我介绍，“我是今天被分配过来的新人，隶属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哦。”陈停点头，“确实听说今天那边会来两个新人，但为什么不说名字？”
　　他很奇怪的问：“正常自我介绍不是先说名字吗？”
　　当然，正常自我介绍确实要先说名字，但沈季不确定自己报名字后会得到什么反应，该死的黎知厌一句‘始乱终弃’毁了他的所有形象。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陈停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还在等待他报名字。
　　沈季：……
　　这人是真的感觉不到他不想报吗？
　　“沈季。”
　　“哦，原来你叫沈季……等一下？沈季？”
　　沈季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陈停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那个沈季？可能在Q市收容所分所待过，帮助收容所研制出特效药，并将治愈率提高30%的沈季？！”
　　“治疗好楚烨，有可能是治愈系异变者的沈季？！”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沈季转身就走。
　　“唉唉唉，你别走啊！大神！”陈停追上去。
　　“您能告诉我楚烨到底是怎么治好的吗？您到底是怎么才能把治愈率提高那么多的？我之前研究过，就算是高等级的治愈系异变者也不能强悍到把整个收容所的治愈率提高。”
　　“当时我想跟着导师去Q市收容所来着，但因为一些问题被筛掉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面。”
　　“简直就是缘分啊！”
　　沈季面无表情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沈季。”
　　“不是吗？是的吧！”
　　陈停不相信，“黎知厌认证啊！他说你是！”
　　沈季：……
　　回去就把黎知厌暗杀了，自己当主角！
　　眼看着沈季不回答，陈停终于脑子清醒发现沈季并不喜欢被提及这方面的事。
　　“您说不是就不是！”陈停连忙道：“但您能帮我个忙吗？我这里实在是有点没办法了。”
　　沈季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陈停。
　　陈停叹口气，他双手合十，是一个求助的姿态。
　　“求您了，帮帮忙。”
　　【你要帮吗？要是帮了，马甲就真的保不住了哦。】
　　沈季微妙的挑眉，几秒钟后他才开口。
　　“先去看看。”
　　陈停惊喜的睁大眼睛。
　　【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小记者，你嘴硬硬的，但心软软的。】
　　/
　　因为是新诞生的污染裂缝，所以这个污染裂缝研究所还没有建完，只是临时造出能研究和住人的部分，连供暖系统也不太好，一路走过去把陈停冻的打哆嗦。
　　好不容易穿过走廊，拐进一条巷子，终于看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刷卡打开门，陈停猛地呼了口气，温暖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沈季也跟着呼了口气打了个哆嗦，装作自己被影响了。
　　陈停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是脱掉身上的厚外套，又指了指不远处被隔离起来的人。
　　那人还穿着污染裂缝研究所的制服，制服已经有点脏了，胸口挂着他的身份名牌。
　　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太大区别，沈季按照收容所的流程简单观测了一下，身上确实没有明显的污染特征。
　　一看到陈停进来，那人瞬间站起来，他整个人扒在隔离间门口，然后对着陈停破口大骂。
　　当然因为隔离的原因，沈季和陈停根本听不到他在骂什么，只能通过他的口型和狰狞的表情判断出：他骂的很脏。
　　能张嘴骂人，说明精神上也没有太具体的污染特征。
　　陈停坐到旁边的办公桌前，他打开电脑屏幕。
　　上面显示着这个人的各项体征和污染度。
　　污染度14，这个数值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低。
　　确定污染度后，陈停又敲了一下键盘，于是那人的国骂瞬间从音响里传出来。
　　“放我出去！”
　　“我根本就没有被污染！混蛋！***玛德***！”
　　“你就是在****！”
　　陈停又敲了一下键盘，把声音关掉。
　　沈季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他看着污染度，“他是异变者吗？如果是异变者，这个污染度并不算什么，够不上污染病人的标准。”
　　“没错，按照数值来看，他根本算不上是污染病人。”
　　陈停叹气，“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沈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从监控里找到他的，当时他就和你一样站在那扇窗户前。”陈停靠在椅背上，“整个污染裂缝收容所都配置了污染检测器，我作为污染病医生有通过这些仪器确定污染数值的权利。”
　　“那一天，我看到他站在窗口，窗外是一座奇怪的雕像，那雕像是一双手捧着一个奇怪的小人，他就和雕像上的小人对视着。”
　　所以陈停在看到沈季站在那里时才会那么激动，甚至找了最大份的污染抑制剂。
　　结果没想到不是惊吓，是意外惊喜。
　　“但他的污染度很低。”
　　“我当时也以为他没有被污染，毕竟他是异变者，在高污染环境里也不容易被污染。”陈停说：“但毕竟出了这种事，我需要隔离观察他一天。”
　　“本来我们都以为只是简单的观察一下，第二天就能把人放走的……”
　　陈停是个很敬业的医生，他已经习惯了在收容所工作时的三班倒，来到这里后半夜上厕所也要来看看病人。
　　他那晚习惯性上完厕所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不对的东西。
　　隔离室里，污染病人半夜站在床边，眼睛死死地盯着隔离间外，而隔离间的外面，是一个巨大的雕像，雕像上的小人正在蜕变，它生出了眉眼，那双眉眼竟然和这位污染病人极其相似。
　　陈停摁了警报，警卫队来时那个巨大的雕像就已经消失了。
　　污染病人的污染度没有改变，将他喊醒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监控记录，我都以为被污染的人是我自己了。”
　　陈停调出之前的记录给沈季看，果然上面是隔离间的污染病人和隔离间外巨大的雕像在对视。
　　“它们几乎每晚都来这么一遭，雕像上的人脸也越来越像他，但污染度却一直都很低。”
　　“这个数值根本就不会被怀疑是污染病的程度。”
　　陈停头疼的把头砸在桌子上，“沈先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明显不对劲的污染状况，在精神方面出现问题，他不记得自己和污染物有过接触，光凭这一点他的污染度就不应该这么低！”
　　而陈停最担心的事情是：他被陈停发现了，那如果还有更多污染病人没有被发现呢？
　　并不是异变者就不会被污染，只是异变者的污染判断形式和正常人不一样，对异变者来说，14的污染度真的称不上是污染病，如果不是陈停目睹了污染事件，他也不会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所以他也无法判断正常人中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污染病人。
　　于是他越来越担心，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碰到了沈季。
　　如果是沈季这位传奇治愈系异变者的话，他是不是能判断出这个人的问题？
　　想到这里，陈停眼睛亮亮的看着沈季。
　　沈季：……
　　其实他这个治愈系异变者的身份是假的，感应系异变者的身份也是假的。
　　他的小蘑菇只会吞噬污染，无法判断污染来着。
　　‘全能系统。’沈季呼唤真正能干这活的人，‘靠你了！’
　　【只有找我干活的时候你在愿意尊称我为全能系统。】系统第不知道多少次抱怨，【好吧好吧，让我分析一下。】
　　【宁鹏，C级异变者，污染度57，出现精神污染特征，无躯体污染特征，污染度正在稳步提高。】
　　沈季瞥了那人一眼，‘他的污染度其实是57？’
　　【对，这个污染物应该是有隐藏污染度的办法，能欺骗过污染检测机器，就像当时的楚烨？当然它没有园丁那么厉害，顶多骗骗污染检测器，如果黎知厌在这里会立刻发觉，当然本系统也不会被欺骗！】
　　沈季点头。
　　“Ⅲ期。”沈季对陈停说：“给他用药，他的污染度还在涨，再不控制到了Ⅳ期就没办法了。”
　　陈停睁大眼睛，他惊讶的看着沈季，又看了看隔离间里的污染病人。
　　不是？这么快？
　　他还在想沈季该如何判断这个污染病人时，沈季就直接说出了他真实的污染等级？
　　“真的吗？”
　　“你就当是我乱说的吧。”沈季站起来，“信不信由你。”
　　说完沈季便离开了。
　　陈停看着沈季离开，他迅速跑去另一个房间配药，他能听明白沈季的意思，这个污染病人并不是只有14的污染值，Ⅲ期污染病人的污染数至少有50，也就是说这是特殊污染病例，有污染隐藏的特性。
　　他从内部找出一支药剂，这药剂非常珍贵，可以检测出污染病人的真实污染度，他只带了三支来这里。
　　为了验证沈季的说法，他决定忍痛用上一支。
　　将污染抑制剂配置好，陈停立刻喊了外面的警卫队同事帮忙。
　　两人一个摁着病人一个将药剂打进去，在药剂入体的瞬间，污染病人皱着眉眼神恍惚的坐在地上。
　　隔离间的污染检测器断断续续的发出警报，陈停看着上面的数字不断跳跃，从最低的14一路跳到最高的57。
　　还真特么的是Ⅲ期！
　　卧槽！这么牛！别说黎知厌缠着他，要是他是黎知厌，他也可劲缠着！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啊！
　　/
　　沈季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其实也不是困，就是单纯的没精神。
　　本来他在宿舍时就该睡觉的，结果来找小蘑菇又干了个活。
　　好累，不想工作，只想睡觉。
　　【明明是你自己要去帮忙的，而且是本系统帮你检测的污染数值。】
　　“谢谢全能系统。”
　　【哼哼，这还差不多。】
　　一路想回宿舍，路过食堂却发现里面冒出了白色的蒸汽，空气里混合着主食的碳水香味，沈季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沈季决定进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再睡觉，睡得更香。
　　用餐盘打了一份工作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等沈季动筷子他的手机便发出提醒。
　　沈季把筷子换到左手，接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黎知厌的消息。
　　【蝴蝶精：把你地址给我一下，我给你寄特产。】
　　沈季：……？
　　好像是为了避免误会，黎知厌又发了一条。
　　【蝴蝶精：不是为了套你地址。】
　　沈季疑惑的看着这条信息，几秒钟后他选择吃了口饭。
　　此地无银三百两到这种程度，他自己看了都不会笑的吗？
　　【沈季：谢谢，不要，你寄给楚烨吧。】
　　【蝴蝶精：他在收容所呢，收不了快递。】
　　【沈季：所以我就能收了吗？快递送不到这里来。】
　　黎知厌坐在办公桌后，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工作餐，江英坐在他对面在吃午饭，吃一口看黎知厌一眼。
　　每次吃饭黎知厌都这样，胃口特别小，就像他自己也变成了蝴蝶一样，每次吃几口就不怎么吃了，江英给他打最小份也吃不下多少，反而毒蘑菇吃的很开心，每次都能吃不少。
　　“老大，你多吃点。”江英最后还是开口了，“每次吃这么少，你真的不会饿晕吗？”
　　“不会饿晕，我又不靠吃饭获取能量。”
　　黎知厌拒绝进食，接着他看向江英，“江英，我问你个问题。”
　　江英疑惑点头，“什么问题？”
　　“你知道快递是什么吗？”
　　“快递？”江英想了想，“快速传递？递送？邮政？我记得邮政是不是有物品寄送服务？”
　　黎知厌点头，“你猜的没错。”
　　在二十一世纪，快递因网购兴起，最终发展成全民网购热潮，快递行业也越发的完善，但一夜之间，污染爆发，末日袭来，所有快递行业全部破产，只有那些活到现在的老人还记得当年的盛况。
　　他的小蘑菇，好像来自末日前。
　　但高级污染物不是全部诞生于末日后吗？


第60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实际上黎知厌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在沈季还在Q市收容所的时候他们还会平和的聊聊天，那时候沈季就经常说出一些老年人的词汇，不管丧葬还是Cosplay，只是当时沈季很快反应过来并说是听老年患者说的。
　　当时黎知厌信了。
　　现在看来，这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大事。
　　所有高等级污染物大多诞生于污染裂缝内，尤其是S级污染物，它们由原始裂缝孕育，原始污染裂缝就是它们的地盘，目前已知的三个S级污染物都是如此。
　　但沈季拥有自己的名字，他亲口承认的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他曾经是人类。
　　沈季拥有末日前的知识，对于快递这种词汇并不陌生，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远古词汇。
　　这说明他来自末日前，甚至可能是短期间从末日前过渡到现在，否则不可能会在口语认知中出现这么大的差异性。
　　好奇怪啊。
　　目前已知的五个原始裂缝中都没有符合沈季污染特征的污染区，恐怖植物园中的园丁已经毁灭，零号深渊大地震即将开始，时间密林极其神秘，到现在也没有具体的观测记录。
　　飞蛾谷内没有S级污染物诞生，周边的飞蛾花是污染毁灭的重要原料。
　　大西北的原始裂缝不止没有污染物诞生，连草都没有一根，防污染中心正在提议此原始裂缝起名为【死寂沙漠】。
　　所以，真的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养出一朵可爱的小蘑菇来。
　　沈季就像是一个突然冒出的高级污染物，没有痕迹也没有过去。
　　就这样空无一物的诞生了。
　　这么一想，还怪可爱的。
　　黎知厌挑了一筷子菠菜，看着绿油油已经死去的菠菜他没有丝毫食欲。
　　于是又把筷子放下了。
　　“队长，别挑食，你不是最喜欢植物了吗？”
　　“我喜欢活的，不喜欢死的。”黎知厌又夹起一筷子鸡肉，他试探着吃了一口。
　　这个还行。
　　“为了能让你吃，菠菜都为你死了。”江英指菠菜，“你再不吃它，它岂不是白死了。”
　　黎知厌瞥了江英一眼，又看了菠菜一眼。
　　最后还是没有吃，而是只挑了几块鸡肉，剩下的又和之前一样全浪费了。
　　江英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她看着里面残余的食物比例轻轻叹口气。
　　总觉得黎知厌吃的越来越少了。
　　她刚加入特别行动队时黎知厌在队里聚餐还能吃下正常人的分量，后来他的食欲好像随着自己本身的等级呈现相反方向，等级越高吃的越少，到现在一整天不吃东西也是常事。
　　黎知厌还去检查过，最后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异变者在身体产生变异的同时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部分异变者在觉醒的不应期就是可以不吃不喝，所以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吃东西而已。
　　只要黎知厌的身体不会因此出现问题就不需要干预。
　　江英收拾好东西朝黎知厌看过去，此时黎知厌正坐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的风景，窗台的另一边摆放着一盆浅蓝色的花。
　　这盆花是他送给沈季的那一盆，沈季离开后他就去收容所把花拿了回去，虽然被温景玉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但总之花还是取回来了。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黎知厌收回视线，他哼着歌对着花拍了张照片发给沈季。
　　【黎知厌：/图片/，看起来真的很好吃，想尝尝。】
　　/
　　对于黎知厌的异食癖沈季早就习惯了，他冷静的看着黎知厌又想吃花。
　　本来想回‘那你吃吧’，又仔细看图片发现这似乎是自己的那盆花，沈季沉默了。
　　把四个字全部删除，沈季重新回复。
　　【沈季：损坏他人财产将负法律责任。】
　　发完消息后沈季便不再理会他，而是继续吃午饭。
　　工作餐并不好吃，因为这边还没有完全配套，加上秋末冬初，蔬菜种类也少，但沈季自从成为秽后食欲就好的不得了，即使是不太好吃的工作餐也吃了两份，周围来吃饭的人都对他肃然起敬。
　　这个孩子能吃！吃了两盘！好胃口！真不错！
　　克制住自己没有再继续吃，他站起来去还餐盘。
　　明明吃了两份工作餐，但他的腹部却没有丝毫凸起，幸好他穿的外套足够大遮挡住了身体部分，这才没有显现出来。
　　沈季犹豫的想：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吃，要缩减到正常人分量才行。
　　【那你也可以每次都穿宽松外套来吃，这样就可以不被发现，被人问你就说消化系统不好，干吃不胖。】
　　‘系统你说的对啊！’
　　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嘴！
　　沈季满意的带着餐盘来到回收处。
　　刚走到那里他就看到一个人正在往垃圾桶里倒食物。
　　餐盘里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动几口，全部都倒进了垃圾箱，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沈季的视线，他回头和沈季对视一眼，接着把餐盘放回原位。
　　接着就和沈季擦肩而过走了。
　　“真浪费。”沈季看着他，“……而且，味道好怪。”
　　沈季微微皱眉，他看向旁边的垃圾桶，是剩饭剩菜腐烂了吗？
　　【不是垃圾桶的味道。】系统道：【在闻到怪味前，你要首先考虑你嗅到的是污染的味道，而不是腐烂的味道。】
　　“污染？”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污染度高达87，是一个准污染物了。】
　　沈季把餐盘放回原位，接着走出去，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他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器具，没有污染特征，也没有精神污染趋向。
　　【污染物无法食用人类的食物，化身为污染后，它们会以污染为食，低等级的污染物会吃人，因为它们只能从人类和污染物的身体中获取污染，但比起同级污染物，还是人类吃起来更简单一点。】
　　【换句话说：人类的食物在污染物口中相当难吃，它吃不下，所以把饭菜全倒了。】
　　“那我怎么可以吃这么多？”
　　【因为秽不一样啊，他是以吞噬诞生的污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吞噬，区区人类食物而已。】
　　“原来我才是那个异类？”
　　【恭喜你，你终于发现了！】
　　沈季在远处对准他拍了张照片，最后他放大，确定这张照片把基本特征都拍下来了。
　　“咦？小季？你没有回宿舍睡觉吗？”
　　沈季抬头，是杨旭。
　　杨旭也是来吃午饭的，刚吃完一份难吃的工作餐，正在还餐盘。
　　“杨教授。”沈季问好，“睡到一半饿了，就来吃饭。”
　　“对了，您知道陈停的联系方式吗？”
　　“陈停？”杨旭记得在这里的每个人，当然也记得来支援的收容所污染医生陈停，下一刻杨旭又想起沈季的真实身份可能是收容所的前医生。
　　这样啊，医生和医生之间还是会心心相惜的。
　　“当然知道，你找陈医生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沈季把刚才拍到的照片给杨旭看，“这个人，有些符合他正在寻找的污染病人，最好让陈停过来确认一下。”
　　“哦，是这样啊，污染病人……等一下？污染病人？！”
　　也没什么大事？？？
　　杨旭惊讶的看着沈季，他指着屏幕上的人睁大眼睛。
　　“污染病人？”
　　“对，可能病情还很严重。”
　　看着沈季随意又淡定的模样，杨旭手抖了几下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只能在内心赞叹：不愧是传奇污染医生！
　　不知道面对过多少污染病人的他当然不会在意一两个污染病人出现。
　　但这里是污染裂缝研究所！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异变者，因为污染裂缝非常危险，普通人在这里很短时间就会被污染，但即使如此工作人员的安全率也不高，为此每个污染裂缝研究所都配置了最高等级的污染检测器。
　　现在污染检测器没有响，但沈季发现了污染病人。
　　这让杨旭想起了陈停正在研究的污染病例。
　　难道说陈停的最坏猜测真的灵验了？！
　　杨旭迅速冲出去，他开始给警卫队和陈停拨打电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预知到了危险，刚才还坐在餐桌前的人早就神秘消失不见了。
　　沈季看着这些人兵荒马乱的找人，他默默的打了个哈欠。
　　虽然刚吃了两份工作餐，但还是精神不佳，想睡觉。
　　回宿舍睡觉吧。
　　这个污染病人交给杨旭他们处理应该没问题。
　　一路回到宿舍，沈季开门的时候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感觉自己困的不同寻常。
　　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真的是他这种不吃不喝都可以的污染物能经历的事情吗？
　　【……嘶，沈季？】
　　沈季不说话，只是推开门一路奔向床。
　　【不是？我就知道污染裂缝不能来！你的小蘑菇又吃多了！】
　　【你一直在消化源源不断灌输进来的污染才会觉得这么困！】
　　【我的天，从你到达这个研究所，小蘑菇神秘失踪开始污染就灌输进来了，我说你怎么一直精神不好表现的很疲倦。】
　　【不要让小蘑菇继续吃了！】
　　沈季已经听不到系统的话了，他此时正窝在床上陷入沉睡中。
　　虽然污染裂缝研究所内的供暖还没有彻底做好，但宿舍的供暖已经很完善了，房间里暖烘烘的，更容易睡了。
　　反正今天休息，明天才正式工作，多睡一会儿吧。
　　菌丝从他的身下一点点蔓延出来，逸散出的污染长成一个个大蘑菇，蘑菇挤挤挨挨的凑成一堆，它们各个都想爬上床和主人挨在一起，于是一点点将沈季包裹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主人！和主人一起睡觉！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好可爱啊。】
　　【算了，反正只是睡一觉而已，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嗯，一定不会的。】
　　/
　　“我没有被污染。”
　　男人一边走一边打着哆嗦，他的姿势怪异，嘴里喃喃自语，眼睛也如同一片死灰。
　　他一边走，脚下便落了一层黄色的渣土。
　　“有人在害我。”
　　他自言自语，“明明我没有任何问题，明明我就没有被污染，为什么那些人都说我被污染了，他们是为了打压我，是为了把我赶出去。”
　　“是谁在害我？”
　　他想了许久，最后回忆定格在食堂里和他擦肩而过和他对视的年轻人身上。
　　那是今天才来这里的新人，据说程峰非常看重他，所以派他来这里历练，还特地给杨旭打了电话关照。
　　他一定是看自己不顺眼，所以随便找个由头诬陷自己。
　　不就是没有吃饭吗？不就是倒了一盘难吃的工作餐……
　　“对，我得找他报仇，都怪他，都是他在害我！”
　　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转身，污染裂缝研究所的人本来就少，避开并不算难，尤其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在研究所内。
　　绕了一圈成功到达宿舍，男人眼睛里死灰更加严重。
　　他裂开嘴笑了，碎渣落了一地。
　　另一边，杨旭已经和陈停汇合，他们带着警卫队成员开始搜索这个失踪的工作人员。
　　“监控里没有人！他现在一定不在研究所里。”陈停说。
　　杨旭皱眉，他此时正在看这个工作人员的资料。
　　何耀众，和宁鹏是研究搭档，在污染裂缝外围做数据测算工作。
　　污染裂缝研究所的检测机制森严，必须以小队的形式外出工作，工作时需要穿戴防护服，回来时也要进行检测后才能放行，但谁都没想到这次的污染竟然可以骗过污染检测器。
　　如果不是陈停发现了宁鹏的异状，沈季又发现何耀众有污染病，估计整个污染裂缝研究所全部被污染他们都毫无察觉。
　　“是我疏忽了。”陈停语气里带着后悔，“如果当时我多思考，就能想到要去调查宁鹏的搭档。”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杨教授摇头，“现在察觉也为时不晚。”
　　“先找到何耀众，之后再进行全员污染检测，最好让小季全员观测一遍。”
　　陈停也猛地呼了口气，“这次真是要谢谢沈先生，他如果不来，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两人同时点头，继续寻找何耀众的痕迹。
　　也就在这时，一个监控镜头突然爆出警报，陈停看向监控，下一秒就看到他们正在寻找的人正在一步步走进宿舍楼里。
　　比起之前在食堂时，他终于呈现出污染特征。
　　死灰色的眼睛和脚下落了一地的黄土渣足以证明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而且附近的污染监测器也终于实时汇报出他目前的污染度。
　　足足高达89！
　　“不好！他进了宿舍！”
　　“我记得宿舍里还有好几个人在。”
　　此时，何耀众已经走进了宿舍区。
　　他还记得今天哪两间宿舍新进了人，反正那两个新人就在里面，分辨不出来就把两个人全都杀了。
　　黄土渣铺满了一整条台阶。
　　陈停正在调取宿舍区的监控确定他的位置，杨旭带着警卫队成员赶过去。
　　“现在怎么样？”杨旭一边紧赶慢赶一边和陈停对话。
　　“他好像有目标。”陈停注视着监控摄像头，“他没有停，一直往前走，他这是准备去哪里？”
　　走着走着，何耀众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其中一间宿舍门，看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个笑容，在笑的时候黄土渣又扑朔朔落下来。
　　他攥住宿舍门的开关开始拧动。
　　“不好！”陈停尖叫，“他的目标是沈先生！他在开沈先生的门！”
　　杨旭更慌了。
　　宿舍里，沈季还在沉睡，大大小小的蘑菇占据了他整张床，甚至有一只肥厚的大蘑菇潜入沈季的怀里被他抱着睡，肥嘟嘟的大蘑菇被摁一下就陷进去一点，像一个软绵绵的大抱枕。
　　真正不需要睡觉的系统发现了外面的异状。
　　【沈季？】
　　系统喊他，【外面有一只污染物在撬你家的门。】
　　沈季没有回答，还在继续睡。
　　睡着的沈季闭着眼睛，缺少过于凌厉的视线，此时的沈季显得有些温柔，尤其是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剪头发，原先略短的发已经长到可以遮到眉毛，将他整个人的气势修饰的更加温和。
　　实际上作为记者的沈季虽然不留长发但也不会让头发短到那种程度。
　　整个社会的刻板印象和审美都在说：板寸头的男人不好惹。
　　【沈季？】
　　伴随着门锁咔嚓咔嚓的声音，系统还在喊他。
　　【污染物进来了后期会很麻烦的，你要不暂时先别睡了？解决完这个问题再睡？】
　　实在是太烦了，沈季闭着眼睛抓起蘑菇堵自己的耳朵。
　　小蘑菇们：……嘤！
　　然而蘑菇是蘑菇，蘑菇也是小季，拿小蘑菇堵耳朵的事情根本就做不到！
　　咔哒，门锁被撬开。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他从床上坐起来。
　　于是冷笑着的何耀众便看到坐在床上眼神冷漠和他对视在一起的沈季。
　　明明整张床上只有一个人，它却感觉到了扑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它明明是想要报仇，却在看到沈季的瞬间立刻变成了求生。
　　在警报在脑子里嘶吼的瞬间，何耀众开始后退。
　　但沈季怎么可能放过它。
　　菌丝扯住了它试图离开的腿脚，沈季一步步走过来，就在宿舍门口，沈季单手扼住了它的脖子。
　　砰的一声，何耀众被狠狠的砸在地板上。
　　巨大的声响让对门正在睡觉的康晓东直接惊醒。
　　他惊魂未定地从宿舍床上坐起来，刚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就听到外面走廊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在意识没有彻底回归的茫然中，康晓东选择从床上下来打开了宿舍门，开门的瞬间他便看到了让他惊恐的一幕。
　　只见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沈季正把一个人摁在地上，沈季掐着那个人的脖子，手腕上青筋暴起，明显是在用力。
　　被掐着脖子的人脸色惨白，瞳孔里散发着死灰色，如同离水的鱼一样挣扎。
　　沈季还在用力，只听到咔嚓一声，身下人的脖子被扭断。
　　下一刻，那人竟然突然断裂成好几截，每一截都是土灰色的雕塑，雕塑在成型的几秒钟后又化为一摊飞沙，沙子无法成行，便散成了一摊。
　　康晓东虽然害怕，但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污染物！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连滚带爬的跑到旁边摁响警报按钮。
　　也就在这时，杨旭终于带着警卫队的人来了，数个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每个人都惊讶的看着地上的一堆沙土，又看着消灭噪音后站起来的沈季。
　　沈季还在迷糊状态，他打了个哈欠，看了一圈站在那里的人。
　　好饿，好困。
　　是人，人不能吃。
　　不能吃饭，睡觉吧，睡觉。
　　沈季又打了个哈欠，施施然转身回了宿舍，咔嚓一声门被关闭，只留下房间外那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杨旭开了口。
　　“先处理现场！”
　　回到房间后，沈季再次躺回床上，他闭上眼睛，枕头边的手机却响了一声。
　　菌丝们托着手机把手机举到沈季面前，沈季瞄了一眼，只看到了【蝴蝶精】三个字。
　　唔，蝴蝶精，很好吃。
　　很好吃。
　　于是菌丝们随着沈季的心愿打开手机，开始敲击输入法将沈季的心愿发送出去。
　　【……天啊。】
　　系统震撼，【沈季，你明天苏醒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沈季听不到系统的话，他只是在回复完消息后再次陷入沉睡。
　　就这样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在此期间，他没有在规定时间去上班，也没有请假，更没有联系杨旭，但没有一个人敢给他打电话问一问，更没有人想来敲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在悄悄等待沈季从宿舍出来。
　　终于，沈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用力的打了个哈欠。
　　“睡得好舒服啊。”沈季感叹，“好久没睡得这么好过了。”
　　【下午好。】系统小声和沈季打招呼，【那什么，我建议你今天不要打开手机哦。】
　　“为什么？”沈季疑惑。
　　【就是避免你破防。】
　　沈季疑惑的皱了下眉。
　　他向来都奉行一个原则：别人不让他干什么他就一定要干什么，系统不让他看手机，那他就一定要看手机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沈季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黎知厌发来的消息。
　　【蝴蝶精：我这是合法继承的恋人财产，不算非法损坏。】
　　【沈季：想吃蝴蝶。】
　　【蝴蝶精：？】
　　【沈季：蝴蝶，好吃，好饿，想吃。】
　　【蝴蝶精：……？，总觉得我亏了，这样不好，我们应该等价交换才行。】
　　【蝴蝶精：下次我能尝尝你的蘑菇吗？】
　　沈季：……
　　草！这都什么鬼东西？！


第61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沈季很想撤回消息。
　　但是发出消息的时间是昨天下午，撤回时间早就过了八百年。
　　沈季摁住自己的太阳穴，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
　　“不是，这真的是我回复的？”沈季不可置信，“我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回复黎知厌的消息吧？”
　　【非要说的明白点，其实小蘑菇是根据你的意识回复，虽然措辞有点稚嫩，却确实是你的想法。】
　　沈季：……
　　拥有一群和自己同意识的小蘑菇是什么样的感觉？
　　谢邀，头疼，人是正经记者，看上去有点高冷，蘑菇却在撒娇，非常两面派了。
　　沈季点开聊天框，他不断的点击退出，又点击退出，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
　　好怪啊。
　　就在他反复纠结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只见黎知厌又发了消息。
　　【蝴蝶精：给我地址吧，我可以给你寄蝴蝶。】
　　【蝴蝶精：如果你能给我回寄蘑菇就更好了。】
　　【沈季：……】
　　【蝴蝶精：咦？恢复了？】
　　沈季皱眉啧了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黎知厌的小心思。
　　他能突然回复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不断显示输入中，但没有发消息，所以就发条信息试探下，还‘咦？’，装的真假。
　　【沈季：黎先生真是乐施好善，不管什么都愿意送出去，您可以在网上开个抽奖，一定非常多的人希望得到您的周边蝴蝶，甚至可能会拍出高价。】
　　【蝴蝶精：？】
　　【蝴蝶精：怎么说的我跟卖的一样？】
　　【蝴蝶精：我不卖，免费送给你。】
　　沈季：……
　　这家伙真是荤素不忌到了一定程度，正常的廉耻观都没有了，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有些烦闷的退出聊天，沈季这才注意到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3:51。
　　这妥妥的上班迟到了。
　　“不是，这么晚了？”沈季匆忙下床。
　　他到门口拽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外套后还在整理外套上的褶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口里有沙子。
　　沈季奇怪的把袖子解开，黄色的砂砾就这么落到地上。
　　“什么？”沈季奇怪的看向自己另一个袖口，同样发现了砂砾。
　　怎么？他大半夜梦游去给黎知厌刨坟了？
　　【……你没有大半夜梦游给黎知厌刨坟，你大中午给撬门的污染物刨坟了。】
　　“污染物？”沈季疑惑，“为什么会有污染物撬我的门？它不想活了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反正它就是撬门了，然后被你梦游掐死，你袖子里的沙子是它的尸体。】
　　沈季嫌弃的把沙子全部拍打干净。
　　梦游杀一只污染物而已，看系统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看来他杀污染物的时候没有暴露，估计就是睡懵了，所以沈季也没有多在意，把沙子清理干净后就跑去上班了。
　　一路来到污染裂缝收容所，用身份卡验证成功，咔嚓一声大门打开，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看过来。
　　在看到沈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就直了。
　　在场的所有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甚至带着点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康晓东。
　　沈季甚至能看到康晓东悄悄的给他竖大拇指。
　　怎么回事？
　　“哦，小季来了。”杨教授对他招手，“快点过来，我们正在讨论污染裂缝的事情呢。”
　　沈季奇怪的点头，他率先道歉，“抱歉，我睡过头了。”
　　“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嘛，累了就多睡觉。”杨教授笑呵呵的给他找补。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那不就是累了就应该多睡觉吗？看了昨晚的监控，鬼都不敢敲沈季的门，如果那是起床气那这起床气实在是太恐怖了，活生生掐死了一只污染物啊！
　　之后陈停检测，确定污染物等级起码在D！
　　徒手掐死了一只D级污染物！
　　沈季坐到杨教授示意的位置，接着杨教授便继续道。
　　“小季来了，那我们就重新说一遍吧，让小季也了解一下情况。”
　　“首先是我们研究所出现的污染事件，关于这一点陈医生正在寻找辨别办法，大家如果发现同事不对欢迎和陈医生举报，当然我们的工作进度还不能落下。”
　　“今天早上我们检测到的数据非常奇怪。”
　　杨旭把今天的数据表给了沈季一份。
　　上面的数据比较基础，沈季第一次接触也看懂了。
　　只见上面的数值对比之前的峰值低了不少，连密度也倍数骤减。
　　这两个是什么数据？
　　“这是污染裂缝的检测污染度，和机器检测到的裂缝污染物数量密度。”
　　沈季：……
　　靠，原来是这个数据。
　　【可怜的污染裂缝，被小蘑菇吃到污染度骤降，污染物数量暴跌。】
　　杨旭有些担忧的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污染裂缝不管是污染度还是污染数量密度都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暴跌到了一定程度，我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观测到这种现象。”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勤去检测，找找原因。”
　　在场的人皆是严肃的点头，只有沈季心虚的点头。
　　没办法，谁让原因就是他。
　　“还有一件事。”杨教授看向沈季和康晓东，“你们两个新人，我本来打算是让老人带你们，但现在看来你们两个本身素质就很好，应该不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添乱，要不你们两个一组吧。”
　　沈季抬起头来，“我们两个？”
　　康晓东却凶猛的点头中，“没有问题！谢谢杨教授！”
　　沈季疑惑的看向康晓东，康晓东呲着大牙对着他笑。
　　这人怪怪的。
　　杨教授满意的笑了，“对了小季，你有空去趟陈医生那边，他有事找你帮忙。”
　　“哦，好。”沈季点头。
　　于是杨旭再次给沈季和康晓东分配了巡查地点，接着宣布散会。
　　散会后沈季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的感知相当敏感，能感觉到周围人都在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又一眼。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黎知厌在整个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里宣布他被始乱终弃。
　　怎么？这个始乱终弃的谣言传到这里来了？
　　还没等沈季确认这谣言的威力，康晓东就凑到沈季面前。
　　“沈先生，我们去找陈医生吧。”
　　“哦。”沈季从椅子上站起来，“见完陈医生后就去污染裂缝那边看看？”
　　“当然没问题！”
　　康晓东明显比刚来时热情了不少，或者说有点过于热情了，沈季看着他像看到了一只对主人撒欢的大狗。
　　“对了对了，沈先生你早上没来，我和这边的人加了联系方式，现在我把大家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哦对还有这边的群聊。”
　　沈季不是很在意的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接着才道：“你可以不用喊我沈先生，直接喊名就可以。”
　　康晓东想了想，“小季？”
　　“……这个不行。”
　　“好吧，沈季。”康晓东点头，“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
　　沈季应声，他和康晓东加完联系方式，康晓东给他发了数个推荐联系人，他甚至非常贴心的备注好里面的每个人是谁，具体是什么职位负责什么工作，他一个上午就确定完了这个研究所的所有情况。
　　看着这些数据，沈季才明白为什么程峰看重他。
　　这份观察能力确实突出。
　　【你做不到吗？】
　　‘做得到啊。’沈季漫不经心的回复系统，‘我不止会调查完这边的所有人和职务，还会把所有人的样貌特征记录下来，记者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你好像比他更适合当继承人。】
　　‘我可是污染物，污染物还是不要当人类官方高层了。’
　　把这些联系方式一个个申请加过去后，康晓东才拉他进了一个群里。
　　群里有百来个人，看上去大多是这个污染裂缝研究所的人，但同时也不止有污染裂缝研究所的人，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程峰的名字，大概一些负责人或者曾经来帮过忙的都在群里。
　　沈季能翻到历史聊天记录。
　　他看到程峰昨天在群里吐槽黎知厌那个混球把他的投诉信寄给了防污染中心。
　　导致他被心理医生敲门，讨论了三个小时心理问题，积攒的工作给他加班到了后半夜。
　　沈季：……
　　黎知厌真是走到哪儿被嫌弃到哪儿。
　　两人往陈停的简易医疗所走，一路上寒风刺骨，康晓东冻的瑟瑟发抖，沈季把自己尽量埋在外套里装作很冷的样子，就这样踏进医疗所康晓东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呼了口气。
　　医疗所外层是用透明玻璃隔离起来，看上去像是个阳光花房，这也是为了让阳光更好的照射进去。
　　透过玻璃他们能看到陈停。
　　康晓东刚打算打招呼，刚举起手来就看到陈停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手机就噼里啪啦的敲。
　　经过一系列电光火石一般的敲打后，他摁下发送，于是瞬间，沈季和康晓东的手机同时响起。
　　沈季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陈停在聊天群里发了消息。
　　他打开聊天群。
　　【陈停：各位！我把昨天的监控剪辑出来了！】
　　【陈停：简直帅呆了，这段堪比拍电影，我已经不知道欣赏了多少次！】
　　【陈停：/视频/】
　　沈季打开视频，没有声音的视频就这么在他手机上放到最大。
　　监控恰好正对沈季宿舍门，他能很轻易的看到自己。
　　因为太困所以没有换衣服就直接躺床上，所以他身上的白衬衫被压的凌乱不堪，下身的黑长裤也带着褶皱，凌乱的发丝根本挡不住他的眼睛，因为没有戴眼镜所以他视线也变得尖锐，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只有被吵醒的凶戾感。
　　污染物试图后退，却不知为何停滞了一下，也就是这个停滞让沈季抓住了机会。
　　他单手掐住污染物的脖子将污染物狠狠的砸在地板上，袖口溅上被砸出来的黄色砂砾。
　　即使没有声音，看到这段视频似乎也脑补出来了声音，应该是咔哒一声，污染物的脖子就被他掐断了。
　　无声无息又轻轻松松。
　　在那一刻，他才真正的像是原著里可怕的S级污染物秽。
　　沈季：……
　　“真的超帅！”康晓东迅速把视频保存下来，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旁边的沈季，“沈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沈季：……
　　好久没有人喊他沈哥了，上次听到有人这么喊还是他带实习生的时候。
　　但这都不是问题，他在思考该怎么圆这件事。
　　他是D级感应系异变者，但他掐断了一只污染物的脖子。
　　系统！你怎么没有把监控给黑了！
　　【黑监控也没用，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污染物给掐死了，康晓东就站在你面前，杨旭带着一堆警卫队的人赶来，你都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干了，我上哪里还能黑监控，那么刻意。】
　　“我……”沈季看向康晓东亮晶晶的眼睛，“起床气有点严重。”
　　“平常不会这样。”
　　【平常也这么那还了得。】
　　‘你闭嘴！’
　　“我一直觉得污染物很可怕，它们是非人的能杀人的东西，恐怖的和鬼一样。”康晓东言语里满是赞叹，“但是看到沈哥你后，我才发现污染物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它们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哪怕只是我们这种后勤人员。”
　　沈季无奈，“你还是不要学我做这种事，它们还是蛮危险的。”
　　“我明白！只有自己能力足够才可以去硬刚污染物！”
　　“说来说去还是沈哥你厉害。”
　　莫名其妙给自己加了个迷弟。
　　关掉视频和聊天群，沈季推开医疗所的门，还是先工作吧。
　　陈停找他来和昨天的情况一致，在互相举报中，陈停又找到了几个疑似出现污染问题的工作人员，通过昨天的情况这些尚还有意识的人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倒也没有和宁鹏一样笃定自己没有被污染。
　　污染检测器检测不出他们的污染度，陈停只能求助沈季。
　　系统帮忙检测出了这几个人的真实污染度，其中五个人里有三个被污染，剩余两个是误举报。
　　被从隔离间放出去的时候那两位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对沈季道了谢，这才急匆匆离开。
　　“麻烦沈先生明天这个时间再来一趟。”陈停倒是只有对工作的责任感，“我们目前无法判断出病人的污染度，甚至没办法辨别大家是不是患了污染病，只能靠沈先生了。”
　　“其实我还有点好奇，沈先生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真实污染度的？”
　　沈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是感应系异变者。”
　　陈停奇怪，“D级？”
　　“可能升级了，也许是C级或者B级。”沈季如此说：“所以我能发现。”
　　说完后沈季就施施然带着康晓东离开了。
　　陈停茫然的看着他们离开，几秒钟后他才开口。
　　“……好敬业啊。”
　　“这个时候都不忘伪装身份，明明都瞒不住了。”
　　“哪有一个D级感应系异变者能把污染物摁在地上杀的。”
　　/
　　杨旭没有给他们分配太靠近污染裂缝的地方，毕竟是两个新人，暂时先去外围勘探。
　　两人穿上全套的隔离服，不同于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和收容所，这身防护服是真的从头到脚，沈季甚至怀疑自己穿了一身宇航服，连和队友沟通都需要通过无线耳麦。
　　“好闷啊。”康晓东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寒风里走。
　　今天的天气不好，眼看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他们需要爬楼梯跨过高墙再到对面。
　　康晓东爬了一会儿就被寒风吹的走不动了。
　　他趴在台阶上叹口气，“污染就跟病毒一样，但医学病毒都会受到环境和温度影响，为什么污染不会呢？”
　　“要是它们怕低温或者怕高温就好了。”
　　沈季从旁边把人拉起来，“按照污染的强度，就算是真的怕低温和高温，那种程度的高温和低温人类也承受不了，相当于发烧时人体调高温度杀菌，但要是不加以控制，人也会烧死。”
　　康晓东抬起头来，“是吗？普通人发烧还会这样啊。”
　　哦，他又忘了末日后和末日前不一样了，异变者们身体产生变异后就不会再生病了。
　　“沈哥你懂的真多，是不是做过医生的人都这样博学？”
　　沈季把人拉上高墙，“没做过医生。”
　　“陈停说你做过。”
　　“他乱说的。”
　　“哦，好吧。”
　　站在巨大的高墙上，寒风呼啸而过，风刮得人站不住，于是康晓东扒在墙头上蹲下来。
　　他们对面是一道巨大的裂缝。
　　这是沈季亲眼见过的第二道污染裂缝，不同于植物园，这条污染裂缝横跨在山脉之间，裂谷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仅仅只是注视着谷底都能恍惚间看到有黑色的鬼影在翻涌。
　　康晓东皱眉闭上眼睛，他坐在墙上缓和情绪。
　　污染裂缝研究所第一禁令：不能和污染裂缝对视超过10秒钟。
　　“这里以前有人居住？”沈季看到了被污染裂缝分开的几栋居民楼，楼看上去还挺新，不像是废弃很久的模样。
　　康晓东转头看向沈季，几秒钟后他才收回视线。
　　他没事啊。
　　这么厉害？
　　“在污染裂缝诞生前，确实有一批居民居住，现在居民已经死绝了。”
　　康晓东道：“收容所尽全力救了，但污染裂缝就开在他们脚下，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一个个送到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幸存率0。”
　　沈季愣了一下。
　　他有时候会有一种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错觉，他身边会发生污染事件，也会碰到一些污染物，他眼看着许多人的牺牲，但也拯救了不少人。
　　但总会有突然一件事告诉沈季，他其实还没有完全习惯。
　　在这个时代，死亡只是一个数字。
　　“所有污染裂缝都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90%以上是，除非裂缝开在无人区，但是在这个地球上，人类散布在世界各地，除了海洋外陆地上到处都是人。”
　　康晓东道：“所以污染裂缝研究所才会诞生，为了控制裂缝进一步影响人类。”
　　“而且这里是个小污染裂缝，仅仅只是影响了几栋居民楼，连带出现的周边污染问题也不是太强，你是不知道零号深渊那边有多糟糕，据说红雾事件零号深渊裂开时就吞没了数十万人，几乎把一整个城市都毁了。”
　　“现在各种大地震小地震也能杀死不少人。”
　　“说起来，零号深渊大地震是不是又快到时间了。”
　　沈季点点头，开始记录现在能检测到的数据，又以肉眼观察了一下裂缝深处的状态。
　　菌丝们已经吃了不少，加上沈季有所克制，所以它们没有继续大批量的啃食污染，而是挂在高墙上睡觉，小蘑菇像是挂了一排排的小灯泡，如同一串装饰品。
　　不一会儿沈季停止记录，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下雪了。”
　　康晓东也伸出手来，“北边下雪就是早，温度也越来越低了，沈哥你冷吗？”
　　“还行。”沈季把最后一组数据记完，“我们先回去吧。”
　　“好嘞！”
　　两人带着数据下了高墙，在细密的雪里往研究所走。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中央区，收容所总部的唯一B级治愈系异变者总算是忙完了最后一批患者。
　　他打卡下班后累的回到宿舍就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最近到了污染爆发期，污染病人一茬接着一茬，简直就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觉得缓过来一点，他从茶几上摸过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指示，却看到一个群里有新消息。
　　他还记得这应该是污染裂缝研究所的群，当时这个污染裂缝开的突然，不少人受害受灾，他主动去那边帮了忙，后来还指派了收容所里不错的年轻人过去历练。
　　处理中心那边的负责人程峰和杨旭也在里面，偶尔还会抱怨几句工作忙。
　　他点进群聊里，结果发现一堆人在说‘好帅’‘太强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好奇的往上滑，他看到了那个视频。
　　“徒手消灭污染物？这么轻松？警卫队的人吗？”
　　“警卫队派过去一个A级异变者？”
　　就在这时，加班到忘我的程峰终于发现了这条视频。
　　【程峰：小季果然不同凡响，我们这些老人就期待你们这批年轻人成长起来了。@沈季】
　　“嘶，沈季？”
　　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还是大大的耳熟。
　　于是他开始翻自己手机里的记录，因为记性不太好，他喜欢把这种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记录在备忘录里。
　　他翻阅着自己的记事本，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三条关于这个名字的消息。
　　【齐元海说Q市收容所可能出了一个治愈系异变者，等级不低，名字是沈季。】
　　【黎知厌声称自己被始乱终弃，对象是Q市收容所的工作人员沈季。】
　　【黎知厌把程峰的投诉信寄给防污染中心，因为黎知厌试图挖走程峰选好的继承人沈季。】
　　沈季，治愈系异变者，等级不明，但确定不低，疑似A甚至S。
　　与黎知厌有牵扯，从Q市收容所离开后就职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因工作能力不错被程峰看重选为继承人，但被黎知厌找了过去。
　　现在被派往污染裂缝研究所。
　　他给自己梳理了一遍，又重新把视频看了一遍。
　　片刻后他才奇怪道：“正常来说：治愈系异变者并没有这么恐怖的攻击能力，起码我没有。”
　　“拥有更强的能力，难不成真的是A级甚至是S级？”
　　“如果真的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那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真的是暴殄天物啊，他应该是天生的污染病治疗医生才对。”
　　“不行，我得问问去。”
　　他迅速翻开目录开始找可能的知情人。


第62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砸在人身上很快就堆积成一团白。
　　沈季和康晓东回到研究所，他们拍打掉身上的雪，又脱下身上的隔离服，两个人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风雪，天色也越来越暗。
　　“好冷啊。”康晓东说。
　　白气从他嘴里吐出，他的脸也冻的通红，于是他伸手开始搓脸。
　　“去有暖气的地方。”
　　“好。”
　　在离开前，沈季最后透过玻璃看了一眼挂在高墙上的小蘑菇们，小蘑菇还在呼呼大睡，它们完全不在意外面的风雪，甚至随着风荡来荡去当摇摇床，看上去睡得很惬意，也或者是还没来得及关注骤降的温度。
　　小东西不怕冷了吗？
　　一边担忧着小蘑菇，沈季一边和康晓东一起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格外的多，还有不少人正在陆陆续续回来，大多数人都是被这场雪阻碍了检测调查，不得不退回来。
　　“这雪实在是太大了，天气预报没说有这场雪啊。”
　　“天气预报不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末日后这天气一天一个变化，谁知道又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导致突然下场大雪。”
　　“那我们的检测还继续吗？”
　　“还是先等雪停再说吧。”
　　康晓东从旁边端来两杯热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沈季。
　　沈季道谢后接过，感受着指尖被热茶的温度浸透。
　　“希望物资运输不会出问题。”康晓东坐在他旁边感叹道。
　　“本来这里就够偏僻，要是大雪封路，基本物资运不过来我们就被困这里叫天天不应了。”
　　沈季看向他，“没有囤一部分物资？”
　　“因为研究所还没有建完，这是一个新型污染裂缝，还保持着影响力，本来想着先把影响力降低再继续建分所。”康晓东吹了下茶喝了一口，他咂咂嘴，“不过我们人少，应该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沈季点头，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叮咚，他的手机响了一声，紧接着好几个人的手机一起发出提醒。
　　沈季摸出手机打开，是一个陌生人在申请他的好友。
　　谁？
　　还没等沈季点开他的资料看，手机又响了一声，沈季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群聊。
　　于是他点进群聊中，下一刻便看到了群里的‘吵架’。
　　【黄既宁：年轻人可以通过一下好友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沈季】
　　【程峰：？这老家伙怎么还在群里？你怎么还没把他踢出去？@杨旭】
　　【杨旭：……】
　　【程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小季是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员工。】
　　【黄既宁：那你可就想当然了，沈先生的档案依旧留在Q市收容所，按照时间来看，沈先生本来就是我们收容所的医生。】
　　【程峰：此小季非彼小季！@杨旭，老杨你说是吧！】
　　【杨旭：小季的身份证件确实符合标准，他是正常入职，没有前身份。】
　　【黄既宁：我不管！@沈季，年轻人，Q市收容所一直为你留着位置，你可千万要回去看看！】
　　沈季：……
　　“嚯。”康晓东在他旁边小声吐槽，“三英战吕布？”
　　沈季忍不住看向他，“你在哪儿学的语文？这里不能这么用。”
　　“是吗？”康晓东挠挠头，“那我下次不这么用了。”
　　【杨旭：你俩别在群里吵了，这里好多人呢！自己私聊吵去。】
　　【杨旭将‘黄既宁’踢出群聊；杨旭将‘程峰’踢出群聊。】
　　等把人踢出去后，杨旭又开始一条条将消息撤回，好在时间很短消息也不多，所以很快整个聊天群里就只剩下了一堆消息撤回的系统记录。
　　康晓东看了沈季一眼，又看了群聊一眼，最后选择继续喝茶。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沈哥是搭档，一定会防止沈哥被收容所抢走！
　　看着外面的大雪，沈季打了个哈欠。
　　打完后他愣了一下，为什么又困了？
　　他还记得自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刚醒没多久，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又困了。
　　小蘑菇们睡觉也影响到他了吗？
　　叮咚，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黎知厌的来信。
　　【蝴蝶精：/图片/】
　　【蝴蝶精：我给它喂了营养剂，它非常争气的长出了第二颗花苞。】
　　沈季点开图片，映入眼帘的还是黎知厌非常生活化的拍照技术，因为是从上往下拍，花被拍的矮矮小小，淡蓝色美的不像现实的花被他拍成一坨，倒是旁边的花苞很清晰。
　　真是为了拍花苞放弃了所有美色。
　　想了想，沈季走到窗口，他随手把手里的茶水摆在窗台，便对着茶水和窗台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冒着热气的茶、冰冷的窗台和窗外呼啸的大雪，形成奇妙的反差。
　　沈季满意的点点头，把照片发给黎知厌。
　　【蝴蝶精：……我真的想聘请你成为我队里的专属摄影师。】
　　【沈季：没兴趣。】
　　【蝴蝶精：所以你那边是在下雪啊，现在好像没到下雪的时候，我是不是稍微查一查就能查到哪里下雪了？】
　　【沈季：你长翅膀了吗？】
　　【蝴蝶精：？】
　　【蝴蝶精：好像没有长翅膀，隐形的翅膀不算。】
　　【沈季：……隐形的翅膀。】
　　【沈季：据说会大雪封路，除非你隐形的翅膀变成有形的翅膀飞进来，记得让你的蝴蝶拖两箱物资一起。】
　　黎知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前面长出一对蝴蝶翅膀在飞，后面一群小蓝蝴蝶浩浩荡荡托着一堆物资跟在他身后飞，像归家的候鸟。
　　嘶，怪怪的。
　　【蝴蝶精：虽然我没有长翅膀，但是我有飞机啊，等雪停我就开着飞机给你送物资。】
　　【沈季：你还会开飞机？】
　　【蝴蝶精：不太会，但没关系，防污染中心一定有人会。】
　　……怪不得走到哪里被嫌弃到哪里。
　　就在这时，康晓东跑过来，“沈哥，有坏消息。”
　　沈季看向他，“什么坏消息？”
　　“杨教授本来是去劝架来着，结果从其他人口中发现好多地方都下雪了，不止我们这里。”
　　“现在正准备开会。”
　　沈季端起窗台上的杯子和康晓东一起回到会议室。
　　这一次是人最齐的时候，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工作，甚至连陈停都过来了，来支援的警卫队成员也端着热茶坐在后面。
　　杨旭还是原先的样子，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情绪。
　　“这场雪下的有点突然，雪这么大也没办法开展工作，大家暂时留在温暖的地方等雪停，雪停后我们再确定下一步工作。”
　　“以及这场雪可能持续的时间比较久，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不只是我们这里，据我了解，整个北方都开始飘起了雪花，各大城市里的温度都在降低，这可能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中年女性举起手来，“整个北方都在下雪，这个范围是多大？”
　　“范围非常大，甚至涵盖了中央城。”杨旭道。
　　这次众人的眼神里都有些意外。
　　中央城并不是所谓的首都，它名为中央城是因为防污染中心的总部建在此地，那是一个到任何地方救援都算是最优选的位置，虽然更偏北一点但不能算属于北方，竟然连中央城都下雪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涌上了一丝焦虑。
　　杨旭宣布散会，让大家回宿舍休息，在雪停前不要离开研究所。
　　沈季和康晓东顺着走廊往外走，没有供暖的走廊已经很冷了，沈季看到好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打哆嗦，身上的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也没办法保温，于是大家健步如飞，恨不得瞬间飞回宿舍。
　　回到宿舍，沈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已经低温掉电到快关机了。
　　给手机充上电，沈季打开聊天，黎知厌给他发了消息。
　　【蝴蝶精：中央城也下雪了。】
　　【蝴蝶精：这下我飞不过去了，太多地方下雪，我找不出你在哪里。】
　　【蝴蝶精：/图片/】
　　图片里是淅淅沥沥的小雪，在地面上盖了薄薄一层，看上去雪并不大，只是波及到了一点。
　　黎知厌正蹲在地上画画，雪地里画了几颗幼稚的蘑菇，他的手指还点在蘑菇上，看上去冻的都泛青了。
　　也就在这时，沈季的窗户被从外面推开，寒风瞬间灌进来，随着寒风一起窜进来的还有一堆小蘑菇，它们一头扎进沈季的被子里瑟瑟发抖中，沈季走过去关上窗户，接着伸手拍拍它们。
　　嘤！
　　小蘑菇们探出头来。
　　主人，好冷啊！
　　果然是睡懵了，都睡到忘记自己怕冷了。
　　沈季捏捏它们，放任它们在被窝里钻来钻去，沈季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好困。
　　他强打精神给黎知厌回了条消息。
　　【沈季：怎么突然到处都在下雪？】
　　【蝴蝶精：防污染中心正在调查，这么大范围的极端降雪不是什么好事，有结果我再通知你。】
　　沈季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把手机扔到面前的小桌上，接着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小蘑菇们也钻够了，它们悄悄的从床上下来，狗狗祟祟的跳到沙发上挨着沈季倒下来，就这样挤挤挨挨的跟着沈季一起睡了。
　　系统看着这一幕叹口气。
　　【明明有大床，却要和沈季挤沙发，一群小狗。】
　　【不过为什么又困了？昨天的污染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我去调查一下。】
　　/
　　再醒来时天色都泛黑了，沈季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马上到晚饭时间。
　　沈季从单身沙发上起身，正躺在他身上睡觉的小蘑菇们咕噜噜滚到地上，它们也不在意，纠缠着爬上沙发继续窝成一团。
　　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沈季看到外面的风雪还没停，雪已经堆成厚厚的一堆，满地都是白色。
　　“我不会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吧？”
　　【没有。】系统道：【你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怎么样？还困吗？】
　　沈季点头，“有点困。”
　　【嘶，还困啊，那你吃完晚饭后再睡一会儿吧，不过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需要汇报给你吗？】
　　沈季从衣架上取出自己的外套，他一边穿一边说：“说。”
　　【好嘞。】
　　【总之现在情况很奇怪，不只是这里，整个北方都在极端大雪，范围囊括中央城，也就是主角那边。】
　　【因为雪来的突然，北方许多城市还没到供暖时间，导致许多普通人生病，本来就到污染爆发期，收容所那边的压力也变得巨大。】
　　“我不记得原著里有类似的灾变。”
　　这是一本末日小说，却并不是天灾类末日，而是由污染物导致的诡异型末日。
　　怎么突然间一整个北方都下起了暴雪？
　　【其实是有的。】
　　沈季推开宿舍门，走廊里也有几个人正在准备去食堂吃饭，看到沈季还和他打了招呼。
　　因为外面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供暖的宿舍也比之前冷了一点，沈季抬头能看到温度表，现在走廊内的温度是22度，环境污染度11,。
　　嗯？超过10了？
　　【其实有一个非常出名的例子：红雾事件。】
　　沈季脚步顿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继续往前走。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装作自己很冷，接着才疑惑的问：‘这次的暴雪类比红雾事件？’
　　【当然没有这么极端，毕竟红雾事件是全球性的，这场大雪只在我国北方，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
　　系统道：【我想想，应该还有第二个例子，对了，零号深渊大地震。】
　　【零号深渊两年一次大震，这也属于污染造成的天灾，是和这场暴雪类似的事件。】
　　因污染造成的非自然天灾。
　　【防污染中心也在考虑这场暴雪的缘由是不是因为污染，他们正在试图找到这场暴雪的中心，因为他们发现雪是呈现越往外雪越小的趋势，暴雪区如同一个圆，既然是圆就一定有圆心。】
　　沈季点头，他走出楼梯间，准备去吃晚饭。
　　也就在这时，咔哒一声，整条走廊里的灯都灭了。
　　北方冬日的白天本来就短，四五点天色就泛黑，现在阴天下雪，里面更是黑的要命。
　　就在这时，沈季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腰，沈季低头，是一颗圆滚滚头上还顶着雪花的小蘑菇。
　　冰凉的小蘑菇钻进沈季的袖子里开始大哭特哭，说自己睡着被冻僵了，睡醒后发现大家都不见了。
　　但哭完后它又悄悄的告诉沈季。
　　雪里有污染。
　　“你说什么？”
　　沈季皱眉，“雪里有污染？而且污染非常多？”
　　小蘑菇大力点头。
　　【咦？能让你的小蘑菇称作污染非常多，这得多大的污染量？难不成是S级污染物？】
　　沈季回头不再往食堂走，他一路走到污染裂缝研究所，研究所里没有断电，里面也有几个人在，也有科学院的技术人员正在急匆匆的往外跑，他们手里是工具箱，估计是去检修宿舍楼的断电问题。
　　恰好此时康晓东正在研究所里，他问杨旭要了之前的检测数据，想在暴雪停止前多熟悉一下这边的工作。
　　就这样，他一个抬头就看到了沈季。
　　沈季穿着一身黑色的厚羽绒，这是昨天他们来后污染裂缝研究所发给他们的保暖衣物，每个人都有，同一款式。
　　因为黑漆漆的像是黑乌鸦，不太美观，所以很多人都不穿，但沈季却不是很在意，也是因为长的好看，他穿上这件黑咕隆咚的衣服一点都不显老气，黑色将他本身的神秘感和冷酷感增强，显得他越发的挺拔帅气。
　　“沈哥？”康晓东喊他。
　　然而沈季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只是往某个方向走，康晓东左右看了看，在犹豫一下后他追了上去。
　　他看到沈季一路走到研究所的大门，还没等康晓东阻止他便单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哥？！”
　　外面的风雪很大，雪也厚厚的叠了一层，沈季踩进去雪便埋到他的小腿。
　　他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在风雪中一步步踏上高墙，风刮在他的外套，将他的厚羽绒吹的飒飒作响。
　　万白之中只有那一点黑。
　　沈季站在高墙上仰望着天空，雪落在他的眼镜片上，于是他便把眼镜也摘了下来。
　　他背对着研究所，黑色的眸子化为银白色，高墙上留守地盘的菌丝们从睡梦中醒来，它们开始随着沈季的意念在躁动。
　　大雪还在落下，菌丝已经顺着雪上的污染一点点攀爬，它们汲取着雪中的污染，贪婪的不断吞噬着。
　　【我说你怎么一直困。】系统终于明白，【原来外面的菌丝在无意识吞噬雪上附带的污染，所以你又开始消化了。】
　　沈季没有在意系统的话，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
　　不一会儿，康晓东把杨旭喊来。
　　外面的风很大雪也很大，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沈季站在高墙上的身影，沈季好像也没有穿防护服，就这么淡定的又稳固的站在暴雪中。
　　“杨教授。”康晓东抱着门把手，“沈哥这是在干什么？外面那么冷！”
　　“我也不知道。”杨旭挠头，本来额头上的皱纹就够多了，现在更是叠在一起，“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听不到！我刚才喊他了，他没理我！”
　　“污染度呢？”
　　“正常的。”康晓东回答：“我刚才去确认过了，沈哥没有被污染，他就是单纯的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了。”
　　杨旭想了一会儿，最后他只能犹豫道：“或许S级异变者很敏锐，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嚯！S级？！”康晓东惊讶，“沈哥他是S级异变者？”
　　“据说是，我也不清楚。”
　　两人继续看站在高墙上的人，他们不敢出去打扰，又不敢把沈季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最后就只能待在这里看着。
　　那沈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
　　他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零号深渊大地震只发生在零号深渊内，虽然会对外界有影响但也是因地震逃跑的污染物造成的影响，所以，这里下这么大的暴雪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某个污染物的地盘范围。
　　对污染物来说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是什么？
　　【地盘被入侵。】系统回答。
　　菌丝们不断的吞噬着雪落下来的污染，并开始深入扎根，和这片暴雪污染完全不同的污染正在覆盖整片雪地。
　　一步又一步，终于，它们被发现了。
　　咔嚓，一道雷打下来，雷正好落在沈季旁边，那道闪电打掉了一小块高墙，将高墙直接撕开一道裂缝。
　　沈季能感觉到有一股意识正在隐隐约约的试图接触他。
　　‘是谁？’
　　‘你为什么在这里？’
　　‘……走开，我的，不许进来！’
　　明显稚嫩且难以表达的意识，只有天生对地盘被入侵的躁动，说明这个污染物刚诞生不久，尚还难以和人沟通。
　　也就是说：刚刚诞生，还很弱小，特别好杀！
　　恶意释放出的瞬间，那股意识立刻停滞，比起园丁它更加谨慎，带着初诞生的求生意识，只一瞬间便消失，与此同时，雪停了。
　　大雪眨眼间便不再往下落，雪花中的污染也在迅速抽离。
　　这里被对方果断放弃。
　　……这也太敏感了吧。
　　沈季甩了甩头上的雪花，他转身从高墙下来，菌丝们又再次隐藏，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康晓东和杨旭趴在门上正在看他，见他看到了他们便和沈季不断的挥手。
　　拉开门走进研究所，沈季疑惑的问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出去了，我担心。”康晓东说：“所以我就把杨教授拉来了，沈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季和他道谢，接着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给黎知厌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
　　/
　　防污染中心总部，会议室里，黎知厌正在光明正大的玩手机，一点都不给上面讲话的人面子。
　　就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时候，黎知厌的手机响了一声。
　　黎知厌把没打完的小游戏退出，直接点进消息里。
　　【卓越菇：西北。】
　　西北？
　　西北有什么？西北有一片荒漠，荒漠中有一个到现在没有发现问题的原始裂缝，黎知厌微微挑眉。
　　“去查西北原始裂缝。”黎知厌突然开口，“让附近的人立刻去调查，确定这场大雪的起始点是不是那里。”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他们立刻反应过来。
　　“难道是原始裂缝诞生了新的S级？！”
　　“报告！那边联系不上了！”
　　“马上逐层联系下去，直到联系到人为止！”
　　会议室内兵荒马乱，只有黎知厌稳稳的坐在座位上。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很久。
　　真好，小蘑菇在和他汇报消息呢。
　　小蘑菇发现了新的S级污染物诞生，但它没有离开，而是告诉了黎知厌，防止人类出现更大的损失。
　　所以，小蘑菇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唔……
　　黎知厌想：下次见面给他送面锦旗吧。


第63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防污染中心宣布新的S级污染物诞生。
　　大西北的原始污染裂缝被隐藏，污染裂缝周边区域全部失联，失联人员包括污染裂缝研究所分所、驻守警卫队分队、以及全体支援人员。
　　此地正式被定为第五大污染禁区，更名为【死寂寒域】，S级污染物未命名，暂时称作未知名污染物S。
　　消息传来后，杨教授脸色很难看，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一直不断的打电话。
　　杨旭是污染裂缝收容所的负责人，大西北的原始裂缝非常重要，所以派过去的也是他们组织里的精英，其中还有杨旭看重的学生，就这么随着S级污染物的诞生全体失联。
　　研究所附近的雪花在停了半个小时后又慢慢的飘了起来，雪花里依旧带着污染，大范围污染影响没办法单独隔离某个区域。
　　这位新生污染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愤恨的感受着菌丝们啃它的污染。
　　沈季和康晓东换上密封的隔离服，顶着雪花走进外面的积雪里。
　　他们采集了地上的雪花，又爬上高墙采集高墙上的雪花，并记录下污染裂缝的污染数据。
　　这是防污染中心要求的各区域检测。
　　因为雪下了一整夜，在雪中忙碌的部分工作人员当晚产生异变，污染度高达79，差一步就要直接变尸体送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了，于是防污染中心赶紧找了科学院，想尽办法给雪做了污染检测。
　　在几次测出污染度只有0后，科学院和收容所拿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一款可以检测到真实污染度的珍惜药剂。
　　在使用完药剂后，他们终于得到了雪中的真实污染数值。
　　136。
　　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夸张到防污染中心高层听到了都差点撅过去。
　　防污染中心立刻发布涉及区域的高级戒严，普通民众全部封禁在家，千万不要接触外面的雪花，三大局全体出动，警卫队和收容所医生穿防护服一起发隔离药剂和装置，一定要撑过这场暴雪。
　　与此同时，沈季他们这边的雪下的特别大，道路封的厉害，加上外面还下雪，所以暂时还没有收到防污染中心分配的设备。
　　他们只能以普通手段去检测污染度。
　　康晓东将防护罩摘下来，接着重重的呼了口气。
　　“雪里的污染度是0，没有特殊设备，这污染度检测不到。”
　　“嗯。”沈季脱下防护服，“所以，在我们这里发生的污染事件，是不是和这场雪有关。”
　　康晓东愣了一下，他茫然的看向沈季，“啊？”
　　“就是那个……”沈季张开手做了一个掐的动作。
　　康晓东瞬间反应过来，“被沈哥你起床气掐死的那个啊！”
　　沈季：……
　　算了，反正在他们看来就是这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康晓东点头，“陈医生说检测不到这些污染病人的污染度，哪怕他很清楚这些污染病人不对劲，最后还让沈哥你来帮忙。”
　　“而且这件事发生在S级污染物爆发前，和这些雪花的特性一致，都是检测不到污染度……”
　　“所以很有可能它们是这场原始裂缝爆发引发的前置反应。”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陈停穿着白大褂站在他们旁边。
　　“陈医生。”
　　“你们知道吗？”陈医生化身为科普员，和他们讲解。
　　“就像是地震前会有无数动物感应到低频率，下大雨前空气里会有浓烈的水汽一样，污染裂缝爆发前也会出现各种异常反应。”
　　“我估计不只是我们这里，周围很多区域都出现了类似的污染迹象，但即使发现了大家也会认为是一场普通污染事件。。”
　　“我在事后联系了其他区域的同事，发现有五分之一的研究所和收容所发现了类似污染，但没有一个地方上报。”
　　比如他们污染裂缝研究所，即使发现了检测不到污染度的污染病，也因为靠近污染裂缝所以断定是污染裂缝的问题，只想着赶紧找到人群里可能存在的其他污染病人，压根没想到它和这次S级污染物的诞生有联系。
　　不过也没办法，谁能想到一直没出现污染物的大西北，竟然真的在这个时候诞生了新的S级污染物。
　　“污染事件本来就是这样。”康晓东叹口气，“当年零号深渊第一次大地震时，防污染中心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谁能想到零号深渊突然地震，一场地震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我们也是事后才总结出大地震的规律，慢慢开始应对。”
　　“下次我们就知道出现此类污染事件就是雪又要下了。”
　　陈停笑着拍他肩膀，“没想到你还蛮放松的。”
　　“不放松不行，我本来抽签是要去西北的污染裂缝。”康晓东迅速缩成一团，“临出发前程老师突然告诉我位置换了，让我跟着沈哥来这里。”
　　“……要是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去那边的话。”
　　要是真的去了，就是和那边一起失联。
　　康晓东可不觉得自己能撑得起一个S级污染物的污染。
　　他有点后怕，又觉得幸运。
　　如果不是沈季要躲黎知厌，程峰要快速将沈季放到污染裂缝研究所来，给康晓东换了个实习地点……
　　还是得感谢他沈哥啊！
　　沈季把手中的数据档案整理好递给康晓东，接着才看向陈停。
　　“所以你过来是为了给我们科普的？”
　　“当然不是。”陈停连忙收敛表情，他面容严肃的看着沈季，“沈先生，我有事找你，你能单独来一趟吗？”
　　康晓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片刻后他站起来，“那我去给杨教授送档案。”
　　沈季点点头，他和陈停一起往医疗所走。
　　走廊上的供暖依旧不好，外面的大雪和低温让走廊里冷的出奇，也看不到一个人。
　　它们很快到了陈停的小医疗所，专门建造的阳光房因为外面没阳光变得特别阴冷，踏进去也没感觉温度高多少，陈停打开最内侧的办公室门，和沈季走进办公室里后才感觉到热乎劲。
　　陈停给沈季倒了热茶。
　　“我就不卖关子了。”陈停坐在沈季对面，“沈先生，我这边有个非常坏的消息要和你商量。”
　　沈季奇怪，他看向陈停，“坏消息？为什么不去和杨教授商量？”
　　“因为告诉杨教授也无济于事，你我都是污染医生，所以我就想能不能从你这里找到一点突破口。”
　　沈季喝了一口茶水，接着他才道：“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陈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皱眉道：“污染在蔓延。”
　　“这场大雪一直都没有停下，雪里的污染在累积，我们研究所里的污染度正在稳步提高，加上这里因为大雪封路物资送不上来，我手里的药也紧缺……”
　　陈停顿了几秒钟。
　　接着他才闭上眼睛，“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在污染边缘徘徊。”
　　沈季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
　　不需要他询问，系统就在总结目前的状况。
　　【研究所内平均环境污染度33，还在稳步提高，工作人员平均污染度12，因为研究所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异变者，所以达不到污染标准，但持续在高污染度环境下生活不加以克制，很快他们就会出现污染特征。】
　　【其实不只是这个污染裂缝研究所，外面各区域都出现了因暴雪造成的污染事故，但你们这里倒霉，被大雪封了路。】
　　【没有物资补充的情况下，是要比外面更难熬一点。】
　　沈季想了想，“因为环境出现的污染问题，就算是克制住也很容易反复，收容所的隔离间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避免病人和外界污染环境接触。”
　　“没错，但起码要撑过这场雪落。”陈停焦虑的用手敲自己的头。
　　沈季注视着陈停，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陈停的头发上看到了一片很小的雪花，雪花一点点融化成水沾在他的耳后。
　　但是，陈停根本就没有出研究所的门，身上应该不会有雪花才对。
　　‘系统。’沈季在内心呼唤系统。
　　【我在检测。】几秒钟后系统得到答案，【陈停，B级异变者，污染度28，达到Ⅰ期污染病水准。】
　　沈季看着陈停，“你在头疼吗？”
　　“啊？”陈停看向沈季，几秒钟后他点头，“可能是温度降的太快身体没有适应过来，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头疼，加上思虑过重，感觉今天疼得更厉害了，我不会感冒了吧。”
　　沈季拉开抽屉，他在抽屉里翻了翻，没有翻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陈停疑惑的看着他的行为，看他翻完这边抽屉又想去翻另一边的抽屉才疑惑的开口，“沈先生你在找什么？”
　　“污染抑制剂。”
　　“那个的话在隔壁药房。”陈停指了指旁边。
　　沈季和陈停道谢，然后就这样施施然起身到隔壁药房找污染抑制剂去了。
　　陈停更加疑惑了，他茫然的看着沈季从隔离药房里找到污染抑制剂，沈季拿着污染抑制剂回来，当着陈停的面打开包装，接着沈季拽过他的手，在陈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针扎进他的手臂。
　　陈停：？！
　　污染抑制剂全部注射进陈停的手臂里，针头拔出去后陈停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沈季把针筒扔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桶陈停才蹦起来。
　　“卧槽！”他捂着针口哀嚎，“好痛！哥你是在扎人不是在扎猪！”
　　沈季摊手，“我又不是什么正经医生，只是个普通工作人员，不会扎针不是很正常吗？”
　　“就算是这样……”陈停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沈先生你为什么要给我注射污染抑制剂？”
　　“是啊。”沈季和他对视，“为什么呢？”
　　陈停捂着手臂缓慢的坐回椅子上，他睁大眼睛，眼神却没有焦距。
　　作为一名污染医生，陈停已经通过沈季刚才的行为和询问自己的问题中得到了答案。
　　他被污染了，达到了足够让沈季判断他需要注射污染抑制剂的标准。
　　陈停沉默许久后才声音颤抖的开口，“几期？”
　　“放心，只有Ⅰ期。”
　　陈停猛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达到无法挽回的程度，异变者可以自愈，Ⅰ期只需要多注意一下就好。”
　　“所以你要多注意，这件事就别管了。”
　　沈季对他说：“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小医疗所。
　　“沈先生？你有办法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沈季无奈的瘫了下手，“这是S级污染物的问题，只要雪不停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
　　而且就算是沈季用菌丝让整个研究所不受到污染影响，那也太显眼了。
　　这个污染裂缝研究所距离【死寂寒域】非常近，可以说是最受影响的那一批，缺少物资还能保持着没有人被污染的状态是不现实的。
　　所以不能简单直接的这么做。
　　陈停看着沈季离开，却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沈季是要去做些什么。
　　他口头上说着自己无能为力，但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却写满了‘我会尽力’。
　　推开医疗所的门，风吹起了他身上的黑色外套，沈季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厚羽绒，这时陈停突然想起，到现在为止他似乎没有抱怨过一声冷。
　　他的手冻的苍白，给自己注射污染抑制剂时他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冷意，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是简单的待在这里，干好自己的所有事情，别人找他帮忙他也从不拒绝。
　　陈停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试图留住他，不管是Q市收容所还是黎知厌。
　　因为他确实是那么好的人。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留任，陈停相信他一定会是最有责任心的那个。
　　所以大家才会争抢着希望他留下。
　　/
　　【我要提前提醒你。】系统开口，【你可能会被发现哦。】
　　和沈季在一起待久了，它也多多少少了解沈季是个什么样的人。
　　喜欢口嗨，爱装反派表现自己多么恐怖，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好人，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相当敢于冒险的人，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放弃’这个词，所以他一定要拼着概率尝试。
　　这次也一样。
　　“让黎知厌帮我遮掩一下。”
　　【我们可是反派，黎知厌是主角呢。】
　　“谁让他这个主角现在站在我这一边。”
　　沈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给黎知厌发了一条消息，等发完消息后沈季把手机塞回口袋，紧接着他再次走出研究院的大门，门外的雪比之前小了一点，但依旧在不断的飘着雪花。
　　这场雪不知道下到多久才会停下。
　　既然单纯让这个研究所不被污染太显眼，那就让整个下雪的区域都不被污染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问题了。
　　【……简直就是天才。】
　　“别吐槽了，帮忙。”
　　【知道了。】系统打起精神来，【监控屏蔽完成，已确认所有工作人员所在位置，可以前进。】
　　沈季翻阅高墙，直接跳进污染裂缝的缝隙口。
　　【污染检测器屏蔽完成。】
　　【高墙隔离检测完成。】
　　【但是，我要最后提醒你一遍，高墙不足以抵挡你的污染，就算是再加一层污染裂缝研究所自身的污染隔离器也很难，毕竟你是S级污染物，一旦你不加操控，污染就会影响周围的人。】
　　“菌丝们会帮忙。”沈季伸出手来，“而我只需要进攻。”
　　话音刚落，宿舍内窝在他床铺上睡觉的小蘑菇们突然竖起蘑菇头，它们顺着窗户缝隙钻出去，菌丝们迅速繁殖，数量庞大的菌丝将整个污染裂缝研究所和宿舍完全包裹住。
　　康晓东还完文件准备去找沈季，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强烈的心悸感侵蚀了他。
　　他无法控制的转头看向窗外，明明窗户还是原来的窗户，他却不知为何觉得窗外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蠕动。
　　那是一种相当恐怖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发疯，就要歇斯底里的喊叫出声。
　　康晓东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转头，他用力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闯入旁边的房间里，他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在克制着颤抖。
　　好可怕，好恐怖。
　　外面有什么？外面到底有什么？！
　　与此同时，强烈的污染从沈季身上散发，他的发丝瞬间拉长，黑色的如同墨水一般的发尾化为透明的菌丝，深深地扎入脚下的污染裂缝中。
　　菌丝们循着污染一点点蔓延，开始朝着污染的源头前进。
　　它们疯狂的啃食着周围的污染，如同一只吃不饱的饕餮，每一口都像是在撕咬，它们吃完了这一块的污染也不放过另一块的污染，贪婪的试图将另一个同等级的污染物当做它们的盘中餐。
　　飘落的雪停滞了一下，对面终于出离的愤怒，它试图驱逐这一头无法满足的欲兽。
　　然而秽是比它更早诞生的污染物，论能力它根本无法敌过秽。
　　于是在空中经过几波对峙后，对面终于相信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你要干什么？！’对面质问。
　　‘不要再吃我了！’
　　“回去。”沈季幽幽的注视着天空，“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是我的。”
　　‘我诞生在这里！’
　　“所以呢？”沈季面无表情的说：“再下雪，我就去找你，你的污染区我也很感兴趣。”
　　对面不再说话，沈季能感受到他纷乱的情绪，几秒钟后，这股情绪抽离。
　　天空开始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光芒落在沈季的头发上，像是给他镀了层光。
　　它还是害怕了，不再往外释放污染，而是尽可能的保住自己周围的污染地盘。
　　黎知厌站在街道上，他抬头望着天空，雪花落在他的白毛上，很快就融化成水，他手中攥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一条消息。
　　【卓越菇：我去试试它的胆子。】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雪停，直到他的手机不断的响起，有无数人给他汇报消息。
　　黎知厌终于笑了。
　　“看来对面胆子很小，连小蘑菇都能把它吓住。”
　　他屏蔽掉给他打电话的所有人，转身就开心的去了唯一一家制作锦旗的店铺。
　　他要给沈季送个锦旗！
　　/
　　陈停和康晓东排排坐在一起等待着注射污染抑制剂。
　　不只是他们俩，前面还有好几个人都在排队等扎针。
　　“你现在怎么样？”即使被污染，陈停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污染医生责任，开始询问坐在他身边的病人。
　　康晓东蔫蔫的看着陈停一眼，最后他靠在椅子上闭眼，“……想吐。”
　　康晓东被沈季发现晕倒在研究所的卫生间里，没有供暖的卫生间冷的像冰窖，差一点他就被冻死在里面，在苏醒后他呈现出很明显的精神污染状态，一直说外面有怪物。
　　实际上不只是康晓东，研究所里也有人产生这样的精神污染，每个人都指着窗外说外面有可怕的东西。
　　陈停一个个问完后发现这一批都是高等级异变者，比普通异变者更加敏感。
　　奇怪极了，高等级异变者反而更容易被污染。
　　但总之，因为陈停本身也在污染状态，所以这里不得不被唯一一个可能曾经是污染医生的沈季接手。
　　……然后大家恢复的贼快，甚至第二天康晓东就恢复了意识。
　　还说不是治愈系异变者呢！
　　等前面的人都注射抑制剂离开，两人才过去，沈季给康晓东注射完，至于陈停让他自己注射去了。
　　“怎么样？”沈季声音温和的问：“现在还觉得外面很可怕吗？”
　　“好很多了。”康晓东趴在桌子上，他还是蔫蔫的，“可是沈哥，虽然我现在不害怕了，但是我就是觉得当时外面一定有可怕的东西在，那不是单纯的精神污染问题，而是外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沈季：……
　　被人当成很可怕的东西，还是蛮新奇的。
　　主要是他没想到康晓东会在他释放污染的时候注意到外面的不对劲，还往外看了那么久。
　　“不过还是谢谢沈哥，谢谢你救了我。”
　　沈季：……
　　【人家还要谢谢我们呢。】系统感叹，【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果然污染释放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你的污染又霸道，看一眼都会进入精神污染状态。】
　　“在被精神污染的状态下发生什么都很正常，你觉得外面有恐怖的东西，说不定感受到的是恐怖的污染气息，这不能说你是错的，但也不能说你是对的。”陈停给自己注射完污染抑制剂，忍不住开始插嘴了。
　　“当然，你现在已经感知到自己当时的情绪不对，这已经算是好转的标志了。”
　　康晓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陈医生你自己都被污染了。”
　　“我这是因为思虑过重，情绪也会影响污染。”
　　“沈先生你说对吧！”
　　沈季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正在漫不经心的玩手机，听到提问也只是懒散的嗯了一声。
　　“所以说啊，沈先生你就应该做污染医生，大家的治愈率这么高！我做医生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高的治愈率！”
　　“你在说什么？沈哥是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以后是要做老大的！”
　　沈季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几秒钟后他敲出一行字。
　　【沈季：锦旗可以加工资吗？】
　　【蝴蝶精：你指的是我带着锦旗去你的单位转几圈，让你的所有领导都看一遍，然后再大张旗鼓的交给你是吗？】
　　【沈季：……你懂的梗还挺多？】
　　【蝴蝶精：如果你想的话。】
　　【沈季：我不想。】
　　【沈季：现在带着你的锦旗，下楼，自觉进入垃圾桶。】
　　【蝴蝶精：……】
　　【蝴蝶精：那要不你给我送锦旗吧，大张旗鼓的在防污染中心多转几圈，让我的所有领导都看到，然后亲手交给我，我喜欢这个流程！】
　　【蝴蝶精：我现在就让店里把锦旗改成我的名字！】
　　【沈季：……】
　　……输了。
　　真不愧是黎知厌。


第64章 污染裂缝研究所
　　“沈哥，有寄给你的东西！”
　　沈季从一堆药里抬头看向康晓东，“寄给我的东西？”
　　“对，和这批物资一起来的。”
　　沈季指了指桌脚，“你先放这里，我一会儿看。”
　　“好嘞！”康晓东把东西放下后又跑出去搬东西了。
　　雪停后这里的路依旧没有通，大家冻的瑟瑟发抖等了三天才迎来雪停后的第一批物资，也就是现在。
　　防污染中心吸取了教训，生怕还会第二次降雪，所以在能运送物资的时候给这边送了三倍，争取下次出意外他们也能扛过去。
　　这可苦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他们也就几十个人，要在冰天雪地里搬三倍物资，还有些是专业器械，只能由专业的人来分类搬运放置，尤其是陈停和他的污染药，在整理到几乎崩溃后，陈停果断打电话把沈季call过来帮忙。
　　没办法，谁让沈季是唯一懂污染医生的人！
　　整理完最后一箱药，沈季终于松了口气，陈停已经躺在椅子上瘫着了。
　　“药是基本量的五倍。”
　　陈停的手指都在发软，他两眼空空声音发直，“虽然我知道是特殊时期，还担心发生意外，但给了十倍的污染抑制剂五倍的防污染药物，也太夸张了吧，他们还记得这里只有几十个人，只有我一个污染医生吗？”
　　沈季坐在他对面，“要分给我一点吗？”
　　“什么？”
　　“污染抑制剂。”
　　陈停猛地起身，“你又想去扎谁？”
　　“随身带点有安全感。”
　　“安全感是你可以随手掏出污染抑制剂给人扎针？”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于是陈停纠结的跑进药房，开始数污染抑制剂的数量，并思考该分给沈季多少支。
　　在如此有问题的对话后，陈停还是决定把污染抑制剂分给沈季，这是什么？这是大义！是善良！是盲目的信任！
　　趁着陈停去取污染抑制剂，沈季把刚才康晓东给他的包裹拆开。
　　那是一个很小的包装，被一个盒子装起来，盒子外壳是空的，白白的一片。
　　沈季拆开盒子，接着便看到了一包黑色的颗粒，袋子表面也很干净，没有什么标签。
　　但沈季认出了这是一袋种子。
　　种子？
　　他把种子取出，终于又看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用笔写着几行字。
　　在看到字的瞬间，沈季就认出了字迹的主人，他的字依旧潇洒自如，沈季甚至能想到他写这张纸条时嘴角的弧度。
　　【这是我收集的最好看的花种，和你换。】
　　【下次见面记得给我送锦旗！】
　　黎知厌喜欢花草树木，喜欢自然中的一切，种花养花是他的兴趣，收集花种是里面最重要的流程。
　　‘去年的花会因为种子在今年延续，是一件非常伟大且美好的事情’。
　　这是他惯用的话。
　　现在，黎知厌把他珍贵的种子寄给了沈季，美名其曰‘和你换’。
　　【一包种子就把你哄住了。】系统恨铁不成钢。
　　“不是种子的问题。”沈季看着袋子里的种子，菌丝们顺着他的手腕一点点触碰着包装袋，好奇的盯着里面的黑点点。
　　“有些东西不能以价值来定义，钱财在这个时代一无所用，种子却承载着生命。”
　　“起码他是在意我的。”
　　陈停抱着几支污染抑制剂出来，他看到了沈季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卧槽！”
　　陈停把污染抑制剂堆在桌子上，接着眼睛亮亮的蹲在桌子旁看里面的种子。
　　“飞蛾花的种子！”陈停指着包装袋，“这玩意儿可珍贵了！”
　　沈季把包装袋收回去，“很珍贵？”
　　“当然珍贵了！”陈停声音都在颤抖，“飞蛾花长在飞蛾谷边缘，但飞蛾谷实在是太危险，里面的污染度极高，采集难度极大，但我们确实需要飞蛾花来做原料，所以对飞蛾花的研究和种植就成了一项需要攻克的难题。”
　　“我记得科学院根本就没有攻克飞蛾花，只是好不容易提取出种子正在试种，我去看过那场发布会，飞蛾花的种子就是和你包装里那样，带着一点黄色的羽毛形状，卧槽，哥你哪里来的种子？”
　　说着陈停又自言自语，“我记得除了科学院之外，只有一个人种好了飞蛾花，不过他是兴趣使然。”
　　“……等一下？”陈停卡壳，他眨眨眼睛，“黎知厌给你的？”
　　沈季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陈停已经完全猜到了。
　　可恶啊！
　　他都忘了沈季来这里之前有一条极其夸张的谣言，S级异变者黎知厌当众宣布沈季对其始乱终弃！要求沈季为他负责，并试图把沈季拉入警卫队！
　　随手就能拿出飞蛾花的种子来利诱！
　　输了输了。
　　“我们不能被贿赂啊！”陈停语重心长，“警卫队不适合我们，那边只招有战斗力的异变者，治愈系异变者在收容所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
　　“沈先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想去警卫队啊！”
　　沈季无奈，“我没想去警卫队。”
　　“那可太好了！”
　　“我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
　　“不，这个可以不是，我们收容所会给你留下最好的位置！”
　　沈季：……
　　双标的这么明显，真的可以吗？
　　和陈停道别，沈季先去食堂吃了午饭，打饭的阿姨看到他就高兴，可劲给他打，于是这次沈季只吃了一份工作餐就离开了。
　　这么大一份再吃第二份实在太夸张了。
　　回到宿舍，沈季把花种和信放在桌子上，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黎知厌。
　　很快对面就回了消息。
　　【蝴蝶精：竟然真的收到了，看来程峰没有骗我。】
　　【沈季：你让程峰寄过来的？】
　　【蝴蝶精：对啊，只有程峰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只能去找程峰寄，他这个中间商非常不乐意，并不准备给我寄。】
　　【蝴蝶精：直到我告诉他不寄就继续给防污染中心发投诉信，并立刻罢工。】
　　好一个只威逼不利诱。
　　【沈季：怎么没有蝴蝶？】
　　【蝴蝶精：蝴蝶不能离开我太远，没办法跟着飞过去，要不然你还是种花吧，等花开出来，我和蝴蝶就循着花去找你了。】
　　沈季笑了一下，他仰身躺在床上。
　　宿舍外大家还在组织着清理积雪，小蘑菇们缠绕在窗户上好奇的往外看，就像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冷那些人还要在雪里打滚。
　　人类好怪哦。
　　【蝴蝶精：对了，给你看我做好的锦旗！】
　　【蝴蝶精：/图片/】
　　沈季打开图片，下一刻便看到了现当代最传统的红底金字的锦旗，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四个金色大字【情深义重】。
　　沈季：……
　　他缓了口气，把锦旗上的字迹从头到尾看一遍。
　　【赠：防污染中心警卫队特别行动队六队队长黎知厌。】
　　【情深义重！】
　　靠，这家伙真不要脸啊！刚造谣完他始乱终弃，就想让他拿着‘情深义重’的锦旗送给自己。
　　也不对，最开始黎知厌想做个锦旗送给沈季，只是最后改变主意准备送给他自己。
　　换句话说：‘情深义重’这四个字本来是送给沈季的？
　　更难评了。
　　【蝴蝶精：我要把他挂在我办公室里最显眼的位置！】
　　【沈季：……扔垃圾桶里。】
　　【蝴蝶精：为什么？我都没有把你的名字打上去。】
　　【沈季：你还想把我的名字打上去？】
　　【蝴蝶精：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没有打上去，没关系，你不送也可以，我会当做你送了，还是会挂在办公室里最显眼的位置！】
　　【沈季：……】
　　这家伙很会给别人找麻烦，也很会给自己找麻烦。
　　很快沈季就收到了新的照片，照片里是黎知厌比了个耶的自拍，身后是挂在墙上的锦旗，在照片的背景沈季还看到了表情匪夷所思的周野，此猫对锦旗的流苏格外手贱，但看到上面的字又恐惧的不敢下手。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黎知厌又在犯什么神经病？
　　除此之外，黎知厌和周野着装整齐，这并不是警卫队的常服，而是警卫队的远行服，周野还背着包，包鼓鼓囊囊一看就塞满了东西。
　　沈季翻了个身，他开始打字。
　　【沈季：你要出远门？】
　　【蝴蝶精：哎呀你发现了，是啊，我得出发去零号深渊了，那边出现了点意外状况。】
　　【沈季：什么状况？】
　　【蝴蝶精：死寂寒域的雪飘进了零号深渊，对污染物来说这不亚于另一个污染物试图侵占自己的地盘，所以零号深渊产生了细微的波动，周边检测到不对劲的起伏数据，今年的大地震可能会提前。】
　　【沈季：你和周野？】
　　【蝴蝶精：还有秦长夜，他还在收拾东西，等他集合后就出发。】
　　关于这些事沈季倒是知道一点。
　　防污染中心为了这次大地震做了相当多的准备，甚至他们准备让两个S级异变者带队进入零号深渊，在阻击污染物的同时试图找到污染物本体，也就是暴怒。
　　但没想到大地震没开始，西北先出了事。
　　死寂寒域先暴动，降下一场极端大雪，甚至雪花落进了零号深渊，导致向来稳定地震的零号深渊受到影响。
　　防污染中心不得不将准备好的两个S级异变者分开，其中一位去寻找死寂寒域附近失联的工作人员，另一位继续执行零号深渊的任务。
　　【黎知厌：那些种子很好种，大部分都是污染种，生命力顽强，有土就能生存。】
　　【黎知厌：如果把花种出来，记得拍给我看。】
　　【卓越菇：。】
　　“老大，我收拾好了！”挽着道士发髻的秦长夜背着包冲进来，“可以出发了！”
　　黎知厌最后看了一眼沈季的消息，他点点头。
　　“走吧。”
　　秦长夜的视线却望向墙上，他奇怪的看着那面挂在显眼处的锦旗，“老大？这什么？谁送你的锦旗？”
　　“沈季给的。”
　　秦长夜：……
　　这一看就不像是沈医生的手笔，沈医生才没有那么不要脸。
　　估计是黎知厌自己做完自己挂上去，然后嫁祸沈医生的赃物。
　　/
　　黎知厌等人是第一批前往零号深渊的人。
　　一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二是可以提前了解周围环境的状况。
　　除了黎知厌队伍里的人之外，还有一个特殊人员一起前往。
　　她的名字是贺临秋。
　　“你真的可以坚持住吗？”秦长夜询问她。
　　贺临秋认真点头，“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这次我必须来。”
　　从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离开后，贺临秋便被移送到收容所总部进行治疗，黄既宁全程接手，最后她在大雪中苏醒。
　　她忘记了自己在零号深渊里的一切经历，却觉得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再回到零号深渊一次才行。
　　秦长夜给她算了一卦，却没有看到她的未来，只看到了晦涩难懂的字迹。
　　在字迹后是永恒的安宁。
　　最后秦长夜亲自做保，决定带贺临秋参加这次零号深渊大地震的活动，他去求了黎知厌，黎知厌也没说什么，就让他带着人跟上。
　　在很多事情上，秦长夜非常高兴自己可以加入黎知厌的队伍。
　　黎知厌从来不像防污染中心高层一样考虑后果，他喜欢有事就做，只要秦长夜给出足够的理由，黎知厌就会同意他去干。
　　至于后果，黎知厌会承担。
　　来到零号深渊边缘，工作人员开始驻扎布置各类机器，黎知厌爬上高墙遥望前方。
　　高墙内是没有树叶的干枯枝干，树枝上叠了一层积雪，远远望去是一片的白。
　　零号深渊的范围极大，大到【高墙】的异变者用了好几个月才将这个污染区彻底围困起来，做完这个高墙他足足休息了三个月才能勉强进行下一个任务，就这样这高墙还是会在地震中损坏。
　　于是异变者苦哈哈的每三个月修一次，每两年重新建一次。
　　就在这时，黎知厌看到了一点嫩黄色。
　　他从高墙上翻越，落到雪中，接着蹲下将雪挖开，很快便看到了藏在里面的黄色菊花。
　　菊花是秋天的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冻的蔫蔫巴巴，看上去不太好看，于是黎知厌将花很轻的拍打了几下抖掉雪，接着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季。
　　对面没有立刻显示已读，可能是在工作。
　　黎知厌也没多在意，他用随身携带的污染检测器测试了一下这朵花。
　　污染度只有6。
　　“菊花？”秦长夜站在黎知厌后面，他好奇的看着花，“为什么零号深渊周围有花？”
　　黎知厌又看了看周围，从旁边的雪中又挖出一朵菊花。
　　“上次零号深渊周围勘探时有没有发现这些花？”
　　“没有。”秦长夜翻出之前勘探的文件数据对比，“不管是上次的小地震还是一周前的临时勘探，都没有发现花。”
　　“花被埋在雪里，也就是说：这些花可能是雪前或者雪中生长出来的。”
　　黎知厌盯着花看了许久，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沉稳。
　　他好像在思考什么，表情严肃又认真。
　　就在秦长夜以为黎知厌要变得正常发布什么严肃命令的时候。
　　黎知厌突然感叹，“真好看啊，想送给沈季。”
　　秦长夜：……
　　“不对，不能送给沈季。”黎知厌自言自语，“给年轻人送菊花不太吉利，之前送高层还行，问就是我不知道送菊花的含义，但不能原样送给沈季。”
　　“沈季知道菊花的含义啊。”
　　秦长夜嘶了一声，“等一下？老大？你说菊花不能送沈医生？不太吉利？”
　　“那你去年送我的菊花是怎么回事？”
　　黎知厌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秦长夜沉默了。
　　他就知道黎知厌不会那么好心！怎么还批发性的给每个人送花了！
　　不能送给沈季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
　　沈季想去挖点土种花，但无奈外面真的很冷，土都变成了冻土，根本就挖不动。
　　陈停路过问他在干什么，一听到他要挖土种花便想起了那些飞蛾花种子，于是激动的跑去找铲子陪沈季一起挖土。
　　最后还是没能把土挖出来，在合计后他们盯上了旁边的高墙，不过他们没有挖高墙，而是捡了之前被雷劈开的高墙土堆。
　　就这么把土堆带回宿舍，在温度的融化下竟然真的变成了土。
　　非常好的高墙，下次还捡。
　　问科学院的支援同事要了个废弃小桶，沈季把土倒进桶里，又把种子埋进去，最后想了想，又把桶移到暖和的地方。
　　种子发芽的三大要素：营养、温度、水分。
　　但这是个污染种子，不知道遵不遵循这三大准则。
　　沈季对准花盆拍了张照片，刚点进黎知厌的聊天框就看到他给自己发了消息。
　　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雪中的菊花。
　　菊花蔫蔫的，一看就是被冻的不轻，连花瓣都掉了不少。
　　【沈季：黄菊是高寿的象征，这花开的这么好，与其处理掉不如送给防污染中心高层吧。】
　　【蝴蝶精：你怎么知道我给他们送过菊花？】
　　【沈季：……？】
　　【蝴蝶精：不过我不是祝他们高寿，我给他们送的是白菊。】
　　沈季：……
　　白菊，一般只用来祭奠死人，真不愧是黎知厌。
　　刚打算回复消息，康晓东从旁边探出头来。
　　“沈哥，终于找到你了！”
　　“杨教授通知开会呢，结果联系不到你，就差你了。”
　　“哦，好。”沈季把桶留在原地，和康晓东一起前往研究所的会议室。
　　一边走沈季一边问：“开什么会？”
　　“我们明天要恢复工作了，这次有了新设备，准确度要比之前更高，上次污染裂缝里的污染异常降低我们还没找到原因呢。”
　　“沈哥你怎么不说话？”
　　沈季能说什么？说污染裂缝里的污染降低其实是因为他的小蘑菇？
　　不过因为大雪的问题，怕冷的小蘑菇们挤在他的宿舍里不愿意出去，几天没吃污染裂缝里的污染应该恢复了一些。
　　嗯，应该不会更糟糕。
　　来到会议室，果然就他是最后一个，沈季道歉后和康晓东想去后面，结果发现后面都坐满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做到第一排，杨旭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接着进行明天恢复工作后的安排。
　　看上去这小老头已经从学生失踪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毕竟他们身处末日，牺牲和失去才是常态。
　　这场会开了很长时间，等会议结束后天色都变晚了，沈季和康晓东结伴一起去吃了晚饭，沈季依旧得到了满满一盘子。
　　吃完晚饭沈季回到宿舍，结果刚推开宿舍门沈季就看到了光点。
　　桶里发着小小的晕黄色的光点，那是如同火一般的颜色，甚至靠近还能感知到温度。
　　沈季有些惊讶的看着它，没想到几个小时时间种子就发芽了。
　　他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对着飞蛾花小小的芽拍了照片，确定自己拍出的照片非常完美后他才开灯。
　　小蘑菇们正挤挤挨挨的凑在桶旁边，像是一团团融化的棉花糖。
　　比起外面寒冷的环境，在小花旁边就像是在烤火。
　　它们喜欢！
　　沈季伸手捏捏小蘑菇，又坐在沙发上把拍下的照片发给黎知厌。
　　黎知厌就像是在等待他的消息一样，在收到消息的瞬间秒回了。
　　【蝴蝶精：飞蛾花很难生长，它得喜欢身边的人才会开花，看上去它们很喜欢你。】
　　沈季看着这段话，他漫不经心的回复。
　　【沈季：和你的蝴蝶一样？】
　　【蝴蝶精：不太一样。】
　　【蝴蝶精：我的蝴蝶就是我，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的蝴蝶才喜欢你，这样一想，还是不一样的。】
　　沈季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盯着那句喜欢沉默了许久，思考这句话的深层意思。
　　当记者就是这样，总是要从一些简单的话语里判断出真正的意思，思考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暗示，或者是不是在引导他往某个方面想。
　　而且，黎知厌是GAY，他荤素不忌的。
　　【要我说你就应该拉黑他。】系统出馊主意，【我们再死遁一次，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沈季没有回答系统，他点开聊天框又退出去，又点开又退出去。
　　拉黑是不可能拉黑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这么轻而易举的断开，更何况，他并不想和黎知厌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他点击输入，将消息回复过去。
　　【沈季：我也很喜欢你的蝴蝶。】
　　【蝴蝶精：那你也顺便喜欢我吧。】
　　沈季：……
　　这家伙真不懂委婉。
　　【沈季：那我现在不喜欢你的蝴蝶了。】
　　【蝴蝶精：QAQ。】
　　装可怜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沈季变本加厉。
　　【沈季：你要不亲自在我面前哭？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夜色里，黎知厌看着这条消息陷入沉思，许久之后他疑惑的抓了抓头发。
　　“他是这样的人设吗？”
　　黎知厌匪夷所思并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第65章 零号深渊
　　夜晚的零号深渊是恐怖的代言词，因经常地震的原因，这里几乎没有太多植物，只在外围有一些树木，再往里走便能看到因为地震裂开的一道道沟壑。
　　杂草们凭借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在沟壑缝隙中生长，然后又被地震翻涌的泥土覆盖。
　　如果不是需要处理地震引起的连带反应，防污染中心会直接放弃这里。
　　现在也只能在高墙外围拉起电线，安装路灯，线断了再接，一定要保证这里的供电。
　　黎知厌坐在高墙上，外面的风还很大，雪沫被风吹到脸上，带着粗糙的砂砾感。
　　他不是很在意，只是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这里信号不太好，坐这么高才能和沈季聊天，防污染中心应该多多加强这里的信号设施！
　　决定了，回去就给防污染中心写投诉信。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还很早，还没到沈季睡觉的时间。
　　他直接给沈季拨了个电话过去。
　　自从沈季落入原始裂缝消失，他就没有再给沈季打过电话，哪怕后来和他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短暂重逢。
　　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有点尴尬，死去的人就这么轻易被抓到。
　　虽然黎知厌乐见于此，但也不能太不给沈季面子，于是他就装模作样的只给沈季发消息，从不给他打电话。
　　但不知道为何，也可能是‘喜欢’这个话题让黎知厌有点躁动，他竟然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听沈季的声音。
　　电话拨通的瞬间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电话里只有他们的气音，呼吸声通过听筒传达到两人的耳中。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沈季才开口，“你有事？”
　　是黎知厌熟悉的声音。
　　黎知厌一直很喜欢沈季的声音，他的嗓音和沈季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带着点清冷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尤其是他说话时语调轻缓，更是显得他带着一股沉稳感，但如果仔细听，会听出他音色里的冷漠和平静。
　　“没事，就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
　　黎知厌仰身躺下，白色的发丝铺了一地，还有一缕顺着高墙垂下，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怪异的妖精。
　　沈季漫不经心的开口，“喜欢？”
　　“喜欢。”黎知厌闭上眼睛，“要是不在末日，你可以去当配音演员了。”
　　“才不是配音演员。”沈季声音很轻的说：“是记者。”
　　记者。
　　黎知厌想起在植物园时园丁便称呼沈季‘记者’，据园丁说还是沈季主动告知的名字。
　　不是配音演员，是记者。
　　黎知厌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感觉我好像更了解你一点了，真高兴。”
　　沈季轻轻的叹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但黎知厌的脑回路也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高兴就高兴吧。
　　没关系，他都可以包容。
　　“你会采访我吗？”黎知厌问：“就是和短视频一样，突然出现，然后说：‘请问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或者说：‘我在做节目，请问我能跟你回家吗？’”
　　沈季：……
　　“那是娱乐节目，不是一个赛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短视频和‘我能跟你回家吗’的节目。”沈季察觉到不对劲，“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节目了吧。”
　　在沈季那个年代，这都是过时的梗了。
　　“因为我很喜欢末日前的世界。”
　　因为很喜欢，所以去了解了吗？
　　这样一说黎知厌确实对很多末日前的词汇相当清楚，他和黎知厌交谈时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卡壳，黎知厌总能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并给予他回应，哪怕沈季说的是以前的东西。
　　这或许也是他和黎知厌相处愉快的原因之一。
　　黎知厌像个末日前人。
　　也是在那一刻，沈季突然意识到为何黎知厌会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因为比起末日后的人，他太像末日前的普通青年了。
　　抽象的大学生、及时行乐的年轻人、刚踏入职场敢于对一切说不的00后。
　　如果把黎知厌放在这群人里，他似乎也就是个正常人。
　　“沈季。”黎知厌喊他的名字，“我在看星星。”
　　黎知厌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天空中的星星。
　　“不管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星空都是一样的颜色，美丽又自由。”
　　沈季从沙发上起身，他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一瞬间寒风灌入温暖的宿舍，沈季翻身坐在窗台上朝外望去。
　　雪停后的这几天天气不错，天空像是被雪洗了一遍，星星闪耀在空中，确实很漂亮。
　　沈季靠在墙壁上，他说：“现在，我也在看星星了。”
　　这是多么美妙的字眼。
　　黎知厌没有再说话，沈季也不再开口，两人就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注视着同一片天空。
　　好像那个异地恋。
　　黎知厌想：但我不能说出口，否则太破坏气氛了，会被沈季骂。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打扰你们，但是，有点意外情况。”
　　黎知厌转头看去，是秦长夜穿着厚羽绒在高墙上探出一颗头，黎知厌瞥了一眼手机，沈季没有把电话挂断，于是他也没管，只是从高墙上坐起来。
　　“出了什么事？”
　　“是我刚才的算卦。”
　　秦长夜爬上来，他撩开厚羽绒给黎知厌看自己的卦象。
　　黎知厌，看不懂。
　　于是他索性闭眼，“你继续说。”
　　“这是大凶之兆！”秦长夜指着卦象解释，“你看，凶，大凶，血光之灾加强版！”
　　“带来大凶之兆的是谁呢？精神、情绪、愤怒，这明显就是在说暴怒。”
　　“黑夜时分，愤怒的精神将会侵蚀所有人，带来灾难。”
　　说完后秦长夜又看向黎知厌，“你在这里和沈医生聊什么呢？”
　　“看星星。”
　　“看星星？”
　　秦长夜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星星，又疑惑的看了看黎知厌。
　　最后他匪夷所思的感叹，“真要命啊！”
　　“现在可是末日啊，你俩不及时行乐就算了，还这么纯情的谈恋爱？”
　　黎知厌反驳，“没谈，单纯看星星。”
　　“还没谈？！”
　　“那谈了还得了！”
　　黎知厌/没挂电话能听到的沈季：……
　　看着黎知厌不悦的眼神，秦长夜敏锐的确定自己如果再说下去明年的工资都会被扣光，于是他讪笑一声，小心翼翼的下了高墙，在下去后才让黎知厌尽快回去，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出事。
　　黎知厌把手机放回耳边，“花开了记得发给我看。”
　　“知道了，你去忙吧。”
　　黎知厌笑了一声，他挂断电话，起身下了高墙。
　　高墙下灯火阑珊，工作人员们正在修整好准备吃晚饭，看上去没有丝毫不对劲。
　　“周野！”黎知厌喊大猫。
　　周野从一堆人里探出头来，他抱着碗跑到黎知厌身边。
　　这人依旧不好好穿衣服，外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内里也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内衬，露胳膊露肌肉，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黎知厌问：“工作人员里能不能感觉到什么问题？”
　　“问题？”周野咬了一口糯米饼，一边嚼一边含糊道：“大的问题没感觉到，小的问题有点。”
　　黎知厌瞥了他一眼，“什么小问题？”
　　“好像大家的情绪都变得有点极端，一点小摩擦就会生气。”周野蹲在旁边，“刚才分晚餐的时候，有个人因为旁边那人的煎蛋比自己的大生气了，说自己不被重视之类，不过厨师又给了他一个新的煎蛋，他就没有再说什么。”
　　秦长夜又冒出头来，“你们看我算的准吧。”
　　黎知厌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要怎么处理？要是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愤怒的精神会侵蚀所有人，我们这次带来的人可不少，想处理没有那么简单。”
　　秦长夜卡壳了。
　　他挠头，“我只管算不管埋……不是，不管解决。”
　　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突然出现叫骂声，黎知厌同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岩浆，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刺鼻的硫磺味，黎知厌皱眉伸手捂住鼻子，但这味道还在。
　　是污染。
　　叫骂声开始蔓延，甚至黎知厌能看到不远处有人打了起来，一群人仿佛被什么支配一样开始吵架争斗，激烈的情绪中带着污染的硫磺味，周野惊讶的看着他们打架，然后再次啃了一口糯米饼。
　　秦长夜往黎知厌身后躲了躲，生怕波及到自己。
　　在躲好后，他开始就地算命。
　　“无根之花带来愤怒，花开半夜，花……”
　　秦长夜眨眨眼睛，他指着不远处喊黎知厌，“队长！花！”
　　黎知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黄色的菊花钻出雪地，它一片片的竞相开放，在夜色里仿佛发着光一般，花开的越多，那股硫磺味越浓重，周围争吵争斗的声音也越剧烈。
　　眼看着那些人要动枪，黎知厌打了个响指，无数只蓝色蝴蝶出现在空气中，它们飞到每个人面前。
　　所有看到蝴蝶的人都愣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抽离，他们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步步回到帐篷里睡下。
　　菊花还在一点点生长，很快便扎根到了他们这个临时基地里，黎知厌蹲下来用手触碰了一下菊花，是冰凉的触感，感觉就是普通的花。
　　就在这时，他嗅到了更强烈的污染气息，他转头看向高墙，只见一个人站在高墙上。
　　她穿着警卫队的制服，眸中带着火红的色泽。
　　是贺临秋。
　　“贺小姐？”
　　“不，她被控制了。”黎知厌和她对视在一起，“暴怒？”
　　贺临秋沉默的注视着黎知厌，几秒钟后她直接跳下高墙，身影迅速朝着高墙内部跑去。
　　周野立刻追上去，黎知厌也想跟上，秦长夜却大喊一声。
　　“不好！地震要来了！”
　　轰隆一声。
　　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大地开始晃动，高墙随着振动开裂，刚刚长出来的菊花被翻涌的土地掩埋，黎知厌迅速唤醒刚才被哄去睡觉的工作人员。
　　“跑！”黎知厌喊：“所有人离开地震区！”
　　地面裂缝从高墙内一直裂到高墙外，剧烈的污染气息迅速蔓延出来，秦长夜脚一滑差点掉进去，黎知厌一把将人拉住。
　　他惊讶的看着这道深深的裂缝。
　　“……污染裂缝？”
　　“它的范围在扩张？”
　　/
　　挂断电话，沈季走到长出的飞蛾花前，他坐在地上，和菌丝们一起看着飞蛾花生长。
　　淡淡的污染气息散发出来，是很清淡的香味。
　　“味道。”沈季微微皱眉，“有点熟悉。”
　　【什么味道？】系统好奇，【本系统没有鼻子，闻不到味道。】
　　“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沈季自言自语。
　　明明是鹅黄色的花，像是火点一样散发着热度，但是味道却是冷冽的清香味，如同清风拂面，又有点像外面的雪，属实和这朵花给人的感觉不太像。
　　像什么呢？
　　几秒钟后沈季恍然大悟，“像黎知厌。”
　　【咦？】系统疑惑，【这花的味道像主角吗？】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Q市收容所的时候菌丝们吃了黎知厌好几只蝴蝶，最后导致我身上带上了一点味道。”
　　沈季附身轻嗅飞蛾花散发出来的气味，“对，和这朵花的味道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主角出身飞蛾谷，他的污染和飞蛾谷同源也很正常。】
　　【而且飞蛾花是黄黄的，主角是蓝蓝的。】
　　这倒也对。
　　沈季伸手摸了摸飞蛾花的枝叶，飞蛾花颤抖了一下，叶子像是要纠缠住他的手指，然后菌丝们迅速扑上去把叶子直接扑腾到旁边。
　　主人！我们的！
　　你！不许碰！
　　于是沈季转手去摸小蘑菇们，直到小蘑菇们气消了才收手。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外面已经没什么声音了，沈季先是把窗户关掉，接着才上床躺着。
　　躺下后沈季开始搜索关于飞蛾花的资料。
　　【飞蛾花】。
　　十五年前，警卫队分支：远野探索队外出探索时发现飞蛾谷，在进行周边范围性检查时发现了飞蛾花。
　　它生长在飞蛾谷边缘高污染区域，经常一片片产生，花朵自带火焰，其火焰可以焚烧污染。
　　自发现飞蛾花后，科学院和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便以此花为标准开始研究焚烧污染的方法。
　　【飞蛾花的采集到现在都是问题。】
　　系统补充资料，【采集飞蛾花的任务一般都交由去附近任务的警卫队或者远野探索队，带回一定的飞蛾花防污染中心会给予一定奖励。】
　　“黎知厌也接过这个任务？”
　　【应该也接过，警卫队大多数人都做过此类任务，也幸好飞蛾花本身的污染性极低，不足以污染正常的异变者，所以采集难度并不是很高。】
　　沈季想了想，“你把黎知厌的资料给我看看。”
　　【咦？为什么？】
　　“我想确定一下。”
　　系统有些奇怪，但还是按照沈季的要求把资料发到了沈季的手机上。
　　黎知厌的档案信息起始于三年前，这和原著里的时间线不谋而合。
　　原著第一章是黎知厌刚刚加入警卫队，他并不熟悉这个地方，第一次带队出行还因为一些观念问题与原队伍产生过矛盾。
　　三年前，楚烨带队执行飞蛾花采集任务，他和自己还未残缺的队伍进入飞蛾谷，还没等采集到飞蛾花先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样貌特殊，他们第一反应是污染物，但进一步接触后发现他思维清晰，并不怕人，甚至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和他们求助，楚烨让手下给他做了污染检测，确定他的污染度为0，又再次给他做了简易的天赋检测。
　　在确定这是一个异变者后，楚烨放弃飞蛾花采集任务，和队伍将此人带回防污染中心进行进一步检查。
　　最后确定这是一名S级异变者。
　　这也是黎知厌被发现的始末。
　　“之前的资料没有吗？”沈季反反复复看着这份简短的档案，“黎知厌被发现前是干什么的？”
　　【飞蛾谷周围早就荒无人烟，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居住，黎知厌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在被救助后黎知厌声称自己失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防污染中心为了留住这个罕见的S级异变者也没有继续调查。】
　　【在这个末日里，想调查身份也不容易，只要确认他是人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
　　沈季想了想，几秒钟后才开口，“系统，你觉得黎知厌有没有可能是污染物？”
　　【主角是污染物？！】系统大惊失色，【原著里没写啊！】
　　沈季嫌弃，“原著里没写的多了去了。”
　　【……也是，该死的烂尾作者！】
　　【我又去把原著翻了十遍，把边边角角都翻了出来，并没有发现关于黎知厌是污染物的伏笔，只有对于他身份的凌模两可，嘶，作者，你烂尾前就不能把你的大纲公布出来吗？】
　　沈季叹口气，他把手机扔到枕头边。
　　“算了，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就算是我们在这里猜也没用。”
　　“等下次见面后再试探一下。”
　　【也行。】
　　沈季伸手灭掉床头灯，宿舍里一片漆黑，黑暗中那颗冒出芽的飞蛾花依旧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小蘑菇们还围在它旁边嘀嘀咕咕，像是在烤火，又像是在教育它‘不要和主人靠的太近’！
　　无奈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沈季想：自己和小蘑菇待久了，都开始脑补小东西的语气了。
　　这样不好，会变得幼稚。
　　他可是铮铮铁骨的反派，正经靠谱的记者，绝对不会被小孩给带坏！
　　/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不断的响起，伴随着快速的敲门声。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宿舍里还有点黑，他迷糊的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
　　这还没到上班时间，谁在敲门？
　　“小季？！”杨教授的声音自门后响起，“小季你醒了没？开开门！”
　　沈季啧了一声，他从床上下来，杨旭亲自来敲门，看上去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也就在他准备去开门的那一刻，沈季瞥到了阳台旁边的桶，桶里的飞蛾花已经长大了，它的整个身体已经和桶一样粗，拳头大的花苞绽放开，散发着清冷的淡香。
　　沈季下意识走过去。
　　在看到花的那一刻，沈季明白了为何它叫飞蛾花，它的花瓣像是翅膀一样颤动着，不同于幼年时，成年的飞蛾花花朵是乳白色，火焰燃烧在花瓣上，像是给它蒙了一层透明的纱，而火焰……是蓝色的？
　　沈季迅速打开手机找出昨天他搜到的飞蛾花资料，确定资料上的飞蛾花全都是橘红色的火焰。
　　可黎知厌送给他的花种，种出来的飞蛾花，是蓝色的火焰。
　　搭配上这点蓝，飞蛾花越发的不像飞蛾，而更像是……蝴蝶，甚至可以说和黎知厌的蝴蝶极其相似。
　　砰砰，杨教授还在敲门。
　　“小季！”
　　沈季匆忙给飞蛾花拍了张照片，接着转身去开门。
　　“杨教授？”
　　打开门沈季才发现杨旭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明显就是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找新衣服，只能穿上之前没洗的脏衣服。
　　“你总算开门了，出大事了！”
　　杨教授迅速道：“跟我来！”
　　沈季从门口的衣架上拽下自己的外套跟上杨教授，他没有自己穿，而是把外套披在杨教授身上。
　　因为出来的着急，杨教授甚至没穿外套，外面这么冷，真怕这小老头被冻的感冒。
　　杨旭愣了一下，接着他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的对沈季点点头。
　　“小季，有一个坏消息我要告诉你。”
　　沈季点头，“我在听，杨教授你别着急。”
　　“黎知厌失踪了。”
　　沈季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
　　谁失踪了？黎知厌？
　　“昨天晚上零号深渊周围发生地震，地震将裂缝周围的高墙全部震碎，污染裂缝蔓延到高墙外，黎知厌控制着污染范围让队伍里的人尽可能逃生，但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失踪失联。”
　　“防污染中心派人前去调查，裂缝横穿临时基地，那里只有深坑，检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沈季微妙的皱眉，“黎知厌是S级异变者，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所以要找到他，联系到他。”杨旭转头看向沈季，他的眼神里带着不舍。
　　他很轻的叹口气，“所以防污染中心想让你去找找。”
　　沈季立刻明白了杨旭的意思。
　　其实防污染中心早就注意到了他，如果不是黎知厌在那边压着，防污染中心早就想给他全面测试天赋等级和具体天赋能力了。
　　一个新的S级对人类来说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不明白。
　　现在黎知厌失踪，防污染中心那边又实在是找不出人来，所以试图让沈季来应个急。
　　至于之后被黎知厌阴阳怪气，也可以说：‘我们是为了找到你才出此下策’。
　　【所以，你要去吗？】
　　‘去啊。’
　　沈季继续往前走。
　　他得去问问黎知厌这袋种子送出来的目的。
　　黎知厌是不是就是在暗示他什么，所以才会把这样的飞蛾花种子送给他。


第66章 零号深渊
　　防污染中心还不算那么没良心，让沈季一个人去零号深渊。
　　他们把压箱底的S级异变者请了出来，和沈季一起去零号深渊寻找失踪的黎知厌和工作人员。
　　这还是沈季在黎知厌之外第一次见其他的S级异变者。
　　系统依旧贴心，在人没来之前就把资料给搜集到了。
　　【高源，S级异变者，污染天赋‘蓝环章鱼’，是一个全身带毒且敌我不分的异变者，拥有堪比污染物的可怕精神状况，B级污染物被他咬一口能当场毙命，是的这家伙喜欢咬人。】
　　沈季啧啧称奇，“他更毒，还是我更毒一点？”
　　【不是？这还能比吗？】
　　“当然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说老鼠咬我一口得狂犬病的是老鼠。”沈季非常记仇，“所以他咬我一口中毒的是他还是我？”
　　【……】
　　【那还是你更毒一点，毕竟你是污染物，他起码还是个人。】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防污染中心的制服，但制服是黑红色的，看上去相当压抑，不只是衣服不同，沈季能看到他乱糟糟的头发堆叠在头顶上，黑色的眼睛雾蒙蒙的没有焦距，蓝色的环圈在他的太阳穴位置，仔细看去能发现他被布料包裹住的手腕上也有半个蓝环。
　　蓝环章鱼……原来是真实描写啊。
　　那人就这样低着头走进来，他也不说话，只是慢吞吞走到沈季面前坐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沈季。
　　依旧一言不发。
　　沈季：……
　　什么意思？
　　【高源虽然是S级异变者，但更出名的是他的怪异性格和不会和人相处，比你伪装社恐时严重多了。】
　　【尤其是这人还全身带毒，就更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于是他经常泡在网络上，恶性循环。】
　　沈季思考要不要和他打招呼，身为记者他确实需要提前和所有人打招呼，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平和认真的人设形象，但这个时候打招呼不太好，无法了解性格，他就无法确认对面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就这样沉默了足足十几秒钟，还是对面先开了口。
　　“你是那个始乱终弃黎知厌的人？”
　　……他竟然开口就说这个。
　　“别听他的，他在乱说。”沈季否认，“我没有始乱终弃，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他认错人了。”
　　“哦。”高源点头，没有焦距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几秒钟后他又道：“做的好，再始乱终弃几次。”
　　沈季：……
　　您是压根没听对吗？
　　“这种事以后再说。”沈季道：“防污染中心让我们一起去找黎知厌，这件事你怎么看？”
　　高源沉默了一下，接着道：“不知道。”
　　他说：“我是路痴，找不到路，进不去零号深渊。”
　　说好的章鱼有非常好的认路能力呢？
　　【他不是章鱼，他是人，他只是天赋是章鱼而已，你不要把章鱼的设定安在他身上啊！】
　　‘我就可以和蘑菇一样吞噬污染物。’
　　【因为你不是人你是污染物，你就是蘑菇啊！】
　　沈季：……
　　靠，给忘了，他现在不是人，而是可怕的最终反派S级污染物秽。
　　“所以，这次要我给你带路？”
　　高源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盯着沈季，几秒钟后他问：“你能治疗我的毒吗？”
　　“我听说你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
　　比起出发拯救黎知厌，这位S级异变者明显对他更感兴趣。
　　“不是。”最后沈季摇头，“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治愈系异变者，也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什么。”
　　【其实可以是，治愈系异变者符合我们的现状。】系统奇怪，【你为什么要否认？】
　　‘就怕之后出问题，要是仅仅被发现蘑菇还有辩驳的空间，现在承认了是治愈系异变者，后期就要解释为什么谎称是治愈系异变者了，不如现在含糊的不承认更好。’
　　【原来如此。】
　　高源遗憾的叹气，“好吧。”
　　他终于不再提问，警卫队这次出发去搜救的人也集结完毕，高源和沈季被负责人喊到车上，很快车子就出发了。
　　沈季从污染裂缝收容所到达防污染中心就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零号深渊的位置又偏僻，过去估计还需要半天。
　　黎知厌已经失踪整整两天时间了。
　　他打开手机点开黎知厌的聊天记录，上面是他发给黎知厌的消息。
　　没有其他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纯白色的飞蛾花周围燃烧着浅蓝色的火焰，火焰在颤动，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
　　和杨旭确定自己会参加搜救后，沈季就把那束种出来的飞蛾花带来了，他特地询问了黎知厌的办公室位置，将花放在锦旗下方，看着那显眼的锦旗和燃烧的飞蛾花，沈季没忍住拍了张照片。
　　就是刚才发出的这张。
　　车辆行驶了半天，在各种复杂路况改道延长时间、屁股都要坐烂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到达了临时基地。
　　从车上下来，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沈季看到临时基地里很多人在忙碌，其中有个熟悉的人正在指挥。
　　江英。
　　江英听到了车辆的声音，她转头看过来，看到沈季的时候她露出一个笑容，“沈先生。”
　　和黎知厌一样，江英并没有在意沈季有些微改变的样貌，也没有喊他沈医生，而是普通的喊他沈先生。
　　不愧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原定的负责人。
　　“江副队也在。”沈季走过去，“情况怎么样？”
　　“不只是队长，周野和秦长夜也失踪了，失踪的人都联系不到，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江英显得并没有那么紧张，“不过不需要担心他们，队长不至于会在这种意外里出事，周野和秦长夜也有自保能力。”
　　高源打着哈欠从另一辆车里下来，下车的瞬间周围人迅速散开，给高源留出一整个圆形大空间。
　　看上去他已经非常习惯了，慢悠悠的就游荡到了沈季和江英身边。
　　没有焦距的黑色眸子幽幽的盯着他俩。
　　江英和他对视，“高先生，好久不见。”
　　高源想了一会儿，“你是谁？”
　　江英：……
　　她抽出一张纸递给高源，“高先生看看资料吧。”
　　高源接过纸，还没等他看，纸张就在他的手中腐蚀，腐蚀中带着奇怪的味道，如同化学药剂一般离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腐蚀的一干二净，于是围观的人再次后退，留下更大的空间。
　　“我想起来了。”高源抬起头来，“你是黎知厌手下那个小女孩，上次也递给了我一份资料。”
　　“您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江英微笑，“您的记忆力衰退的更厉害了。”
　　高源奇怪的晃晃脑袋，“我觉得还好。”
　　作为防污染中心压箱底的S级异变者，高源本身的状态就不好，否则也不会一直被压着不让出动，他几乎算是最早的S级异变者之一，跨越了30年时间留存到现在还活着，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是找不出人来，防污染中心压根不敢把他放出来。
　　江英没有在意他，只是把手中的资料给了沈季一份。
　　上面是一些文字信息和一些图案，沈季看了一会儿，“零号深渊的污染裂缝扩张了？”
　　“没错。”江英指着前面，“看到前面了吗？那片废墟就是之前的高墙，现在高墙崩塌，污染裂缝已经蔓延到了高墙外。”
　　“当时队长他们应该就是碰到了地震和污染裂缝蔓延的双重意外。”
　　沈季走过去，江英有点想喊住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喊。
　　她有点纠结。
　　就是说啊，污染裂缝普通人不能进入一定范围，异变者就算是可以进一定范围也不能和污染裂缝直视，更何况这还是最恐怖的原始裂缝，但沈季不止走进去了，还看了很长时间。
　　这到底哪门子的D级感应系异变者。
　　早疯了！
　　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找什么？”
　　沈季转头，只见高源站在他身边，也疑惑的跟着他往裂缝里面看。
　　“菊花。”
　　“什么是菊花？”
　　沈季把照片给高源看，“黎知厌失踪前给我发的照片，说是发现了菊花，但现在我好像没有在附近看到菊花。”
　　“哦，你们大晚上还在聊天啊。”高源如此说。
　　沈季：……
　　这是重点吗？
　　他回到临时基地，将这件事告诉江英，江英听说后明显很惊讶，因为她从未在幸存者的口中听到菊花的情况，甚至所有幸存者都检测到了黎知厌的天赋影响，他们应该是出现了什么状况被黎知厌的天赋放倒，又被黎知厌唤醒。
　　因此他们的记忆都有些混乱，最后只记得裂开的地面和黎知厌让他们快跑的声音。
　　“谢谢沈先生，我再去调查一下。”江英和沈季道谢，“天色晚了，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累了，先去休息吧。”
　　“明天一早我再组织人进入零号深渊探索。”
　　高源还蹲在污染裂缝周围，沈季想去喊他，结果刚走到他身边，高源就开口了。
　　“你说的是这样的菊花吗？”
　　沈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泥土中有一点点浅黄色，沈季伸手将土壤扒开，很快便看到了那朵蔫蔫的菊花。
　　很快有新的菊花从土壤里钻出来，它们一片片的破土而出，缓慢的绽放着。
　　一股带着灼热的硫磺味传入沈季的鼻子，沈季下意识捂鼻，味道没有减轻。
　　是污染的味道。
　　花朵在一点点蔓延，污染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得浓烈，高源盯着沈季的表情。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和黎知厌一样敏感。”
　　沈季愣了一下，他看向高源，“您说什么？”
　　“面对污染时，你和黎知厌一样敏感，就好像可以闻到污染的味道一样。”
　　高源歪歪头，他眼睛一眨不眨，黑漆漆的眸子越发的怪异。
　　沈季得承认，自己见过那么多污染物，碰到过不少脑子有问题的怪东西，都没有这一位像鬼。
　　但特么的，这是个人，不是鬼。
　　“江副队！”沈季喊不远处的江英，“这边不太对劲，你带人后撤。”
　　江英在黑暗中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一瞬间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工作人员快速带着简易机器极快后撤，连帐篷都没有落下，不到三分钟这些人就后撤的干干净净。
　　高源意外的看着这些人的效率，接着又开口，“她都没有问为什么。”
　　沈季疑惑的看向他，“什么？”
　　“她很信任你。”高源想了想，“因为黎知厌信任你？”
　　还没等沈季开口，地震来的猝不及防，沈季下意识蹲下稳住身体，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污染裂缝边缘，裂缝开始扩张，高源将他从裂缝边缘扯了一下，两人后退了几步避开扩张的裂缝。
　　然而，他们倒退的地方恰好是部队撤离的反方向，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路面被裂缝替代，巨大的裂缝完全挡住离开的路。
　　他们被污染裂缝隔绝到了另一边，深不见底的裂缝还在扩张。
　　“往高墙那边走。”高源说。
　　沈季勉强对江英打了个手势，表示他们现在没事，等到江英的回应后才和高源朝着反方向跑去。
　　地面不断的裂开缝隙，杂草和长出的菊花被泥土吞噬，人在地面上站都站不稳。
　　他们爬到了一截没有裂开的高墙上，正常在地震中人不应该往高处走，但是到处都是裂痕，只有那一截高墙没有被损坏。
　　就这么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地震终于停止。
　　但菊花还在不断蔓延，视线所及之处都能看到菊花在生长，那些黄灿灿的花开放在刚刚裂开缝隙的荒野上，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凄凉感。
　　沈季微妙的开口，“满城尽带黄金甲？”
　　高源转头看向沈季，他说：“你和黎知厌一样，喜欢研究末日前的文化？”
　　沈季和高源对视，几秒钟后沈季点头，“没错。”
　　“我们是兴趣之友。”
　　高源没有多在意，他低头往下看，也因为距离过近，沈季能看到高源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竟然也有蓝色的圈，只是隐藏在他的眼皮下很难被看到。
　　就在沈季观察他的时候，高源突然放下手从高墙上落了下去。
　　他没有做出任何自救措施，就这样直直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高源没有丝毫表情。
　　但就在那一瞬间，自高源为圆心，周围的菊花呈放射状快速死去，甚至那些菊花都不是枯萎的，而是在一瞬间化成了一摊紫色的糜烂物，就这么粘在土地上，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菊花的死亡不断的扩散着，就这样一直死到裂缝处，终于视线范围内再也没有植物可死了。
　　高源终于施施然从地上坐起来，他眼睛里的蓝圈更加明显，在夜色里仿佛发着光一般，月光洒下来，显得他越发的怪异。
　　好毒，好毒啊！
　　“高先生。”沈季喊他，“你没事吧。”
　　高源抬起头来看了沈季一眼，他摇摇头，“没事。”
　　也就在这时，第二波地震袭来，高源刚刚站起来，下一刻就因为地震晃动身体，他的身后裂开缝隙，他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污染裂缝中。
　　沈季迅速从高墙上跳下，“高先生？！”
　　污染裂缝深不见底，根本就看不到下面人的身影，高源也没有回应他。
　　“人呢？”
　　【按照现在的状况，黎知厌和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全部掉进了污染裂缝中，否则不可能全员失联。】
　　“掉进去的人还能活？”
　　【能吧。】系统有点犹豫，【我检测了一下，这条污染裂缝并不是原始裂缝，更像是因污染溢出造成的新型污染裂缝，污染度并不是很高，顶多就是小型污染裂缝的范畴，异变者在里面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沈季犹豫了一下，“也就是说：黎知厌很可能在里面上不来？”
　　【也许？主角没长翅膀，应该是很难爬上来的。】
　　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沈季捡起地上的石头在裂缝边缘做了个标记，接着他纵身跳进污染裂缝里。
　　反正他是污染物，死不了，大不了让小蘑菇们把这里吃干净。
　　/
　　污染裂缝内部深不见底，月光撒不下来，灯光也无法照射到，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果正常人落下来会瞬间恐惧到精神错乱。
　　菌丝爬满了整个污染裂缝，它们冒出一个个小蘑菇头，小蘑菇头亮起淡红色的光。
　　“高先生？”沈季试图寻找比他早一会儿下来的高源。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高源，蔓延出去的菌丝也没有发现高源的身影，就像是他和沈季落下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出现空间混乱了。】系统道。
　　沈季轻轻叹口气，“这样也好。”
　　有一个S级异变者在身边，沈季都不太敢使用能力了，小蘑菇也不敢轻易出现，就怕这个S级异变者和黎知厌一样敏感，能直接察觉到小蘑菇的所在地。
　　他摸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信号，好吧，怎么可能会有信号。
　　把手机放回口袋，沈季开始往前走。
　　地震还没有停止，每走一段路沈季都能感觉到地面震动，震动时裂缝里会落下泥土和石块，带着一种要将人活埋的架势。
　　可以预见落入裂缝里的工作人员是怀着多大的心理压力，上也上不去，一点光都没有，还在地震时不时有被活埋的风险，没崩溃都是心理素质顶尖的程度。
　　就在这时，菌丝从不远处窜出来缠住沈季的手。
　　沈季抬起手来，看着手腕上的发光菌丝。
　　“什么？前面有人？”
　　“昏迷了吗？”
　　沈季迅速朝着菌丝示意的方向前进，走了几分钟后他果然看到了身穿警卫队制服的人，那人灰头土脸，胳膊异样的扭曲着，应该是落下的时候折断了。
　　他迅速过去，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又从口袋里找到污染抑制剂。
　　将污染抑制剂给他注射完毕后，沈季确定这个人确实昏迷的彻底，于是他试着让菌丝们将他抬起将人送出裂缝。
　　“希望你运气好能被江英发现吧。”沈季说：“我也不能做更多了。”
　　将菌丝们收回，也就在这时，一颗小小的蓝点从伤者的衣服里滚落出来。
　　光点在空中扩散，最后化成一只蓝色的小蝴蝶，小蝴蝶像是认识沈季一样开始在他的面前飞舞。
　　沈季愣了一下，“黎知厌的蝴蝶？”
　　【我说他怎么昏迷了还好好的留在原地没有被污染。】系统恍然大悟，【原来是黎知厌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蝴蝶，蝴蝶能克制他们被污染，就像是已经被打了标记，其他污染就会避开这个标记点。】
　　沈季伸出手来，蝴蝶落在他的指尖。
　　他莫名想起了之前黎知厌的话，他说蝴蝶不能离他太远，如果种出花来，他就和蝴蝶一起找过去。
　　……蝴蝶不能离他太远。
　　“你知道黎知厌在哪里吗？”沈季问小蝴蝶，“黎知厌，你的主人，他在哪里？”
　　小蝴蝶拍打着翅膀，许久之后它才重新飞起，然后缓慢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沈季迅速跟上，蓝色的蝴蝶飞得很慢，像是在担心沈季会跟不上。
　　在前进的路上，沈季又发现了几个昏迷的警卫队成员，将他们全部移到地面上就会有一只小蝴蝶出现，小蝴蝶们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团萤火虫一样扑闪着翅膀。
　　黎知厌。
　　沈季想：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
　　另一边，蠕动的粘腻触手将一只污染物凶狠的撕裂，污染物甚至连哀嚎都没喊出来，整只污染物就被腐蚀掉了一半，空气中满是刺鼻的味道。
　　旁边不远处，秦长夜拖着一个受伤的警卫队成员瑟瑟发抖的看着这边，他的额头是凝固的血迹，伤口已经凝结，看上去虽然狼狈但并无大碍。
　　他一边把手上的队员塞在自己身边，一边疯狂的开算。
　　“救大命啊！为什么毒王在这里啊！防污染中心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队长，你人掉哪里去了？快来救我啊！”
　　高源张嘴咬死了另一只污染物，接着他猛转头盯着秦长夜。
　　“我能听到。”
　　秦长夜嘎巴一声僵硬在原地。
　　“呵，呵呵。”秦长夜讪笑，“那个，刚才我是乱说的，乱说的……”
　　高源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一步步走近秦长夜。
　　“你知道黎知厌那个始乱终弃的对象是怎么回事吗？”
　　他还是对这个八卦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他好像对我的毒免疫。”
　　秦长夜瑟缩，“我不知道啊，我不敢八卦我们队长。”
　　“现在算。”高源说：“你不是最会算吗？”
　　“算算他俩以后还会始乱终弃几次。”
　　秦长夜：……
　　老大！救命啊！


第67章 零号深渊
　　高源不太喜欢黎知厌。
　　并不是嫉妒，更不是合不来，也没什么过节。
　　他就是不喜欢黎知厌。
　　高源想：这可能是源于那个下午。
　　那时候他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身上的毒，和黎知厌关系还行也有几次合作，每次都合作愉快，高源还挺欣赏黎知厌的能力，作为一个新生S级异变者他确实足够强大。
　　那一天，他们去讨伐一只A级污染物，却被污染物困住，黎知厌是幸运E，他是路痴，于是俩人在转了三圈没转出去后，决定留在原地等其他人找到他们。
　　就这样等了一下午，黎知厌突然叹口气。
　　高源那时候也是心善，就问黎知厌为什么叹气。
　　黎知厌说：“我突然饿了，有点想吃东西。”
　　“想吃全国知名小吃、名响各大小吃街、全世界没有人不爱的爆辣铁板烤鱿鱼。”
　　说完黎知厌问他，“你的触须能吃吗？”
　　从那天开始，高源开始讨厌黎知厌了。
　　当然他也知道，黎知厌是个异食癖，他荤素不忌，毒蘑菇都吃，非常神奇的人，非常神奇的口味，但高源还是不能原谅他想把自己的触须铁板烤了。
　　黎知厌知道后非常神奇的问他，“你连污染物都上嘴啃了，不是比我还荤素不忌吗？”
　　这能一样吗？
　　这不一样！
　　反正他讨厌黎知厌！
　　所以他特别喜闻乐见黎知厌倒霉，听到黎知厌被始乱终弃后他就试图打听始乱终弃的人是谁。
　　这家伙就该多尝尝爱情的苦。
　　想到这里，高源开始催秦长夜，“你快算。”
　　秦长夜想哭，但哭也不能在这里哭，他怕自己情绪崩溃被污染了，这里可是污染裂缝里，被污染就糟糕了。
　　于是秦长夜憋着开始在地上算。
　　“迷雾笼罩、灾难重重，队长和沈先生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不会那么顺利。”
　　“但困难是一时的，只有没有人放手，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高源幽黑色的眼睛盯着秦长夜，“所以，他们还会始乱终弃吗？”
　　“大概也许可能……会？”
　　高源瞬间放心，“嗯，不错。”
　　秦长夜：……
　　原来您就想听这句话啊！
　　满意的高源又跑去杀污染物了，地震来的太突然，污染裂缝蔓延的太大，不少污染物也坠落到了裂缝底部，这个地方的污染物真的不少，如果不是碰到了高源，秦长夜真的要拽着身后的伤兵东躲西藏了。
　　但是，秦长夜还是有点挂念黎知厌，他还记得黎知厌和沈先生的感情进展就是在这里。
　　当时他还在想沈先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零号深渊，现在想想原来是救援来了啊。
　　秦长夜叹口气，他继续开始卜算。
　　“如果队长和沈先生在这里有进展的话，他们应该会碰面，让我看看他们现在有没有遇到。”
　　“嗯？没有算到？为什么？”
　　“让我算其他方向？算什么？他们为何会在一起吗？当然是老大一见钟情，沈先生被缠的受不了啊……”
　　秦长夜愣了一下，他看着算出的结果陷入沉思。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秦长夜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来自同一个地方，指的是他们的出生地？还是防污染中心？这意思太宽泛了。
　　就在这时，高源突然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毒液。
　　“什么东西？好苦。”
　　秦长夜从地上站起来，他走到高源旁边，只见几只已经毒发身亡的污染物正在腐烂，空气里满是刺鼻的味道，但污染物腐烂后却留下了一摊黑色的烂泥，烂泥就这么普通的摊在地上。
　　“怎么了？”秦长夜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劲，就问高源。
　　高源幽幽的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才开口，“这东西，是污染物。”
　　“什么？”秦长夜蹲下指着地上的黑泥，“您说这个吗？”
　　高源好歹是个年长的S级异变者，虽然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了，记忆力也很差，但他脑子还是没问题的，所有污染物的体内都有这个奇怪的东西，说明这玩意儿就是污染物。
　　又盯了一会儿，高源问秦长夜，“你们有谁见过【暴怒】吗？”
　　“没有【暴怒】的观测记录，甚至【暴怒】这个名字都是代号而已。”秦长夜回答他，“零号深渊规律性地震，但也会在某种时刻出现轻微改变，这让防污染中心判断零号深渊内部应该是有S级污染物存在。”
　　“它的存在影响了零号深渊的地震频率。”
　　所以实际上，并没有人观测到【暴怒】的真实存在。
　　高源想了一会儿，最后他指着那摊黑泥，“【暴怒】。”
　　“S级无形体污染物。”
　　秦长夜猛地转头看向高源。
　　无形体污染物，污染物的一种分支，这是一种相当可怕的污染物，它并没有实体，在传播污染时甚至没有人会发现它，警卫队也很难处理，因为没有形体的东西是最难打的，他们必须想办法让这个无形体污染物有了实体，才能继续处理。
　　这样一来耗费的人力物力、牺牲者的数量都会大幅上升。
　　秦长夜立刻就地开算。
　　“【暴怒】是什么样的污染物？”
　　高源看着他，“我记得你只有A级，越级给S级算命，没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秦长夜开始寻觅命运中的那一点真相，眼睛中有金色的丝线浮现。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根。
　　没有丝毫迟疑，秦长夜用手攥住那根线，下一刻秦长夜直接吐出一口血来，高源悄悄往旁边让开一点。
　　“咳，咳咳。”秦长夜咳嗽着。
　　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接着才开口。
　　“其名【暴怒】，无法沟通、无影无踪但无处不在。”
　　“影子是它、黑泥是它、眼睛是它、根系是它、空气是它、我是它……”
　　秦长夜不断的说着，鲜血再次从他口中溢出，黑色物质腐蚀上他的指尖，他开始呈现出极端的痛苦表情，高源意识到不对劲，长长的触手将秦长夜甩开，另一只触手将他算命的器具全部损坏。
　　腐蚀味扩散在空气里。
　　在器具损坏的瞬间秦长夜终于不再说话，他气喘吁吁，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
　　“这可糟糕了。”高源黑眸幽幽的盯着秦长夜，“我不会治污染病。”
　　“不过来这里之前好像有给我污染抑制剂。”
　　说着高源开始找自己身上的污染抑制剂。
　　秦长夜不断摆手，“我没事，没事。”
　　“真的吗？”
　　“真的！”秦长夜挣扎着坐起来。
　　他一定，不可以让高源给他治疗！毒王接触到的所有药物都会变成毒！
　　被注射了才一定会死啊！
　　/
　　与此同时，沈季还在跟着小蝴蝶寻找黎知厌。
　　蓝色的光洒在沈季身上，带给他奇妙的静谧感，这种静谧感和沈季本身的清冷融合，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尤其是沈季此时穿着的防污染中心的后勤支援制服，白色的制服上是防污染中心的标志，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发光体。
　　小蝴蝶明显是在朝着某个方向飞，即使目的地不是黎知厌也是在黎知厌附近，所以沈季一路跟着蝴蝶往前走，也碰到了不少人。
　　那些失踪的工作人员大多都已经昏迷在原地，但沈季在检查后发现他们的昏迷不太像是受伤昏迷，更像是被强行弄晕。
　　应该就是黎知厌动的手。
　　黎知厌虽然抽象，但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不管是原著里还是现在，他都会尽量把本职工作干的更好，以拯救更多的生命为基础，所以一定是在下面发生了什么黎知厌才会让所有人昏睡过去。
　　小蝴蝶扇动翅膀的频率低了一点，甚至是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就在沈季疑惑的时候它们转换方向飞去另一个岔路口。
　　“那边有什么？”沈季好奇。
　　【这里没有电流网络线路，没有监控也没有污染检测器，所以我也不知道。】
　　沈季跟着小蝴蝶继续往前，很快他就听到了声音。
　　像是一个人在惨叫，又像是一个人在愤怒的嘶吼。
　　越往前声音越大，很快在小蝴蝶和小蘑菇的共同作用下，沈季看到了那个在大喊大叫的人。
　　他穿着警卫队的制服，身上满是泥土痕迹，一只小蝴蝶正在他周围飞舞，那人正在疯狂去抓周围飞舞的蝴蝶，因为抓不到蝴蝶而发出愤怒的气音。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猛地转头看过来。
　　焦黄色的皮肤，双眼充血发红，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和焦糊味，沈季忍不住微微皱眉，单手擦了一下鼻子。
　　“谁？！”他警惕的喊。
　　“你好，我是防污染中心前来援助的工作人员沈季。”沈季说：“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他放弃了抓空中的小蝴蝶，径直往沈季面前走，“你们怎么才来！”
　　“这里那么可怕！我什么都看不到！”
　　强烈的气味靠的太近，沈季忍不住头微微后仰了一点，那人捕捉到了沈季微妙的情绪，瞬间开始大发雷霆。
　　沈季在他崩溃的情绪里淡定的观察着他。
　　因为距离很近，沈季也终于在黑暗中看清他的全貌。
　　身上的警卫队制服已经被撕开，上面的血块和泥土粘在一起，但他还在流汗，最重要的是，他的十个手指头已经融化，变成一整个拳头，但他毫无所觉，还试图用这双手揪住沈季的衣领。
　　当然他抓不到，于是他更加崩溃和愤怒。
　　【污染度103，已经异化成污染物，但精神上还未发觉，没救了。】
　　“尚还保持着人类意识，极端方法能救吗？”
　　【不能。】
　　【他只是精神上暂时未发觉自己成为污染物，但精神污染已经出现，他目前表现出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问题，很快他的意识就会消失，彻底化为污染物。】
　　沈季注视着他，不是很在意的退后一步。
　　“你要去哪儿？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那人张开没有手指的胳膊朝沈季跑来。
　　但很快他便砰的一声平地摔倒在地。
　　他想挣扎，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的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于是他去撕扯自己的腿部，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最后却把自己的皮肤撕扯下来，血肉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沈季想起了自己从收容所离开前最后一趟去的F市，他在F市收容所救治过一名C级感应系异变者。
　　他的症状便是皮肤剥离，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菌丝扎进污染物的身体里，那人没有惨叫，相反他在愤怒的挣扎，他越挣扎身上的血肉被撕开的越厉害，他不断的怒吼叫骂，直到污染连他的身体也无法维持。
　　咔哒一声，它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好了。”沈季松了口气，他伸手，蝴蝶落在他指尖，“走了。”
　　蝴蝶张开翅膀继续带路。
　　也就在这时，沈季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黑暗。
　　不知道为何，在刚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自己。
　　“谁？”菌丝瞬间照亮身后的路，无数菌丝蔓延到裂缝石壁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沈季并不觉得是自己感应错误，作为记者，他的敏锐度很强，他擅长从其他人的口中获取真相，也很容易发觉他人目光里的遮掩，他是一个直觉系。
　　他确信刚才就是有东西在看他。
　　系统顿了几秒钟才开口，【没有检测到生命体。】
　　【没有污染波动、没有生命体征、连风都没有变化。】
　　【不过，你现在的后方，有人在接近你。】
　　沈季转头，那人正想拍他的肩膀，就这样被沈季抓个正着，于是那人放弃拍他肩膀，而是直接拥上来。
　　“沈季。”黎知厌喊他的名字。
　　沈季眨眨眼睛，他想了想，然后犹豫的拥抱回去。
　　因为过于接近，沈季嗅到了黎知厌身上的味道，如同飞雪一般的浓烈清香味，让人联想到清新的空气、春日河冰融化，潺潺的溪流和河岸上开放的一朵朵小花。
　　好香。
　　沈季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猛地挣脱黎知厌的怀抱，看向味道散发出来的位置，黎知厌猝不及防，又没有敢反抗，于是被看个正着。
　　淡蓝色的血液浸透了黎知厌的外套，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落，每一滴落下，都会在地面化成一只小小的蝴蝶。
　　他嗅到的是黎知厌血液的味道。
　　“你受伤了？”
　　“有一点，但不严重。”黎知厌不是很在意，他甚至还是笑着的，“真高兴，你真的来了。”
　　沈季叹了口气，“你的花开了，我当然要循着花来找你。”
　　“不说这个了，我带着应急物资，先给你包扎一下。”
　　沈季拉着黎知厌往旁边走，他记得来时那里有个相对空旷的拐角，还算安全。
　　黎知厌没有反抗，就这么被沈季拉着走，他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沈季，眸子里的光竟比周围的小蝴蝶还要强一点。
　　“花好看吗？”黎知厌问他。
　　“好看。”
　　黎知厌满意点头，“谢谢夸奖。”
　　“我在夸花又不是在夸你。”
　　“都一样。”黎知厌明显心情不错，他甚至在黑暗里哼起歌来，“你夸花就是在夸我，没区别。”
　　沈季叹口气，他把黎知厌摁在拐角的石头上，小蘑菇们挂在黎知厌的头顶，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灯笼散发出幽淡的光芒，黎知厌好奇的伸手戳，小蘑菇瞬间躲开他的手。
　　哼！大蝴蝶！不要脸！
　　讨厌！不让你摸！
　　沈季脱下他的外套，又拽起他的衬衫，便看到了那条深长的伤口，淡蓝色的鲜血从伤口里溢出，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模样，蝴蝶在他的伤口处不断凝结，化成一片片蓝色的火焰。
　　“忍着点。”
　　“嗯？”
　　沈季直接把消毒用的污染抑制剂洒在他的伤口上，黎知厌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想收回胳膊但被沈季牢牢拉着，愣是没有收回去。
　　“……好粗暴的消毒手法。”
　　“你就适合这么粗暴。”沈季把绷带缠在他受伤的胳膊上，这绷带也是特殊款，能更好的抑制污染。
　　黎知厌无奈，“其实放着就好，它自己会愈合，不会有事。”
　　“嗯。”沈季漫不经心的收拾好东西，“下次就不管你了。”
　　系统忍不住插嘴，【真的会不管吗？真的不会汪汪两声把自己的话吞回肚子里，然后继续管吗？】
　　‘……你给我闭嘴。’
　　【呵，我就知道。】
　　“怎么回事？你还能受伤？”沈季坐在黎知厌对面，他们面对面对视在一起。
　　黎知厌摇摇头，“暴怒和其他污染物不太一样，它无处不在，防范起来难度很大，我又得护着掉下来的人，有点分身乏术。”
　　“不过现在你来了，我觉得之后一定没问题。”
　　沈季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甚至带着一点微冷。
　　不过沈季向来都是这样的。
　　他喜欢戴黑框眼镜喜欢穿暖色的衣服，全都是为了让他本人看起来靠谱认真一点，让自己显得值得被信任，但实际上沈季的样貌就是一个更偏尖锐的酷哥，他笑不笑都不会给人太大的温柔感。
　　“飞蛾花是蓝色的。”沈季说：“这是你培养出来的新种子？”
　　“不是。”黎知厌回答：“飞蛾花本来就是蓝色的火焰，只是飞蛾谷外围的花不够纯粹，所以才是橘黄色。”
　　“我觉得蓝色火焰的飞蛾花比橘黄色的更好看。”
　　可沈季的意思并不是什么颜色的飞蛾花更好看。
　　他只是想问黎知厌为什么会把蓝色的飞蛾花寄给自己，还三番两次提醒沈季等开花后拍给他看。
　　黎知厌是期待他看到那束花的。
　　但黎知厌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沈季为什么这么做，在沈季的试探中也说着软话。
　　似乎是在纠结是否要挑明些什么。
　　沈季想：不愧是主角，他看着抽象没脑子，但其实比任何人都聪明。
　　“看来我们现在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沈季起身坐在黎知厌旁边，“算了，谁让你受伤了，不和你计较。”
　　于是黎知厌笑了，“那我们换个话题？”
　　“换什么话题？”沈季很轻的叹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点小抱怨。
　　“看到你的时候就总想着探究你了，工作都给扔下了。”
　　黎知厌愣了一下。
　　他微微垂下眼帘，手指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在那一刻他的心中涌上了巨大的冲动，他突然间感觉到难过，难过中好像又夹杂着一点其他的东西，让他想要笑一下，再哭一声。
　　不过沈季应该会喜欢，之前就说让他哭哭看。
　　黎知厌闭上眼睛靠在岩壁上，他声音轻缓道：“记者这个行业不太好做吧？”
　　记者这个行业？指的是末日前吗？
　　沈季想了想，“还行，只要仔细调查背景，多琢磨一下被采访者的性格和身世，这样的话……”
　　“就不会被打了。”
　　黎知厌：……
　　竟然只是不会被打吗？
　　“好辛苦。”黎知厌感叹，他一如既往抛出橄榄枝，“要不还是转行吧，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工资，不会被打也不会受委屈。”
　　沈季和他对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问：“你是干什么的？权利这么大？”
　　“工作正规走合同吗？”
　　“走合同也行，不走也没问题。”
　　“至于我是干什么的……”
　　沈季想：他会编出点什么来呢？
　　警卫队沈季是不会去的，防污染中心沈季也不打算加入，这次事件后沈季也不准备继续在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呆了，可能会换回之前‘沈季’的身份，也可能再找个新身份。
　　但应该不会再瞒着黎知厌。
　　在沈季的漫不经心的思绪里，黎知厌终于开了口。
　　“冒险队、极限运动、自媒体博主……”黎知厌说：“你想加入我的团队吗？负责拍摄怎么样？”
　　沈季微微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他觉得黎知厌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像是黎知厌真的从事过这样的工作，这是他热爱并可以为之献出一生的事业，是他自我认知中最符合他本人的职业。
　　就像是记者之于沈季。
　　“所以，沈季。”黎知厌问：“我们是同类吗？”
　　“出生于二十一世纪的末日前，苏醒于污染暴动的末日后，以二十一世纪的人生应对末日后的现在。”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像末日前的人。”
　　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电视剧里的所有暴露和对峙都弱爆了，沈季从没想过自己会面对这种场景，并不是自己身为污染物的身份被揭露，而是更深层次的秘密。
　　他是怎么发现的？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不是末日后的人？
　　那一刻，黎知厌选择扯开自己的保护层，向沈季暴漏出自己的痛楚。
　　来换取沈季的秘密。


第68章 零号深渊
　　系统没有开口说话，估计是被震惊到失语，开始再次翻那本原著了。
　　沈季觉得那本原著不翻也罢，要啥啥没有，连主角设定都没交代完全就烂尾。
　　烂尾作者你害我至此！
　　“冒险队？”沈季问。
　　“闲着没事还自称过冒险家。”黎知厌靠在沈季身上，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怀念，“那时候家里有点钱，大学毕业后不想上班，就喜欢在野外乱逛，我真的去过很多地方。”
　　“爬过最高的山峰、下过最深的峡谷，深海潜水、高空滑翔、滑野雪的时候被护林员逮住骂了一顿。”
　　他银白色的发丝垂在沈季的胳膊上，沈季低头看去，仿佛看到了那片苍茫的雪山。
　　虽然这是不对的，不该去滑野雪。
　　要是遇雪崩死了，沈季能写出三条安全警示报道。
　　“几几年？”沈季问他。
　　“02年。”
　　“那我比你大一岁。”沈季伸手揽住他，让他的身体不会滑落，“我是01年的。”
　　【你就承认了？！】系统惊讶，【不是，你就承认了啊？】
　　‘不然呢？’沈季平静道：‘我可以和末日后的人说我喜欢末日前的文化，所以我知道很多末日前的东西，因为他们不知道、也不清楚。’
　　‘但如果出现一个末日前来的人，那我的隐藏就满是漏洞。’
　　‘黎知厌一定早就发现了，他只是没有和我讲，因为一旦提出这点，就能反证他也不是末日后的人。’
　　也就是现在。
　　【好像也是。】
　　系统唏嘘，【果然作为主角还是不一般，他那么抽象，脑子还蛮好用。】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黎知厌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原著开头黎知厌已经加入防污染中心，并没有任何涉及他过去的剧情，防污染中心的档案中黎知厌也只是出现在飞蛾谷被发现，时间是三年前。
　　他和自己一样，也被一个所谓的系统绑架到这里来当主角？
　　【不可能！】系统率先否认，【这里除我之外没有第二个系统，也不存在穿越！他确确实实就是原著里的主角，剧情和性格都能契合的上。】
　　【黎知厌就是本人，再延伸一点，黎知厌就是原著里的本人！】
　　所以……
　　沈季看向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的黎知厌。
　　他本来就是原著里的黎知厌，作者书写的主角，只是作者没有交代他的身世，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说自己害怕、孤独。
　　因为突然来到陌生的世界，所以黎知厌才会心生恐惧，谎称失忆，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名字都不敢告诉别人。
　　所以他才会在原著的第一章便和带队的成员产生矛盾，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对污染物和人类没有清晰的认知。
　　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末日世界摸索了三年，也默默的隐藏了三年。
　　但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黎知厌？”沈季喊他的名字，但黎知厌没有回答。
　　沈季转头看向他，只见黎知厌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着。
　　啊，睡着了。
　　【他应该在失联的两天时间里没有睡过觉，一直都在和暴怒周旋+保证落下深渊的工作人员不出事，所以能力使用过多变得疲倦。】
　　【他的蝴蝶带我们去这边估计就是检测到有工作人员异变成污染物，黎知厌把蝴蝶放在每个人身上，这是为了保证他们不会被污染，也是为了保证他们异变后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理。】
　　【所以你们才会碰面。】
　　遇到沈季后，黎知厌的精神不再紧绷，甚至变得轻松起来，于是他就这么犯了困，靠在沈季身上睡着了。
　　沈季默默的想：还得感谢那只污染物，否则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面。
　　叮咚。
　　如同水滴落入池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季抬起头来。
　　“什么声音？”
　　【有声音吗？】系统疑惑，【我没有听到声音，但我好像检测到了污染度。】
　　沈季看向黑暗的空中，小蘑菇顺着裂缝往上蔓延，照亮了一片，但沈季并没有看到落雨。
　　叮咚，叮咚，声音更大了。
　　很快沈季嗅到了风的气味，夹杂着寒冷的雪，带着一点水落在泥土上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的熟悉的味道让沈季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黎知厌。
　　黎知厌身上的味道。
　　【污染度在提高！】
　　系统还在警告，【300、468、750、过K了！】
　　蓝色的蝴蝶在空中形成，但并不是沈季一直熟悉的模样，它们身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带着尖锐的污染和气势，蝴蝶将两人包围起来，如同一个坚固无比的堡垒，沈季可以看到火焰在蔓延，仿佛要将周围所有污染焚烧殆尽。
　　小蘑菇们挂在崖壁上好奇的看着蝴蝶，有一只还悄悄的伸出菌丝碰了最近的一只。
　　蓝色火焰瞬间燃烧到菌丝上，小蘑菇大惊失色疯狂乱甩，最后一口把火焰给啃了。
　　咦？还挺好吃。
　　沈季：……
　　【我知道了！】系统道：【所有污染物都有本能意识，就像是你会因为其他污染物进入你的领地而生气，除了领地意识之外还有自卫意识，即使因为疲累休息也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区域，污染会自发的散出对主人形成保护圈。】
　　【你被黎知厌认定为安全，所以你也在保护圈里，但是，但是……】
　　但是，为什么黎知厌会有这样和污染物一致的本能反应？
　　“我现在唤醒他的话，是不是就能阻止现在的状况？”
　　【最好不要。】
　　系统道：【我在原著里查到黎知厌在剧情早期出现过此类状况，在释放大量污染疲倦期遭遇污染物袭击，他的身体自发防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梦境，梦境以主角为主导，轻而易举的将污染物杀死。】
　　沈季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
　　【为了弄清楚黎知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建议你去他的梦里看看。】
　　【也许我们就能搞清楚烂尾作者的原设定到底是什么了。】
　　“怎么做？”
　　【陪他一起睡觉？】
　　“……你这话说的好黄啊。”
　　【是你思想带颜色！】系统愤恨，【睡觉，单纯的睡觉！就和之前的桃花劫一样，睡着后进入梦境就可以，黎知厌这么放心的把你留在安全圈内，估计也不会排斥你进入他的梦境。】
　　沈季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感受着黎知厌靠在他肩膀上的轻缓呼吸，这人像个粘人精，睡着了也要粘在自己身上。
　　“我以前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沈季自言自语，“有家人托底，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天就是闯祸，玩一些自认为很酷但又花钱又危险的事情，这样的人总是像个孩子。”
　　“现在遇到你，我好像又有点改观了。”
　　“即使来到无法依靠家人地方，你也做的很好。”
　　沈季闭上眼睛，“晚安。”
　　/
　　“醒醒，醒醒？”
　　“你怎么睡着了？”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个蹲在他面前放大的人脸。
　　熟悉的眉眼和笑容，却不是他熟悉中的白色长发和蓝色眼睛，而是普通的黑发黑眸，带着干净的气息，他穿着宽松冲锋衣，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他的身材极好，加上优越的身高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哦，醒了。”黎知厌对他笑了，“你是新来的摄影师吗？”
　　沈季没有回答，但黎知厌身后的人回答了。
　　“对啊，我临时喊来的专业人士。”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也穿着同款冲锋衣，“以前是个记者，最近辞职，我想尽办法才搭上线让他来帮几天忙，大黎你可要给够工资。”
　　“知道了二狗。”
　　“我不叫二狗！”
　　沈季：……
　　【……哎呀，在梦里主角都不忘挖墙脚呢，还是直接从记者挖走，变成他们团队里的摄影师。】
　　沈季坐起来，起身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在车里，车子正在前进，外面应该是乡道，路很窄也很崎岖，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所以道路上已经长满了杂草，靠着车的高性能才能在这些杂草上跑动。
　　“沈季，01年，比我大一岁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是记者？”黎知厌正在看他的资料。
　　“嘶，你这个颜值为什么要去当记者？当明星都够了。”
　　沈季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黎知厌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你问我的名字？”
　　“真名，不是网名。”
　　还没等他回答，前面的人就替他回答了，“他的名字可小说了！”
　　“好了，这种话等之后再说。”黎知厌阻止他们开口，又塞给沈季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份资料，“这是我们这次目的地的资料，你先看一遍。”
　　沈季瞥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看资料。
　　看到资料的瞬间他微微皱了下眉。
　　《【蝴蝶谷】探索路线图》
　　蝴蝶谷？
　　沈季将文件往下滑，上面是一些收集的报道和地点，但这些报道相当偏门，没有一篇是正经媒体，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可能并不是什么官方提倡的旅游地。
　　“这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一个乡村的小山谷。”
　　看沈季皱着眉头看文件，黎知厌微笑着说。
　　沈季看向黎知厌，“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这个地方地形特殊，加上生态保护好，于是形成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那就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成千上万只的蝴蝶在这里羽化。”黎知厌想了想，“不过羽化之前就是毛毛虫了。”
　　“毛毛虫很多人不喜欢，但蝴蝶很少有人讨厌。”
　　可这个名字……
　　【我查了一下。】系统实时道：【这个蝴蝶谷现在的坐标位置，就是末日里的飞蛾谷。】
　　【黎知厌可能并不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他应该就是原世界居民，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从末日前来到末日后。】
　　沈季也认同系统的说法。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上面还专门查了天气，为期一周的天气列表都是阴天。
　　“可能会下雨。”沈季问：“下雨蝴蝶还会出现吗？”
　　“不知道，但碰碰运气吧。”黎知厌靠在椅背上，他还在看沈季的资料，“没办法，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在生日这天找个特殊的景，拍点不错的照片发平台上涨涨粉。”
　　“你生日？”沈季看向他，“生日快乐？”
　　“谢谢。”黎知厌把文件放在胸口上，“晚上一起吃蛋糕。”
　　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沈季是个陌生人，自然而然的就开始邀请他，看上去和他很亲近。
　　【因为做梦的人是黎知厌，这是一段记忆，但黎知厌本人是认识并把你纳入安全区的，自然也不会在梦里对你有排斥。】
　　好吧。
　　沈季继续观察周围的人，除了自己和黎知厌之外，这辆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就只有那个‘二狗’，开车的司机应该也是他们团队里的一员，和他们穿着同款冲锋衣，开车技术不错，在这条窄窄的乡道上各种转弯也没有很颠簸。
　　【沈季。】系统突然开口，【你继续往下看，我发现了一条不好的东西。】
　　沈季回神，他继续看那份没看完的资料，很快就滑到了系统说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篇被特意截出来的报道，写报道的依旧是不入流的小媒体，点击量不过百，也不知道黎知厌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
　　这篇报道不像是之前那样描述蝴蝶谷的神奇和美丽，而是将着墨点放在了灵异。
　　那是一篇文笔略差的灵异小故事，内容是一名男子醉酒后遇到一名美丽的女性，他追着女性过去却跌进了一座山谷，面前美丽的女性突然变成一堆虫子，他惊恐的想要离开却不管怎么都爬不出去，最后死在山谷里，被发现时尸体都已经腐烂大半。
　　作者称男子看到的美丽女性其实是飞蛾，飞蛾张开翅膀有人类面容的花纹，加上月色朦胧男人又醉酒，所以才会认为是美女。
　　所以，蝴蝶谷中的‘蝴蝶’或许是飞蛾，所以蝴蝶谷应该改名为‘飞蛾谷’。
　　黎知厌还在报道旁边写了评价。
　　【写的乱七八糟，建议辞退。】
　　【黎无厌。】
　　“黎无厌？”
　　黎知厌一边打哈欠一边应了声，“是我的名字，就是你刚才问的真名。”
　　“我爸妈生我时正好在看电视剧，武侠剧，他们很喜欢两个名字，一个是杨不悔一个是李莫愁，他们决定仿照这两个名字给我起，最好还是男女都能用，最后东拼西凑选了无厌两个字，管它有什么意义，一听逼格很高就够了。”
　　沈季：……
　　怎么？你给自己起网名‘黎知厌’就很有意义吗？
　　在默默吐槽中，车辆到达位置，他们四人下车，天还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们站在山谷旁眺望着谷底，但别说蝴蝶了，连毛毛虫都没有见到一根。
　　“真的是这里吗？”司机问黎知厌，“确定没查错位置？”
　　“没有，我们一会儿下谷看看呗。”黎知厌倒不是很在意，他蹲在谷边望着下面的绿树的花草，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
　　他确实很喜欢植物和自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谷底有一条细小的河流，雨落在小溪流里一路往下，潺潺的水声流入沈季的耳朵。
　　“好了，三花，我们开始搭帐篷了！”
　　“……能不喊我三花吗？”
　　二狗幸灾乐祸，“让你当时嘲笑我，现在自己叫三花了吧。”
　　“二狗不许叫了！”
　　沈季听着他们吵架，他单纯站在旁边，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帐篷搭建，而是调试着手机的相机，对准谷底拍了张照片。
　　黎知厌的记忆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沈季属于额外跳进来的bug，当时沈季并不在这里，也不会参与他的生活。
　　他也不想过度去干涉，即使这只是一场梦。
　　拍完照片，沈季调试了一下参数，搭好帐篷的黎知厌跑过来看，在看到成图的瞬间他眼睛一亮。
　　“拍的真不错啊！”黎知厌语气里明显带着激动，“是我想要的样子！太完美了！”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这句话你好像对我说过很多次？”
　　“是吗？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沈季很轻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沈季不回答，黎知厌也没有继续在意，他只是站在沈季旁边，眺望着山谷深处。
　　“我真的很喜欢自然界的一切，感觉大自然真的很神奇，能形成那么美的一切。”
　　“可惜我拍照技术不好，否则我真的很想记录下我走过的所有地方。”
　　沈季漫不经心的问：“大学没有读动植物专业吗？工作后能合法进很多生态院区。”
　　“我也想，但是家里不让。”黎知厌也不嫌脏，在小雨里就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上只披了一件黑色的薄雨衣，“说我现在可以玩，但到一定时间一定得找个正经事情干，好好的工作结婚生子……”
　　黎知厌感叹，“太不自由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想和你说，把很多不想和别人说的事情都告诉你。”
　　“可能因为你是个陌生人？”
　　黎知厌陷在梦境中，却依旧对沈季残留着感情，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另一个人看，把自己牢牢隐瞒三年的秘密分享给第二个人。
　　他迫不及待，又心甘情愿。
　　“你试过从湍急的河流一段躺下顺水漂流到下面吗？我上次偷偷的试过，运气很好，没有死。”
　　“那是一种很自由的感觉，不需要做任何事，河流就会把我送上岸，或者把我拽到河底。”黎知厌还在看着谷底，“明天我过完生日，就再也不能来这种地方了。”
　　沈季想了想，“所以呢？”
　　黎知厌惊讶的看向沈季，他非常委屈，“你都不心疼我吗？”
　　“我为什么要心疼你，第一，我们不熟，是陌生人。”
　　“第二，他们让你不来这种地方你就不来了吗？”沈季早就对黎知厌这个人了解清楚了，“你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黎知厌望着沈季的眼睛，不知道为何，他疯狂的感到欣喜。
　　他像是遇到了一个懂他的人、一个人生中不该错过的挚友、明明他们陌生，黎知厌却想拥抱上去。
　　他需要克制。
　　于是黎知厌摁住自己的手，强忍住自己的冲动。
　　“我会白手起家。”黎知厌说：“我存了点钱，个人账号上的粉丝也不少，所以可以转成自媒体，等粉丝更多就可以变现。”
　　“我不会放弃最高的山，也不会错过最深的峡谷，对了，我给账号改个名字吧。”
　　“你觉得‘黎知厌’怎么样？和我本名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意思正好相反。”
　　沈季认真点头，他说：“你会成功。”
　　青年手中拿着相机，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春意，他长得好看，酷帅的气质让他显得极其张扬又显眼，但此时他却对着自己笑，说他会成功。
　　黎知厌的心脏猛猛的跳了一下，他呼吸暂停，在误认为自己心脏病要发作的感觉下，他突然明悟。
　　这不是心脏病要发作，这是心动啊。
　　完了，对男人心动，家里得打断他的腿。
　　可是，沈季真好看，想抱、想亲。
　　想带他回家，被扫地出门后就可以无痛白手起家了。
　　在胡思乱想中，旁边整理东西的二狗三花突然喊了黎知厌一声。
　　“大黎，起雾了！”
　　“起雾？”黎知厌转头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还下着雨呢怎么会起雾。”
　　“可就是起雾了啊。”
　　黎知厌顺着他们的手势望去，只见在蝴蝶谷边缘位置的裂缝处，淡淡的雾遮挡起了远处的风景。
　　“竟然真的起雾了？”黎知厌眺望着那边，“……为什么，那雾，是不是红色？”
　　【红色的雾？！】
　　系统直接炸毛了，【卧槽！红雾事件！！】
　　【卧槽！在红雾事件发生时，黎知厌正好在飞蛾谷内？！】


第69章 零号深渊
　　“黎知厌在红雾事件时正好在蝴蝶谷，在现实里是飞蛾谷。”
　　“那是五大禁区之一，是污染初期就诞生的原始污染裂缝。”沈季看着黎知厌，“所以，他会是污染物吗？”
　　【我不确定。】
　　系统道：【因为在原著里，作者钦定‘污染物秽’为唯一拥有理智的S级污染物，除了秽之外的所有污染物拥有的都是本能以及刚刚诞生的智慧，还不足以和人类相比拟。】
　　【换句话说：就算是黎知厌是污染物，他也不应该这么像人。】
　　【再者，原著中所有S级污染物都是由原始污染裂缝诞生，但现在看来，黎知厌拥有自己作为人类的一生，有父母给他取名，有目标和梦想，他不是从污染裂缝里跳出来的原生污染物。】
　　沈季微妙的点点头，他想：黎知厌的身份背景是个问题，秽的存在形式也是个问题，他和系统到现在都不知道秽是从哪里诞生的。
　　这么一想：好像那个天生一对。
　　【……你俩！】
　　“沈季，红色的雾。”黎知厌转头问他，“明天会不会有抨击污染的报道出来？”
　　沈季想了想，他点头，“会有，最近这是个热点话题。”
　　有些媒体写报道就是这样，扩大对立再上升高度。
　　这种莫名其妙的红雾绝对会大书特书。
　　“那我们正好可以蹭热点。”黎知厌有点高兴，“红色的雾很难见到，我们在红色的雾里拍照片录视频，说不定还能上热门。”
　　“你会写报道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黎知厌失笑，“当然不会，二狗三花，我们要下山谷了！”
　　“文案和拍摄就交给我们的沈记者！”
　　沈季看着黎知厌穿着雨衣高高兴兴的回帐篷收拾东西就有点沉默。
　　如果这是一本恐怖小说，在发生怪异事件后还不赶紧跑而是跑去蹭热点，那死的确实很活该，但红雾事件是全球范围内的起始污染事件，没有人能躲藏的了，所有人都直面了这场污染。
　　甚至科学院的研究员提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说法。
　　只有对污染有抗性的人类活了下来，没有抗性的人类全部死在红雾事件里，有抗性的人类结合产生下一代，于是便产生了不同类型的异变者，但与此同时，污染也在进化。
　　它们也开始逐步攻克人类的抗性，使他们感染发病。
　　黎知厌三人收拾好东西就招呼沈季一起下山谷了，走的时候还问沈季穿成这样会不会走路不方便。
　　沈季这时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熟悉的黑色制服，熟悉到让沈季眼前一黑。
　　警卫队的制服。
　　黎知厌在梦里竟然暗搓搓给他穿上了警卫队制服，挖墙脚之心到现在还没停歇！
　　“不会不方便。”沈季眼神不善的盯着黎知厌，“我也没带其他衣服。”
　　被盯着的黎知厌：……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讨厌我？可是几分钟前他还说我一定会成功！喜欢我？可这更像是嫌弃的眼神吧？
　　好复杂，好喜欢。
　　然而山谷看着小，但意外的很陡峭。
　　尤其是现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这里人迹罕至属于乡村，仅有的小道也被杂草占据，踩上去就会滑倒，只能相互扶持着往下走，问就是要死就一起死！
　　果然沈季还是最讨厌黎知厌这样的人了。
　　整整花费了半个小时才挪到谷底，山谷里开满了白色的小花，但找不出一只蝴蝶的影子，沈季看向黎知厌，这才发现黎知厌的胸口别上了运动相机。
　　虽然拍照技术不行，但拍vlog不需要很多角度，懂剪辑就行。
　　“大黎，别说蝴蝶了，连毛毛虫都没有一根。”
　　“二狗，这里好像有蝴蝶茧。”
　　“是吗？”
　　二狗朝着三花的方向走去。
　　沈季对着黎知厌拍了张照片，黎知厌朝他看过去，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还比了个耶。
　　……好俗的拍照姿势。
　　与此同时，二狗和三花发现了大量的蝴蝶茧，蝴蝶茧里面都是空的，这说明蝴蝶都已经破茧而出，但这整片山谷里确实没有发现一只蝴蝶。
　　“躲起来了吗？”二狗说：“因为下雨跑去躲雨？我记得蝴蝶翅膀被淋湿就飞不起来了。”
　　三花点头，他看向黎知厌，“大黎，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雨停太阳出来蝴蝶大概就出来了。”
　　黎知厌转头面向他们，“你们两个要不要来拍张照片？沈记者拍照技术可好了。”
　　看他俩眼神嫌弃，黎知厌这才叹口气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检测器来。
　　沈季看着他手中的检测器，“这是什么？”
　　“大概类似于生命检测器？”黎知厌也不太确定，“发现这段时间都是阴天后，我就知道蝴蝶可能看不到了，所以就带上这东西，说不定能检测到蝴蝶在什么地方，拍几张雨中的蝴蝶。”
　　二狗和三花也走过来，他们冒着小雨看黎知厌打开生命检测器。
　　随着开启的音效，很快检测器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点，小点遍布在整个山谷，还在缓慢的移动。
　　而定格在原地的是四个大点，位置恰好是他们四个人。
　　在场的人呼吸一滞。
　　他们看着检测器上的无数红点，又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天空。
　　“……大黎，你这检测器坏了吧。”
　　黎知厌默默关掉检测器，“可能是吧。”
　　三花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先上去吧，等雨停，蝴蝶就出来了。”
　　这下子没有人反对了。
　　他们顺着下来的路一路回去，下去的路虽然很滑但好歹是下坡，上坡要更难一点，路面湿滑，他们不得不找杂草踩着往上走，花费了比下谷更多的时间，等爬上去后沈季看了一眼红雾的位置，红雾已经蔓延到蝴蝶谷了。
　　红雾一点点侵蚀进蝴蝶谷，在红雾进入后，沈季看到了一些小小的东西在雾中飞舞。
　　如同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空气中没有任何身影，却在红雾中显露身形，它们舞动在雾气里，犹如一场奇妙的表演。
　　“蝴蝶？”二狗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惊讶的看着红雾中的画面，“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蝴蝶？”
　　这个场面不可谓不诡异，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发现这里不对劲了。
　　黎知厌非常果断，“现在撤离这里，三花去开车！”
　　“东西呢？”
　　“不要了，先离开再说！”
　　三花狂奔去开车，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红雾眨眼间蔓延了整个山谷，将所有人困在雾里。
　　【好机会，沈季赶紧离开。】系统道：【从现在开始就是黎知厌本人经历的一切，你在这里可能会影响事情发展，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影响这段梦境的真实性。】
　　沈季一点点后退，最后藏身在一棵大树后。
　　虽然是黎知厌的梦境，但这是沈季第一次面对原著中的红雾事件。
　　那场将全世界污染的巨大污染事件开端。
　　黎知厌三人并没有发现沈季的消失，毕竟沈季本来就不在这段记忆里，他出现会被黎知厌接受，离开也不会被黎知厌疑惑。
　　无数蝴蝶将在场的三人包围，蝴蝶带着蓝色的尾翼，火焰燃烧着空气，三花在红雾中摸索着去开车，就在他打开车门的那一刻，空气中传来一声惨叫。
　　二狗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黎知厌迅速单膝跪下，想把他拉起来。
　　“二狗，二狗？！”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寻找提前准备好的各种特效药，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给二狗喂止疼药。
　　二狗惨叫着推开他的手，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
　　黎知厌根本无法摁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狗在这场细雨中翻滚的满身是泥。
　　【他被污染了。】系统说：【污染程度非常高。】
　　在挣扎了几秒钟后，二狗张开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僵硬在原地，直到再也没有动静，黎知厌几乎算是强迫自己冷静着试探他的呼吸，想为他做胸外按压，但拉开他的外套那一瞬间震惊在原地。
　　他的胸膛在不断的起伏着，却不是在呼吸，而是有密密麻麻的小点一点点蠕动。
　　还没等黎知厌伸手，他的身体便直接爆开，血溅在黎知厌的脸上，密密麻麻的毛毛虫从二狗的胸膛里爬出来。
　　它们吞噬着二狗的血肉，又在瞬间化茧成蝶。
　　无数蝴蝶从他的胸口飞出。
　　【虫卵进他的眼睛了！】
　　正在准备开车的三花也听到了声音，但他正在专心开车没有下来，直到他发现车子根本就发动不起来，于是他抛下车子下来找黎知厌，结果便看到了地面上二狗凄惨的尸体和黎知厌脸上的血迹。
　　“卧槽！”三花控制不住的爆出国骂，“这是发生了什么？！”
　　“报警。”黎知厌说：“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让警察来，这里不对劲。”
　　三花也懂利害关系，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打110，却发现电话怎么都拨打不出去，这时候才发现来时还是满格的信号已经变成了红×，信号断了。
　　“打不出去！”三花忍痛看了一眼二狗的尸体，“大黎，我们出去后再报警。”
　　但还没等话说话，咔嚓一声，地面开始晃动。
　　“地震？”
　　“不是。”沈季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是污染裂缝。”
　　巨大的裂缝从他们脚下裂开，深不见底的峡谷将整个蝴蝶谷全部吞噬，黎知厌和三花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全部坠入深谷，沈季犹豫了一下，他最后还是跳下山谷观测着这场梦发生的一切。
　　黎知厌是一个幸运E，但同样，他作为主角也有自己绝对幸运的地方。
　　比如：他落下时被一棵树挂住，又再次从其他地方坠落，摔到谷底时并没有直接死去。
　　他躺在地面很轻的喘着气，他的右手还能活动，但左臂和双腿已经毫无知觉。
　　“……三花。”他试图寻找和他一起跌落的人。
　　没有声音，没有人回答。
　　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大多数人都会当场摔死。
　　黎知厌转头，他看到了自己掉落在旁边的背包，他努力伸手，用仅剩的力气拽住了背包的带子。
　　背包里有他提前备下的求救装置。
　　求救灯亮起的时候，沈季甚至想为他叫好。
　　该说不愧是经常在各种危险区域玩的人吗？黎知厌的一系列操作和准备都很标准。
　　他学了急救、备好了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药物，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决定撤离，甚至还准备了求救装置。
　　但很可惜，这是红雾事件，是末日开端，不会有人来救他。
　　砰，旁边传来奇怪的声响，黎知厌恍然转头看去，看到了无数蝴蝶从草丛里钻出，它们在红雾里翩翩起舞，如同鲜血中的刀刃。
　　这是二狗，还是三花呢？
　　沈季后知后觉的发现：能使用这个天赋对黎知厌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因为就是这些蝴蝶杀死他的朋友，或许还是同事、同伙、志同道合的伙伴。
　　他开始咳嗽，咳出了大量的血。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黑色的眸子里像是有蝴蝶在展翅，于是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胸口也开始痛的撕心裂肺，胸膛像二狗那样有东西在蠕动，那些东西仿佛要破体而出。
　　黎知厌用力的攥紧了手边的书包带子，最后他在里面摸索着找出了一把工具刀。
　　他单手摘掉刀子的保护套，就这么果断的将刀捅进自己的胸膛。
　　刀刃没入，溢出鲜红的血，但很快，血从红色一点点变成了蓝色，蓝色的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啊，我知道了！】
　　系统看完这一幕终于明白了黎知厌的设定。
　　【在原著早期作者交代过一个设定，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异变者，他们不同于正常异变者，是在被深度污染时觉醒。】
　　“陈果？”
　　【不是陈果！首先这个人类拥有觉醒天赋的资质，比如C级污染对C级天赋，在被C级污染侵入体内污染时恰好异变者觉醒，那么就会造成一个后果，污染物将异变者污染，异变者觉醒天赋，同时吞噬这个污染物为原料。】
　　【如此，污染物会直接影响异变者的天赋，异变者也不再是纯粹的人类。】
　　【他们是介于污染物和人类中间的东西，更近似于污染物。】
　　【这种操作只有同等级之间的污染物和异变者才能达成，条件非常苛刻，所以全世界也没有几例。】
　　“但黎知厌，是S级对S级。”
　　“所以他才拥有堪比污染物的污染度，但同时拥有人类的理智，因为他不算污染物，也不算人类。”
　　与此同时，沈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黎知厌几乎毫无保留的将他当做同类。
　　因为他是污染物，也同时是人类。
　　无数蝴蝶从黎知厌胸口涌出，但他没有喊叫也没有哭泣，不知道是因为这是梦境他已经不会疼了，还是因为他的感官也消失殆尽。
　　黎知厌只是注视着空中的蝴蝶，心想：我的生日还没到呢。
　　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已经和车子埋葬在裂缝里，旁边或许还有二狗和三花的尸体，他的梦想也要随着生命而逝去，只有这一片片无穷无尽的蝴蝶。
　　我不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做梦也会这么难过。
　　蓝色的蝴蝶化为了茧，茧将黎知厌一点点包裹，红雾还在弥漫，旁边的报警器还在滴滴作响，直到电量耗尽再也发不出信号。
　　就这样，世界安静了，谁都不知道这里沉睡了一个人。
　　/
　　梦境里时间没有痕迹，沈季坐在裂谷边缘看着天空的颜色转换，黎知厌一方面是个抽象的人，但另一方面他的骨子里已经被自由浪漫主义浸透，所以天空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变幻四季。
　　沈季足足数了27圈，在27数完后，他看到裂谷里的茧终于动了。
　　【……原来原著第一章黎知厌根本就是从茧里爬出来没多久，别说第一章他显得那么别扭。】
　　【黎知厌在茧里沉睡了27年啊。】
　　从茧里爬起来的黎知厌茫然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像是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流逝，27年过去依旧是那么年轻，只是他的样貌已经化为沈季熟悉的模样，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苍蓝色的眸子如同天空。
　　只不过沈季突然发现，比起天空，他的眼睛更像是那些蝴蝶的翅膀。
　　“这是哪里？”黎知厌茫然的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下一刻他摸到了自己头发，拽着看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话。
　　“白色？长的？”黎知厌惊讶，“二次元？Cosplay？”
　　“不不不，我不是二次元，二次元是三花。”
　　话出口的瞬间他愣了一下，记忆在复苏，他终于回忆起自己身在这里的一切。
　　“二狗？三花？！”
　　黎知厌呼喊着，山谷里到处都是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飞蛾花，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于是黎知厌淌着花一步步往前走，他边走边呼唤着自己的朋友，那沉睡的27年在他的记忆里并不存在。
　　所以他似乎也不知道他们早已死在了27年前的红雾事件里。
　　他找了很久，整座山谷像是一座坟墓，坟墓中只有那一片片的飞蛾花随风摇晃，黎知厌看着花，他伸出手来试图摘除，手碰上的瞬间，花朵化为一只燃烧的蓝色蝴蝶，蝴蝶围绕着他旋转。
　　“报警。”黎知厌自言自语，“警察比我专业，他们可以找到失踪的人。”
　　“我得离开这里，才能找到人。”
　　黎知厌开始寻找离开的方法。
　　但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峡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黎知厌以前玩过攀岩，即使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爬上这万丈深渊。
　　【之后应该就是防污染中心的记录。】系统在自己的资料库中补充着数据，【楚烨带队来采集飞蛾花，与从飞蛾谷离开的黎知厌碰面，在记录中明确说明黎知厌有求助，但楚烨并没有去他所说的位置，而是在检测污染度后带他回了防污染中心。】
　　【看来楚烨判断出他所指的位置是飞蛾谷内部，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沈季注视着正在试图离开的黎知厌。
　　刚刚苏醒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清楚末日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神奇的能力，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玩玩极限运动的年轻人，从高处摔下去会死。
　　所以他小心翼翼又谨慎恐惧。
　　他应该早已明白二狗和三花已经死去，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生还，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还是想要报警让更专业的人来做出判断。
　　“这个主角真不好当啊。”沈季说：“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
　　【主角就是这样，拥有悲惨的身世被读者可怜，在悲惨中的境遇又能塑造他的本性。】
　　沈季笑了一下，“和可怜不矛盾。”
　　“谁让我没办法的只想可怜他呢。”
　　说着沈季站起来，他站在黎知厌的身后，此时黎知厌正在试图自己制造一根坚固的绳子，他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焦虑，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和坚强。
　　于是沈季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黎知厌惊讶的转过身来，在和沈季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无数风景远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沈季的鼻尖。
　　那是春日的暖风、夏日的花香、秋日的丰果和冬日的寒冰，它们是自然中的一切，是黎知厌这个人本来的模样。
　　“既然这是个噩梦，就不要再做了。”沈季对他伸出手来，“醒过来吧。”
　　黎知厌犹疑的看着他，似乎在考虑他是谁。
　　但黎知厌实在是太孤独太害怕了，他在这里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到处都是他不熟悉的东西，他只能把自己牢牢隐藏起来，连真名都不敢报出，只能装作失忆一点点摸索这个世界的一切。
　　末日？红雾？很多人死去了？红雾事件里全球失踪人数多达几亿。
　　那个让他觉得不自由的家，和给他起名的父母，也没有了。
　　黎知厌小心翼翼握住沈季的手，他声音迟疑又委屈。
　　“我被这个世界抛下了。”
　　“你不是还有我吗？”
　　沈季声音温和又轻松，“你看，我带你一起走。”
　　“我们是同类，是出生于二十一世纪的末日前，苏醒于污染暴动的末日后，以二十一世界的人生应对末日后的现在。”
　　“黎知厌，你还有我在。”


第70章 零号深渊
　　防污染中心说黎知厌是最完美的S级异变者。
　　不管是能力还是在污染天赋的控制上都远超出正常的异变者，他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S级。
　　只有黎知厌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S级异变者。
　　虽然说不上是污染物，但也绝对不能算是人类。
　　他是个怪物。
　　甚至杀死二狗三花的蝴蝶，成为了他融入这个世界的资本，成为他的力量，让他免于被人类发现污染度后驱逐。
　　S级天赋【拟态蝴蝶】，它对黎知厌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他身上的污染隐藏，让他看上去像个人而已。
　　于是他成了蝴蝶，成了杀人凶手。
　　黎知厌消化了，也接受了，人生向来不如意，遇到这种事是他倒霉，认识他这么个朋友是二狗和三花倒霉，他们三个都倒霉。
　　但是，他就像电影的转折一样遇到了沈季。
　　沈季总是无意识说出末日前的词汇，当然社会因为末日断档，但并未断档到某种程度，只是现阶段的年轻人早已不了解三十年前的一切，可沈季这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人就这么随意的说着以前的话。
　　他看向自己那双黑色眼睛里满是活力，从不带有尊重和艳羡，他只是单纯的看他一眼，然后嫌弃的移开视线。
　　他拥有非常自傲的心，却惯用谦卑来掩饰自己，明明是冷酷的外貌却把自己倒腾的温和又正经。
　　他骨子里的自由深深的吸引了黎知厌的视线。
　　黎知厌总是控制不住的被他吸引，被他身上那股‘末日前’的自由。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知厌才发现自己从未放下过，三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但实际上还是在一直寻寻觅觅。
　　想找到和他一样的同伴，想找到和他一样的异类，想找到能够明白他的同类。
　　沈季是吗？他是吗？他很像，或许他真的是吧。
　　要说开吗？要问他吗？如果他不是怎么办？
　　可是已经被勾起的孤独感再也压制不回去了，他想找到一个可以诉说自己的人。
　　可沈季总是拒绝他。
　　或许是因为身份、或许是因为立场、或许是因为不怎么喜欢他所以拒他于千里之外。
　　黎知厌总是试着想抓住他的手，但每一次都会被他轻飘飘的略过，他的眉眼里都是笑意，并非厌恶而仅仅只是想和他保持距离。
　　距离感，好难啊。
　　而现在，那个一直拒绝他的人，终于对他伸出了手。
　　他说：“你还有我在。”
　　黎知厌大脑空白一片，但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拥抱上去。
　　他用力的拥抱住对他伸手的人，感受着灼热的温度，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终于抓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雨一滴滴落下，水珠抵在黎知厌的额头，于是他睁开眼睛望向天空，他看到了黑暗的夜空和崖壁上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
　　再仔细看去，那些小灯笼其实是一个个发光的小蘑菇。
　　黎知厌觉得有点冷，于是他下意识往旁边的热源蹭了蹭，接着他才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他靠着的人。
　　沈季坐在那里看着他，任由他靠着。
　　黎知厌一点点把自己的头移开沈季的肩膀，但他的手却没羞没臊，愣是缠在沈季的手腕上不放开。
　　“下雨了。”沈季说：“要帮你挡雨吗？”
　　黎知厌嫌弃的看着雨水，许久之后他低下头轻轻的叹口气，“都无所谓了，反正你在我身边。”
　　一个喜欢冒险刺激的人怎么可能会讨厌雨，他常常要冒着雨去各种各样的地方，遇到天气预报外的雨是常识。
　　“只是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二狗和三花还在那里面。”黎知厌很轻很轻的说：“之后我回去找过一次，那也是个雨天，我找遍了整个裂缝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
　　“然后我就想起来了，这些火可以烧掉所有污染，在被污染的那一刻，他们就是蝴蝶的燃料。”
　　黎知厌说：“所以从那天起，我就讨厌雨了。”
　　“我比你好点。”沈季抬头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我倒不是和朋友在一起，我被坏人捅了。”
　　黎知厌惊讶的看着他，“什么？”
　　“记者不好干，就是会遇到无理取闹的人。”沈季看向黎知厌，“医闹，电视台的报道，本来我准备干完这场报道就辞职换份工作，结果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先被医闹的人捅了。”
　　“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黎知厌感叹，“……原来你之前还说轻了。”
　　“不止会挨打还会被捅，你真的要辞职跟我干了。”
　　“就凭你的手艺，我一定会给你开高额工资！”
　　“不去。”
　　“唉？为什么？”
　　“有存款，先休息一年再考虑新工作。”
　　“那我得提前预订了，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没钱了，一定要联系我，我会给你保留位置，保证你一心动就立马可以入职。”
　　“这么好啊。”
　　“当然。”
　　他们谈天说地，聊着末日前的事情，就像是他们没有‘死去’过，也没有落入污染裂缝，依旧是将要辞职的记者和马上白手起家的自媒体博主，甚至他们还开始讨论他们彼此的规划，畅想着他们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们没有再就梦里的事做总结，如同那是一场风，他们只是被风刮过的人，不需要重新讲述也彼此明白。
　　“要是我们以前也认识就好了。”黎知厌说。
　　沈季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以前’指的是末日前。
　　“可能性不大，除非你出现在我的报道里。”沈季漫不经心的说：“我只会报道《某男子极限运动时因失误导致身亡，危险性极大的运动为何会成为年轻人的潮流？》。”
　　黎知厌：……
　　他怎么又在沈季嘴里死了一次。
　　黎知厌啧了一声，他愤愤道：“能被沈记者报道，死了也值了。”
　　沈季：……
　　这家伙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
　　与此同时，另一边，不同于这边两个S级无人敢惹，秦长夜和高源那边简直水深火热。
　　触手狠狠的撕碎了面前的污染物，污染物碎成一片片残渣，很快就被毒素融化，但一只污染物死去没太大用处，对面是密密麻麻的污染群。
　　“地震来的太突然，几乎在周围的所有污染物都掉进裂缝里！”
　　秦长夜一边带人后退一边道：“低级污染物只能通过吞噬人类和同级污染物获取能量，但污染裂缝是例外，污染裂缝能给所有污染物能源，所以低级污染物在掉进来后就强行提高等级了！”
　　“高先生你要撑住！”
　　高源咬死了一只污染物，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凶恶，甚至泛起了红。
　　听到秦长夜的声音，高源缓慢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在黑暗中如同眼睛发光的野兽。
　　“走。”高源说：“带活着的人离开这里。”
　　“好！”
　　秦长夜呼喊着身后幸存的工作人员，这是他们这一路来捡到的幸存者。
　　比想象中的少，但大多都拥有理智，那些已经异化成污染物的已经被高源处决了。
　　“大家，跟我走！”
　　工作人员们懂得利害关系，即使被轻微污染也很清楚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干脆利落的跟着秦长夜后撤。
　　秦长夜一边走一边算命。
　　如果说他自己一个人，随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就好，总能躲到被队友发现，但现在他要带着这么多人逃命。
　　高源虽然是S级异变者，但他的毒不分敌友，很容易就会误伤友军，而且高源成为S级异变者时间太久，他常常会失控，失控时散播出来的毒能毒死一个城市的人，所以防污染中心根本不敢放他出去工作。
　　这次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让他出面。
　　在他身边非常危险。
　　“这边！”秦长夜拐向一个方向。
　　跑出两步，秦长夜猛地摁住太阳穴，他忍不住痛吟一声，差一点摔倒在地。
　　“秦先生？！”秦长夜身边的人试图扶住他，“您没事吧？”
　　“我没事，现在我们继续往前走。”秦长夜晃了晃脑袋，接着稳住身体继续领着人往前走。
　　异变者在被污染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易动用天赋，因为天赋在某种情况下也属于污染，越使用天赋被污染的程度就会越深。
　　但秦长夜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是特别行动队六队的异变者，是黎知厌手下的成员，他有责任安全带领身后的人离开这里。
　　轰的一声，巨大的章鱼触手甩过来，毒液瞬间腐蚀掉崖壁上的石头，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高源的毒已经开始蔓延。
　　“继续跑！”秦长夜喊着周围的所有人，“不要停！”
　　一群狼狈的人继续往前跑，毒素的味道在他们身后萦绕无法散去，污染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比他们掉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要更加恐怖。
　　大家只能捂住耳朵闷头往前冲，祈祷着自己命大真的能逃过这场劫难。
　　另一边，黎知厌和沈季同时发现了动静。
　　他们从石头上站起来，菌丝们蠢蠢欲动，空气里的蝴蝶也在躁动着。
　　“什么味道？”沈季把手指放在鼻子下，“腥味？”
　　“确实有点腥，有点熟悉。”黎知厌回忆着这个味道。
　　几秒钟后他想了起来，“鱿鱼？”
　　“什么鱿鱼？”
　　“高源啊，蓝环章鱼，我喜欢喊他鱿鱼！”
　　沈季：……
　　怪不得人家讨厌你，你竟然直呼伟大的蓝环章鱼为鱿鱼。
　　“走，他可能遇到了麻烦。”
　　黎知厌冒雨往前冲，小蝴蝶围绕在他身边飞，沈季跟上去，菌丝们也快乐的攀附在崖壁上，偶尔蠢蠢欲动的试图勾走一只小蝴蝶。
　　但是主人和大蝴蝶的关系黏黏糊糊，现在偷走小蝴蝶是不是特别破坏氛围？
　　嘤，主人好，我们听话！
　　暂时不吃小蝴蝶了！
　　“这次我和高源一起来救援，只是掉下污染裂缝后我们就分散了。”
　　“防污染中心不应该让他来。”黎知厌一边跑一边对沈季说：“按照防污染中心的标准，高源已经属于无法自控的异变者，他越发趋近于污染物，时不时会发疯，发疯时会造成很大威胁，所以他一直被固定安置在某个地方。”
　　“说是安置但更多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沈季微微皱眉，“他会变成污染物？”
　　“大概不会，人和污染物是有本质差别的，尤其是S级，异变者一般情况下不会成为S级污染物，但他一旦彻底失去理智后，和污染物也没太大差别了。”
　　“所以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吗？”
　　黎知厌突然换了话题，“很多末日里常识性的东西你都不知道，又没有和我一样撒谎失忆，会被别人发现的。”
　　“你在我身边我还能帮你遮掩。”
　　“谢谢，没兴趣。”
　　黎知厌叹了口气。
　　在叹完气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来人。
　　秦长夜带着十来个工作人员狼狈的往前跑，在他们身后是浓郁的毒气在蔓延。
　　在看到黎知厌和沈季的那一瞬间，秦长夜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咳出两口血，整个人都往地上倒去。
　　沈季接住他，黎知厌越过人群来到他们后方。
　　“所有人！蹲下！”
　　下一瞬间，无数蝴蝶阻拦住空气中的毒气，轰的一声，蓝色的火焰将毒气焚烧，火焰直窜天空，灼热的温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冒汗，他们气喘吁吁，眼底还带着劫后余生，只有秦长夜还在不断的咳血。
　　沈季轻拍他的背，系统也适时会报出他的状况。
　　【秦长夜，A级异变者，污染度38，他被轻微污染，在被污染后没有加以制衡而是不断动用天赋使污染蔓延，污染度增长快速。】
　　沈季拉过他的胳膊，这时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僵硬了。
　　他的十指并拢在一起难以伸开，表面带着粗糙的颗粒，皮肤已经泛红挣开裂纹，仿佛下一秒钟就会裂成蜘蛛网，再一片片掉落。
　　沈季迅速从随身携带的物资中找到污染抑制剂，在兑药的时候，菌丝顺着他的手指悄悄的爬起来，他抽出秦长夜的手臂，将整管污染抑制剂注射进他的手臂里，菌丝们随着药液进入，开始欢快的吞噬里面的污染。
　　秦长夜再次咳嗽起来，他吐出一口黑血，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能活动了。
　　虽然还是动的有点艰难，但确实可以活动了。
　　他惊讶的看向沈季，眼神里满是敬佩和崇拜。
　　好厉害，好厉害……
　　“被污染了就不要动用天赋，你不是警卫队的人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沈季板着脸教育他。
　　秦长夜眼睛亮亮的看着沈季训人。
　　老大，这个好！这个厉害！
　　我支持你！你马上把人拐进队里！
　　轰的一声，身后再次发生燃爆，沈季没有再教育小队员，而是转头看向黎知厌那边。
　　蓝色的火焰不断焚烧，在火焰中隐隐约约能看到高源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他在火焰里不断的挥舞着触手，每一下都会甩出一具凄惨的污染物尸体，落到地上的瞬间就开始腐烂，然后被黎知厌直接火化。
　　就这样断断续续烧了半个小时，这些污染物才被焚烧干净。
　　高源坐在地上明显脱力，腰后的触手们萎靡不振，跟被榨干了一样。
　　黎知厌走过去，他看着高源，“鱿鱼？”
　　“好久不见。”
　　高源瞥了他一眼，“别找死，再说鱿鱼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毒死你。”
　　“看来还没有失控。”黎知厌松了口气。
　　高源：……
　　原来这特么是你在试探我有没有失控的方法？
　　有空一定要套麻袋打你一顿！
　　把高源从地上拉起来，他们回到身后的人群中，高源本想说秦长夜被污染的事情，结果转眼一看这批人的状态都很不错。
　　已经治疗了？
　　这么快就出效果了？
　　他惊讶的看向沈季，只见沈季在和黎知厌说话，交代这部分人的污染情况。
　　这叫不是治愈系异变者？？
　　高源蹲坐在角落里，眼神嫌弃。
　　这两口子都喜欢骗人，混蛋成双。
　　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出现风声，人造灯光打进裂缝内，在场的人下意识抬头，下一刻就看到了天空中的直升机。
　　江英对着他们挥手，只是戴着防护眼镜显得她整个人都有点突兀。
　　“找到你们了！”江英喊：“现在我就放梯子下去，你们赶紧上来！”
　　在污染事件中防污染中心很少会出动直升机救援，因为大多数污染区都会出现一定的空间偏差，如果直升机在空中出了什么事那么死亡率就是百分百，车辆虽然移动速度慢但更安全一些。
　　但零号深渊内已经到处都是裂缝，根本就没有能让车进来的路了。
　　软梯放下来，黎知厌让幸存人员们先上去，秦长夜跟在他们身后，接着才是他们三个人。
　　直升机内配备了工作人员，在幸存者上去的瞬间就会为他们检查身体，然后在场的人就发现这些人没有一点问题，连基本的污染度都没有，他们茫然的看着检测出来的数值，又看到了最后一个上来的沈季。
　　明白了。
　　原来是已经被治疗过了啊。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江英松了口气，“防污染中心那边都快急得改朝换代了。”
　　黎知厌好奇，“谁准备上位？”
　　江英：……
　　“不是谁上位的问题，是派出的S级异变者一个个失踪。”
　　高源幽幽道：“我赞成改朝换代。”
　　“你支持谁？”
　　“你支持谁我就支持那个人的对家。”
　　秦长夜在旁边捂着胸口捣乱，他嘴里的血都没吐完就加入进来。
　　“让我算算谁会是最终赢家！”
　　江英：……
　　都说了不是谁上位的问题！
　　沈季安慰性的拍了拍江英的肩膀，“别和他们计较，两个人刚用完天赋，脑子都不太正常。”
　　黎知厌抬起头来和沈季对视一眼。
　　沈季很轻的对他笑了一下，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当面说他坏话的小小得意，因他本身的长相和气质显得更加引人瞩目。
　　黎知厌低下头，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梦境里的沈季。
　　那个拿着相机给他拍照，身上穿着警卫队制服的沈季，没有任何的修饰，就是纯帅，眼神里的锐利铸就了他这个人最吸引人的地方。
　　真好看啊。
　　真的不能穿警卫队制服吗？他真的很适合制服，连身材都那么好。
　　要是穿制服的时候能顺带在头发里挂点小蘑菇就好了，就和之前和种植园里看到的那样。
　　想了想黎知厌直接起身跨过身边的江英和高源，直接坐到沈季身边，在众人的茫然视线里他摸出手机对着天空打开照相机。
　　“我们拍张照片吧。”黎知厌非常自然的提出条件，“我们都没有合照！”
　　沈季奇怪的看他，“我和别人也没有合照。”
　　“我们不一样！”
　　黎知厌点击前置摄像头，他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和沈季的脸，然后悄悄的靠在沈季身上，“来拍一张。”
　　眼看着黎知厌兴致勃勃，沈季微微挑眉但也没有拒绝。
　　他随手调了一下黎知厌手机的角度，又打开一些参数调整，确定角度和参数没问题后沈季摁下了拍摄，咔嚓一声，一张完美的合照就诞生了。
　　沈季看着黎知厌把合照欣赏了好几遍，又设置成屏保，这才把合照发到沈季的聊天框里。
　　等做完这一切后，沈季才意识到周围是不是太安静了，他看向前方，只见十几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你们不认识？”江英先开了口。
　　“始乱终弃是假的？”这是秦长夜。
　　高源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轻的‘呵’了一声，嘲讽味道十足。
　　沈季：……
　　靠，他的形象！
　　沈季迅速起身想离开，黎知厌却拉了他一把，把他摔倒在自己身上。
　　“始乱终弃也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不管你对我始乱终弃多少次我都会原谅你！”黎知厌用夸张的咏叹调宣布着，“我宣布这辈子只会为你着迷！”
　　沈季：……
　　这什么网络烂俗告白合集？
　　系统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幕默默的叹气。
　　【GAY，都是GAY啊，这里好多GAY！】
　　【烂尾作者你看到了吗？你的主角和反派搞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改烂尾结局啊？】
　　整个世界，只有系统还在兢兢业业的搞事业。


第71章 零号深渊
　　直升机将这批人带回临时基地，沈季下了飞机才发现自己之前扔出去的人也被江英一个个捡回来了。
　　他们大多都还在昏迷，身边有来支援的污染医生给他们做检查，然后怎么都叫不醒。
　　就在他们忧心忡忡的时候沈季看向黎知厌，“把他们叫醒。”
　　黎知厌还在欣赏手机里的照片，听到沈季说话他疑惑的看向沈季，“什么？把谁叫醒？”
　　“这些人。”沈季指着那些昏迷的人，“不是你让他们睡着的吗？”
　　黎知厌奇怪的看着那些人，几秒钟后才像是回忆起来一样恍然大悟，“哦，还有这些人。”
　　他打了个响指，蝴蝶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蝴蝶轻微的扇动翅膀，于是那些沉睡的人像是睡醒了一样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还在睡意朦胧中就被志愿者拉进去打污染抑制剂了。
　　黎知厌跟着打了个哈欠，接着继续玩手机欣赏手机里的照片。
　　看着黎知厌的状态，沈季想起了楚烨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黎知厌天赋用多了会变白痴。】
　　沈季怀疑这根本不是变白痴，而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大量进食污染变得消化不良。
　　失联了足足两天两夜，大多数人在做完检查后都会跑去吃顿热乎饭，沈季看了一眼工作餐，条件不好工作餐也有点简陋，看上去也没多好吃。
　　“你吃东西吗？”沈季问他。
　　黎知厌看了沈季一眼，然后摇头，“不吃，好撑。”
　　“失联的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吧？”
　　“不需要吃东西。”黎知厌说：“我已经进化成了植物，只靠光合作用就可以生存。”
　　“……植物那是退化。”
　　“好吧。”黎知厌叹口气，“我退化成植物了，吃不下正常食物。”
　　虽然黎知厌这么说，沈季还是拉着他去了临时食堂，打了两份工作餐坐在桌子前。
　　黎知厌还在玩手机，看工作餐来了就瞥一眼，一点都没有吃的欲望。
　　沈季吃了一口菜，嗯，不好吃，但也不难吃。
　　“吃。”沈季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
　　黎知厌看了沈季一眼，又瞥了餐盘一眼，看上去非常无助。
　　“能加点蘑菇吗？”黎知厌提要求。
　　“不能。”沈季冷酷拒绝。
　　小蘑菇们嘤的一声窜进桌子底下。
　　可恶的大蝴蝶！竟然喜欢吃小蘑菇！
　　下次一定要多啃几只小蝴蝶！
　　黎知厌挑拣着吃了两口菜，实在是吃不下去，他有些无奈的看了对面的沈季一眼，沈季吃的很自然，工作餐里的食物已经吃了大半，看上去一点都不觉得这些食物难以下咽，比他像人多了。
　　“污染物也有种类区别。”黎知厌很小声的抱怨，“我吃这些菜就跟吃烂泥一样，色香味具毁。”
　　沈季看向他，“那你喜欢吃什么？毒蘑菇除外。”
　　“带点污染的花草树木？”黎知厌也不是很确定，“上次吃过飞蛾花，甜甜的。”
　　“你这口味比起人更像污染物。”
　　“所以很多人觉得我是异食癖，加上是S级异变者所以觉得有点奇怪的癖好很正常。”黎知厌轻笑，“不过这样他们就不会觉得我物种不对，也算是好事，所以没有澄清过。”
　　……物种不对，这人说话还是那么奇妙。
　　眼看着黎知厌实在是吃不下去，沈季把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吃完，接着伸手把他的餐盘拽过来。
　　“浪费粮食不好。”沈季说。
　　黎知厌托着下巴看沈季吃第二份工作餐，苍蓝色的眼睛里亮亮的。
　　连吃饭都这么好看，喜欢。
　　旁边正在吃饭的人悄悄看这边一眼又一眼，满眼里都是对八卦的渴望。
　　嚯！黎知厌！
　　嚯！始乱终弃黎知厌的人！
　　嚯！一个吃两口，一个吃两盘！
　　在某种程度上，绝配啊！
　　把饭吃的差不多，沈季才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水，看他的架势再吃一点也没关系，但秉持着正常人的饭量所以没有继续吃下去。
　　真是贪吃的小蘑菇。
　　当然黎知厌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怕被沈季打。
　　“之后要做什么？”沈季看了一眼外面，大多数人都在忙碌，尤其是江英，把他们送过来后江英再次跟着直升机走了，说是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幸存者。
　　黎知厌想了想，“大概要先把鱿鱼送回去。”
　　说着黎知厌叹气，“想吃烤鱿鱼，以前可嫌弃了，现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沈季：……
　　“高源是怎么回事？”沈季问：“虽然像鬼，但我看他还挺正常。”
　　“他也是个倒霉蛋，红雾事件发生时他正在海钓，被一个海浪拍进海里，挣扎的时候还被蓝环章鱼咬了，差点毒死在海里。”黎知厌啧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神经毒素已经影响到他的脑子，生还后他就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性格。”
　　“像喜欢咬人的狗，但碰面时不会呲牙，只会幽幽的盯人，然后冷不丁来上一口。”
　　周围人齐刷刷站起来，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窜出这个临时食堂，沈季站起来拦住了高源将要砸到黎知厌头上的餐盘。
　　黎知厌唏嘘，“又没说你坏话，别生气啊。”
　　高源额头青筋鼓起，“你个异食癖好意思说别人。”
　　“我承认自己是异食癖，你承认自己脑子坏了吗？”
　　高源：……
　　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最后，高源默默的蹲在桌子的一角幽幽的盯着他，面前的餐盘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沈季去还餐盘，原地只剩下了黎知厌和高源。
　　黎知厌看了他一眼，“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可不信防污染中心真的会把你放出来，你在这里比污染物的危害都大。”
　　高源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防污染中心有且只有三个S级异变者。
　　黎知厌是唯一一个无法替代的S级，他年轻且能力强，没有任何失控的风险，顶多就是在大范围使用天赋后呈现疲倦，但就算是这个状态也有自保意识，能把偷袭的污染物直接掐死在梦境里。
　　所以就算是黎知厌和防污染中心唱反调也没有一个高层敢和他对着干。
　　谁都不想失去这个最强大的战力。
　　除了黎知厌之外，剩余的两个S级异变者各有各的问题。
　　高源是里面问题最严重的一个，他的清醒状态越来越短，大多数都会失控，失控时会将毒液洒在任何地方，他的毒素相当强烈恐怖，人沾上一点都会直接腐烂。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清醒时间已经是高源的极限了。
　　“S级治愈系异变者。”最后高源还是开口了。
　　他眼睛盯着黎知厌，眼睛里蓝色的圈圈更是显眼，“他们想知道这位被黎知厌护着的沈医生，能不能帮我解决失控的问题。”
　　黎知厌微微挑眉，“原来是看中我家小医生了。”
　　“所以，他能治疗吗？”
　　黎知厌摇头，“我不知道，你没听到他说吗？我们不熟。”
　　高源：……
　　现在你俩不熟了，不是你硬贴在人身上说始乱终弃的时候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黎知厌咬牙切齿的强调：“我不清楚沈季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确实救过楚烨，把园丁的污染彻底清除，但你这种原发性的疾病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处理。”
　　而且，黎知厌很清楚沈季压根不算什么S级治愈系异变者。
　　S级污染物还差不多。
　　估计大概率和自己一样是在红雾初期受到影响，之后沉睡，否则也不可能最近才出现在人类群体中，Q市应该是他苏醒后第一次进入人群，误打误撞才加入Q市收容所，也是因为不理解才会成为一名污染病医生。
　　他是快速从末日前过渡到现在，对末日的一切都不够熟悉。
　　要知道沈季的主职是记者，和医生八竿子打不着。
　　“黎知厌，你得帮我。”高源说：“再失控下去，我真得自杀了。”
　　黎知厌看着他没有回答。
　　于是高源忍痛把自己的触手捧起来，“……就算是你想用这个换。”
　　黎知厌很心动，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迈过心里那道坎。
　　虽然是章鱼，但是是人身上的，烤起来实在是太变态了，受不了。
　　沈季还完餐盘回来，他奇怪的看着捧着触手的高源和对面皱眉的黎知厌。
　　“你们在干什么？”
　　“利益交换。”高源说：“换你给我治疗。”
　　沈季：……？
　　【虽然高源在原著中没有结局，但剧情中确实明确写出他时日无多。】
　　系统解释：【作为最年老的S级异变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毒素越来越强，分泌出的毒液越来越多，他本人也越发的失控，这是因为污染侵蚀了他的全身，同时侵蚀了他的理智和精神。】
　　‘能处理？’
　　【正常是没办法处理的，毕竟是污染过量造成的，但如果是你的话……】
　　‘把他身体里的污染吃掉一部分？’
　　【可以试试，但因为这是他本身的污染天赋，和楚烨一样，强行处理掉这些污染可能会让他的天赋等级跌落，这种跌落是不可逆的。】
　　沈季坐回原位，他对高源伸手，“手给我。”
　　高源默默递上触手。
　　沈季沉默，几秒钟后才开口，“你的手，不是触手。”
　　于是高源撒开自己乱窜的触手，把手放到桌子上，为了方便他还脱下外套拉开衣袖。
　　没有了衣服的遮挡，沈季看清了他胳膊上大大小小的蓝环，这些蓝环甚至像是荧光色，怪刺眼的。
　　“他身上的蓝环有致幻作用。”黎知厌端着沈季的水杯漫不经心的回答：“会让人产生恐惧，不敢接近他，严重的会发疯，所以他基本不会把环露出来。”
　　高源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沈季。
　　“对你没用。”
　　他斩钉截铁，“你一定是S级。”
　　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确定了等级，沈季无奈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手心覆盖住了一片小小的蓝环。
　　菌丝们悄悄的从他手心里钻出，它们认真的遵从沈季的意思试探着探进蓝环里。
　　高源感觉到刺痛，他微微皱眉，却没有活动。
　　刺痛很轻微，像是被针很轻的扎了一下，他从未见过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那些防污染中心找来的治愈系异变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他没救了，所以他也从未被治愈系异变者治疗过。
　　或许所有治愈系异变者的治疗都会带着刺痛。
　　他谨遵医嘱，绝不乱动。
　　高源体内的污染相当复杂，霸道的污染气息牢牢控制着他的身体，在小蘑菇试图侵入的瞬间高源身上所有的蓝圈一起发起光来，连高源都惊奇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蓝环。
　　强行撕毁这些反抗的污染倒是可以，但一定会遭到大规模抵抗，到时候高源一定会失控。
　　不能在这里继续治疗。
　　沈季让菌丝暂时到高源的脑部范围，尽可能阻止高源的失控，接着才放下手。
　　高源身上的蓝环还在亮着，他好奇的戳了戳自己身上的蓝环。
　　“怎么样？”黎知厌问他。
　　“这里不是合适的治疗地点，只能短时间保证他不会失控。”沈季说：“等这次任务结束，选一个空旷封闭的地方继续治疗。”
　　高源惊讶的看向沈季，“我不会失控了？”
　　“还是会失控的，只是短时间会帮你控制。”沈季解释。
　　高源却依旧惊奇的重复，“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就不会继续失控了？这么简单？”
　　“收容所那群老家伙说我没救了，结果这么简单就能治好？”
　　沈季：……
　　他根本就不会听人说话的。
　　黎知厌满意的附和，“那当然，沈医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
　　……这里还有个不听人话的。
　　/
　　失联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完全找到，因地震被影响的污染物还在试图突围离开这里，黎知厌和高源没有休息够两个小时就继续投入了工作。
　　沈季在明面上是个治愈系异变者，这次来也是为了支援，所以他留下进行医疗支援。
　　在所有支援的污染医生看来，明明是同样的污染抑制剂，但沈季打永远都比他们的效果好，他们甚至对比过药物成分，确定他们用的药一模一样。
　　真是百思不得求解，只能当做是治愈系异变者对污染病的恐吓作用。
　　但也因此，那些病情严重的病人在沈季手下都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几乎所有被沈季治疗过的人都会在半天内明显改善。
　　给面前的污染病人注射完污染抑制剂，沈季让他去另一边观察，接着等待下一个污染病人过来。
　　在他整理污染抑制剂的时候，一个人慢慢的挪过来坐在沈季对面的座位上。
　　在那一瞬间，沈季嗅到了浓郁的硫磺味道，带着刺鼻的灼热。
　　同类的气息。
　　沈季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坐着一个全身都被泥土覆盖的人，他穿着警卫队的制服，制服变成了土黄色，黏糊糊的贴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只有眼黑，硕大的一团晕开，幽幽的盯着人看。
　　【检测到极高污染度！】系统提醒沈季，【污染度过k！数值稳定！】
　　【是暴怒！】
　　那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沈季看，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蘑菇。”
　　他的嗓音是哑的，如同几辈子没有说过话。
　　“你变得像人了。”
　　沈季盯着他没有回答，看上去沉稳又沉默，似乎一点都不为他的到来意外。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和系统吐槽了。
　　‘他好像认识我，不是，是认识秽？他这是主动来和我打招呼？’
　　【我不知道啊。】系统比沈季还茫然。
　　【原著里根本就没有秽的剧情，出现时就是Q市，秽竟然还和其他S级污染物打过交道？！】
　　‘烦死了，这个烂尾作者埋一堆伏笔不挖！’
　　那人见沈季不说话，他趴在桌子上，泥土的残渣落了一桌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
　　沈季看着他，他试探着用绝对不会说错的话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可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话。”暴怒说：“你比之前像人多了，你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吗？”
　　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见沈季不回答，它又问：“人类那边有趣吗？”
　　沈季有些微妙的看着他，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觉得有趣你不一定觉得有趣，我们是不同的东西，对有趣的定义也不同。”
　　“但我建议你永远留在零号深渊不出去，你出去了，人类那边就不觉得有趣了。”
　　暴怒歪歪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也没怎么变过。”
　　沈季：……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还没等沈季继续询问，外面传来脚步声，暴怒回头看了一眼，下一刻那人的瞳孔猛地收缩，那片幽暗的黑色从他的眼中脱离，他摔倒在地上瞬间昏迷，那股刺鼻的硫磺味也消失了。
　　下一秒黎知厌推开治疗室的大门，污染警报器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每个污染检测器上都标注着最后检测到的污染度：3710。
　　非常夸张且恐怖的污染度。
　　黎知厌瞥了一眼污染度，接着他走到沈季对面，看着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工作人员他叹了口气。
　　“暴怒来过？”
　　“应该？”
　　“好吧，我就知道。”
　　黎知厌让沈季帮忙，两人一起把晕倒的人运出去，送到临时隔离间观察。
　　等所有事情做完后，黎知厌才开口。
　　“虽然零号深渊没有暴怒的观测记录，但是我发现暴怒其实非常喜欢侵蚀异变者的身体，装作自己是普通人跟在来支援的队伍身后。”
　　沈季看向黎知厌，“出去四人回来五人的恐怖故事？”
　　黎知厌面容复杂的点头，“差不多？”
　　“总之，它基本什么都不干，就是喜欢取代一个人，然后装作这个人跟着大部队，人类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一开始黎知厌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直到他第一次带队来这里镇压零号深渊。
　　鬼知道镇压到一半他突然闻到刺鼻的硫磺味，一转头看到自己率领的队员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幽幽的盯着他时的感觉。
　　在发现黎知厌能准确的辨认出自己后，暴怒迅速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附身过黎知厌手下的人。
　　但其他队伍都前后遭遇毒手。
　　甚至在其他人看来，他们的队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就晕倒在地上，然后全身都是污染痕迹，被污染的无知无觉。
　　“它真的很喜欢玩Cosplay。”黎知厌吐槽。
　　“上次我来这里支援，周野带回来一个幸存者，我抬头一看就是它，看到我它就跑，幸存者就直接倒在周野身上，周野差点被吓炸毛。”
　　沈季：……
　　好特别的爱好。
　　“你和它沟通过吗？”沈季问。
　　“没有。”黎知厌啧了一声，“他讨厌我。”
　　“……真是到处都有讨厌你的人。”
　　“这不一样！”黎知厌不服气并理直气壮，“我能分辨出暴怒来，那时候我也刚苏醒没多久，对末日也不是很熟悉，当然以为所有污染物都是需要消灭的东西，碰到有污染物装人当然要戳穿了。”
　　“谁知道戳穿次数多了就被记恨了。”
　　说着黎知厌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伤痕，“它就是讨厌我才会攻击我！”
　　沈季沉默了。
　　他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有一天在玩cosplay游戏，结果有个人非常讨厌，不管自己cos谁，他都指着自己喊出自己的真名来。
　　甚至不断的喊。
　　在暴怒的视角看，真的好讨厌一人。
　　沈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身上还穿着支援部队的白色制服，黑框眼镜搭在他的鼻梁上，他本身气质就偏冷，刚刚遇到暴怒又让他沉默的思索着什么。
　　沈季惯常冷漠，表情也不多，显得非常正经且冷感，这样的冷美人不多见，冷美人笑的时候也不多见。
　　黎知厌看着沈季的笑容，只一瞬间他的不快就消散。
　　沈医生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
　　“这件事你和防污染中心说过吗？”
　　“说过。”黎知厌无奈摊手，“但是没有办法，我不会每次都带队，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能辨认出暴怒来，而且就算是认出来也没办法，S级污染物没有人能处理掉，所以防污染中心就把这件事隐瞒了。”
　　比起引起恐慌，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
　　一想到可能有个S级污染物混迹在他们中间，不知道会对工作人员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我觉得可以沟通试试。】系统开口，【暴怒似乎对秽有了解，这方便我们继续了解剧情。】
　　系统几乎咬牙切齿，【刚刚才了解主角的设定，现在又开始给反派挖坑，这个可恶的烂尾作者！】
　　沈季敷衍的安慰了系统几句。
　　但比起系统说的东西，他倒是有更疑惑的事情。
　　暴怒和秽见过面，但暴怒却喊秽‘蘑菇’。
　　蘑菇，而不是秽。
　　如果秽从未被人类发现过，连他存在的污染裂缝都找不到。
　　那么，又是谁为秽取得名字？


第72章 收容所总部
　　零号深渊的救援工作还在如火如荼，恢复后的秦长夜也参与到了救援工作中。
　　他通过算命找到了周野的位置，并把周野从土里给挖了出来。
　　野猫蹲在地上吐了三两土，又灌了自己一升水，接着开始哀嚎自己花重金做的美容美发白做了。
　　黎知厌嫌弃的让他出门别说自己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
　　出去镇压过一轮的高源此时蹲在旁边一起喝水，周野喝了一升，高源喝了两升。
　　一边喝他一边高兴的算着自己清醒的时间。
　　足足一整天没有失控了，沈季简直就是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亮了，高源啧了一声，他把喝了一半的水放下，打开手环。
　　下一刻，手环对面就出现了一个老头子，如果熟悉的人会发现这个老头就是收容所总部的负责人黄既宁，也是现存唯一的B级治愈系异变者。
　　在接通后，两边都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黄既宁点头，“看来你没有失控，小季医生果然有自己的办法。”
　　高源应声，“他说现在的地点不适合给我做深入治疗，之后得在收容所总部治疗。”
　　“只要能治什么都没问题。”黄既宁感叹道：“果然老所长说的对啊，只要我们能等待，什么奇迹都能等得到。”
　　高源是和黄既宁同龄的异变者，早年搭档过一段时间，也是很好的朋友。
　　但治愈系异变者远比攻击型异变者稳定，三十年过去，黄既宁从C级治愈系异变者成功晋级B级，并成了收容所总部的负责人，高源倒是从S级异变者开始失控，失控到严重的时候根本跟个污染物差不多。
　　这次是黄既宁力排众议送高源去了零号深渊和沈季搭档。
　　他分析过，虽然沈季并不承认自己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甚至谎称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和等级，但只要是他身边的人，他很少袖手旁观。
　　这是个表面上说避开、但实际上什么都做了什么都帮了的人。
　　尤其是黄既宁在联系Q市收容所后，沈季收到了收容所的一致好评，他们都说这个年轻人不爱说话，却不说光做，不知道救了多少病人。
　　他们不知道沈季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被总部召回。
　　后来知道总部根本没有《特殊医生计划》后，他们就认为沈季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他们对沈季的信任光听都听得出来。
　　现在看来，大家都是对的，沈季确实是一个实力足够也相当善良的孩子。
　　“我没办法赶过去，既然你现在思维正常了，记得帮我挖人。”黄既宁嘱咐高源，“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就应该在收容所，你一定帮我多给收容所说话！”
　　高源想起黎知厌的始乱终弃传闻，又回忆起这俩人的弯弯绕绕。
　　他略嫌弃的说：“这你得先和黎知厌商量，这个异食癖看上去不想放人？”
　　“什么？！”黄既宁怒了，“一个S级异变者还不够给他们特别行动队吗？还想要俩？！”
　　“绝无可能！”
　　“我现在就给防污染中心打电话！”
　　最开始他们没有人知道沈季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但现在看来，沈季甚至可以稳住高源的失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沈季足够应对所有的污染病，高源已经是全世界最难治疗的病人。
　　都到这种程度了还要什么脸！赶紧抢人！
　　看着手环里的人消失，电话被挂断，高源黑黝黝的眼睛从手环上移动到旁边。
　　不远处，黎知厌正在和沈季聊天，说聊天也不尽然，因为只是黎知厌一直在说，沈季一直在听。
　　一动一静还怪引人瞩目。
　　“我采了不少野花。”黎知厌和沈季邀功，“虽然里面大多数都是菊花，但没什么污染也没什么毒。”
　　“我们一起吃花瓣火锅吧！”
　　悄悄围观的众人：……
　　黎知厌，怪不得你会被始乱终弃！
　　邀请看中的人吃花瓣火锅？还要特地强调一句没有什么污染也没什么毒？
　　沈季无语，“你除了吃毒蘑菇就吃毒花瓣吗？”
　　“你不吃吗？”黎知厌疑惑，“我都特意选了带污染的花。”
　　沈季拒绝，“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吃污染的是小蘑菇，和他沈季有什么关系。
　　他是人，他才不吃带污染的花瓣。
　　【小季，自欺欺人是不好的习惯。】
　　黎知厌无视沈季的拒绝，拉着他往后面走，为了吃黎知厌非常勤快，也不再打哈欠了，沈季等在原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咕噜噜正在冒泡泡的番茄火锅，火锅里面煮满了金黄色的菊花。
　　……他真的吃菊花啊。
　　黎知厌用筷子夹起一朵菊花，试探着吃了一口，确定可以下咽后才满意的继续吃。
　　沈季看了他一眼，看他吃的高兴，最后还是舀了一碗番茄汤。
　　喝一口确实暖暖的。
　　【说好的不吃呢？】
　　‘没有吃，明明只是在喝汤，不算吃。’
　　吃到一半，黎知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他把卡放在沈季对面的桌子上。
　　沈季看着卡，那张卡是白色的，看上去很像各大官方组织宿舍的统一房卡。
　　“这是我家的房卡。”果然，黎知厌如此说：“我估计防污染中心会很快让你和鱿鱼回去，到时候你可以住在我家里。”
　　“因为高源的病？”
　　“那不只是高源的病，也是防污染中心的心病。”黎知厌又吃了一朵菊花，“等级越高的异变者越短命，这三十年不止出现过三个S级，但几乎全部因为污染过量英年早逝，就剩了这三个，也只有高源撑过了三十年。”
　　“虽然到现在为止是个半梦半醒状态，但好歹还活着不是。”
　　“现在知道了你能控制住他的病，防污染中心估计正在放鞭炮庆祝。”
　　黎知厌经常和防污染中心高层吵架，气上头了还会骂人，但他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不会有情绪。
　　当然他很想把沈季藏起来，但是沈季实在是太优秀了，根本藏不住。
　　算了，优秀到无可替代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保护。
　　沈季捡起桌子上的那张房卡，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黎知厌的名字，熟悉的字迹告诉他这是黎知厌自己签上的名。
　　房卡上需要签名？
　　“习惯了。”黎知厌像是知道他疑惑什么一样回答：“早年冒险的时候很容易丢东西，找也找不到，在网上查到一个玄学，在物品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让它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就不容易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签上名后真的丢东西少了，所以到现在也习惯性的在我的东西上签名。”
　　虽然签名从黎无厌变成了黎知厌，早先的时候还会签错，幸好无字简单，很容易就能改成知。
　　沈季看了一眼手中的房卡，又看了一眼黎知厌。
　　“防污染中心会给我安排宿舍。”
　　黎知厌闻言看向他，“你不想住我家吗？”
　　“为什么一定要住你家呢？”
　　“我家里有很多花。”黎知厌开始和沈季说住在自己家里的益处，“也有很多好看的装饰品，这三年我收集了不少东西……”
　　黎知厌和沈季对视在一起，他能很轻易看到沈季黑色眸子里的戏谑。
　　他什么都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黎知厌啧了一声。
　　“行吧。”黎知厌靠在椅背上，“我直白的说：我就是想让你睡在我家。”
　　“我想和你绑定在一起，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走，现在也不能抛下我。”
　　沈季故作疑惑道：“我们熟吗？我为什么要睡在陌生人的家？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报吧，你顶多只能打通我的电话。”
　　“我要找黑客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全拉黑，只剩下我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黎知厌絮絮叨叨，“到时候你就只能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可能。】系统气哼哼反驳道：【没有任何一个黑客可以越过系统拉黑你的电话号码！】
　　【沈季，狠狠拒绝他！打他的脸！】
　　沈季在心里默默的啧了一声。
　　怎么系统就是不明白呢？人的心都是有偏向的，他的心早就偏向到主角身上去了。
　　他这会儿也就是逗逗黎知厌而已，又不是故意欺负他。
　　【……你……我……他，算了。】
　　果然，在黎知厌吃完这一顿能下咽的花瓣锅后，防污染中心的命令就下来了。
　　防污染中心希望将零号深渊交给黎知厌处理，高源回防污染中心继续隔离，沈季负责高源的治疗，当然，他们给沈季许诺了一大堆条件，甚至没有提出让他加入一个部门，就怕沈季转头就跑了。
　　一个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有多珍贵啊，他都能当着黎知厌的面跑了，连黎知厌都差点抓不住人。
　　那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暗搓搓的利诱了。
　　和高源上了回防污染中心的直升机，沈季坐在后面，他系上安全带后朝着窗户看去，只见黎知厌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没有后悔和眷恋，他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这架飞机，像是隔着飞机和沈季对视在一起。
　　看了一会儿，沈季看向周围，“你们谁有笔？”
　　“笔？”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摸出七八根黑笔。
　　众人：……
　　原来是你小子悄悄顺走了我们的笔！
　　总之沈季从里面挑走了一根，恰好飞机起飞，众人开始应付骤然的失重，沈季却不是很在意，他伸手戳了一下前面的桌椅。
　　在没有人发现的座椅上，一根肥肥的小蘑菇弹出头来，它好奇的钻出来蹭蹭沈季的手，疑惑主人为什么喊他。
　　沈季摘下笔帽，在小蘑菇的菌盖上写上两个字。
　　写完后沈季又摸出手机给小蘑菇拍了一张照片，并成功在断网前把照片发了出去。
　　小蘑菇疑惑的顶着菌盖上的字回到了一堆小蘑菇身边。
　　主人写了什么？
　　不知道哎。
　　是字是字！好吃吗？
　　吃不到，嘤。
　　主人我也要字，主人也在我身上写字！
　　沈季把笔还给旁边的同事，又安抚的摸了摸小蘑菇的脑袋，在无人发觉的时刻做完了这一切。
　　另一边，黎知厌看着直升机飞出自己的视线，他叹口气刚打算离开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不甚良好的信号终于在飞机飞走后把照片发给了黎知厌。
　　黎知厌点开沈季的聊天框，下一刻便看到了一朵漂亮到透明、流光溢彩的小蘑菇，小蘑菇的菌盖上用黑笔写着两个字。
　　【沈季】。
　　黎知厌愣了一下。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果然沈季写字很好看，不愧是高材生，不愧是记者！
　　好漂亮的小蘑菇，写着沈季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写他的名字呢？想拥有，想拥有！
　　黎知厌猛地蹲下，“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啊！”
　　周野被他吓了一跳，“什么？老大你要加什么名字加不上去？”
　　黎知厌幽幽的盯着周野，“和沈季的结婚证。”
　　周野：……
　　靠，对不起，这个是真的加不上去。
　　/
　　飞机一路安全飞回防污染中心，停下的那一刻一堆人就凑了上来。
　　一群人先是把高源隔着防护罩扯下来塞进移动隔离间做了各项检查，在检查结果出来后满意的不断点头，接着才眼睛亮亮的盯着从上面下来的沈季。
　　刚走出就被像大熊猫一样围观的沈季：……
　　话说，现在还有大熊猫吗？它还是国宝吗？
　　【还有大熊猫，但是不是国宝不好说，在人类异化中，动植物也有些微变异，它怎么说也是熊，还是能轻易撕毁围栏的。】
　　那他作为S级异变者，有撸大熊猫的待遇吗？
　　【好家伙你还想撸大熊猫？！】
　　‘明明S级异变者才是【大熊猫】，【大熊猫】撸大熊猫有错吗？’
　　【好吧没有，你可以提一下试试。】
　　“小季医生，终于见到面了。”黄既宁瞬间窜出来，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像是急匆匆出来的，他眼睛都笑的看不见了，直接握住沈季的手，“之前我就想和你聊聊了，结果程峰那个老头子老是阻挠我。”
　　“同为治愈系异变者我们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沈季想了想，他问：“我如果负责高源的治疗，能有特权吗？”
　　黄既宁愣了一下，接着再次微笑。
　　有需求？
　　有需求好啊！只要有需求他们就可以满足，满足就能留住人了。
　　“当然有了。”黄既宁大力点头，“小季医生是想要什么东西呢？”
　　权利？钱财？房子还是伴侣？
　　最后一项有点难，但前面的都不是问题！甚至他收容所总部都可以拱手让人！只要沈季愿意，他们年年把沈季挂在头版头条上宣传！
　　在众人的期待中，沈季开口了。
　　“我能撸大熊猫吗？”
　　黄既宁：……？？？
　　他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嘴角，接着才皱眉道：“这个，应该可以，我现在就去和防污染中心商量一下。”
　　“……怎么觉得这个要求这么耳熟？”
　　于是黄既宁急匆匆的离开和防污染中心打电话去了。
　　沈季被剩下的人迎上去收容所总部的车，在车上沈季打开手机，良好的通讯信号让他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黎知厌发来的消息。
　　黎知厌在他发的图片下发了个可怜的表情包。
　　忽略掉这个刻意装可怜的表情，沈季开了另一个话题。
　　【沈季：你撸过熊猫吗？】
　　【蝴蝶精：熊猫！撸过！黑白色的！软软的！活的！可以和防污染中心提，他们那里有大熊猫可以撸。】
　　【蝴蝶精：但好像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想去撸大熊猫，你是第二个。】
　　别说黄既宁说这个要求这么耳熟，原来黎知厌已经提前撸过大熊猫了。
　　说不定这家伙加入警卫队的条件就是撸大熊猫。
　　沈季满意的想：他们两个连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系统吐槽：【……一样的抽象？】
　　总之，在黄既宁告诉沈季可以撸大熊猫，但是需要防污染中心准备一下后，沈季先是去了收容所总部。
　　收容所总部和分部的差距并不大，只是建筑更大一点，各种功能室更多一些，里面的医生和病人都比分所的等级更高一些，甚至可以说总部的污染病人都是Ⅱ期起步，上限不止Ⅳ期。
　　黄既宁一边走一边和沈季介绍收容所里的设置，接着才道：“我们给小季医生准备了临时宿舍，如果累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沈季说：“黎知厌给了我他家的钥匙。”
　　黄既宁：……
　　可恶的黎知厌！
　　与此同时，高源回到了自己一直被安置隔离的地方。
　　因为他的失控很频繁且没有规律，所以大多数都在那个隔离间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收容所，这次去零号深渊都属于额外旅游了。
　　高源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治疗？
　　早点治疗完，他就能早点搬出这个鬼地方。
　　他双手托起下巴，因为姿势的原因袖口滑落，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蓝圈圈。
　　那些蓝圈圈正在一点点发着光，如同荧光一般亮丽的蓝色，一看就知道剧毒，高源戳着这些蓝环，于是他的指尖也染上了蓝色。
　　……等一下？指尖染上了蓝色？
　　高源茫然的看着指尖的蓝色，他试探着又摸了一下，于是那蓝圈圈像是粉一样又沾到了他的手上。
　　不是？什么？啊？
　　他的设定是这样的吗？
　　“……好像设定确实是这样的。”
　　高源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毒。”
　　“以前我不需要咬，因为身上可以散播出毒来。”他自言自语，“好像就是这样的粉末。”
　　他突然皱眉摁住太阳穴，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要惨叫出声。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切断他的大脑链接，但又有另一方阻止那东西，于是两方打成一团，把他的脑子搅成浆糊，每搅动一下，他就疼得想要在地上打滚。
　　好疼，好疼！
　　他的意识忽隐忽现，腰后的触手疯狂的贴在隔离间的窗户上，粘液和蓝色的粉末如同花粉期一样散播在空气里。
　　高源在最后的意识里将触手砸向警报器，警报瞬间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此时沈季和黄既宁还在讨论高源的治疗问题，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了警报。
　　黄既宁眼神里带着惊讶，他迅速往前走，前面拐角就是高源的隔离间，结果刚走过来他就看到好几个人从里面逃出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惊慌。
　　“怎么了？”黄既宁问。
　　“高源发狂了！”其中一个眼镜腿都断了一根的医生回答他，“隔离间被砸了！毒素也散发出来！里面成毒气室了！”
　　“毒气室？！”黄既宁震惊。
　　他迅速跑到监控室，在监控室中，无数只触手粘在隔离间的墙壁上，淡紫色的毒气一点点散发出来，高源还在无意识的挣扎，于是毒气蔓延的更剧烈。
　　沈季看着监控，他微微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
　　【污染反扑了，你只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一点菌丝维持高源的理智，也吞噬了部分污染，导致高源的清醒时间延长。】
　　【现在它们察觉出不对，想要把菌丝彻底清除出高源的身体，于是就在熟悉的环境里反扑。】
　　沈季转身走出监控室，他还记得收容所的地图，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确定了地图和收容所的各个位置，最后确定收容所总部的位置布局和分所是差不多的，他能很轻易的找到各个区域。
　　于是很快，黄既宁就在监控里看到了沈季。
　　黄既宁都愣住了，他转头看身后，又看了看监控。
　　不是？什么时候走的？！
　　沈季走进隔离室，他近距离看着那团暴动的大章鱼，大章鱼的吸盘粘在透明玻璃上，带着极度的诡异，在密密麻麻的触手中央，是已经挣扎到没有力气的高源。
　　沈季伸手敲了敲玻璃，“高源？”
　　沈季喊他的名字。
　　高源依旧没有反应。
　　“鱿鱼。”
　　高源额角跳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睁开眼。
　　沈季在身上找了找，之前去支援的物资没有全部留下，他身上还带着一支污染抑制剂和一把多功能刀。
　　污染抑制剂没什么用，刀好像可以有。
　　于是沈季拿着刀打开了隔离间的门，在走近隔离间的瞬间，菌丝们迅速包裹住整个隔离间。
　　它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大章鱼。
　　而正在监控室前的黄既宁只看到监控镜头突然模糊了，他奇怪的敲了敲屏幕，确定不是屏幕的问题。
　　如同雾气一般的东西将整个监控镜头挡了起来，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沈季和高源的身影。
　　“直接面对暴动的S级异变者？”黄既宁既惊讶又担心，“真的没问题吗？”
　　“我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第73章 收容所总部
　　如果可以，沈季很想把高源晾一晾，起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这件事。
　　上次在监控里当众掐死一只污染物已经够毁他形象的了。
　　【然而不行。】系统幸灾乐祸，【你的菌丝已经和他体内的污染大战了，要是这次不彻底给它打灭，下次势头更盛，到时候高源一定会变傻子。】
　　沈季：……
　　为了让蓝环章鱼不变傻子，还是要冒点险。
　　他的形象啊。
　　他认真靠谱努力、沉默寡言但不喜欢出头的正经形象啊！
　　来不得哀悼自己的形象，沈季把多功能刀拔出刀鞘，刀尖对准高源的触手，在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污染气息直接将隔离间的污染检测器冲毁。
　　当然沈季不在意这个，到时候就说是高源毁掉的，反正这人晕了，背锅正好。
　　在污染释放的瞬间，高源突然睁开眼睛，无数触手蠕动着朝向沈季。
　　但他并不是苏醒了，而是单纯的暴动，就像是一条被捞到盆里的泥鳅被撒了一把盐。
　　这是他对污染的条件反射。
　　做了三十年的S级异变者，即使暴动的状态下他也会对污染有反应。
　　有反应就好，这说明他的脑子还没有彻底坏掉。
　　蓝紫色的粉末从高源身上飘出，他黑漆漆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沈季，触手瞬间窜来，触手上的所有吸盘都是张开状态，粘液带着浓郁的化学制品气息，沈季避开一截触手，又伸手攥住另一截触手。
　　多功能刀刺不中湿滑的触手，毫无卵用。
　　“冷静一点。”沈季说。
　　失去意识的高源当然听不进去，被体内污染支配的他只觉得面前的污染非常熟悉。
　　是和它们争抢地盘的其他东西，是需要清理的东西！
　　触手想从沈季手中脱出，拽不出于是有更多的触手袭击过去，沈季不躲不闪，他的发丝无风自动，黑色的眸子一点点爬上白色，菌丝顺着他的手腕爬出。
　　沈季的声音依旧平静，“我让你冷静。”
　　菌丝刺入触手，又从地面蔓延狠狠的扎进高源的身体，高源痛的惨叫一声，他想要撕掉从四面八方钻入身体内的菌丝，但菌丝们贪婪且永无止尽。
　　只要进入一丝，它们就可以靠着吞噬不断的繁衍，不断的生长，直至占据整个地盘。
　　【可以粗暴一点。】系统说：【他是S级异变者，皮糙肉厚，没有那么容易死。】
　　【先把他给打服了。】
　　沈季微微挑眉，左眸闪过一丝红色。
　　下一瞬间，透明的菌丝从高源的背部穿透而出，它们兴奋地将这只大型猎物拖着往墙边走。
　　高源想挣扎，然而全身的关节都被菌丝从内部控制，所有触手都被扎进根部，它们软软的垂在地上，只能如同缺水的鱼一样扑腾。
　　菌丝攀爬到墙壁上，将高源高高吊起，青色的血顺着菌丝滑落滴在地上。
　　噗嗤，地板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高源其实很好处理，估计如果黎知厌在这里也是随便就能打败，但防污染中心内部S级异变者实在是欠缺，而且打败高源很容易，让他不再继续失控却是很难的，他的病情难点就是他会持续不断的失控。
　　这次镇压了，下次还是会暴走。
　　失控的人即使感知到疼痛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高源就是如此，他幽黑的双眸印不出任何东西，他只是拼命的挣扎，想把触手从墙壁上撕下来，再狠狠的袭击面前这个人。
　　于是菌丝们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脖子勒出一道道血痕。
　　沈季面无表情，“我在给你做治疗，就算是疼也给我忍住。”
　　菌丝扎进了他的脖颈，在他的体内和之前融入进去的菌丝们汇合。
　　因为失控，高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那是如同被火烧一般的痛楚，身体内无数根针在蠕动，因为太过疼痛高源甚至意识清醒了几秒钟，又瞬间疼晕过去，反反复复。
　　蓝紫色的毒液浸透了高源身上的黑色制服，它们顺着墙壁留下，将地板腐蚀出一片痕迹。
　　于是，在黄既宁穿好全套防护服跑进来的时候，沈季已经走出隔离间。
　　他非常熟练的打开了净化系统，处理隔离室里浓郁的毒气。
　　黄既宁愣在原地。
　　他茫然的问：“小季医生？”
　　“黄医生？”沈季语气里带着担忧，“您怎么来了？这里的空气还没处理干净，有些危险，您要不先出去等等？”
　　就这样，刚冲进来的黄既宁就这么被请了出去。
　　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脱下身上的防护服，把防护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黄既宁才终于开了口。
　　他自言自语，“发生了什么？”
　　身为高源的前主治医生，黄既宁比谁都清楚失控后的高源有多难处理，连A级异变者都承受不了的毒素伴随着爆炸般释放出来的污染气息，他们收容所的医生都不敢向前。
　　所以他们总是放高源一个人发疯，等他发完疯失去力气才会穿上防护服去给他打麻醉剂和抑制剂。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时不时受伤。
　　结果现在，才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高源的发疯就结束了？而且小季医生站在里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咯吱一声，门打开了，沈季走出来。
　　“黄医生，事后您处理吧，我先回去睡一觉。”
　　说完沈季便转身离开。
　　黄既宁只能答应了一声，看着沈季离开后他才探头朝着隔离室里看去。
　　只见高源满身都被毒液和血迹浸透，乍一看非常凄惨，比旁边被他腐蚀的墙壁还要凄惨一分，他就这么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八条触手瑟瑟发抖。
　　黄既宁走进去，听到有声音，他抱着触手又往墙角挪了挪。
　　像是一个被揍服了的小狗，可怜兮兮。
　　黄既宁：……
　　他在想什么？这老东西今年五十好几，不许卖萌！
　　“难道说S级异变者在身体素质上也和普通异变者有区别？”黄既宁疑惑，“哪怕是治愈系异变者也有压制其他异变者的能力？”
　　黄既宁不太明白，他是个B级的治愈系异变者，也是目前等级最高的治愈系异变者了。
　　别说S级，他连A级的都没见过，更没办法揣测他们的具体情况。
　　黄既宁把疑惑放开，他先检测了房间里的具体污染浓度，确定污染已经到达正常值后才叫来科学院的支援人员，他们换好了隔离室里的污染检测器，又检查了监控摄像头，然后告诉黄既宁监控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之前监控确实变得很模糊。
　　“也可能是污染对机械的影响，你看污染检测器都坏了。”科学院的人推测。
　　黄既宁意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以前污染检测器也没坏的这么彻底过。”他说：“可能是两个S级共同作用才会出现问题。”
　　黄既宁点头，他看向还抱着触手缩在墙角的高源，“还是先检测一下他的污染度吧。”
　　新装的污染检测器开始运转，很快便汇报出当前的污染。
　　“警告，隔离间污染度97，当前污染度极高，建议尽快处理！”
　　“97，污染度还是很高的。”支援人员说。
　　说完后支援人员愣了一下，黄既宁也愣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97？！”
　　他们再次重新检测，不断检测，在不接近高源的情况下尽可能追求最准确的数字，每一次测出来的污染度都在95-100之间波动，说明这个数字是稳定的，他的污染度就在这个阶段。
　　可每一次，高源在爆发期的污染度都超过200直逼300，哪怕是非爆发期也稳定在150。
　　现在只有97？！
　　“怎么污染度会突然掉一半？”科学院的工作人员也相当兴奋，“是治疗起效果了吗？”
　　“是小季医生给他做治疗了。”
　　黄既宁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散去，“小季医生在他失控的时候来过，刚才和我说他很累先回去休息。”
　　“……原来累是因为治疗使用天赋过度，明明那么累，他还要净化房间里的毒素和污染，直到确定没问题才让我接手。”
　　在那一刻，黄既宁明白了所有。
　　他终于明白为何Q市收容所那么推崇和喜欢这个年轻人。
　　因为他确实值得。
　　/
　　与此同时，零号深渊，黎知厌正在为了结束工作而努力。
　　好不容易和沈季认亲，还没等好好相处沈季就被调走了，他非常不满，所以罕见的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回家找沈季。
　　周野等人还在清理那些因地震出没的污染物，后勤对这次牺牲的工作人员进行了统计，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知死活的失踪人员是：贺临秋。
　　那个失去了所有记忆，但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的女性，秦长夜尊重她的选择将她带来零号深渊。
　　然而在当晚，贺临秋就被暴怒控制，离开了临时基地，从此失踪。
　　想要知道她去了哪里，还是得问这里的地头蛇——暴怒。
　　找暴怒还是很简单的，这家伙真的非常大摇大摆的伪装人类，黎知厌随便找找就找到了它。
　　此时的暴怒伪装成了一个后勤支援人员，正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记录数据，但因为看不懂，所以在本子上画圈圈。
　　于是黎知厌没有惊扰到任何人让江英把人带到他的临时工作区。
　　本来单纯跟着江英过来，在看到黎知厌的那一瞬间那人的瞳孔便开始收缩，但还没等暴怒逃离，无数蓝色的蝴蝶将他整个人包裹。
　　“暴怒。”黎知厌淡定的坐在原地，“我们谈谈怎么样？”
　　暴怒用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蝴蝶，他的意思是：‘没什么好和你聊的。’
　　“从今天开始，我会让工作人员每人带一只蝴蝶，只要工作人员身上没有蝴蝶便可以断定他被暴怒侵蚀，需要当场清理。”黎知厌微微勾起嘴角，“你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对吗？”
　　暴怒：……
　　这人每次都戳穿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让所有人类都戳穿他。
　　真讨厌。
　　暴怒用工作人员的身体挪回椅子上，他气哼哼的坐下，“蝴蝶，你真讨厌。”
　　“不如蘑菇招人喜欢。”
　　黎知厌理直气壮，“那当然！这个没人比他更讨人喜欢！我也一样！”
　　暴怒：……
　　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想皱眉对他呲牙。
　　“咳咳。”黎知厌咳嗽一声把涌到嘴边的八十句赞美收回去，接着才问：“零号深渊为什么会扩张？”
　　“地盘大了不是更好吗？蝴蝶你不想要更大的地盘吗？”
　　黎知厌微妙的看着被暴怒占据的人。
　　实际上被暴怒占据的人很容易分辨，每个被他控制的人都会有一双晕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眸里的黑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一眼望去除了黑之外什么都看不到，瞳仁却是淡淡的白。
　　只是暴怒散发出来的污染有轻微的精神影响，致使周围人发现不了这个疑点。
　　“你说我的地盘？”
　　“那么大的蝴蝶谷都不够你待，你还要跑到其他地方，难道不是想要更大的地盘吗？”
　　黎知厌：……
　　名为【暴怒】的污染物，却冷静的坐在这里，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名为飞蛾谷实际上是蝴蝶谷的原始污染裂缝，而他的一部分是蝴蝶谷内的S级污染物。
　　“你的眼神真危险。”暴怒靠在椅背上，“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也不想把你的秘密公布于众，你没有必要和我针锋相对。”
　　黎知厌注视着暴怒，“所以，零号深渊的扩张，是你想扩大地盘？”
　　“当然不是，这是零号深渊自主扩张，和我没什么关系。”暴怒反驳：“我对扩大地盘没兴趣，我的目标是成为万物！你如果觉得零号裂缝扩张的太多你就放火烧烧呗。”
　　没有任何对地盘的占有欲，有的只是对麻烦的嫌弃。
　　暴怒只是将每次地震当做‘人类体验卡’，每次地震时都会有不少人类来，他就会随机挑一个人类潜入进去当一段时间的人类。
　　当然这不说明他喜欢当人类，体验卡来了不试试怎么行。
　　比起人类，它还想当小鸟、蟋蟀、兔子、老虎、花草树木……
　　虽然当起来怪麻烦，远不如当人类方便。
　　非常神奇的爱好，但黎知厌表示理解。
　　在这三年的工作里，黎知厌确定S级污染物在某种程度上智慧和学习能力可以和人类相比拟，他们可以沟通也完全理解人类的诉求，但污染物的思维方式却和人类有天差地别。
　　人类倡导理性，而污染物只看执念和天性。
　　比如这个‘想当万物’‘当人类只是人类体验卡’的S级污染物暴怒。
　　黎知厌想了想，“除此之外呢？”
　　“贺临秋呢？你知道她吧，在那一晚你带走的人。”
　　暴怒沉默了一会儿，他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
　　几秒钟后暴怒才移开视线，“她掉进了深渊里。”
　　“上一次人类体验卡，我选了和她一起的人，是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子。”暴怒单手拖着下巴，让自己抵在桌子上不倒下，“我和她一起玩躲污染物找同伴的游戏，游戏很好玩，我玩的很开心。”
　　“但我们走的路线和方向不对，那条路通往深渊而不是人类据点，在路中，一只污染物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她把我推开，自己掉进了污染裂缝里。”
　　暴怒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疑惑。
　　当然在S级污染物的眼里它确实不明白，一个普通的低级污染物而已，根本无法伤他分毫，为什么弱小的人类要去保护它而导致自己跌进可怕的地方呢？
　　在疑惑后，暴怒将她从深渊内捞了出来，又把她送回人类的身边，看着人类将她带走。
　　“在跌进零号污染的时候，她就和零号深渊同化了，我撕碎了一些根系，也没办法做更多，只能把她还给人类。”
　　“但是她又回来了。”暴怒疑惑的问黎知厌，“她是不是喜欢这里？”
　　同化。
　　黎知厌微微垂下眼帘，苍蓝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些微阴霾。
　　他当然知道同化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亲眼见证过二狗在他面前被蝴蝶吞噬，那就是同化失败。
　　“我一开始只想阻止她回来，但还是没有阻止住。”暴怒说：“她又跳进了深渊里。”
　　“同化完成了。”
　　黎知厌想问同化完成后会出现什么，但暴怒并不想再继续和讨厌的人聊天了。
　　于是在一群蝴蝶中，工作人员软软的倒下，周围属于暴怒的气息瞬间消散，只余下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味。
　　花？
　　黎知厌转头看向旁边，那是被后勤人员采集下来用于研究的菊花，暂时放在黎知厌的办公室里用水养着。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黎知厌从旁边的档案里寻找贺临秋的资料信息。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次的零号污染大地震里，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零号深渊内突兀的长满了金黄色的菊花。
　　终于从一堆文件里找到贺临秋的身份档案，黎知厌将它拆开。
　　【贺临秋，B级异变者，污染天赋：标记。】
　　【她可以用某种形式将污染打上标记，被标记的污染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会同时携带着标记物，以此来判断污染的影响范围。】
　　贺临秋、标记。
　　秋、菊花。
　　黎知厌合上档案，他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从污染裂缝中生长出来的菊花才会只有细微的污染。”
　　“因为这只是一个异变者打的标记而已，是为了提醒人类这里会有污染蔓延过来。”
　　他开始思考怎么和秦长夜说这件事。
　　秦长夜为贺临秋算过两次命，第一次为她算是否要加入警卫队，为了改变她的命运秦长夜甚至跑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捞人，终于因为沈季的存在她逃过一劫。
　　第二次，贺临秋要求再次来零号深渊，秦长夜再次为她算命，命中是杂乱难理解的东西，在考虑后秦长夜同意了。
　　但最后贺临秋还是没有避开。
　　她落入零号深渊，化为了守护人类的金黄色的菊花。
　　倒是符合了秦长夜算出的‘大贡献’。
　　但这份‘大贡献’，对秦长夜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黎知厌趴在桌子上打开手机，他先是欣赏了一会儿晶莹剔透写着沈季名字的小蘑菇，在心情平复下来后又打开沈季的聊天框。
　　【黎知厌：暴怒知道我是蝴蝶。】
　　【斗志昂扬菇：你本来就是蝴蝶。】
　　【黎知厌：我指的是污染物。】
　　【斗志昂扬菇：哦。】
　　【黎知厌：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
　　沈季确实不惊讶，他根本情绪调动不起来，他已经困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是拼着最后一点清醒状态看黎知厌发给他的消息。
　　勉强看完黎知厌的消息，沈季慢吞吞的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黎知厌的家并不乱，但也没有太过整齐，干净的房间里放着一些装饰品，阳台被花堆满了，即使是寒冷的秋末花朵也开的很艳丽，沈季进来后更是争前恐后的开花给沈季看。
　　疑似被黎知厌调教的见人就开花。
　　花好人坏！
　　他缩在被子里慢吞吞打字。
　　【沈季：比起惊讶，你的情绪好像不对。】
　　【太空人：……贺临秋死了。】
　　沈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贺临秋是谁，非常抱歉，他现在极困状态，脑子转很久才能想起谁是谁来。
　　贺临秋是秦长夜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捞的人，当时被小蘑菇无意识救了，后来好像，好像是跟着黎知厌的队伍去了零号深渊。
　　【沈季：你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秦长夜这件事？】
　　【太空人：Bingo。】
　　【沈季：骗人，你早就决定好了要告诉他这件事，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他们吗？根本就不会觉得他会承受不住，顶多就是纠结该不该委婉一点告诉他。】
　　看着这句话，黎知厌突然间很想笑。
　　他想：沈季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了解到黎知厌觉得手指尖都麻麻的。
　　犹豫了一会儿，黎知厌点开了视频聊天，虽然这里信号不太好……但他真的很想见到沈季。
　　视频一直都没有被接起来，就在黎知厌觉得沈季不会接了，对面卡顿了一下，竟然接起了视频。
　　但接视频的人并不是沈季，因为沈季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倚靠在一个角落，只能拍到沈季的下半张脸和一截脖子，通过周围的装饰品黎知厌判断这是自己家，沈季正睡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
　　黎知厌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他咽了口口水，“沈季？”
　　沈季没有回答，手机里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注视着沈季的睡颜，黎知厌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很轻的点在屏幕上。
　　他悄悄的凭空在手机屏幕上划出自己的名字。
　　犹豫了一下，黎知厌又重新凭空描绘，书写上沈季的名字。
　　要不还是有空用油性笔在自己身上写沈季的名字算了。
　　黎知厌想：反正他愿意。


第74章 收容所总部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卧室里，在朦胧的光照下，沈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朝着窗口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自己的被窝。
　　小蘑菇们窝在他身边还在呼呼大睡，挤挤挨挨的几乎要把被子顶开，沈季想翻个身，发现另一边也是一堆小蘑菇。
　　被小蘑菇完全包围。
　　推开圆滚滚在床上打滚的小蘑菇，沈季从床上下来，他把卧室的窗户打开，刺骨的寒风瞬间窜入。
　　风有点冷，吹在人身上一瞬间就能带走所有温度，于是小蘑菇们冷的不断往被子里钻，缩成一团连菌盖都不露出来。
　　小蘑菇可怕冷了！
　　重新把窗户关上，沈季从床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结果怎么都摁不亮屏幕，他疑惑的晃了晃手机。
　　“没电了？”
　　“我怎么记得昨天晚上是满电？”
　　重新给手机充上电，沈季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好在关机期间没有人给他打电话，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其他人的短信。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关机？
　　得换新手机了？
　　沈季突然振奋：“我的工资终于能花出去了吗？！”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要不要看看和主角的聊天记录？】
　　“……怎么又是主角？”
　　【那没办法，谁让你就喜欢和主角不清不楚。】
　　沈季打开和黎知厌的聊天记录，首当其冲就是一个长达6小时的视频聊天记录，沈季眼前一黑。
　　啊？他什么时候和黎知厌视频聊天了？
　　还一聊就聊了六个小时？
　　视频聊天结束时间是三个小时前。
　　想了想，沈季发过去一个句号，很快对面就回了消息。
　　【太空人：你醒了？】
　　【沈季：我手机都没电了。】
　　【太空人：没关系，为了玩手机我准备了十八条充电线，各个型号的快充都有，你去床头边的抽屉翻翻。】
　　沈季看了眼记录，又拉开旁边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整理的井井有条甚至看着像全新的充电数据线。
　　沈季：……
　　在这方面倒是整齐的要命。
　　对比起来，沈季的数据线永远都会在包里缠成一团，在没有无线耳机的时期，他的耳机也会混入进去打个死结，宣告它和数据线天生一对。
　　徒步冒险的人在整理方面确实要比正常人有经验。
　　从里面挑了一个和自己手机匹配的充电线，沈季重新给手机充上电。
　　他也终于有时间在不困的情况下好好观赏一下黎知厌的家。
　　阳台上的花一如既往，在看到沈季的瞬间就开了花，花朵姹紫嫣红，带着细微的污染味道，黎知厌在角落里安装了污染检测器，来确定这些小玩意不会突然变异。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除了黎知厌惯穿的几套外，就是防污染中心的制服最多。
　　厨房里竖着一个大冰箱。
　　【但黎知厌不是不爱吃饭？】系统好奇，【不吃饭为什么搞这么一个大冰箱。】
　　沈季看着冰箱，他沉默了几秒钟，“我怀疑里面是一冰箱的花。”
　　【啊？】
　　“要不要来打赌？”
　　【不赌。】系统拒绝，【我无法理解主角的脑回路，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猜到他的脑回路，但总之我不参与，不和你打赌。】
　　沈季切了一声，伸手将冰箱门拉开。
　　下一刻花香便漫溢出来，花朵挤挤挨挨摆在里面，黎知厌没有把它们剪下来，是带着盆一起放进冰箱里，冰箱没有插电，沈季甚至可以想象到黎知厌开着冰箱门给花浇水的模样。
　　系统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竟然真的是花，为什么黎知厌会把花放冰箱里？你为什么可以猜到黎知厌会把花放冰箱？】
　　“你不是全能系统吗？”沈季欣赏着冰箱里的花，“黎知厌是末日前的人，末日前冰箱和花是一个关联词汇，是一种浪漫和惊喜的代言词，末日后的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个老梗了。”
　　“一个根本不会用的冰箱，黎知厌又喜欢花，大概率就是在复刻这个老梗。”
　　【所以你不是知道黎知厌的脑回路，你是分析后得出的判断？】
　　“是啊，谁能理解黎知厌的脑回路，他那么抽象。”
　　【……】
　　系统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还挺不了解沈季的。
　　他是个记者，喜欢说点怪话，心理素质强，但又和小蘑菇一样偶尔犯傻，犯傻的时候就会纠结自己的正经形象。
　　但偶尔他表现出来的逻辑和智慧又会让系统直呼‘原来是这样’！
　　聪慧和不着调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也是很有意思了。
　　沈季不知道系统在说什么，当然知道也不会在意，人在工作和生活时就是有两种面孔，这很正常。
　　在手机充电期间，他把黎知厌的家转了个遍，类似于冰箱和花这样的东西黎知厌家里有很多，黎知厌就像是故意的将自己的家填满‘末日前的惊喜’，守旧的让人意外。
　　沈季还在他的客厅里发现了一个写字板，写字板上贴着他打印的照片，有几张是沈季之前发给他的。
　　于是这几张照片下面被他用签字笔写了备注。
　　【教练！我想学拍照！】
　　梗老的让沈季尴尬了一下。
　　一直等到手机充满电，沈季这才带着手机出门前往收容所。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联系他，所以应该没出什么事，高源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恢复过来。
　　乘坐班车来到收容所，刚到门口黄既宁就跟得到了消息一样跑出来。
　　“小季医生，你终于来了！”黄既宁笑着道。
　　沈季道歉，“抱歉，我昨天实在是太累，回家就睡着了，现在才醒，我应该早点来的。”
　　“不不不，当然不会！累了就应该休息！”
　　黄既宁带着沈季往隔离间走，“但是小季医生，到现在高源还没有醒，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在高源彻底清醒前他们没有人敢进隔离间为他测量基本数据，只能通过范围内的环境污染度来猜测，于是在这半天一夜的时间里，他们看着高源附近的污染度从97一点点下降到73。
　　73，已经是不会进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数字了！
　　但高源一直都没有苏醒，他抱着自己的八根触手缩在角落里一动一动，意识检测器确定他正在昏睡。
　　“应该没事？”
　　沈季也不确定。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污染医生，他治病全靠小蘑菇强力追啃污染，手段粗暴但有效。
　　来到高源所在的隔离区，周围有好几个医生在围观，在看到沈季后他们全都眼前一亮和沈季打招呼，再次让沈季有了自己是大熊猫被围观的既视感。
　　决定了，明天就去撸大熊猫！
　　【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突兀了点？】
　　有吗？没有吧。
　　沈季施施然进了隔离间，他甚至没有穿防护服，反正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不穿防护服也没问题。
　　在场的人在外围注视着沈季，只见沈季蹲在高源面前，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高源面前打了个响指。
　　咔哒一声，就像是魔术师的惯用骗术，高源疑惑又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他眨眨眼睛，看了沈季几秒钟后又把触手往怀里抱了抱。
　　但这不是魔术，高源也不是魔术助手。
　　众人：……？！！
　　他们穿着防护服一拥而上，一边安抚沈季让沈季去休息，一边开始给高源做各项检查。
　　最后检测出他的污染度确实已经降到75，天赋等级暴跌到S-，失控的概率大大降低。
　　众人：WOW！
　　高源更是一脸茫然。
　　他第一次从失控中苏醒后面对这么多污染病医生，平常时候都只有黄既宁一个人在给他检测各类数据，当然他清醒的时间短。
　　而且，好疼啊。
　　他浑身疼，觉得自己好像满身都是洞，在这些污染医生检查的时候他也顺带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靠，真的全身都是洞！连他的触手都蔫巴巴的，吸盘都掉了小半！
　　他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顿吗？！
　　等全部检查完毕，黄既宁才笑着拍他的肩膀。
　　“你自己看看吧。”黄既宁把检测数据递给高源，“没有谁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高源接过检查单。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上面的数据，心想还能好到哪里去？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污染度变成了75，而天赋等级跌倒了S-。
　　他猛地抬起头来和黄既宁对视，眼神里满是惊讶，黄既宁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表示这些数据都是真的。
　　“为什么？”高源不可置信，“怎么就被控制住了？我好像就是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顿……”
　　黄既宁哈哈大笑，“是小季医生打了你一顿！”
　　高源把数据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的看。
　　看了好会儿他才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这样，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离开收容所？”
　　“还不行，你需要转移阵地，去隔壁医疗隔离区。”黄既宁一本正经道：“你不得把你身上被打出来的洞养养？”
　　高源：……
　　死老头，在这里和他开玩笑！
　　但他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连那张鬼脸都显得阳光了一点。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手环能给我吗？”
　　“一会儿就给你拿来，怎么你准备现在就庆祝？”
　　“不是。”高源道：“我要打电话给我住在海边的钓友，让他钓两条新鲜的海产大鱿鱼来。”
　　“给伟大的沈医生开开胃！”
　　不就是铁板鱿鱼吗？要多少给多少！
　　黄既宁：……
　　/
　　防污染中心信守承诺带沈季去撸大熊猫了。
　　在黄既宁告诉他们高源的失控率已经被大幅度克制后，他们什么都不干了，放下一切全力寻找大熊猫，终于找到了被他们逮住给黎知厌撸完又被他们放生的可怜大熊猫。
　　二次被逮，大熊猫骂骂咧咧，试图用熊掌揍人，然后被面前‘弱小’的人类捏住了熊掌。
　　大熊猫：……
　　上次好像也是有这么个人，单手接住了它的熊掌大力揉搓。
　　嘤。
　　心满意足的撸够了熊猫，防污染中心又派专人送沈季回去，而他们这次不敢再把这只大熊猫放生了。
　　要是再来一个S级异变者要求撸大熊猫呢？！
　　事不过三，还是造个动物园把大熊猫放动物园里吧。
　　大熊猫喜提编制。
　　当然沈季还是非常敬业的，高源的污染度虽然降低到正常污染病范畴，但也是很高的75，对沈季来说还不算是正常数值。
　　作为高源的主治医生，沈季还会继续负责他的治疗，直到他确定可以离开收容所正常生活。
　　沈季换好自己在收容所的临时制服，准备去给高源检查一下最近数据，再给他扎两针污染抑制剂，结果刚走近隔离区就听到一阵笑声。
　　那笑声应该是个女性，还是个年轻的女性。
　　沈季推开隔离室的门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防污染中心的制服，不过和黎知厌的蓝黑不同，她的制服是蓝白色，蓝也不是深蓝而是淡蓝，带着清新的天空的感觉。
　　听到有人进来，女性转头看向沈季，看到沈季的瞬间她的眼睛一亮。
　　“好帅的医生！”
　　高源坐在里面蔫蔫的介绍，“沈季，沈医生。”
　　“原来你就是沈医生！”女性立马抓住他的手大力摇晃，“实在是闻名不如见面！谢谢你治好了鱿鱼！”
　　高源不乐意，“不许喊我鱿鱼。”
　　“为什么不许？黎知厌都这么喊你。”
　　高源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骂咧咧，“都怪黎知厌，现在所有人都叫我鱿鱼了。”
　　系统靠谱的给沈季发出面前这个人的信息。
　　【李青岸，S级异变者，远野探索队负责人，污染天赋‘七彩乌鸦’，是现存三位S级异变者里唯一的女性，黎知厌不会飞，但是这位会飞哦，她的后背可以长出翅膀，在空中对污染物发出袭击。】
　　【本来防污染中心想将她和黎知厌一起派往零号深渊，结果死寂寒域出问题，只能把她调到死寂寒域去。】
　　【最后温馨提示：此人笑点极低，千万不要逗她笑。】
　　“我叫李青岸，今天刚刚调回来，初次见面希望以后可以互帮互助。”李青岸笑眯眯道。
　　沈季和她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才道：“你是来看高先生的？”
　　“不是啊，我是来看病的。”李青岸笑的可开心了，“来后听说高源被治好了，我就顺便来看看他。”
　　沈季眼底染上担忧，“你生病了吗？是什么病？需要我帮忙吗？”
　　“还好还好，就是翅膀折了。”
　　沈季：……
　　翅膀折了？
　　“我飞在天上寻找死寂寒域的污染裂缝，结果空中有空气墙，我直接撞空气墙上去了。”说着李青岸就开始假哭，“好疼啊，翅膀都摔折了，于是我直接给防污染中心打电话，要求回家就医。”
　　“如果不给我回家就医我就辞职，没有什么比我的翅膀更重要！”
　　这本书里的S级异变者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然而，她不止不是正常人，还是十万个为什么，沈季很快就被她的各种提问掩埋。
　　“沈医生你真的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吗？”
　　“你和黎知厌始乱终弃的谣言是事实吗？”
　　“听说你今天去撸熊猫了，黎知厌之前也去撸过，你俩会养一只熊猫当宠物吗？养了的话我可以去撸吗？”
　　沈季伸手拉开隔离间的门，维持自己沉默寡言的人设从工具箱里找出污染抑制剂。
　　他对高源伸出手，高源也双眼无神的把胳膊递给他。
　　看着沈季给高源打完污染抑制剂，李青岸又问：“沈医生，我能雇佣你吗？”
　　沈季把针筒扔进医疗垃圾桶，接着才问：“为什么雇佣我？”
　　李青岸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沈季。
　　“这里面有100w。”
　　她非常大气道：“只要你在黎知厌的食物里加一整根芥末！”
　　沈季：……
　　乌鸦，报复心极强的鸟类。
　　得罪它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说不定是爪子，也说不定是鸟屎。
　　沈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考虑怎么不着痕迹的把芥末加进黎知厌的饭菜里。
　　但芥末味道实在是刺鼻，不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有点低的。
　　于是沈季遗憾的摇头，“黎知厌不吃东西的，他有异食癖，只吃毒花和毒蘑菇。”
　　“与其给他加芥末，你不如等他吃毒蘑菇被毒死。”
　　李青岸哈哈大笑，她甚至笑的开始拍大腿，“哈哈哈，沈医生你好有趣啊！”
　　沈季：……
　　围观的高源：……
　　【……】
　　到底哪里好笑了？！
　　送走来看翅膀的李青岸，沈季终于有时间去吃午饭了。
　　该说不说，总部的饭确实要比分部好吃，连肉都多一点。
　　打了满满一餐盘饭菜，沈季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准备吃饭，来来往往的医生们看到他之后都要小小的惊呼一下，接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然而实际上悄悄的看一眼又看一眼。
　　本来就对视线敏感的沈季都想站起来大喊：‘你们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别偷偷摸摸了！’
　　看来收容所总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能长待啊。
　　吃了一口工作餐，确定味道竟然也很不错后，沈季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黎知厌。
　　很快黎知厌就给他回了消息。
　　也是一张照片，但照片里是污染物凄惨的尸体。
　　那是鲜血和胳膊横飞，小腿和树枝堆叠。
　　沈季在内心嚯了一声，默默吐槽黎知厌真是会倒人胃口，接着又扒了一口饭。
　　【沈季：你得罪李青岸了？】
　　【太空人：她回防污染中心了？】
　　【沈季：她回来看病。】
　　【太空人：又装病！可恶！】
　　【沈季：所以你得罪她了？】
　　黎知厌许久都没有回消息，于是沈季继续吃饭，在他吃完第一份菜的时候，黎知厌的回复终于来了。
　　【太空人：大概是问她‘乌鸦喝水’是不是真的，她笑着告诉我她是人不是乌鸦，她可以伸手端杯子喝水。】
　　【太空人：这算得罪吗？】
　　沈季：……
　　黎知厌在得罪人的能力上也是一尘绝骑啊。
　　【太空人：不过比起这个，我这里好像有了一点离奇的传言。】
　　沈季又吃完了一份菜，【什么离奇的传言？】
　　【太空人：是关于你的。】
　　【太空人：S级治愈系异变者治疗污染病人的特殊形式……以大力揍污染病人一顿，其体内的污染就会被他强大的能力恐吓，S级异变者高源被揍的晕倒两天，醒来后就几乎痊愈。】
　　【太空人：所以他才会每餐都吃很多，因为这样才能维持住他揍人的体力？】
　　【太空人：你把高源打晕了？】
　　沈季看着这段话，他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
　　明明都是汉字，他怎么就看不懂呢？
　　他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工作餐，又抬头看向周围，只见悄悄观察他的医生们迅速低头吃饭，每个人的餐盘里都是一人份还要多一点的份量。
　　不是？
　　以揍人的方式治疗？
　　他大学时赶作业编报道都不敢编这么离谱的！
　　谁啊？是谁啊？！
　　是谁造这种谣！
　　【其实差不多了。】系统持续幸灾乐祸，【你看，你治疗的时候也不是靠基本医疗，而是靠小蘑菇，小蘑菇大力啃污染，抢污染的时候和揍了病人一顿差不多，所以你就是揍了病人一顿，然后病人就好了。】
　　系统甚至玩起了地狱笑话，【这种传闻出去后就没人敢医闹了。】
　　沈季：……
　　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自己的地狱笑话。
　　沈季愤愤的又吃了口饭。
　　眼看这已经不能让沈季生气了，系统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给主角备注太空人？】
　　‘因为喜之郎。’
　　【喜之郎？】
　　‘喜之郎：我要当太空人！’
　　‘黎知厌应该去当喜剧演员，所以是喜之郎，喜之郎的进化版就是太空人。’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赛博冻住了。
　　许久之后系统才缓过劲来，【要不然，这个解释你去和李青岸说吧，我觉得她应该会懂你的幽默感。】
　　沈季：……
　　很冷吗？一点都不幽默吗？
　　他觉得很幽默啊！
　　可恶！
　　要是连李青岸听了都不笑怎么办。


第75章 收容所总部
　　高源的恢复很顺利。
　　在万众瞩目下，高源的清醒时间破掉了今年的记录，而且高源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他还想起不少之前因为污染过量忘掉的事情。
　　比如他的钓鱼佬朋友。
　　电话打过去这位钓鱼佬朋友非常开心，为了庆祝高源把自己想起来，他立马出海海钓，把钓到的海鲜直接送到他们那边的防污染中心分部，并由防污染中心直接用飞机送到总部。
　　于是沈季就吃到了一桌丰盛的海鲜宴。
　　包括一大盘铁板烤鱿鱼。
　　沈季把照片拍下来发给黎知厌，换来黎知厌的‘想回家！’的絮絮叨叨。
　　零号深渊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暴怒对人类并没有恶意，而那片盛开的菊花已经被正式确定为贺临秋的异能效果，花开到的地方便是零号深渊可以影响到的范围，零号深渊附近的城市可以以此为标准避开零号深渊的侵蚀。
　　最后，黎知厌和秦长夜去零号深渊深处寻找过贺临秋，可惜他们没有在黑压压的深渊中找到那位女性的身影。
　　秦长夜也短暂思考过自己一开始去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争取是不是错误。
　　以‘牺牲’为目的的拯救，根本就不算是一场拯救。
　　好在秦长夜想的开，没心没肺，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他是算命的，但他又不是神，他只能知道贺临秋如果活着会收获很多，并不知道这份收获是因何而来，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吃完午饭后，沈季又去看了高源。
　　此时的高源虽然污染度还有点问题，但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正常人的范畴，身上的蓝色圈圈也不再发光，而是如同纹身一样刻在身上，和皮肤融为一体。
　　一看到沈季来了，还在云钓鱼的高源迅速把手机收起来，举着手机就想往里面跑。
　　然而他的隔离间就这么大，哪里也跑不了。
　　沈季无奈的看着他，“也没有这么疼吧。”
　　“……有的，包有的。”
　　“我有时候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医生。”高源缩在墙角，“很疼，特别疼！”
　　虽然喜欢咬人，虽然非常粗暴的杀死污染物，但高源意外的是个怕疼的人，他的怕疼属性到了连触手被针扎都会扑腾的程度。
　　本来沈季就不是医生，扎针技术很烂，又加上需要小蘑菇去清理他体内残余的污染，小蘑菇搜刮起污染来可不会手软，它们只会用力的把污染从他的身上撕下来然后裹成球球吃掉！
　　这就导致每次沈季来治疗高源都会因为疼痛惨叫。
　　一来二去，谣言愈演愈烈。
　　收容所总部全体医生的饭量都增加了，他们开始试图多吃一点让自己显得强壮一点，说不定真的能威慑住污染病人体内的污染。
　　哪怕黄既宁发公告表示这是‘无稽之谈’！
　　沈季相信很快这就会变成一个传说，他甚至连标题都想好了。
　　《传奇医生！收容所怪谈！暴揍一顿可以使病人痊愈？！》
　　《谣言！暴力治病不可取！病人：只是他扎针太疼了忍不住！》
　　在又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后，沈季心情不好的再次去撸大熊猫了，这一次防污染中心早有准备，带着沈季就去了他们这里重启的中央动物园。
　　动物园内，大熊猫独自呆在硕大的熊猫园区啃竹笋，见沈季又来，翘起一只熊掌让沈季摸。
　　撸熊猫有益身心健康！
　　摸了一会儿熊猫后，沈季听到沈季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
　　“好摸吗？它好大。”
　　沈季转头看去，只见是李青岸站在他身后。
　　此时的李青岸穿着一身常服，普通的黄色衬衫和内里的白色吊带，裸露出来的皮肤能看到绷带，绷带缠绕住了她半个脖子。
　　看来她的翅膀确实受伤了。
　　“好摸，你可以试试。”
　　李青岸伸手戳了戳熊猫的毛毛，在确定软乎乎的后整个拥抱上去，娇小的身体直接陷在了熊猫的毛绒里。
　　“哇，好软！”李青岸一边抱一边笑，“好大的毛绒玩具！”
　　熊猫都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人类摸了，伸手就去够地上的竹笋，在熊猫伸掌过去的瞬间，李青岸一个翻身，她轻飘飘的就这么从熊猫的前面翻到了熊猫的后面，翻过去后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于是她自己又把自己逗乐了。
　　“抱歉抱歉，哈哈哈，又忘记现在是安全的地方了。”
　　系统同时给沈季补充关于她的资料。
　　【李青岸是黎知厌下的最强S级异变者，她的全身上下骨头都非常轻又坚固，类似于鸟类的中空骨骼，所以背上的翅膀才能带她起飞，所以她其实是S级里身手最好的一个。】
　　【黎知厌是纯法师，高源是毒师，她就是物法兼备、全面发展。】
　　【最后，虽然没有高源那么严重的污染疾病，但她也已经因为污染过量产生问题，她表现为过分警惕、过于焦虑，但因为性格缘故并没有被重视。】
　　沈季注视着她，“你是来散心的吗？”
　　“这倒不是。”笑够了，李青岸才走过来，她注视着沈季，“我是来请沈医生帮忙的。”
　　沈季看着她，几秒钟后才开口，“我？”
　　“对，在高源的治疗告一段落后，能请你和我去一趟死寂寒域吗？”李青岸这么说。
　　看来死寂寒域那边确实是有点问题，不只是让李青岸受伤，还让她焦虑的试图找沈季帮忙。
　　沈季犹豫了几秒钟，“为什么找我？”
　　虽然沈季从未承认过，但确实整个防污染中心都默认他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就看他能把高源治好就说明了一切。
　　沈季也没有否认过，问就是谁让你们自顾自下了判定。
　　但以此为前提，李青岸能特地来找他帮忙，说明那边可能出现了一些必须由他出面的特殊情况。
　　李青岸活动了一下手腕，像是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和焦虑。
　　“那些失联的工作人员和居民们找到了。”
　　“这是好事啊。”
　　“对，是好事，但是他们都出现了污染问题，并且是非常糟糕的污染问题。”李青岸道：“最开始失联的时候，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们，但我们也没有放弃，和科学院合作制造了各种检测设备，一天搜寻两次。”
　　“直到我撞到空气墙后，我们在空气墙的对面看到了他们。”
　　“但是……”
　　李青岸眼神微暗。
　　他们隔着一道空气墙注视着里面的人，空气墙无法打开，李青岸费劲全力也只能看着空气墙的对面大雪纷飞。
　　而里面的人早已失去意识，不管外人怎么喊都没有回忆，他们眼神空洞的站在原地，像是时间静止的人偶，甚至有人端着水杯站在雪地里，水杯中的水早已结成冰，看情况他也早已失去呼吸。
　　但即使死去，他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这次回来不只是就医治疗自己折断的翅膀，还要搬救兵。
　　多事之秋，零号深渊大地震的同时又出现死寂寒域，两边同时爆发致使防污染中心分身乏术，她昨天去看高源也是因为听说高源恢复，去确定一下高源能不能帮忙，没想到意外遇到了沈季。
　　比起不稳定的高源，明显沈季更符合条件。
　　‘死寂寒域属于完全没有在原著存在过的设定了吧。’沈季和系统吐槽。
　　‘没有原著限制后，很多事情都有点猝不及防，当然我指的包括主角的设定。’
　　【……我看你很喜欢主角的设定。】
　　【以及，死寂寒域那边其实有点奇怪，我查阅过防污染中心的资料，几乎所有原始裂缝诞生的那一刻都出现了S级污染物，因为飞蛾谷一直没有污染物活动所以防污染中心以为这并不是标准。】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飞蛾谷最开始叫蝴蝶谷，谷内的S级异变者被原著主角黎知厌吃掉了，那么死寂寒域那边就有点特殊了。】
　　【为什么过了三十年才诞生出新的S级污染物？】
　　“我知道了。”沈季声音温和的对李青岸说：“既然是为了救人，我当然会帮忙。”
　　“我们可是同事。”
　　李青岸笑了，但这次不是被逗笑，而是真的想笑。
　　她认真点头，“谢谢你，沈先生，我就知道，能被哥哥这么称赞的人，一定是个大好人。”
　　沈季疑惑的歪歪头，“你哥哥？”
　　“章清李。”李青岸道：“你不觉得很巧吗？两个名字那么像。”
　　沈季：……
　　确实。
　　“我俩是异卵双胞胎，长的不像，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污染事件里去世，我们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
　　说着李青岸再次对沈季道谢，“哥哥都和我说了，你帮了他很多次，甚至救了他好几次。”
　　“他人很好，但就是不太会保护自己，在收容所工作就总想着救病人，如果不是您我怕他真的会因此丢掉性命。”
　　“真的非常感谢。”
　　非常熟悉的名字，只一瞬间就让沈季回到了当初还在Q市收容所的感觉。
　　那个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惊讶的章清李，为了拯救病人去找黎知厌申请污染物尸体的污染病医生。
　　没想到他的妹妹竟然是S级异变者。
　　从其他人口中得到旧友的消息，原来是这种感觉。
　　但突然间，沈季又想起：他真正的旧友应该是死亡前。
　　他工作的同事、大学时的好友、乃至于大学时将缺德教授拉下马的同学，这些都是他的旧友。
　　可他大概率这辈子都无法见他们一面了。
　　或许黎知厌睁开眼睛时就是这样的心情，他失去了关于末日前的一切，那些塑造了他成就了他的过去通通找不到痕迹，于是他怀念、又遗憾。
　　不知不觉，又了解了黎知厌一点。
　　/
　　黎知厌对于一日三餐实在是不热衷，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也因此黎知厌判断自己可能更偏污染物一点。
　　为什么沈季就能吃下去呢？还能吃那么多！
　　但再不吃又要被江英建议去检查身体了，黎知厌不得不去打了一小份工作餐，然后坐在餐桌前发愁。
　　好难吃，难吃的小蝴蝶都要吃晕了。
　　勉强吃了一口咽下去，黎知厌终于受不了了，他直接给沈季发了视频聊天。
　　对面接的很快，镜头晃动，很快黎知厌就看到了沈季的脸，他正好也在吃午饭。
　　“做什么？”沈季问他。
　　“吃不下饭。”黎知厌单手托着下巴，“来看你下饭。”
　　沈季无语，“我是佐料吗？”
　　“秀色可餐。”
　　黎知厌给自己塞了一口菜，然后勉强咽下去。
　　虽然很难吃，但是如果看着沈季的脸吃，好像也还行。
　　沈季不想理他，他一边看资料一边吃午饭，高源的钓友又送来一批海鲜，说是让高源看看他的实力！厨师给高源留了一部分冻在冰柜里，剩下的就给医护人员的工作餐加餐了。
　　然后看到沈季就猛猛的给他打。
　　新来的！非常厉害的医生！特别能吃！要多打点！
　　沈季从不拒绝，打多少他吃多少，实在是污染物的本能老让他觉得吃不饱。
　　就这样伴着沈季吃播，黎知厌勉强吃下小半份饭菜，沈季已经吃完了午饭，正坐在椅子上看资料。
　　镜头是反的，黎知厌看不太清楚他手中的资料是什么。
　　但一定不是收容所的资料。
　　因为这份资料上有个熟悉的标记，这标记是远野探索队的。
　　远野探索队是警卫队分支队伍，不同于警卫队的镇压，他们负责的更多是未知区域的探索，许多污染裂缝都是由远野探索队发现，包括这几条原始裂缝。
　　三十年过去，人类的生活范围在扩大，对污染物的清理也开始规范化。
　　但依旧有很多人类无法涉足的地方需要远野探索队去率先探索。
　　“李青岸？”黎知厌道：“她给你的？”
　　沈季看了镜头一眼，接着继续翻页，“她希望我能去帮个忙。”
　　“死寂寒域出了什么问题？”
　　黎知厌好歹已经在末日待了三年，他本身就思维敏捷，很快就明白大概是死寂寒域那边又出了问题。
　　“失踪的人找到了，但是状态都不好，而且隔了层空气墙过不去。”沈季简略回答：“李青岸回来找帮手处理。”
　　黎知厌把餐盘和剩余的饭菜推开。
　　他想了想，“其实关于死寂寒域那边，科学院之前有些猜测。”
　　沈季看向镜头，“什么猜测？”
　　“关于死寂沙漠是否存在S级污染物的猜测。”
　　系统在听到黎知厌回答后，立刻跑去搜索文件了。
　　虽然它之前没有找到，说明这个文件官方没有收录，也就是官方已经把文件作废。
　　但现在是黎知厌提出来了，黎知厌是谁？他可是主角！一个主角突然提到一份档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份档案成为现实的概率是80%以上。
　　很快系统就在科学院的垃圾箱里找到了这份日期古早的文件数据。
　　【死寂沙漠，原始污染裂缝，科学院曾提出过死寂沙漠已经诞生过S级污染物的想法。】
　　【末日十年，死寂沙漠附近曾经出现过大规模的人员失踪案，砂砾覆盖住了整座城市，等防污染中心发现不对劲时城市已经空无一人；末日十三年，类似事件再发，再次有附近城市的人员失踪，并且从此失踪事件以每年一次产生。】
　　【以此发现，死寂沙漠与零号深渊类似，以固定的频率出现污染事件，如果零号深渊内有污染物，由此可证死寂沙漠内也拥有污染物。】
　　【但是，就在末日二十一年，失踪事件没有再发生，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污染事件发生，死寂沙漠周围一直安稳到现在，于是科学院认为自己判断失误，将文件废弃。】
　　【末日三十年，死寂沙漠诞生S级污染物，死寂沙漠更名为死寂寒域。】
　　沈季听完系统的汇报，他看向黎知厌，“你觉得死寂沙漠之前可能有S级污染物？”
　　黎知厌想了想，“只有死寂沙漠没有才奇怪吧。”
　　接着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沈季，“你是从哪里苏醒的？”
　　黎知厌苏醒在飞蛾谷，他是从飞蛾谷离开后被楚烨发现，楚烨带他进入防污染中心和警卫队。
　　但沈季呢？
　　沈季是S级污染物，他和黎知厌第一次碰面在Q市，但目前所有的原始裂缝都和沈季不符合，并且所有原始裂缝都拥有了污染物，当然时间密林不算，那地方没有任何观测者，据说里面的时间都是混乱的，进去会混淆在时间里。
　　如果是时间密林的污染物，沈季现在就不该是蘑菇，而是时钟。
　　操控时间远比操控蘑菇逆天。
　　听到黎知厌问这个问题，沈季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啊。
　　秽到底是如何诞生的，秽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在原著里没有丝毫记录，甚至它在防污染中心的资料里都是隐形的。
　　如同一个幽灵。
　　幽灵反派。
　　可以拍电影了，就用这个当主题，噱头十足！
　　【……你的思维扩展的好快。】
　　‘这就是记者的强项！’
　　沈季慢吞吞的把思维拽回来，接着才开口，“我不是S级。
　　黎知厌：……
　　不是S级，但是可以把园丁摁着打？
　　不是S级，但是可以把鱿鱼暴揍一顿？
　　“有些事情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沈季眼神温和，他注视着黎知厌的眼睛，“记者是寻求真相的职业，职业道德要求我们在确定真相前不要随意得出结论。”
　　“再等等吧。”
　　沈季说：“等真相大白后，我会告诉你。”
　　黎知厌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我相信’。
　　他相信他的小蘑菇，相信总有一天得到敞开身心能把秘密都告诉他的小记者。
　　他也相信，这一切都不会太远。
　　挂断和黎知厌的对话，沈季先是回了收容所总部，他装作模样的给黄既宁说一些注意事项，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高源能够更好一点。
　　但不管是他还是系统都知道，小蘑菇早就在这里占了地盘，铺天盖地的藏在缝隙里。
　　只要沈季一声令下，小蘑菇们就会吃掉这里的所有污染病人！
　　甚至黄既宁已经发现收容所内的环境污染度在降低，他还找了一些科学院的同事在各个区域测量。
　　而这都发生在沈季到来后。
　　如同污染正在悄悄的避开这个年轻人一样，它们趋利避害，连待都不敢待。
　　这下黄既宁更想把沈季留下了，不只是在这里暂时工作，而是成为收容所的新负责人。
　　结果他刚把建议文件发给防污染中心，程峰就打电话来和他吵架了。
　　可恶，小季医生只有一个人！这么多人抢根本抢不过来啊！
　　另一边，黎知厌结束了和沈季的对话，他终于溜达回临时基地的会议室，刚走进去就看到两个人。
　　江英还在整理数据，上面是消灭的污染物档案，从等级到污染一应俱全。
　　秦长夜正在嘀嘀咕咕的算命。
　　“你又在算什么？”黎知厌坐到自己的位置。
　　秦长夜看了黎知厌一眼，“我在算花落谁家。”
　　“什么花落谁家？”
　　“老大你不知道吗？”江英抬起头来，“收容所和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抢沈先生抢疯了，就差打的头破血流。”
　　“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力证沈先生在他们那边会让防污染中心发展的更好。”
　　秦长夜点头，“所以我在算沈先生到底会花落谁家。”
　　黎知厌应声，“原来是这样。”
　　江英好奇的看着黎知厌，“老大，你不着急吗？我记得你之前就想把沈先生挖进来，结果到现在也没成功，还让竞争对手增多了。”
　　“只挖进队里算什么。”黎知厌轻哼一声，“这几个老家伙根本和我无法比较，我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和沈季年龄相仿。”
　　“不需要挖人，只要我和沈季领上结婚证，他们还能说什么？最后的赢家还是我。”
　　“在结婚证上签名才是我的终极目标。”
　　江英：……
　　秦长夜：……
　　虽然但是，老大，你是男的，沈先生也是男的。
　　你们领不了结婚证。
　　“你们不信吗？”黎知厌拉开自己的袖口给他们看自己的手腕，只见他的手腕上用黑笔写了‘沈季’两个字。
　　他得意洋洋，“这是沈季给我签的名，这说明什么？说明目标实现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再次沉默。
　　这个字迹怎么看都是黎知厌自己的，甚至还写在了左手腕，毕竟要用右手拿笔不是。
　　可怜的沈医生，又被他们队长碰瓷了。


第76章 死寂寒域
　　结果还没在黎知厌家里住几天就要离开。
　　他刚摸清楚黎知厌家里的各种布置，把自己插进黎知厌的生活里。
　　沈季坐在沙发上感叹，“除了警卫队和防污染中心，我好像去遍了官方组织。”
　　【你都住警卫队头子的家里了，四舍五入警卫队也加入过。】
　　沈季：……
　　这是可以四舍五入的吗？
　　和系统根本没得聊，沈季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死寂寒域。
　　他先是给黎知厌冰箱里的花浇上水，又把写字板上的照片添了两张，最后还问高源讨要了一只鱿鱼交给了防污染中心的厨师，希望他可以在黎知厌回来后把鱿鱼做给他吃。
　　反正铁板鱿鱼不需要用新鲜鱿鱼，现在扔冰箱里冷冻吧。
　　防污染中心高层看着汇报嘶了一声。
　　不是？特地嘱咐给黎知厌留？等黎知厌回来做铁板鱿鱼给他吃？甚至为此付给了厨师格外的钱？
　　这怎么看都是小情侣的恋爱套路啊。
　　要不然鬼才知道黎知厌喜欢吃烤鱿鱼，他一点正常人食物都不吃，专吃毒蘑菇的。
　　难道说，这位新的S级异变者还是要选择警卫队吗？
　　黎知厌这个抽象的家伙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看着沈季把鱿鱼送到防污染中心的冰箱，系统感叹。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不能当他面做吗？】
　　“要是黎知厌提前回来了呢。”沈季不是很在意，“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人都是这样，喜欢惊喜。”
　　【这是你作为记者的为人习惯？】
　　“是啊。”沈季大方的承认，“要怎么使另一个人忘不掉你？很简单，只需要在细节上多关注一点，看到他喜欢的东西要给他带，时时刻刻给他自己正在挂念他的感觉，这样一个正常人就会被拿捏了。”
　　“就黎知厌这种，我挥挥手就搞定。”
　　【所以你是为了让黎知厌忘不掉你？】
　　“不然呢？”
　　【……】
　　系统很想把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但想想就算是说出口沈季也不会停。
　　算了不说了，还能省点电。
　　总之沈季和其他支援的人一起上了去死寂寒域的车，他们是飞机转乘车辆，距离死寂寒域还有点距离，因为死寂寒域附近还在下雪，大雪混杂着狂风，开车还稍微能行，飞机是绝对无法在这种恶劣环境里起飞的。
　　只是车上除了他们之外根本看不到李青岸的身影，沈季问了问才知道。
　　李青岸在昨天已经养好翅膀，下飞机后直接张开翅膀飞走了。
　　这特么才叫有形的翅膀啊！
　　沈季羡慕，“我还没有在天上飞过呢。”
　　【你刚坐了飞机。】
　　“坐飞机怎么能和亲自飞一样？”
　　【让黎知厌带你去深渊蹦极、高空跳伞，这样就能感受到在天上飞的感觉了。】
　　【虽然这样你就成了自己嘴里不喜欢的‘极限运动青年’。】
　　【不过你都准备找黎知厌这种‘讨厌的极限运动青年’做伴侣了，想来是已经审美改观，由嫌弃变欣赏了。】
　　沈季：……
　　他真的得找办法ban掉系统这张嘴了！
　　“没有审美改观。”
　　沈季闭上眼睛感叹，“只是对黎知厌审美改观了而已，其他玩极限运动的我一样鄙视。”
　　【……】
　　如此光明正大的双标，也不怕被打哦。
　　进入零号深渊污染范围区天空就开始下雪，手机信号也开始忽隐忽现，不同于零号深渊周围，这里的信号是被零号深渊的污染物凭空截断，也没办法修补，毕竟这可是S级污染物的污染区。
　　再继续往前，雪越来越大，直到车子也在龟速前行，沈季看到车里的人开始因寒冷发抖。
　　冷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事情，身体会为了释放热度下意识抖动，人的手和脸会发红，会自发的寻找温暖的地方。
　　车里的人也在寻找各种可以御寒的东西盖在身上。
　　为了合群，沈季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找出一件外套想披在身上，拿在手里才发现这竟然是黎知厌的外套……
　　‘不是？’沈季震惊，‘系统你怎么没提醒我拿错了衣服？’
　　【我还以为是你故意拿错的呢。】
　　‘我为什么要故意拿错黎知厌的衣服？’
　　【因为你俩不清不楚啊。】
　　可恶！这样岂不是会让谣言愈演愈烈！
　　但周围全都把能穿的衣服全套在身上，再犹豫下去他实在是太显眼，沈季最后还是将外套披在身上，结果这时他才发现这件外套不止是黎知厌的，胸口处还别着他在警卫队的身份铭牌。
　　【这下所有人都会觉得你要选黎知厌了。】系统幸灾乐祸。
　　沈季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摸摸下巴，‘好像也行？’
　　【……什么也行？】
　　‘让他们觉得我选了黎知厌，这样他们就会去烦黎知厌而不是烦我，黎知厌那边我就哄着他骗着他，这样既不用加入警卫队，也不用加入收容所和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完美！’
　　【你这是自我安慰！】
　　沈季心想：不自我安慰还能自我委屈吗？
　　都到这份上了，拿错衣服就拿错衣服呗，反正这里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穿黎知厌的衣服。
　　问了他就说他们昨天晚上x来x去，早上走的匆忙衣服拿错了。
　　什么？你说黎知厌在零号深渊不在家？那他不是蝴蝶吗？长了隐形的翅膀，可以飞回来再飞回去。
　　【……你还能再离谱点吗？】
　　‘人是有八卦心的。’沈季慢悠悠的说：‘你以为我们做新闻报告的没研究过人的好奇心吗？’
　　‘什么都不说他们的心就会和猫抓一样，抓心挠肺的想要了解。’
　　‘但一旦你告诉他们离谱到根本不现实的剧情，他们的好奇心就会一下子泄气，并伴随‘你当我是傻子’来做结尾。’
　　‘放心，不会有人信我会和黎知厌x来x去的。’
　　真的吗？
　　系统怎么就不信呢？
　　继续玩吧，总有一天把你人玩进去！
　　到时候本系统一定放赛博喇叭狠狠庆祝！
　　在艰难前进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位置，车门打开，寒风瞬间刮进来。
　　那些什么外套啊羽绒啊都弱爆了，一秒钟就被寒风吹透，车上的人坐不住了，差点原地起蹦。
　　“好冷啊！这得零下多少度？”
　　“零下五十度了！还在下降，这下子真要变无人区了。”
　　“有暖气吗？我感觉手都麻了！”
　　“那边有临时基地，里面有暖气，应该会暖和一点。”
　　他们急匆匆下车朝临时基地跑。
　　沈季披着黎知厌的外套随着人群出车门，外面也没有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快速窜进附近的临时基地里，沈季本来也打算过去，只是他看到了站在风雪不远处的李青岸。
　　于是他改变主意，转身走向李青岸。
　　李青岸也没有穿什么保暖的衣服，也许是因为那些东西太过沉重，会压制她的飞行能力。
　　但看来她不怕冷。
　　咦？怎么一来他是不是不用装自己很冷了？
　　【你才发现啊。】
　　系统吐槽他的迟钝，【S级异变者已经不会因为温度产生负面影响，不止不怕冷也不怕热，不过你都没承认自己是S级异变者，还是装装吧。】
　　沈季：……
　　走到李青岸身边，沈季便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的场景。
　　距离最近的人站在雪中一动不动，雪已经将他埋葬了一半，但他似无所觉，只是保持着姿势站在原地，像是一具尸体，但他却还在呼吸，从口中呼出的一点点白气告诉沈季，他还活着。
　　“空气墙就在这里。”李青岸伸手摸向空中。
　　明明空中看不到任何东西，李青岸的手却像是抵在了某个重物上，手掌上的肉都被压平了一点。
　　李青岸轻轻的叹口气，“这次我带来了空间系异变者，希望他们能有收获。”
　　沈季点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起码这些人都还活着。”
　　“只要活着沈医生就有把握救他们吗？”李青岸笑着转头看向沈季，在对视上的瞬间李青岸眨眨眼睛。
　　她的视线从沈季的脸上往下，最后定格在沈季身上披着的外套。
　　好熟悉的外套，这不是警卫队的日常制服？沈季不是收容所的医生吗？
　　不对……
　　这衣服的铭牌上是不是写着黎知厌的名字？
　　嗯？？
　　难道说始乱终弃的传闻是真的？！
　　李青岸悄悄的掏出手机，在沈季上前看空气墙的时候对着他拍了张照片，侧颜、但衬托的沈季整个人更加凌厉。
　　沈季本就有一副好样貌，黑色的眸子给人隐隐的神秘感，黑框眼镜压制着他眉眼处的冷酷，薄唇又显得他清冷又明艳，此时侧脸拍摄让他的瞳孔都像是透明一般美丽。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姿势能把黎知厌的身份铭牌拍的清清楚楚！
　　系统察觉到了李青岸的小动作，但它想了想，没告诉沈季。
　　可恶！它一定要看到沈季翻车！
　　沈季正在观察着空气墙对面的场景，他想叫一下小蘑菇看看能不能啃掉这个空气墙，然而小蘑菇们嘤嘤嘤的藏在他的衣服底下。
　　它们大力摇头，表示对面是西伯利亚大冷库，好冷好冷！
　　它们不要进冷库！
　　沈季无奈的把手放在空气墙上，但也就在他把手放上去的一瞬间，他的手心感觉到了震动。
　　“……什么动静？”
　　李青岸迅速收起手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什么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沈季奇怪的看向她，“我说这空气墙，好像在震动？”
　　李青岸愣了一下，她迅速把手贴上去，果然在贴上去的瞬间她也感受到了奇怪的震动。
　　那震动就像是劣质车辆在行驶，因为极快的速度和砂砾导致车窗细微的高频率颤抖，就在李青岸准备喊科学院的人来做检测的时候，她听到了很细微的咔嚓声。
　　肉眼可见的裂纹是从地面开始的，从他们脚下一路延伸到天空中。
　　沈季和李青岸对视一眼。
　　“沈医生，你后退。”
　　沈季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三米外李青岸才点头。
　　流光溢彩的翅膀从李青岸的后背一点点绽开，光点如同星星一样在她的翅膀周围闪烁，在整个雪地里极其显眼。
　　她以左腿为中心画了一个圆，紧接着狠狠的踹向面前的空气墙。
　　咔嚓，天空闪过一道惊雷，电光噼里啪啦，下一刻，空气墙被整个撕碎，寒风瞬间从空气墙内直接贯穿出来。
　　“技术员！”李青岸大喊：“快点！空气墙碎了！”
　　不一会儿，旁边的临时基地里窜出来好几个人。
　　他们穿的如同毛熊一样厚，手中拎着大型机器，几个人抬着机器就这么急匆匆的窜过来了。
　　沈季默默的再次退后给他们让出空隙来。
　　但于此同时，沈季微妙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
　　在他的膝盖上，深蓝色的小蘑菇缠绕在他的小腿上正在大哭特哭，一边哭一边不断的蹭着他，试图在他这里感受到温度。
　　沈季沉默了一会儿。
　　嘶，深蓝色的蘑菇？
　　他的小蘑菇里好像没有这个品种，而且他对这些蘑菇一点也不熟悉。
　　【呃，有没有可能，这是秽的蘑菇？】
　　系统提出想法，【……就是说，它们是你穿书前，秽留在这里的蘑菇。】
　　/
　　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和秽扯上了关系。
　　李青岸和科学院的工作人员率先进入空气墙对面，对里面的失联人员进行第一次检测，直到确定安全后才会让污染医生进入实施治疗手段。
　　沈季问李青岸要了个单独的房间，说是要提前配置药物，但实际上他哪里会配药，他只是想问问这些新出现的小蘑菇是怎么回事。
　　深蓝色的小蘑菇们还趴在桌子上哭泣，沈季身上的白玉小蘑菇站在他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这些同类。
　　其实它们还是很好看的。
　　虽然是通体的深蓝色，但因为带着透明的感觉，如同深蓝色的琉璃宝石，伸展出来的菌丝也像是蓝色的细线。
　　感受着它们的悲伤情绪，沈季翻了翻自己的行李。
　　最后他只翻到了从黎知厌家里带出来的干花，干花上还带着一点污染气息。
　　把干花推到小蘑菇面前，小蘑菇瞬间嗷呜一口将干花直接吃掉，吃完后才终于止住哭泣，开始缠绕在沈季的手指上讨要更多的污染。
　　主人，饿饿，饭饭！
　　主人好饿！
　　已经被饿了好久好久啦！
　　“你们一直在空气墙那边？”沈季问。
　　对哦对哦！
　　深蓝色的小蘑菇一个个蹦起来争抢着回答沈季的问题。
　　我们很听话！一直守在那里等主人回来！
　　突然就下雪了，变得好冷哦，嘤。
　　我们还听主人的，保护了那里的人类呢！
　　感应到主人后我们就立刻来找主人了！
　　主人主人！饿饿，饭饭！
　　沈季肩膀上的小蘑菇顺着沈季的肩膀往下跑，它们延伸到沈季的手腕，又落到桌子上，两团不同颜色的小蘑菇像是在交流一样互相用蘑菇帽触碰，沈季能够感应到白色的原装小蘑菇正在把体内的污染转移给蓝色的小蘑菇。
　　于是蓝色小蘑菇开始大吃大喝，像是好几年没吃过饭了。
　　“这是秽留下的蘑菇……”沈季伸手戳了一只小蘑菇，“死寂沙漠真的是秽的诞生地？”
　　【可能性很小，一个原始裂缝不可能诞生两个S级污染物吧。】
　　【蝴蝶谷的S级被黎知厌吃了，也没见飞蛾谷诞生新的S级啊。】
　　“也是。”沈季点头，“那么最离谱的猜测就有了。”
　　“秽是不是把这里的S级污染物吃掉了。”
　　“如同园丁一样，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死寂沙漠，现在改名死寂寒域，是不是重新孕育出了新的S级污染物？”
　　【……秽在十年前就这么厉害了？】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更奇怪了。】
　　【既然秽在十年前就可以完整吞噬一只S级污染物，那为什么他会输给黎知厌？黎知厌虽然是主角，但他最强的天赋也就是幻觉和能焚烧污染的火焰，幻觉虽然可以扰乱视线，但火焰可是小蘑菇最喜欢吃的零食。】
　　【逻辑不通。】
　　“毕竟是烂尾小说，逻辑不通也正常。”沈季趴在桌子上轻轻的戳了一下蓝色小蘑菇。
　　于是正在啃食污染的蓝色小蘑菇一个咕噜滚了两圈。
　　它们也不生气，爬起来后就窜到沈季的手指前蹭他的手指，活脱脱一只粘人菇。
　　真可爱啊。
　　【要不你问问面前的小蘑菇？】
　　“它们会记得十年前的记忆？”
　　沈季的蘑菇虽然有些微意识，以蘑菇为原型行动，但终归还是污染凝结体，在记忆上属实没有太大的优势，尤其是按照时间来看，上一位S级污染物死去了十年之久，它们不知道为何滞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记得什么。
　　【但它们应该对秽的命令有印象，它们能留在这里而不是跟随着秽一起离开就是个大问题。】
　　【你试试。】
　　沈季张开手放在桌子上，于是深蓝色的小蘑菇跳到沈季的手心里，它们像是许久没见过主人的小狗，不断的和沈季挨挨蹭蹭。
　　像是在控诉沈季怎么现在才来找它们。
　　沈季闭上眼睛，蓝色小蘑菇便化为菌丝扎进他的手心里，菌丝们开心的重新和沈季融为一体，情绪里满是兴奋。
　　它们感受着主人熟悉的气息，那些被迫留在陌生地方的委屈就这么一消而散了。
　　没有比小蘑菇更好哄的东西了。
　　也就在那一刻，沈季听到了声音。
　　那声音和自己的音色一模一样，带着一点冷腔调，因为没有和沈季一样刻意用温和掩饰，所以显得格外冷漠。
　　“你们留在这里。”
　　他说：“等这里再次出现污染物的时候，我就回来。”
　　“乖乖等我。”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他转头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是他第一次和原著中的秽产生联系。
　　不同于原著中的敷衍描述，也并非对自身的探究，而是真正的通过一段声音来判断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污染物。
　　或者说：原著的设定和刚穿进来时给沈季造成了相当多刻板印象。
　　他以为秽是一个冷酷无情甚至带着点变态的污染物，毕竟他的租房里竖着一面奇怪的大镜子，原著里写秽造成了相当多的污染事件。
　　但从小蘑菇的回忆里看……他虽然有点冷，却是一个不错的主人。
　　而且他的语气和一些用词，比起其他S级污染物，确实更偏向人类。
　　【沈季？】系统好奇，【怎么样？】
　　“只听到秽让小蘑菇在这里等他回来。”沈季说：“看来小蘑菇没等到他，却等到了我。”
　　【好吧，但对小蘑菇来说，你和秽是一样的，同样的污染同样的样貌。】
　　沈季没有再回答系统，他只是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往上推了推。
　　“想要知道更具体的，还是要去污染区里面看看了。”
　　“我们这次来死寂寒域的选择是对的，也许很快就能弄清楚秽的来历。”
　　【嘶，是个比弄清楚主角的来源还要艰巨的任务，好歹黎知厌没失忆，知道自己的来历，他本身是半污染物这一点确实意外，但很多小说里也会用这个设定，主角是污染物是个热门题材呢。】
　　【秽却连一点观测记录都没有。】
　　沈季很轻的笑了一声，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跃跃欲试。
　　“但这样才有趣。”
　　“抽丝剥茧，从多方面的访谈和探寻中找到真相，这才是记者存在的意义。”
　　【好吧，出色的沈记者。】
　　系统叹口气，但又觉得被这个人感染，搞得系统也开始跃跃欲试了。
　　它现在越发觉得选择沈季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他聪慧又果断，总是可以从迷雾中发现正确的道路，他拥有职业精神，是一个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好人，但在成为好人的时候，他也不会损害自身的利益。
　　他可以保护很多人，也可以保护自己。
　　如此完美的宿主，打灯笼也找不到，不知道会被多少系统羡慕。
　　哼哼，要是有系统大会，它一定要大炫特炫！
　　系统满意又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最后用平淡的机械音回应，又露出一点兴奋的小音调。
　　【我们去调查真相吧！】


第77章 死寂寒域
　　李青岸和科学院的工作人员先进入空气墙做了检测，确定那边的污染度和病人的污染程度。
　　在检测过后，李青岸面容复杂的回来。
　　桌子上的小蘑菇嗖的一下窜到缝隙里，一点痕迹都不漏。
　　沈季看着它们都藏好，这才开口询问：“里面怎么样？”
　　“情况非常不好。”李青岸轻轻的叹了口气，“已确定空气墙对面是污染裂缝研究所，失联人员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其中1/3已经因为低温去世，剩下的2/3状态也很差，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没办法移动他们。”
　　沈季对这个数字感到惊讶。
　　并不是说死去的人多，而是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死寂寒域事件已经过去小半个月，内部又是超低温，哪怕里面的人都是异变者也很难撑下来。
　　甚至防污染中心已经做好了所有人都去世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有2/3的人还活着。
　　李青岸又道：“但是，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连着他们。”
　　“奇怪的东西？”
　　“像是冰块又像是木头。”李青岸不好形容，“沈医生能现在过来看看吗？”
　　沈季站起来，“当然没问题。”
　　走出这个临时基地，沈季看到之前那些穿的像毛熊一样的工作人员还在空气墙周围布置仪器，每干一会他们都要起身在原地蹦跶几下，但就算是这样继续工作时他们还是哆哆嗦嗦。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户外工作实在难以承受。
　　跨过面前的空气墙，沈季立刻直面了那个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的受害者。
　　就像是李青岸说的那样，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冰渣已经结满了他的头发，连眼睫毛上都是雪花，衣服轻轻一捻都要直接碎掉，只有轻微的呼吸能够确定他还活着。
　　沈季蹲下看着受害者的腿，他的小腿以下都被冰冻结，冰里带着浓郁的污染气息，污染就这么顺着他的小腿蔓延到他的全身。
　　但他还注意到这些冰块里带着一点蓝色的东西。
　　蓝色？
　　沈季瞬间想起小蘑菇刚回到他身边时曾经说过‘它们保护了里面的人类’。
　　是小蘑菇吗？
　　于是沈季单膝跪在雪地，他用手指点在病人小腿上的冰。
　　在指尖触碰到冰的那一瞬间，因为寒冷而近乎冬眠的小蘑菇突然振奋，它们迅速从病人的身体里钻出来，欢呼雀跃的缠在沈季的手指上开始嘤嘤嘤。
　　主人来接它们了！
　　再也不用在西伯利亚大冷库里冬眠了！
　　以后有新鲜的饭饭可以吃了！
　　沈季心想：果然。
　　之前只是回来了一小批蘑菇，更多蘑菇还在这个区域，在每个失联人员的身体内维持着他们的正常。
　　这也是受害者在失联这么久后还能存活2/3的根本原因。
　　【先别让它们回来。】系统开口，【它们已经在这些人体内待了不短时间，比你身上的小蘑菇更熟悉病人的身体，所以让它们来控制污染更方便也更快捷一点。】
　　‘它们没有吞食进入病人体内的污染？’
　　【看来是的，它们仅仅只是抑制住了污染的蔓延，并没有吞噬，有因为寒冷的原因，也有它们没有‘吞噬人类体内污染”的意识。】
　　【我估计秽应该也是偏向人类，但他并没有想到小蘑菇可以单独吞噬污染并不伤害人类的身体。】
　　说的也是。
　　如果不是有系统存在，沈季和系统想救下陈果改变剧情，也根本想不到‘吞噬’竟然可以拯救污染病人。
　　名为【暴食】，实为【拯救】。
　　秽想不到那可太正常了。
　　沈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旁边的李青岸见他叹气，以为这份污染很难处理。
　　想来也确实，沈季刚刚治疗了高源，把高源拉出失控的深渊，这边又是S级污染物造成的灾害，就算沈季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他也会累。
　　“沈医生不用着急。”李青岸宽慰道：“我们和防污染中心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沈季却同时放开了手，他说：“好了。”
　　“对，我们不要急于一时。”李青岸连忙点头，“嗯？”
　　她突然反应过来，“好了？”
　　沈季站起来，他踩着雪看向更深处，“其他受害者都在什么地方？”
　　李青岸茫然的给沈季指了个方向，看着沈季点头后踏着雪往那个方向走。
　　她本来想跟上去，结果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转头看向旁边的受害者，只见他小腿上的冰正在脱落，咔嚓咔嚓，不一会儿，这个之前还没有丝毫动静的污染病人突然开口。
　　他说：“好冷啊。”
　　然后硬硬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沈季已经走进失联的污染裂缝研究所内部，不同于自己去的那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存在多年，设施完整且占地面积非常大，沈季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保安室内蹲坐在墙角的人。
　　那人还维持着端咖啡的姿势，眼神空洞无神，他没有呼吸，是占1/3的死亡者。
　　沈季继续往里走，很快就走过大厅进入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三五个人，他们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手中的文件都被冰雪覆盖而看不清晰。
　　所有人都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连呼吸都微乎其微。
　　哪怕是死去的人也因为低温维持了肉身不腐。
　　沈季往后看了一眼。
　　【别担心，李青岸正在喊人处理外面刚被你治疗完的病人，来不及进来。】
　　【这个研究所的所有污染检测器和监控都被冻坏了，来吧秽，让我们改变世界！】
　　“……再喊我秽我就给你装个病毒软件。”
　　【小鸟壁纸还是好兄弟砍我一刀？】
　　【区区L氓软件能奈我何！】
　　不再和系统嘴贱，沈季闭上眼睛，他开始在内心沟通每根遗留在失联者体内的菌丝们，因为气温太低，它们都在冬眠，只有沈季触碰到它们时它们才会苏醒。
　　而现在沈季要做的就是：唤醒它们。
　　蓝色的菌丝们在人类体内沉睡着。
　　主人让它们留在这里等待，等有一天这里还会出现一个新的污染物，等那只污染物出现时它们要帮忙阻挡住这个污染物对人类的侵蚀。
　　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它们只能住在人类的身体里，这样就能阻挡污染继续侵蚀。
　　主人不吃人类，所以它们也不吃人类。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袭来，蓝色的菌丝们从睡梦中惊醒。
　　这个感觉，这个味道！！
　　主人！！
　　在研究所外和工作人员讨论的李青岸猛地抬头，她转头看向研究所内。
　　在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这气息差点让她刷的一下张开翅膀，翅膀上的羽毛直接就炸开了。
　　她炸毛了，如同拥有遗传基因的小动物碰到了天敌一般。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她摔断翅膀的那一天，都没有感受到如此惊心动魄的恐惧感。
　　“所有人！”李青岸喊：“现在回临时基地，等待我的后续命令！”
　　“只要我不回去，谁都不能出来！”
　　喊完李青岸迅速跑向污染裂缝研究所。
　　【哦，李青岸感觉到污染气息了。】系统提醒沈季，【你得抓紧了。】
　　沈季没有回答系统，他还在全身心的和这里的小蘑菇沟通。
　　“我回来接你们回家了。”
　　小蘑菇们瞬间嘤嘤嘤。
　　它们钻出人类的身体，扑进主人的怀抱，疯狂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好冷哦，小蘑菇最怕冷了。
　　主人要好好抱抱我们！
　　沈季温柔的摸了摸它们的蘑菇头，“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主人，主人！
　　帮忙！我们干活QAQ！
　　菇菇干活QWQ！
　　“吃掉侵蚀进人类体内的污染，可以粗暴一点，但不要让人类死去，你们可以做到吧？”
　　可以！没问题！
　　它们转动菌盖雄赳赳气昂昂的窜回污染病人的身体里，它们早就看这些污染不顺眼了。
　　哼！西伯利亚大冷库！现在就吃掉你们！
　　它们早已熟悉这些人类的身体，回到他们体内的瞬间就能揪出那些残存的污染，吞噬是它们的天性，冬眠无法抵抗饥饿，只会让它们的暴食更加严重。
　　菌丝们吞噬了人类体内的所有污染气息，顺便将整个污染裂缝研究所周围的污染都吞吃干净。
　　接着它们才邀功一般的缠绕成一团堆在沈季的手心里。
　　沈季夸了它们两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季合拢手掌看向身后。
　　只见李青岸冲了过来，她背后的翅膀已经张开，上面满是炸毛的羽毛，在奔跑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两根羽毛被寒风吹到地上。
　　“沈医生！”李青岸紧张的询问沈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我感受到一股非常不好的气息，可能是污染物，也可能是别的。”
　　李青岸谨慎的四处张望。
　　沈季放开手，他的手心里已经没有小蘑菇残留。
　　“没有，不过我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受害者。”
　　李青岸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
　　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连带着周围的器具一起倒下，两人迅速推开面前的会议室，只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小声痛吟着，一把椅子压在他身上，他硬硬的，连伸手推开椅子都做不到。
　　甚至不只是他，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开始恢复意识。
　　他们开始挣扎，开始因疼痛和僵硬哀嚎。
　　紧接着，整个研究所里都传来哀嚎声，所有被冻结在原地的受害者都恢复了意识，也不再被冰块覆盖。
　　李青岸惊讶，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沈季。
　　只见沈季那双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里没有惊讶和意外，有的只是欣慰，也是因为距离过近，李青岸意外的发现沈季的发丝里好像有几缕深蓝色的头发，像是非常普通的挑染了一小缕。
　　呃，沈医生还怪潮的嘞。
　　不是！
　　沈季一点都不惊讶，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的苏醒当做是沈季的救治？
　　难道说：她感受到的巨大威胁，其实是沈季在使用天赋？
　　李青岸：……
　　如此夸张恐怖的天赋，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各个组织都在争抢沈季当接班人了。
　　/
　　在进行专业检测后，科学院认为污染裂缝研究所的器具可以维修，在发电机成功发电后，研究所的防护设施和保暖功能均优于临时基地，所以他们召集来此支援的所有科学院成员，对污染裂缝研究所进行了大检修。
　　在检修的时候他们还意外的发现：研究所内的污染度在逐步下降。
　　找不到污染度下降的原因，但这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他们不会在高污染度下工作。
　　将周围的保暖设施全部维修好，又将部分污染检测器安置在重要的位置，最后他们启动了研究所内提前布置的发电机。
　　在灯光亮起后，好几个人笑着喊了几声‘好！’。
　　李青岸和工作人员在研究所里开辟了三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是警卫队成员，他们要继续往里探索，寻找更多的失踪人员；第二个是科学院的技术人员，他们要保证这个研究所正常工作，保暖和污染检测一定要做好了。
　　第三个区域也是最大的区域，那就是污染医生的治疗区域。
　　所有幸存下来的病人都被转移到这个地方，除了污染医生外，李青岸正在和防污染中心对接。
　　她需要一批外科医生，这些人的四肢大多都冻坏了，有部分人需要截肢才能维持生命。
　　沈季看着面前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
　　【刘泽诚，杨旭的关门弟子，也是死寂寒域污染裂缝研究所的负责人，污染度128，冻伤严重，估计之后救活了也会落下残疾。】
　　“但起码人还活着。”
　　沈季看着他身上的伤势，他的四肢都因为长时间的冰冻呈现黑紫色，皮肤也已经失去弹性。
　　他是所有尚还存活的人里最严重的那个。
　　拖过一把椅子来，沈季坐在椅子上，他把手放在刘泽诚的手腕上，下一刻，一截蓝色的菌丝从沈季的手心中钻出，它随着沈季的想法扎进刘泽诚的手腕，开始清理他体内残余的污染。
　　剧烈的疼痛让刘泽诚的眼皮不断的乱动，他想要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在昏迷中都要疼得打滚。
　　终于，他疼得清醒过来，下一刻就被天花板上亮起的灯闪了眼睛。
　　他下意识把眼睛闭上，然后又被疼的哀嚎了一声。
　　只是他的力气太小，这声哀嚎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醒了？”沈季开口，“不要乱动，我在给你做治疗。”
　　刘泽诚脑子一片混乱，他只是睁着爆开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沈季，他瞪大眼睛，眼球都是血红色的。
　　直到沈季把他体内的菌丝收回来，刘泽诚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他大口呼吸着，身体却一点都动不了，但他的脑子却终于开始活动了。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沈季问他。
　　刘泽诚盯着沈季看，好一会儿他才很轻微的应了一声，“……记得，我是，刘泽诚，污染裂缝研究所分所，的负责人。”
　　“很好。”沈季点头，“不用担心，现在研究所内尚还存活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救出，污染医生们在做治疗。”
　　刘泽诚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他终于放松下来，沈季又问：“你知道其他失联人员在什么地方吗？”
　　不同于其他污染裂缝研究所，死寂寒域的污染裂缝研究所建立在远离污染裂缝的位置，毕竟那可是原始裂缝，其他原始裂缝周围都不会设立研究所，死寂寒域是个例外纯粹因为死寂寒域附近不会产生污染物。
　　最后他们在居民区域附近建立研究所，不止研究污染裂缝，还要调查附近一直不出现污染物的原因。
　　也是因此，与污染裂缝研究所同时失联的，还有附近的居民区。
　　“……木偶，木偶城。”
　　刘泽诚用虚弱的声音道：“杨老师，我把资料发给了杨老师。”
　　“木偶城，就是现在的X市。”
　　说完刘泽诚又晕了过去。
　　沈季沉默了一会儿。
　　“我能再次把他弄醒吗？”
　　【不行，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再被你弄醒他就得死了，你得让他缓缓，明天再弄醒。】
　　“只能清醒这段点时间，结果只说了谜语话。”
　　沈季起身走出医疗间。
　　虽然有点小小的抱怨，但他还是去了不远处的2区域，也就是科学院技术员的所在地。
　　他先是问了通讯恢复问题。
　　“目前通讯问题很难恢复，因为整片区域的设施都被冻坏了，我们想换也难。”负责人歉意的和沈季说：“但是如果只是普通的紧急联系，我们可以保证一会儿，之前李队长就是用的紧急联络，您是要连防污染中心吗？”
　　“不，打给污染裂缝研究所的负责人，杨旭杨教授。”
　　周围人面面相觑，他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点头，用这个珍贵的紧急联络电话打给了杨旭。
　　嘟嘟两声，对面接起了电话。
　　“这位置是……死寂寒域？！”杨旭的声音带着迟疑和焦虑，“是泽诚吗？！”
　　“不，杨教授，是我。”
　　杨旭顿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他声音比之前更加激动，“小季？！”
　　“我正在支援死寂寒域，现在已经找到失联的研究所工作人员，包括刘泽诚，目前他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杨旭几乎要哭了。
　　沈季和旁边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接着才道：“杨教授，打这个电话我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什么、什么事？”杨旭控制住了自己的哭腔，尽可能让自己回到工作状态。
　　“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刚才在治疗刘泽诚的时候，他告诉我了一个地点，他说‘木偶城’，并说将资料发给你了，最后还说木偶城就是现在的X市。”
　　杨旭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他才嘶了一声，“木偶城？”
　　“小季，你这边能接收资料吗？我把这份资料发给你。”
　　沈季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点点头，对沈季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很快沈季就收到了杨旭发过来的档案资料，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将资料打印出来递给沈季。
　　“泽诚一直在调查死寂沙漠，当然现在叫死寂寒域，为什么这个地方周围会没有污染物呢？明明也是污染裂缝，他认为找到这里没有污染物的原因，就可以以此为基准研究让污染物消失的方法。”
　　“他在那里研究了很多年，最后他查到了一份关于‘木偶城’的档案。”
　　木偶城，这是死寂沙漠受害城市的代称，在记录中，死寂沙漠每一年都会将一座城市吞没，被吞没的城市会在几天前出现相当刻板的行动，比如无数人呆坐在家中没有反应，如同木偶一般不吃饭不说话。
　　出现这种异常现场就说明这座城市被死寂沙漠盯上了，很快整个城市里的人都会消失，即使城市里的人外逃也没用，他们全都被打上标记，贸然逃走不止会自己消失，还会连累收留此人的人一起消失。
　　于是很快，木偶城就成了周边人人躲避的存在。
　　但就在末日21年，木偶城事件再发，但这一次木偶城里的人却没有消失，而是全员存活，甚至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
　　木偶城外再也没有污染物出现，并在末日30年的现在成为人人向往的‘无污染’圣地。
　　“线索是他好不容易从居民手中买到了，这是一份亲历过当时事件的木偶城居民、在以为自己要死时绝望写下的日记。”
　　“泽诚怕自己以后会出事，所以扫描下来发给了我一份。”
　　沈季和杨旭道谢，杨旭连忙说自己才应该和沈季道谢，他相信只要沈季在刘泽诚一定会生还。
　　挂断电话，沈季带着这份资料离开2号区域。
　　他一边走一边看这份资料上的内容。
　　【5.3日，我们的城市变成了木偶城，为什么会是这里？！明明我们距离污染裂缝很远很远！】
　　【5.4日，妈妈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一动不动，我去关掉电视，妈妈却一直盯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发呆，她不再动弹，也不吃饭喝水睡觉。】
　　【5.5日，大街上站着一些人，但他们一动不动，就是一直站着。】
　　【5.6日，有些人逃跑了，但我不能逃跑，妈妈还在这里，我要陪着妈妈。】
　　【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还在清醒，如果非要去死，就让我赶紧被污染，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想死！】
　　【好累，身体好累，全身都好累，不想动，想找个地方坐着，永远坐着。】
　　【5.11……木偶城里来了一个人，竟然还有人想不开会进木偶城，他在想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被判了死刑的地方吗？】（字迹凌乱）
　　【5.13，他还活着，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变成木偶，他找到了我，问我为什么没有逃走，我告诉他木偶城的每个人都会被打上标记，包括他，但他还是没有害怕，只是很沉默的看着我。】
　　【5.18，他走了，但走之前，他告诉我，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5.20，妈妈动了。】
　　【5.21，木偶城的人没有消失！】
　　日记从这里就结束了，但下面还有一张纸，沈季翻过这张纸，发现那不再是日记的续篇，而是刘泽诚写出的总结。
　　【到现在X市依旧有供奉的习俗，部分X市的居民认为是那个突兀到来的青年拯救了整个木偶城，因为他在木偶城中待了将近一周却没有受任何影响，所以他们为此人立碑，感谢他拯救了木偶城。但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位青年或许是一个异变者，说不定等级到达了A级甚至是S级。】
　　【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会在木偶城中待一周之久，也能解释他真的可以将一个城市的人转危为安。】
　　看着这份资料，沈季微妙的看向前方。
　　“是秽？”
　　“不，一定是秽，只有是他，所以才会留下一堆小蘑菇在这里，这是唯一的解释。”
　　“这么一来，死寂沙漠周围城市没有污染物的原因也很明确了。”
　　因为有秽留下来的小蘑菇。
　　小蘑菇是食欲极强的污染，它们是‘暴食’的污染，无时无刻吞噬才是它们的基本，所以被滞留的小蘑菇们会去捕食城市周围的污染物。
　　所以并不是死寂沙漠周围没有污染物，而是死寂沙漠周围的污染物都被小蘑菇吃干净了。
　　【可是为什么是死寂沙漠？】系统奇怪，【他是来吃东西的吗？】
　　“因为张扬。”
　　沈季把手放在下巴上，他微妙的开口，“十年前，园丁还没有被防污染中心发现，它还是一个隐藏在暗处偶尔制造一点小污染事件的S级污染物，但木偶城一年失踪一城市的人，已经持续了十年。”
　　“这么张扬的宣传，秽当然会首先选择这里。”


第78章 死寂寒域
　　找到木偶城成了现在唯一的难点。
　　按照刘泽诚的说法，现在的X市就是曾经的木偶城，但与此同时，X市也是这次死寂寒域污染事件中失联的城市。
　　【其实可以找到。】
　　系统突然道：【你的蓝色蘑菇还在X市周围，它们和那边的蘑菇一体，都是秽留下来的个体，你试着沟通一下，蓝色蘑菇应该可以顺着菌丝带着你爬过去。】
　　“爬过去？”沈季吐槽，“这个词用的甚是狂野。”
　　系统疑惑，【哪里狂野了？又不是你命令黎知厌爬过来，也不是黎知厌命令你爬过去。】
　　沈季：……
　　“你是个数据黄黄的系统。”
　　系统炸毛，【还不是因为你俩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了你俩去进修了多少资料吗？】
　　【我不断查阅主角和反派在一起的书籍，发现在穿书小说里，他们搞到床上去的概率多达60%！】
　　沈季漫不经心的反驳：“起码我俩还没搞到床上去。”
　　【……】
　　回到刘泽诚的治疗间，沈季先是把打印下的资料放在他的床头，又对着天花板上的小蘑菇招招手。
　　白玉般的小蘑菇从天花板上落下，缠绕在沈季的手腕上探出小小的蘑菇头。
　　主人主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小蘑菇吗？
　　主人！我们超厉害的！
　　“我要去一趟X市接剩下的小蘑菇。”沈季说：“它们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很久了。”
　　“所以，你们可以帮忙守住这里吗？就和之前在收容所时一样，控制他们的病情就可以了。”
　　“等我接到剩余的小蘑菇，就回来。”
　　白玉小蘑菇蹭着沈季的手腕开始嘤嘤。
　　可怜的小蘑菇，那么久没有和主人见面，太可怜了！
　　主人快去接它们吧！
　　呜呜，同伴，可怜，要回家哦。
　　我们帮主人守在这里！
　　沈季摸摸它们的小脑袋，接着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上一行字留给李青岸，接着才转身走出这个污染裂缝研究所。
　　正在外面维修的科学院工作人员看到了他。
　　他茫然的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被冻恍惚了。
　　那是李队长特地找来的沈医生吧？据说他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一口气救下了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他这个时间在雪地里干什么？难道还有没有被发现的受害者？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看到沈季朝着前方走去，周围还在下大雪，不过一个恍惚间，沈季就消失在了风雪里。
　　在消失的那一刻，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蓝色的线条。
　　“雪盲症了吗？”他再次揉自己的眼睛，“沈医生怎么可能出来，他现在应该在里面医治病人。”
　　“我得赶紧和队长换班，雪盲会瞎的。”
　　与此同时，沈季跟着蓝色的小蘑菇往更深处走。
　　比起白玉小蘑菇，它们明显要更沉稳一点，除了刚开始见到沈季时缠着他大哭之外，其他时候都很稳重的呆在蘑菇群里，沈季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主打一个乖巧听话。
　　不过和白玉小蘑菇混久了，也染上了一点叛逆。
　　比如带着沈季走着走着，就有几根小蘑菇头一垂，埋在雪地里就开始冬眠。
　　沈季不得不一边走一边从雪地里捡蘑菇。
　　就这样捡了一路，沈季终于看到了城市的一角。
　　不同于污染裂缝研究所周围，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被风雪侵蚀，只是秋末的寒风依旧凌冽，萧瑟感衬托的这座城市更加死寂。
　　沈季走进里面，下一刻就看到了几个站在路边的人。
　　那几个人还有呼吸，也没有被冰覆盖，他们只是静静的站在路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他们的视线是有焦距的，他们在看着某个东西，但又像是在发呆。
　　沈季走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的眼睛挥挥手。
　　他们连看都不看沈季一眼。
　　和十年前木偶城中的状况一模一样。
　　【新生的S级污染物又选了十年前的X市作为木偶城，这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沈季啧声，“然后遇到了同一个绊倒它的人是吧？”
　　【是哦，十年前在同一座城遇到了秽，十年后又在这座城市遇到了沈季。】
　　系统义正言辞，【还说你不是秽！】
　　沈季：……
　　说真的，就系统这个拟人性格，拿出去写一本快穿小说当主角都足够了。
　　沈季继续往前走，在路上他看到了更多的人。
　　有的人站在原地，有的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们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灰尘，一看就能知道他们已经一动不动了很久时间。
　　整个城市都像是停摆的默剧。
　　“就没有一个还清醒的人吗？”
　　话音刚落，沈季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街道深处，只见一个人探着头看他，那人的眼睛带着一点血红，眼神里带着谨慎和恐惧，在和沈季对视上的瞬间他转身就跑。
　　沈季迅速追上去。
　　那人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整个人都是极其惊恐的状态，但因为身体虚弱跑了几步直接平地摔倒在地上。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沈季迅速上前，他摁住这人踢打的手脚。
　　这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的是警卫队的制服。
　　X市警卫队分队的人！
　　系统也瞬间调出他的资料。
　　【吴迟，B级异变者，X市警卫队分队的队长兼负责人，污染度73，已经被精神污染。】
　　沈季连忙道：“吴队长？是你吗？吴迟吴队长？”
　　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吴迟的挣扎停顿了一下，他奇怪的看着沈季，几秒钟后才开口，“你，你是谁？”
　　“我是防污染中心派来支援的工作人员……”
　　“骗人！”他又开始嘶吼，“不对！你不是！我没有见过你！你在骗我！”
　　【都说他已经被精神污染了，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无法信任陌生人，除非你能给出他能认同的证据，否则他绝对不会信你。】
　　哪里来的证据。
　　沈季在心里烦躁着，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立刻把口袋中的铭牌摸出来，在用膝盖顶着吴迟不让他逃脱的时候快速将铭牌重新挂回胸前。
　　是的，沈季现在还穿着黎知厌的外套，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把外套上的铭牌取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要戴回去。
　　“我是黎知厌！”沈季指着胸口的铭牌说：“你看，这是我们的队伍标志！你应该认识！”
　　话音刚落，吴迟犹豫下来，他看向沈季胸口的铭牌，在看清楚‘黎知厌’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又确定铭牌上的标志和暗纹没有错后，他信了大半。
　　但是……
　　“为什么你的头发，不是白色？”他疑惑的问。
　　“染头了。”沈季认真道：“你不觉得白色太扎眼了吗？容易被污染物识破，所以我还把头发剪短了。”
　　“是这样吗？”吴迟又看向沈季的眼睛，“眼睛颜色也是……”
　　“对，没错。”沈季理直气壮，“为了骗过污染物所以戴的黑色美瞳。”
　　【靠，黎知厌的形象全靠你来破坏。】
　　‘怎么？他还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反驳说他没染头没戴美瞳？’
　　吴迟没有见过黎知厌。
　　毕竟黎知厌是警卫队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他只在各种大型污染事件里奔波，而X市是著名的无污染区，吴迟在这里任职后从来没有面对过污染物的侵蚀。
　　他只记得传说中黎知厌拥有白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而且长相优秀。
　　现在看来，长相确实优秀。
　　应该，应该是真的吧。
　　“黎队长，太好了，你终于来救我们了！”吴迟用力的抓住沈季的袖口，“我已经在这里坚持了很多很多天，我觉得我也快变成人偶了。”
　　沈季安慰他，“我这不是来了吗？”
　　“所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
　　吴迟带着沈季来到了X市的防污染中心，刚走进去沈季就看到了里面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的人。
　　其中有一个胡子花白的男人还带有一点意识，他眼睛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吴迟，又看了一眼沈季。
　　“他是谁啊？”老人用没有力气的声音问。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木偶城吗？”
　　吴迟单膝跪在老人面前，“他是黎知厌，是来救我们的！”
　　“黎知厌，黎知厌是谁？”老人靠在墙上，他看着沈季，看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道：“木偶城已经被判了死刑，谁来都一样，没有人可以救我们，我们只能够等死了。”
　　“就算是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人会不会来？”
　　他开始絮絮叨叨，逐渐不再做声，然后眼神空洞的望向天花板。
　　吴迟放开他的手，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X市有一个传说：十年前X市被选为木偶城，但当时有一个青年来到这里，他在木偶城待了一周多，他没有被污染，也没有逃跑，而是帮助X市清除了木偶城的诅咒，于是X市再也不会被污染侵蚀。”
　　“有人以为他是神，所以到现在还在信奉，在这里被侵蚀时都盼望着那位救世主还能再来一次。”
　　这个传说沈季已经从刘泽诚那里听过一次了。
　　比起这个沈季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不认识我吗？”沈季说：“我指的是：他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并不是沈季过于赏识黎知厌。
　　事实就是如此，黎知厌是这本小说的主角，他拥有最强S级异变者的名头，防污染中心给他开特权，他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高级污染事件，这里还是防污染中心分部，沈季不相信警卫队的人没听说过黎知厌的名字。
　　“因为，他的记忆被回溯了。”
　　沈季微妙的挑眉，“记忆回溯？”
　　“可能并不准确，黎先生，我只能抽象的和您描述。”吴迟擦了一把眼泪，“木偶城并不是普通的变成木偶，在产生不想动的想法后，我们会突然想起记忆中最痛苦最深刻的画面，这个画面会反反复复在我们眼前播放。”
　　吴迟说着说着便啜泣起来，“每个人都会看到，每个人都会被拽回到原来的情绪中。”
　　“直到精神崩溃后，我们就会看到另一幅场景。”
　　“对面是我们失去的亲人、我们失去的一切，在另一边我们什么都没有失去，可以继续和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每个人都是主动变成了人偶，他们主动奔赴向了那个完美的生活。”
　　沈季伸手拍在他肩膀上，菌丝顺着他的手心钻入吴迟的衣服里。
　　菌丝们控制着他身体的污染扩散，一点点将他崩溃的情绪矫正。
　　“但是，你一直在坚持。”
　　“我，在坚持，但我也快坚持不住了。”吴迟哭的连话都难以连续，“我看到我的妻儿死在污染事件里，她们被污染物拦腰截断，就在我的面前，明明污染医生已经想办法让我忘了这一切。”
　　“但现在却被挖了出来，让我不断的面对、重复，不断的不断的看着她们死去……”
　　“木偶城的人已经没救了，他们已经主动放弃了自己，即使身体救回来他们的精神也已经死了。”
　　眼看着吴迟的情绪越来越崩溃，沈季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看着吴迟软软的倒在地上，沈季把他从趴着的姿势翻过来摆正防止窒息。
　　既然电脑中病毒了没法关机，那就直接拔电源。
　　非常完美！
　　【……】
　　做完这一切后沈季转头看向旁边的老头，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这边，他眼睁睁的看着沈季一个手刀把人打晕。
　　沉默几秒钟后，老头悄悄的移动视线，想看向另一边。
　　“转回来。”沈季说：“我是在救他你知道吗？”
　　老头梗着脖子不转，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这时候来木偶城的人都是神经病，正常人会离得木偶城远远的。”
　　“神经病，他是神经病。”
　　沈季：……
　　也行。
　　反正这老头骂的是黎知厌，不是他。
　　沈季走向办公室里的一摞资料，那些资料乱七八糟的扔在桌面上，旁边的写字板上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沈季看了看就发现这是吴迟在污染事件发生后一路调查并记录下的东西。
　　在这些资料中沈季发现：X市防污染中心简直就是个老弱病残放置处。
　　可能是因为这里常年不会发生一次污染事件，所以那些因污染落下伤残、或者是像吴迟这种在精神层面出现问题的高级异变者就会被放到这里修养。
　　大多数人在修养的差不多后就会被调走，吴迟状态良好，明年春天也会离开这里。
　　可惜，死寂寒域在这个秋日复苏，重新将这座城市变成了木偶城。
　　“真的没救了吗？”沈季看着档案上的数据，“只要主动变成木偶，就救不回来了？”
　　“十年前木偶城的人可都活下来了。”
　　【可能是当年秽吞噬污染物后短暂拥有了‘重塑记忆’的天赋，这个污染物挖掘出的是人最痛苦最深刻的画面，那么秽用的就是人类最幸福最想要活下去的过往，两两抵消，就可以把人变回从前的模样？】
　　沈季想了想，“不能直接抢走污染天赋？”
　　【你不是也没有拿走园丁的种子天赋？】系统道：【从原始裂缝中诞生的污染物天赋来源于原始污染裂缝，只要裂缝在它们还会重新诞生，这足以说明它们的天赋和原始裂缝是绑定的，无法被夺走。】
　　所以才是短暂拥有，那应该是杀死污染后获得的残余能力。
　　“这些之后再说。”沈季看向周围，到处都是如同木偶一样呆坐站立的人。
　　他们无法沟通，连呼吸都微弱的像是没有。
　　沈季看了一圈后又重新把视线放回桌子上的文件。
　　“我的小蘑菇呢？”
　　他自言自语，“它们可是保证了X市十年没有被污染侵蚀的大功臣啊。”
　　/
　　另一边，李青岸还在和队员讨论如何找到失联的X市。
　　她想飞出去看看，但队员们大力反对，外面的风雪这么大，上次就因为被刮得飞不动一头撞到空气墙上摔断翅膀，这次要是再摔断翅膀怎么办？
　　李青岸否认，她说自己虽然摔断了翅膀，但是找到了空气墙对面的污染裂缝研究所，还带来了沈季。
　　这算大好事！
　　在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人急促的敲门。
　　门旁边的成员把门打开，外面敲门的是一个穿着收容所制服的污染医生。
　　“李队！”那人说：“沈医生走了！”
　　“啊？”李青岸站起来，“你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逻辑不通，不太好笑。”
　　“不是玩笑啊！”那人都要尖叫了，他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李青岸面前，“我们想去问沈医生病人接下来的医疗流程，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他，最后在一间治疗室里看到了沈医生给你留得话！”
　　李青岸拿起那几张纸。
　　先是一些打印的资料，上面有刘泽诚的署名，应该是刘泽诚遗留下的文件。
　　还没等李青岸看下去，这位医生就上手扒拉，把最后一张抽出来放在最上面。
　　【李队长，我好像发现了木偶城的方向，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里有治疗病人的方法，所以我要过去看看。】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李青岸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的吐出国骂。
　　她找来的污染医生，擅自跑去前线了？！
　　还特么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前线？！
　　“沈医生，你倒是告诉我木偶城在哪里啊？！”李青岸急得都快蹦起来了，“我现在去旁边调监控，你们赶紧找找沈医生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医生迅速点头，他说他的同事已经在找了。
　　李青岸连忙跑到隔壁科学院的工作区，这才知道沈季来给杨旭打过一个电话，打印过一份资料，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外面布置机械的时候看到了沈季离开，但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以为自己雪盲了。
　　最后，他们调查了好一阵子，终于在监控和工作人员的回忆中确定了沈季离开的方向。
　　那方向在现实地图里指向的恰好就是X市，但他们也不确定会不会再遇到空气墙，或者污染事件特有的空间扭曲。
　　但再怎么说都要过去看看才行。
　　李青岸先是召集了手下，挑选出几个一起出发的警卫队成员，又让剩余的人一定要守住这里。
　　那些刚刚被救回来的工作人员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波污染了。
　　最后，李青岸想了想，她还是来科学院工作区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喂？”对面是个男声，听上去带着一点懒散，像是累极了，又像是咸鱼在摸鱼。
　　“黎知厌。”李青岸说：“是我。”
　　“哦，小乌鸦。”黎知厌在对面趴在桌子上。
　　零号深渊已经差不多安稳了，他终于加完了班，整个人都很想念家里的床。
　　一想到自己的床被沈季睡过，他就更想念了。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李青岸说：“沈季单独离开我们的临时基地，去木偶城了，我觉得需要告知一下他的家属，所以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家属。”
　　黎知厌眼睛一亮，“这个词我喜欢，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木偶城？”
　　李青岸：……
　　“你都不担心他会出事吗？”
　　“不会吧，他很厉害的。”黎知厌仰身靠在椅背上，“这种时候你可以信任他。”
　　本来想告家属，但没想到家属更熊，可恶！
　　李青岸气哼哼的想挂断电话，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为什么沈季要穿你的衣服？”
　　黎知厌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什么？穿他的衣服？谁？沈季？
　　沈季穿他的衣服？还被李青岸看到了？
　　为什么？他和他隐形的翅膀也想知道。
　　于是黎知厌反问：“你怎么不问他？”
　　“我和他又不熟。”李青岸皱眉，“万一他说你俩x来x去后穿错衣服我多尴尬。”
　　黎知厌：……
　　“哦！”
　　李青岸：……
　　“你这恍然大悟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黎知厌！不许出门宣传这件事！沈季没有和我说你们x来x去！不许造谣后用我说的话做伪证！”
　　黎知厌切了一声，“行了吧，我不敢，始乱终弃就算了，x来x去他会把砖头砸我头上。”
　　“人家是记者，可在意名声了。”
　　但是……
　　如果有一天把这坐实了，就不算造谣了吧？
　　黎知厌如此想象着。


第79章 死寂寒域
　　黎知厌坐上最后一批回程的飞机，在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李青岸给他发的消息，一张图片。
　　死寂寒域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信号，只有他们的临时基地能保证一小段通讯，这不知道是李青岸多久之前发的，现在才成功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黎知厌点开图片，直升机上的信号也不好，图片转了一分多钟才加载出来。
　　然后黎知厌就被沈季完美的侧脸怼脸了。
　　真的很帅。
　　侧脸被雪光映照，泛着圆润的白光，能够看到沈季的黑色眼眸像是灌进了阳光一样晶莹剔透，更别说他浅色的薄唇和偏凌厉的眼神。
　　亲起来一定很舒服。
　　而且，竟然是记者，他采访的时候真的不会被同公司的星探递名片吗？
　　什么？你说娱乐公司和电视台是不一样的？
　　那没办法，谁让黎知厌没正经工作过，大学毕业后光到处冒险了，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最后，黎知厌将视线定格在沈季身上的衣服，那确实是他的外套，因为那就是警卫队的常服，黎知厌有好几套，都挂在自家的衣柜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外套的胸口上还挂着他的铭牌。
　　看着‘黎知厌’三个字，他更满意了。
　　把照片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又忍不住置顶，他点开上一张保存的照片，是写着沈季名字的小蘑菇。
　　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一会儿，他满意的不得了。
　　他胆大包天的想：小蘑菇是沈季的，但沈季是我的！
　　沈季都穿了写着我铭牌的衣服了，这不就是在宣布主权吗？
　　旁边，正在整理数据的江英看着黎知厌，她好奇的开口问：“老大，你在看什么？”
　　“看适合求婚的地点。”
　　江英：……
　　她亲爱的队长一点都不见外，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黎知厌摁灭手机，“你知道什么比较浪漫的地方吗？但我觉得做记者的人是不是都比较现实不喜欢浪漫？”
　　“他会不会爱屋及乌喜欢上我的浪漫？”
　　江英沉默的看着黎知厌。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老大你，浪漫吗？”江英想了又想，“你是不是把浪漫和搞笑搞混了？”
　　黎知厌：……
　　谁说的！可恶！他可是非常浪漫的！
　　他曾经夜爬高山，在最高峰仰望着天空的星星，想着以后如果找到爱人一定要在星空下告白；他曾经去过极远的北方冬捕，一边拉鱼一边想一定要把亲手捕到的鱼给最爱的人；他还养了一花园的珍稀花朵，送花严选，非常新鲜！
　　这还不叫浪漫吗？！
　　黎知厌很想反驳一下，但他觉得反驳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他没有反驳。
　　他相信：沈季一定会喜欢他的浪漫！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能查资料吗？”
　　江英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老大，我们现在在天上。”
　　“没有网。”
　　“等你有网了再查。”黎知厌说：“帮我查一下木偶城。”
　　江英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知道了。
　　直升机飞回防污染中心，黎知厌甚至都没和高层打一个招呼就回了家，让来接他的高层扑了个空。
　　比起和这些老头子叙旧，黎知厌更想回家看看沈季有没有在他家给他留下点什么。
　　推开房门，黎知厌朝里面望去。
　　他的家和他离开时差不多，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沙发上多了两本书，书本被翻开，夹着书签，就像是被人看了一半，于是做个标记等下次再来看。
　　这个想法让黎知厌格外舒服。
　　他继续满屋子看，在拉开冰箱门的时候他确定沈季离开前一定给花浇了水，所以它们的枝叶上都带着晶莹的露珠，比他离开前开的都要好，黎知厌甚至能想象出沈季站在这里给冰箱里的花浇水的模样。
　　最后，他在写字板上发现了新的照片，照片是沈季新拍的，也有之前拍的，它们被沈季好好的摆在上面。
　　自己那张【教练我想学拍照】的标签被取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沈季的字迹。
　　作为高材生，沈季确实写了一手好字，不同于黎知厌的潇洒，他的字更板正更合规矩一点，凌利中透着风骨，带着应试教育下的横平竖直，是可以秀一把但也永远不会出错的字。
　　【去食堂吃饭。】
　　“刚回来就催我吃饭。”黎知厌叹口气，他把头抵在写字板上，“要是还是人，我一定很高兴可以有人催我吃饭。”
　　“但是现在……”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黎知厌还是去了。
　　他进了防污染中心的食堂，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寻思要去打多少工作餐时，厨房里的厨师便窜了过来。
　　“黎队长你来了！”厨师喊道：“你坐在这里别动！也别去打饭了，我一会儿给你端过来！”
　　黎知厌奇怪，“什么？”
　　“沈医生离开前吩咐我们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厨师就急匆匆跑回去开始加工了，从听说黎知厌要从零号深渊撤回来他们就把鱿鱼拿出来解冻了，现在正正好解冻完毕，于是开干！
　　不就是铁板鱿鱼吗？！不要小瞧他们厨师的实力！
　　十五分钟后，黎知厌看着面前的铁板鱿鱼沉默了一会儿。
　　他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来到末日后的三年里，他是防污染中心的S级异变者，他想要什么都有，他可以和任何人唱反调，但从来没有人会留意他随口说出的小东西。
　　沈季给他拍的照片他看了，当时他说着羡慕的话，完全没想到沈季竟然给他留了一份新的。
　　原来被惦记的感觉是这样的。
　　“沈医生真的特别厉害，他治好了高队长，为了感谢他，高队长联系了朋友送来这么多海鲜。”厨师还在和黎知厌讲述当时的事情，“沈医生就从那边讨要了这个，说是你喜欢吃，要给你留。”
　　“沈医生离开前还特地又来叮嘱我一次。”
　　“谢谢。”黎知厌笑得情不自禁。
　　“哎呦，不用谢了，您不如多来吃几次饭，每次吃那么一点真让人担心。”
　　后厨还在忙，于是厨师急匆匆的又回去做饭了。
　　黎知厌用筷子夹起一块铁板鱿鱼，他咬下去，熟悉的味道涌入他的口腔，只一瞬间就将他带回末日前的那个夏天，他和二狗三花爬上高山在夜色里野餐烧烤，录下的视频也获得了超十万播放量，如同无数个朋友同他们一起庆祝欢笑。
　　做记者的人都这么会把控人心吗？
　　叮咚，黎知厌的手机响起了一声。
　　他又咬了口鱿鱼，然后打开手机，发消息的人是江英。
　　她把能找到的木偶城的资料一股脑发了过来。
　　黎知厌一边吃一边看，等全部资料都看完后他才沉默了几秒钟。
　　拯救木偶城的青年？此后木偶城十年内都未发生过污染事件，顶多找到过污染物的尸体？
　　……这描述，真的不是沈季吗？
　　黎知厌若有所思。
　　“那么……是十年前？”
　　但是，在黎知厌的判断里，沈季应该是快速从末日前过渡到末日后，所以才会无法对末日后熟悉，用词还带着末日前的习惯，怎么会在十年前有观测记录？可这木偶城的描述又和沈季相当契合，只有沈季的那群贪吃的小蘑菇才能把污染事件控制的如此之低。
　　“这是怎么回事呢？”
　　黎知厌又咬了一口烤鱿鱼，熟悉的香味撩拨着他的内心，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担忧道：“十年前，不会有代沟吧？”
　　“算了，他实在太好了，老头子我也认了！”
　　/
　　【黎知厌回防污染中心了。】系统突然道：【你说的没错，黎知厌还真比你早回去。】
　　沈季抬起头来，“他去吃饭了吗？”
　　【……烤鱿鱼？】
　　“是啊，我特地给他留的。”
　　【应该吃了吧，食堂的监控角度没拍到人，可恶，为什么食堂的监控数这么少。】
　　听到黎知厌去食堂吃饭了，沈季就不再在意了，他此时正在寻找自己的小蘑菇。
　　按照传说来看，蓝色的小蘑菇被秽遗留在X市，小蘑菇也听话的在这里待了十年，期间嘴馋吃了X市周围爆发的污染物，导致X市十年没爆发什么像样的污染事件，直到原始裂缝再次爆发。
　　沈季张开手，蓝色的小蘑菇在他的手心里打滚。
　　“能感应到它们在哪里吗？”沈季问。
　　小蘑菇都不见了，它们是一群以吃为中心的小东西，贪吃的很，但它们也是一群相当听话的小东西，它们遵从秽的命令在这里呆了十年，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很快，沈季感应到蓝色小蘑菇的些微意识。
　　它说：小蘑菇，躲起来了。
　　西伯利亚大冷库的主人，很凶残！它记住了小蘑菇。
　　发现小蘑菇后就开始报复。
　　所以大家悄悄的躲在各种地方，不让大冷库的主人发现，凶残的大冷库一直在找小蘑菇。
　　主人，帮帮小蘑菇！
　　【报复？】
　　【如果重新诞生的S级污染物还对自己死亡有印象的话，确实会展开报复行动，就像是它诞生后继续选择X市作为木偶城一样。】
　　【嘶，这样一来，我倒是明白在之前污染爆发时，它为什么在接触到你的意识时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了。】
　　是的，这不是沈季第一次和死寂寒域的污染物交锋。
　　当时，死寂寒域爆发，它让整个北边下了一场大雪，沈季当时在某个污染裂缝研究所工作，在接触到沈季后它迅速退去，几乎没做什么抵抗。
　　现在看来，除了刚诞生的稚嫩外，大概率还带着对沈季污染气息的恐惧。
　　“带我去找其他小蘑菇。”
　　于是蓝蘑菇化作菌丝往外爬，沈季跟着菌丝往外走，菌丝们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在犹豫一下后菌丝们换了个方向。
　　沈季没有询问也没有阻止，只是跟着菌丝往前走，很快菌丝带着沈季来到一个图书馆。
　　图书馆？
　　主人！这里有小蘑菇哦！
　　沈季走进图书馆，图书馆的管理员就坐在门口的位置，他睁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图书馆内也坐满了人，很多人面前打开的书本都落了一层浅浅的灰，手边的水杯还有半瓶水。
　　沈季穿过阅读区，他继续往前走，蓝色菌丝还在蔓延，很快它们便爬到一个书架上。
　　走到书架前，蓝色菌丝攀附在一本书上，他伸手取出书本，发现这是一本工具书。
　　书籍的名字叫《记者培训手册》。
　　“什么外行书籍？”沈季下意识把书本打开。
　　他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家里也有很多工具书，就算是这种一看名字就知道不专业的书也会下意识翻开。
　　毕竟在末日后，还能留有记者名字的书籍，已经很少见了。
　　翻开书本后，一截截菌丝便从书页里钻出来，它们好奇的看着翻书的人，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一股脑钻进沈季的手腕，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嘤嘤嘤。
　　主人！你终于来了！
　　沈季努力安慰了它们很久。
　　接着才问：“你们为什么藏在书里？”
　　因为，因为这是主人的书呀。
　　“我的书？”
　　下一秒沈季才反应过来，这是秽的书？
　　沈季有些微妙的继续翻书页，很快，他在某一页看到了一行用黑笔写的标注。
　　那一行字非常扎眼，扎眼到让沈季连无视都做不到，因为上面是沈季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是沈季应试教育十几年一点点成型的字样，即使带着一点稚嫩，但也能看出沈季本人的痕迹来。
　　【我的记忆有缺失，我和它们不一样。】
　　这是秽写的字。
　　沈季把书合上，他带着书继续往外走。
　　“除了这里哪里还有小蘑菇？”
　　于是小蘑菇们兢兢业业的再次出发，为沈季引路找新的小蘑菇。
　　在移动的路上，沈季开口。
　　“系统。”他问：“有没有可能我没有穿书？”
　　【啊？】系统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发现秽不止和我长的一样，他写的字也和我很像，长相这个可以说是巧合，字也一模一样不太可能吧。”
　　长相是天生的东西，或许在书本生成的时候可以和沈季契合，但一个人的字却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标志，很难有人写的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甚至一些人写字会有特殊的癖好。
　　这种癖好都一致那可真是太神奇了。
　　【你终于承认你是秽了？】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沈季看着前方正在引路的蓝色小蘑菇，“当然，我是不想成为秽的。”
　　【为什么？】系统好奇，【强大的能力不好吗？】
　　“平稳的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要为了强大的实力去一个到处在死人的末日。”
　　沈季说：“按照我的能力，在现代社会，我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比现在舒服多了。”
　　【说的也是。】
　　而且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秽是S级污染物，所有S级污染物都来自原始裂缝，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秽的来源地。
　　但是，这样一来，如果秽是从污染裂缝中诞生的S级污染物，那么他就不可能是记者沈季。
　　沈季可以是秽，但秽不可以是沈季。
　　就在这时，道路尽头走过来一个人，沈季停下脚步。
　　是被他打晕的吴迟。
　　吴迟走过来，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恐惧，“黎、黎队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在视察X市的污染状况。”沈季温和道：“吴队长你怎么没有在防污染中心休息？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门。”
　　“我，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觉得必须告诉你。”
　　沈季点头，“是什么消息？”
　　“十年前，那个到来的青年其实不是异变者，而是一只污染物。”
　　吴迟说：“只是所有人都已经被污染影响，所以没有人认出他是一只污染物来。”
　　“他来的目的也不是拯救，仅仅只是他盯上了死寂沙漠的污染物而已。”
　　【注意！】系统提醒沈季，【他的污染度为474，超出正常范围，他被精神污染彻底影响了。】
　　沈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色的眼眸倒映着吴迟的身影，他连呼吸都没有继续一下，依旧是那么平静。
　　“继续说。”
　　吴迟死死地盯着沈季，他的眼睛如同花一样绽放出红色，红色在一点点晕开，污染气息在蔓延。
　　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妻儿反复死在眼前的崩溃，选择踏往灵魂深处的安宁。
　　“同样是污染物，为什么他就会被人类认为是神呢？所有S级污染物都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物种，明明我们才是同类，可他背叛了我们，选择走向人类那一边，直至今日，他还是站在人类那边。”
　　沈季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它说：“我不会让人类为我取名，我讨厌人类的名字，也讨厌你。”
　　“你就这么喜欢人类取得名字吗？”
　　沈季迈前一步，它下意识后退一步。
　　被杀死的恐惧还残留在它的脑海里，它是掌控记忆的污染物，也因此会把记忆记得越发深刻。
　　刚诞生时它只是潜意识的想避开沈季，很快它就在越发壮大的污染中回忆起了十年前的过往。
　　它选好的木偶城，突兀前来的其他污染物。
　　明明所有S级污染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所有污染物都会留守在自己的地盘里从不离开，他却不太一样。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带着自己的小蘑菇侵占了他的木偶城，他将蘑菇布满了整个木偶城，破坏掉它试图吞噬木偶城的目标，又追到原始裂缝，将它撕裂，将整个原始裂缝占据。
　　贪婪的可恶的入侵者！
　　它是菟丝子！是寄生虫！是可恶的不该存在的污染物！
　　“我会报复你的，我会报复！”
　　沈季完全不在意他的话语，他只是问：“我留在这里的小蘑菇呢？”
　　“它们？它们……没有主人在的污染附带品能做什么。”
　　它大笑道：“当然是杀死了！”
　　菌丝瞬间缠绕上吴迟的腿部，沈季的瞳孔化为苍白的颜色，他一把掐住吴迟的脖子。
　　“你要杀了我，快点快点！”没想到它更兴奋了，“我要看你杀人！你不是不杀人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死，包括这具身体的，你现在就杀了他！”
　　“你可是污染物！污染物怎么可以不杀人！”
　　沈季盯着他的眼睛，菌丝瞬间扎进了吴迟的身体。
　　“你真以为我没办法驱逐掉你。”
　　“那又如何？！”它喊道：“你驱逐掉我也没有用，他已经选择了死亡，他自己选择了！”
　　蓝色的菌丝在沈季脚下蔓延，它们如同春日的杂草一般快速覆盖住整个X市，所有失去意识的人都被菌丝埋葬，即使菌丝爬满他们的全身也没有人有任何反应，于是菌丝们将其覆盖吞噬。
　　“没有主人在的小蘑菇确实做不成什么。”沈季说：“但现在，主人在呢。”
　　巨量的污染爆开，菌丝们快速扩张，它们吞噬着周围的污染，哪怕是边边角角也不放过。
　　它们是一群饿极的蝗虫，不管什么都要啃上一口。
　　整个城市里的污染度暴跌，整个X市再次被沈季从它的手中夺走。
　　“我完全可以再杀你一次。”
　　‘吴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神里充斥着怨恨和深深的恐惧。
　　【沈季！】系统发出提醒，【污染度3780，有什么要来了！】
　　‘吴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在无数菌丝们尖叫着‘你不要碰我主人’的呐喊里，沈季一瞬间失重。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手空了，面前被他抓住的‘吴迟’也消失不见。
　　周围是黑漆漆的景色，昏黄的路灯洒在路面，几分钟前应该下过雨，所以路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洼，昏黄的灯光被路面映照出一道白光，看不太清晰。
　　小蘑菇们也不见了。
　　“系统？”沈季喊了一声系统，但没有回应。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上一次发生时是在桃花劫的梦魇中，系统没有加载做梦程序所以没有和他同时进入梦境。
　　所以，这里是意识深处？
　　意识深处？
　　有人从后面抓住了沈季的肩膀，沈季被迫转身，下一刻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腹部。
　　刺他的人面目狰狞，是沈季这辈子忘不掉的面容。
　　“杀了你！你是和庸医一伙的！要不是你我的钱早就到手了！”
　　“电视台不为老百姓，你该死，你该死！”
　　刀子拔出又捅进去，鲜红的血连串的淌进水洼里。
　　“去死吧！”
　　……原来是那个医闹后为了阻止电视台报道，所以大半夜捅了他两刀的家伙。


第80章 死寂寒域
　　死亡是什么感觉？
　　其实沈季没太多感触，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过量的疼痛，只是在那个雨夜因失血过多而失温，最后的记忆是手术室晃眼的灯光。
　　他只觉得自己睡了一大觉，紧接着被系统唤醒，再睁开眼便是末日后三十年。
　　系统告诉他，他穿书了，穿到了他看过的烂尾小说中，成为了小说里草草死亡的最终反派S级污染物秽。
　　最开始沈季也觉得奇怪，不相信，直到他确定这个世界真的身在末日中，也确实和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契合，这才终于相信自己真的穿书，成为了小说里烂尾死亡的反派。
　　但是，死亡这个词汇实在是太重了。
　　它承载着人命，重到落入陷阱里第一时间被刺激到的依旧是这段记忆。
　　沈季捂住腹部的伤口，他退后两步。
　　可能是同为S级，所以对面的污染可以影响到沈季，就像是种植园里的水晶树可以影响到沈季的视觉，所以沈季难得感觉到了疼痛。
　　鲜血染红了他的手，不是成为秽后的白色血液，而是普通人的红色。
　　那人举起匕首，双目赤红。
　　“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我要钱了！”
　　沈季很轻的啧了一声。
　　他说出了上辈子他一直想说但没有说出口的话。
　　“所以，你觉得你杀了我就能讹到钱吗？”沈季冷笑一声。
　　“医闹不成杀害无辜报道记者，你这样的只会被顶格处罚，数罪并罚无期徒刑。”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还恰恰好被他碰到了。
　　那人只是一段记忆，当然不会理会沈季的话，他再次举刀刺来，沈季一把攥住他刺过来的刀，空手接住刀刃将沈季的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沈季也不在意，他只是狠狠的踢在这人的肚子上，在他吃痛的时候抢过匕首。
　　匕首划过那人的脖颈，鲜血喷溅而出。
　　于是沈季把匕首扔到地上，不再在意倒在地上因气管被割断发出‘咯咯’声音的人。
　　沈季呼了口气，他双手叉腰，无视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想：反正这是意识深处的记忆，死不了，那就流吧。
　　“所以，这里要怎么离开？”
　　因为被同级污染影响，联系不到系统也喊不出小蘑菇，就像他依旧还是原来的普通记者沈季，虽然是久违的感觉，但实在是不适用现在的状况。
　　沈季甩了甩手心的血迹，迈步准备往前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清脆的碰撞声。
　　他转头，只见身后刚才被沈季划破气管的杀人凶手从地上爬起来。
　　一段深刻的记忆而已，沈季不会在里面死去，当然杀人凶手也不会被杀死。
　　当时吴迟说的是：会反反复复看到自己的妻儿被拦腰截断，并使他越发的崩溃，直到承受不住去选择沉沦，踏入另一个所有人都活着的幸福世界。
　　沈季叹了口气，他自言自语，“真麻烦。”
　　第不知道多少次把杀人凶手钉死在地面上，匕首捅穿他的喉咙，沈季松开手。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骇入成功！！】
　　系统用着它熟悉的机械音喊着欢快的调子，【噔噔噔噔！我终于搞定那该死的记忆障碍进来找你了！】
　　【卧槽！】
　　系统看着面前的画面。
　　沈季蹲坐在地上，他满身都是鲜血，脸颊上都溅着红，在他身下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那人睁大眼睛死不瞑目，血肉模糊的喉咙插着一把匕首，沈季不是很在意的站起来甩甩手上的血。
　　就像一个毫不在乎的连环杀人犯。
　　再搭配上他惯常冷漠的表情和凌厉的长相，他用来装饰自己维持自己斯文气质的黑框眼镜也因为溅上血显得冷酷。
　　这不妥妥一个冷漠无情、变态恐怖的大反派！
　　【沈季？】系统犹豫的喊沈季的名字，【你现在不是秽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季弯腰在水洼里冲了冲手。
　　“刚进来就骂脏话，小心我举报你让你禁言。”
　　【……】
　　【看来还是沈季。】系统啧啧称奇，【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有多恐怖吗？】
　　“因为这段记忆恰好是我被无良医闹者捅刀，本来就血淋淋的。”沈季叹口气，“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外面的情况有点糟糕哦。】
　　系统开始汇报，【你被吴迟抓住手臂后直接晕了过去，我判断你是受到对方的污染影响掉进记忆深刻的地方，但一时半会我又没办法骇进来找你，但你的小蘑菇已经炸了，它们开始追踪逃跑的S级污染物。】
　　【它们把你圈了起来，覆盖住整个X市，在你苏醒前不会放出去一只苍蝇，也不会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你得快点醒过来，没有主人限制，蘑菇们失控起来吞掉一个小小的X市不在话下。】
　　“但现在重点就是我醒不过来，这是记忆又不是做梦，没那么容易醒。”
　　话音刚落，那个被沈季捅穿脖子的杀人凶手就又从地上爬起来了，沈季面无表情的把他又锤进地里。
　　于是这家伙又死了一次，得到几分钟的安宁。
　　【……】
　　别人的污染历程：看到自己最痛苦的回忆，反反复复死去，或者是看到亲人反反复复死去。
　　沈季的污染经历：把仇人反反复复杀死。
　　那这很解压了。
　　【我检测一下，一会儿你听我指挥往前走。】
　　“知道了。”
　　沈季站起来，“说起来，你怎么进来的？和上次一样加载了做梦程序？”
　　“系统也会有记忆程序？”
　　【哼哼，我可是全能系统，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现在往右边走，我检测到右边的污染气息不连续，可能会有收获。】
　　沈季往右边走，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医院，当天他是从医院采访后离开，所以他被刺伤的位置距离医院很近，连救护车都省了，直接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送进医院里抢救。
　　看着熟悉的医院红十字标志，沈季沉默了几秒钟。
　　他走近医院里，下一刻便看到了手术室闪烁的灯，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躺在手术室上被医生抢救。
　　“果然，要是放这段记忆，就一定会有医院抢救的剧情。”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沈季和系统同时注意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叮，系统已苏醒，绑定宿主：沈季。】
　　后面那声音还说了几句话，但是听不太清晰，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眼，比如：系统、主角、小说。
　　沈季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当时已经失血昏迷，本来脑子就不够清晰，根本听不清这个系统在说些什么。
　　“你在说话？”
　　【没有啊，不是我，我没说话，哦不对！这里确实是我在说话！】
　　系统道：【应该是我绑定你的时候吧，你当时在被抢救呢，一看就救不回来了，所以我就赶紧绑定你后带你进小说了。】
　　没有多在意这些，沈季转身离开医院，他顺着系统指挥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
　　刚走进去沈季就有些疑惑。
　　“这里不是X市吗？”
　　虽然经过了十年，但是因为末日和污染物的缘故，基建实在是难以进行下去，污染物的侵蚀和破坏让他们只能维持原有的基建水平，甚至很多地方在被污染物破坏后很难重新建造。
　　X市也在使用着很久之前的建筑，但由于X市这十年来的污染水平极低，所以基建还是做了一些，包括道路和周边建筑都有一些加固和翻新处理。
　　沈季走进X市，他转身看着周围的建筑。
　　“这里就是X市吧。”
　　【是十年前的X市。】系统动用了网络资料对比，【虽然很相似，但这是十年前的布局哦，店面都和当年木偶城的布局相似。】
　　“也就是说：我现在在木偶城？”
　　如果这是小说，沈季应该正在时间穿越。
　　从现在的时间穿越到过去拯救世界，然后再将自己的名字传递回未来，形成时间闭环。
　　这是小说中特别喜欢的桥段。
　　然而这不是时间穿越，而是思维深处的记忆被挖掘。
　　这就更奇怪了，沈季的记忆里为什么会出现木偶城？
　　“这是秽的记忆？”沈季微妙道：“污染物把我扔进记忆深渊，但是把秽的记忆给挖出来了？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你用的是秽的身体，既然是秽的身体，拥有秽的记忆也正常。】
　　系统也在猜测，【总不能说你真的是秽吧？】
　　系统也奇怪极了。
　　虽然它总是和沈季嘴贱来嘴贱去，多次开玩笑说他就是秽，但系统也知道沈季不是啊。
　　就因为不是它才会开玩笑的呀。
　　它可是鼎鼎有名的小说烂尾修正系统！绑定了沈季将他带到这个小说世界成为反派，没有直接绑定秽都是因为那个烂尾还各种挖坑的沙币小说！原著里说秽是一个残酷无情、偏执疯狂、只想杀人的疯子！
　　系统它信了。
　　可恶！判烂尾作者无期徒刑！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沈季走进X市，街道上空无一人，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内阳光明媚，熟悉的人坐在阅读区正在翻阅手中的书籍。
　　那是让沈季陌生的自己，或者说是秽。
　　没有戴眼镜，一身普通的衣服，黑外套和黑裤子将他整个人衬得及其压抑，本就够凌厉的面孔更是恐惧，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他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书本里的东西。
　　就这么翻阅了一会儿，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了笔。
　　他写字的姿势很奇怪，就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拿笔的姿势不对，下笔的位置也不对，但就好像是凭借着身体本能一样写出字来。
　　【我的记忆有缺失，我和它们不一样。】
　　写完后，他放下笔，继续看这本书。
　　看着看着他就会皱眉，也不知道是看不懂，还是被里面的内容无语到。
　　沈季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因为只是一段记忆，所以秽自然不会意识到他的到来。
　　【咦？】系统突然道：【他身上的污染气息不对啊？】
　　“什么意思？”
　　【他好像不是S级？】系统疑惑道：【或者说，刚刚达到S级，所以身上的污染气息还不够稳定。】
　　【总之，他和其他的S级污染物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等一下……卧槽，不会吧？】
　　沈季没有问系统在震惊什么，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秽，他的眸子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伪装还是因为没动用污染的原因，起码现在沈季在没动用污染的时候眼睛也是黑色，和原先的自己一样。
　　不过沈季是因为自己是人类，那秽呢？
　　他又是为什么才用一副低调的黑发黑眸？
　　明明连黎知厌都是一副杀马特样貌，更别说其他的S级污染物。
　　园丁花里胡哨的像块木头成精。
　　【沈季，秽可能不是天生的S级。】
　　【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一件事，污染物是可以升级的，我们就曾经把送葬人强行从C级提升到A级，正常来说污染物就是可以晋级，只是在时间上需要用很久，也许一辈子都不够一个E级污染物升到D级。】
　　【但是秽不一样，他是暴食的污染物，他可以吞噬周围所有的污染，哪怕他跌落到D级也能靠吞噬吃回S级！】
　　【秽很有可能并不是诞生于污染裂缝的污染物，而是普通的低级污染物，再一步步成长为S级。】
　　【X市很有可能是他靠吞噬晋升的最后一站，在吞噬完这里的S级污染物后他就成为新的S级了，或许留下小蘑菇也不是他想保护这里的人，而是等待这个最容易找到的S级污染物复活，一污染两吃！】
　　所以现阶段所有原始污染裂缝没有一个可以和秽对应，所以才会是‘所到之处皆为地盘’的蛮横污染物。
　　因为他不诞生于污染裂缝，自然就没有他的地盘。
　　沈季微妙的挑眉，他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去两步，他又折返回来。
　　哪怕这只是一段记忆，他也开口道：“你在书上写字了，记得付钱。”
　　【……】
　　就这反应啊？
　　推开图书馆的门，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沈季这次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场景。
　　这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沈季把这里反反复复走了个遍，就为了确定这里是真的城市而不是什么表演节目。
　　Q市。
　　而且还是在他刚穿书时秽租住的老旧小区里。
　　踩着台阶一路往上，伴随着故障感应灯的闪烁，沈季走到他熟悉的房间里。
　　小蘑菇们依旧占据了整个房间，到处都能看到小蘑菇的身影，它们团成一团在不同的地方睡大觉，看上去粉粉嫩嫩。
　　错开这些小蘑菇沈季走进屋里，很快他又看到了秽。
　　过了十年，秽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只是头发比之前还要短了一点，他穿着沈季刚穿进来时那身黑色的长风衣，坐在镜子前写写画画。
　　那块顶天立地的大镜子将他和周围所有的小蘑菇全部照进去，而秽将它当写字板用。
　　他在镜子上写字，小蘑菇便在镜子顶端好奇的学着秽写写画画，画出一堆儿童画。
　　秽的字迹也比之前已经进步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和沈季写出的字一模一样。
　　他写：【黎知厌】。
　　他又画了个箭头，【→突然出现的S级异变者】。
　　最后他写：【末日前？】
　　系统被震惊的发不出声音，沈季站在旁边围观着他的分析。
　　这是一个恐怖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在黎知厌发现前，秽便已经发现了他。
　　这就是原著作者钦定的唯一拥有理智的S级污染物吗？
　　咚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沈季转头看向房门，于是周围的环境瞬间消散，只余下空洞洞的黑暗。
　　【污染消失了，虽然同为S级，但它对你的影响有限。】
　　【现在，睁开眼睛。】
　　沈季睁开眼睛，下一刻看到的便是晴朗的天空。
　　小蘑菇们挤挤挨挨的纠缠在他身上，还在嚎啕大哭，不断的哭喊着自己没有看好主人，竟然被可恶的小蛋糕暗算了！
　　它们错了！它们以后都不会贪吃了！
　　沈季伸手摸摸其中一个小蘑菇的蘑菇头，于是它们终于发现沈季醒了。
　　蘑菇们哭着埋进沈季的怀里，说自己有多害怕。
　　沈季将它们安慰好，接着才问：“坏东西逃走了吗？”
　　呜呜，对不起主人！
　　它逃走了！
　　但是我们把这里的所有污染都吃掉了！这里已经没有污染了！
　　人类，没有醒，小蘑菇没办法。
　　“没关系。”沈季站起来，他抱着小蘑菇往城外走，“你们先把城市的警戒打开，我让其他人接手这里。”
　　小蘑菇们连忙应声，于是整个X市的小蘑菇全部退回到沈季身边。
　　因为还在害怕，它们怎么都不肯回到沈季体内，一定要守在他身边。
　　劝阻未果后，沈季只能由着它们去了。
　　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
　　/
　　另一边，李青岸等人终于检测到了消息。
　　“是X市！”科学院的负责人在雪地里气喘吁吁，他指着前面，“有信号了，就在前面！”
　　“怎么突然有信号了？”
　　“我不知道啊，之前什么都检测不到，现在突然就能检测到了。”那人呼出一口寒气，“是不是沈医生做了什么？他不是比我们提前到了X市吗？”
　　李青岸也不好说，她只能赶紧带着人往那边跑。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X市的城市边缘，科学院的人紧张的开始检测，确定这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污染的影响后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是找到了。
　　李青岸带着人走进去，刚走出一个街道，她就看到了站在街道中央的沈季。
　　沈医生还是原先的样子，身上穿着防污染中心支援部队的制服，白色的制服几乎要和周围融为一体，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深邃而神秘。
　　有时候李青岸会觉得黎知厌根本就不是为了沈季的能力才去追求。
　　他根本就是个颜控，才会对沈医生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长成这样确实逆天。
　　“沈医生！”李青岸喊了他。
　　沈季对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现在状况良好，没有出现问题。
　　李青岸和科学院的负责人往这边跑，就在这时，李青岸感觉到一瞬间的危险，在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的紧张里她张开翅膀直接飞起来，而旁边科学院的负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绊倒，一头创进地里摔的哎呦哎呦。
　　李青岸：……
　　沈季：……
　　绊倒人的小蘑菇凶巴巴的哼哼。
　　你是谁？不许接近我的主人！
　　走开走开！
　　沈季咳嗽一声，“要看路啊，这路上很多障碍物。”
　　李青岸飞在空中看着空荡荡的地面陷入沉思。
　　哪里来的障碍物？
　　平地摔？
　　沈季连忙走过去，他把摔倒的人扶起来，接着才开口，“这里是失联的X市，我进去看过，里面的人都没有死亡，但是他们出现了非常糟糕的精神污染状况，需要进一步处理。”
　　李青岸落到地上，“沈医生也没有办法吗？”
　　“暂时没有。”沈季摇头，“所以我准备回去一趟，说不定会有灵感。”
　　李青岸想了想，“那我喊专人送您回去，这些被影响的污染病人暂时送到附近的收容所，您觉得可以吗？”
　　沈季点头，“没问题。”
　　沈季张开手，小蘑菇们钻进他的袖口，和往常一样把自己缩小环绕在沈季的手腕上，只是这次它们不断的盯着周围的人，生怕再来一个可恶的小蛋糕把主人弄晕。
　　盯盯盯！
　　就你！不许看我主人！
　　你也不许碰我主人！
　　走开走开！
　　【我们要回防污染中心吗？】系统问沈季。
　　“不，回Q市。”沈季说：“我要回最开始的出租房看看，里面说不定有秽留下的东西。”
　　“他去Q市一定有什么目的，不是侵蚀人类也不是试图让人类都变成污染物，而是别的。”
　　【这么一看，我们来这里还是值得，我们发现了好多秽的秘密哦。】
　　沈季摸了摸肩膀上的小蘑菇头，黑色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情绪。
　　就是不知道这个秘密，到最后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改变。


第81章 短暂的休憩
　　Q市，原著结尾篇章凄惨的一塌糊涂的战场。
　　先是A级污染物陈果在收容所爆发，致使Q市收容所医护人员和污染病人死伤惨重，陈果被黎知厌消灭时告知S级污染物秽的存在，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Q市再次被高级污染侵蚀，在结尾时，已经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故事的结局，黎知厌站在废墟里，眼神无悲无喜，也没有人为他庆贺，如同一出默剧。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全书烂尾完结。
　　而现在，因为这一系列事情没有发生，Q市里没有经历过双重高级污染物的肆虐，在及时控制住污染后便解禁了全市。
　　Q市收容所的特效药相当成功，这也使各地收容所开始试着在安全情况下申请污染物尸体研究，为此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正在考虑合作方案，共同降低危险性并得到更好的实验数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小出租屋并没有搬进去新人。
　　第一是因为房东已经异化成污染物去世，人都没了还怎么租；第二就是因为沈季的租约还没到期。
　　当时秽在这里直接租了一整年，刚搬进来没多久就发生了收容所污染泄露事件，之后沈季加入收容所开始住宿舍。
　　自那之后沈季就没有再回来过。
　　推开房间门，里面的尘土飞扬，带着一点发霉的味道。
　　因为没有供暖，里面还挺冷，空气也相当潮湿。
　　小蘑菇们从沈季的手腕掉落在地上，它们开始在熟悉的家里攀爬，不一会儿就爬的满天花板都是，沈季抬头，看到白色和蓝色的小蘑菇一丛丛倒挂在上面，如同一串串小彩灯。
　　熟悉的地盘让它们感到安心，也开始放松起来。
　　【终于放松下来了。】
　　系统感叹：【它们那架势，我以为它们准备绊倒十几个人来阻止所有人接近你。】
　　“因为它们爱我啊。”沈季如此说。
　　于是天花板上的小蘑菇也开始附和。
　　是哒！
　　我们超爱主人哒！
　　没有人可以越过我们伤害主人！
　　哼哼！小蘑菇出击！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形象吗？】
　　【你像一个单身带娃的年轻父亲，还是人夫感很强的那种，和崽相依为命相亲相爱。】
　　沈季：……
　　别说了，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让小蘑菇自己去玩，沈季开始翻找房间里的东西。
　　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也就是刚穿越过来时因为焦虑把房间全部转了一圈，现在重新回来，他开始更仔细的查找。
　　最后，沈季果然在镜子旁边的柜子隔层里发现了一个本子，本子里面还夹着一根笔，除此之外还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沈季把本子和书取出来，他想拍打一下床上的灰尘坐上去。
　　小蘑菇发现了他的意图，嗖的一下跳到床上开始蹦跶，将灰尘全部扑到空中。
　　被糊了一脸灰的沈季：……
　　算了算了，孩子是好心帮忙，不能打击它。
　　于是沈季还是微笑着夸赞了小蘑菇，于是更多的小蘑菇跳下来占据了整张床，导致沈季根本没地方坐。
　　只好去坐那把破旧的椅子了。
　　沈季先是翻开了那本书，那是收容所给每个工作人员发的《重要污染情况处理书》，上面写了一些遇到污染事件的处理方法，以及作为普通人该如何避免污染，并且在不幸被污染后如何自救。
　　秽应该挺喜欢这本手册，翻阅的痕迹清晰可见，应该是看了不少次。
　　于是沈季也把这本册子翻了一遍，翻完后才发现这本册子确实写的有意思。
　　编这本册子的人是个人才，虽然取了个正经的名字，但里面的内容并不晦涩难懂，甚至写的生动形象，把很多知识都融合进故事里，不止大人能看懂，小孩子也能看明白。
　　以沈季的专业素养来说：他很想找到这个人，然后挖走当他的文案。
　　可惜，现在没有记者的工作，也不需要文案策划了。
　　放下这本册子，沈季打开旁边的本子，他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果然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黎知厌→S级异变者→三年前出现，背景不明→身上有污染气息。】
　　本子上贴满了黎知厌的照片和报告，不只是这些，甚至秽还会把奇怪的地方进行标注，红色的笔画填满了所有空隙。
　　黎知厌说的所有不符合这个年代的话全部被收录，他的所有异常之处都被收集。
　　沈季相信：如果这个本子流出去被防污染中心高层看到，他们会立刻发现黎知厌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更倾向于一个污染物。
　　就这样，沈季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依旧是一张黎知厌的制服照，应该是直接从防污染中心的网站上扒下来的。
　　……他还会上网呢。
　　总之，秽在这张照片上写了一个耐心寻味的词汇。
　　【同类？】
　　在看到这个词汇的瞬间，沈季的头痛了一下。
　　他摁住自己的太阳穴，眼前泛着黑。
　　他听到系统喊他的声音，因为惊慌连机械音都变调了，显得有点滑稽。
　　小蘑菇们也迅速从天花板和床上扑过来，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将他圈起来。
　　沈季想说自己没事，但意识逐渐远去，再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依旧好好的坐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了灰尘，像是有人经常居住的模样，一个普通的二座沙发，他坐在其中一边，沈季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转头看向隔壁，旁边就坐着他熟悉的那个人，这段时间净和他见面了。
　　秽。
　　看来S级污染物的污染还没有完全失效，这是又把他拉到什么记忆里了？
　　还没等沈季疑惑，旁边的秽缓慢的转过头来和他对视在一起。
　　沈季愣了一下。
　　秽的瞳孔是黑色的，是如同人类一样的双黑，但如果仔细看去能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一点点的苍白，他面容冷酷，眼神里也没什么柔情，是沈季原本该有的模样。
　　“这是我杀死S级污染物后掠夺的遗留天赋。”
　　秽开口了，“我把它留在这本本子里，给我自己看。”
　　沈季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显然秽也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污染物，所以他直接开口说明重点。
　　“我没有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或者说我的记忆起始是在我晋升为A级污染物之后。”
　　秽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面对着沈季，语气平静，“拥有记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拥有理智也只是我迷茫的开端，我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来的。”
　　“成为S级污染物后我意识到一件事，所有的S级污染物诞生于原始污染裂缝，它们都是没有过去的生物，但我和它们不一样，我并不来自于污染裂缝，更不是污染裂缝中诞生的东西。”
　　“我最开始应该是人类才对，所以我决定去找回我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沈季和他对视在一起，他看到秽眼里的些微好奇，他留下这段记忆时并没有看到这里有人，只是表演一般的当做这里有人。
　　他好奇的观看着空气。
　　“我找回你了吗？”
　　“身为人类时的我。”
　　沈季没有开口。
　　他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或者说我只是一个穿书的过客，不小心占据了你的身体，开始走剧情，避免烂尾的发生。
　　可如果我是你，那本原著小说又是怎么回事？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自己和秽的关系其实沈季之前就有过猜测。
　　毕竟他和秽有时候实在是太相像了。
　　可他的记忆告诉他：他是沈季，是一名记者，在一场关于医闹的报道中被医闹者半夜捅了两刀，抢救失败后被系统带到这本烂尾小说里。
　　他又怎么可能是这本小说里的污染物秽？
　　在疑惑中，面前的记忆一点点消散，像是说完了最后的话，秽也就不再继续下去。
　　他真的是一个相当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污染物。
　　/
　　再次睁开眼，沈季看到了满墙壁的蘑菇，无数蓝色的小蝴蝶飞舞在他周围。
　　沈季从地上坐起来，小蘑菇们感受到沈季的醒来，但这一次它们没有再钻进沈季怀里哭泣，而是依旧警惕着周围一动不动。
　　【你终于醒了！】
　　“系统？”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系统着急道：【我这次没有骇进去，没办法把你叫醒，小蘑菇们全部爆发，把整座居民楼都缠住了，因为过于着急它们没有隐藏，Q市防污染中心发现问题上报，黎知厌过来了。】
　　【小蘑菇不可能把黎知厌放进来，于是黎知厌就用蝴蝶暂时给你做遮掩，同时把这附近的居民全撤出去了。】
　　沈季轻轻叹口气。
　　他看向周围的小蘑菇，接着伸手捞起一颗来。
　　“好了，我没事。”
　　小蘑菇不相信，它们嘤嘤嘤。
　　上次主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在我们自家地盘里都晕倒了！
　　骗人！讨厌！主人坏！
　　不可以，不许任何人欺负主人！
　　沈季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把黎知厌放进来？”
　　小蘑菇疯狂摇头。
　　大蝴蝶坏！大蝴蝶喜欢吃小蘑菇！不可能放进来！
　　“在大蝴蝶吃掉小蘑菇之前，我们先把大蝴蝶吃掉，所以没有关系。”沈季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们，“真的没关系，如果他欺负我，我一定把他打晕了煮给你们吃！”
　　小蘑菇有些犹豫。
　　虽然还是很担心主人，但是大蝴蝶是什么味道的？
　　小蝴蝶很好吃，大蝴蝶会不会更好吃？
　　唔，它们好好盯着大蝴蝶，一旦大蝴蝶有异动，一定直接吃掉，吃掉！
　　与此同时，江英和黎知厌还站在楼下。
　　江英奇怪的看着污染波动，“这到底是什么污染？为什么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污染量，但很快就消失了，到现在也检测不到。”
　　黎知厌看了她一眼。
　　心想：要是告诉你是什么，你会不会吓得把电脑摔到地上？
　　倍受推崇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万众瞩目的小季医生，是S级污染物哦。
　　见黎知厌不回答，江英也不是很在意，她的队长就是这么烦人，一问三不知，摸鱼比干活利索多了。
　　黎知厌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这是发觉到异常时Q市防污染中心抢拍下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蓝白色的小蘑菇生长在居民楼的外层，他们从窗户里爆出，肥厚硕大的蘑菇头直接遮住了整片阳光，但即使如此它们都显得可爱无害，比桃花劫的桃花树都要好看几分。
　　如果不是那恐怖的污染量，估计Q市都不会上报。
　　就在这时，黎知厌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伸出手来，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腕上缠绕上了一截白色的小蘑菇。
　　小蘑菇探出头来看着他，确定被发现后小蘑菇对着里面挥了挥。
　　意思是：大蝴蝶你给我进去！
　　黎知厌微微挑眉，他伸手戳了一下小蘑菇的菌盖。
　　小蘑菇可不惯着他，嗷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之前在桃花劫的梦境里，黎知厌曾经捕获过小蘑菇，当时它们为了逃脱，也是这样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江英，你留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啊？”江英疑惑的看着黎知厌离开的背影，“之前你不还说进不去，试图进三次都被赶出来了，怎么现在又能进了？”
　　不明白，但江英也不打算明白。
　　黎知厌就是这么一个没人猜透他脑回路的人。
　　哪怕第四次被赶出来江英都不会奇怪。
　　但这一次，黎知厌没有再被小蘑菇赶回来，他踏上楼梯，上去时黎知厌对这里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仔细回忆才想起他上次在Q市工作时曾经和周野排查过，当时是为了排查被举报者。
　　嘶，原来他们曾经距离这么近过？
　　走上老旧的台阶，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已经被小蘑菇彻底遮挡住，但好在蘑菇的身体是透明的，灯光透过小蘑菇的身体照射在楼道里，反而比之前更加亮堂。
　　一路踏上台阶，黎知厌推开面前的门，终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季。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沈季转头看向他，在对视上的瞬间，黎知厌松了口气。
　　他没事。
　　“我没事。”沈季对他说：“谢了。”
　　黎知厌走过来，周围的小蘑菇对他虎视眈眈，黎知厌不在意，他又放出一堆小蝴蝶让小蘑菇们逮着玩，在它们注意力被分散的下一秒就窜到沈季隔壁坐到沈季旁边。
　　小蘑菇：？？！！
　　可恶狡猾的大蝴蝶！
　　它们气鼓鼓的逮住两只蝴蝶，开始啃小蝴蝶。
　　“所以出了什么事？”黎知厌问沈季，“失控？”
　　“不是失控，是被之前的污染物影响了。”沈季决定直接把锅甩在死寂寒域的污染物身上。
　　他摁着太阳穴，轻轻的叹口气。
　　明明是个坚强认真又有活力的人，此时脸上却带着疲倦，他的眉眼里染着些微落寞，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引人瞩目。
　　这谁能舍得指责他？！
　　反正黎知厌不能。
　　黎知厌移开视线，防止自己继续沉沦，接着才开始思考沈季之前说过的话。
　　“死寂寒域？”
　　“它是S级污染物，之前就被它的污染拽到记忆深处，看到了不少不太好的东西，我本来想着暂时离开等平复一下再回去，没想到又被影响了。”沈季伸手捞出一朵小蘑菇，“它们被吓到了，于是开启了自卫模式。”
　　黎知厌有些疑惑。
　　虽然只有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但他认为沈季很强，他的强并非直接的天赋，而是能吞噬一切的能力，所有污染在某种形式上都是沈季的食物，哪怕会对他造成影响也只是一时的。
　　因为最后都会被小蘑菇们吞吃干净。
　　这次为什么这么久还会被影响？
　　但黎知厌又看到了沈季目前的穿着。
　　他依旧穿着黎知厌那件拿错的外套，外套上带着一点尘土，看上去一直没来得及整理换下，以沈季对自我的掌控，他根本就不会穿一件脏了的衣服，身为记者让他对自己的外在形象格外重视。
　　所以，他离开的确实着急，着急到连衣服都没有换。
　　黎知厌轻轻叹了口气，他靠在沙发靠背上。
　　“你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沈季看向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
　　“没有所以，只是我也想穿你的外套，就挂在我的衣柜里，我想这不就是邀请我吗？”
　　“但是很可惜，我没能穿进去，它有点小。”
　　沈季：……
　　鬼的邀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落在你家的那件外套，是收容所的临时制服吧？”
　　沈季皱眉，“你准备穿着收容所的制服招摇过市？”
　　“一个人穿另一个人的衣服那叫意义不明，但两个人穿对方的衣服招摇过市叫炫耀。”
　　黎知厌理直气壮，“要不我去找黄医生订一身我尺寸的制服怎么样？然后挂上你的铭牌。”
　　沈季：……
　　他面无表情，“欢迎黎先生加入收容所。”
　　黎知厌看着沈季的表情，他明显能感觉到沈季的性质不高，连吐槽都没挑起他多少情绪起伏。
　　于是黎知厌又想了想。
　　“我最近在考虑代沟问题。”
　　沈季看向他，“你和谁的代沟？”
　　“一个朋友，你知道的，按照现实的年龄，我和这些人都有代沟，我比他们大30岁。”黎知厌说：“你觉得相差年龄这么大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吗？”
　　沈季想了想，“我做过情感调解节目，超过50岁这个年龄差距才不会出问题。”
　　“但是忘年交也有不少。”
　　黎知厌犹豫了一下，“……那我想想办法吧。”
　　沈季：……？
　　“明天我就去改年龄，把自己改成36岁好了，50岁实在是没办法短时间做到，改年龄可以。”
　　说着说着黎知厌还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就没有年龄差距了。”
　　沈季完全不明白黎知厌在说什么。
　　他只是想了一会儿后开口说了一个词。
　　“……熹妃回宫？”
　　黎知厌：……
　　“……天啊我都没想到这个梗。”
　　沈季：……
　　好尬哦。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突然间就开始笑了起来。
　　不知道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反正就突然间很想笑。
　　等两人笑完后，黎知厌才朗声问：“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沈季呼出一口气，“好点了。”
　　“我不知道你在记忆深处看到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了想，我如果被拖进去，大概只能反复看到二狗和三花死时的场景，确实会让人觉得心情很差。”
　　“要是觉得累了就应该休息一下，我们在二十一世纪都有双休呢。”
　　沈季啧了一声，“对不起，我几乎没什么双休。”
　　黎知厌震惊，“没有吗？”
　　“突发新闻可不会避开周末。”沈季语气无奈，“加班都是常态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转行。”
　　于是就进入了惯例。
　　黎知厌跃跃欲试的邀请，“加入我的队伍，我给你批长假！我们摸鱼去度假！”
　　“拒绝。”
　　“为什么？我真的可以滥用职权给你放假的！”
　　沈季站起来，他义正言辞，“把工作丢到最后，再DDL，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我们必须有计划性的完成工作！”
　　黎知厌：……
　　这句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主角好了。】
　　系统感叹道：【他确实是一个很会看气氛的人。】
　　【不过，你为什么心情变得这么差啊？】
　　‘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我现在想明白了。’
　　【什么？】系统好奇。
　　‘这个故事达到真正的结局后，我可以回到现代继续做记者沈季吗？’
　　【当然不可以，你死掉了，死掉的人是没办法复活的。】
　　‘就是这样。’
　　沈季笑了。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没办法回原来的世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就是S级污染物秽了，秽的过去就是他的过去，他的未来就是秽的未来。
　　早已密不可分的东西，又有什么纠结的必要。
　　当然，如果之后还能发现什么，他也很乐意去了解，只要他的承受能力够强，什么东西他都能接受。
　　毕竟他的身后还有黎知厌在。
　　不是吗？
　　“我得想个办法把你偷渡出去。”黎知厌在他身后道。
　　沈季转头看他。
　　“警卫队的新队员怎么样？正好你穿着警卫队制服，省了伪装。”
　　沈季：……
　　这家伙还是算了吧。


第82章 短暂的休憩
　　解释沈季为什么在这里确实是一件难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检测到了超高污染度，有人目测到巨量的蘑菇从房间的窗户里被挤出来，蘑菇遮天蔽日还被拍下照片。
　　但现在，他们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小季医生竟然从蘑菇里闪亮登场？
　　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小蘑菇们吃掉了黎知厌放出去的小蝴蝶，它们开始返回来缠绕到沈季身上，沈季已经习惯了被它们缠绕在身上，但这是黎知厌第一次看到蘑菇们往沈季的身上攀爬缠绕（园丁的种植园除外）。
　　那些蓝白色透明的菌丝一点点缠绕上沈季的小腿，将他的黑色长裤留下一道道痕迹，又勒住他的腰，最后便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沈季的肩膀上，冒出一个个小蘑菇头。
　　沈季伸手摁了摁它们的脑袋，它们便撒娇一般的缠绕上去，亲昵的贴在沈季的指尖。
　　黎知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突然变得有点渴。
　　当然，他也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你先把它们收起来。”黎知厌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季瞥了黎知厌一眼，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这份漫不经心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显冷清，尤其搭配上他的黑框眼镜，让他像一只高贵神秘的小黑猫。
　　哎呦，真可爱。
　　沈季不知道黎知厌在想什么，所以他还是把周围散播出去的小蘑菇全部收了回来。
　　小蘑菇们本就和沈季一体，沈季信任黎知厌，它们就不会对黎知厌有太多的抵触，只有护主的本能在运行。主人喊它们回家，它们是乖巧的小蘑菇，当然会听话。
　　等把小蘑菇全部收回去后，沈季才道：“走吧。”
　　黎知厌指了一下上面，“我们从天台走。”
　　“天台？”
　　“我查过，天台的另一边可以连接另一个单元，我们从另一边出去。”
　　沈季回忆了一下，他刚穿进来时把周围都转了个遍，包括天台，天台确实可以进入另一侧，于是沈季点头同意，转身走出门。
　　在沈季背后，黎知厌手插在口袋里悄悄的发出一条信息。
　　这是他上来前就编辑好的撤退命令，单独发给江英。
　　踏上天台，黎知厌先是往下面看了一眼，确定下面已经没有人了。
　　江英早就带人离开，虽然不知道黎知厌的用意，但对黎知厌的信任让她不去询问原因而是直接带人撤。
　　反正黎知厌总不会害他们不是？
　　【黎知厌让江英带人撤了。】此时，系统悄悄的和沈季告状。
　　闻言沈季看了黎知厌一眼，看沈季看过来，黎知厌对他微笑，那一头白毛在夜色下相当显眼。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上天台，直接下楼也不会有人发现你，啧啧，他想干什么？】
　　系统好奇，沈季也有点好奇。
　　沈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准备走向另一个单元，就在这时黎知厌喊住他。
　　“沈季，你看，今晚的星星不错。”
　　星星？
　　沈季抬头望向天空。
　　因为昏迷了一整天，沈季醒来时天色已晚，他们站在天台上，能够看到不远处楼房的灯火，抬起头也能看到无数星星在闪烁。
　　星空是寂静但美丽的，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那片星空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和末日前别无二致。
　　“在我觉得孤独的时候，我就会出来看看星星。”黎知厌站在他旁边望着星空，“每次看星星，我都会觉得我好像并没有来到这个末日，还是在原先的世界，用着原来的名字，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沈季没有低头，还在望着那片星空，只是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笑意，“你也会逃避？”
　　“这不是逃避，只是偶尔的自我安慰。”黎知厌也跟着笑。
　　但说实话，两个人一起看星星总是带着一点暧昧味道的，他们是两个男人，还是两个对彼此带着点感情倾向的男人。
　　黎知厌情不自禁的看向沈季的侧脸。
　　夜晚、星空、喜欢的人在身边，如此暧昧的场景让他带上了一点冲动，想要把自己的感情告诉沈季，想从沈季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想要更进一步，想要亲吻，想要肌肤相亲。
　　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是在这种安静的夜晚破壳而出。
　　于是黎知厌移开视线，他的语气有点紧张，却充斥着情绪，“我很喜欢星星。”
　　沈季终于从星空下收回视线，看向他，“所以呢？”
　　“我也很喜欢你。”
　　黎知厌继续说：“在我眼里，你就像星星一样耀眼。”
　　沈季有点想笑。
　　这是什么尴尬的告白话语，黎知厌二十多年光学网络热梗了吧，明明做的事情都很贴心，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像毛头小子一样一头雾水了。
　　哎呀，这大蝴蝶还怪纯情的。
　　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确实没有。
　　黎知厌大学里不务正业，天天和自己的朋友到处乱跑，美丽的自然深深吸引着他，人类？那是什么？不感兴趣！
　　就这样中二着大学毕业，不想工作所以搞了自媒体视频号，他依旧对人类不感兴趣，还是继续冒险着玩闹着，直到一朝遇难，终于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该如此冷漠，可那时候已经晚了，他成了整个末日前的‘遗民’。
　　所以，沈季深深的吸引着他，从未有哪一刻黎知厌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被吸引了。
　　沈季想逗逗他。
　　于是沈季道：“为什么是星星不是月亮？因为你只喜欢星星？”
　　“这倒不是。”黎知厌叹了口气，他声音很轻的解释：“月亮孤零零的多孤单啊，但星星有那么多，我希望你和星星一样拥有很多的朋友，周围也到处都是星星，永远都不会孤独。”
　　沈季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转头，接着很轻的呼了口气。
　　不好，轻敌了，这人天赋异禀，尴尬的网络热梗只是他的伪装，他总有后手在，一句话就撩拨的沈季心砰砰乱跳。
　　“沈季？”黎知厌喊他的名字，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那你也是星星吗？”沈季开口问。
　　黎知厌眨眨眼睛，“我？”
　　“如果我是一颗星星，我在寻找和星星一样的朋友。”沈季转头望向他，和他对视在一起。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锐利，仿佛如同一把神秘的黑色利刃捅穿了黎知厌的心脏。
　　又痛又爽。
　　“最后我找到了你。”
　　“也只找到了你。”
　　黎知厌觉得自己确实是一颗星星，他现在整个人都变成星星了，又胖又亮，还眼花缭乱，沈季一句话就把他给打懵了。
　　看着黎知厌难得无措的表情，沈季转身就往楼梯间走。
　　“走了。”沈季说。
　　黎知厌指向旁边，“我们要从那边下。”
　　“你不是让江英他们走了吗？那不是从哪边下都可以？”
　　看着沈季走进楼梯间，黎知厌把手放下来，他有些疑惑的歪歪头，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监控了我的手机？”
　　“……他竟然监控了我的手机！”黎知厌眼睛又亮了，“他都愿意监控我手机了，一定愿意和我结婚！”
　　【……】
　　系统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可怕的恋爱脑！】
　　/
　　撤离现场后江英就在等黎知厌回来，剩下的人放他们回去休息了。
　　她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儿，觉得是不是有紧急事件发生的时候，她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人影……两个人影？
　　沈季和黎知厌一前一后走过来。
　　江英茫然的开口，“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晚上好。”沈季礼貌的打招呼，“我之前就到了Q市，听说这里有污染事件就过来看看。”
　　黎知厌跟上来，“感谢沈医生百忙之中还要来关心我的工作！”
　　江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黎知厌得意洋洋的。
　　他得意什么？沈季来探望他？
　　哦？
　　和江英打过招呼后，两人并肩继续往前走，江英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走过路灯下又一步步迈向黑暗，她很轻的啧了一声。
　　看来队长的死缠烂打还是奏效了，沈先生还是没有抗住她们老大的厚脸皮啊。
　　是时候找秦长夜算个好日子了。
　　“我找李青岸了解过情况。”黎知厌开口。
　　“死寂寒域？”
　　“对，李青岸给我打电话说你从X市离开了。”黎知厌如此回答。
　　沈季奇怪的看向黎知厌，“为什么李青岸要和你汇报我的行程？”
　　“因为我们是家属啊，你出现问题李青岸就要汇报家属，她思来想去觉得你的家属就是我，这难道不对吗？！”
　　沈季莫名其妙的回想起了系统的名言警句。
　　【末日小说盛产孤儿，两个孤儿互为爹也很正常。】
　　沈季：……
　　氛围瞬间消失不见。
　　“总之，死寂寒域现在消停了，X市的人全市昏迷，在收容所里做治疗，数据可以检测到他们在呼吸，有生命迹象，但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思维，他们的睡眠状态没有快速眼动期，只有深睡期。”
　　“估计想找到处理办法需要进死寂寒域，但想找到死寂寒域需要下一个木偶城出现。”
　　沈季想了想，“要是木偶城一直不出现呢？十年前木偶城是一年出现一次吧？”
　　“可是X市的人并没有失踪，所以算不得木偶城的完整版。”黎知厌回答：“按照我们的判断，死寂寒域的污染物要么继续去找X市的人完成木偶城事件，要么短时间寻找新的木偶城。”
　　“到时候我陪你去。”
　　沈季挑挑眉，“我都没说要不要去，你就说陪我去。”
　　黎知厌说：“你需要我就会陪你。”
　　死寂寒域还是要去的。
　　它对沈季有着强烈的恨意，继续放它发展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不如趁它弱小的时候赶紧处理掉。
　　就算是不能斩草除根，也得把它打到看见自己就怕，复活几次也不敢招惹。
　　而且，他的小蘑菇也不能是白没的，没了那么多同伴，蓝色的小蘑菇虽然不说话，但沈季依旧能感觉到它们不开心，必须得炖了这只S级污染物给蓝色小蘑菇加餐才行。
　　沈季没有回答黎知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比起这个，他现在需要立刻换下身上的衣服。
　　作为记者他实在是难以接受一直穿这么脏的衣服，不止在X市昏迷倒在地上，在刚才满是灰尘的出租房里也是。
　　大晚上商场早就关门，他并不想继续穿黎知厌的衣服让谣言越演越烈，唯一的选择就是Q市收容所的宿舍了。
　　之前他离开的匆忙，也不是搬家而是死遁，所以他的衣服都还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
　　“我回去换件衣服。”沈季对黎知厌说：“明天白天再碰面。”
　　黎知厌不舍得和他分开，“我不可以一起去吗？按理来说我们应该一起行动。”
　　“要不你别回去了，我找警卫队给你做两件制服……”
　　“闭嘴。”
　　黎知厌闭上嘴，眼睁睁的看着沈季转身离开。
　　好吧好吧，小蘑菇还是对警卫队这么抵触，为什么？明明他连收容所都去了。
　　不太了解，但黎知厌并没有放弃，下次一定可以让沈季选择加入警卫队的！
　　另一边，沈季回到了收容所的宿舍。
　　收容所宿舍有身份认证，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沈季被关在外面，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中间还死遁过一次，他早就没有宿舍的认证卡了。
　　“而且，那认证卡还有用吗？”
　　【当然有了，都说了你的身份信息没有被注销。】系统道：【你让开，让本系统用你的身份信息认证。】
　　“你还能做到这个？”
　　【好歹我是全能系统！】
　　系统开始连接认证系统，很快它便找到沈季的身份信息识别，下一刻，咔哒一声，宿舍的房门打开，一道声音响起。
　　“欢迎沈季沈医生回家。”
　　沈季一边感叹着这身份认证系统还升级了，一边按照记忆来到自己宿舍，打开宿舍门，里面的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甚至他的外套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没有人动。
　　他拉开衣柜看了看，里面的衣服够他挑的了。
　　确定这些衣服都没有落灰后，沈季选了两件，接着转身先去洗个澡。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用身份信息认证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消息便顺着数据传送到一个人的通讯器里。
　　他早已把沈季的身份认证提升成最高档，只要有沈季的认证信息就会发出提醒，温景玉就这么在睡梦里被惊醒。
　　他惊讶的看着提醒，又反反复复确认。
　　“这是小季的认证信息？来自宿舍楼？”温景玉匆忙开始穿衣服，“小季回来了？！”
　　另一边，刚刚下班回来的章清李打着哈欠回到宿舍，他今天又是大夜班，回到宿舍区的时候他仰起头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完他睁开眼睛，下一刻便看到一个房间亮着灯。
　　这个房间是他隔壁，隔壁来了新人吗？
　　突然间章清李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隔壁不是沈季的宿舍吗？温景玉特地说明过，沈季的宿舍会一直留给他，不会安排新人。
　　难道说……
　　章清李迅速往宿舍里跑，他气喘吁吁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楼层，又看向自己旁边的那间屋子。
　　房间紧闭，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
　　在犹豫几秒钟后，章清李摁响了门铃，但没有人开门。
　　难道说是他看错了？
　　就在章清李在‘再摁一声’和‘还是回屋睡觉吧’中纠结时，楼梯口又跑过来一个人，竟然是衣衫不整穿着室内拖鞋就跑来的温景玉。
　　“温医生？！”
　　“我，我收到小季的身份认证信息了！”温景玉连忙道：“他回来了！”
　　猜测被证实，章清李立刻下定决心，他再次摁响门铃。
　　但房间里依旧没有声音。
　　就在章清李准备再摁一声的时候，咔嚓，房门在里面被打开。
　　沈季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应该是去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擦干，脖子上也带着水渍，因为没有戴眼镜所以暴露出他颇有压迫力的眉眼，沈季揉了揉眼睛，是的，在洗澡的时候沈季顺便把脸上的伪装给去了。
　　到现在这种程度，伪装早就没什么必要了，谁不知道他就是当年Q市收容所神秘失踪的沈季。
　　“小季！”温景玉见到他的瞬间眼睛就亮了，“真的是小季！”
　　章清李也松了口气。
　　他一直都听说沈季没有死，妹妹还特地给他打过电话，说自己见过沈季，但不亲自见到完好的沈季他还是不放心。
　　现在终于见到了他，确定他真的没出事。
　　实在是太好了。
　　沈季对他们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了。
　　/
　　【他们都没有问你为什么失踪。】
　　在送走章清李和温医生后，系统好奇的开口。
　　【为什么？】
　　【我们死遁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你其实已经死了，直到你被主角发现，才有更多人意识到主角是对的。】
　　“所以就是这样，他们一开始会觉得我死了，但后来又发现我还活着。”
　　沈季坐在沙发上翻着书架上的书，“比起死了，活着简直太好了，所以没有必要去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戳到了伤心点怎么办？”
　　“这就是人类的中庸之道，和对他人表达关心的方式。”
　　【当人真难啊。】系统感叹。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沈季打开手机，是黎知厌发来的消息。
　　那上面是一张照片，是他在Q市防污染中心的居住地，那片被小蘑菇翻的乱七八糟的小花圃已经被翻新完毕。
　　【星星的种子：我准备种花了。】
　　【沈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秋末，马上要到冬天了。】
　　【沈季：你要在冬天种花？】
　　【星星的种子：不能在冬天卓越生长的花，不配种在我的花园里！】
　　沈季：……
　　说的也是，黎知厌种的花全都是污染种，比普通植物更坚韧，区区低温还真奈何不了它们。
　　【沈季：你准备种什么花？】
　　【星星的种子：一些污染比较强一点的花种，送给你的小蘑菇怎么样？】
　　【沈季：？为什么？】
　　【星星的种子：我觉得它们不太喜欢我，老是咬我，这可不行，所以我得讨好它们。】
　　小蘑菇悄悄的从沈季的领口里钻出来，它们好奇的盯着沈季的手机屏幕。
　　讨好？小蘑菇？
　　大蝴蝶要讨好小蘑菇哦！
　　大蝴蝶要种花讨好小蘑菇吗？可是小蘑菇不喜欢花，只喜欢吃污染！
　　沈季摸了摸它们，接着才继续打字。
　　【沈季：你不知道小蘑菇是和我一体的东西吗？和你的蝴蝶是一样的。】
　　【星星的种子：不一样，你的蘑菇明显有思想，但我的蝴蝶没有，它们只是单纯的污染。】
　　【沈季：这不重要。】
　　【沈季：重要的是：只要我不讨厌你，小蘑菇就不会讨厌你。】
　　沈季看到黎知厌那边一直‘正在输入中’，然后消失，不一会儿又出现‘正在输入中’。
　　但等了一分钟对面都没有发新的消息过来。
　　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在长达一分半钟后，黎知厌发出来一个句号。
　　【星星的种子：。】
　　然后紧急撤回。
　　沈季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退出黎知厌的聊天框，决定让他独自冷静一段时间，他开始玩手机打发时间，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已经忽视很久的污染论坛。
　　似乎从死遁前从论坛里套出消息后他就没有再点进去过了。
　　这样想着，沈季点开软件，但软件并没有打开，几秒钟后，一条提示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央。
　　【尊敬的用户你好，软件正在更新中，请更新完毕后再继续使用，具体更新时间未知，功能未知。】
　　“更新？”沈季疑惑，“这个论坛还会更新的吗？”
　　【不知道啊，这个东西原著里只在作话说过那么一段，原著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出现，更新？】
　　【低级AI能更新成高级AI？】
　　沈季啧了一声，他注视着更新的字样。
　　“等更新完毕，就知道它到底更新了个什么了。”


第83章 短暂的休憩
　　黎知厌盯着手机发呆，他不知道应该回复点什么。
　　到现在已经十分钟没有回复沈季了，这么久不回复，估计沈季以为他已经去睡觉或者是种花，黎知厌也破罐子破摔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没有再动。
　　这是黎知厌很少有的被动时刻。
　　可现在黎知厌只能想出‘所以小蘑菇喜欢咬我是因为你喜欢咬我？’之类的话。
　　就算是黎知厌抽象，他也知道这种话说出去是要被打的。
　　当朋友可以嘴上犯贱，但现在是暧昧期，需要搞点小浪漫，要克制住自己说抽象话的欲望。
　　“我得行动起来。”
　　黎知厌自言自语，“必须有所行动，更进一步就看我有多主动了。”
　　他重新捡起手机，开始美滋滋查看哪里有足够浪漫适合表白的场所。
　　就在这时，江英从门外走进来。
　　“老大，防污染中心让你给他们回消息。”江英抱着电脑敲他的门，“问之前检测到的污染是怎么回事。”
　　黎知厌看向她，“我拉黑的人，你就不要接电话了，只会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江英：……
　　可恶，她怎么不是黎知厌呢？上层大老板说拉黑就拉黑，大老板还得哄着他干活。
　　江英把电脑放在桌子上，“他们担心检测到的数据会造成严重后果，毕竟那个污染量还是很大的。”
　　黎知厌点头，他还在随意的玩手机，整个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老大？”
　　“不需要调查。”黎知厌慢吞吞的开口，“你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上面，这次污染是场意外，之后也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江英有些奇怪的看向黎知厌，但她并没有继续提出疑问。
　　这种事之前其实也发生过。
　　不同于防污染中心对污染一视同仁敌视的态度，黎知厌的态度很暧昧，他对于一些发生了但不会造成危害的污染事件并不多在意，只要造不成危害，在他看来其实就是和‘飞蛾花’一样的末日新型产物。
　　他还养了一花园的污染花，相当兴致勃勃。
　　也是他这种不遮掩的态度导致防污染中心高层的不喜，但不喜也没办法，黎知厌是无可替代的。
　　“好的，我知道了。”江英开始敲键盘，“用检测设备全部出问题为理由怎么样？”
　　打完后她才想起来，“啊，上次好像也是用的这个理由。”
　　“用吧。”黎知厌淡定，“申请调查就说突然又好了，没关系。”
　　反正也没人会怼到他脸前骂他。
　　江英欢快的把理由打上去，一想到防污染中心高层看到这个理由的脸色她就开心。
　　这下克上真是太爽了！
　　把报告发送上去，江英这才继续看向黎知厌，“老大你一直在看什么？”
　　“我在想办法表白。”黎知厌丝毫不遮掩，“在找一个浪漫的神秘的地方求婚，这次是真的。”
　　“沈季的态度那么奇怪，他一定在和我双向暗恋，只需要我捅破窗户纸，我们就可以立刻牵小手进婚姻登记所了！”
　　江英：……
　　啊？你俩还没捅破窗户纸？
　　没捅破窗户纸就这么暧昧了？天天把结婚挂在嘴边？
　　不是？
　　这什么奇怪的play。
　　江英震惊的看着黎知厌，几秒钟后才开口，“所以老大你之前都是开玩笑的？”
　　“没有啊，能口头说说就是说明我有这个心思！”
　　“可沈先生会不会觉得你是在开玩笑？然后告白也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会吗？”黎知厌疑惑，“又没有第二个桃花劫，谁会把告白当玩笑？”
　　江英想：是啊，当然没有人会把告白当开玩笑！
　　可是老大！你这个抽象的男人是真的会被当做开玩笑的！尤其是你在之前就主动传出过‘始乱终弃’的谣言，沈先生是不会信任你的！
　　“哦对了，桃花！”
　　黎知厌从旁边找出一包种子，他当着江英的面把这包种子拆开，然后开始从里面挑种子。
　　“桃花寓意着爱情，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如果带着桃花枝去告白是不是相当有氛围！”
　　“我决定种桃花了。”
　　江英不得不提醒黎知厌，“可桃花枝一般都是要等到种子变成了桃树，再等待桃树开花吧，需要耗时好几年，老大你的种子能在几天内长成桃花树并开花吗？”
　　不能。
　　这种子是带着微小污染，但不是超级种子，没办法几天内长大成树。
　　最后黎知厌还是把树种了下去。
　　没关系，现在长不出来没事，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长成一棵参天巨树，满枝桃花如同旅游景点。
　　到时候，他还是会把这棵树送给沈季。
　　第二天，沈季从Q市收容所的宿舍离开，他一边去找黎知厌一边接到了李青岸的电话。
　　李青岸告诉沈季，所有在X市的污染病人和污染裂缝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全部转移到收容所分所，但是收容所内对于这类污染没有丝毫对策，他们有时甚至检测不到污染度，很难用药处理，所以还是希望沈季能帮忙。
　　沈季答应了李青岸，说是等明后天就会回去处理。
　　好不容易和黎知厌见到面，这么快就要走，他怕黎知厌不开心，也怕自己不开心。
　　所以还是争取了一点时间，起码让两人都以解相思之苦。
　　来到Q市防污染中心，大概黎知厌提前吩咐过，门口的守卫看到沈季话都没说就开了门，连登记都不需要。
　　办公室里，黎知厌正在看信，看到沈季来了后他对沈季招招手。
　　等沈季坐到他对面后他把信递给沈季。
　　“看看？”
　　沈季疑惑的接过信，“什么信？”
　　“程负责人的投诉信。”黎知厌理所当然的回答：“两封！防污染中心今早上刚寄给我的。”
　　沈季：……
　　黎知厌当然知道这是防污染中心在和他暗示不满呢，程峰的投诉信都是寄给防污染中心的，防污染中心收到后基本就扔在某个地方不管了，昨天晚上的调查报告实在是太敷衍，防污染中心气不打一处来，看到程峰的投诉信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于是加急把投诉信寄到了黎知厌面前。
　　“不得不说程负责人的文笔不错。”黎知厌点头称赞，“我决定把这两封信裱起来，就挂在我的锦旗旁边！”
　　“都是我的荣誉啊！”
　　沈季想：这人没有被套着麻袋打，真是一个奇迹。
　　【……可能是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其实已经在内心里把他暴揍过很多次了。】
　　‘要是我开个直播，直播名就叫《打赏xx元直播暴打黎知厌》，会不会赚的盆满钵满？’
　　【你别老是口嗨，你下得去手吗？】
　　‘怎么下不去手？’
　　【你好好想想，黎知厌身上被你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然后他委屈巴巴的问你为什么打他，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沈季：……
　　靠，可怕的系统，黎知厌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恋爱脑啊。】
　　‘这么可怕？！’
　　就在沈季和系统吐槽的时候，黎知厌开口了。
　　“他们对我意见太大了，就跟他们是你娘家人，你马上就要跟我这个小黄毛跑了一样。”
　　沈季震惊的抬头看向黎知厌，“你说什么？”
　　“……呃。”黎知厌眨眨眼睛，“夫家人？”
　　两人一起沉默，几秒钟后沈季才像是反应过来道：“你不是小黄毛。”
　　黎知厌感动的看向沈季。
　　“你是小白毛。”
　　黎知厌：……？
　　到底是谁说自己抽象的？他觉得沈季抽象起来不比他差啊，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有问题，而不觉得沈季有问题呢？
　　如此双标！
　　“算了。”黎知厌无奈的趴在桌子上，“就算是在末日前我也是不受欢迎的那一类，他们都觉得我不靠谱，要是找恋人绝对不能找我这样的。”
　　“不过现在好了，也没有人在意我是不是要恋爱结婚生子了，哪怕我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人会管。”
　　说着黎知厌看向沈季，“你家里人是什么样的？”
　　沈季看着黎知厌的眼睛，几秒钟后才开口，“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组建了新家庭，我小时候在爷爷家长大，是留守儿童，爷爷对我也不怎么样，所以我从初中时就开始住校，因为成绩好校长给我免除学费，就这么一路考出去了。”
　　“高中时爷爷去世，就基本和他们断绝关系，自己一个人过。”
　　说着沈季看向黎知厌，语气里带着一点微妙。
　　“所以就算是我带个男人回家，我家里应该也不会在意。”
　　他在暗示什么，他一定在暗示什么！
　　虽然这是黎知厌先暗示的，但黎知厌确定沈季就是在反暗示他。
　　黎知厌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双向的。
　　于是黎知厌开心的最起码，他支起胳膊，眼睛里带着光。
　　“我们明天一起出去逛逛吧，我知道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就算是秋天景色也非常完美。”
　　沈季微笑，“我很想，但是不行。”
　　黎知厌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他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翅膀的蝴蝶，看上去湿答答。
　　“为什么？”
　　“因为我明天要回X市了，那边的污染病人需要我处理。”沈季伸手拍拍他的手背，“太多病人集中在一起，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我在起码能控制住污染继续发。”
　　黎知厌很轻的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他是个成年人，是个已经在末日里待了三年的防污染中心前线人员，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也不会以一己私欲留下沈季。
　　黎知厌只是哼笑着表达自己的些微不满，如同大型犬不想让主人出门工作。
　　但大型犬也知道工作会结束，主人总会回家。
　　“好吧，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机会和你出去看风景的。”
　　/
　　X市收容所。
　　因为X市污染事件数量实在是太少，所以X市收容所建立在远离X市的地方，同时接收X市之外的污染病人，没想到竟然因此避开了这场木偶城事件。
　　在发现X市失联人员后，李青岸联系到X市收容所，将目前还存活的所有污染病人运到X市收容所。
　　哪怕污染事件很少，X市也不是没有经验的实习医生，他们也处理过其他污染病人，但依旧对这些污染病人难以处理。
　　几次检测不到污染度，在他们放弃的时候警报器却又响了，并在瞬间检测到巨大量污染，这种反反复复的方式让他们头大，最后只能临时注射污染抑制剂，死马当作活马医。
　　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当晚，几名污染医生同时出现被污染的症状。
　　他们半夜做了噩梦，噩梦中是他们曾经经历过最痛苦艰难的记忆，他们反反复复看到自己经历这一切，在几乎精神崩溃中苏醒，因为是污染医生，他们知道这不正常，于是立刻去做了污染检测。
　　所有污染医生均检测到超出30的污染度。
　　隔离间竟然完全挡不住污染的逸散？！
　　而且与此同时，X市虽然移走了所有污染病人，但X市里依旧残留着高污染度，如同某个不甘心的S级污染物在城市里循迹了一遍又一遍。
　　李青岸几次察觉到异样，但因为没有发现污染物所以只能将手下撤离，将X市暂时从外围封闭。
　　沈季来到X市收容所的时候，真的被里面的高污染度吓了一跳。
　　几乎所有区域的污染检测器都呈现红色，上面显示的污染数值都在50以上，整个X市收容所都变成了高污染区域。
　　医护人员们放不下病人，也只能带着污染面罩进去工作，部分污染病人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污染症状。
　　他们还是把S级污染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S级污染有那么好处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只有这么几个S级异变者和污染物了。
　　穿着制服进入收容所后，沈季先是让所长带着所有污染医生离开收容所，把这里留给他一个人，所长虽然不明所以，但想到他是传说中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他还是听从了。
　　所有医护人员撤离，他们通过监控看着沈季，每个人都好奇沈季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么庞大的病人数量。
　　只见监控里沈季一个个走过隔离间，他注视着里面的病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相当疑惑。
　　治愈系异变者过于珍贵，他们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治愈系异变者如何治疗病人，只是看一眼就可以吗？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一道白光从他的手心中绽放。
　　那道白光转瞬即逝，如同温润的水，完美符合他们想象中的治愈系异变者，众人睁大眼睛观看着。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们快看污染检测器！”其中一个人惊呼，他指着监控一角的污染检测器。
　　只见污染检测器中检测的污染数值正在急剧减少，环境污染度从50多正在一点点衰退，竟然在转瞬间掉到33，到达33之后，这个数字固定，那刺目的红色也转变成了橘黄色。
　　这是环境污染Ⅱ级的标志。
　　众人震惊的面面相觑，过于震撼让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空气里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
　　直到所长呼出一口粗气，他的手都在颤抖，眼里满是敬佩。
　　“不愧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
　　“竟然转瞬间就能让环境污染度掉下20，别说连收容所总部的负责人黄医生都在拉拢。”
　　收容所内，系统兴奋的和沈季汇报。
　　【唬住了唬住了！】
　　【我就知道！‘一道白光出现，融合白光的病人得到缓解。’，这一定是所有人对治愈系的刻板印象，只要表现出这个状态，所有人都会坚定不移的认为你是治愈系！】
　　‘这边也差不多了。’沈季看着收容所里的污染病人，‘暂时没办法把他们的灵魂喊回来，但是有小蘑菇在他们旁边，他们的污染起码不会进一步发展。’
　　【也能监视着这里，省的死寂寒域突然偷袭。】
　　小蘑菇们含着灯泡茫然的看着沈季。
　　主人让我们含灯泡。
　　虽然好奇怪，但是小蘑菇听话，主人让含就含。
　　亮亮的灯泡，有点像小蝴蝶哦。
　　想小蝴蝶了嘤！
　　沈季随手rua了一把小蘑菇，接着转身走出收容所，在离开前他告知所长这里暂时处理过一遍，但是不要放污染病人进来，等他彻底确定没问题后才能让污染医生继续上班，所长各种点头保证。
　　于是沈季便直接回了X市收容所给他安排的临时宿舍。
　　是的，又是临时宿舍。
　　沈季叹口气，他啥时候才能有个固定的房子。
　　末日前没有房就算了，怎么穿越了还是无房一族。
　　果然，他没花的存款就应该在全国各地买房！
　　【然后因为污染事件被摧毁？】
　　沈季：……
　　这系统，说话真不招人喜欢。
　　小蘑菇们好奇的观察着新地盘，它们把整个房间缠了个遍，含着的灯泡开始闪烁，于是沈季的宿舍里跟霓虹灯一样，沈季连忙让它们赶紧把灯泡吐掉，但小蘑菇却觉得这个有意思，嗖的一声就窜上天花板。
　　继续操控着灯泡闪烁。
　　沈季眼前一黑，已经联想到大晚上睡觉躺在床上，结果天花板上一堆蘑菇闪灯。
　　“吐掉！”沈季喊它们，“会被发现的！”
　　嘤嘤嘤，不吐！
　　有人来小蘑菇会关掉灯的！
　　主人看！漂亮！蘑菇漂亮！
　　就在沈季准备直接伸手够小蘑菇的时候，门口的门铃突然响起，沈季回头看了一眼，于是小蘑菇们嗖的一下转到天花板的缝隙里。
　　“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继续摁了门铃。
　　【不会是那个所长吧？】系统猜测。
　　“你不是全能系统吗？不会看监控？”
　　【全能系统不是干这种事情的。】系统理直气壮，【人家的逼格都没有了！】
　　沈季：……
　　您还有逼格呢？
　　他转身去开门，一边开一边想：反正不能是黎知厌吧。
　　但有些事情，越觉得不可能，就越会发生。
　　打开门的瞬间，沈季瞥到了一截黑色的衣角，袖口上绣着警卫队的标志，那个款式不是女式，所以不是李青岸，沈季愣了一下，他推开门，抬头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
　　黎知厌就这么站在他宿舍门口。
　　“惊喜！”黎知厌展开手臂，“我来了。”
　　沈季眨眨眼睛，“你……”
　　嗖的一下，宿舍里的小蘑菇们如同和沈季同步一般窜出来，它们好奇的扒在门缝里偷偷看黎知厌。
　　于是黎知厌看到了闪着灯的小蘑菇们。
　　黎知厌：……？
　　嗯？发光？它们在发光？
　　蘑菇升级了吗？！还是沈季升级了？
　　可是污染物最高级不是S级吗？S级污染物再升级就会发光吗？
　　那很光污染了。
　　沈季走出来，他合上房门，把小蘑菇们挡在屋里，防止灯泡的光被摄像头拍到，就算是宿舍走廊里的摄像头拍不到他的房门，但有灯光溢出来也会显得很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
　　黎知厌勉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发光的小蘑菇上移开，“我接了这边的高污染度清理任务。”
　　【高污染度清理计划：既高污染区域因过量的污染会导致低级污染物频发，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导致低级污染物往外蔓延，目前X市处于这个范畴。但按理来说：黎知厌这个级别不应该执行这种低级任务。】
　　【估计他是来找你的。】
　　沈季靠在房门上。
　　他还穿着收容所的制服，白色的制服衬着他的面容，白炽灯光洒在他的黑框眼镜上，带着温润的光泽，他在此刻显得清冷又冷漠，却偏偏因美好的长相极其惹人注目，他是一个从外貌到性格都足够有魅力的人。
　　沈季注视着黎知厌的眼睛，眸子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
　　“沈季。”黎知厌也望着沈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季上下打量着黎知厌。
　　“也许你应该知道我想听到什么？”
　　记者是一个擅长提问的职业，也是一个善于引导的职业，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沈季在这方面当然也是极其优秀的。
　　“一些除去工作之外的……”沈季语句停顿，如同在引人遐想一般的刻意，“其他理由。”
　　黎知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完全明白沈季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单纯了，怎么会想在这种方面和沈季比长短呢？
　　作为记者，沈季不知道接触过多少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应对，他甚至还小沈季一岁！
　　可恶，输了。
　　但黎知厌却没有丝毫输了的不甘，只有满腔的欲和甜。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露骨，他看到沈季的瞳孔微微眯起，泛着隐隐的苍白，是和小蘑菇是一样的颜色。
　　“我是来找你的。”
　　黎知厌认真的对沈季说：“因为我想来找你。”
　　“你是想听这个吗？”


第84章 短暂的休憩
　　空气实在暧昧。
　　朦胧的灯光，空无一人的走廊，两个互相有点意思的年轻人，血气方刚。
　　黎知厌想：这个时候我该亲他一下。
　　如果他没有躲，那么这件事就成了，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进而成双成对、两只蝴蝶翩翩飞！
　　别说词不是这么用的，黎知厌是感觉派，他用词全靠感觉，因此他的作文从来都拿不了高分。
　　进入社会后，那些乱七八糟全靠感觉打出来的文字反而开始受到网友的欢迎。
　　哼，一群看热闹的乐子人。
　　“沈季。”黎知厌喊沈季的名字。
　　“你是想听这个吗？”
　　沈季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他的眼底含着笑意，他也不说话，一副让黎知厌自己猜的模样。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需要猜。
　　沈季就是这个意思。
　　黎知厌伸手，他单手抵在房门上，他身高很高，也长手长脚，就这么轻易的把沈季抵在门和他身前的空隙里。
　　他一点点俯身，距离越近黎知厌越发能嗅到沈季身上清淡的香味，感受到沈季呼吸时的热气。
　　这是一种和另一个人过于接近产生的激动，他能感觉到温度从他的指尖一直蔓延到耳后，黎知厌甚至怀疑自己的耳尖已经红了，其实沈季也一样，男人的体温和气息笼罩着他。
　　这是沈季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近。
　　还越来越近了。
　　好近，如果只是亲吻一下……是不是有点不太值？
　　【那你还想干什么？！】
　　系统打破这个暧昧的氛围哀嚎道：【必须让我屏蔽视觉才行吗？！不要在智能系统面前X交啊！】
　　沈季：……
　　请你现在就屏蔽视觉！
　　黎知厌还在往下，就在这时，不远处咳嗽一声，沈季和黎知厌同时看向走廊旁边。
　　只见李青岸趁着他们转头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后她才道：“你们继续、继续哈。”
　　说完这人就快速转身跑了。
　　李青岸是听说黎知厌接了任务过来，所以来找黎知厌问问，又想起沈季就在X市收容所，怎么想黎知厌接这种低级任务就是为了沈季，所以她判断来沈季这里就能同时见到黎知厌。
　　她确实猜对了，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种场面。
　　哎呦呦，这下尴尬了。
　　“李青岸！”黎知厌从沈季身上起身，他对着跑掉的李青岸大声喊。
　　就在沈季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霸道总裁语录的时候。
　　黎知厌喊道：“照片记得发我一份！”
　　沈季：……
　　啧，不愧是你。
　　羞耻心是什么？黎知厌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儿！
　　但总之，现在的氛围是没有了。
　　他轻轻的叹口气，拉着黎知厌的手腕带他进屋，他都给忘了，刚才他们是在走廊里，而这里是X市收容所的宿舍，随时都可能有人来，黎知厌不要脸，但沈季可没有给别人欣赏的想法。
　　被拽进沈季的临时宿舍，黎知厌抬头看向天花板，只见那些小蘑菇已经把这里变成蘑菇洞了。
　　到处都是蓝白色的菌丝们，菌丝头顶上再冒出一个个小蘑菇，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小蘑菇还在闪着灯。
　　“它们为什么会发光？”黎知厌好奇的问沈季。
　　“灯泡。”
　　黎知厌茫然的歪歪头，“灯泡？”
　　“模仿治愈系异变者治疗时放出的特效。”沈季如此解释。
　　黎知厌：……
　　竟然还能这样玩？！
　　“正好你来了。”沈季拍拍他的肩膀，“放你的蝴蝶，把灯泡从它们手里换出来。”
　　“为什么？”黎知厌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小蘑菇们，“这样很有趣啊。”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它们会像蹦迪舞台一样在天花板闪。”沈季说：“我不想睡在舞厅里，你想吗？”
　　“我还没睡过舞厅呢！”黎知厌更感兴趣了。
　　眼看着沈季危险的眼神，黎知厌咳嗽了一声，他连忙放出一堆小蝴蝶来，蓝色小蝴蝶飞到天花板上，和小蘑菇面对面。
　　小蘑菇嗖的一下就起立了。
　　小蝴蝶！好吃！
　　想吃小蝴蝶！
　　但是吃小蝴蝶要扔下灯泡哦，灯泡漂亮。
　　在犹豫中，小蘑菇们还是顶不住吃的诱惑，纷纷吐出灯泡开始逮捕空中飞舞的小蝴蝶，黎知厌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看着蘑菇逮捕蝴蝶，然后小灯泡落了一地。
　　哎呦，竟然真的是灯泡。
　　这光污染还是科学侧的。
　　沈季捡起地上的小灯泡，他像是故意的一样拉过黎知厌的手，在黎知厌疑惑的看向他时，沈季把这些小灯泡塞进他的手心里。
　　黎知厌看向手心里的灯泡。
　　“赔给你的。”沈季如此说。
　　用小蘑菇吐出来的小灯泡来赔自己放出的蝴蝶？黎知厌奇妙的思考着这个脑回路，他想了又想，总觉得自己是被沈季忽悠了。
　　但看着沈季微笑起来带着一点狡黠的眼睛，他又被忽悠的心甘情愿，想要溺死在里面。
　　哎呦，不行了。
　　谈恋爱的人都是他这样吗？
　　好没出息啊。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出息，黎知厌攥着灯泡看向沈季，那双苍蓝色的的眸子里倒映着沈季的身影，像是要把沈季整个人都锁进自己的眼睛里。
　　黎知厌小小的抱怨道：“不够。”
　　沈季微妙的挑眉，“你说不够？”
　　“对，不够。”
　　黎知厌松开手，小灯泡落在地上发出弹珠一般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黎知厌同时一把拉住沈季。
　　在灯泡落地清脆的声音里，黎知厌将沈季拉过，他用力的吻上那双让他想了不知道多久的唇。
　　温热、柔软、甘甜。
　　如果就和他想的一样，沈季的唇确实很好亲，好亲的他怎么都不想放开。
　　天花板上的小蘑菇一边嚼着小蝴蝶的翅膀一边好奇的看着主人和大蝴蝶。
　　主人在干什么？
　　主人是不是在吃大蝴蝶？
　　大蝴蝶好吃吗？
　　可能不好吃吧，主人吃了好几秒钟，都没有咬掉大蝴蝶的一点污染。
　　这么难吃吗？！
　　系统默默的关闭视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最后，黎知厌还是没敢提出留宿，在亲了沈季一通后他就跑了，跑出去后还邀请沈季明天晚上出去。
　　一副‘我要和你约会’的架势。
　　沈季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
　　黎知厌的力气大，他感觉自己的唇带着一点酥麻感，不需要看就知道一定比之前红了不少，为了防止自己看不下去，所以沈季很克制的没有去卫生间照镜子。
　　把地上的小灯泡处理好，沈季躺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一边玩一边打了个哈欠。
　　这时系统才姗姗来迟的打开视觉。
　　【咦？】系统震惊，【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季点击污染论坛，确定它还在更新中。
　　自从发现它更新，沈季就忍不住隔一段时间点开看看它有没有更新结束，他的好奇心都被这玩意儿勾起来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确定完污染论坛后，沈季才漫不经心的应付系统，“再饥渴难耐，也不至于搞到床上去。”
　　【可你们已经亲到一起了。】系统愤愤道：【反派和主角还是搞到一起去了！】
　　【今天只是亲一亲，明天就可能上床了！】
　　沈季啧了一声，“我也没说我俩在一起了啊。”
　　系统再次震惊，【没有在一起也可以亲吗？】
　　“为什么不可以？”沈季继续震撼思维正常的系统，“我们可以是唇友谊嘛。”
　　“有事没事亲一亲，但不是恋爱对象的唇友谊！”
　　【……】
　　好渣啊！好渣！
　　不愧是超级大反派！
　　/
　　第二天沈季按时去了X市收容所。
　　他再次对里面的污染病人治疗，这一次治疗过后，收容所里的环境污染度终于跌到正常值，虽然污染病人的污染度并没有明显降低，但是已经有几个天赋等级高的异变者苏醒。
　　包括污染裂缝研究所的所长，和X市最后被污染物附身的吴迟。
　　在确定医护人员们可以进入收容所后，收容所所长立刻安排下去，将污染病人分配到每个医护人员手下，沈季也全天待在收容所里，确定病人们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就这样一直待到深夜，沈季终于离开收容所准备回去。
　　刚走出收容所门口，他就看到坐在收容所台阶上的黎知厌。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了，身上的警卫队制服泛着寒意，路灯下白色的长发垂在台阶上，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毯子。
　　沈季走过去，他从后面拍了拍黎知厌的肩膀。
　　在看到沈季的瞬间，黎知厌笑了，他的眼里如同星星一样亮晶晶。
　　“沈季。”
　　“你在等我下班？”
　　“是啊，昨天不是和你说要一起出去，所以我来等你。”
　　说着黎知厌咳嗽一声，明显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
　　吻的感觉很好，沈季也没有拒绝他，所以黎知厌认定沈季是愿意的，所以他行动极其迅速的来找沈季了。
　　沈季这才想起好像昨天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他坐在黎知厌身边，好奇的问：“大晚上你要带我去哪里？”
　　“晚上能干的事情多了！”
　　沈季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可以一起去空旷的地方看星星，一起烧烤BBQ，可以夜爬高山看日出！这个季节没有萤火虫了，要是夏天的话还能一起去看萤火虫。”
　　沈季：……
　　咳，原来能干的事情是这些啊。
　　沈季感叹自己的思想确实和黎知厌不一样，作为一个现代记者，他的消息门路很广，就算不是娱记也能比正常人更了解一些秘密，也因此各种奇葩爆料刻在他的脑子里，他能想到夜晚能干的事情只有某种事情。
　　同样的，作为冒险家的黎知厌脑子里也都是一堆奇怪的东西，除了自然还是自然。
　　一直没听到沈季回答，于是黎知厌奇怪的看向沈季。
　　他看着沈季移开视线，接着他才意识到一丝微妙。
　　等等？
　　晚上、能干的、事情？
　　于是黎知厌也沉默了。
　　几秒钟后，黎知厌才再次开口，“……嗯，其实我是想，和你去看科学院驱逐低级污染物现场。”
　　“我觉得还蛮好看的。”
　　【人类的负面情绪可以使污染扩张，黑暗可以加重人类的不安，但同时光亮可以使人类的安心感加重，也因此低级污染物讨厌光亮。】系统开口解释着，【以此为特点，科学院研制了处理低级污染物的办法，那就是用光。】
　　【那是类似烟花的东西，在夜晚绽放，可以使那些不足称评定等级的小污染消散，但为了防止意外，也会安排警卫队在周围巡视。】
　　“那就去看看吧。”
　　沈季淡定道：“我没见过，也挺好奇的。”
　　于是黎知厌起身拉着沈季的手腕往前走，黑暗中黎知厌的白色长发披在肩膀上，带着温润的光泽。
　　沈季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满是温和。
　　爱意是没办法遮掩的，更没办法欺骗自己。
　　于是沈季转了一下手腕，在黎知厌疑惑看过来的时候他返握回去，就这么从攥着手腕变成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
　　黎知厌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他们到达位置时，科学院的清理已经开始了。
　　天空中是一片片白光，却不刺眼，是科学院引以为傲的新技术。
　　周野在不远处看着那些白光，是的，这一次黎知厌把周野带来了，毕竟这是任务，还是需要认真处理的，周野的天赋等级够高，对周围够警觉，即使X市是S级污染物选中的木偶城，也够用了。
　　黎知厌没有惊动这只大猫，他拉着沈季上了旁边的城墙上。
　　是的，又是那位天赋围城的异变者苦哈哈加班围起来的。
　　他们坐在城墙上看着天空中的白光，这是沈季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在现代时沈季经常看到烟花，甚至沈季做过烟花专访，他从烟花的制作过程采访到每个观看烟花的游客的感受，所以烟花对沈季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但和为了美观的烟花不一样，在末日里，这样的场景是为了拯救。
　　无法评级的低级污染物也是可以污染人类的，它们就像是空气中游荡的病毒，只要人类免疫力低就会感染发病。
　　所以这是个必须的流程。
　　沈季看的目不转睛，黎知厌却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控制不住的看向沈季。
　　爱意是没办法遮掩的，更没办法欺骗自己。
　　黎知厌的自由浪漫主义告诉他，现在应该告白，应该说一点好听的话，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脑子一片空白，只顾着看沈季的侧脸，试图把他整个人尽收眼底。
　　可恶，明明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流程，觉得这些东西很美。
　　现在他却一点都没心思去欣赏，满心思都是身边这个人。
　　恋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于是他低下头，把自己深深埋进怀里。
　　沈季发现了他的异样，于是转头看向他。
　　“你在干什么？”
　　“孵小鸡。”
　　沈季：……？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黎知厌就这么说出让沈季难以招架的话，“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一点。”
　　“这感觉真奇怪。”
　　沈季看着他，“哪里奇怪？”
　　“我也不知道。”黎知厌回忆了一下，“看到你会觉得高兴，想对你做点什么事，但一想到你会拒绝就会难过，以前这种感觉只会出现在我喜欢的景点里。”
　　“你拿我和山河树木作比较？”
　　“没办法，我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该和什么比较。”
　　沈季：……
　　这家伙，总是说出一些这样的话，让沈季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季仰身，胳膊撑在身后，他望着天空，感受着寒风刮在身上，有点冷，要是现代他才不愿意来，但这里是末日，他也不再怕冷了。
　　“我以前并没有想过要和谁去共度一生。”
　　沈季说：“因为人是孤独的，来的孤独，去的也孤独，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也不想让自己身边多出一个人来。”
　　“所以，之前有个东西说我是双性恋，当时我很想反驳，我其实是无性恋，男的女的我都不会喜欢，我根本就不准备和某个人开展一段亲密关系。”
　　黎知厌控制不住的把头从怀里拽出来，他眼神里带着紧张。
　　什么意思？
　　拒绝？拒绝的解释？
　　沈季准备拒绝他？
　　那一刹那，黎知厌感觉到了痛苦，他开始为未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
　　“但是……”
　　沈季拉长了声音，他看了黎知厌一眼，眉眼里带着笑意。
　　“如果是你的话，我意外的觉得还不错。”
　　黎知厌的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新的白光在天空中闪过，小蘑菇们从城墙边缘好奇的爬上来，望着空中的白。
　　它们缠绕住沈季的手腕，接着好奇的发现大蝴蝶的手和主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于是小蘑菇便缠绕着也爬到了黎知厌的手腕上。
　　主人主人！在看什么？
　　白白的，有污染，但是闻上去味道好淡哦。
　　它们陪着沈季看着天空上的白光。
　　其中一只还含着灯泡，一边看一边炫耀自己的灯泡和天空一模一样。
　　/
　　与此同时，X市收容所。
　　陷入沉睡的吴迟从梦中惊醒。
　　他惊恐的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他迅速从床上翻下来疯狂砸着警报器。
　　“不对，不对！”
　　他喊着，“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再次梦到了自己的妻儿，妻儿不断的反复的被腰斩，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份记忆，在沈季的治疗下，他的情绪崩溃有所缓解，即使是明白这段记忆悲痛，但也会思考如何去接受。
　　但是这一次，他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他的妻儿在再次死亡后时间突然静止，她们的尸体突然转动，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她们张嘴开始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们，为什么任由她们死去，死去就算了，为何还要让她们的灵魂反反复复的受苦。
　　这让吴迟猝不及防。
　　就在他哭着道歉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他的后颈，在片刻的刺痛后他突然恢复了意识。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妖精，它的脸是雪白的，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看不清晰，它的头发像是白白的绸缎，如同河流一样泼洒下来，不断的往外蔓延着，它伸出手来，是如同人体脉络一般的红色细线。
　　那些红色细线就链接在他身上。
　　也就在看到他的瞬间，吴迟立刻就要发疯，无尽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尖叫，他开始试图逃跑，也成功从这场噩梦里醒来。
　　“是污染物！”吴迟砸着收容所的警报器，“那一定就是S级污染物！”
　　医护人员听到警报后赶来，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蓝色的小蘑菇在收容所天花板上叽叽喳喳。
　　要告诉主人吗？
　　现在主人心情很好，会不会打扰主人？
　　可是主人让我们守在这里，有问题就去找他。
　　去吧去吧。
　　嗯嗯，去汇报！
　　蓝色小蘑菇化为菌丝，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沈季身边。
　　沈季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异样。
　　他和小蘑菇是通体的污染，在小蘑菇产生疑虑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蓝色小蘑菇缠绕在沈季的脖子上，竖起一个小小的蘑菇头抵在沈季的耳边。
　　“出了什么事？”沈季问它。
　　看到了！
　　它出现了！
　　悄悄的想要吃我们的猎物，被小蘑菇发现了！小蘑菇才不会放过一颗零食！
　　它就在我们的地盘里！
　　黎知厌跟着站起来，“死寂寒域的污染物？”
　　“对，他可能出现在了X市收容所。”沈季呼出一口气，“来的真不是时候。”
　　“防污染中心已经为它命名【日记】，以后我们可以用这个名字简称。”
　　沈季有些微妙的看着沈季，他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于是他好奇的问：“谁给他起的名字？”
　　“我啊。”黎知厌自豪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写日记了，尤其是假期最后一天迫不得已补整整两个月的日记！我得疯狂从脑子里挖记忆回想我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才能补完几十篇日记！”
　　“这难道不是和它很像吗？”
　　沈季：……
　　这特么到底哪里像了？！


第85章 X市收容所
　　收容所内，小蘑菇们正在严阵以待。
　　它们能感觉到周围的小零食变多了，但是不知道这些小零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为了找到小零食的来源，它们已经把收容所整个控制住，甚至每个污染病人身上都有小蘑菇在打探，但是很可惜，它们依旧没有找到大冷库本体。
　　蓝色小蘑菇摇晃着叽叽喳喳。
　　这只凶凶的西伯利亚大冷库特别胆小！它其实藏在很远的地方，只有香味飘过来，香味就可以让人类变成大冷库里的冰块，所以我们都会藏在人类的身体里，这样才能阻止人类变成冰块哒！
　　哇！大冷库！
　　哇！超冷的！
　　呜呜，小蘑菇，好辛苦！
　　嘤，不辛苦，蘑菇听话，听主人的话！
　　在小蘑菇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收容所的医护人员已经集结完毕，收容所所长很负责，在污染病人转移过来后就全权跟进，他一直都没睡觉，一听到有动静就立刻来了。
　　所长让旁边人立刻给沈季打电话找人回来，一边试图和发疯的吴迟沟通。
　　“吴先生。”所长安抚着疯狂砸报警器的人，“吴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是收容所所长，也是一名污染医生。”
　　“只有你告诉我们，我们医护人员才能帮你！”
　　“不行，你们不行！”
　　吴迟疯狂摇头，“黎知厌呢？S级异变者呢？！让他们来！”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而且是两位S级异变者！”所长再次道：“吴先生，你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等他们来后我会快速总结告诉他们，这样我们也可以节约时间，你想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的清醒状态可能维持不了多久。”
　　吴迟停顿了一下，他犹豫的点点头。
　　所长身后的污染医生立刻在病历记录。
　　【有基础判断思维，可以沟通。】
　　“我又做梦了。”
　　吴迟说：“我看到了之前死去的妻儿，他们又在反反复复的死去，我的大脑已经麻木了，但是她们在我的梦里突然发生变化，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拯救她们，为什么不给她们报仇。”
　　“而且，而且……我好像看到了‘它’。”
　　“‘它’？”
　　“污染物。”吴迟声音很小，他眼神空洞，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看到‘它’的瞬间我就知道，它是污染物，它找来了，它要重新收走木偶城，我们这些木偶城里的人都是它的猎物。”
　　所长和身后的污染医生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焦虑。
　　他们都听明白了，吴迟说的那个‘它’，是死寂寒域里刚被命名的S级污染物【日记】，这个名字今天早上才从防污染中心宣布下来。
　　“现在怎么办？”医生焦急的问所长。
　　所长望着隔离间里的吴迟。
　　在说完后，吴迟再次陷入疯癫，他继续砸着报警器，试图让报警声传遍整个收容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寻找让周围人逃离的方法。
　　“你现在发布警告，让所有医护人员撤离收容所。”
　　所长道：“要尽快！”
　　医生连忙点头，刚要跑出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所长你呢？”
　　“我在这里等沈医生回来。”
　　所长说：“别管我了，你快带人出去，我要继续了解情况，这样沈医生回来后才能第一时间处理！”
　　“所长……”
　　“快点！不要耽搁时间！”
　　医生眼神里带着担忧，但他只能转身离开，引导所有医护人员避难，尽可能减少损失。
　　所长听着周围的警报声，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再次打开和吴迟的联络器。
　　“吴先生，能尽可能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吗？”
　　“在你思维尚还清醒的时候。”
　　吴迟是A级异变者，在妻儿死亡前，他也是警卫队的队长，不知道拯救过多少人，防污染中心对他寄予厚望，即使在此刻他也怀着让更多人逃离的想法。
　　他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所长。
　　“害怕。”
　　他开了口，“恐惧，愤怒，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渴望。”
　　他捂住脸，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神里的恐惧如同实质化。
　　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但他就是在渴望着，盼望着S级污染物到来，等S级污染物到来后，他就可以得到什么，就可以实现什么，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如此恐惧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件事。
　　对污染物有所渴望，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灯光闪烁了一下，吴迟感觉头疼，于是他狠狠地将头撞在隔离间的透明墙壁上，在砸下去的时候，警报器没有响，他疑惑的抬起头来，下一刻他发现隔离间外的人已经变了。
　　不再是穿着白色制服的老医生，而是那个他熟悉的白色妖精。
　　那双钟乳石一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吴迟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他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但很快，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面用手臂捆住了他。
　　他迟疑的回头，只见被腰斩的妻儿从后面拥抱住他。
　　“明明只要你接受了，我们就可以复活了，为什么你要一直抵抗呢？”
　　“你就这么想让我们死吗？”
　　“我们的孩子才5岁！”
　　“只要你接受了，我们就可以安居乐业的一起生活下去，所有糟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们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来吧，来吧。”
　　白色妖精的手臂穿过了隔离间，那双白骨森森的手上满是漂浮着的红血丝，它将只剩下白骨的手覆在吴迟的脸上，下一刻，那些红血丝便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脑子里。
　　现实里，吴迟惨叫一声，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下一刻他闭上眼睛软软的倒下。
　　收容所所长快速检测他身上的污染度，但却发现他身上根本就检测不到污染度，就在收容所所长想要打开隔离间进行紧急治疗的时候，他看到吴迟的身影在隔离间里消失。
　　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收容所所长睁大了眼睛。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那道白光瞬间没入了吴迟的身体，随着吴迟一起消失。
　　所长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许久之后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开口，“好熟悉的光……”
　　“是沈先生的治愈系天赋？”
　　“治愈系异变者就算是人不在，天赋也能自主运行……吗？”
　　所长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
　　“不愧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
　　/
　　沈季到的时候，收容所的医护人员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抱着档案的慢了其他人几步。
　　黎知厌并没有一起跟来，他还需要走个流程，先和周野、李青岸交代好才行。
　　X市收容所出事，作为木偶城的X市说不定也会出现问题，必须得有人在这里守着，因为对面是S级污染物，守着的人等级还不能低了。
　　看到沈季回来，医生连忙道：“沈医生，所长还在里面！”
　　“他在什么位置？”
　　“吴迟的隔离间！”
　　“好，我知道了。”沈季点头，“你们先离开这里。”
　　刚走进收容所，菌丝们便从天花板垂下来，它们开始和沈季共享信息，和沈季汇报周围哪里大冷库的污染气息更浓郁。
　　跟着菌丝的引导，沈季来到吴迟的隔离间，也在隔离间前看到了准备离开的所长。
　　“所长，你没事吧？”
　　“沈医生？！”所长连忙站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事，但是吴先生他消失了。”所长连忙把之前收集到的所有资料递给沈季，“他在和我说了一些状况后突然昏迷，然后就消失了。”
　　“这让我想起了木偶城的失踪传说。”
　　木偶城，每一年死寂沙漠里的污染物都会挑选一座城市，被挑选的城市被称之为木偶城，因为城市里的所有人都会像木偶一样失去意识，然后在某一天，所有木偶城里的居民都会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现在吴迟的消失恰恰契合了这个传说。
　　“我了解了。”沈季点头，“这里交给我，你赶紧离开。”
　　所长也是直接的人，他和沈季道谢后快速往外跑，小老头跑的比年轻人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沈季的视线里。
　　这个逃跑的架势值得表扬。
　　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收容所，菌丝们从沈季的腿部一路爬到脖颈，最后它们在沈季的肩膀上探出蘑菇头来。
　　“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沈季问小蘑菇。
　　大冷库把人带走了！
　　但是小蘑菇跟上去了！
　　大冷库还想来抓人！
　　沈季微妙的皱了下眉。
　　人消失了，消失到哪里去了？不会这个污染物能开一条直达死寂寒域的通道吧？
　　【可能性很大。】
　　系统道：【人是不可能无故消失的，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只有从污染裂缝中诞生的污染物才会无实体，比起灵异意义上的消失，很有可能是防污染中心没有找到尸体，连防污染中心都找不到尸体的地方，那也就只有污染裂缝里了。】
　　【以及：污染在增长。】
　　沈季抬起头来。
　　周围的污染检测器在报警，隔离间里正在呆坐或是昏睡的污染病人突然齐齐坐了起来，他们神情呆滞，眼神里没有丝毫光亮，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如同一个个木偶。
　　污染检测器超出检测范围全部损坏，警报声停止，但那股污染气息还在蔓延。
　　很快，沈季便看到了隔离间内有个人影在凝聚。
　　那应该是个人影吗？
　　如同骷髅一般的东西凝聚在隔离间内，它的上半身被雪一样厚重的东西覆盖，只露出一双钟乳石的眼睛，它裸露出来的胳膊是人类的白色骨骼，上面覆盖着一层红血丝一般的东西。
　　隔离间里的气温骤降，只一瞬间水汽便开始结冰。
　　【日记】。
　　是西伯利亚大冷库！
　　菌丝们叽叽喳喳的反驳。
　　【它的力量增强了。】
　　系统一边检测一边分析，【每个S级污染物的能力都有主导性，比如园丁的能力在种子，暴怒的能力是寄生，而它的能力重点是记忆。】
　　【深刻的记忆不止会污染人类，也会使它的能力逐步增强。】
　　【被秽杀死时的状况越惨烈，复生后想起这一切的它就会越强。】
　　就在这时，对面开口了，沈季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又见面了。”
　　它的声音晦涩难听，带着沙哑的气音，如同一个含冤而死的社畜，满是幽怨的气息。
　　“你比我们上次见面时更强了，你竟然可以把我的污染从他们身上剔除。”
　　“不强。”沈季回答：“但处理你足够了。”
　　白色的东西用那双钟乳石眼睛盯着沈季，它的语气里满是幽怨，但那双石头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情绪，如同这具身体就是普通的电话，就是一个传达声音的工具。
　　它似乎并不在意沈季说要处理掉它的话。
　　沈季也发现了这一点。
　　比起上次见面，它对沈季的恐惧明显减少了，被杀死的恐惧感从它身上消失，于是它甚至敢现身在沈季面前，而不是通过意识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在这种怪异的安静中，【日记】总算开了口。
　　它说：“你为什么把我忘记了？”
　　沈季：……？
　　【它是不是问的秽？】
　　系统也有些疑惑，【它是支配记忆的污染物，之前你被它影响过，然后它发现你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自己？所以它以为秽把它给忘了？】
　　倒也是，沈季被污染影响后只看到了三个画面。
　　第一个是他被医闹者杀死，第二个是秽在图书馆里写下的评语，第三个便是秽调查黎知厌的身份。
　　那也没办法啊。
　　沈季又不是秽，他根本没有秽的记忆，不知道秽吃了一个S级污染物，自然也不会记得它。
　　于是沈季将计就计，“你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一句话下来，隔离间的透明墙壁瞬间被冻到出现裂纹，污染迅速爆开，收容所内的所有污染病人齐刷刷扭动脖子看向沈季，每双呆滞的眼神里此时都溢满了怨恨。
　　“……你竟然会这么说！”
　　白骨用力的抓在自己的脸上，那些红血丝正在一点点蔓延，空气中无形的红血丝也逐渐暴露出来。
　　每一根红血丝都连接在一个污染病人的脖颈上，如同提线木偶的那根线操控着这些病人。
　　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哪怕是S级污染物。
　　执念越深它们的等级越高，强烈的执念和负面情绪也会使它们变得更强。
　　【日记】便是如此。
　　它挖掘着人类最深刻最恐怖的记忆，将这份记忆在人类面前循环，只是一个循环下来就会有半数人类破防崩溃，乖乖的迈入它写好的完美世界里，就算是意志坚强的人类也挨不过不断的反复。
　　它曾以此为乐，直到被同为污染物的同类杀死在原始裂缝里。
　　它还记得他苍白的眸子，记得他冷酷的眼神和铺天盖地的菌丝，重生后的它因这份深刻且恐怖的记忆不断变强，不断的寻找着报复的方法。
　　结果它突然发现：这个杀死它的污染物，把自己给忘了。
　　他根本就不记得、也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杀死过一个S级的同类。
　　这个事实让它更加愤怒，污染不断的蔓延，如同蜕变一样化为它的力量。
　　“你要记得我！”
　　它喊：“我会让你从此记得我！”
　　蓝色蝴蝶出现在隔离间里，【日记】愣了一下，它完全没想到自己面前竟然会出现一只蝴蝶。
　　在愣神间，蓝色蝴蝶突然融化成一团火焰，火焰竟然燃烧上周围的冰块。
　　“这是什么？！”
　　“死了十年所以对这个世界产生代沟了吧，信息不对等了吧。”
　　黎知厌双手插兜一步步走过来，他蓝色的瞳孔里发着光。
　　“你算什么东西。”
　　黎知厌毫不遮掩的张口就骂：“你和他什么关系他就要记住你？想趁我不在勾搭我男朋友是吧？”
　　“我告诉你，他只能记得我！”
　　沈季惊讶的看向黎知厌，“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
　　黎知厌指着沈季道：“你看，亲都亲了，他还是连我这个男朋友都不认，这样的人会认你？别以为你脸白就可以。”
　　“小白脸！”
　　沈季：……
　　【……】
　　完全不明白黎知厌在说什么的日记：……
　　日记的身体开始消融，明显是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不认识的人是S级。
　　一个S级污染物竟然会和S级异变者合作，他喜欢人类喜欢到脑子坏了吗？
　　但这样一来，它就是劣势。
　　伴随着日记消融的是周围的所有污染病人，他们如同特效一般随着日记消失，空气中的污染气息也越发的浓郁。
　　眨眼间，整个收容所里的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沈季和黎知厌站在原地。
　　隔离间里的蓝色火焰还在燃烧，但污染的突然消失让火焰的焚烧也开始变弱。
　　黎知厌看向沈季，“消失了？”
　　“嗯。”沈季看着里面，“传说中木偶城的人会集体失踪，城市变成空城，现在只是走到了人类失踪的那一步。”
　　见沈季这么淡定，黎知厌就知道他还有后路，于是黎知厌也没有多在意。
　　“要怎么找到它？”
　　“小蘑菇跟去了。”沈季想了想，“它们在病人身上，现在还有点感应不到，但如果按照上次的梦境判断……”
　　就算是在另一个空间，菌丝们也会破开障碍，将沈季带进去。
　　黎知厌陪沈季在原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一截蓝色的菌丝从天花板上落下，它快速的跳跃到沈季的肩膀上，菌丝拉扯着带他往前走。
　　黎知厌一把攥住他另一只手。
　　“情况不够明朗，我建议你还是带着我吧。”
　　沈季看向他，在对视上的一瞬间，沈季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到来时，黎知厌是不是对日记说：‘你死了十年’？
　　【……靠，是啊！黎知厌知道它不是刚诞生的S级污染物吗？】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他到底知道多少？】
　　沈季是个记者，他的逻辑能力和思维能力都很好，他擅长沟通也善于引导，他的脑子灵活性要比正常人更好一点。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突然想起：在Q市的出租房里，黎知厌曾经问过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也得出过一个很奇妙的答案。
　　他问：年岁相差太大如果有代沟怎么办？
　　最后他决定：给自己的年龄加10岁，这样就不会有年龄代沟了。
　　当时沈季以为他又在搞抽象，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但如果，他其实是在隐晦的和沈季表达自己的想法呢？
　　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是我并不在意，要是你自己实在是在意，我就去把身份信息加十岁，这样我们就再次对等了。
　　如此轻飘飘，又如此刻骨铭心。
　　【……】
　　【沈季，你沦陷了。】
　　沈季想：不然呢？
　　人是感情动物，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反社会，他脑子也没有问题，甚至他现在就很喜欢黎知厌。
　　在喜欢的情况下，得到对方的重视，沦陷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要你跟着。”沈季对着黎知厌笑了，“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上你。”
　　“从现在开始，你逃不了了。”
　　看着沈季那双带笑的眼睛，黎知厌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一定要记得不要丢下我。”
　　“我很胆小的，要是不小心被丢下了，我会哭。”
　　“会哭？那现在可以哭给我看吗？”
　　“……现在吗？”
　　另一边，所长带着警卫队的人在外面等了很久，在时间到达凌晨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他带着警卫队的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收容所，刚走进去他们就看到损坏的污染检测器和监控摄像头。
　　但比起这些，他们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实。
　　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了。
　　隔离间里空空荡荡，只有落下的锁和最后一次检测的数据告诉他们这里面确实关押过病人。
　　黎知厌和沈季也失去了身影。
　　“果然和木偶城的传说一样。”所长睁大眼睛，语气里带着早已预料到的恍然。
　　“快去通知防污染中心。”
　　“沈医生和黎队长一起失踪了。”


第86章 死寂寒域·续
　　李青岸收到了收容所的消息。
　　她站在高墙上望着没有一丝人烟，如同空城一般的X市，又转头看向蹲在她旁边的周野。
　　“小猫。”她说：“你队长失踪了。”
　　周野蔫蔫的，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哦。”
　　可恶的黎知厌，突然接这么个任务就算了，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跑去谈恋爱。
　　扔猫一个人在夜色里瑟瑟发抖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好冷啊，身上没长毛，怕冷。
　　李青岸看他这个态度就想笑，但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低笑点，“你不担心吗？”
　　“他一个S级异变者，用得着我这个A级担心吗？”周野奇怪的挠挠头，“而且，队长他不是去找沈医生了吗？两个S级，该担心的是污染物吧。”
　　李青岸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边拍大腿一边笑，笑的特别开心。
　　“小猫你真是太逗了！”
　　周野：……
　　不是？到底哪里逗了？
　　当然他也早就习惯李青岸的低笑点，当年黎知厌带他合作时，整个合作现场都能听到李青岸的笑声。
　　因为黎知厌抽象，李青岸笑点低，于是黎知厌不管做什么都会被笑。
　　差点给黎知厌笑自闭了，并认定这一定是李青岸的报复手段！
　　一直等她笑完后周野才开口，“说起来队长成功了没？”
　　李青岸控制着呼吸，“什么成功没？”
　　“就是队长试图挖墙脚，将沈医生翘到我们队伍这件事。”
　　李青岸调侃一般的啧啧两声，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点开某张照片给周野看。
　　周野睁大眼睛。
　　只见照片上是沈季和黎知厌，他们对视在一起，姿势暧昧，因旁观者视角，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眸子里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攻击性，这份攻击性让整张画面都变得相当有张力，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干架，然后亲吻在一起。
　　任何人看到这张照片都要赞叹一声‘小情侣真会玩’。
　　卧槽？！
　　“这什么时候？”周野震惊，“他俩背着我们在一起了？！”
　　“昨天晚上。”
　　李青岸又被周野那句‘背着我们’逗乐了，笑个没完。
　　“李姐！我的亲姐！能把照片发给我吗？”
　　周野喊道：“我要给队里其他人分享，作为黎知厌的队员，我们得有知情权！”
　　于是李青岸把照片发给周野，看着周野开始和他们队里的其他人汇报黎知厌的恋爱情况，想了想，她好像回忆起自己离开时黎知厌让她把照片发他一份，于是李青岸把照片发到黎知厌的账号上。
　　理所当然的发送失败，毕竟现在黎知厌失踪了嘛。
　　“就当礼物了。”李青岸笑嘻嘻的说：“等你什么时候出来立刻就能收到照片。”
　　“真是完美的惊喜。”
　　另一边，失联的沈季和黎知厌正站在一个熟悉的场所。
　　木偶城。
　　【是十年前的木偶城！】系统再次出来纠正，【这个布局和建筑水平，明显就是十年前，而不是现在的木偶城。】
　　“为什么会出现在十年前的木偶城？”沈季问。
　　黎知厌转头看向沈季，沈季的眼睛没有看向自己，像是自言自语。
　　但黎知厌莫名其妙觉得他似乎正在和某个东西对话，只是他听不到而已。
　　【日记并不强，它的所有能力都和回忆有关，甚至它不强都是因为它本身并没有和自己的能力一样拥有相匹配的经历，直到它被秽杀死，被杀死的经历反而使它拥有了深刻且悲痛的回忆，于是它也会反反复复经历这一切。】
　　【与小蘑菇的无休止的食欲一样，这是本能，也会让它更强。】
　　沈季点头，下一刻他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看向旁边的黎知厌，只见黎知厌一直在盯着他看。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好奇。
　　见沈季发现了，黎知厌笑着问：“刚才你在和我说话吗？”
　　如同被精神污染一样自言自语，眼睛看着的是空无一物的空气，但沈季并不是会被精神污染的普通人，他甚至是一个S级污染物。
　　所以，他是在和谁说话呢？
　　“不是。”沈季摊手，“只是在分析的时候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黎知厌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但黎知厌知道：沈季是个记者。
　　记者这个职业不同于其他，他们的职业素养是报道真相、是严守秘密，作为某种程度的公众人物，他们最好不要养成什么话都往外面说的习惯，沈季明显是个好员工，那他就不应该有自言自语的坏习惯。
　　看来他的小蘑菇还有其他秘密在。
　　养一只小蘑菇可真难啊，时时刻刻会发现他的新秘密，然后进入新一轮的猜猜猜。
　　想到这里黎知厌忍不住感叹，“我可太伟大了！”
　　沈季疑惑的看他发疯，“什么？”
　　“植物不会说话，但植物在缺少水分和光照的时候就会相应的表现出不同的病症，那时候就需要一点点排查，再确定病因。”黎知厌和沈季讲解自己培育植物的心得。
　　沈季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黎知厌叉腰骄傲道：“我能等到所有花开！”
　　虽然不知道黎知厌是什么意思，但沈季感受到了这个人打心底里释放出来的活力。
　　和这个人一起生活应该会很有意思，他会有用不完的精力，不会被命运打败，总是能想到各种意想不到的游戏。
　　是和沈季这种被框住的社畜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沈季笑了一下，他拉着黎知厌的手腕带着他往木偶城走。
　　“行了，走吧。”
　　“等回去后我陪你种花。”
　　黎知厌眼睛亮了，“真的吗？”
　　他开始美滋滋的和沈季讲自己的种植计划。
　　“我准备种桃花，我的花园不够大，所以我和防污染打了申请，申请一亩地来种桃花树，我还去订了桃树苗，到时候我挖坑你浇水，然后一起威胁桃花树不好好扎根就劈成柴烧。”
　　沈季：……
　　他已经想象到防污染中心高层接到申请表时的表情了。
　　踏进木偶城，不同于上一次陷入回忆，这次沈季看到的并不是空荡荡的空城，而是无数人正在安居乐业的城市。
　　街道上都是人，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店面也开了，老板们正在吆喝着招揽顾客。
　　黎知厌看着这个场面，他奇妙道：“过家家？”
　　“确实是过家家。”
　　沈季看了他一眼，“我和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收容所里。”
　　黎知厌判断了一下人数，“人数不对，这里的人明显比收容所的污染病人数量多。”
　　“应该是污染产物。”
　　沈季回忆起当时吴迟的话。
　　吴迟说过，他最惨痛最悲伤的记忆被反复拽出来，在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前往另一个结局，在另一个结局里，他的妻儿没有死亡，而是很好的活着，他会和妻儿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有人都是这样。
　　说曹操曹操到，沈季在观察的时候看到了拐角处的吴迟。
　　此时吴迟正坐在台阶上，他眼神慈祥的看着身边的一个小孩，那个小孩正在玩玩具车。
　　沈季走过去。
　　黎知厌并不认识吴迟，但既然沈季过去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跟着就好。
　　走到沈季面前，他开口，“吴迟？”
　　吴迟抬起头来，在和沈季对视上的瞬间他眼睛一亮，“黎队长？！”
　　“黎队长你怎么来了？”
　　黎知厌奇怪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沈季。
　　于是吴迟又转头看向黎知厌，“黎队长，这位是谁？您的新队员吗？”
　　还没等沈季解释，黎知厌抢在沈季面前开口了。
　　“吴队长你好，我是沈季，是一名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此时正在和黎队长一起工作，我正在为之后加入特别行动队做准备！很快我就会成为黎队长的新队员，与他同吃同住！”
　　他说的那叫个快速又思维活跃，哪怕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吴迟要对着沈季喊自己的名字。
　　他只知道此时不造谣更待何时！
　　于是沈季甚至都来得及阻止，他就用沈季的身份造完谣了。
　　沈季：……
　　他转身就踹了黎知厌一脚。
　　吴迟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眼睛疼，长针眼了吗？
　　踹完人后，沈季再次转回头来，“吴队长，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木偶城。”
　　“为什么不能在木偶城？”吴迟奇怪的挠挠头，像是不懂沈季的意思，“我被防污染中心调到木偶城任职，这里的生活条件真的很好，我的妻儿也被接了过来，大家都很高兴。”
　　说着吴迟笑着拉起在台阶上玩玩具车的小孩。
　　“这是我的儿子，他叫吴乐，小名乐乐，乐乐快喊叔叔好。”
　　小男孩抬起头来，它表情冷漠，钟乳石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季，全身都是浓烈的污染气息。
　　但吴迟毫无所觉，只是笑着让小孩继续玩。
　　“我的妻子在家里做饭，我陪孩子在这里玩一会儿就回去吃饭了，黎队长要去我家坐坐吗？”
　　“沈先生也可以一起来。”他对黎知厌说。
　　黎知厌和沈季对视一眼。
　　“很重要的人？”黎知厌问他。
　　“A级异变者，在X市一直保持自我意识等到我去的人。”沈季回答：“也是日记到收容所时第一个控制的人。”
　　黎知厌恍然，“那倒是不意外了。”
　　高等级的异变者即使被污染也会有抗性，在收容所里，异变者往往比普通人更好治疗，A级异变者除非倒霉遇到S级基本不会被污染。
　　即使被精神污染，A级异变者也总能从细节中发现不对，想要彻底将其污染非常难。
　　吴迟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位在说什么？”
　　“没事。”沈季蹲下，“你知道日记在哪里吗？”
　　“日记？你指的是孩子锁起来的日记本？”
　　沈季这才想起，S级污染物是刚刚取名，在此之前吴迟已经被污染，他并不知道这个污染物的名字。
　　于是沈季想了想，“一个让你非常不适的东西，它应该就在这里。”
　　“你能感受到吗？”
　　“怎么会呢？这里没有让人不适的东西。”吴迟摇头，“木偶城是非常好的地方，你看大家都多幸福！”
　　眼看着他抱起地上的孩子沉浸在幸福中，沈季便点点头，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和他道别后与黎知厌离开继续往前走。
　　吴迟抱着儿子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他眼神里带着一点茫然。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重复着刚才的话。
　　“木偶城是非常好的地方，大家都应该生活在木偶城里。”
　　怀抱里的儿子露出大大的笑容，“爸爸！我喜欢木偶城！”
　　小孩子用开朗阳光的声音喊道：“只要在木偶城里我就不会死！爸爸！我不用死了！”
　　“爸爸，我们要永远留在木偶城！”
　　吴迟的手抖了一下，他惊恐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却看到了一个钟乳石一般的白色石块，在他惊叫着要将钟乳石扔掉的时候，一条红血丝一般的东西狠狠的扎进他的脖子，
　　于是他不再颤抖，也不再惊恐，而是安抚的拍着钟乳石的肩膀。
　　“我的宝贝，我们会永远留在木偶城里。”
　　“我们回家和妈妈一起吃饭好不好。”
　　在木偶城里，S级污染物不允许任何人清醒。
　　/
　　【这里应该是S级污染物日记的记忆深处，想找到它就必须刺激它的回忆。】
　　系统开始分析，【它会重复十年前自己的死亡，我认为只需要等待到它被杀死时的记忆点，就可以找到它的本体了。】
　　沈季想了想，‘但杀死它的是秽吧？’
　　【对啊。】
　　‘那意思就是，我可以见到秽？’
　　【不只是你，黎知厌也能见到哦。】
　　沈季下意识看向黎知厌，却发现黎知厌正在打哈欠，余光看到沈季看他，于是黎知厌对他笑了一下，只是还没笑完他就又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了？”
　　“有点困。”
　　沈季看了看，在路边发现了一条长椅，于是沈季拉着黎知厌坐到长椅上。
　　在坐到长椅上的瞬间黎知厌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接着才像是骤然惊醒一样睁开，他明显也察觉到了自己现在不对劲，但困倦却让他很难清醒的处理。
　　“沈季。”黎知厌有点庆幸自己不是单独来的，他说：“我有点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已经睡着了一样。
　　沈季伸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滚落到地上，在那时候黎知厌的呼吸就已经完全放缓了。
　　“系统？”沈季一边揽着黎知厌一边问：“怎么回事？”
　　【咦？我也不知道啊。】
　　【你稍等，我检测一下。】
　　【怎么会突然这么困？和你一样吃了太多污染在消化？那也不对啊，有污染的话应该是小蘑菇吃的最多，怎么会让黎知厌先犯困？】
　　小蘑菇们缠绕在他们坐着的长椅上，它们把椅子缠的严严实实，然后好奇的从椅背的缝隙里钻出来，好奇的看着靠在沈季身上的黎知厌。
　　咦？大蝴蝶怎么了？
　　大蝴蝶困了吗？他好像睡着了。
　　呜呜，大蝴蝶睡着了，我们没有小蝴蝶吃了！
　　大蝴蝶会不会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们吃掉他吧！
　　沈季：……
　　在阻止小蘑菇试图啃黎知厌一口的过程中，系统终于检测完毕。
　　【啊，我知道了！】
　　系统喊道：【这里是S级污染物‘日记’的记忆深处，也就是在十年前，这个木偶城受到它的控制和影响，里面的每个人都将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黎知厌还不是黎知厌，他还是沉睡在茧里的黎无厌呢！】
　　沈季疑惑：“黎知厌的天赋不是精神污染的克星吗？拟态蝴蝶拥有比污染物还强烈的精神污染。”
　　【因为同为S级，虽然不会被污染，但是依旧会被影响，就像是你会被园丁的水晶树影响视觉一样，更何况‘日记’控制的不是幻觉梦境，而是直接压制记忆，跨过所有让一个人的记忆产生混乱。】
　　【我觉得你不受影响很有可能是你没有十年前秽的记忆。】
　　【否则你也会和黎知厌一样出现时间错乱。】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
　　似乎是觉得靠在沈季身上不舒服，黎知厌一点点往下滑，于是沈季扶住他，自己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让黎知厌整个身体倒下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
　　终于觉得舒服了，黎知厌闭着眼睛，他的呼吸沉稳，白色长发披在肩膀上，有一缕从沈季的腿间垂下，带着一点萎靡的亲密感。
　　暧昧到连呼吸都会让人脸红。
　　“那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他吧。”
　　沈季像是没有发现这些一样，他小声抱怨，眼睛却粘在黎知厌身上，手轻轻的抚摸黎知厌的白色长毛。
　　系统看了看熟睡的黎知厌，又看了看主动给人膝枕的沈季。
　　它愤愤的打开系统日志，开始书写。
　　【今日日记：主角恬不知耻的倒在反派怀里，反派没有丝毫防备心任由主角接触自己，两人敌我不分臭不要脸！】
　　【今日系统总结：一起打入地狱！】
　　沈季并不知道系统在写日记，当然知道也不会打探。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都写日记了，还是不要去招惹了。
　　这玩意儿可是恐怖片最佳辅助道具。
　　沈季终于放开黎知厌的头发，他伸出去接小蘑菇，小蘑菇们前赴后继的缠绕在沈季的手指上，在他的指尖顶起一个个小蘑菇头。
　　主人主人！
　　它们呼喊着。
　　沈季注视着它们，“你们能找到大冷库吗？”
　　小蘑菇们面面相觑，最后它们望向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
　　找不到西伯利亚大冷库，但是好像可以把这里的污染啃一啃。
　　虽然污染有点少啦。
　　是哦，好少的污染哦，嘤，看上去不太好吃。
　　沈季没有为难小蘑菇们，他移开视线看向街道上的人群。
　　“……所以，就只能等记忆的时间线发展到S级污染物被杀死的时候？”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小蘑菇们突然窜上长椅，它们顺着长椅爬上屋檐，无数小蘑菇探着头望向某个方向。
　　沈季能够感觉到它们的些微意识，能够发现它们稚嫩的思维里满是疑惑。
　　谁？
　　好像哦。
　　是主人的兄弟吗？
　　可是和主人味道不一样，它是什么？
　　街道上的人突兀的停止了，他们再次转变成木偶，眼神呆滞动作僵硬，他们扭动着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每个人的眼睛都化作钟乳石，即使是没有表情的石头，沈季依旧从他们的石头眼睛里看到了愤怒和恐惧。
　　愤怒和怨恨是永无禁止的精神污染，对死亡的恐惧是生物永远难以克服的天性。
　　那人一步步从远处走来。
　　是黑色的长发，充满戾气的双眸，他每迈出一步都会有一个木偶因恐惧而后退。
　　他走的越来越近，沈季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和自己完全一样的面容，冷漠又尖锐的面孔，只是沈季永远都会让自己显得沉默稳重，而它带着比污染物还要恐怖的病态疯狂，甚至只要看他一眼，仿佛就要被他的冰冷污染，同化为同样黑暗孤独的生物。
　　他似乎在低语什么，声音太轻听不清晰，只会显得他越发怪异。
　　但好看的人确实有特权，即使表现的神经兮兮，他也好看的不得了。
　　鲜红的唇和苍白的眸子，搭配上那头黑色长发，衣领上的小蘑菇缠绕在他的脖颈，露出一截琉璃般透明的肩膀。
　　那是妖艳到刺眼，完全非人的美丽。
　　【……是秽？！】系统惊呼。
　　【这是‘日记’死亡时记忆里的秽？靠，他身上的污染波动确实只有A级，他真的是以A级污染物的身份杀死了S级污染物并吞噬！】
　　【牛逼啊！】
　　沈季：……
　　“我是不会这样走在外面的。”沈季闭上眼睛小声自言自语，“长发太显眼了，眼睛可以说是戴了美瞳玩Cosplay，但是衣服给我好好穿啊，一点都不正经，这么凌乱怎么行！”
　　“要是被同行拍到，那就是社会新闻。”
　　“造谣标题：《男子半夜奇装异服，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是东亚家庭的悲哀？！》。”
　　【……】
　　沈季，敬业的不是时候啊！
　　【咳。】系统咳嗽一声，【就是说：他这个状态，是不是超级原著？】
　　【冷漠、偏执、疯狂、阴险！】
　　【这才是原著里的最终反派啊！】


第87章 死寂寒域·续
　　【秽】，原著里的知名反派。
　　他是最神秘的S级污染物，在大结局篇章突然出现，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伏笔，只是在主角调查污染事件时突然暴露，然后矛头全部对准他。
　　现在沈季非常理解了。
　　就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反派啊！
　　“我就知道，人的长相可以影响气质，所以我才会戴眼镜修发型，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沈季碎碎念，“就他这样的，我自己看了都觉得他是变态。”
　　【……】
　　记者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但说实话，这个阶段的秽确实和沈季的差异过大。
　　如果说他们在沈季的回忆里看到的秽已经初步有了人类的状态，已经和沈季有了相似的点，那这个阶段的秽更像是污染物，还是那种思维能力比较低，无法完全理解人类行为的污染物。
　　那种非人感一直萦绕在他身上。
　　让人不禁想问：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所有污染物都有执念所在，执念支撑着他们以怪物的姿态行动。
　　那秽呢？他的执念是什么？
　　是暴食？是吞噬？还是有别的东西？
　　“他应该是有晋级意识。”沈季还单手揽着睡着的黎知厌，眸子里倒影着站在原地的秽。
　　“他不是随便经过这里，而是特意选择了这里，一个S级污染物足够让他晋升到S级，说不定他还精心挑选过，确定这里的S级最好欺负。”
　　【有思维有理智的A级污染物，但是非人感很重？嘶，这么一说，他确实够特殊。】
　　【对污染物来说，独立的意识和思维只会出现在S级污染物身上。】
　　远处的秽站在原地，他抬起头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苍白色瞳孔照的如同玻璃球一样晶莹剔透，那头黑色的长发垂到脚下，一阵风吹来，他的发丝蠕动了两下，竟是一堆黑色的小蘑菇。
　　小蘑菇们拉成菌丝，一根根扎进地里，它们随着秽的心意而动，如同和秽是同一个个体。
　　沈季这才发现，秽的眼睛里不只是苍白，还有一根根黑色的细丝，这些细丝也是菌丝。
　　他整个身体都像是用菌丝凝聚的。
　　这让沈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胳膊，那一条条青色的血管不知道到底是蘑菇还是真正的人类供血系统，沈季微微皱眉，对于自己现在不是人类的感觉又加深了一点。
　　秽沉默的望着天空，眼睛里倒映着天空的云。
　　系统发现了，秽也不爱说话。
　　明明长着同样一张脸，但秽和沈季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秽的冷漠和非人气质实在是过重，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如同一具精致的尸体，甚至是琉璃做出的艺术品，别说和他对峙，连和他对视都需要勇气。
　　沈季一眼看过去虽然好像有点冷，但仔细一看就会知道他是人。
　　他表情冷，相处一下就知道他是个心热的好人，然后就被感染的一点点忽略沈季偏冷的长相，越发的信赖他。
　　一想到自己如果当时绑定了秽，怕不是天天被吓到哭。
　　呜呜呜，还是小季医生好啊。
　　就在这时，系统微妙的感觉到了什么。
　　【秽在散播污染。】
　　污染物有强烈的领地意识，木偶城已经成为日记选择的新领地，之后这个地方也会被日记吞噬。
　　但是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个污染物，他还在散播污染进行挑衅。
　　对十年前的S级污染物日记来说：这是非常低端的侮辱。
　　可它就吃这一套。
　　【大多数污染物都吃这一套，唯一不吃这一套的可能是暴怒？】
　　系统猜测：【连你这个拥有人类灵魂的都会被领地意识侵蚀，不过这么一来……不会秽也跑去暴怒的地盘这么挑衅过吧？】
　　“……所以暴怒才认识秽是吧？”
　　果然，在空气中，通体白色的污染物在空中凝聚，它的形象和沈季见过的有细微差别。
　　全身如同钟乳石一般的材质没有改变，但它的眼睛却是黄色，而且是如同流沙一般的土黄色，他伸出胳膊，除去红血丝，他的骨骼也是沙子凝聚而成的土石感，确实和死寂沙漠这个名字更加契合。
　　“你是谁？”在看到秽后，日记的语气从愤怒变成了疑惑。
　　它以为是S级污染物侵蚀它的地盘抢夺它的猎物，来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
　　A级污染物，来挑衅S级？他不想活了？
　　秽压根不回话，在发现它来后干脆利落的把污染全部收回来，只一霎那日记就察觉到异样，周围的空气在停滞，下一瞬间空气如同透明玻璃一样碎裂，无数黑色的菌丝凭空出现，直接扎向日记。
　　日记并没有躲避，更没有防御。
　　在它看来，这只是挠痒痒一般的攻击。
　　于是菌丝们缠绕上了它的手腕和脚腕，那些黑色的如同丝线的东西就这么把它缠了个遍。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日记说：“区区一个A级，竟然在对面我时没有恐惧。”
　　秽也在这时终于开了口。
　　“我好害怕。”
　　他用没有丝毫起伏的音调说着恐惧，白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惧意。
　　“我太害怕了，所以你去死吧。”
　　不过区区几秒钟的时间，日记感觉到他的气场在变化，下一刻日记感觉到了疼痛，它惊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只见被菌丝缠绕的地方，污染在快速消失，它们被吞噬了。
　　在污染被吞噬的同时，菌丝们也开始繁殖扩张。
　　轰的一声，日记炸开散成沙尘，它们错开小蘑菇随着风散向空中，但下一刻，菌丝们也炸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黑色孢子覆盖在沙尘之上。
　　那是粘在身上就无法拍打掉的种子，是贪婪的食欲。
　　在确定这东西真的可以吃掉自己的污染时，日记将攻击对准站在原地的秽，杀死本体是克制污染的最好办法。
　　于是空中的沙尘化为尖锐的刀，无数红血丝从背后穿透了秽的身体。
　　如血的红和秽身上的黑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奇妙的画作。
　　但就在下一刻，黑色的菌芽从秽的身体里蔓延，它们开始包裹住穿透秽的红血丝，日记惊恐的发现这些东西也在被吞噬。
　　于是日记干脆的将红血丝断掉，直接消散在空气里。
　　秽也不在意，似乎只是简单的和它打个照面，所以他非常淡定，胸口被穿透的伤开始覆盖上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几秒钟他便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饿了。”他说：“吃蘑菇。”
　　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秽就一把薅住肩膀上的黑蘑菇，如同反应期的小孩子，直接就把蘑菇往嘴里送。
　　哥们！你特么真的吃啊？！
　　黑色小蘑菇从他的嘴里逃生，菌盖上带着一圈牙印，哭唧唧的逃窜。
　　秽就这么跟上去追蘑菇，仿佛他上一秒没有和S级污染物打了一架。
　　沈季：……
　　【……】
　　系统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好怪啊，沈季，你懂他的逻辑吗？】
　　沈季不懂，但是……
　　“很像。”
　　【什么很像？】
　　“我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观察过秽的物品，也通过一些东西简单的推测过秽的性格。”沈季回忆着当时的感受，“我当时判断秽是个在某种程度上非人感很强，但却在另一方面契合人类的怪东西。”
　　“比如他没有收入，于是他选择不吃饭，在出租屋里待好几个星期不出门；但是他另一方面又想办法给自己搞了一部手机。”
　　当时沈季就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很奇怪。
　　又像人又不像人的。
　　就在这时，一只蓝色的小蝴蝶从黎知厌的发尾上扇动翅膀爬了上来，沈季伸出手，小蝴蝶便跳到沈季的手指上。
　　小蝴蝶摆动了一下翅膀。
　　黎知厌也在沈季的怀里活动了一下。
　　“要醒了？”
　　【应该是。】系统推测，【现在的木偶城虽然呈现的是十年前的样子，但是目前木偶城里的人都是现在X市的居民。】
　　【大概只有日记陷入回忆时，这里才会契合十年前的状况，使主角受到影响。】
　　“这个设定真的很不主角。”沈季把他的头发从椅子下捞回来，“一个主角怎么可以在重要剧情点里昏睡？”
　　【那原著里不是没有涉及到木偶城和死寂寒域的剧情吗？】
　　“烂尾归烂尾，主角归主角。”
　　黎知厌微微睁开眼睛，他仰视着沈季，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如同破碎的玻璃窗，他语气里带着一点含糊，却不肯让话落到地上。
　　“什么烂尾和主角？”
　　“你是主角。”沈季对他笑，“你的主角地位快要不保了。”
　　黎知厌不想起来，他又闭上眼睛，往沈季的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大型犬类在撒娇。
　　“我是主角，你是什么？男二？”
　　“不对，我是反派。”
　　“混入主角队伍里，隐藏身份背刺的反派？”黎知厌迷迷糊糊道：“那很可口了。”
　　沈季：……
　　你小子也看过不少文学巨著啊！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直！
　　“快起来。”沈季拍拍他的肩膀，“再躺下去我的腿都要麻了。”
　　黎知厌转了一下身子，把自己再次窝在沈季怀里，一点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于是沈季伸手拽他的头发，“我们现在可是在工作。”
　　“我讨厌工作。”
　　黎知厌委屈巴巴，“我们就不能一起裸辞流浪天涯吗？”
　　把旷工说的这么浪漫也只有黎知厌了。
　　“不行。”沈季靠在椅背上，语气依旧温和，“和以前不一样，我们现在不能只代表自己了。”
　　“这个木偶城里还有那么多人没有离开。”
　　黎知厌睁开眼睛，他望着沈季的眼睛。
　　几秒钟后他从沈季的腿上起身，就在沈季想要调笑他两句的时候，黎知厌突然俯身吻在他唇上。
　　一吻过后，黎知厌拥抱住沈季，他闭着眼睛趴在沈季的肩膀上，和他贴在一起。
　　“起码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代表自己。”
　　/
　　和黎知厌说了猜测，黎知厌点头表示明白了。
　　十年前他确实在昏睡，但同时黎知厌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受到影响，是因为你没有睡觉？”
　　沈季摊手，“不知道。”
　　黎知厌又想了想，“十年前救了木偶城的人是你吗？”
　　“我也不知道。”沈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忘了很多东西，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和你一样是在某个地方睡着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黎知厌明白了，“你之前心情不好的原因？”
　　“嗯。”
　　沈季很轻的叹口气，“你会有这种感觉吗？本来以为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自己就是在一个地方老实的睡觉，结果突然间，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在睡着的时候梦游了。”
　　黎知厌觉得沈季‘梦游’这个词用的非常契合。
　　一段自己不记得的经历，就跟半夜梦游一样，带着一点诡异和科学性，完美契合魔法侧和科学侧。
　　怎么就没有写小说的写‘梦游侠’呢？
　　“好吧，这样一来我们这场拯救计划就需要改名了。”黎知厌宣布：“从现在开始，更名为《小蘑菇寻根计划》！”
　　沈季：……
　　这起名能力真是惨烈，初中语文都不及格吧？
　　但说实话，沈季确实好奇。
　　秽到底是怎么以A级污染物的能力杀死S级污染物？
　　污染物的每一等级之间都天差地别，A级污染物有很多，但S级污染物就这么几个，三十年过去，也没有一个A级污染物顺利晋升S级，所以在防污染中心看来，污染物的等级都是恒定的。
　　它们无法通过吞噬同类升级。
　　然后就出了秽这么一个奇葩。
　　靠着吞噬暴饮暴食，从一个低级污染物硬生生吃成A级，还没有被防污染中心发现过，这样已经很逆天了，他竟然还敢跑来挑衅S级污染物，最后真的把这个S级污染物吃了，辅助他升到S级。
　　“不过这么一来，我倒是可以断定你以前也是好蘑菇了。”黎知厌突然说。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污染事件都会上报防污染中心，别看防污染中心不上前线，但他们做着后备分析和统筹工作，所有数据都备份在那里，这也是园丁和暴怒被发现的原因。”
　　“远野探索队也会探索未知污染区，为的就是了解不知名的污染。”
　　“所以，如果防污染中心没有关于你的丝毫消息，那就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有对人类造成过灾害。”
　　黎知厌感叹道：“这也太了不起了。”
　　【主角说的在理啊！】
　　系统震惊道：【原著里污染物秽是突然出现的S级污染物，不管是防污染中心还是剧情里都没有关于他的伏笔，我还奇怪来着，但如果秽从未造成过污染灾难，那就对了，他都没造成过灾难又怎么会被发现呢？】
　　【卧槽？这么圆是吧？！】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一变，周围正在正常活动的木偶城居民突然再次停滞，如同时间静止。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他又开始犯困了，但这一次他伸手抓住沈季手腕上的菌丝。
　　“这些小东西能进我身体吗？”
　　沈季转头看向他，“嗯？”
　　“你可以控制人体内的污染，也是用这个方法治疗污染病人，这样的话，它们是不是也可以帮我控制日记污染的影响？”
　　沈季看向手上的小蘑菇，“可以吗？”
　　蓝色小蘑菇和白色小蘑菇晃动了一下，最后蓝色小蘑菇从他的手腕上钻出来。
　　可以的，蓝色小蘑菇可以的！
　　蓝色小蘑菇吃了这里的污染，所以蓝色小蘑菇能帮忙处理哦！
　　沈季牵过黎知厌的手，黎知厌在意识模糊中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沈季和他十指相扣，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就这样，蓝色小蘑菇化作菌丝钻进黎知厌的手心中，下一刻便扎进他的手腕。
　　刺痛感瞬间袭来，黎知厌猛地睁开眼睛。
　　困意逐渐散去，他感觉到身体有些疲倦有点软，但确实不再像是吃了安眠药一样倒头就睡了。
　　“真的有用。”
　　黎知厌惊讶，但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中有一截蓝色菌丝钻出来炫耀一般的晃动着菌丝，然后再次钻进身体里。
　　黎知厌：……
　　说实话，要接受一个有思想的东西钻进自己身体里，还是需要承受能力的。
　　也就在这时，黎知厌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该说是熟悉吗？
　　那个人是一头黑色长发，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黑色的发丝扎根在长椅里，发尾像是蚂蚁一样啃食着长椅上的木头，他非常没有公德心的踩在椅子上，眼神毫无波动的注视着前方。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他又足够美丽，极端锐利的气质让他样貌上的艳丽都凸显出来。
　　他的前方是一个钟乳石人，【日记】。
　　“离开我的地盘！”
　　日记已经完全受够了！
　　自从这个A级污染物到来后，他便抢夺了整个木偶城的控制权，他将菌丝覆盖住了整个木偶城，只要日记散播下污染他就会把污染全吃掉，然后等待日记散播下一次污染，就跟等待投食一样的蹲守着。
　　木偶城拖得越来越久，日记就没办法将木偶城里的人收走，秽也因为污染投喂变得越来越强。
　　毕竟这里是原始裂缝边缘，是S级污染物选择的地盘，连污染都比其他地方更纯正一点。
　　秽望着他，他像是思考什么一样把手放在下巴上。
　　“不好吃。”秽说。
　　“你的味道，像柴油。”
　　一句话让日记彻底愤怒，它终于不再管其他，而是想要直接将这个赖在这里不走的混蛋杀死！
　　无数红丝线从四面八方穿透秽的身体，这一次是和往常一样寻找他最深刻的记忆，但是那些红丝线一点点被染黑，日记终于惊讶的发现：秽并没有深刻的记忆。
　　“怎么可能？”
　　“你的执念呢？你身为污染物的执念呢？！”
　　无数菌丝扑面而来，秽苍白色的眸子里只有冷漠。
　　“关于这个，我也在找。”
　　“只有S级污染物才没有执念，拥有执念的污染物都是燃料，你让我拥有了不该有的执念，却大言不惭说要寻找执念。”
　　他的视线从面前的秽转移到了后方的沈季身上。
　　沈季和他对视在一起。
　　不同于十年前的回忆，此时的沈季显得是那么平和又安定，只有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深深望进去的时候能察觉到和秽同样的冷漠。
　　这个直接忘掉了它的凶手，就连此刻都不把他的复仇放在眼里。
　　如此高傲如此理所当然。
　　记忆在消散，无数丝线从空中飙射过来，但下一刻，无数蓝色的蝴蝶挡在丝线前，丝线停顿了瞬间便开始燃烧起来。
　　蓝色的火焰迅速顺着丝线往前燃烧。
　　日记死死地盯着沈季和他旁边的黎知厌。
　　“他就是你的执念吗？”日记几乎失控的怒吼，“你的执念是一个人类？”
　　自己做梦都想杀死的仇人完全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个人类，这个感觉让它越发崩溃愤怒，直至完全失控。
　　“秽！”
　　日记犹记得那一天，在铺天盖地的菌丝中，那人站在原地，苍白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他的等级正在因为吞噬而提升，日记见证了一个A级污染物到S级的转变，也看到他的眼神从空无一物的冷漠转变为些微的疑惑。
　　秽撕毁了日记，但也断掉了自己的黑色长发，当然那也不是什么人类的头发，只是一堆黑色小蘑菇贴在一起。
　　他的左眸化作艳红，又在几秒钟后变成黑色。
　　他真正的好像是一个人类一样。
　　在最后一刻，日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了跌入原始裂缝的污染物一眼，最后回答他。
　　“秽。”
　　秽：不干净、肮脏、残余、荒芜。
　　沈季突然明白了他叫做秽的原因。
　　他不是完整的，而是被遗忘的，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在独立的自我意识中他发觉了这一点，但因为混乱无法彻底理清。
　　于是他称呼自己为秽，如同被遗落的污泥。
　　“不对。”沈季摇头否认，“我的执念不是黎知厌。”
　　黎知厌转头看向沈季，对沈季的说法只是轻轻一笑，“我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执念。”
　　沈季思索片刻，接着才认真道：
　　“你从记忆里当然找不到我的执念，因为我的执念并不存在记忆里。”
　　“我在寻找的：是不存在记忆里的我自己。”


第88章 死寂寒域·续
　　【注意！】
　　系统突然道：【污染度在增长！】
　　其实不需要系统提醒，沈季也已经嗅到了强烈的污染气息，那是腐朽的味道。
　　如同木头在风吹雨淋后腐烂在地面，带着树木和雨水混合起来的腥味，但即使是腐烂成渣树木也没有太大的臭味，只有雨天特有的潮闷。
　　死寂沙漠与死寂寒域，最后竟散发的是木头的腐朽潮腥。
　　“因为记忆都是腐朽的？”
　　黎知厌明显也闻到了味道，于是他好奇的开口。
　　沈季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不说是黄金岁月呢？”
　　“那这也不是黄金的金属味。”黎知厌如此回答。
　　【……】
　　【不是！你俩！日记都打到眼前了你们还在谈论黄金岁月呢？！】
　　系统吐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应该翻车后被狠狠揍一顿！】
　　雨淅淅沥沥的滴下来，黎知厌抬起头来，他感受着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在确定真的下雨的瞬间，黎知厌的眼神越发的嫌弃。
　　他没带雨衣！
　　还没等黎知厌质问是不是日记窥测了他的记忆，所以直接让木偶城下了雨，下一刻周围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黎知厌和沈季转头，只见无数人站在他们周围。
　　每个人的眼睛都化为了钟乳石，他们石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眼里满是怨恨，每个人的脖颈上都连着一根红线，他们在雨中呼吸着，粗重的呼吸声告诉两人他们还活着。
　　这是X市所有失踪的居民。
　　“都是你们！”
　　其中一个人开口，“就是你们阻止我，所以的孩子才会死！”
　　于是很快就有其他人跟着辱骂。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去死？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吗？！”
　　“我好不容易才和家人团聚。”
　　他们在斥责在哭诉，每个人的钟乳石眼睛逐渐变得赤红，他们的情绪也愈发的浓烈。
　　无数人指着他们，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很简单的记忆修改。】系统分析：【日记将在场的所有污染病人记忆修改，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的亲朋没有死，还留有一丝气息，但因为你们的阻挠使他们的亲朋没有得到治疗而死去。】
　　【由此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你们。】
　　吴迟站在人群中，他站在末尾，手中牵着一个小男孩。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张嘴说话也没有试图去袭击谁，因为他正陷入疑惑中。
　　他不太懂。
　　他认识这两个人，一个是警卫队的S级异变者黎知厌，另一个自称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前来辅助任务的沈季。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来到木偶城，但是他们是好人才对，黎知厌加入警卫队的三年里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他是他们警卫队的明星，大家都很尊敬他。
　　为什么这些人都在说黎知厌和他的同事杀了人呢？
　　“爸爸。”小男孩拉着吴迟的手，“爸爸，你怎么不过去？”
　　吴迟低头看了一眼小男孩，“他们没有伤害过我的家人，我不能过去。”
　　“他们有。”小男孩对着吴迟笑，“你看，我和妈妈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吗？”
　　下一刻，小男孩在吴迟面前折断，他的下半身滑落到地上，上半身还被吴迟拽在手里，吴迟的思维瞬间宕机，他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小男孩，望着地面上那摊血水。
　　血被落下的雨稀释，变成了淡淡的水红色。
　　吴迟下意识松开手，下一刻他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浮现。
　　他看到了被污染腰斩的妻儿，但是他的妻儿并没有死去，而是痛苦的和他求救。
　　只要有医生来为他们缝起身体来，他们就能活下来，但是和他同队的‘黎知厌’却不同意，他说她们已经变成了污染物，污染物都该死，她们必须现在就被埋葬，并喊了更多的人当着他的面把人活埋。
　　可是，不对吧？
　　吴迟一边回忆一边思考，他把手摁在太阳穴上，在极度的崩溃中寻找不对劲的地方。
　　他也是警卫队的人，但是黎知厌出现时他已经被调到X市，他没有和‘黎知厌’合作过；而且，所有污染物的处理流程都需要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接手，污染物不可以就地埋葬。
　　最重要的是：人被拦腰截断后不会立刻死去，但以这种状态暴露在高污染度区域，会有极大概率被污染。
　　那句话……是对的，在那种状况下能活下来的只有污染物。
　　【啧，这也太坚强了吧。】
　　沈季转头看向人群中，他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吴迟，吴迟的眼神呆滞，在对视上的那一刻眼里没有丝毫敌意。
　　【到现在吴迟还能维持住基本判断力，被几番污染后还能这样，他有升为S级的天赋。】
　　【经过这一遭，再放下对妻儿的执念，也就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黎知厌召唤出了许多只蝴蝶，那些蝴蝶飞在每个被控制的人面前，包括吴迟，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下意识看向蝴蝶，下一刻蝴蝶扇动翅膀，在场的人的话语全部断掉。
　　“记忆影响我不会，但让人睡觉做梦是我的强项。”
　　黎知厌转头看向日记，但下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悬崖上。
　　他奇怪的放下手，转头看了看周围。
　　那是非常熟悉的地方，悬崖旁停着一辆非常熟悉的车，甚至在看到车的一瞬间，黎知厌就想起了自己将这辆车开回家时的感觉。
　　他再次抬头，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水浸透了他的外套。
　　是当年的蝴蝶谷。
　　等黎知厌消失的瞬间，沈季才意识到日记把这么多人喊来就是为了让黎知厌去处理这些人，然后趁着黎知厌释放污染时影响他。
　　“黎知厌不会那么轻易被你伤害。”沈季转头看向身后，日记的身影在雨中凝聚，那股浓郁的腐朽气息越发的浓烈。
　　“只是记忆而已。”
　　日记冷笑一声。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杀死他。”日记的手搭在沈季的肩膀上，菌丝们瞬间缠绕在日记的手腕，并凶狠的扎在它的血肉里。
　　不许碰我主人！
　　放开你的手！！
　　滚开！
　　日记并没有放手，甚至力气反而越来越大。
　　它开始笑，笑声越发的狰狞疯狂。
　　“我竟然开始怀念那个单纯将我当做食物的你，那时候的你没有感情也没有人类的劣等观念，你知道自己是污染物，你是为了吞噬而来，是为了成为更高等级的污染物，和你现在完全不同。”
　　“但现在的你完全就是一个人类。”
　　日记的全身都被蘑菇覆盖，直到蘑菇蔓延到它的脸部，只余下那一双石头雕刻的眼睛。
　　“所以，我要找回那时的你。”
　　“不惜一切代价！”
　　【沈季！】
　　最后一刻是系统的声音，【马上避开！】
　　但这是避无可避的，那完全就是日记的自杀式袭击。
　　被困死在死亡记忆里的日记根本逃离不了这个怪圈，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从污染裂缝中诞生的它并没有执念，它是天生的S级，如同游戏一般每一年选择一座木偶城，再将木偶城里的人全部杀死。
　　直到秽的到来。
　　秽将它杀死、吞噬，让它带着死亡的怨恨重生，终于赋予了它执念。
　　它逃离不了执念，也杀不死现在的沈季。
　　那便……同归于尽吧！
　　雨中唯一没有倒下的吴迟看着中心里对峙的一人一污染物，他的心中满是疑虑，他的脑子正在疯狂叫嚣着什么他听不懂的东西。
　　就在‘黎知厌’退后一步倒下的时候，吴迟终于无法犹豫。
　　他扔下了倒在血泊里被腰斩成两半的‘孩子’，奔跑到了‘黎知厌’面前。
　　他将‘黎知厌’挡在身后，天赋下意识在使用。
　　A级天赋【绝对隐匿】，可以在污染物面前隐匿一切踪迹，是极其强大的救援天赋，他护下的幸存者不知凡几。
　　就是因为这样，拯救无数人的他却没能救下自己的妻儿，才会使他情绪崩溃。
　　“黎队长。”
　　他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你既然能到这里来，一定是因为木偶城出了什么事，而我被污染影响，无法分辨出污染来。”
　　“黎队长？”
　　‘黎知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于是吴迟奇怪的看向身后。
　　只见‘黎知厌’依旧躺在地上，雨一点点滴在他的脸上，很快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包括那头黑色的短发。
　　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雨落的痕迹。
　　就在吴迟试图再喊一声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黎知厌’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苍白的色泽，那片苍白中还带着隐隐的红，如同红血丝一般的东西在他的眸子里移动。
　　而他黑色的短发正在拉长，就这么铺了满地。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黑，吴迟仔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头发，而是正在蔓延的黑色丝线。
　　是什么？
　　他伸手摸向地面，但下一刻那黑色丝线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扎进他的手指，吴迟整个跌倒在地上。
　　“好饿。”
　　吴迟听到了‘黎知厌’的声音。
　　沈季从地上坐起来，他的腰腿并没有发力，手臂也没有支撑，但就这样坐了起来。
　　“饿了。”他说：“要吃东西。”
　　【沈季？不，应该是秽。】
　　系统深深的叹口气，【这下真是回归从前了。】
　　沈季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苍白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建筑的模样。
　　“谁在说话？”
　　“烧饼？油条？还是豆腐脑？”
　　【……你才是烧饼油条豆腐脑！】
　　/
　　黎知厌的记忆是潮湿而腐朽的。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无法忘却的事情，可能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就会成为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黎知厌甚至觉得自己是死在了这场雨里。
　　苏醒的人不再是黎无厌，而是陌生的黎知厌，他是死而复生的怪物，带着过去的记忆生活在这个他陌生的世界，永远都找不到可以前进的道路，他自顾自的认为这是因为他早就把前路断了。
　　直到遇到沈季，他才终于发现了新的路。
　　他终于可以往前走了。
　　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黎知厌望着悬崖，身后有熟悉的气息。
　　他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自己身上站着的是谁。
　　二狗和三花站在草丛里，他们的身体千疮百孔，眼里是一层乳白色的角质层，如同鸟类的眼皮。
　　可他们不是鸟，永远都无法飞出这条蝴蝶谷。
　　黎知厌终于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两人，眼里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来说说话吧。”黎知厌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们了。”
　　二狗张开嘴巴，但他没能发出声音来，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爆炸，包括他说话的声带和喉咙，他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只能张了张口。
　　最后开口说话的人是三花。
　　“大黎。”他说：“你是蝴蝶。”
　　“蝴蝶是杀人凶手。”
　　黎知厌理所当然的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毕竟这里是他的记忆，他内心的所有自我谴责化作了这里的一切，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杀死二狗和三花的凶手，那么日记就让这一切变为现实。
　　让他记忆里的二狗和三花亲自说出这一切。
　　“对，没错，我是。”
　　黎知厌很大方的承认了，“在我和蝴蝶同化的时候，我就是了。”
　　这是黎知厌心中的痛，也算是他的……执念。
　　他总是觉得自己是身怀原罪的，即使和沈季相识从他那边获得关怀，好像重新投入了生活，但黎知厌依旧带有负罪感。
　　那是很难处理的东西，情绪从来都只能自我控制，而调节也非常难。
　　黎知厌是一个自由浪漫的人，也就是这样的人，更容易被类似的情绪困扰、压垮。
　　所以黎知厌让自己不要去回忆这一切。
　　今天突然被日记挖掘出过去，他突然觉得是个好机会。
　　他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这份情绪，好好正视自己的过去。
　　他想：我知道我和杀死你们的蝴蝶融为一体，我知道这是难以改变的事实，我也接受你们的指责。
　　他又想：但是，我决不允许日记打着你们的幌子来指责我，你们不应该被利用。
　　所以，我需要在这里否定。
　　“大黎。”二狗望着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连一点影子都印不进去。
　　他又开口了。
　　“你是蝴蝶。”他重复着，“蝴蝶是杀人凶手。”
　　“但，你不是杀人凶手。”
　　黎知厌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两人。
　　他们那层如痂的眼睛褪去白膜，终于露出它们原先的模样，两人依旧是千疮百孔，眼神里却怀着柔情和安慰。
　　“那不是你的错。”
　　“大黎，要继续去冒险啊。”
　　在那一瞬间，蝴蝶谷中的花开了，雨不再下，露珠在花瓣上摇曳着，无数蝴蝶从躲藏的地方飞出来，蝴蝶们在空中翩翩起舞，面前千疮百孔的两个人也在转瞬间变回了黎知厌记忆里的模样。
　　穿着他们冒险时的冲锋衣，对他笑着挥手。
　　二狗笑着喊：“大黎，我要走了。”
　　三花点头，“是啊，该走了。”
　　“我们先你一步去看天空的尽头了！”
　　他们最后和黎知厌挥了手，黎知厌看到他们转身变成了一只鸟。
　　鸟儿拍动翅膀飞向遥远的天空，他们的翅膀流光溢彩，如同彩虹一般绚烂。
　　黎知厌下意识追着跑过去。
　　“二狗！三花！”
　　在跑出几步后，黎知厌又停了下来，他望着鸟儿逐渐远去的身影，只是很轻的低喃道：“天空的尽头啊，真是个好地方。”
　　“……祝你们顺利。”
　　现实里，沈季躺在墙头上，他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地面上，足足几米长的头发都可以cos长发公主了。
　　吴迟坐在地上，他还在望着沈季发愣，周围都是覆盖着慢慢的黑色菌丝，那些昏迷的人也被覆盖了。
　　但吴迟能感觉到他们还有呼吸，都还活着。
　　【不是吧？你现在不是秽吗？】
　　系统吐槽：【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影响黎知厌的记忆？不是？你知道自己是反派黎知厌是主角吗？】
　　【你俩就怎么都拆不散对吧？】
　　沈季望着天空，他疑惑，“是谁？”
　　【黎知厌。】
　　“好吃吗？”
　　【好吃，等他出来记得多啃他两口！】
　　沈季转头看向空中，许久之后他才又开口，“比你好吃吗？”
　　【……你除了吃之外就没有别的关注点吗？】
　　沈季连动都没有动，苍白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只是淡定的开口。
　　“又有什么关系。”
　　“食物是最直观的东西，满足食欲时会释放巨大的快乐，只要食物足够就可以一直吃下去，不需要改变什么，也不需要去了解什么。”
　　“所以，你在哪里？我想尝尝你。”
　　【我在你的脑子里，你要不先吃你自己，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吃到我了。】
　　说完后系统痛苦道：【我都被你传染到抽象了，你个抽象菇！不许啃自己！】
　　【把蘑菇给我吐掉！】
　　沈季叼着蘑菇不撒口，淡定的听着系统暴躁的让他赶紧把蘑菇给吐了。
　　不吐，就不吐。
　　所以，从记忆里出来的黎知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日记消失了，日记的污染气息也消散的差不多，地上都是晕倒的人，这还是他离开前弄晕的，吴迟坐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一切。
　　但最重要的是：整个地面都蔓延着黑色的菌丝，那些菌丝已经把整个木偶城覆盖，一眼望去如同黑夜。
　　黎知厌抬头看向前面的墙壁，只见沈季躺在墙上，似乎是察觉到了黎知厌的食言，沈季仰头垂在墙壁上，口中还叼着一根白玉小蘑菇。
　　小蘑菇嘤嘤嘤，但又不敢逃。
　　“沈季？”黎知厌走过去。
　　他和仰躺着的沈季对视在一起，因为倒垂的原因，沈季的姿势别扭，如同被一根丝坠着，丝断他就会掉下来。
　　黎知厌伸手摸到他的头发。
　　那些头发的触感很奇怪，不像是发丝，不滑腻也不柔软，像是活物。
　　“你是谁？”沈季问他。
　　黎知厌愣了一下，“你问我是谁？”
　　“你是谁？”沈季又重复，“为什么身上有我的味道？”
　　黎知厌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他没有闻到所谓‘沈季的味道’，也或者是他和沈季在一起呆的久了，于是两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一想到这里，黎知厌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他喜欢这个论点。
　　黎知厌哼笑一声，他判断出现在的沈季状态不对劲，但并没有攻击欲望。
　　“我是蝴蝶。”
　　他一挥手，于是空中出现了数只蓝色的小蝴蝶，它们一如既往的漂亮，闪着光芒的翅膀漂浮在空中，黎知厌伸出手来，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于是黎知厌伸手给沈季。
　　沈季好奇的倒吊着伸手接过蝴蝶，在疑惑的看了几秒钟后，黎知厌看到他一口将蝴蝶塞进嘴里。
　　黎知厌：……
　　蝴蝶是纯粹的污染凝聚物，含在嘴里它们就化为污染能量被吞噬。
　　或许是觉得好吃，沈季舔了一下嘴角，薄唇和红色的舌尖，就这么扫过唇角。
　　黎知厌咽了口口水，他想起之前和沈季亲吻时的感觉。
　　温热的口腔和柔软的唇瓣，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味，虽然蘑菇不是植物，但沈季身上的气息却清新的很，越靠近他越能嗅到那股清淡的香味。
　　每次黎知厌都很想埋在他的怀里闻个够。
　　听上去好痴汉啊。
　　“沈季。”黎知厌伸手轻轻拽拽他的头发，“日记呢？我们现在所在的木偶城是什么状况？”
　　“沈季是谁？”
　　“沈季是你。”黎知厌像哄孩子一样反复回答他，“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沈季从墙上坐起来，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黎知厌，身上的菌丝们将空中的小蝴蝶搜刮了个干净。
　　他苍白色的眸子里带着浓郁的冷漠气息，他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
　　“污染物有代号，所有S级污染物都有，但是我没有。”
　　“真奇怪，人类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取个名字？”
　　黎知厌无奈，“有没有可能，你从来没被人类发现过，没有发现过的污染物怎么起名字。”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和黎知厌印象里的精明记者沈季完全不一样。
　　日记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智商退化成这个样子了。
　　……好吧，小智障也可爱。
　　“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秽。”沈季说：“蝴蝶，是不是比你的名字好听？”
　　黎知厌点头，“慧啊？那确实挺不错。”
　　“你看上去就很聪明的样子。”
　　沈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觉得黎知厌在骂他。


第89章 死寂寒域·续
　　沈季不下来，黎知厌也没办法，他只好从旁边上墙，一步步走到沈季身边。
　　沈季就这么盯着他接近，苍白色的眸子里没有欢迎，当然也没有拒绝。
　　他就像是逗弄花草的养花人一样漫不经心的看着黎知厌走过来。
　　黎知厌终于走到他身边，然后整个人坐下来，眼看着沈季不躲，于是他又‘悄无声息’的往前凑了凑，让自己和沈季完全贴在一起。
　　“你是心情不好吗？”黎知厌问他。
　　沈季连看都不看他，只是平静的开口，“饿了。”
　　“你到底吃多少东西才会吃饱？”黎知厌伸手，一只蝴蝶停在他的手腕上，他把手腕递到沈季面前，“要吗？”
　　沈季盯着他手腕上的蝴蝶，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的红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的牙齿有点痒。
　　像乳牙期的小孩，想咬点什么磨磨牙。
　　他伸手攥住黎知厌手腕上的蝴蝶。
　　就在黎知厌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把蝴蝶往嘴里塞的时候，他只是把手举到眼前，沈季张开了手，于是蝴蝶在他的手心里挥动翅膀。
　　沈季注视着手心里的蝴蝶，眸子里倒映着蝴蝶的身影，美轮美奂。
　　他说着饿，眼里却并没有食欲。
　　“不是慧。”沈季望着蝴蝶道：“是秽，污秽的秽。”
　　黎知厌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
　　沈季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他的自信和自由让他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依旧保持本色，他是精明的记者，也是学校里的高材生，他的文学成绩一定很好，所以每次都可以将他的试探给打回去。
　　即使没有和沈季‘认亲’前他也很喜欢沈季，他们有来有回，互相打趣玩闹，已经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他不得不开始思考沈季这个字眼里到底是有何用意。
　　不是智慧的慧，而是污秽的秽？
　　“为什么？”最后黎知厌还是开口问了，“你……”
　　沈季疑惑的看向他，“你的眼神好奇怪。”
　　“没有人类给我取名我就自己取名，我决定给自己起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名字！我要做物种老大！”
　　“你知道吗？污秽和污染是同义词，所以污秽=污染，我叫秽，我是污染！”
　　黎知厌：……
　　【……】
　　到底是谁说沈季正经稳重可靠！
　　他这就好比一个人因为没有名字给自己取名叫‘人类’，但‘人类’太具体了于是换个说法，叫自己‘灵长类’或者‘食物链顶端’。
　　“这名字是不是特别伟大！”
　　“是。”黎知厌认真点头，“连我都没想到的角度，这也太伟大了。”
　　“要不我也改名吧，改叫‘昆虫’怎么样？”
　　【……黎知厌你不要附和他啊！一个就够抽象了，两个在一起天不得塌下来！】
　　沈季看着他，“蝴蝶，你叫黎知厌吗？”
　　“怎么？你又想起我来了？”黎知厌像逗小孩一样陪沈季聊天，连语气都变得慢慢的。
　　沈季摇头，“有个奇怪的声音，说你叫黎知厌。”
　　“是吗？”黎知厌并没有多在意，在他看来，现在沈季的状态不对，他说的所有话都不值得多相信。
　　他对现在沈季的状态有些微猜测。
　　之前他因为日记的影响陷入沉睡，是因为他十年前还在茧里，换句话说：他的状态回归到了十年前。
　　现在的沈季也回到十年前的概率很大。
　　十年前的沈季竟然是这样的吗？
　　“我认识你。”沈季突然道：“防污染中心的S级异变者黎知厌。”
　　“我去过飞蛾谷，看到了你留下的茧。”沈季语气轻描淡写，就这么用普通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话，“污染物伪装人类进入人类社会，一旦我去举报，你就会直接被人类敌视。”
　　黎知厌还是第一次从沈季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但想想似乎也不意外。
　　本来沈季就不是什么温和无害的良善之人，他只是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实际上他就是怀着恶趣味和小心思。
　　就是这些小小的恶趣味才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满腔活力。
　　现在的区别只是他把这点小小的恶趣味放到明面上了而已。
　　于是黎知厌哼笑一声，“你觉得防污染中心会信你吗？你可是可怕的S级污染物，而我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S级异变者。”
　　沈季举手，“我有证据！”
　　“那没办法了，以后我要跟你一起捡垃圾养活自己。”
　　沈季反驳，“我才不捡垃圾！”
　　“那你得捡垃圾养我，因为你的举报我都没有家了，你得负责！”
　　沈季很轻的啧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黎知厌，而是很小声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黑色的长发垂到墙下，那张精致帅气的脸上因没戴眼镜而显得格外酷帅，苍白色的眸子搭配上他视线里的冷漠，如果无视他之前的小智障表现，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极端的神经病反派气息。
　　但沈季还是那个沈季。
　　他只会口头说说口头威胁，从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黎知厌直接拥上去，沈季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黎知厌抱着他感叹着。
　　沈季：……
　　凶猛的小蘑菇表示不满，这怎么可以被称作可爱呢？！
　　等抱够了，黎知厌才开口，“所以，你把日记吃掉了？”
　　“不知道。”即使之前不知道日记是谁，现在沈季也明白了。
　　“可能吃掉了。”
　　沈季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回答：“也可能逃跑了。”
　　黎知厌站起来，他看向木偶城的周围，确定着周围的污染程度，最后他看向缩在墙角的吴迟。
　　“吴队长。”黎知厌开口问他，“你的天赋是什么？”
　　吴迟望着黎知厌，几秒钟后才犹豫的回答：“绝对隐匿。”
　　黎知厌知道这个天赋。
　　防污染中心将异变者的所有天赋做过整合，即使黎知厌惯常摸鱼不喜欢看书，也知道全部S级和大部分A级的天赋，当然包括这个。
　　A级天赋【绝对隐匿】，在隐匿期可以使被救助者隐匿气息不被污染物发现，同时会隔断污染，使被救助者不继续受到现场污染影响，拥有这个天赋的异变者曾经称之为堪比S级的救助系异变者，说不定以后会晋升S级。
　　直到某一天，一场意外使这位A级异变者精神崩溃，并从此销声匿迹。
　　原来竟然在X市。
　　“你能保护这些人吗？”黎知厌问他，“这些受害者不能再继续被污染影响，而且有他们在，我会很难发挥能力。”
　　“你应该可以维持到我们处理掉【日记】。”
　　吴迟望着他，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您才是黎队长？”
　　“那，那他是……”
　　吴迟迟疑的看向黎知厌，又看向旁边的沈季。
　　他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
　　之前那个自称‘黎知厌’的人现在一副奇怪的姿态，完全就是污染失控的架势，他不是黎知厌，他身边的人才是黎知厌，但黎知厌却一点都不在意被冒充身份，而且这人之前穿的外套上的铭牌，也确实是黎知厌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这样做？
　　“抱歉，我们两个交换身份是无奈之举，里面有一些不能说的问题。”
　　黎知厌维护沈季，“但他是我很重要的同事，他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吗？
　　“我明白了。”吴迟还是不明白，但他选择相信，他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他担忧自己的疑虑其实是被污染物影响，所以，他将听从命令，黎知厌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摇晃着摇起来，走向对面昏迷的人群。
　　每踩一下他都能感觉到脚下蠕动的触感，那些黑色的东西是活物，活物覆盖住了整个木偶城，他甚至觉得脚下的东西因为被踩疼了所以狠狠的扎他的脚腕。
　　就这么一路挪到幸存者身边，他抬头望向墙壁上的两人。
　　尤其是沈季。
　　那人苍白色的瞳孔无情无欲，只是淡定的和他对视。
　　他下意识低头移开视线，接着开始使用天赋，将身后的人完全围起来。
　　在天赋作用的下一刻，他看到黎知厌从墙壁上跳跃下来，在落地的瞬间，那些黑色的丝状物便攀爬上了黎知厌的裤脚，它们带着虎视眈眈的气息，如同蛇类在蹲守自己的猎物。
　　黎知厌张开手臂，下一刻，蓝色的蝴蝶出现在空气中，它们在空中飘飘起舞，但很快，蝴蝶变成了火焰，蓝色的火焰开始凭空燃烧。
　　这是一场盛大的火焰。
　　蓝色的火焰焚烧着周围的一切，建筑被点燃，到处都是蓝色的火光。
　　连天空都开始暗沉，雨淅淅沥沥的下，但雨水根本无法浇灭这场火，甚至让火焰焚烧的更加剧烈。
　　突然间，有惨叫声从火焰中传出。
　　吴迟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钟乳石凝成的人在火焰中尖叫挣扎，他不断的翻滚试图把身上的火焰熄灭，但无论如何都只能看着火焰烧的越来越大。
　　吴迟还记得他。
　　这是他们X市警卫队的成员，也是最早被污染的人，和自己一样，他也是因为精神问题被调到x市修养，但他始终无法走出去，在污染袭来时便化为了污染物的傀儡。
　　于是更多的钟乳石人被焚烧，它们惨叫着化为灰烬。
　　沈季依旧坐在墙上，他架着腿看着周围焚烧的蓝色火焰，苍白色的眸子里燃进烈焰。
　　【有何感想？】系统开口问：【身为主角，他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沈季注视着黎知厌，几秒钟后才开口，“他看上去很好吃。”
　　【……】
　　【你对人的评价就只有好吃吗？】
　　“你也好吃。”
　　【……多谢评价。】
　　在被剧烈的焚烧过后，整个木偶城都在塌陷，包括沈季坐着的墙壁。
　　墙壁消散，沈季轻飘飘的落到地上，他淡定的继续坐下，还伸手开始玩地上的蘑菇。
　　随着木偶城的消失，整个世界都在变化，黎知厌看到了漆黑的天空，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定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夜晚九点半，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如同被乌云遮挡。
　　只有那硕大的裂缝中闪烁着一点点光芒，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一具具落入裂缝的骷髅。
　　无数具骷髅让这里像是一个万人坑，风吹过，骷髅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上次来也是这样。”
　　沈季说：“想想也正常，木偶城持续了十年，这底下埋着十座城市的人。”
　　“黎知厌。”沈季说：“你把它多烧一会儿，或许它复活的时间就会更长一点。”
　　/
　　黎知厌和沈季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防污染中心心急如焚，但李青岸却说不需要在意。
　　如果是两个S级异变者都无法处理的事故，那么让再多人来也无济于事。
　　周野正在噼里啪啦的敲手机键盘，和其他人分享他的收获。
　　【我不是猫：由此可见，死缠烂打真的有用，队长真的缠到手了。】
　　【落英缤纷：不一定哦，我看沈医生态度很暧昧，他可能有点喜欢我们队长，但对警卫队的排斥很严重，加入我们的可能性很低。】
　　【落英缤纷：秦神算，你怎么看？】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刚才给队长和沈医生算了一卦，这卦象非常神奇。】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们知道我之前给他们算过卦的吧？他们的情缘线非常脆弱，甚至我都觉得那是强行打起来的情缘线，现在我又算了一卦，怎么这条情缘线比之前还扭曲了。】
　　【我不是猫：怎么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烈焰、黑夜、试探……咦？过后一片平坦，灿烂光明？】
　　周野还想问更多，但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头来，下一刻，在X市的东方突然爆发出一道蓝色的火焰，那片火焰烧成了一整串，如同一条灯带一样极速蔓延，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黎知厌的火焰。
　　李青岸的翅膀嗖的一下打开。
　　“别别别！”周野一把薅住她的翅膀，给她薅掉好几根羽毛，“李姐！你飞过去会被烧到的！”
　　“老大这火敌我不分，只要是污染就烧，异变者也是目标啊。”
　　李青岸啧了一声，“那就先到附近。”
　　“所有人避开火焰！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寻找幸存者！”
　　另一边，黎知厌已经确定整个原始裂缝里并不存在污染物。
　　看来在他被困入记忆里时，沈季和日记对上，并吞噬了日记，也因此导致他现在状态的不稳定。
　　也许等污染消化后，沈季就又变回来了。
　　有些遗憾等沈季变回来后他就看不到这样的沈季了，黎知厌选择摸出手机给沈季拍照。
　　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也将黑色长发表情冷漠的沈季照的非常清晰。
　　“看这里。”黎知厌说。
　　沈季望向他，于是黎知厌摁下拍摄，咔嚓一声，沈季的身影定格在照相机里，但就在下一刻，一截黑色的菌丝刺进黎知厌的手腕，黎知厌吃痛松开了手，于是菌丝便接住了他掉落的手机。
　　菌丝们嘿咻嘿咻的运着手机送到沈季手里。
　　黎知厌跟过去，“你想看我可以直接给你啊。”
　　沈季才不听黎知厌说什么，他拎着黎知厌的手机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
　　刚刚拍下的照片属实难看，蓝色的火光把沈季整个人都显得极其怪异，跟鬼一样。
　　他嫌弃的把刚才的照片删掉，接着滑到下一张，便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
　　白玉小蘑菇顶着‘沈季’的名字，在照片里沈季都能感觉到小蘑菇的茫然，继续往下滑，他又看到了自己和黎知厌的合照。
　　他们贴的很近，黎知厌几乎要长到他身上了，可自己却相当纵容，甚至把头歪向他。
　　黑色的眸子和黑色的短发，眼神里带着身为人类的柔情。
　　暧昧？是暧昧吗？
　　人类喜欢用的词，在书上出现过很多次，代表着感情的词汇。
　　沈季把手机扔回给黎知厌，他转身朝着悬崖跑去，很快他就蹲在了悬崖边。
　　黎知厌压根不懂沈季的逻辑，也不知道沈季想干什么，他现在已经没办法揣摩沈季的心思了。
　　可怜的蝴蝶。
　　于是他走到沈季旁边，同样蹲下后问他，“你在干什么？”
　　“饿了。”沈季说：“想吃东西。”
　　“你不是吃掉了日记？”
　　“S级污染物无法吞噬。”沈季注视着裂缝底部，“它的本源回到了这里，等待下一次复活。”
　　“我饿了，但它不太好吃。”
　　黎知厌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裂缝底部，“养一只小蘑菇还挺麻烦。”
　　“需要适当的阳光、水分，还需要提供大量的污染以便小蘑菇时刻补充营养。”
　　“唉。”黎知厌叹气，“实在不行，你把我给吃了吧。”
　　沈季转头看向他，苍白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波动，就是这么一直看着，就在黎知厌想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沈季伸出手来。
　　他的手一直伸到黎知厌的头发上，他抚摸了一下黎知厌的发丝，然后又从他的耳后抓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蓝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还在燃烧着火焰。
　　沈季就这么把这只燃烧的蓝色蝴蝶塞进口中。
　　黎知厌被吓了一跳。
　　虽然沈季确实经常吃他的蝴蝶，但那是纯粹污染的凝结体，只要黎知厌不愿意就不会有攻击性，而这些火焰是非常霸道的东西，它可以焚烧一切污染，不管是污染物还是异变者。
　　所以他焚烧污染时会让同事远离自己。
　　但现在，沈季竟然直接生啃一只带着火焰的蝴蝶。
　　黎知厌下意识伸手想掰开他的嘴巴将蝴蝶取出来，他的手捻在沈季的唇上，沈季却在躲，于是他的手不断的在沈季的唇上摩擦。
　　最后沈季烦了，他抓住黎知厌的手，然后张嘴给黎知厌看。
　　艳红的唇以及嘴唇间粉色的舌头，在唇齿间能看到一点点蓝色的火焰在燃烧，如同蝴蝶立在他的舌尖。
　　那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那抹红和那点蓝让黎知厌的脑子嗡的一声失去意识。
　　等黎知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了沈季，口腔里有些微的灼烧感和血腥味，却让亲吻变得越发刺激。
　　沈季皱眉，推了他一把。
　　黎知厌深呼吸，他们距离太近，彼此都能看到他们眼中的自己。
　　他有点想道歉，在沈季面前他总是很难控制自己，因为爱是无法自控的东西，沈季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无欲又如同勾引，怎么会有人把清冷与刻意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
　　所以，黎知厌确信：沈季也有错！
　　“你咬到我了。”沈季这么说。
　　黎知厌有些没反应过来，咬到，咬到什么了？
　　还没等黎知厌开口，沈季拉起了他的手腕，在黎知厌的视线里，沈季把他的手腕牵到自己嘴边，然后狠狠的咬下。
　　剧痛传来的同时，淡蓝色的血迹顺着沈季的唇角滑下。
　　污染随着血液涌出，被另一个人贪婪的吞食着。
　　非常糟糕又非常荼靡的一幕。
　　黎知厌抽出手腕，他毫不在意手腕上的伤，所有注意力都在舔食着手指上血液的沈季。
　　“好吃吗？”黎知厌问他。
　　沈季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但看他的表情就是很满意了。
　　黎知厌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欲望的火焰焚烧着他，试图让他做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想亲吻，想肌肤相亲，想左爱。
　　黎知厌满脑子都是这个，他浪漫主义了一辈子，第一次脑子里被如此直白的欲望所霸占。
　　可他不能这么做。
　　沈季现在不清醒，他的状态不对，趁人之危是最糟糕的选择。
　　黎知厌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伸手拉住沈季的衣角，很小声的问：“还饿吗？”
　　沈季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地准备睡觉。
　　人缩成一团，身边的无数黑色菌丝全部凝聚过来，它们凝成无数大大小小的小蘑菇，像是镇守一样把沈季护在中间，黎知厌没有让沈季躺在中间，而是伸手将他抱起，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怀里。
　　他抱着吃太饱睡过去的沈季，嗅着沈季身上的清淡香味几乎咬牙切齿。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第90章 【污染的源头】
　　蓝色的火焰烧了很久，一直到天空放白，太阳从东方升起。
　　“火焰熄灭了！”
　　李青岸和周野通过望远镜确定了这一事实。
　　在肉眼可见的蓝色火焰消失后，科学院的生命检测仪终于出现信号，数个生命波动出现在仪器上，按照数据来看，在收容所失踪的人有半数生还。
　　“我就知道他们没问题。”李青岸松了口气。
　　周野指着前面的人道：“老大！”
　　黎知厌实在是个显眼的人，那头白发长毛就足够让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李青岸指挥手下的队员去救助幸存者，周野则是跑向黎知厌身边。
　　就在他要靠近黎知厌三米内的时候，黎知厌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时周野才发现黎知厌坐在地上，而他的怀里正抱着另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是睡着了，他靠在黎知厌的怀里，也可能是黎知厌强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黎知厌将身上警卫队的制服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于是那人只露出一只手和下半身，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截黑色的发丝藏在外套底下。
　　周野有些疑惑，沈医生的头发有这么长吗？
　　黎知厌把外套再往上拽了拽，接着才开口，“处理掉【日记】耗费了沈季太多心力，他使用太多天赋就会昏睡。”
　　“和老大你用太多天赋会变白痴一样？”
　　黎知厌：……
　　惊觉说错话的周野默默的捂住嘴。
　　李青岸将命令全部下达后才过来，“【日记】消失了？”
　　“目前是的。”黎知厌如此说。
　　她看了看周围，“但是幸存者在哪里？”
　　是的，她一直没有找到幸存者。
　　明明生命检测器上能检测出人来，但是她带着人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她都怀疑是不是生命检测器出问题了，结果被科学院的随行人员一顿骂，意思是他们的检测器绝对没有出问题，而是这群人出问题了。
　　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就是黎知厌了，所以她才跑过来问。
　　黎知厌反应过来，“……啊，我给忘了。”
　　“忘了？”
　　“对，吴迟把在场的幸存者都藏起来了，这样我才能无顾忌的使用天赋。”
　　周野：……
　　记忆衰退，这不还是变白痴了吗？
　　李青岸知道吴迟，她比黎知厌更早加入防污染中心，她加入时吴迟还活跃在一线，关于吴迟的精神崩溃她也听闻过，许多人都说他可惜了。
　　没想到最后吴迟还是参与了工作，而且护下了这么多幸存者。
　　“具体在什么方位？”
　　黎知厌想了一会儿，然后理直气壮，“忘了。”
　　李青岸：……
　　没办法了，她只能让警卫队的成员一点点搜寻，一定要找到吴迟和幸存者。
　　也就在这时，沉睡中的沈季听到了声音。
　　【别睡了。】
　　系统喊他，【先处理一下后续问题，吴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了，这样不利于我们隐匿。】
　　【你吞噬日记后拥有了部分它的天赋，先用天赋把吴迟这段记忆消除。】
　　沈季不悦的在黎知厌怀里动了一下。
　　不干活，也不吃东西。
　　好困好困。
　　【现在不处理，之后会很麻烦。】
　　沈季睁开眼睛，下一刻黑色的菌丝从地面钻出，李青岸瞬间炸毛，她嗖的一下飞到空中，警惕的看着周围，黎知厌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怀里。
　　下一刻，在隐秘的角落里，吴迟软软的倒下，在他倒地的同时，天赋失效，被他一直庇护在身后的幸存者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青岸愣了一下。
　　她落到地上，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队员去救助这些人。
　　黎知厌看着那边，确定没有人发现异状后才很小心的掀开外套。
　　只见怀中的沈季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头顶着一件外套如同被衣服困住的黑色猫猫。
　　黑色的长发和苍白色的眸子和他对视在一起，那双眸子里只有冷漠以及被打扰睡眠的烦躁，黎知厌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碎发，于是沈季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重新窝在黎知厌的怀里闭上眼睛。
　　很快又睡着了。
　　黎知厌揽住他，他起身准备把人抱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周野在不远处一直在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周野的天赋让他带着很强的直觉，被队里的人称作‘野兽本能’，他时常能比其他人更早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如同空气里的危险性化为实质被他感测到。
　　在刚才那一瞬间，周野发现危险是来自黎知厌的方向。
　　但不是黎知厌。
　　那就只有和黎知厌待在一起的人了。
　　……沈医生？
　　黎知厌伸出手来，他很轻的对周野再次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才抱起沈季上了来这里接应幸存者的救助车。
　　周野眨眨眼睛，片刻后他才开口。
　　“有牙印。”
　　“队长的手腕上有牙印？！”
　　这是谁咬的根本想都不用想，黎知厌还能让随便一个陌生人咬他一口吗？！
　　老大这是做出了多大的错事，才能让稳重正经又善良的沈医生气急败坏到直接咬他啊！
　　以后不会追妻火葬场吧？
　　周野迅速和队里的人分享自己的发现，虽然没有照片作证，但是谁又敢在这个时候给黎知厌拍照片，他只能保证自己真的看到了黎知厌手腕上的牙印。
　　至于从沈季身上感受到的威胁……
　　S级异变者的世界他们不懂，就像是黎知厌天赋使用过多会变白痴，连高源那样的异变者在失控后都没有自主行动能力。
　　他也不知道黎知厌和沈季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只知道【日记】已经消失了。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选择相信。
　　【落英缤纷：……牙印，他们不会跳过交往，直接准备结婚了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江姐你是不是脑洞太大了，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在污染区域做啊，有污染物还有幸存者，太破廉耻了。】
　　周野茫然的看着这个话题。
　　【我不是猫：算命的是什么意思？做？做什么？】
　　【落英缤纷：小猫你去玩吧，不需要明白。】
　　周野：……？
　　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
　　即使日记消失了，死寂寒域周围依旧是冰天雪地，车只能慢慢的开，带着幸存者回到X市收容所。
　　收容所所长忙活了一整天，把重新找回来的幸存者一个个分类放进隔离间里。
　　吴迟在进入隔离间后就醒了。
　　但意外的是，他对整个木偶城的记忆都很模糊，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忘了，只记得有人让他保护身后的人。
　　对此所长判断可能是日记的影响，本来日记就是挖掘人类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甚至还能修改记忆节点，或许不只是吴迟，这些幸存者的记忆都可能出现了问题。
　　果然如他所说，在吴迟后苏醒的幸存者在记忆上都有问题。
　　他们大多都忘记了关于木偶城的一切，只留下了反复面对崩溃记忆时的情绪，甚至有人因此患上ptsd，却压根不懂自己怎么患上的病证。
　　这些污染病人的治疗也很难，但现在沈季状态不好一直在沉睡，他们也不好去打扰。
　　只能等沈季什么时候醒过来再说了。
　　X市收容所宿舍内，沈季躺在床上睡得很深。
　　天色已经不早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里，房顶上蹲守着一批批小蘑菇，它们有黑色白色还有蓝色，小蘑菇们穿插着盯着下面的沈季，还在叽叽喳喳的商量。
　　大蝴蝶！太近了！
　　驱逐大蝴蝶！
　　但是主人喜欢大蝴蝶，嘤！
　　不可以驱逐大蝴蝶，主人喜欢。
　　但是太近了！
　　小蘑菇们再次叽叽喳喳，没办法确定下来。
　　而此时的黎知厌和沈季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只是沈季因日记影响，黎知厌也因为过度使用天赋而感到疲倦乏力，把沈季抱回宿舍后他就撑不住了，直接躺在沈季身边陪他一起睡了。
　　沈季离开时没有关窗户，寒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睡着的人下意识寻找热源，便靠的越来越近。
　　嘤嘤嘤，主人，主人！
　　沈季的眼皮颤抖了一下，他缓慢的睁开眼睛，苍白色的眸子转动了一下，接着抬头看向拥着他的人。
　　黎知厌睡得很沉，银白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被沈季枕在身下，被压到头发的痛苦让黎知厌不断的往沈季那边挪动，直到找到一个头发不痛的角度，但也导致黎知厌和沈季贴的越来越近。
　　他能感觉到黎知厌的呼吸打在自己的眼睛上，黎知厌身上带着初雪的清风味道也包裹着他。
　　沈季想：味道都缠在一起了。
　　他揉着脖子坐起来，下一刻就感觉到了头发的拉扯。
　　原来连头发都缠到一起了。
　　沈季随便的断开头发，那些黑色发丝瞬间变成一缕缕菌丝，它们穿过黎知厌的身体爬到天花板上，和天花板上的小蘑菇汇合，一起嘤嘤嘤。
　　“别吵。”沈季说。
　　于是小蘑菇不嘤了。
　　他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窗外天色大亮，按照太阳的角度，已经到中午了。
　　沈季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好饿。”
　　“想吃东西。”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身子，沈季连看都没看一眼。
　　黎知厌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沈季坐在床上，目光注视着窗外，那双苍白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淡定的注视着外面的风景，他的头发好像也不如之前长了，从及腰变成了披肩，倒显得他看上去有点酷拽感，非常养眼。
　　黎知厌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你醒了。”
　　沈季终于看了他一眼，“饿了。”
　　“要吃东西是吧？”黎知厌活动着脖子准备起来，终于有点清醒的他看向沈季，下一刻就被沈季的模样吸引了注意。
　　昨天回来时他只是简单的给沈季脱掉了外套和裤子，穿着衣服睡觉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但现在，因为睡了一天一夜，沈季的内衬睡得相当凌乱，他也没有整理的意识，就这么凌乱的坐在原地。
　　白衬衫掀开一个角，露出一截洁白的腰，腰又细又白，看上去很好摸。
　　再往上，因为扣子没有扣紧，他的衬衣只有中间还系着一个扣，沈季一动就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粉红色的小点。
　　黎知厌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起身给沈季拉衣服。
　　沈季下意识就要躲，在躲的时候衬衣从侧肩滑落，这下是彻彻底底露出来了。
　　眼看着他不配合，黎知厌直接放出污染，蝴蝶在空中飞舞，沈季被蝴蝶吸引了注意力，黎知厌上手给他系扣子，沈季压根不在意这些，眼里只有空中的蝴蝶，所以在抓蝴蝶的时候身体会往前伸。
　　一不小心就擦到了那个小点。
　　黎知厌：……
　　硬着头皮给沈季把扣子全扣上，确定再也没有什么地方露出来，黎知厌终于松了口气。
　　他抱住沈季感叹：“你清醒后一定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沈季问他。
　　黎知厌不动，只是抱着沈季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因为，因为你现在都不是我男朋友。”
　　“我连个名分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抱怨起来，“一点名分都不给，你真是个恶劣记者，我要哭了。”
　　沈季叼着蝴蝶翅膀盯着他看，似乎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哭出来。
　　确定黎知厌没有哭出来后，沈季顿时失去了兴趣。
　　他准备下床，腿刚下去就被黎知厌拉了回来。
　　“不要这么下去，穿好衣服！”黎知厌强调。
　　沈季啧了一声，“你真麻烦，蘑菇不需要穿衣服。”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你得按照人类的行为习惯来生活，穿好裤子！”
　　就这样，沈季被黎知厌摁着穿上从衣柜里找出来的长裤，一番折腾后，黎知厌出去打午饭了，还要特地和他强调不要随便出门，于是沈季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看书，那些凌乱的书本就这么摆了一桌子。
　　他不断的翻阅的书籍，看一会儿就扔在一边，然后翻下一本。
　　【你在找什么？】系统好奇的问。
　　“一本书。”沈季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翻，“一本很奇怪的书。”
　　系统没有再开口，而是看着他将整个房间里的书都翻了一遍。
　　黎知厌带着餐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铺了满桌子的书，和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沈季。
　　他一直都知道沈季喜欢看书，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沈季住的地方都会有一些书籍，那些书籍可能专业可能业余，有的甚至就是一些小说，但他就是习惯性的只要有时间就会翻看，所有书本里就会被他夹上书签。
　　购买书签也是沈季工资卡里唯一的支出。
　　“来吃饭。”黎知厌把散落一桌子的书整理了一下放在旁边。
　　他把餐盒摆在沈季面前。
　　或许是真的饿了，沈季把手中的书扔到沙发上，接着便开始吃饭。
　　即使现在状态不明朗，沈季的吃饭姿态依旧很优雅，并没有黎知厌想象中的原生态，他筷子也用的很好，很快就把餐盘的食物吃了大半。
　　看着沈季吃饭的样子，黎知厌夹起一筷子菜。
　　他尝试性的吃了一口，那种难以下咽的味道让他默默闭上眼睛。
　　他和沈季还是不一样的，他是真的咽不下去。
　　沈季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又看向黎知厌，于是黎知厌把自己只吃了一口的饭菜推到沈季面前，看着沈季又开始吃第二份，他吃的很快，仿佛没有饱腹感，很快就将第二份饭菜吃干净。
　　黎知厌想：沈季应该就是所有食堂叔叔阿姨最喜欢的那种人。
　　吃的又多又香，从不浪费粮食。
　　“好吃吗？”黎知厌问。
　　“一般。”沈季放下筷子，颇有一种放下碗骂娘的既视感。
　　一般你还吃两份？
　　说完后沈季好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吃？”
　　“我，我啊……”黎知厌叹口气，“人类的食物吃不下，我觉得很难吃。”
　　沈季明白了。
　　其实大多数污染物都是这样，没有污染物会去吃人类的东西，S级污染物更是如此，它们都是吃污染的，飞蛾谷的小蝴蝶也没有进修出可以吃人类食物的嘴巴来。
　　可怜哦。
　　于是沈季大方的从旁边薅下两颗小蘑菇放在黎知厌的对面。
　　他热情道：“给你吃！”
　　黎知厌：……
　　虽然他很感动，但看着小蘑菇他就想起在木偶城里菌丝扎进他身体里、还要钻出来招摇一下的画面。
　　这东西是活的，他不吃活的。
　　看黎知厌不动，沈季奇怪，“不吃蘑菇吗？”
　　“有自我意识的不吃。”
　　沈季用一副‘你真难搞’的眼神看着他，他伸出手来，下一刻天花板上的小蘑菇就垂下来在他手里放了什么东西，桌子上的小蘑菇也一溜烟逃窜了。
　　黎知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季在他面前放了一根骨头。
　　白花花的、人骨，骨头芯里还有蓝色的火在烧，一看就知道沈季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没有自我意识。”沈季这么说。
　　黎知厌：……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莫名有一种自家养的小猫外出狩猎，然后把一只老鼠叼到他餐桌上的既视感。
　　虽然很可爱虽然很感动，但他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下口。
　　沈季看着黎知厌纠结的表情，嘴角轻轻的翘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下黎知厌才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家伙的恶趣味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坏菇！
　　“你说我叫沈季，那么我是恢复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吗？”沈季转移话题，“黎知厌？”
　　黎知厌看了他一眼，“比起恢复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不如说你现在更像是恢复了身为污染物时的记忆。”
　　沈季微妙的挑眉，“是吗？”
　　“那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身为人类时的经历？”
　　黎知厌把桌子上的餐盒收拾好，听到沈季这么说便看了他一眼。
　　沈季并没有和他提多少自己以前的经历，他顶多知道沈季以前是个记者，父母离婚跟着爷爷住，爷爷去世后就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自己一个人上学上班，最后也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
　　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沈季都瞒的很好，他藏的滴水不漏，所以黎知厌也不清楚他的过往。
　　“没有。”
　　沈季直接仰躺在沙发上，“我之前一直在找你。”
　　“找我？”
　　“黎知厌，防污染中心的S级异变者，实际上苏醒于三年前，是从红雾事件就开始沉睡的人吧，你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红雾事件前的人。”
　　黎知厌从沈季的话里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沈季似乎早就发现了他。
　　比他还要早的，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秽从未被防污染中心观测到过，小蘑菇从来不伤害人类，只是到处啃啃到处吃污染物，但他可以这么轻易的发现黎知厌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把证据拿到了手里，上次还说他要举报呢。
　　“你竟然这么早就关注我了吗？”黎知厌一脸感动，“罪过罪过，我竟然没有发现。”
　　“要是我发现了我们岂不是能更早一步见面。”
　　“真后悔啊！”
　　沈季：……
　　这蝴蝶脑抽吗？
　　等感叹完，黎知厌才坐到沈季旁边，“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最接近红雾事件的人？你在调查红雾事件？”
　　“不是红雾事件。”沈季说：“你知道一本书吗？”
　　“书？”
　　沈季注视着旁边被黎知厌摞起来的书本，“我叫它【预知书】。”
　　“【预知书】出现在红雾事件前，是红雾事件前明确记载的怪异事件，那本书上记载着许多年后的未来，并且随着时间发展书籍上的内容也在延续，红雾事件发生后，它还闹过一段时间的乱子。”
　　听完后，黎知厌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段回忆。
　　说起来，在红雾事件发生前，确实有这么一条传闻。
　　据说：有一本奇怪的小说出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里，如同病毒一样无法删除，只是手机里的文档却每天都在更新，他们找不到小说作者更找不到这本小说发布在哪个网站。
　　因为过于灵异，网友们也就将它当做造谣的都市传说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黎知厌点头，“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但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
　　沈季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笑意，苍白色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污染一直都存在。自有文字记录以来，世界各地便存在类似污染病的案例，但大多数都以‘精神病’‘中邪’为由草草了结，其实上层已经注意到这些事件并开始着手调查，只可惜没有来得及找到原因便爆发了红雾事件。”
　　“你知道吗？它就是其中之一。”
　　“在红雾事件爆发前我就被污染了。”


第91章 预知书事件
　　“你看过这本小说？”
　　沈季点头。
　　黎知厌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沈季以为他要发表什么独特意见的时候，他开口了。
　　“红雾前就被污染，这么说，代沟其实不是十年，是三十年。”
　　黎知厌忧心忡忡，“十年还好说，能把年龄改大，三十年怎么改啊！”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吗？虽然我知道他脑子有问题，但没想到这么有问题。】
　　系统忍不住吐槽：【沈季啊，我们不选他了行不行，你俩生下的孩子继承他的智商怎么办？】
　　“两个男人会怀孕吗？”
　　【两个男人不会怀孕，但你俩是污染物，污染物一切皆有可能！】
　　黎知厌震惊的看着沈季，“两个男人为什么会怀孕？”
　　于是沈季断章取义复述系统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
　　黎知厌犹豫，“生个人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们还是得好好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我生只蝴蝶你生个蘑菇养着玩算了。”
　　【……】
　　怎么会有人不正常到这个地步！
　　沈季奇怪的看着黎知厌，似乎是不懂生个蘑菇有什么难的，他伸手就把旁边的小蘑菇捞到桌子上，然后给黎知厌展示自己速生的小蘑菇。
　　“真厉害，连蘑菇都会生。”黎知厌如此夸赞。
　　夸完后黎知厌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这本书，但是，你现在能伪装吗？”
　　沈季单手托着下巴，“嗯？”
　　“收容所所长就要蹲在宿舍门口等你了。”黎知厌说：“我只会放火烧山，不会治病救人，这些都得你来。”
　　沈季疑惑，“我又不是医生，我也不会治病救人。”
　　“你会。”
　　黎知厌非常认真的握住他的手，“相信我，你真的会。”
　　就这样，沈季奇怪的被套上收容所的白色制服，他好奇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头发也被黎知厌要求断掉变成短发，黑色小蘑菇藏在他的袖口里嘤嘤嘤，连那双苍白色的眸子都转成了黑色。
　　然后沈季就面对了焦急的收容所所长和一整个收容所的病人。
　　“沈季的记忆被日记影响，出现了些微偏差，所以有点差异。”黎知厌如此说：“有时候可能会反应一会儿，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太大期望。”
　　“当然当然！”所长连忙点头，“沈医生会来帮忙已经很好了！”
　　在黎知厌和收容所所长说话的过程，沈季转头看向收容所顶端。
　　只见白色的和蓝色的小蘑菇正在收容所的天花板上的缝隙里藏着，看到沈季发现它们后立刻翘起菌丝和沈季打招呼。
　　主人！我们在这里~
　　我们超级听话的！已经帮主人把这里的污染吃掉一部分了！
　　主人主人！
　　沈季没有和身边的两个人说一声就走进收容所里，黎知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我不是医生。”沈季一边走还一边说：“黎知厌说我以前是个记者，记者不会治病。”
　　【不需要你治病。】系统回答他，【你只需要让你的小蘑菇把污染病人体内的污染吃掉就好，虽然可能会对污染病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但能挽救他们的性命，是一件两方获利的好事。】
　　沈季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可以这么做？”
　　【因为我是系统，系统无所不知！】
　　沈季把手放在隔离间的玻璃上，因上次日记出现，整个收容所的各类器械都损坏的差不多，X市收容所仅仅只是简单的更换了污染检测器，监控都还没有换掉，只能等科学院的工作人员一点点加班更换。
　　菌丝从他的袖口蔓延出来，在那一瞬间，轰的一声，收容所的污染检测器发出惊天动地的警报声，然后嘎嘣一声坏掉了。
　　【……卧槽！把你的污染收起来！】
　　“嘁。”
　　【不许嘁！你现在在隐藏，不能被人类发现！】
　　沈季不情不愿的把身上的污染收起来，下一秒钟，科学院的工作人员就带着检测器跑过来了，他们眼神惊恐，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如同被压制到极致的牛马，却多番检测后没发现任何异常。
　　“啊？”牛马A疑惑的挠头，“没异常啊，器械怎么回事？”
　　“是不是次品？”牛马B也疑惑。
　　“先更换吧，管它是不是次品，现在都成废品了。”牛马C如此说。
　　沈季淡定的转身去下一个区域，像是旅游一样把整个收容所都转了个遍。
　　每个区域他都留下了一堆小蘑菇，和白蓝色小蘑菇混在一起，然而黑色小蘑菇和白蓝色小蘑菇不一样，它们迅速抢走了白蓝小蘑菇的活，整个扎根进患者的身体里，然后开始大吃特吃。
　　就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很快就有一小半污染病人醒了。
　　醒后的病人非常惶恐，他们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觉得很害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威胁他们如果不醒过来就立刻把他们吃掉。
　　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他们挣扎着醒过来了。
　　污染医生们：……？
　　黎知厌来收容所接沈季的时候，就看到会议室里一堆污染医生围着沈季的画面。
　　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像是亮着光，都在试图和沈季搭话，然而沈季只是普通的坐在原地翻看一本书，眼睛里也只倒映着书上的文字，一点都不理会周围的人，看上去格外的清冷高傲。
　　这确实和以前的沈季不太一样。
　　记者出身的沈季很擅长去伪装自己，他特意控制过自己的言行，全身上下都是自我包装过的痕迹，他连眼神都会显得安静又平和，让人下意识信任相信。
　　但现在，失去了记者记忆的他暴漏出本性，完全不去社交，更懒得和人说话，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就这么冷漠的无视所有人单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真是叛逆又可爱的蘑菇啊。
　　黎知厌伸手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在场的人都看向门口，除了沈季。
　　他不得不开口，“沈季。”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季总算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深黑色的眸子像是印不出任何身影。
　　“我来接你了。”
　　沈季放下手中的书，乖乖的走出门口，黎知厌也没管周围人，而是伸手去拉沈季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沈季避了几下，还是没有避开黎知厌的手，也就任由他拉着了。
　　“还饿吗？”黎知厌问他。
　　沈季想了想，然后点头，“饿。”
　　“……吃多少东西都不会饱吗？你不应该叫秽，应该叫暴食才对。”
　　沈季反驳，“暴食不好听！”
　　行吧。
　　黎知厌拉着沈季往前走，虽然沈季现在状态不对，他也发现了这条路线不太对，好像不是来时的路。
　　沈季疑惑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给你找吃的。”黎知厌如此说。
　　因死寂寒域下的雪还没有化开，外面的空气依旧很冷，寒风呼啸而过，黎知厌看了一眼沈季，沈季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
　　小蘑菇嘤嘤嘤的藏在沈季的衣服下面，有几根小蘑菇顶开了沈季的内衫，从他的腰一路钻进去。
　　沈季也不在意，只是缩着身体观察身上的小蘑菇。
　　“怕冷吗？”黎知厌问他。
　　他并不记得沈季怕冷，在之前沈季也经常在雪地里活动，甚至死寂寒域最开始李青岸就是找沈季帮忙，他独身一人就走到了失联的X市。
　　沈季双手捧起蘑菇，看着手心里颤抖的小蘑菇们，他说：“蘑菇怕冷。”
　　闻言黎知厌微妙的挑挑眉，他想了想。
　　然后黎知厌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沈季身上，又摘下手套一点点戴在沈季的手上。
　　“这样会好一点吗？”黎知厌问。
　　沈季抬头看着黎知厌，几秒钟后他才皱眉道：“味道都融在一起了。”
　　黎知厌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沈季是什么意思。
　　污染的味道融到一起了吗？
　　“那没有办法，我穿了有一会儿了。”黎知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赶紧走吧，前面就到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污染裂缝研究所。
　　那所巨大的研究所已经暂时废弃，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之前做的临时防护机制还在运作，走进去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
　　“要去哪里？”
　　“这边。”
　　黎知厌带沈季穿过了研究所的前厅，一路走到后区，终于在后区的一截悬崖边停下，悬崖上覆盖着冰雪，黎知厌蹲下来伸手拍开雪花，沈季便看到了被埋在雪里的花。
　　那些花很漂亮，如同冰晶一般的透明，花瓣在雪地里颤抖着，连叶片都是白。
　　这完全就是一朵冰晶花，污染的气息从花朵上散发出来。
　　“几乎所有污染裂缝周边都会催生出污染植物，飞蛾谷有飞蛾花，植物园有水晶树，包括收容所泛用的污染抑制剂就是从零号深渊周边采集到的污染植物制成。”
　　黎知厌说：“我今天一直在找它们，没想到它们竟然藏在雪下面。”
　　他折断一根冰晶花，接着把花递给沈季。
　　“趁着其他人还没发现，赶紧吃一点。”
　　沈季觉得黎知厌很奇怪。
　　这个人完全不担心他会不会把那些人类全吃掉，也不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个地方霸占占为己有。
　　竟然这么心大的带他来吃自助餐。
　　【那你会把人类全吃掉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
　　沈季接过黎知厌手中那朵花，他的眸子里倒映着花的模样，菌丝从他的手中试探着攀附到花径上，最后趴在花瓣上。
　　虽然冰冰的，但是香香的！
　　最后沈季也没有吃掉这朵花，他将花带回了宿舍，随便找了个透明杯放了进去，他把花放在了阳台上，想了想又移动到了餐桌上，盯着漂亮的花看了又看，沈季最后才开口。
　　“看上去很好吃。”
　　但是，又有点不舍得吃掉。
　　算了，在花败之前再吃掉吧。
　　/
　　“红雾事件发生前？”高源坐在地上奇怪的皱了下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调查一些事情。”黎知厌普通的回答：“据我所知，你是完全度过红雾事件的异变者，最近精神状况良好，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吧。”
　　高源甩了甩自己的触手，“也没有全部想起来，要不然你再让沈医生帮我治治？”
　　“别得寸进尺，沈季很忙。”黎知厌拒绝，“而且你见到沈季就躲，要不先治治这个ptsd吧。”
　　高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看到沈季就觉得害怕想避开，据说沈医生治疗他的时候，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好多医生都听到了，差点以为他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结果过来看到他老老实实的被沈医生扎针。
　　整个收容所都在传他被沈季打服了。
　　高源想反驳，但看到沈季就下意识产生的恐惧心告诉高源，这个好像反驳不了。
　　于是高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还能留点脸。
　　“红雾事件发生前确实已经有一些污染出现，那时候整个社会风气都很奇怪，一些灵异传说在网上流传，红雾事件后就证明都是真的了，到现在为止，红雾事件时的污染大多销声匿迹，你说的是哪个？”
　　“类似于，预知的书？”
　　黎知厌也不确定，他只是从沈季的口中得到了这点消息。
　　他对红雾事件的了解也很少，毕竟他都睡过去了，三年前苏醒后也只是对这个末日有了基本认知，不会被发现是个现代人而已。
　　“预知的书？”高源回忆了一下，“嘶，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有点印象。”
　　“把你能记得的全部都和我说说。”
　　高源哼了一声，“那你得和我道歉。”
　　黎知厌疑惑，“道歉？道什么歉？”
　　“为你想把我的触手铁板吃掉而道歉！你道歉了我才告诉你。”
　　黎知厌：……
　　终日抽象欺负人，没想到今日竟然需要为曾经的抽象道歉。
　　“对不起。”黎知厌非常自然的道歉，“我竟然在饿肚子的时候想把你铁板吃掉，这是我的错，是我想当然了，高先生可是防污染中心的S级异变者，是人类的救星！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我错的太离谱了！”
　　高源：……
　　这谦道的和没道有什么区别？
　　但是没关系，高源已经录音了，下次和黎知厌碰面，他就在黎知厌面前把录音循环播放一百遍！
　　“红雾事件初期世界秩序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污染事件，这个预知书事件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点，那时候大型污染事件到处都是，没人在意这个小问题，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有一本小说出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里，据说这本小说在红雾事件前就出现了，小说里明确记载了红雾事件的发生，以及后续会出现的污染事件。”
　　“但是，每个看过这本小说的人没有办法讲述出小说里的内容，只要他们试图说出口，嘴巴就会被缝起来，如此这般，很快所有被这个事件污染的受害者全部被缝嘴剪舌而死，所有受害者死去，事件也就这么平息了。”
　　黎知厌想了想，“也就是说：受害者也不明确？”
　　“当然，那可是红雾事件前就出现的污染，那时候哪里有这么完整的抗污染流程。”
　　黎知厌和高源道谢，挂断电话后他转身回到宿舍里。
　　沈季的宿舍门没有锁，黎知厌一推就把门推开了，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灯亮的瞬间他便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花。
　　花开的好看，清淡的污染气息萦绕在房间里，黎知厌反手锁死门。
　　此时沈季已经睡着了。
　　在出现问题后沈季就出现了暴饮暴食，但同时会极其困倦的状态，每天好像除了吃就是睡。
　　三色小蘑菇趴在沈季的旁边陪他睡觉，看上去乖巧又漂亮。
　　黎知厌坐在床边犯了难。
　　他想把小蘑菇推出去自己躺在沈季身边，但又担心移动小蘑菇的时候会被沈季吵醒，他睡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最后黎知厌想了想，他放出两三只蝴蝶，蓝色小蝴蝶飞在小蘑菇周围，小蘑菇懵懵的被小蝴蝶的味道惊醒，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去抓小蘑菇，黎知厌就这么用小蝴蝶把沈季身边的小蘑菇钓走。
　　小蘑菇离开后，黎知厌立刻躺在沈季身边。
　　就这样，懵懵的吃掉小蝴蝶的小蘑菇想回来继续陪主人睡觉，结果自己原来的位置就被大蝴蝶霸占了。
　　小蘑菇瞬间气醒。
　　可恶的大蝴蝶！
　　那是我们的位置！
　　小偷！强盗！人贩子！！
　　呜呜，小蘑菇好困哦，小蘑菇想和主人一起睡！
　　最后小蘑菇还是委屈巴巴的转到沈季的另一边，挨着沈季睡下了。
　　沈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看了前面一眼，只看到了黎知厌的那头白毛，沈季皱了下眉，他想动，结果被黎知厌抱住。
　　“我今天扎头发了。”黎知厌骄傲的宣布，“这样你就压不到我的头发了！”
　　沈季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宕机了几秒钟后他选择闭上眼睛继续睡。
　　“宝贝真可爱。”
　　黎知厌轻嗅着沈季头发上的味道，也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沈季正在做梦。
　　梦中的世界迷迷糊糊，他好像醒着，又好像没醒。
　　在这片模糊的梦里，沈季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你这是消化了日记的污染，所以把你忘掉的记忆翻了出来。】
　　【十年前也是这样，吞噬掉日记后想起了一些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所以才要去寻找自己的过去。】
　　系统的声音一点点模糊掉，沈季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片耀眼的白光，光打在他的脸上，前方是穿着蓝色无菌服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器具，像是……医生在做手术？
　　很快，沈季又听到了声音。
　　“真是太幸运了，被捅了两刀，出血量这么大，但是他的内脏竟然没有损伤。”
　　“而且大出血又很快就止住了。”
　　“沈记者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咔哒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急诊科那边怎么回事？大吵大闹的。”
　　“有个吃见手青没炒熟的，出现幻觉了，非说这里有可怕的怪物，不断的往外跑，他的家属把他捆到床上去了他还要挣扎，手腕都差点折了。”
　　“这么严重啊。”
　　“对，刚给打了镇定剂，现在终于安静了。”
　　“手术结束了，缝针后把人推出去吧。”
　　随着灯光的消失，沈季的意识再次消散，再睁开眼睛时，他清晰的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他躺在一间病房里，带着氧气罩，但奇怪的是，氧气机正在报警，上面提示着氧气含量低，沈季从病床上坐起来，腹部瞬间刺痛，他皱眉捂住腹部，结果摸到了绷带。
　　摘下氧气罩，沈季扶着墙壁下了病床。
　　叮铃铃的病房警报声一直在响，好像所有病房都摁下了呼唤铃，但没有一个护士来处理问题。
　　在经过窗口的时候，沈季看到了窗外的风景。
　　那是一片浓郁的红色的雾，红雾将整个城市覆盖，除了一片红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晰，他隐隐约约能够从红雾中看到狰狞的脸，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鞭炮声。
　　沈季从病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还剩下13%的电量，于是他将电话拨打给了上层。
　　没有人接电话，他能打出的所有电话都没有人接。
　　连110都是。
　　把手机扔回床上，沈季一步步走到门口，他用尽全力拉开门，下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的蘑菇。
　　那些肥胖的蘑菇挤挤挨挨的堆满了整片走廊，在门拉开的瞬间，蘑菇如同有意识一样开始往房间里挤，只一瞬间就侵占了病房里的整个天花板，并还在持续的蔓延着。
　　“……什么？东西？”
　　沈季猛地睁开眼睛，小蘑菇们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望着正躺在床上的沈季。
　　主人！
　　它们开心的摇曳着。
　　主人醒了！
　　沈季从床上坐起，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于是转头看向旁边，黎知厌正睡在那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
　　他疑惑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沈季？】系统的声音响起，【不是秽吧？】
　　沈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疑惑的问：“人可以同时被两种污染物污染吗？”
　　【当然可以。】系统回答：【污染其实就和病毒一样，人在感冒的同时也会感染肠胃炎，这就是被两种病毒侵蚀，而在两种病毒的作用下，可能普通感冒也变成了发烧和肺炎，肠胃炎也会引发剧烈呕吐。】
　　【所以，被两种污染物污染，比被一种污染物污染还要危险。】
　　沈季微微皱眉。
　　几秒钟后才开口，“我好像梦到了‘红雾事件’。”
　　“……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死？”


第92章 预知书事件
　　【对于死亡的定义，我和你有不同的见解。】
　　沈季：……
　　他犹豫了一会儿，“你在扮演moss？”
　　【看点氛围啊！】系统不满，【这样显得逼格高一点！】
　　原来您真的觉得自己还有逼格存在啊。
　　沈季从床上坐起来，他嗅到了很清淡的花香味，房间里拉着窗帘阳光透不进来，如同傍晚一样昏暗，在旁边的餐桌上用水杯插着一只冰蓝色的花，那朵花和黎知厌的还不太一样。
　　如果黎知厌之前送他的花还能有花的样子，这朵花就像是雪花等比例放大。
　　如同冰晶一样的凌厉透明。
　　黎知厌被他的动作惊扰到了，于是皱眉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沈季看到他把那头白毛扎了起来，一条长马尾垂在枕头下面，因为躺着不舒服所以黎知厌全程都是侧着睡的。
　　沈季给他拉了拉被子，接着才开口，“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死亡的定义？”
　　【就是死亡的定义啊。】
　　【对人类来说，人类被污染后化为污染物就相当于死亡了，是人在死亡后变成怪物；但在我看来，那真的是死亡吗？虽然异变很恐怖，会把人类变成另一种物种，但并没有死去的过程，就不算死亡。】
　　沈季若有所思，“那在你看来，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当然没死！】系统强调：【我是在你咽气前绑定的。】
　　沈季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事情，“可是我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手术过程，还看到了红雾事件，单纯做梦不会这么清晰吧？”
　　【也许这是秽的记忆，和之前一样，你看到秽的过往。】
　　“秽也被人拿刀捅了？”
　　系统沉默，几秒钟后才犹豫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原著里没有写秽的过往。】
　　【整个剧情里都只是秽作为最终反派突然出现，然后故事极速烂尾完结，你也知道的。】
　　沈季没有再问系统，但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他和秽是同一个人。
　　只有他和秽是同一个人，他和秽才会那么相像。
　　同样的文字、同样的过往，梦中的红雾事件虽然不存在他的记忆里，却意外的真实，不管是手机屏幕还是拨出去的电话联系人都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所以他应该是和黎知厌一样，从末日前突然来到末日后，但不同于黎知厌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认知，自己因为看到了一本奇怪的书，以及携带着一个所谓的穿书系统，误以为这是一本书的世界？
　　好怪。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他放在侧边的手被握住。
　　沈季低头，只见黎知厌半睁着眼睛看他。
　　“还好早。”黎知厌说：“不困吗？”
　　“成人每天需要7-9小时的睡眠时长，睡不够是要提前衰老的。”
　　沈季无奈，“到底你是人还是我是人？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睡觉吧。”
　　黎知厌闭上眼睛，他像只小狗一样不想起床，手一直握着沈季的手腕不松开，整个人都差哼哼唧唧了。
　　于是沈季顺势躺回去，他的头和黎知厌抵在一起，和他贴的很近，甚至手轻轻往上一下就能摸到黎知厌的胸膛。
　　虽然是个法师，但黎知厌的身材很好，梆硬的线条肌肉和六块腹肌被内衬勾勒出来。
　　换了几个姿势，直到觉得姿势不别扭后，沈季才开口，“黎知厌，你是怎么当上主角的？”
　　“主角？你看的那本书里我是主角吗？”黎知厌声音有点迷糊，“听上去好讨厌，没有一点隐私。”
　　“我要报警了。”
　　沈季：……
　　大多数人听到自己是主角时都会沾沾自喜，只有黎知厌的第一反应是‘侵犯隐私’，这家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这种话问他和没问一个样。
　　“我是反派。”
　　“是吗？”黎知厌闭着眼睛回答：“那反派干了什么？”
　　沈季好好回忆了一下，最后他回答：“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叫什么反派。”黎知厌哼笑，“我告诉你反派应该怎么做，首先要先去抓住主角，然后对他实行残酷的教育，让他痛彻心扉洗心革面，把他养坏，实在养不坏就对他始乱终弃。”
　　“就跟你对我做的那样。”
　　“你好意思吗？”沈季用手肘砸他，“我和你认识吗？就始乱终弃。”
　　“不认识我们为什么睡在一起。”
　　沈季当即就要起身，黎知厌迅速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拉。
　　就这样，沈季再次跌回黎知厌的怀抱，黎知厌嘶了一声，明显是被砸清醒了。
　　黎知厌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趴在他身上的沈季。
　　这次的沈季不太一样，内衬的扣子都好好的扣在身上，看上去虽然带着点凌乱但整体都是干净整洁的，虽然没有戴眼镜，但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能印出人来，也没有极端的冷漠感，只是眼神不善显得他气质清冷。
　　是沈季。
　　沈季还要起身，但被黎知厌攥的更紧了。
　　“黎知厌。”沈季喊他的名字。
　　“我在。”黎知厌握着他的手，他就这么把沈季的手拉到自己唇边，然后很轻的吻了一下沈季的手指。
　　被吻上的那一刻，沈季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他才感觉到那股刺骨的暧昧感。
　　他和自己的好感对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被窝里混杂着两个人的气味，对方拉着他的手在唇边轻吻，带着深入骨髓的克制与亲昵。
　　就在沈季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刺痛了一下。
　　黎知厌竟然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你……”
　　“这是还你的。”黎知厌指着自己的手腕对沈季说：“你当时就咬了这里，我现在只是咬你的手指而已。”
　　沈季看着黎知厌的手腕，那里除了能看到一点细微的牙印之外看不到任何伤口，他奇怪的看着黎知厌，似乎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咬了他。
　　下一刻，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与黎知厌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或者说是被黎知厌强摁着吻下去，因为觉得麻烦自己推开了黎知厌，然后咬了他的手。
　　沈季：……
　　不是？什么？啊？？
　　【我就等这一刻！】系统幸灾乐祸极了，【翻车了吧，哈哈哈！】
　　‘那不是我，那绝对不是我！’
　　沈季表示系统骗不了他，‘只要我没有记忆，那就不是我。’
　　【但你现在想起来了，所以那就是你！】
　　沈季：……
　　眼看着沈季不再说话，黎知厌直接起身凑到沈季面前。
　　他歪头道：“亲都亲了，咬都咬了，你还不给我个名分。”
　　“完美坐实始乱终弃！”
　　沈季无奈，“成年人之间不需要分的这么清晰。”
　　“所以你就是在始乱终弃。”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季摆手，“我错了，我始乱终弃，我是渣男，我应该写一篇报道把自己曝光，我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说完沈季眼眸带笑。
　　他注视着黎知厌，“那么，为了改正我的错误，黎先生，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这次是正式的。”
　　黎知厌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力的拥抱上沈季。
　　“我当然愿意！”
　　【咦？】系统语气茫然，【事情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吗？】
　　【不应该是你羞耻过度和主角保持距离，然后再经过各种误会分开，许多年后碰面，回忆过往时才发现你们错过了很多吗？！】
　　沈季：……
　　‘你这又是看了什么狗血小说？’
　　‘我们两相情悦、情投意合，遇到这种问题只会更进一步而不是分开。’
　　‘而且你看我像是会对这种事羞耻的人吗？’
　　【……】
　　【靠，忘了你这家伙只是假正经了。】
　　/
　　“死寂寒域依旧没有发现本体，它好像藏起来了一样，只有你焚烧时的残余痕迹。”
　　李青岸和黎知厌打电话沟通工作。
　　黎知厌听着她的话，“嗯。”
　　“我问你知不知道死寂寒域的本体在哪里？”
　　“不知道。”黎知厌理直气壮，“但是你知不知道？沈季和我告白了，我再也不是被始乱终弃的可怜人了。”
　　李青岸：……
　　她不得不试图把话题掰正，“好的恭喜你，但是，因为找不到死寂寒域的本体，以后可能会出现很多事端……”
　　“反正死寂寒域十年八年都不会重新出现，出现了就找十年后的防污染中心呗，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沈季是怎么和我告白的？”
　　李青岸：……
　　她忍无可忍的挂断了电话，并给防污染中心打了个举报电话，要求防污染中心现在就去整治黎知厌。
　　她不想听黎知厌的爱情故事！
　　防污染中心看着今天第十个打过来的举报电话沉默了，然后看了一眼黎知厌的拒接电话已经达到十五个，又释然了。
　　反正他们早就被黎知厌拉黑了。
　　黎知厌愉快的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客厅里的沈季，此时沈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黑框眼镜又被他戴了回去，那种克制正经的味道再次回到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让人想要破坏的感觉。
　　当然黎知厌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坐到沈季旁边。
　　“对了，你让我帮忙查的预知书事件我昨晚问过高源。”
　　沈季瞥了黎知厌一眼，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我让你查的预知书事件？”
　　黎知厌也发现了，沈季对前两天的记忆没有那么深刻，甚至可以说没有记忆，但只要黎知厌提了他就会想起来，如同这段记忆被一层纱遮挡住，只有挑开这层纱记忆才会回到他的脑子里。
　　记者沈季和污染物秽之间只隔了这一层纱。
　　“在红雾事件前就出现的污染事件，具体是部分人手机上出现了一本奇怪的小说，小说内容预言了红雾事件和一切污染事件。”
　　“那件事确实有，但红雾事件初期管理不善，太多污染流行，被污染的受害者全部死亡后就没有人管了。”
　　沈季听着这段话，他思考了一下，“我当时为什么让你查这个污染事件？”
　　“当时你说：你在红雾事件前就被污染了。”
　　沈季点头。
　　‘系统。’
　　【预知书事件发生在红雾事件初期，到现在防污染中心内部已经没有太多资料，主角所说的就是能知晓的全部，我知道你想说这本预知书会不会和烂尾小说有关系。】
　　【但是，预知书事件只预知了红雾事件和部分污染事件，但烂尾小说却是红雾事件后的三十年，也就是现在的剧情。】
　　【时间上无法契合。】
　　‘但也不一定没关系。’沈季淡定的继续看手中的书，‘我得说：你现在不太值得信任。’
　　‘谁知道你是系统还是污染物。’
　　【比起我们认知中的烂尾小说，预知书事件很可能和时间密林有关。】
　　沈季翻了一页，‘时间密林？’
　　【时间密林到现在都没有观测者，甚至时间密林是否存在都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是谁告知这个世界上有时间密林存在，更没有人真的进入过时间密林，但预知书事件被怀疑是否和时间密林有关联。】
　　预知，这是一种相当神奇的污染天赋，如果真的存在，甚至可以称作真正的第一天赋。
　　这可和秦长夜的算命不同，秦长夜仅仅只是可以看到一些隐晦的暗示，能通过算命来确定一个人的命运走向，但预知却真正的能够将事件发展尽收眼底，逆天程度可想而知。
　　“防污染中心刚建立时确实想过研究预知书事件。”黎知厌开口。
　　“但因为预知书的受害者集体死亡导致他们没开始就失败了。”
　　如果真的掌握了预知书，那么人类就不至于在这三十年里死伤惨重，至今才稳定秩序。
　　沈季靠在沙发上看他，“这么说，如果我真的是被预知书污染，那么我就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不好说。”黎知厌回答：“你也没有预知的能力，只有一堆小蘑菇。”
　　“正常来说，被污染的人呈现出的应该是污染物的状态，就算是有差异，也不至于从一本书变成了一只蘑菇。”
　　黑白蓝三色小蘑菇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样从沙发下探出头来。
　　它们盯着沈季和黎知厌，好像是在判断是不是喊它们了。
　　见没有人喊它们，于是它们又老老实实的缩回沙发底下去了。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外面的人似乎很犹豫，在犹豫许久后还是来敲了门。
　　沈季起身打开门，下一刻便看到了X市收容所所长。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房间里，完全是一副生怕打扰到某些人好事的表情。
　　确定房间里的两个人衣冠楚楚，没有谁衣衫不整后他才开口，“打扰了，沈医生。”
　　“不打扰。”沈季道：“出了什么事？”
　　“吴迟出现了新状况。”所长连忙道：“惭愧，我们作为污染医生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病症，实在没办法了我才来打扰。”
　　沈季点头，他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黎知厌。
　　“我先去工作。”
　　“知道了。”黎知厌伸手举起餐桌上的花，“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哦。”
　　看着沈季和所长离开，黎知厌独自一人靠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花。
　　“工作好又顾家还能养我。”他自言自语。
　　“真是赚到了。”
　　“明天就辞职让沈季养我一辈子。”
　　“你们羡慕吗？羡慕也没用，小季医生是我一个人的。”
　　/
　　在苏醒后，吴迟出现了频繁的头痛，甚至剧烈到他无法入睡。
　　在治疗中，污染医生给他加入了止疼药，但即使是止疼药都无法缓解他的头疼。
　　沈季来到吴迟的隔离间前，他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虚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他因为安眠药睡着，但因为头痛即使在睡梦里也在皱着眉头。
　　走进隔离间里，沈季站在他面前观察着吴迟的状态。
　　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污染气味，味道不重，说明并不是引起他头痛的原因。
　　沈季又让小蘑菇化为菌丝在他的身体里游荡了一圈，出来后的小蘑菇哼唧哼唧的表示里面没有食物可以吃。
　　他体内【日记】的污染已经很少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剧烈的头痛感。
　　【啊。】系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会是要升级了吧？】
　　“升级？”
　　【对啊！异变者在觉醒时都会有和常人不同的状态，包括不吃不喝都是觉醒时的不应期，但高级污染物和异变者都没有升级的例子，所以在他们看来，异变者和污染物只有低级时才会升级。】
　　【S级的异变者和污染物，天生就是S级，没有一个升级到S级的例子。】
　　“但是，我升到了S级，说明高级污染物可以升级。”
　　“换句话说：高级异变者也可以升级。”
　　沈季看向吴迟。
　　“他现在需要什么？”
　　【你帮他清理掉了日记的污染，所以他才能这么快进入升级状态。】
　　【现在的话，他只需要一点污染来维持周围的污染浓度，别看异变者还是人类，其实他们在觉醒时也需要一点污染。】
　　沈季从身体上释放出些微污染，周围的污染检测器立刻发出警报，沈季没有在意，而是直接转身走出隔离间。
　　很快就过来了一些因为警报声惊扰的警卫队、科学院成员。
　　沈季连忙道：“这里没事。”
　　“没事？”科学院的同事很奇怪，“可是沈医生，这里的环境污染度达到了103！”
　　“所以大家要赶紧离开，不要接近，但我保证，这里不会有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眼神里带着怀疑，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们面前是谁？他可是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所有关于污染病人的事情只要相信他就好了，既然他说没事，那应该就没事了。
　　就这样，他们选择离开，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无视了这边，所有人一起去了监控室。
　　昨天科学院的工作人员加班换好了损坏的监控设备，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到监控室的时候才发现，所长和一些污染医生已经在了，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监控里的一切。
　　监控视频内，只见沈季站在隔离间面前，他注视着隔离间里的吴迟，他没有做什么，只是不断的将警报器的声音切断。
　　于是警报不再响，但污染检测器上依旧显示着检测到的污染数值。
　　“234、418.500了。”
　　有人皱眉看着污染度飙升，“这个污染度，跟高级污染物出现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吴迟他……”
　　“沈先生还在呢，他说没事我们就要相信他。”所长皱眉训斥了那人。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都在颤抖。
　　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么高的污染数字，如果再不进行干预说不定会让周围的污染病人病情持续加重。
　　如果真的出现了一只A级污染物，那情况真的不敢想象。
　　可是沈季没有做任何事情。
　　他只是淡定的站着，甚至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懒散的歪头，他穿着收容所的制服，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里带着些微冷漠，他的姿态和神情告诉所有人，他完全不觉得紧张，甚至觉得这是正常发展。
　　收容所所长不由得想起了关于沈季的传说。
　　传说他被发现是治愈系异变者时是在Q市收容所，他负责治疗一对母女。
　　有一天，母女中的女儿突然污染度爆发，一度飙升到Ⅳ期污染，但他却告诉在场的人没有关系。
　　就在大家心急如焚的时候，女孩的污染度跌落，最后竟觉醒成了C级感应系异变者。
　　……难不成？
　　不会的不会的，吴迟可是A级异变者，整个防污染中心只有4名S级异变者，除去这四位，A级异变者就是顶层，怎么会有A级异变者升级为S级呢？
　　虽然这么想，但所长更紧张了。
　　“污染度1209，太高了！”
　　逸散出的污染使更远处的污染检测器也开始发出警报，距离太远沈季也懒得去处理，就任由它们响着。
　　他只是注视着隔离间里的吴迟。
　　【他的天赋阈值也在增高，马上就要跨过那条线了。】
　　【还差27、13、7、1……好了！】
　　系统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污染瞬间一扫而空，周围所有的污染警报器不再发出声音，瞬间死寂的收容所安静的落一根针都能被听到。
　　吴迟缓慢的睁开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他面前的沈季。
　　“沈，沈医生……”
　　“恭喜。”沈季看着他，“跨越记忆和感情的桎梏，祝贺你成功升为S级异变者。”
　　吴迟愣住了，远在监控对面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等等？沈医生刚才说什么？！”
　　“S级异变者？他是不是说了S级？！”
　　“吴迟现在是S级异变者？！”
　　X市收容所所长再也控制不住，他热泪盈眶，只能不断的擦着眼睛。
　　在发现沈季后的短暂时间里，他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S级异变者。
　　这就是沈医生带来的奇迹吗？


第93章 预知书事件
　　吴迟的天赋等级并不稳定，偶尔还会跌落到A级的程度，这属于刚升级造成的不适应期。
　　而他的头痛已经完全消失，他甚至觉得整个人都相当舒适，大脑都轻飘飘的。
　　沈季认为他不需要继续治疗，但X市收容所却希望他能继续在收容所待两天观察，一方面为了不出现新的问题，另一方面想要了解吴迟到底是为什么会成为唯一一个从A级晋升到S级的异变者。
　　到底是吴迟本身特殊？还是说沈医生真的有什么魔力？将S级的污染化为了异变者的养料。
　　尽职尽责把收容所里的污染病人巡视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沈季转身就准备离开收容所，结果刚出收容所的门就碰到了赶来的李青岸。
　　“沈医生！”李青岸惊喜道：“你也在这里啊！”
　　“听说你把一个A级异变者治成了S级？”
　　“这也太厉害了吧！”
　　沈季连忙道：“不是我治成了S级，而是吴队长本身就有成为S级的资质，在经过这场意外后，他的心境打开了，也就突破了。”
　　李青岸笑的开心极了。
　　“多了一个S级，我不用加班干活了！”
　　“沈医生要不我多找几个A级来，你给他们全治一遍吧！”
　　沈季：……
　　您是听不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S级异变者资源相当匮乏，但无奈A级以上的污染物只有S级异变者能应对，高源又是无法自控的状态，所以黎知厌和李青岸一直都是疲于奔命的状态，当然黎知厌还好，他会给自己放假。】
　　【一不想干活了就玩失踪。】
　　又和李青岸聊了两句，她就迫不及待去看自己的新同事了。
　　寻找死寂寒域裂缝本体这个烫手山芋不知道能不能扔给新同事，她真的受够天天在天上飞找裂缝了，翅膀都飞酸了。
　　“这样一来，人类这里其实没有太多威胁了吧。”
　　沈季说：“园丁和日记已经被消灭，暴怒对人类没兴趣，飞蛾谷的污染物是黎知厌，时间密林连影子都没有。”
　　“对人类造成灾害的污染物只有A级以下。”
　　【实际上就算是它们存在，对人类能造成大规模伤亡的依旧是低级污染物。】
　　系统道：【高级污染物更倾向于呆在自己的地盘里，哪怕是暴怒这种对地盘没太大感情的污染物也从不离开零号深渊半步。】
　　【只有那种没有地盘，只有本能欲望的低级污染物才会毫不保留的侵蚀人类。】
　　沈季想了想，“但我不一样，我没有地盘。”
　　【也许有呢？只是原著没写出来而已。】
　　沈季微微摊手，准备回宿舍陪黎知厌了。
　　与此同时，吴迟被沈季治疗后升级为S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防污染中心。
　　不管在谁眼里，这都是一件相当振奋人心的大事，他们迎来了新的S级异变者，而且还是曾经的警卫队队长。
　　知根知底且人性格好，才不跟黎知厌一样难管！
　　但顺带来的，还有对沈季本人评估的再次提升。
　　S级异变者难找，A级异变者还是能找到十几个的。在这三十年里，怎么没有一个A级异变者升级成S级，怎么就沈季治疗过的升级成功了呢？要他们相信这和沈季无关这是不可能的。
　　治愈系异变者本就珍稀，哪怕是D级的治愈系异变者都是珍宝一样的存在，没有人知道S级治愈系异变者能做到何种程度。
　　也许他就是可以辅助A级异变者成功升级呢？！
　　于是，争抢沈季这件事来的比之前更加激烈。
　　在防污染中心高层所在的通知群里，弥漫着浓烈的的火药味。
　　【黄既宁：都说多少遍了，治愈系异变者就应该来收容所，我们收容所本来就是为了治疗而存在的部门！放其他部门完全就是浪费！】
　　【程峰：老家伙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抢人，在治愈系异变者之前，他的身份是S级异变者，到S级后就不再看重他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异变者了，我们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极端缺人，危险性这么大的工作必须得分配一个S级过来！】
　　【杨旭：老程说的没错，我们这里确实刚需一个能顶事的。】
　　【黄既宁：别以为你们有两个人就能有理了，我一个打俩！】
　　【某高层：别吵架别吵架，大家缓缓，慢慢来慢慢来……】
　　【黎知厌：你们在吵什么？】
　　【黎知厌：对了，你们知道吗？沈季和我告白了，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结婚了，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发请帖的，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喜糖？】
　　【黎知厌：一堆老头子吃糖会不会掉牙？要不要给你们定制米糕？】
　　【众人：……】
　　【杨旭：看来我们需要先处理掉一个人。】
　　黎知厌美滋滋的想继续炫耀，结果刚打完字就看到手机屏幕跳出一行字来。
　　【您已不再群聊中，无法在未加入的群聊中发送消息。】
　　黎知厌：……
　　“小气吧啦的。”黎知厌气愤，“不就是炫耀了一下吗？怎么给我踢掉了。”
　　嘟囔着，房门咔嚓一声打开，沈季从外面走进来。
　　黎知厌瞬间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沈季！”
　　沈季看了他一眼，“嗯，我回来了。”
　　沙发上的黎知厌和沙发底下的小蘑菇一起迎上去，黎知厌拉住了沈季的手，小蘑菇们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摇曳着。
　　主人主人！
　　欢迎回家！
　　沈季拍了拍迎接他的小蘑菇，接着才看向黎知厌，“不要撒娇。”
　　“没有。”
　　黎知厌不承认，并开始告状，“你知道吗？我今天被防污染中心高层那些家伙踢出群聊了！”
　　沈季有些意外，“把你踢掉了？”
　　“是啊！是不是很过分！”
　　沈季笑了，“不是你拉黑他们的时候了？”
　　沈季的笑容里带着狡黠，黑色的眸子里如同住进了光，黎知厌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沈季这个人对自己外在形象管理的很好，他不太爱笑，整个人都看上去正经又沉默，这偶尔出现的笑容如同春日的花一样，只一下就让他身上的冰雪融化，要他说，沈季想改变外在形象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外貌修饰。
　　他只要笑一笑，所有人都会爱上他。
　　“我明明只是关心他们，结果他们竟然这么对我。”
　　黎知厌抱着沈季不撒手，他喜欢沈季身上的味道，恨不得现在就溺死在沈季身上。
　　“我一定要辞职！从此和他们恩断义绝！”
　　【被拉黑也不怪他们。】
　　系统突然开口。
　　【群聊里一群人正在争抢你的入职，结果黎知厌突然开口说你和他告白了，要请他们吃喜糖，还要说他们这群老头子吃糖会掉牙。】
　　【被踢纯纯活该啊！】
　　沈季：……
　　真不愧是黎知厌，没理也能演出三分理来。
　　沈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好了，放开我。”
　　黎知厌恋恋不舍的放开手，他倒是很想拿‘男朋友’这个身份提一点小小的要求，但他又担心一旦过了分又会被沈季把‘男朋友’的名分收回去。
　　哎呦，喜欢上始乱终弃的渣男就是这个结局！
　　沈季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刚打开他就看到自己的聊天框里出现了几条聊天内容。
　　认识的几个人都在问他要不要加入什么组织，并开始大力自荐。
　　但实际上沈季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加入什么组织，如果他真的想加入，早就进黎知厌的队伍里了。
　　黎知厌会帮他遮掩身份，会帮他寻找后路，不管如何那都是最好的路线，但沈季却一直没有同意过，因为在他看来，污染物加入人类高层这一点实在是可以大书特书的报道头条。
　　而他不想当这个头条。
　　好吧，其实是他真的非常不想处理‘如果掉马’这一系列后续事件。
　　【不是？你已经想到掉马了？】
　　‘纸包不住火，从一开始我就在考虑如果被发现该怎么做，我可是记者，事情当然要想的全面一点。’
　　【所以你为了避免这一点做出的妥协是：不成为防污染中心的高层？】
　　‘当小员工我可以随便跑，当高层就成大事件了。’沈季理直气壮，‘这是底线！’
　　【……】
　　好吧，它是系统，它不是人，根本无法理解沈季的底线。
　　就在这时，坐在沈季旁边的黎知厌突然开口了。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
　　黎知厌起床后没有拆下发绳，长马尾垂在肩膀上，因为不需要去工作，也可能是翘了班，所以黎知厌没有穿警卫队制服，而是穿着一件居家服，米白色的内衬和黑色长裤显得他越发挺拔。
　　他的指尖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如同顽童一样用蝴蝶勾引着周围的小蘑菇。
　　“在我的想象里，我应该准备好特别多的东西，告白仪式盛大而浪漫。”
　　“但现在，事出突然，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黎知厌骨子里是喜欢浪漫的，虽然他的浪漫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喜欢的东西也离经叛道。
　　虽然很高兴能够有了名分，能和沈季正正经经的在一起，但没有仪式感对黎知厌来说真的算是一件遗憾。
　　少了一件能炫耀的仪式，遗憾。
　　沈季歪身靠在他身上，“你喜欢什么样的仪式？”
　　“我也不知道。”黎知厌和沈季贴近，他望着天花板，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光，“就是因为没有想明白过、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一直没有准备好。”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属于我，也想让全世界都明白我属于你。”
　　“我需要一点你身上的东西，也需要你身上带上点属于我的东西，以此来通知大家我们两个交融在一起。”
　　沈季笑，“听上去好肉麻好扭曲。”
　　“这不是很像污染物吗？”黎知厌也笑，“你早上还说我们两个没有一个是人。”
　　“那你再准备一次？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重新答应你？”
　　“自欺欺人好丢脸啊！”
　　沈季无奈，他靠在黎知厌的肩膀上沉默了几秒钟。
　　接着他站起身。
　　黎知厌看着他走到床头，沈季拉开床头柜找到了一根记号笔，这是他从收容所里拿回来的，偶尔需要记录用。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根笔带回来了。
　　他拿着记号笔来到黎知厌面前。
　　“伸出手来。”
　　黎知厌疑惑，但还是把手伸给他。
　　沈季摘下笔帽，他用笔在黎知厌的无名指侧边写字，黎知厌的呼吸都暂停了，直到沈季写完之后他才重新呼吸。
　　黎知厌收回手，他举着手在灯光下看向自己的指缝，只见无名指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两个字。
　　【沈季】。
　　“没有纪念物也没有戒指，更没有仪式，但是没关系。”沈季把记号笔递到黎知厌手中，“我把名字写在你的手指上，你也要把名字写在我的手指，我们就用名字代替戒指，补足它吧。”
　　“你愿意吗？”
　　黎知厌怎么会不愿意？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沈季愿意，他可以哄住任何一个人，再难相处的人都会被他抓住心里的那点期盼不断戳动，然后越发的越发的心动。
　　接过沈季手中的记号笔，他认真的在沈季的无名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季没有看他写的字，而是一直注视着黎知厌认真的神情。
　　这个宿舍里没有顶天立地的镜子，唯一的镜子在洗手间，所以沈季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
　　那是一种充斥着爱意与满腔温和的目光，他伪装了那么多年的正经人，都没有这个眼神来的让人信赖。
　　将名字写完后，黎知厌放下了记号笔，他控制不住的拥抱住沈季，开始迫不及待的吻向他。
　　交握住的双手能隐隐约约看到黑色的字迹。
　　【沈季】、【黎无厌】。
　　/
　　把黎知厌哄去工作，沈季总算能抽空回复消息了。
　　他回复道：抱歉，我可能会率先考虑黎知厌的意见。
　　打完发送后，他再次复制黏贴，发送给给他发消息的所有人。
　　系统震惊：【你不是不打算加入任何一个组织吗？】
　　“是啊，所以黎知厌是很好用的挡箭牌。”沈季如此说：“而且我也没说我要加入警卫队，先拖着再说。”
　　【但他们不会针对黎知厌吗？】
　　“主角被针对一下也没关系，反正这群人顶多在背后骂他。”
　　“我是信任他才会这么说的。”
　　【……】
　　小季医生，好渣哦。
　　“时间密林真的可以跨越时间吗？”沈季转移话题，好奇的问系统。
　　【时间密林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从红雾事件开始就传说有一个叫时间密林的地方，但找不到任何观测者，也无法判断这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留言，但总之，时间密林被防污染中心认定存在。】
　　【里面到底有什么也没人知道，你想去找时间密林吗？】
　　“我想知道秽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季靠在沙发靠背上，“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Q市，又为什么会和黎知厌对上，既然秽以前是人类，那么到底是不是我，这些总是要弄明白的。”
　　【也对。】系统也赞同，【那好，我们的目标改变了，从现在开始寻找时间密林！】
　　看系统这个兴奋劲，沈季又不确定系统是不是和这一系列事情有关了。
　　它蠢蠢的，看上去不聪明的样子。
　　但预知书事件又实在是敏感。
　　在纠结的时候，沈季低头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黑色名字。
　　他盯着手指看的久了一会儿，于是小蘑菇们从他的手腕一路延伸出来，最后缠绕在他的手指上，陪着他一起看那三个字。
　　这是什么？
　　是字哦。
　　主人好像很喜欢这三个字。
　　喜欢！主人喜欢！
　　沈季笑了一下。
　　虽然还有一些事情不明白，但他并不后悔来这么一遭，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此时的他都已经找到了归宿，他寻觅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也许这个一生还会变得很长。
　　作为人类时他对人际关系并不信任，他的父母从恩爱到争吵离婚也不过几年。
　　在破碎的家庭里，他又怎么能信任爱情。
　　直到现在，沈季才觉得：其实试一试也没有关系。
　　如果是黎知厌的话。
　　如果是他，一定没有问题。
　　【我们要从预知书事件开始查吗？】系统问道：【可是预知书事件早就没有影子了。】
　　确实，现在没有丝毫线索。
　　不管是预知书事件还是时间密林。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沈季把视线移到手机上，只见他的手机界面，有一个图标正在发生变化。
　　那是污染论坛。
　　而那个污染论坛的图标正在从一个奇怪的标志逐渐变成一本书的模样。
　　很快手机上跳出提醒。
　　【系统更新成功！】
　　“更新成功了？”
　　沈季点开论坛，不同于之前，在点进论坛的瞬间，上面出现了一行字。
　　【正在查阅身份信息】
　　【查阅通过】
　　沈季微微歪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有一个非常疑惑的点。”
　　【什么？】系统好奇。
　　“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沈季回忆起自己在刚穿书时看到的各种联系人，“秽零元购来的手机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污染物的联系方式？秽本身就不怎么适应人类的生活，上哪里弄到的联系方式？”
　　“甚至还有园丁的，园丁都不用手机。”
　　【……啊。】
　　系统没有回答，像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季也没有想从系统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淡定的看着论坛在转圈了许久之后进入新的页面。
　　在进去后，沈季很快就看到了新帖子。
　　《终于更新成功了，竟然还加了身份认证》
　　主楼：没有这个论坛，我都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污染事件，还怪恐慌的。
　　1楼：是啊是啊，我上次就是靠着这个论坛才躲过了一轮污染事件。
　　2楼：这论坛更新了什么？我怎么没有发现？
　　3楼：我正在查呢，不过看帖子都还是之前的。
　　4楼：咦？你们看用户旁边，是不是出现了新的东西？而且还多了个界面？
　　沈季点进用户页面，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自己的用户名下面出现了新东西。
　　【用户名：菇王，身份认证：S级，危险等级：SSS。】
　　他退出用户界面，看到了更多人晒出的消息。
　　许多普通人的用户页面都出现了身份认证，而他们的身份认证则是【论坛成员等级】。
　　【这个论坛成员等级，像是污染等级。】系统道：【这个论坛想要进入需要一定条件，现在看来也许条件就是污染等级，被污染的人才会进入论坛，进入论坛后，污染会被转变为论坛污染。】
　　“你说的人会同时被多个污染物污染？”
　　【没错。】
　　沈季点头，他点进所有人说的新界面，在看到新界面的瞬间，他皱起眉头来。
　　只见那是一个污染等级列表，上面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出一个名单。
　　《污染等级列表》。
　　NO.1 ***，S级污染物，所在地点：时间密林。
　　NO.2 秽，S级污染物，所在地点：未知。
　　NO.3 暴怒，S级污染物，所在地点：零号深渊
　　NO.4 黎知厌，S级***，所在地点：***
　　……
　　NO.8 污染论坛，S级***，所在地点：无。
　　这个列表将所有污染物和异变者依次排列，甚至包括刚刚晋升为S级的吴迟，但如同有一些东西不明确一样，一些人的信息并不全面，最后全部模糊化，但这足以让整个防污染中心暴动。
　　比如：这个名单上出现了两个防污染中心从未注意过的S级污染物。
　　比如：被他们认定为S级治愈系异变者的沈季，并不在名单上。
　　沈季收回视线，他微微挑眉，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微妙。
　　“它把自己排在第八位。”沈季说：“但它却知道非常多的消息，包括时间密林和秽。”
　　【污染论坛在小说设定中一直都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几乎所有小说里都不会写明它的由来，不过现在这里是个完整的世界，或许这东西真的有什么比较大的来头。】
　　沈季啧了一声。
　　“但我现在要想办法解释了。”
　　解释自己为什么压根没有出现在这个名单上。
　　虽然其实他已经出现了。


第94章 预知书事件
　　污染论坛重启，一时间整个防污染中心都是这个话题。
　　这个污染论坛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总之在防污染中心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流行了，并且这个论坛无法下载，它会自己挑选用户，随机出现在部分人的手机上。
　　挑选的标准也没有人知道。
　　防污染中心内部也有一些人带有这个论坛，包括黎知厌也是论坛成员，曾经的楚烨也是，只是在楚烨痊愈后，这个论坛就从他的手机上神秘消失了。
　　也不是没有人想去调查这个污染论坛，但因为找不到这个污染的本体，又加上帖子有利于整理污染物类型，且这个污染论坛不会污染任何人，所以防污染中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它放过去了。
　　谁都没想到它竟然在今天送了这么一个大礼。
　　那可是S级污染物和异变者的总列表。
　　包括已经消灭的园丁和日记，这上面都有收录，甚至还在上面标注了【*】号表达暂时去世。
　　但与此同时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为什么沈季没有在这个列表上？难道沈季不是S级治愈系异变者吗？
　　【黄既宁：也许这是个危险性列表，小季医生作为S级治愈系异变者并没有危险性，所以没有放入这个列表中。】
　　【程峰：可是这样一来，污染论坛本身在列表上，还排名第八，就说明论坛本身有危险性？】
　　【杨旭：我赞同这个说法，这个论坛很奇怪，甚至可以找出我们三十年都没有发现的S级污染物。】
　　是的，比起沈季竟然没有出现在列表上，他们更在意这个列表上的NO.1和NO.2，两个他们从未发现过的污染物。
　　位于时间密林的***，和不知道在何处的秽。
　　【高源：秽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像是人类取的，但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一个叫秽的污染物吧？】
　　【高源：这个名字跟鬼似的。】
　　说完这句话，高源转头猛地打了个喷嚏，他奇怪的左右看了一圈，然后用触手揉了揉鼻子。
　　“怎么了？”高源搓搓触手，“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李青岸：假设这个排名是正确的，那危险性最高的三位都是污染物，只有黎知厌排到了第四位，我一直觉得黎知厌是异变者第一位，他可以应对大部分污染物，没想到竟然只能排第四。】
　　【杨旭：这是因为我们并没有观测到过第一二位，在我们的系统里，最强的S级污染物是暴怒，黎知厌有和暴怒一战的能力，他自然是最强的。】
　　【李青岸：@黎知厌，你怎么看？】
　　【李青岸：……黎知厌呢？】
　　【程峰：早上被我踢掉了。】
　　【李青岸：？】
　　【高源：要不把沈医生也拉进来呗，他这个能力不拉进来真浪费啊。】
　　【黄既宁将‘黎知厌’‘沈季’拉入群聊】
　　此时的沈季还在看这个论坛，他的手机上出现加入新群聊的提示，但他没有在意。
　　他滑动着论坛，试图找到一点关于时间密林的更多消息。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论坛的存在形式和预知书很像？”
　　【咦？哪里像？】
　　“突然神秘出现在一个人的手机上，预知书事件也是一本小说突然出现在手机上吧？”
　　沈季看着上面的帖子，“完全一样的形式。”
　　【真的唉！】系统惊讶，【预知书事件也是随机挑选的部分人群，在污染形势上完全相同！】
　　“而且我怀疑这个污染论坛并不是无所不知，它对于污染物的了解有限。”
　　“比如它知道时间密林，知道时间密林里有一个污染物，但不知道这个污染物是谁；知道秽的存在，却又不知道秽现在在什么地方；对黎知厌的判断也很神奇，它甚至没给黎知厌分异变者还是污染物。”
　　【什么意思？】
　　“如果它和我们一样，仅仅只是了解‘原著’呢？”
　　【……】
　　如果是这样的话，除去时间密林之外，它就会知道秽的存在，知道黎知厌在原著背景有问题，但因为原著烂尾现在的剧情变动，它并不了解现在的秽在何处，也不知道黎知厌的过去是什么。
　　‘原著’就是‘预知书’。
　　系统好奇，【记者都这么擅长猜谜吗？】
　　“当然得学会猜谜，要知道我们可是要从无数的谎言里找到真相，有时候我甚至想要不要去考警校当警察，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只会观察人类，不会刑侦。”
　　沈季用手指点击着‘时间密林’四个字。
　　“我总觉得，它会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那很好了。】系统道：【我们的目标不就是找到时间密林，也许能从这个论坛里找到线索。】
　　沈季点头，他退出论坛，终于有空打开刚刚加入的群聊。
　　刚打开，沈季就看到了99+的聊天记录。
　　他疑惑的点进去，下一刻就看到了一群人在吵架。
　　【程峰：黎知厌，我不是来听你讲你的爱情故事的！】
　　沈季：……？
　　【黎知厌：为什么不听？我和你说：我和沈季已经私定终身，从此开始我就是他的内人了，你知道内人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我有权决定他的去处，只要我和沈季商量一下，他就不会加入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
　　【黄既宁：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两个未知S级污染物的问题啊？】
　　【黎知厌：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既然三十多年它们都没有出现，就说明它们对人类不感兴趣，三十年不出来，再过三十年也不会出来。】
　　【黎知厌：还不如讨论一下我和沈季的婚礼，你们所有人都要随礼！】
　　【李青岸：哈哈哈，黎知厌，你真有意思。】
　　【高源：哪里有意思了？】
　　【黎知厌：小鱿鱼，你在用哪只触手打字啊？拍下来给我看看。】
　　【高源：？你疯了？我要把你道歉的语音发在群文件里！】
　　【李青岸：哈哈哈，这个也好笑！】
　　【杨旭：就是说，咱们能不能把话题掰回来？我们不是在讨论污染论坛吗？而且我们整个群里就黎知厌你自己在论坛里能看到具体更新内容吧？】
　　【黎知厌：哦，沈季也在，我俩真是天生一对啊！】
　　沈季默默的点开群聊首页，他在‘退出群聊’这个选项上犹豫着。
　　要不要退呢？
　　有点丢脸。
　　身为记者，怎么可以如此丢脸。
　　最后他还是没有退群，而是选择把群给屏蔽了，如此完美。
　　【自欺欺人就不丢脸了吗？】
　　“逃避是人生的选择，在面对丢脸的事情时，选择逃避可太正常了。”
　　“而且我把群屏蔽就可以说我什么都没看到，而不是看到了破防退群，多好的理由。”
　　【……】
　　【那你准备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在列表上？】
　　“解释？不需要解释。”
　　沈季淡定道：“只要我表现出疑惑不解，并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就看防污染中心了。”
　　“就看防污染中心到底是因为污染论坛怀疑我，还是因为我这个救了无数污染病人的污染医生而怀疑污染论坛了。”
　　这么不对等的角色放在天平上，小孩都知道该选哪一边。
　　但即使如此黎知厌也有所警觉，所以他并没有去讨论没有被发现过的两个污染物，而是不断的表示自己要和沈季结婚了，所有人都要来送礼。
　　他在暗示：黎知厌和沈季高度绑定，防污染中心说话做事可要悠着点。
　　一旦处理不好，失去的可不止是沈季一个S级治愈系异变者。
　　就在这时，一根白玉小蘑菇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它哼哧哼哧爬到沈季的肩膀上，附在他的耳旁模仿人类和沈季说悄悄话。
　　主人主人！
　　零食仓里好像出现了奇怪的小零食哦。
　　我们没有吃过这样的小零食呢。
　　主人要不要去看看？
　　沈季看向肩膀上的小蘑菇，“收容所？那些被日记污染过的人？”
　　小蘑菇大力点头。
　　沈季摸了摸它的菌盖，又夸赞了它两句，在小蘑菇开心的飘飘忽忽中起身去收容所，小蘑菇反应过来，迅速化作菌丝缠上沈季的脚踝。
　　沈季低头看小蘑菇，小蘑菇还探出一个头来，如同沈季戴上了一个装饰用的脚环。
　　那很好看了。
　　已经被小蘑菇缠习惯了，沈季倒是不在意被菌丝缠在什么地方。
　　……当然，某些敏感的地方不行。
　　刚走进收容所就有人和沈季打招呼。
　　“小季医生？”穿着收容所白色制服的污染医生好奇的看着他，“您不是刚走没多久吗？怎么回来了？”
　　“有一点事情没有确定，回去后总觉得不安心，所以还是回来确定一下。”沈季如此说。
　　那位污染医生眼神都变得感动了，“原来是这样，小季医生真是敬业。”
　　“这是本职工作，不能说是敬业，我也是不想工作的，但我们的工作是为了保障病人安危，有问题还是回来看看比较好。”
　　于是污染医生的眼神越发的敬佩。
　　医生是一种职业，不是所有污染医生都是高道德，但小季医生却拥有这样的胸怀。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成为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啊！
　　【又一个被你骗到的。】系统啧了两声，【你这个张嘴就会胡说八道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什么叫张嘴胡说八道。’
　　沈季不服气，‘他想听这样的话，我说他想听的话，这叫两全其美！’
　　和系统呛声完，沈季走进收容所里。
　　小蘑菇在面前引路，沈季便跟着小蘑菇进了电梯，电梯一路到达三层，这里是X市收容所的Ⅱ期病区。
　　到达那个位置的瞬间沈季就嗅到了一股很轻的味道。
　　如同书卷味，又如同刚浸水的竹子，却不是好闻的，而是伴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沈季微微皱眉，他单手抵在鼻尖，确定这是污染的味道。
　　但很神奇的是：这味道若隐若现，并不是非常明显，就好像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味道一样。
　　小蘑菇探出头来，无数小蘑菇叽叽喳喳的开始和沈季汇报。
　　突然出现了新的小零食哦！
　　但是我们想去吃的时候，却发现咬不到小零食。
　　小零食又突然消失了！
　　小蘑菇们气鼓鼓的告状：可恶的小零食！竟然敢骗伟大的小蘑菇！
　　“这是哪里的污染气息？”沈季皱眉。
　　【咦？有污染吗？】
　　系统疑惑，【本系统没有检测到污染度。】
　　“还有你检测不到的东西？”
　　【本系统可是万能的，怎么会检测不到呢？】系统愤恨道：【我不信！污染，让我把你挖出来！】
　　在系统的努力中，它在十分钟后终于发现了污染。
　　【检测到与日记残留无关的污染源，污染度为3，非常轻微。】
　　【经检测，他身上的污染度并不是由他本人散发，而是通过他手中的器具，他身上携带的通讯器正在散发轻微的污染，我骇进去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手机里有升级过的污染论坛。】
　　沈季微妙的挑眉，“污染论坛里在散发污染？”
　　【是的，但这污染太轻微，污染检测器都没办法检测到，如果不是你说，我也没发现。】
　　沈季抬头看向小蘑菇，小蘑菇瞬间明白了沈季的意思，开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它们纷纷停留在出现过奇怪小零食的区域。
　　沈季走过去的瞬间便嗅到了那股味道。
　　系统也随机开始深入检测和挖掘。
　　【污染度2，手机里有污染论坛，用户等级C，他是C级异变者。】
　　【污染度5，用户等级D，他是Ⅰ期污染病人。】
　　【污染度3，用户等级E，她的污染论坛没有启动痕迹，是刚刚出现的。】
　　把这里的人全部确定了一遍，沈季这才走出病区，等待电梯时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污染论坛。
　　看着看着，他把手机放在自己的鼻翼下轻嗅了一下。
　　没有味道，起码没有污染的味道。
　　“我当时是怎么下载的这个论坛？”沈季问系统。
　　【我不知道啊，我当时还在让你相信你是穿书了，你到处乱跑，突然有一天就告诉我你找到了一个讨论污染物的论坛。】
　　沈季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时候他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穿书，这听上去太天方夜谭，太像诈骗了。
　　叮咚，电梯门打开，沈季抬起头来，却看到了熟悉的人。
　　黎知厌站在他面前，手中捧着一盆花。
　　这个画面莫名让沈季想起了从前，当时他还在Q市收容所工作，和黎知厌还属于‘反派和主角坚决不能在一起！’的状态。
　　他治好了楚烨，黎知厌也是这么抱着一盆花来给他做谢礼。
　　那时候的黎知厌还带着一点矜持，起码不会和现在一样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微笑。
　　“找到你了！”黎知厌说。
　　沈季看向他怀中的花盆，“这是什么？”
　　“污染裂缝研究所那边的污染花，我之前就是去处理这个了。”黎知厌把花盆递给沈季。“防污染中心想让科学院研究一下这些花有没有什么特殊作用，我就从里面挑了最好看的一朵养起来了。”
　　“放在我家的阳台上一定很不错。”
　　沈季接过花盆，他低头注视着那束花，花朵晶莹剔透，是和宿舍里那支插在水杯里的水晶花同一品种。
　　但明显这一盆更好看一点，他已经想象到所有人在干活，而黎知厌精挑细选找花的画面了。
　　黎知厌的兴趣爱好如此恒定，即使是现在他也喜欢自然中的花草树木，如同他还在现代，一边在山上奔跑一边拍下山上的花花草草。
　　沈季嗅了一下这朵花，是冰雪的味道，相当清新的气息，和日记的污染很像。
　　“好闻吗？”黎知厌问，还没等沈季回答他就遗憾的叹气，“虽然很好看，但味道不太理想，闻上去有点冷。”
　　对了，黎知厌也可以闻到污染的味道。
　　“黎知厌，你跟我来一下。”
　　他拉着黎知厌走进污染病区，黎知厌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反抗，而是和沈季走到病区里。
　　到达位置后，沈季指着其中一个污染病人问黎知厌。
　　“你能闻到不同的污染味道吗？”
　　“味道？”黎知厌摇摇头，“没有。”
　　黎知厌也闻不到。
　　在沈季思考的时候，黎知厌却把脸贴到了沈季的肩膀上，他轻嗅着沈季身上的气息。
　　虽然他没有闻到这个污染病人身上有什么味道，但他莫名其妙的觉得沈季身上的污染气息变得重了点。
　　作为隐匿性最强的S级污染物秽，沈季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污染气息，黎知厌全靠拟态蝴蝶的拟态才遮住了身上的污染，沈季却完全不需要遮掩，偶尔黎知厌才能嗅到沈季身上的污染味道。
　　那时候大多都是沈季有情绪波动，小蘑菇受到沈季影响，于是释放出污染来。
　　但今天，沈季没有情绪波动，小蘑菇也不在沈季身边，但他身上却散发出很轻的污染味道。
　　沈季感觉到黎知厌的发丝垂在自己的手上，于是他转头看向黎知厌，此时的黎知厌已经和他靠在很近了，他们只有一息之隔，仿佛下一秒就要贴在一起。
　　“做什么？”沈季问他。
　　“你身上的味道。”黎知厌一点都不克制，被发现了就凑的更近点，他的鼻尖蹭在沈季的脸颊上，带着过分的亲昵和温度。
　　“比之前重一点。”
　　“真的？”
　　还没等黎知厌回答，旁边传来一声咳嗽。
　　只见一位拿着档案本的年轻医生站在走廊末端，他耳朵红红的不敢往这边看。
　　这时沈季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和黎知厌的姿势到底有多暧昧。
　　大庭广众之下，怀里抱着一盆花，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谁见了不说一句：‘小情侣玩的真花’。
　　“那个。”污染医生声音比蚊子还小，“打，打扰了。”
　　其实他也不太想打扰这两个人，但这里是污染病区，两人还挡住了路，他现在着急送文档去档案室。
　　说完后这位污染医生就急匆匆的抱着文件跑过两人身边，电梯门咔哒一声关上，挡住了这位年轻医生羞红的脸。
　　沈季瞥了黎知厌一眼。
　　黎知厌瞬间举起手来，他小声道：“不关我事，我真的只是闻到你身上的污染味道变重了。”
　　“……想多确认一下，就闻的久了点。”
　　沈季无奈，“走吧，先回宿舍。”
　　他们再次来到电梯口等电梯，在等电梯下来的时候沈季才道：“防污染中心最好把能拥有污染论坛的人员确定整理一遍。”
　　黎知厌看向他，“出事了？”
　　“没有，我在几个污染病人身上发现了奇怪的污染，污染度很低，污染检测器几乎检测不到，但是每个人都是污染论坛的用户。”
　　黎知厌看着沈季，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将沈季深深的印在里面。
　　黎知厌其实很好奇：为什么沈季知道他们是污染论坛的用户呢？
　　这里的所有污染病人都不可以携带通讯设备，甚至整个收容所的污染医生都不可以携带手机，而是配备专用的通讯器，这也是为了防止污染通过手机传播，在没有手机在的情况下，沈季是怎么发现他们都是污染论坛的成员的？
　　秽不止吞噬污染，还会辨别污染来源吗？
　　那很厉害了，不愧是排名第二的S级污染物。
　　“我的排名比你低。”黎知厌突然道。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什么？”
　　“就是那个排名啊，我比你低两位。”黎知厌神神秘秘的说：“所以，下次我们一起出任务，我要躲到你身后，你比我强，你要保护我。”
　　沈季上下打量着他，“就为了这个？”
　　“我还没有被保护过呢。”黎知厌笑着说：“在以前的时候，我也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第一个尝试的人，到了末日我还是那个保护别人的人，所以，我得试一下被人保护的感觉。”
　　“男朋友，你可一定要护住我。”
　　沈季很轻的笑了一下，他温和的注视着黎知厌，“我当然会保护你。”
　　也是为了黎知厌，沈季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一旦沈季暴露，那么黎知厌也会同时暴露，如同拔出萝卜带出泥。
　　在高度绑定在一起的现在，他们无法独活。


第95章 预知书事件
　　从电梯走出去，沈季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于是他当即转身往食堂方向走。
　　黎知厌奇怪，“去哪里？”
　　“食堂。”沈季给他看时间，“到晚饭时间了，正常人类是需要休息和三餐的，两餐也行，反正就是得吃点东西才能看上去像个人。”
　　“是吗？”黎知厌感叹，“在某种程度上，你确实比我像人多了。”
　　对于吃饭黎知厌还是抵触，但自己回宿舍等沈季又觉得亏，于是黎知厌抱着花盆和沈季到了食堂，此时正值食堂饭点，里面不少人，医护人员们大多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吃着饭。
　　直到看到沈季和黎知厌走进来。
　　不管是他们作为S级异变者的身份，还是他们本身的样貌都足够让他们引人瞩目，尤其是沈季，这段时间他们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整个收容所的污染病人都在快速痊愈，他们在收容所工作这么久，都没见过哪个污染病人能痊愈的这么快。
　　要知道污染病人的治愈率低是公认的，Q市收容所研制出特效药再加以改良，也只是把治愈率提高了三成而已！
　　而且Q市收容所、就是沈季之前待的那个收容所。
　　他们看沈季如同在看神。
　　所以在那个什么污染论坛出现时，名单上没有沈季他们还认真的聚堆骂过。
　　什么污染列表！不识货！
　　根本就不明白小季医生有多伟大！
　　而现在，沈季竟然和黎知厌一起来食堂吃饭了。
　　他们有的小声窃窃私语，有的开始和朋友手机聊天，话题的中心都是那两个人。
　　【听说黎知厌在到处炫耀小季医生和他告白，他们正式在一起了，以后还要结婚呢！】
　　【两个S级异变者，倒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什么！黎知厌一个警卫队的！皮糙肉厚！我们小季医生都不会打架，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都是男人吗？】
　　【是啊，怎么是两个男人，要是异性生个小孩一定可爱死了，两个S级异变者一定可以生个小S级。】
　　【……生小孩？给你买俩核桃你补补脑？】
　　并不知道周围人在聊什么，食堂里环境噪杂也很正常，沈季和黎知厌都是习惯了他人目光的人。
　　趁着沈季去打饭，黎知厌把怀里的花盆放在餐桌上，花开的好，即使是餐桌上也显得特别优雅美丽，黎知厌满意的点头，接着才从口袋摸出手机。
　　他点进之前的群聊，确定自己没有再被踢出去才发了消息。
　　【黎知厌：@防污染中心，最好整理一下可以进论坛的名单。】
　　【防污染中心：为什么？】
　　【防污染中心：我正在让科学院调查这个论坛，试试能不能找出关于两个污染物的更多线索。】
　　【黎知厌：沈季说的。】
　　【防污染中心：好的明白，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整理名单。】
　　【黎知厌：……？】
　　【黎知厌：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说沈季你们就立刻行动？】
　　【高源：为什么要整理名单？】
　　【黎知厌：但是没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沈季是一体的，你们信任沈季就是信任我！果然，我找的爱人就是优秀！】
　　【李青岸：@沈季，沈医生快来管管他，他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高源：所以为什么要整理清单啊？】
　　【程峰：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小季值得被相信，而你一点都不值得信任，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黄既宁：小季医生还是来我们收容所总部吧，@沈季，好歹不会被不要脸的赖上。】
　　眼看着群里火药味越来越重，高源抱着自己的触手缩在角落里，他疑惑的用触手点击着屏幕。
　　“谁来理理我？”
　　“到底为什么要整理名单？沈医生说整理就得整理吗？”
　　与此同时，沈季端着餐盘过来，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黎知厌抬头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只有一份。
　　“没有给我打？”黎知厌好奇。
　　“你不是吃不下吗？”沈季另取了一个碗，他把自己打好的饭菜各挑出一口盛在碗里，最后将碗推到黎知厌面前。
　　“这是你的晚饭。”
　　黎知厌无法食用人类的饭菜，吃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和吃泡沫一样，但沈季观察过，黎知厌对于某些食物还是能吃下一点的，虽然只是相对的能吃下，于是沈季这次打的饭菜都是黎知厌能咽下去的食物。
　　【你这也太细了吧。】系统感叹，【他什么食物能吃得下你都发现了？】
　　‘不要小看一个记者的观察力。’沈季如此说。
　　他还给黎知厌接了水，纸杯里有干花，带着淡淡的污染气息。
　　黎知厌望着纸杯中的干花，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没有入口的涩味，而是清甜的气息。
　　他有时候会觉得沈季很恐怖。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深入身心，如此漫不经心的就用一餐饭一杯茶让他的心更加沦陷，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拉着沈季回防污染中心，逼着高层今天晚上就给他们打印好结婚证。
　　好喜欢，想在一起。
　　不对，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黎知厌满意极了，他哼着歌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虽然依旧不怎么好吃，但能入口，也能咽下去。
　　今天他是可以好好吃饭的小蝴蝶！
　　看着黎知厌吃了东西，沈季也终于放下心开始吃晚饭，他吃的依旧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完了，吃完后他把餐盘放在旁边，等黎知厌吃完后一起去还。
　　在等待黎知厌吃完的过程中，沈季随手取了食堂旁边的《污染病种类手册》翻看。
　　不同的市区会出现不同的污染物，也会造成不同种类的污染病，所以每个污染收容所内的污染病种类手册都是不一样的。
　　沈季翻开书页，前面都是比较常规的污染物，没什么特别。
　　一直翻到中间，一个污染病种类引起了沈季的注意。
　　【C级污染物‘增生’，被污染者是一名想要延续后代的男性，他天生不孕症，却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被污染后他的腹部开始隆起，一开始只当做是正常生病，直到他感觉腹部的东西正在活动。】
　　【经过检查，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小生命体，生命体在他的身体内发育生长并污染，他变得越发疑神疑鬼，怀疑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是想要害他的孩子，整个人因供养生命体变得骨瘦如柴。】
　　【污染医生和警卫队一起将此人抓住，剖开他的腹部时看到的便是已经发育成人形的污染物。】
　　册子上还贴着被剖出的污染物照片，以及各种资料和污染病判断方法。
　　沈季皱了下眉。
　　“污染物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这句话，沈季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下一刻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自己坐在沙发上，黎知厌坐在他对面，背景看上去像是他在收容所的宿舍。
　　他疑惑的问：“两个男人能怀孕吗？”
　　黎知厌震惊的答：“两个男人为什么会怀孕？”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系统道：“你俩是污染物，污染物一切皆有可能！”
　　【乱了！顺序乱了！】
　　系统急的吱哇乱叫，【明明是我开玩笑在先，是你自己信了，然后说给了主角听！】
　　【我才没有说你俩是污染物所以可以怀孕的意思！】
　　沈季：……
　　【你们俩不能生孩子！】
　　沈季秉着求知意识反驳：“可污染物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吗？”
　　“什么？”黎知厌抬起头来，“什么皆有可能？”
　　沈季看他吃掉了碗里大部分食物，于是跟哄孩子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给他，黎知厌疑惑的看着手里的糖，完全不明白沈季怎么会随身带糖。
　　见黎知厌把糖放进口袋里，沈季才把手里的手册给他看。
　　看着那个污染病例的时候黎知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虽然污染物一切皆有可能，但这也可能的太猎奇了。”黎知厌拒绝，“我不想生个小污染物。”
　　“果然还是生个蝴蝶生个蘑菇养养得了。”
　　沈季低头看了一眼攀在餐桌腿上的小蘑菇们。
　　小蘑菇怎么都吃不饱，现在正在对着所有人的餐盘垂涎欲滴，甚至有几根已经悄悄钻进了厨房，正趁着打饭阿姨不注意偷红烧肉。
　　沈季语气认真，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坚定，“比起蝴蝶和蘑菇，我想生老虎。”
　　“老虎？”黎知厌犹豫了好一会儿。
　　“可是，昆虫和菌类再怎么进化也进化不成哺乳类吧？”
　　“嘶，你说的对。”沈季皱眉，“那怎么办？我还是想生只小老虎玩。”
　　黎知厌也跟着认真的想了想，“要做跨物种手术吗？”
　　“你的天赋不能把蝴蝶变成老虎吗？”
　　“要是能这么做，我早就把它们变成熊猫了。”
　　“真可惜。”
　　【……可惜什么啊？！】
　　【不是？你俩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系统感觉自己要死机了。
　　AI比不上人类，因为AI有底层逻辑，但人类没有，所以系统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就‘要生什么’展开深入讨论。
　　不是？就这么认真的讨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吗？
　　沈季啧了一声，‘你真不懂生活。’
　　‘生活就是要胡言乱语才好玩。’
　　【我只知道胡言乱语要进精神病院。】
　　沈季：……
　　系统这个智障AI，没救了，回炉重造吧。
　　/
　　离开收容所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天色昏暗，但路灯都亮了起来。
　　推开宿舍门，黎知厌先抱着他的宝贝花往阳台上跑，沈季不掺和黎知厌的兴趣爱好，只是习惯性的坐在沙发上。
　　工作完到家第一步：躺床上或者躺沙发上。
　　两者总得躺一个吧！
　　黎知厌欣赏了一会儿花，又摸出手机给花拍了张照片，拍出来的实在是过于普通，于是他转头看向沈季，试图让沈季来帮他拍两张照片。
　　于是他看到沈季正坐在沙发上盯着餐桌上的花。
　　那是他之前给沈季的花，作为沈季的口粮，只是沈季没有吃，而是把它用水杯养了起来。
　　黎知厌走过去，“怎么了？”
　　“没吃饱。”沈季微微皱了下眉。
　　饥饿感从胃部升起，让他非常想吃东西，甚至可以说：这是沈季成为污染物后第一次觉得这么饿。
　　之前的时候都是小蘑菇饿，他吃下的食物多也只是因为没有饱腹感。
　　没有饱腹感并不等于饥饿。
　　【很饿吗？】系统奇怪，【你之前也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实在不行你试着吃点东西吧。】
　　【我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沈季对系统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盯着餐桌上的花看。
　　这朵花，看上去有点好吃。
　　这时黎知厌回来了，他从沙发后面环住沈季，手指上是一只小蝴蝶。
　　“你要吃吗？”
　　沈季偏头瞥了黎知厌一眼，没有说吃也没有说不吃，但小蘑菇们已经顺着沈季的肩膀缠绕上黎知厌的手腕，在小蝴蝶扇动翅膀的瞬间将小蝴蝶勾走。
　　黎知厌没有放手，“我这里还有很多。”
　　“不想吃蝴蝶。”沈季伸手从水杯里抽出那支花，“我吃这个吧。”
　　话音落下，沈季便把那朵冰晶花放进了嘴中。
　　这朵花长的像冰晶雪花，吃起来也很像，除了淡淡的污染气息外，如同在吃一块冰，瞬间就让沈季口中的温度冷下来，但内里的污染气息却让他的口齿生津，不由自主的咀嚼着。
　　不同于秽，沈季有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规矩在，即使吃一朵花，他也细嚼慢咽，只是在咀嚼时能看到花瓣的颜色，他吃的也慢条斯理，一副教养极好的样子。
　　花是蓝色的，因为是特殊品种带着一点尖刺，沈季在咬的时候会发出很清脆的声音，黎知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在滑动。
　　他身上好闻的污染气息却在一点点散发出来，黎知厌闭上眼睛嗅着这股味道，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好香。
　　沈季将花瓣咽了下去。
　　似乎是发现了黎知厌的沉默，沈季仰头看向他，“你吃吗？”
　　黎知厌盯着沈季的眼睛，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深沉，“你愿意分给我？”
　　“为什么不愿意？”沈季拍拍沙发旁边，“反正你也不吃人饭。”
　　于是黎知厌放开手回到沙发上，他看着沈季将剩余的花拆成两半，一半顺手叼在嘴里，另一半他递给了自己。
　　黎知厌接过了花，但他并没有吃掉，而是将这残缺的花重新插回了水杯中，在沈季疑惑的时候，黎知厌俯身咬在了他叼着的那半朵花上。
　　沈季下意识后仰，于是整个人倒进沙发，黎知厌俯身撑在他的身上。
　　咬开了那朵蓝色的冰晶花，黎知厌又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
　　于是口腔中冻人的冰霜感就这么被另一个人的温度融化，口中蓝色的花瓣也被抢走。
　　沈季咳嗽一声，接着无奈的抱怨，“你把我的花给吃了。”
　　“剩下的都留给你。”黎知厌说。
　　他再次吻上去，再也没有给沈季反抗的余地，沈季偏头，没摘下的黑框眼镜因姿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系统检查回来，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差点当场死机。
　　最后它默默的关了机。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系统不想看这种东西！
　　沈季的世界是理性的，他的规则有很多，他的顾虑也有很多。
　　身为记者、身为一个单独的没有后背的人、身为需要立足于世界的人，沈季要成为一个成功者，他必须优秀，也必须足够勇敢。
　　他报道过太多太多的事件，也看过太多太多的人情冷暖，资本与人性的伪装。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将自己交给另一个人。
　　并真心的认为：这是爱，而不是掌控。
　　沈季的身高很高，虽然比黎知厌差了一点，但依旧优于大多数男人，漂亮的肌肉覆盖在他的腹部，因为是污染物的缘故，他的皮肤如同晶莹剔透的琉璃，在灯光下发着光。
　　淡红色的两点因为被大力摩擦过变得艳红起来，更是显得如同宝石一般好看。
　　“黎无厌！”沈季咬牙切齿，“别碰那里！”
　　“很敏感吗？”
　　黎知厌亲了亲他的额角，声音里满是诱哄，“但是它好漂亮，我好喜欢，真的不可以吗？”
　　“真想把你踹下去……”
　　“不要。”黎知厌吻着他的耳侧，“我想爱你，也想你爱我。”
　　爱是名词，也是动词。
　　黎知厌白色的发丝垂在沈季的皮肤上，因为汗湿粘在上面，带着一点毛扎感。
　　但沈季已经完全无法在意这些，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手指用力抓在沙发垫上，因为难以控制的情绪他身上的污染在爆发、泛滥，泄露出的污染将整个房间都变成了蘑菇的天堂，沈季的发丝也在不断的拉长。
　　于是在晃动中，黑白两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如同从一开始它们就是一体。
　　最后实在是控制不住，沈季一脚将黎知厌踹出去，黎知厌嘶了一声，过于欲求不满让黎知厌的攻击性都出来了。
　　“这里太小了。”
　　黎知厌起身将沈季抱起来，就这么从沙发转移到床上。
　　沈季想躲，但是被他攥住了脚踝。
　　之前缠绕在他脚腕上的小蘑菇还没有离开，于是黎知厌就看到了他脚腕上的蘑菇环。
　　在那一刻黎知厌觉得自己可能坏掉了，否则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简直瑟禽的要命，这根本就不符合黎知厌这个人的人设。
　　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黎知厌放下沈季的脚踝，而是抓住了沈季的手腕。
　　他珍重的在沈季的手腕上吻了一下，沈季仰望着他，他轻轻的喘着气，并没有拒绝。
　　于是黎知厌继续从手腕吻到他的指尖，沈季的无名指上还带着他的名字，黑色的字迹一览无遗。
　　他的名字，是他的。
　　“沈季。”黎知厌道：“我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你再喊两声。”
　　沈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真烦。”
　　“不烦。”黎知厌锲而不舍，“再喊两声。”
　　沈季没有受住，最后还是喊了。
　　“黎知厌。”
　　“……黎无厌，给我慢点！”
　　/
　　凌晨，沈季披着浴衣坐在沙发上。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状态，浴衣下的锁骨上带着好几个清晰的吻痕，红红的印在他莹白色的皮肤上。
　　他靠在椅背上发出感叹，“好饿啊。”
　　本来应该找点东西吃，结果东西没吃到，还被翻来覆去了好几遍，搞得他更饿了。
　　好想吃东西。
　　黎知厌已经被他大半夜逐出家门，不带食物回来道歉就永远进不来。
　　小蘑菇们凑到沈季面前，它们嘤嘤嘤的在哭。
　　因为沈季饿，于是它们也感到了饿，每一只都被饿的想要啃墙，但啃墙也没有污染吃，能吃到污染的地方只有收容所了，但收容所的病人如果大范围吞噬污染一定会损伤身体，沈季不会这么做。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出声。
　　【系统上线！你们结束了？】
　　沈季靠在沙发上，“这都几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我检查身体？”
　　【之前就检查结束啦，但是非礼勿视，所以我就飞快溜走了。】
　　【总之我给你做了大检查，最后发现你身上的在轻微的释放扩散中。】
　　沈季微微挑眉，“就算是我在释放污染，也不至于突然这么饿吧？”
　　【因为你的身上还有另一种污染呀。】
　　系统慢慢腾腾的说出了实情，【除了吞噬之外，我在你身上发现了第二种污染气息，这份污染气息以前应该是一直被小蘑菇压制的，最近突然和小蘑菇抢起了污染，它在壮大，小蘑菇们缺少了污染，就会开始饿。】
　　“什么污染气息？”
　　【好像是和污染论坛同源哦。】
　　沈季闭上眼睛，“……我就知道。”
　　果然，秽就是被预知书事件污染，当年的预知书就是现在的污染论坛。
　　而他看到的原著，果然就是预知书事件中的‘预知内容’。
　　沈季从旁边取过自己的手机，他打开屏幕点开污染论坛，试图找到这玩意儿的处理方法。
　　但他发现污染论坛的污染列表发生了变化，这东西竟然在实时更新。
　　【NO.2 秽，S级污染物，所在地点：X市。】
　　【NO.4 黎知厌，S级***，所在地点：X市。】
　　距离公布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差一点了。
　　系统连忙道：【如果污染论坛真的是预知书，那么它很有可能是通过你获取的信息，你试着找一下自己身体内残留的污染，让小蘑菇处理。】
　　“有用吗？”
　　【有用的！】系统保证。
　　沈季叹口气，他站起来走到阳台望向窗外。
　　外面漆黑无比，只有黎知厌摆在上面的花还在漂亮的绽放着。
　　沈季看着这盆花，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花的身影，又像是在看着某个人。
　　“不会让你被发现的。”
　　“作为主角，好好的在人群中生活下去才该是你的结局。”


第96章 预知书事件
　　沈季推开窗户，寒风吹进宿舍里。
　　X市在极北，天本来就冷，沈季还刚洗了澡，头发都没有擦干，被风一吹仿佛头发都要冻成冰碴子。
　　小蘑菇们哀嚎一声，窜进沈季的衣服里，藏在他的衣服里面小心翼翼的探出蘑菇头来。
　　主人，好冷哦！
　　主人好厉害！竟然不怕冷！
　　嘤嘤！因为主人是最强的！
　　沈季随机捏了一只小蘑菇，捏完后剩下的小蘑菇立刻更加努力的探出脑袋来，试图让他捏一捏。
　　沈季实在是捏不过来，就张开手拍了拍它们。
　　好在小蘑菇实在是好哄，拍一拍它们也很满足，便心满意足的缩回了衣服里。
　　“喂！”
　　一道声音在宿舍楼下响起，因为声音有点大，感应灯瞬间亮起来。
　　沈季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黎知厌站在下面，他对着沈季挥手，被赶出去的时候沈季连外套都没有给他，于是他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外面，在发现沈季看到自己后，黎知厌高兴的还想再喊一声。
　　沈季连忙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现在可是凌晨，大半夜的还在宿舍楼，扰民就算了，被人看热闹才是真丢人。
　　黎知厌明白了，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对沈季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接着便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很快，沈季的手机叮咚一声。
　　沈季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黎知厌发来的消息。
　　【星星蝶：我们一起走吧。】
　　沈季好奇的看着这条消息，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楼下的黎知厌，黎知厌还是之前的模样，在看到沈季看向他时便像小狗一样挥手。
　　于是沈季把消息回复过去。
　　【沈季：去哪里？】
　　【星星蝶：我没有找到你能吃的东西，X市周围已经没有太多的污染了，所以我去找防污染中心请假了。】
　　【沈季：？】
　　【星星蝶：放在现代就是请婚假，度蜜月！】
　　凌晨被恋爱对象赶出去都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当然对黎知厌来说不一样。
　　因为他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沈季都让他慢点了他还不慢，甚至偷偷的咬沈季不让碰的地方，还咬了好几遍，最后一次沈季彻底生气把他轰出门，都不忘记先让他穿好衣服。
　　沈季爱他！
　　感动极了的黎知厌大半夜给防污染中心写了请假条，又顺便给沈季写了一份，发给防污染中心后他就回来找沈季了。
　　他们要去度蜜月！
　　什么？你说蜜月都是结了婚的人才去的？
　　他和沈季现在和已经结婚了有什么差别？！
　　沈季无奈的笑了一下。
　　【沈季：防污染中心批了吗？】
　　【星星蝶：谁要他们批，我想放假就放假，快下来，我们去度蜜月！】
　　【星星蝶：我们一起私奔吧！】
　　系统默默吐槽：【这谁看了不说一句‘防污染中心真惨’啊。】
　　【你要和黎知厌去度蜜月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沈季转身去衣柜找自己的衣服，“在污染论坛不明朗的情况下，暂时先远离防污染中心，而且这样也能测试一下那个清单会不会跟踪我的路线进行实时更新。”
　　【也好。】
　　脱下浴衣，沈季换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即使是污染物，这些痕迹都还好好的留在他身上，不管是腰腹的指痕还是胸口被咬的红肿的两点，沈季的皮肤白，实际上在末日前他的皮肤不算白，毕竟是个记者常年出差，也白不到哪里去。
　　变成污染物后，他的皮肤就开始呈现非人般的白皙剔透，导致什么颜色在他身上都很显眼。
　　沈季啧了一声，越发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纵容某人了。
　　说好的处男时间短呢？
　　【可他不是一般的处男，他是末日小说主角！一半人一半污染物的特殊设定处男！】
　　沈季：……
　　怪好笑的。
　　换好衣服后沈季下楼，一走出宿舍楼，沈季就感受到了寒风吹在身上，黎知厌跑过来拥住他，因为长时间在外面，他身上带着冰雪的气息，沈季和他抱了一会儿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
　　两人在夜色中离开，宿舍楼里关着灯悄悄在阳台观察的人也终于转身回到床上。
　　吃瓜的人永远不困。
　　于是他们开始在群聊里聊天。
　　【走了吗？】
　　【走了走了，俩人在楼下抱了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哎呦，这小情侣做派，真甜蜜啊。】
　　【黎知厌嗷那一嗓子吓得我心脏疼，吃了会瓜又不疼了，他们也是，怎么不继续聊了，用什么手机聊，真应该禁止他们玩手机。】
　　【赞同。】
　　与此同时，黎知厌带着沈季来到停车场，周野蹲在旁边打哈欠，一看就是大半夜被喊出来了。
　　眼看着黎知厌和沈季来了，周野这才慢吞吞站起来。
　　“你不是夜猫子吗？”黎知厌嫌弃他，“怎么哈欠连天啊。”
　　周野生气，“我虽然熬夜，但白天要干活，干完活当然要睡觉！你个资本家！大半夜喊我起来加班！”
　　“给你加工资。”
　　“老大干得好，我最喜欢晚上加班了，很高兴为老大服务！”
　　周野态度大变，“加多少？”
　　“多加一倍年终奖。”黎知厌拉着沈季上了车，“送我们去飞蛾谷。”
　　周野应声，系上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很快车就开出停车场。
　　对于黎知厌要去飞蛾谷周野已经见怪不怪了。
　　黎知厌很喜欢飞蛾谷里的飞蛾花，所以每年他都要挑一个时间去飞蛾谷待两天，有时候他心情不好了也会去，整个飞蛾谷对正常人来说是恐怖的污染禁区，但对黎知厌来说跟家一样普通。
　　所以防污染中心才会断定飞蛾谷内没有孕育出S级污染物。
　　要是真的有S级污染物，就黎知厌这几进几出的，早打起来了。
　　沈季好奇的问周野，“他都这么压榨你的吗？”
　　周野死死盯着前面，就怕自己一个顺嘴就把辱骂黎知厌的话说出了口，要知道黎知厌就在沈季旁边呢。
　　然而沈季是干记者的，周野不说话，沈季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真可怜。”沈季习惯性引导，“有没有想过辞职？精神压力大的话很容易生病。”
　　黎知厌不满，“我才没有压榨他，明明我开得工资非常高！”
　　沈季直接伸手把黎知厌拖过来，因为黎知厌没有系安全带，沈季一拖他就倒在了沈季的腿上，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赖在沈季身上，还想说点什么，沈季用手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话。
　　系着安全带正在开车的周野：……
　　可恶，狗男男！
　　/
　　到达飞蛾谷边缘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沈季和黎知厌精神状况还不错，只有开了一夜车的周野精神萎靡。
　　再往里周野就进不去了，他虽然是A级异变者，但也很难进入原始污染裂缝内部，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他的精神会出问题。
　　和黎知厌挥手道别，周野开着车离开，准备去距离飞蛾谷最近的警卫队休息一下。
　　至于防污染中心疯狂打来的电话，周野选择无视。
　　他是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只听自己队长的命令，队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至于队长为什么突然休假跑出去玩，那就和他无关了，他哪里管得着自家队长。
　　大早上看到黎知厌的请假消息、急匆匆给X市负责人打电话、结果得知他们昨天晚上就跑了的防污染中心高层：……
　　好心累。
　　谁有这么个员工不短命？！
　　吴迟快点好起来！快点让他们看看有一个好员工是什么感受！
　　与此同时，沈季和黎知厌踩着枯萎的杂草往飞蛾谷走，很快沈季便看到了一朵朵散布在地上的飞蛾花。
　　嫩黄的飞蛾花像是燃烧着一团火，花朵的周围也带着热度，于是飞蛾谷内的温度要比周围都要高，对面的花草因为寒冷而枯萎，这边依旧可以看到绿色，如同飞蛾谷是一个四季如春的桃花源。
　　继续往里走，温暖的气息更甚，小蘑菇们感受到热度，纷纷从沈季的袖口和领口里爬出来。
　　它们好奇的盯着周围的飞蛾花，有的已经从沈季身上下来开始戳那些黄色的花朵。
　　“飞蛾花一年四季都释放着热度，所以飞蛾谷内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冷，甚至冬天才是飞蛾谷最漂亮的时候。”
　　黎知厌拉着沈季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不管我什么时候来，它都是这个样子，从没变过。”
　　沈季望着他，“也许是因为你喜欢这个样子。”
　　“是吗？”
　　“原始污染裂缝是S级污染物的地盘，飞蛾谷也相当于是你的地盘，自然会根据你的喜好而变化，你喜欢花草树木，于是这里便长满了花草树木，一年到头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黎知厌笑了，“那还真不错。”
　　沈季看着黎知厌，黑色的眸子里也带着一点笑意。
　　他想：黎知厌终于失去了对这个地方的怨恨。
　　以前提起飞蛾谷，即使黎知厌表现得很平常，但沈季依旧能够感觉到黎知厌隐藏的很好的自责和迁怒，这里是他朋友死亡的地方，也是他被迫成为污染物的地方，他讨厌这里，却又不得不回到这里。
　　不管是寻找朋友的尸骨，还是纪念他们。
　　但现在，黎知厌却主动带着沈季来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那样的怨恨。
　　或许遗憾还有，但他终于不再自责了。
　　【因为你改变了他啊。】系统说。
　　沈季疑惑，‘我吗？什么时候？’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是你改变了他就好。】
　　好吧。
　　荒草变成绿枝，再往里便能看到蝴蝶，只是这些蝴蝶更像是普通蝴蝶异化后的普通污染种，污染指数很低，但比普通的蝴蝶聪明一点。
　　又走了一会儿，黎知厌指着前面,“我们到了。”
　　沈季站在这里，如同在零号深渊站在黎知厌的梦里。
　　这里是黎知厌和朋友集合准备扎营的地方，再往下便是飞蛾谷，飞蛾谷内有潺潺流水和白色的飞蛾花。
　　“好看吗？”黎知厌问他。
　　沈季点头，“很漂亮。”
　　“这才是应该告白的地点啊。”黎知厌感叹，“这么美的画面，也很适合拍下来留个纪念。”
　　沈季看向他。
　　黎知厌被卷入红雾事件时是生日的前一天，他本来想在蝴蝶谷内拍下一些照片放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上，等过完这个生日他就要迈向艰难但自由的新生活，他将面对很多挑战，但他也做好了准备。
　　但最后，他的前路尽断，没有拍到照片没有过完生日，也没有他想要的新生活。
　　“我给你拍照片吧。”沈季说。
　　黎知厌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沈季，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犹豫，“给我？”
　　“你不是想要在生日时拍照片发在账号上？”
　　沈季说：“我给你当一天摄影师。”
　　可是黎知厌想：我痛恨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学过摄影。
　　我登顶过最高的山，跨过最险的河，去过无数被称之为仙境的美好地方，都抵不过现在的你。
　　你的眼是最瑰丽的宝石，你的笑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风景，你站在这里，我就只能看到你一个人。
　　我想把现在的你定格在相片里，却发现只能把你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最应该被拍下来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见黎知厌没有回答，沈季也没有继续说，他只是转身看向谷底，往前走的时候却猜到一块石头，石头滑动了一下，黎知厌伸手去拉沈季，却被沈季故意拽倒，于是他们便一起滚落下去。
　　蝴蝶们被惊扰，张开翅膀扑朔朔的往周围飞，花瓣也随着晃动落下。
　　“刺激吗？”沈季微笑着问黎知厌。
　　黎知厌无奈的叹口气，“可真是太刺激了。”
　　于是他们便躺在这片飞蛾花的花海里，望着天空中飞舞的蝴蝶。
　　小蘑菇们在他落地的瞬间便迫不及待的从他的衣服里钻出，现在已经在草下蔓延到了整个飞蛾谷，开始捕捉小蝴蝶吞食飞蛾花，吃的不亦乐乎。
　　幸好这里是原始裂缝，食物取之不竭，才没有把这里吃垮。
　　因为小蘑菇的吞食，沈季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了一点，反而因大量进食感觉到有点困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黎知厌，结果发现黎知厌一直在看他，两人就这么对视在一起。
　　“困了吗？”黎知厌问他。
　　沈季点头。
　　黎知厌挪到沈季面前，他伸出胳膊来让沈季枕着。
　　“那就睡一会儿吧。”
　　黎知厌说：“没关系，我守着你。”
　　“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沈季，沈季安心的闭上眼睛。
　　在意识昏沉中，沈季梦到了过去。
　　彼时他还是一名早出晚归的记者，一个报道接着另一个报道，在医闹事件前，他刚刚熬夜做完上一篇报道，熬到大半夜累的心脏疼，于是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休息一段时间，再干个自媒体。
　　也就是在这时，叮咚，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沈季本来就累，大半夜手机收到消息，还以为是上面又来了紧急加班，他皱着眉打开手机，却发现并不是什么加班消息，而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出现在手机上。
　　“什么东西？”
　　沈季长摁图标，试图将其删除。
　　但长摁过后上面并没有出现删除按钮，在软件列表中沈季也没有发现它。
　　对一般人来说，发现L氓软件后，将系统重置是最好的办法，但沈季的手机里有大量的重要文件，实在是不能一键重置，他无奈的捣鼓了半个小时，确定怎么都删不掉它，但不知道为何，它的存在也没有影响手机的基本功能。
　　于是他决定等工作忙完再去维修。
　　这似乎是他精神异常的开端，因为以沈季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留下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奇怪软件。
　　第二天，沈季在找资料时不小心打开了这个软件，也或者说：他奇怪的下意识的点开了这个软件。
　　软件里是一本小说。
　　小说的内容很奇怪，它讲述了一个末日世界的前兆。
　　全世界各地都在出现精神异常事件，但是和普通的精神疾病不同，这种精神异常会传染。
　　遥远的山村，一整个村子的人投入河中，在投河前他们不断地和亲朋说看到河底有黄金珠宝；跳广场舞的大妈在灯光下看到了一个人脸气球，于是气球跟着她回了家，第二天大妈全家死于非命；男人的脖子上长出了第二颗脑袋，新脑袋说他才是身体真正的主人。
　　最后，红雾事件爆发，末日彻底袭来。
　　沈季并不当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看了一本奇怪的小说，直到几天后他看到了一篇公司里压下没有发出去的报道。
　　《全部跳河自杀！山村集体自杀事件！》
　　上司说这个报道是他们抢先拿到的独家新闻，结果还没发出去就被上面的人联系，于是新闻被按下，没有发出去。
　　里面好像有什么秘密。
　　“不一样。”
　　沈季自言自语。
　　他坐在家里的椅子上，在梦中依旧拥有自我意识一般的呢喃。
　　“我看到的原著是末日三十年后，以黎知厌为主角的末日小说。”
　　“但我看到的预知书，却是从红雾事件前一直到红雾事件的预言，系统没有骗我，预知书事件确实只到红雾事件，那我看到的‘原著’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听到了沈季的话，沈季看到面前的场景发生改变。
　　出租房暖黄色的墙壁变成了医院里冰冷的蓝白色，沈季坐在病床上，腹部缠绕着绷带，手中是只剩下10%电量的手机。
　　朝着周围看了两圈，沈季低头继续看向手机。
　　他再次打开那个奇怪的软件，发现软件里的内容发生了改变，杂乱的符号充斥在手机屏幕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屏蔽词。
　　沈季微微皱眉，他关闭手机，如同上次的梦境一样起身走向病房门。
　　他再次看到了窗外的红雾，红雾里传来一两声鞭炮的声音，偶尔能听到人类的惨叫声，还能不断地听到护士站传来的呼叫声。
　　沈季走到门口，他攥住病房把手，把房门拉开的那一刻，无数大大小小的蘑菇便挤到了病房里。
　　它们在疯狂的扩张，沈季抬起头来看着它们，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它们的身影。
　　突然间，沈季的头刺痛了一下。
　　他摁住太阳穴，整个人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在头部剧烈的疼痛中，他似乎听到了声音，不，应该是感受到了无数个意识，那些意识不断地钻入他的脑海里。
　　饿，好饿啊。
　　想吃东西，嘤嘤，这里没有吃的吗？
　　明明闻到了好香的味道，吃的在哪里？
　　好饿好饿，小蘑菇好饿啊！
　　沈季猛地抬起头来，天花板上的小蘑菇齐齐竖起身体，它们同时停止扩张，菌盖对准地上的沈季。
　　他看到我们了？
　　小蘑菇被发现了？
　　咦？他为什么会发现我们？他是什么？人类？小零食？大零食？
　　烧饼油条豆腐脑！人类好吃！
　　好吃的味道是不是他散发出来的？
　　不知道，但我们吃吃看吧！
　　无数小蘑菇化为菌丝，它们从天而降，无数菌丝覆盖住沈季的身体，鲜血浸透绷带溢出，红色的血迹一点点流淌在白色的地板上，但随着菌丝的涌入，它的血液一点点化为白色。
　　一朵黑色的大蘑菇从沈季的心脏中钻出，它散落着白色的血液，一点点将根系扎根进了他的身体内。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抬起，一把攥住了从他心脏中生长出的蘑菇。
　　沈季用力的将蘑菇拔出，他从地上坐起来，那双黑色的瞳孔一点点化为白色，而黑色的发丝却在一点点拉长。
　　小蘑菇们吓得瑟瑟发抖，它们试图逃跑。
　　但下一刻，沈季便一把攥住了它们的根系，纯粹的污染气息涌入他的身体。
　　并不是小蘑菇吞噬了沈季，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沈季吞噬了蘑菇。
　　将所有小蘑菇全部吞噬，沈季倒在地上陷入沉睡，与此同时，落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却在更新。
　　无数字迹不断地复现，却又不断地消失，如同增长的污染使它快速预知到了多年后的未来，却又因为被什么东西追赶吞噬而失去了所有预知到的东西。
　　【末日二十七年，防污染中心在飞蛾谷发现S级异变者黎知厌。】
　　【末日三十年，Q市污染泄露事件，S级污染物秽现身。】
　　【预知书事件只预知到红雾事件，直到你在吞噬蘑菇的同时吞噬掉了身体内早已出现的预知书污染，因蘑菇庞大的污染源，预知书在你眼前预知了二十七年后的未来，这是只有你自己看过的‘原著’。】
　　【因被你吞噬，预知书事件消失，预知书本体隐藏，重新恢复。】
　　系统的声音响在沈季耳边。
　　【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污染，如果不是同时被两个近乎S级的污染物污染，或许你会成为一个S级异变者。】
　　【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你却并非怪物，即使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你也没有加害任何人。】
　　【失去记忆的你忘记了‘原著’里的内容，也便失去了被预知书影响的重要条件‘看过预知内容并对此产生恐慌’，你是吞噬掉预知书却忘记了预知书的秽，是强大的S级污染物。】
　　【你是沈季，也确实是秽。】


第97章 预知书事件
　　沈季睁开了眼睛。
　　白色从他的眼底转瞬即逝，他轻轻呼吸着，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只是无焦距的看着空中的某个位置。
　　黎知厌发现了他的动静，转头便看到了他。
　　“沈季？”黎知厌道：“不再继续睡了吗？你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沈季转头看向黎知厌，在和黎知厌对视上的那一瞬间，黎知厌感觉到了违和感。
　　就在他准备坐起来的瞬间，沈季直接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整个人坐在黎知厌的胯部。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沈季单手解开了上半身的外套，又一点点将白衬衫的扣子解开，那里被咬的实在是厉害，即使过了一晚上也还是红肿着，沈季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自己身下的黎知厌。
　　黎知厌大感不妙，想要起身，但沈季的牙已经上来了，于是黎知厌转而用手去挡。
　　沈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上，那是一点都没留情，一下就出了血。
　　“嘶。”黎知厌倒吸一口凉气，“你已经饿到要吃我了吗？”
　　“秽？”
　　沈季松开牙，接着才一字一句道：“别叫我秽！”
　　这个语气，沈季？
　　黎知厌感觉自己养了一只奇怪的黑猫，黑猫黏他又爱他，但又时不时出现状况，动不动就要啃他一口，咬出血来的那种啃。
　　但又有什么办法，他也爱猫。
　　黎知厌伸手把沈季抱在怀里，“怎么了？”
　　“做噩梦了？”
　　沈季想：如果是个噩梦倒是好了。
　　于是他又张嘴咬住了黎知厌的肩膀，黎知厌嘶了一声，因为疼痛肌肉瞬间紧绷，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任由沈季咬。
　　“沈季？”
　　沈季闭上眼睛，他缓慢地松开牙，最后整个人埋在黎知厌的怀里。
　　他的头在剧烈的疼痛。
　　并非生了病，也并非被什么污染影响，而是他在恢复记忆。
　　随着小蘑菇们不断吞噬着周围的飞蛾花，污染在他体内累计，那些被强行压制住的记忆开始松动，三十年的记忆不断地灌输进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观念和认知。
　　这不是一件好适应的事情。
　　他看到自己在野外狩猎污染物，看到自己躲在暗处观察人类的探索队，也看到自己和暴怒在零号深渊交谈。
　　暴怒是唯一一个没太大地盘意识的S级污染物，对于自己的地盘来了另一个S级，非但不生气，反而好奇的问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秽告诉暴怒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去过人类的世界。
　　“可你不就是人类吗？”暴怒奇怪的问：“小蘑菇，你满身都是人类的味道。”
　　“我是人类？”
　　“也许以前是人类。”暴怒托着下巴看着他，“我是能看到真实的污染物，我可以看清楚很多东西的本质，透过你的身体，我看到你的灵魂是人类。”
　　秽想了想，“但我忘了自己做人时的经历。”
　　“所以你是失忆了？又是人又是污染物但失忆了？失忆的S级污染物我还没见过呢！”
　　暴怒更好奇了，“当人还失忆是什么感觉？我可以当当你吗？”
　　秽：……
　　他严词拒绝，并试图打暴怒一顿，暴怒跑的贼快，跑的时候还要骂他小气吧啦。
　　“沈季？”黎知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需要先离开这里吗？”
　　沈季看着黎知厌的眼睛，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周围，只见菌丝们已经开始疯狂的扩张，它们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将整个飞蛾谷占据，它们在吃着飞蛾谷里的飞蛾花，大片大片的飞蛾花被啃得只剩花根。
　　污染正在不断地攀升中，沈季身上散发出来的污染度已经达到极限，再继续扩散下去会被防污染中心检测到。
　　看着这一幕，沈季脑袋抽痛了一下，又瞬间回到了那座病院。
　　吞噬并不是小蘑菇的污染天赋，而是沈季本身的污染天赋，他可以吃掉周围的一切污染，在化为污染物后，他的能力被极致放大，尤其是在吞噬蘑菇后，他便同时拥有了隐匿污染的能力。
　　身上流出的血化为了白色的菌丝，再长成一个个小蘑菇，沈季看到它们再次扩张。
　　但这一次，却是为沈季提供污染。
　　这时候，沈季还是沈季。
　　他扶着墙壁将自己支撑起来，身上蓝白色的病号服被染成红白一片，黑色的长发拖到地上，又在发尾化为黑色的菌丝，滚落下一堆黑色的小蘑菇。
　　沈季扶着门框走出去，手机被遗留在原地。
　　他想：这里不对劲，我得报警找人帮我。
　　走廊却比病房里更加惨烈，窗户被砸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玻璃碎片，挂水的吊瓶和药物散落在地上，护士站到处都是凌乱的文件，白纸上到处都是脚印，有的脚印还染着血。
　　在护士站里，沈季遇到了第一个污染物。
　　空有人形的怪物在一堆尸体上抠挖着，沈季看到它将什么东西挖出来，接着摁在了自己身上。
　　【C级污染物，原名金天，眼科住院病人，糖尿病患者严重并发症导致失明，红雾事件中因执念化为污染物。】
　　“谁在说话？”
　　【叮！系统已苏醒，绑定宿主：沈季。】
　　怪物听到了沈季的声音，它猛地转过头来，沈季看到它的头顶上顶着无数只眼睛，那些眼睛歪七扭八，一看就是强行把其他人的眼睛挖出来再给自己安上，哪怕沈季是记者，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但明明是恶心至极的画面，沈季却觉得很饿。
　　他想吃这个怪物。
　　这个发现让沈季整个人都相当不适。
　　黑色的小蘑菇从他脚下蔓延出去，怪物想要袭击沈季，却被无数菌丝扎进体内，菌丝们贪婪的吞噬着怪物体内的污染，直至怪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季感觉自己的饥饿感在缓解，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太阳穴，理智正在和本能打架。
　　本能告诉沈季：他太饿了，他还想多吃几个怪物；理智告诉沈季：他是人，他不能吃怪物。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刚才被怪物杀死的人类尸体，于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对残缺的人类尸体感兴趣。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C级污染物这么轻易就死了？】系统的声音里带着惊奇。
　　【但你的精神快承受不住了。】
　　【你拥有成为S级异变者的资质，却同时被两个S级污染物污染，也只能异变成污染物，污染物是执念的怪物，刚被污染的你没有办法抵抗污染的侵蚀，很快你就会和那个怪物一样，只剩下执念和本能。】
　　沈季抬起头来，他敏锐的从这个声音里听出了它的意思。
　　这个陌生的东西，有办法让他不变成怪物。
　　“我要怎么做？”
　　【暂时封闭记忆和污染等级，只留下潜意识维持基本理智，从低级污染物重新构建思维模式，在彻底适应高等级污染后再找回记忆。】
　　“需要多久？”
　　【三十年。】
　　浑浑噩噩三十年，得以保留人类的灵魂，变回原来的自己。
　　沈季恍惚的移开视线，于是面前的风景重新变回了飞蛾谷。
　　他的头痛开始缓解，小蘑菇们也不再肆虐一般的吞噬周围的飞蛾花，它们奇怪的扭动着身体，最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咦？
　　小蘑菇们欢快的摇曳着。
　　主人！小蘑菇吃饱了！
　　它们欢呼起来。
　　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
　　【三十年转瞬即逝，恭喜宿主以最完整的姿态保持自己的意识，你是S级污染物秽，也是当年的人类记者沈季。】
　　【这声恭喜终于说出口了！】
　　【本系统都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
　　沈季一个个扣上刚才解开的扣子，黎知厌坐在他身边，还有些担心。
　　“沈季？”
　　“我没事了。”沈季对黎知厌笑了一下，“真的。”
　　与此同时，沈季还在和系统谈话，系统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响在沈季的耳中。
　　【时间密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物，只是它并非有意识有身体的S级污染物，而是维持一个区域的规则运行，时间密林内也有无数污染物存在。】
　　【在时间密林里诞生了两个S级污染物，一个名为【预知书】，另一个名为【幻菇】，对，就是你周围的小蘑菇们。】
　　“这么说，时间密林的位置是我工作的城市？”
　　沈季在自己家遭遇了【预知书】的污染，被刀捅了送到医院后，又碰上了一堆小蘑菇。
　　说好的主角都是幸运咖呢？
　　怎么黎知厌倒霉，他比黎知厌还倒霉？
　　黎知厌愣了一下，“时间密林？”
　　沈季看向黎知厌，“黎知厌，你知道东临市的位置吗？”
　　东临市，沈季工作的地方，当年收治沈季的医院名为【东临市第一人民医院】。
　　黎知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沈季，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东临市并不存在。”
　　“在红雾事件后，为了更好管理，城市重新规划，很多城市都已经不再用原来的名字，有的直接把多个城市划分为一个，至于东临市……”
　　黎知厌想了想，“东临市好像一直都不存在的样子。”
　　沈季奇怪，“可你还记得有东临市？”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家就在东临市，我在那里长大，只是很久没有回去过。”
　　黎知厌轻轻地叹口气，“所以在我苏醒后，我想找到家人就去调查过，可是，整个世界好像都没有东临市这个地方，它和里面的人一起失踪了，从人类的历史和记忆中完全失踪。”
　　说完后黎知厌才小心翼翼的问：“沈季，你也是东临市的人吗？”
　　“我在那里工作。”
　　“啊，那我到底错过了多少！”
　　黎知厌哀嚎，“如果我大学毕业后留在东临市，我是不是就会看到你的报道？说不定在大街上都能碰到你！”
　　“早知道我就不跑的那么远了！”
　　沈季：……
　　【……】
　　【时间密林是相当特殊的污染，它不会让自己存在于现实世界里，它的影响范围是极大的，让人类遗忘东临市的存在也正常，你和主角能记得，也只是因为你俩是S级，没有被影响到而已。】
　　“我还没问你，预知书又是什么？”
　　黎知厌看着沈季，他微微挑眉。
　　其实之前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他见过很多次沈季在自言自语。
　　说是自言自语也不尽然，沈季就像是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聊天一样。
　　如果是个普通人，黎知厌会觉得他被污染了，但他是沈季，那黎知厌就会觉得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不存在的人。
　　现在黎知厌更确信了。
　　一定有个他看不到的东西，正在和沈季说话。
　　【预知书是时间密林诞生的S级污染物，它代表着时间所定义的未来：预知，可它实际上就是个智障AI，只会遵循程序本能。】
　　【以预知→散播预知→造成恐慌→获取污染继续预知为流程。】
　　“那你呢？”
　　【你可以把本系统当做预知书的抑制器，在预知书失控扰乱时间的时候，本系统就会苏醒，然后本系统就被你从预知书身上吞掉了。】
　　沈季：……？
　　【当年你不止把本系统吞掉，还一口把预知书给啃废了，所有预知书的污染病人也因此无法传播恐慌，最后预知书事件草草结束，你又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忘记了预言，预知书元气大伤，只能通过另一种方法制造恐慌，也就是污染论坛。】
　　“……这就是你说我是穿书的原因？你在尽可能的不让我相信原著是现实？”
　　【是啊。】
　　【本来你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恢复记忆，但是我发现你的行动和你最后的预知正在契合。】
　　【你在封闭人类记忆的时候成为了S级污染物秽，又在寻找黎知厌，而且Q市收容所还发生了污染泄露事件，我担心再不做出改变，你真的会和预知的一样走上绝路。】
　　【于是我唤醒了你，以另一种形式告诉你真相。】
　　但系统也没想到。
　　虽然避免了最坏的结局，但主角和反派竟然搞到一起去了。
　　黎知厌还特么的不是纯人类。
　　简直绝了。
　　沈季重重的叹了口气。
　　黎知厌看着他，他没有问沈季为什么在叹气，也没有问沈季为什么在自言自语。
　　他一直都知道沈季有很多秘密，也在隐瞒着一些事情。
　　但是，人类拥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情，人本就是私密动物，每个人都拥有一些不想宣之于口的东西，黎知厌也并不希望沈季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独立自由拥有小秘密的沈季，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可黎知厌又想：沈季是不是在等我问他？
　　他的自言自语并没有避开黎知厌，而是正常的在黎知厌身边说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话被黎知厌听到。
　　黎知厌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问。
　　沈季却看向他，“现在的污染论坛是曾经污染我的污染物【预知书】。”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在和谁说话？”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黎知厌的身影，沈季伸手摸向他的眼睛，黎知厌没有躲，只是在沈季摸过来时闭上眼睛，他很轻的蹭了蹭沈季的手心。
　　如同一只在疯狂嫉妒后被主人安抚下来的吃醋小狗。
　　黎知厌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嫉妒的。
　　嫉妒一个他根本没发现的东西简直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沈季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聊天，却不告诉自己，那个东西可能存在意识，也可能存在本体。
　　沈季信任那个东西可能多过自己。
　　爱是想让他更好，但爱也是独占欲。
　　他想独占沈季，不想让沈季和一个他看不到的东西说话。
　　要不说沈季是记者呢？只看黎知厌一眼，就看到了他双眸中无能为力却又压制下来装作没有关系的嫉妒。
　　又谁让沈季就是喜欢黎知厌呢？
　　所以，他将这份嫉妒，重新化为了如海一般的爱意。
　　爱是相互在意，也是相互成全。
　　/
　　沈季和黎知厌离开飞蛾谷，黎知厌伸手将他拉出谷底，他们决定回到人类的城市。
　　“让预知书继续做出预言有什么危险吗？”
　　黎知厌问。
　　“红雾事件时的预知书事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当时也只是部分人因此死亡，危险等级顶多只有E级。”
　　【那是因为沈季吞噬预知书，这才让预知书事件提前终止。】
　　【这东西和你们有扯不开的关系，我还是建议你们帮我处理掉它。】
　　【因为预知书拥有改变时间的能力，它很有可能在恢复后为了自己预知的正确，把时间变回你们认识前来保证‘原著’的发展完全正确哦，‘原著’中你们可是近乎双死结局。】
　　【它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
　　沈季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本系统记录着苏醒时间，上次苏醒时红雾事件的爆发时间比现在晚了一周，所以预知书其实已经改变过一次未来，它将红雾事件的爆发提前了足足一周时间。】
　　【在上个时间线，黎知厌是早期觉醒的S级异变者之一，而不是现在半人半污染的状态。】
　　“它为什么这么做？”
　　【按照预知书里黎知厌是主角的形象来看，也许在最开始的时间线里，预知书还没展开大范围污染就被黎知厌杀死，污染物的生存本能使它改变了时间线，试图让黎知厌成为不妨碍它的存在，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说到这里，系统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它倒是躲开了黎知厌，却没有想到，提前爆发的红雾事件拯救了一个本该死亡的人。
　　沈季，如果红雾事件没有提前，那么他大概率会死在东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室中。
　　但就是因为红雾事件的提前，使他因污染异变活了下来，他携带着预知书的污染觉醒吞噬天赋，不止将小蘑菇吞噬，还将预知书啃的残缺不全。
　　偷鸡不成蚀把米，完全就是预知书的写照。
　　这下预知书不止失去了重启时间的能力，还要苟延残喘通过另一种形式来恢复能力。
　　污染论坛就是另一种污染形式。
　　沈季和黎知厌走出飞蛾谷范围，终于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还没等他们打开污染论坛，黎知厌的手机就开始响，上面是江英的来电。
　　黎知厌接起电话。
　　“喂？”
　　“老大！”江英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慌乱，“那个污染论坛在更新，你和NO.2污染物秽的位置在发生变化。”
　　他们的所在地同时变成了飞蛾谷。
　　黎知厌去了飞蛾谷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周野是送他去的人，它比任何人都清楚，进入飞蛾谷的人是黎知厌和沈季，周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将电话打给了江英。
　　江英在接到周野电话后立刻准备好应急措施，并试图联系到黎知厌。
　　但飞蛾谷内没有信号，她根本联系不到黎知厌。
　　与此同时，沈季已经打开了污染论坛，论坛首页更新了新的帖子。
　　《S级污染物秽真实存在》by坛主
　　【S级污染物秽一直隐藏在人群中，它是最恐怖的污染物，将自己伪装成人类潜伏，以此寻找契机对防污染中心下手，它是拥有智慧最阴险狡诈的污染物，为了使人类万劫不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请注意，它就在我们身边。】
　　“不要相信这个论坛发出来的任何消息。”黎知厌一边看着论坛上帖子的内容一边道：“越相信就越容易被污染。”
　　江英皱眉，“所以，它是在诬陷沈先生，对吗？”
　　“没错。”黎知厌道：“沈季之前让防污染中心整理论坛用户的名单，整理好了吗？”
　　“要注意他们的状态。”
　　“我明白了。”江英点头，“我现在就跟进。”
　　江英挂断电话，开始联系防污染中心高层，嘟嘟两声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这里是特别行动队副队长江英。”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想：沈季怎么可能是S级污染物秽呢？
　　排名NO.2的强大污染物，和沈季这位没有任何攻击性但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污染医生。
　　她只听说过污染物杀人吃人，可从没听说过污染物能救人，还是救污染病人。
　　想诬陷沈医生，却只能想出这种漏洞百出的办法？
　　智障AI吧。


第98章 预知书事件
　　污染论坛的污染物清单再次刷新。
　　这一次的清单比之前更加直白。
　　【NO.2 秽（沈季），S级污染物，所在地点：飞蛾谷。】
　　【NO.4 黎知厌，S级特殊污染物，所在地点：飞蛾谷。】
　　“它还真是敢。”黎知厌看着上面的内容，“只公布一个我还会思考防污染中心会不会有戒心，结果它贪心到两个一起公布。”
　　一个防污染中心还会怀疑一下，两个防污染中心只会觉得这个污染论坛有问题。
　　被公布的人是谁？！那可是黎知厌和沈季！
　　一个在防污染中心工作三年，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警卫队特别行动队队长；另一个虽然今年才出现，但已经拯救了无数污染病人，将污染病的治愈率翻倍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
　　这个污染论坛诬陷谁不好，竟然敢诬陷他们防污染中心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看就不安好心！
　　【它还真不是故意的。】系统学着沈季啧声，只是这机械音实在是没有起伏，啧声都啧的平淡无奇。
　　【预知书遵循程序运作，在它的程序里只有本能的生存欲，完全没有人类阴险狡诈的本能，程序化AI能做到的诬陷也就这些了，就这还都是事实发布。】
　　然而，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它发布的事实。
　　对此预知书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真相没有人相信，谎言反而深入人心？
　　人类是智障吧？？
　　沈季一边看上面的内容一边和黎知厌复述系统的话。
　　“因为它没有脑子。”
　　“也很正常。”黎知厌理所当然，“一个连本体都没有的污染物，当然不会长脑子。”
　　“说的也是。”沈季漫不经心的赞同。
　　“连系统都比他聪明。”
　　【……】
　　系统觉得沈季在骂它，并且系统手里有证据。
　　“我请了三个月假呢。”黎知厌拉着沈季的手，他转移话题。
　　“三个月的假期我们才待了一天，真的要浪费这三个的蜜月假吗？”他的声音里委屈中带着控诉，控诉中又满是遗憾。
　　完全无视他请的假根本就没有人审批。
　　他在请假时就已经想好他们这三个月要干什么了。
　　最高的山峰、最汹涌的河，甚至是无尽的大海，他还想租热气球，试试自己能不能在空中长出翅膀！到时候他可以抱着沈季在空中飞，那一定非常刺激非常浪漫，说不定沈季落地后就感动的要和他领证了！
　　结果都因为预知书捣乱泡汤了。
　　沈季无奈的对黎知厌笑了笑，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安抚。
　　“我们可以去东临市度蜜月啊。”
　　“故地重游吗？”黎知厌眼睛亮了一下，“这个也可以！”
　　“如果东临市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就带你去我家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我的父母呢！”
　　【那确实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系统忍不住吐槽：【三十年过去，估摸着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吧。】
　　【要是人没死就更糟糕了，八成是个没有意识的污染物。】
　　沈季：……
　　系统这嘴，真应该找个禁言系统给它把嘴缝了。
　　【非常抱歉，本系统没有这个功能！】在真相大白后，系统逐渐嚣张。
　　沈季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才好奇的开口，“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
　　黎知厌转头看向沈季，“你还是决定要吃我吗？”
　　他犹豫道：“那你小口一点？”
　　沈季瞥了黎知厌一眼，“吃腻了，不吃，谢谢。”
　　【不是？你刚才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好吧，本系统回答你！预知书是什么味道，本系统就是什么味道！】
　　沈季点点头，“那预知书是什么味道？”
　　【你不是吃过吗？】
　　“吃过，但是无意识吃的，忘记味道了。”
　　沈季如同自言自语一样呢喃着，“应该是饱腹感很强的污染物吧，有碳水的甜香味，像烧饼、油条、豆腐脑。”
　　小蘑菇们顺着他的腰钻出来，撩开了他侧边的外套。
　　烧饼好吃！油条好吃！豆腐脑也好吃！
　　嗝，饱了，但还可以吃得下！
　　小蘑菇还要吃！
　　沈季腰身上的掐痕已经好了些许，但依旧可以看出泛红的痕迹，足以表明当时黎知厌掐他腰撞击时的力道有多大。
　　黎知厌看着沈季腰身上的痕迹咽了口口水，他连忙伸手拉沈季的衣服，帮他把裸露出来的腰身挡住。
　　小蘑菇被黎知厌的动作推的倒下来，它们嗷呜一口狠狠地咬在黎知厌的手指上。
　　嘤！连皮都没有咬破！
　　嘤嘤！因为主人喜欢大蝴蝶，所以小蘑菇不可以咬大蝴蝶！
　　看到黎知厌的动作，沈季没太大反应，他甚至张开手让黎知厌整理的更方便一点，看着黎知厌将他之前扣错的扣子重新解开又重新系上。
　　系扣子的时候，黎知厌也尽量避免戳碰到沈季的敏感位置。
　　虽然真的很难。
　　沈季盯着黎知厌的眉眼，一直等他把扣子全系好后才开口，“我还以为你处男开荤一发不可收拾，憋不住还想再来几次。”
　　黎知厌：……
　　不是他说，沈季好像比之前稍微有了点变化。
　　也不是说变得很多很夸张，而是一点潜移默化的改变。
　　他一直都知道沈季是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因为记者的职业原因他早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变得值得信任又讨人喜欢，哪怕他本身并不是个矜持的人，也会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更接近大众。
　　比如性就是不该放在明面上聊的东西，于是沈季就让自己显得沉默而禁欲。
　　但现在，他好像不装了。
　　好像心里在想什么就开始说什么。
　　眼看着黎知厌不回答，甚至罕见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沈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迈步就走，看上去就像是闲着没事逗人玩。
　　“沈季。”
　　黎知厌追上沈季的脚步，“果然你还是加入警卫队吧？”
　　“拒绝，但是为什么突然又提？”
　　“百年后我们一起‘去世’，我还是想和你的照片挂在同一面墙上，历史书一整页都用来挂我们的结婚照就更好了！”
　　沈季：……
　　“生人哪管死后事？”
　　“那我们不是没死吗？没死的时候管管怎么了！”
　　黎知厌理直气壮，“我会留下遗嘱，然后定期来看防污染中心有没有照办，要是不当回事我就钻进他们梦里吓唬他们！”
　　【……】
　　【那很‘幽灵还魂’了。】
　　/
　　提前联系好的周野开车来接他们了。
　　周野还是原先的模样，一整个缺觉颓废大猫猫，就差趴在方向盘上打盹了。
　　看着沈季和黎知厌过来，周野勉强睁开眼睛，“队长，沈医生。”
　　沈季拉开车门，“很困吗？要不要我来开车？”
　　“不用不用。”周野立刻拒绝，“您赶紧去后座和老大谈情说爱去，我来开车就好。”
　　沈季/黎知厌：……
　　这大猫哪里都好，就是嘴太顺，老是把心里想的东西顺嘴就说出了口，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捂住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对面的人。
　　“说得好。”在周野惊恐地眼神中，黎知厌点头。
　　他非常满意，“给你加工资！”
　　周野：……
　　家人们？一句话就能加工资？他做对了什么？
　　完全不理解！
　　周野在疑惑中开了车，车子朝着最近的城市前进。
　　“现在情况怎么样？”黎知厌问他。
　　“江姐在协助防污染中心确定污染论坛用户名单，但是遇到了阻碍，我们防污染中心内部组织还好，大家都明白污染的可怕性，普通民众非常反对调查手机，但不调查手机就很难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污染论坛。”
　　“在排查时也有不少人非常相信污染论坛，认为老大你和沈医生是污染物。”
　　“不过放心吧，我们防污染中心内部没有人信。”
　　周野感叹，“说实在的，老大你和沈医生救过多少人我们还是知道的，就算真的是污染物，那也是个救人的污染物。”
　　“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黎知厌打开污染论坛看帖子，坛主发的关于污染物秽的贴回复量已经达到几千。
　　里面有疑惑有质疑，但大多数都已经相信，这种相信甚至是一种盲信。
　　应该是已经被污染影响了。
　　“排查多久能完成？”
　　“太多不配合的民众，可能得花一段时间。”
　　【我可以帮忙！】
　　系统突然开口，【哼哼！只有有数据的地方就挡不住本系统！】
　　沈季瞥了一眼旁边的黎知厌，‘你准备怎么做？’
　　【江英是吧，我会把数据通知下来发给她，本系统是全能的！】
　　‘谢谢全能系统。’
　　系统被夸得更开心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快要和小蘑菇同化，就差伸着脖子求再次夸夸。
　　明明刚被沈季吞噬时还是一个冷漠淡定的正经系统。
　　此时此刻，江英正在协助整理污染论坛用户名单，比起外面的普通人，内部防污染中心更好管理，两天时间就将所有用户都记录在案，她正在以职业为分类进行统计。
　　就在这时，她的电脑突然卡了一下。
　　江英愣了一下，她又敲击了一下键盘，但电脑屏幕依旧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
　　没等江英重新其他手段，一个文件从屏幕上跳出。
　　江英看着文件，她还在思考这电脑是不是中病毒了。
　　“这什么病毒？怎么连防污染中心的数据库都能黑了？”
　　于是江英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五个大字。
　　【我不是病毒！！】
　　江英猛地站起来，她第一时间切断房间里的监控，接着才继续看向电脑屏幕，只见上面的字还在变化。
　　【我是沈季和黎知厌请来的帮手，帮你整理论坛用户名单，通过我骇……不对，是查到的数据来看，这是手机里有污染论坛的名录。】
　　下一刻，无数个名单从电脑里喷涌而出，所有人的名字、户籍、地点全部列的明明白白。
　　江英摸出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屏幕上也是字。
　　【你不信可以打给沈季和黎知厌。】
　　【反正不许喊我病毒！】
　　在犹豫了一下后，江英选择把文件打开，她开始查看这些发送过来的数据。
　　数据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入，甚至包括防污染中心内部的数据记录。
　　“不对，还有一批没有被发现的人。”江英惊讶的比对着系统给的和防污染中心排查出的内部名单。
　　系统发来的数据竟然多了三分之一！
　　“这是队长从哪里找来的骇客？”江英喃喃自语，“一个人就能处理这么多数据，简直太恐怖了，还是说这其实是个异变者，数据是他的天赋？”
　　“那他的污染天赋等级一定很高。”
　　“B级？还是A级？总不能是S级吧？”
　　江英觉得自己现在照镜子一定是一副嫉妒的嘴脸。
　　黎知厌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好才能发现这么多人才？
　　先是早所有人一步发现沈季这个恐怖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沈季又将精神异常的吴迟治成新的S级，现在又来一个不知名的数据型高级异变者。
　　难道说这个抽象的家伙是主角吗？
　　当然，比起嫉妒，江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将系统名单里多出的三分之一挑出来，并发给防污染中心高层。
　　攘外必先安内，这些主动隐藏自己没有排查出来的一定有问题，必须先把这些人控制起来！
　　/
　　周野开了两个小时车，终于来到距离飞蛾谷最近的城市。
　　车直接开进防污染中心，下车的时候沈季看到了飞蛾花。
　　“这里是飞蛾花采集暂存地。”
　　黎知厌解释，“所有前去飞蛾谷的工作人员都会在这里暂留，采集到的飞蛾花也会在这里进行培育，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会定时来这里取飞蛾花。”
　　刚走进防污染中心分布，黎知厌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江英的电话。
　　“喂？”黎知厌把电话接起来。
　　江英那边的声音很噪杂，甚至可以听到尖锐的人声。
　　“老大，污染论坛又更新了。”
　　江英道：“这一次污染论坛发了一条新帖子，贴子里的内容是你和沈医生。”
　　“帖子名：《预知》。”
　　沈季打开论坛，立刻看到了这条新帖子。
　　【黎知厌与污染物秽在Q市碰了面，那是黎知厌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污染物，他是S级，却没有污染物的残忍，但冷漠的眼神也没有人类的仁慈。】
　　【秽说：黎知厌，你会失去很多。】
　　【黎知厌说：我的职责是保护民众。】
　　“这烂俗的文笔和白开水的剧情……”沈季皱眉，“烂尾原著？”
　　“污染论坛怎么把这个烂尾原著搬上去了？”
　　【这不是烂尾原著，而是你被污染时预知的未来。】
　　系统提醒沈季：【当时你只预知到了这里，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现在预知书拿这段发出去，根本就是在说：它会把预知变成现实。】
　　黎知厌也看到了这些内容，还没等他开口，江英那边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那声响相当刺耳，哪怕是隔着手机都让黎知厌嘶了一声，感觉耳朵都聋了三秒钟。
　　“怎么了？”黎知厌问。
　　江英连忙道：“那些污染论坛用户暴动了，防污染中心大多都是异变者，这些异变者想跑。”
　　“沈医生你要小心！赶紧躲起来！”
　　“有一部分在试图袭击你！”
　　【……】
　　黎知厌：……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看了旁边的沈季一眼。
　　此时的沈季还在看论坛上的帖子，注意到黎知厌的视线后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很轻的摊了下手。
　　“我知道了。”黎知厌应声，“我会保护好沈季，江英你也要注意安全。”
　　“老大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沈医生！”江英还在不安，“沈医生只是一个治愈系异变者，他的天赋没有攻击力，很容易受伤！”
　　黎知厌想：我吗？我保护沈季？
　　沈季的排名等级可比他高两个位置，除了那个所谓的‘时间密林本体’，沈季的危险性可是最高的！
　　挂断和江英的电话后，黎知厌将沈季带到会议室，接着自己去找分部的负责人。
　　虽然知道沈季不需要保护，但在防污染中心来看他是被诬陷的柔弱小医生，需要保护。
　　那就顺应他们的想法给沈季找个地方待着。
　　而且，柔弱的小医生也很好吃啊。
　　黎知厌离开后，沈季继续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继续看论坛帖子。
　　论坛上的内容还在更新，从最开始秽和黎知厌的对峙，到他们大打出手，整个Q市化为一片废墟，最后黎知厌杀死了污染物秽，在秽消失的那一刻，黎知厌如同失去了什么一样站在原地。
　　他沉默的站在焦土中，完全没有胜利的感觉。
　　一个月后，Q市被废弃，黎知厌失踪，飞蛾谷污染爆发。
　　【原来这才是原著真正的结局。】
　　系统恍然大悟，【黎知厌在杀死秽后重新调查，终于发现秽并非罪魁祸首，甚至秽可能仅仅只是来寻找他的同类。】
　　【精神状况影响着污染度，就算是异变者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也会出现问题。】
　　【亲手杀死最后一个同类让黎知厌精神崩溃，他回到了飞蛾谷，最终因爆发的污染完全异化成污染物。】
　　沈季抬起头来。
　　如果不是系统横插一脚提前唤醒沈季的记忆，那么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不管是他还是黎知厌，走向的都不是什么好未来。
　　“怎么才能阻止预知书？”沈季问系统，“没有本体的S级污染物，是不是很难处理？”
　　【正常来说是的，但是预知书有本体哦。】
　　沈季微微挑眉，“在哪里？”
　　【时间密林。】系统回答：【只是时间密林的位置只有预知书知道，我们现在连普通的预知书污染都捕捉不到。】
　　“谁和你说捕捉不到了。”
　　【……？】
　　沈季转头看向旁边，会议室旁边有一块大玻璃，玻璃上虚虚倒映着沈季的身影。
　　是黑色的长发和苍白色的眸子，是冷漠的眼神和无数蔓延而出的黑色蘑菇，是秽，又不是秽。
　　沈季的瞳孔闪过一丝白，于是玻璃上的倒影变成了黑短发黑眸的沈季模样，沈季收回视线，他单手攥着手机，眼神冷漠的盯着手机看。
　　“当年我可以吃掉你，现在你以为自己就可以逃掉？”
　　“我身体里可是有你的一部分。”
　　秽，被污染论坛定为危险度NO.2的S级污染物，他的排名仅仅在时间密林之下，远超暴怒和黎知厌，在时间密林只是规则的现在，他才是真真正正危险满点的第一污染物。
　　咔嚓一声，沈季手里的手机屏幕瞬间碎裂。
　　上面的字符在紊乱，无数黑色的字胡乱跳出，整个污染论坛如同被影响一样开始出现奇怪的数据流，连字迹都开始消退。
　　【污染度3849！沈季！】
　　会议室的污染检测器爆出尖锐的警报，只坚持一秒钟便彻底报废，报警声戛然而止，但以会议室为中心，报警声层层叠叠的响。
　　咔嚓，手机屏幕碎裂的更加厉害。
　　【污染度7230……这污染度简直就是个人形污染裂缝了。】
　　系统喃喃自语，【预知书真是踢到铁板了。】
　　另一边，在警报响起的那一刻，黎知厌抬起头来，抬头的瞬间给他引路的工作人员发出刺耳的惨叫。
　　于是黎知厌不得不把视线重新转回面前的人。
　　黑色的菌丝从他的口袋里钻出来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大腿，鲜血不断地溢出。
　　他因为剧烈的疼痛撕开自己的口袋想把里面的东西扔掉，于是一块手机滚落到地面，手机屏幕早已爆开，碎片中间黑色的菌丝凭空从手机里钻出。
　　“啊！这是什么？！”那人惨叫着。
　　“放开我！”
　　黑色的菌丝急速从手机屏幕里钻出，它们迅速繁殖，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将这人全部包裹起来，如同一个黑色的茧。
　　黎知厌退后两步，声音里有点犹豫，“沈季？”
　　熟悉的污染气息告诉黎知厌，这些蘑菇确实是沈季的手笔。
　　他转身往回跑。
　　一路上都有被黑色菌丝覆盖的人，有人想要撕开菌丝，却不管如何都撕不开一点，只能惊恐的看着菌丝将人一个个纠缠覆盖。
　　所有的菌丝都是从手机屏幕中爆开钻出，它们也不袭击其他人，仅仅只是困住手机的主人。
　　是污染论坛的用户吧。
　　黎知厌跑回会议室，在深呼吸后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沈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手中举着一块手机，那手机屏幕已经碎成残渣，透明的屏幕碎片落在地上，他的发丝拉长垂到地板，发丝无风自动，仔细看去却是菌丝在摇摆。
　　听到开门声的沈季转头看向门口，苍白色的瞳孔里倒影出黎知厌的身影。
　　黎知厌踏进会议室，还不忘将会议室的门锁死。
　　他走到沈季对面坐下。
　　“沈季？”黎知厌问：“你在干什么？”
　　“吞噬。”沈季和黎知厌对视在一起，“我需要找到时间密林的所在地，杀死预知书的本体。”
　　黎知厌点头，接着才犹豫的问：“很着急吗？”
　　“我父母都是不错的人，不需要急着去东临市和他们见面。”
　　他并非是指责，而是担忧。
　　沈季是污染物，但他明显对于自己人类的身份更加看重，他也不像其他S级污染物一样有一个固定的地盘，可以一直在地盘里不断地耗着时间，所以，黎知厌并不想让沈季暴露。
　　他希望沈季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
　　一个污染病医生、稀少的S级异变者、黎知厌的爱人。
　　沈季应该永远都是受人爱戴的小季医生。
　　“我怕来不及。”沈季却摇头。
　　“如果再迟下去，预知书就会改变时间线让预知内容成真……”
　　沈季的眸子是白色的，纯粹的白会带来绝对的残酷感，如同冬日的雪和冰冷的机械，但此时，那双白在沈季的眼中却满含柔情。
　　“黎知厌，你的结局不该是那样。”
　　“就像是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会保护你的。”
　　“同时保护你的未来。”


第99章 时间密林
　　【确定三分之二的论坛用户已被控制。】
　　系统在此时还在尽职尽责的和沈季播报，【剩下三分之二也已经被确定目标，现在正在处理。】
　　说完后系统感叹道：【三十年的时间只够预知书恢复到这种状态，但足以让秽再积攒一个S级的污染。】
　　沈季松开手，破碎的手机掉在会议桌上，碎片散落在桌子上，衬得沈季整个人更显怪异。
　　此时此刻，沈季身上溢满了污染物的非人气息。
　　任谁进来看到都会相信：沈季确实是一个可怕的污染物。
　　对于沈季口中的结局黎知厌也知道一点，之前沈季和他解释的时候大体提到了一些。
　　一本主题末日的小说，黎知厌是小说的主角，污染物秽是小说的最终反派，小说烂尾在主角杀死反派的那一刻，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迎来结尾。
　　污染论坛应该是又更新了什么，就是这份内容让沈季突然爆发，决定将预知书马上处理。
　　黎知厌确定以及肯定：更新的新内容和自己有关。
　　可惜现在所有论坛用户的手机全部爆开，污染论坛也出现紊乱无法正常观看，所以黎知厌并不清楚到底更新的是什么内容。
　　他也没有时间去询问江英等人。
　　黎知厌望着沈季，几秒钟后他轻轻的叹口气。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婚啊。”
　　他感叹道：“我已经开始恨嫁了，要不我直接嫁给你算了，虽然这样的话，我爸妈可能会打断我的腿。”
　　系统疑惑，【你娶一个男人，你父母就不打断你的腿了吗？】
　　沈季：……
　　还真有可能。
　　他们东临市思想开放，虽然喜欢催年轻人结婚，如果带回个同性也不是不行，但不能是下面那个！
　　又开放又封建。
　　当然，现在东临市已经没了，压根就没有人反对。
　　“我们生下的小老虎也跟你姓。”黎知厌拉着沈季的手，“所以我们结婚吧。”
　　“不结。”沈季冷酷拒绝，“我不生小老虎，也不和你结婚。”
　　黎知厌控诉，“吃到了就不爱了，这才是真正的始乱终弃！”
　　沈季面无表情的想：到底是谁吃谁啊？
　　这人真好意思嚷嚷着始乱终弃。
　　“我们年龄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
　　“我可是新时代好青年，不结婚不生子，也不买房。”沈季理直气壮，“你看我到现在都没买房子。”
　　黎知厌震惊并敬佩。
　　真的，沈季到现在为止都是住宿舍，从来没有买过房。
　　太厉害了。
　　于是黎知厌趴在桌子上，他语气丧丧的，“所以真的不能结婚吗？”
　　看着黎知厌的表情，沈季伸手摸了摸他那一头白毛，“不行啊，婚姻是最真挚的约定，是真的把下半辈子都要刻在上面的契约。”
　　“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和任何人做约定。”
　　沈季是个理性的人，他的职业理性生活理智，在恋爱上面也是。
　　他从不轻易给其他人希望，直到确定自己可以为改变而做好准备。
　　他一直拖着黎知厌，直到他确定自己真的很爱这个人时才对他说“成为我的男朋友”，激将法对沈季没用，沈季眼里看得到未来，也看得到危险，他要确定幸福比危险程度高，他要看到选择的人和自己都会幸福。
　　所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易和黎知厌结婚。
　　未来难以确定，危险还在周围，预知书中便是他们同死的预言。
　　排除掉这份危险，沈季才愿意和黎知厌说未来。
　　黎知厌认真的和沈季对视，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沈季的身影，如同他的眼睛里只能装得下沈季。
　　“你等我一下。”黎知厌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哪里都别去，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黎知厌转身就冲出了会议室。
　　沈季有些疑惑，但只是开口道：“那记得给我买块新手机。”
　　黎知厌对他挥手，表示知道了。
　　【……】
　　【手机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啊。”沈季看着桌子上已经变成碎片的手机，“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手机是什么，那可是命啊。”
　　“不管无不无聊，刷手机就是头等大事！”
　　全能系统不懂，全能系统表示它和人类没有共同话聊。
　　【三分之二的论坛用户已经控制，你的污染已经完全取代预知书。】系统继续和沈季汇报，【防污染中心启动了S级危险预警。】
　　沈季抬起头来，“这么高？”
　　【不然呢？】
　　系统道：【你是不是不懂自己作为最强污染物的污染性？论坛用户遍布整个世界，你就花了这么一点时间就直接打碎了每个论坛用户的污染途径，还把所有被污染的人全都捆成毛毛虫。】
　　【这么高的污染度+这么大的污染范围，防污染中心吓都吓死了。】
　　“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时间密林的位置。”沈季摸着下巴，“等找到位置后我就撤掉污染。”
　　【不用着急。】
　　系统道：【预知书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受到极大的伤害时会打开前往时间密林的通道，那个通道并不难找。】
　　“有比较显著的特征？”
　　【没错，通道周围会出现时间紊乱。】
　　沈季点头。
　　在等待黎知厌的过程中，沈季找了会议室里几本书翻看，或许是黎知厌提前交代过，这个会议室里一直都没有来人，偶尔沈季能通过玻璃看到外面人焦急的跑来跑去，还有几个穿着收容所制服的污染医生过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色变暗，小蘑菇们顺着桌子腿爬上来。
　　它们陪着沈季看向门口。
　　大蝴蝶什么时候回来啊？
　　好久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们要不还是不等了吧。
　　晚饭时间！吃饭吃饭！
　　沈季伸手捏了捏桌边的小蘑菇，就在他准备去找周野联系黎知厌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终于推开。
　　黎知厌终于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苍蓝色的眸子亮亮的。
　　“我回来了！”
　　黎知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放在沈季的面前，盒子上写着内容物的名字。
　　是一部新手机。
　　“你花这么久就只买了块手机？”
　　“挑手机很有学问的，我给你挑了我的同款。”
　　黎知厌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放在桌子上，一看就很满意自己的手机，“同型号同等级，这叫情侣机！”
　　沈季觉得黎知厌这个人是真的非常喜欢仪式感。
　　自由浪漫主义的人，连手机都想用情侣款，如果可以怕不是准备天天穿情侣装，然后晃出去宣布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人。
　　那天晚上就不应该让黎知厌穿衣服出去。
　　拆开手机的包装盒，沈季把新手机从里面取出，虽然真的猝不及防，但在看到手机下面的盒子时，沈季反而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既视感。
　　黎知厌又怎么会不动手脚呢？
　　小黑子是黑色的，外观精致，看上去就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黎知厌一直看着他，没有说任何话。
　　于是沈季便伸手取出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个银色的圆环，或者说是……戒指？
　　银白色的圆环能感受到一股清淡的香味，这似乎是带有污染的特殊材料，沈季记得这个，他当年在零号深渊看到了不少。
　　没想到那些白石头做成戒指会这么出彩。
　　沈季有些意外的看向黎知厌。
　　送戒指？
　　“抱歉，我是个浪漫至死的新青年。”
　　黎知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我之前就找人在做了，因为是定制花费的时间也长，好不容易才到了完工阶段。”
　　“但是这可不是约定。”
　　黎知厌认真道：“这上面没有刻你的名字，也没有刻我的名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指环，是装饰品。”
　　“冬天过后，新年就要来了。”黎知厌说：“就当是新年礼物好了。”
　　沈季听着黎知厌的话，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的，戒指上确实没有他们的名字，但上面却刻着小小的蘑菇和蝴蝶，因为地方太小显得又小又挤，如同某个人准备留下空隙刻名字，却因为某些原因改变主意，强行将名字变成了图画。
　　小蘑菇顺着沈季的手腕探出头来看着指环。
　　哇，小圆圈！香香的！
　　上面画着小蘑菇唉！
　　小蘑菇！超棒的！
　　“再次强调，这不是约定，也不是求婚。”黎知厌注视着沈季黑色的眸子，“这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沈季笑他，“并不是你强调这不是约定，就可以当做这不是约定。”
　　“因为真正的约定在后面。”
　　沈季愣了一下。
　　黎知厌的声音很轻，带着满满的珍视，“冬天来了，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新年过后便是新的春天。”
　　“等春天到来，我种下的花都会开放，我买的桃树苗也会开花。”
　　“我会在花海中和你求婚，你不能拒绝。”
　　黎知厌说：“这才是真正的约定。”
　　沈季是个理智且克制的人，黎知厌是个浪漫且放纵的人，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仿佛连人生都没有交集。
　　确实如此，一个严谨的记者和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又怎么会相识呢？
　　但就是现在，沈季想：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有机会相识，有机会相爱，又有机会为了对方而改变。
　　从不会轻易约定的沈季，竟在此刻情不自禁的想要答应他。
　　并不是在美丽的花海，也没有生死不离的誓言，甚至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这里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会议室中只有没脑子的小蘑菇和看不见的系统。
　　他们互相为对方戴上‘不是约定’的指环。
　　无名指上的戒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季想：爱可真是会蒙蔽人的东西。
　　/
　　防污染中心炸了一轮又一轮。
　　先是污染论坛重启放出污染危险度列表来，接着又造谣诬陷沈季和黎知厌是污染物，这就算了，他们还在整理论坛用户名单呢，所有论坛用户就被袭击了。
　　观测者多到数都数不过来，连监控都有。
　　每个人被袭击前手机里都会突然爆开，里面挤出一堆黑色的如同影子一样的黑手，那些手像是被驱赶逃窜出来，但下一刻，一堆奇怪的丝线状的东西就追上了这群黑手。
　　黑色丝线将黑手撕裂吞噬，又袭击论坛用户，将他们裹成黑茧。
　　周围的污染度高到特么的比零号深渊还夸张啊！
　　这谁不害怕？！
　　他们找了科学院的大专家来检测，最后专家们疑惑的开口，“是蘑菇？”
　　“这些是菌丝啊。”
　　天啊，这么恐怖的东西竟然是蘑菇！
　　周野蹲在台阶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我也不知道队长去了哪里，队长他有什么事怎么可能会让我知道。”
　　“不要难为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队员，哪怕我现在和队长在同一个地方，但你就不能迂回一下去找算命的算吗？”
　　“而且我是特别行动队的人，不需要听你的命令。”
　　对面又说了什么，周野终于觉得烦了，就在他准备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抓住了他的手机。
　　周野愣了一下，转头看到黎知厌后，他立刻松开手。
　　“喂。”黎知厌站在周野旁边，“我是黎知厌。”
　　电话对面是防污染中心的高层，在把危险等级提到S级后，他们就在联系现存的所有S级异变者，结果就沈季和黎知厌联系不到，防污染中心只好打给周野和江英，试图把这两人找出来。
　　要知道黎知厌虽然喜欢擅离职守，但他从来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消失，怎么这一次直接失联这么久？
　　他们越着急就越在意污染论坛之前发布出来的消息。
　　黎知厌和秽大决战，最后失踪，与此同时飞蛾谷污染爆发。
　　虽然他们怎么都不觉得黎知厌会和沈季打架，他们如胶似漆，连始乱终弃都不知道来了几轮了，据说还准备结婚，怎么可能突然打架到你死我活，而且沈医生可是柔弱的治愈系异变者，哪里打得过黎知厌。
　　“他们没有生命危险。”
　　黎知厌道：“菌丝可以保证他们不被控制，你们尽量让普通人不要靠近这些东西，远离污染源就可以。”
　　“是的，沈季说的，沈季去检查过。”
　　周野还坐在台阶上，他看着黎知厌，最后他眨眨眼睛，他看到黎知厌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戒指是银色的，在灯光下折射着金属的光芒。
　　还挺好看。
　　咦？
　　挂断电话后，黎知厌把手机扔回给周野。
　　周野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接着才开口，“老大，沈医生呢？”
　　“他有别的事要做。”
　　黎知厌瞥了他一眼，“污染病人不是那么好治疗的，尤其是这么多的污染病人，所以他要去寻找特效药，等他回来，这些病人就会好。”
　　“原来如此。”
　　周野点头，然后他又道：“老大，你和沈医生结婚了吗？”
　　“我倒是想，但是沈医生不愿意。”黎知厌欣赏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戒指，“这可不是结婚戒指，而是装饰品，你懂吗？装饰品！”
　　“但这是沈季亲自给我戴上的！”
　　“四舍五入也算是订婚戒指了。”
　　周野震撼，他悄悄的打开手机屏幕开始分享新得到的消息。
　　【我不是猫：大事！你们知道吗？！老大和沈医生求婚失败，竟然给自己捣鼓了个假戒指戴。】
　　【我不是猫：他还说是沈医生亲自给他戴上的订婚戒指！】
　　【我命由我不由天：队长又在造谣了？真可怜啊。】
　　【落英缤纷：秦长夜，你再给算算？】
　　【我命由我不由天：行吧，让我算算。】
　　【我命由我不由天：寒雪消融春日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跨越时间……靠，这特么不是造谣！】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们真的订婚了！】
　　【我不是猫：？？？】
　　【落英缤纷：……】
　　周野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机械一般的抬起头来，只见黎知厌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同时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老，老大……”
　　“我到底哪里给了你我时时刻刻在造谣的感觉？”黎知厌问他。
　　哪里都是啊！
　　但周野不敢这么回答，他只能轻咳一声，“恭喜老大，抱得美人归。”
　　“您和沈医生天生一对！”
　　“这话说的不错，我爱听。”黎知厌立刻满意。
　　就在周野松了口气的时候，黎知厌又道：“别以为你夸我们天生一对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扣一个月奖金。”
　　周野：……
　　沈医生！狠狠拒绝他！再始乱终弃一轮吧！
　　此时此刻，沈季并不知道周野又被黎知厌扣了工资，他正在随着污染确定时间密林的方位。
　　预知书拥有本体，但预知书的本体却不在这里，在被逼迫到极限后，预知书就会回到时间密林，只有在时间密林中它才拥有改变时间线的能力。
　　这也是沈季能找到预知书本体的唯一机会。
　　【前面左转，我检测到了时间紊乱的痕迹。】
　　沈季走进这片区域，发现这里荒无人烟，并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有几只污染物在活动。
　　污染物维持着人类的模样，看到沈季来后下意识想要袭击沈季，下一刻便被黑色的小蘑菇全部捆住缠绕吞噬。
　　小蘑菇吃完小零食，心满意足的退下了。
　　【这次的通道没有开在人类城市里，可能是预知书为了避开你。】
　　系统道：【上一次时间线，前往时间密林的通道开在了人类区，那片区域居民的人立刻产生了记忆混乱以及时间倒退问题，整个区域的周边时间紊乱的不像样子，有孩童突兀的变成老人，也有大人变回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婴孩。】
　　沈季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走进这片时间紊乱的地方。
　　“为什么只让我过来，黎知厌不能进吗？”
　　【黎知厌想进来需要很大的努力，但是你不需要。】
　　系统解释，【首先，你吞噬了预知书的大量污染，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你其实和预知书是一体的，更何况，你本身就是时间密林的污染物。】
　　【在时间密林内被污染，又吞噬了幻菇，还啃了一半预知书，没有谁比你更根正苗红了。】
　　【你是时间密林的孩子，时间密林当然不会拒绝你。】
　　“说的我跟不是人生的一样。”
　　沈季皱眉叹气，“没必要给一个没有意识的污染区设定人类感情吧？”
　　“怪尬的。”
　　“系统，你这样写小说读者会给你打差评的。”
　　【……】
　　可恶，怎么回事！
　　它明明是在学黎知厌说话，怎么黎知厌这么说他就喜欢，系统说他就阴阳怪气！
　　双标！小季医生双标！
　　【信不信我给黎知厌的手机下载霸道总裁小说，让你天天被霸道总裁语录包围。】
　　沈季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年龄，要是还会被霸道总裁小说荼毒，说明他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人应该及时止损，立刻分手。”
　　【啧啧，说的你跟舍得一样。】
　　沈季：……
　　默默翻了个白眼，沈季不再和系统阴阳怪气，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迈进了另一个空间。
　　或许系统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时间密林的孩子，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阻力，他走进时间密林，就像是回家一样普通而简单。
　　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白色的墙壁。
　　沈季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白色的天花板、周围的墙壁被刷成蓝白色，无数仪器和管子缠绕在周围，上面爬满了翠绿的苔藓，沈季从床上下来，一脚踩到了湿漉漉的植被，潮湿而温暖的环境让这里的植被茂盛。
　　沈季走出房间，回头便看到了房间的腐烂门牌。
　　【ICU】
　　“系统？”沈季喊系统，“这里是时间密林吗？”
　　系统没有声音，就像是以前一样，在进入一个新的奇怪的地方，系统就会被挡住，然后隔一段时间会骇入进来。
　　沈季啧了一声，决定自己先走出去看看。
　　他摸索着走到台阶处，刚准备下台阶，便在台阶前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时钟。
　　在被沈季发现的瞬间，无数时钟大大小小的开始蔓延，那些时钟散落的挂在任何地方，有的如同一张纸一样半摊在水里。
　　所有的时钟都指向同一个时间，秒针正在一点点跳动，没有丝毫偏差。
　　“什么？”
　　沈季走下台阶，他看着墙壁上的时钟，这才发现上面不止显示着时间，还显示着年月份。
　　是沈季进来时的时间。
　　他盯着时钟看，片刻后他试着伸手摸向钟表。
　　他感觉：自己可以控制这些钟表的转动。
　　可还没等沈季把手放上去，时钟突然开始飞速倒退，这个意外来的突兀，沈季下意识后退。
　　随着后退的时钟，他脚下的风景也在变化，植被也在消退，很快医院就变回了没有被植物侵占的模样。
　　而沈季也看到了时钟上的时间。
　　正是三十年前红雾事件爆发时。


第100章 时间密林
　　钟表不再倒退，而是和普通的表一样开始一秒秒的前进。
　　沈季单手扶在墙壁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迷茫。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反思自己对系统实在是太差了。”沈季自我检讨，“全能系统不可或缺，都省得我动脑子想。”
　　“系统你回来吧。”
　　然而系统并没有回来，沈季也遗憾的叹口气。
　　窗外溢满了红雾，红的像是往空气中泼了漫天的血，沈季顺手拉开医院里的窗户，于是红色的雾如同有生命的虫子一样往走廊里钻，沈季迅速将窗户关上，但依旧有红色的肉眼可见的小虫黏在透明玻璃上。
　　“看来外面是出不去了。”沈季看着那些小虫，“不过，好像没有味道？”
　　沈季可以嗅到污染物的味道，他也早已习惯在不同的污染区域嗅到不同的气息。
　　红雾事件，历史记载的末日开端，不应该连一点污染的味道都没有。
　　沈季奇怪的把手贴在窗户玻璃上，他准备放出小蘑菇出去看看，结果下一刻他便发现……
　　不只是系统，连小蘑菇都不见了。
　　沈季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他的皮肤不再如同透明的琉璃一样苍白，玻璃窗外倒影出的他双眸依旧是黑色，甚至他的发丝也是普通的短发。
　　没有系统和蘑菇，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是多年前那个熬夜加班戴眼镜的社畜沈记者。
　　“……所以才没有系统？”
　　沈季转头看向旁边的时钟，注视着上面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线里，我还没有被污染，也没有吞噬预知书。”
　　说完沈季又犹豫了一下，“不，很有可能是预知书将时间调回到这个时候，没有提前污染我，也阻止了蘑菇的侵蚀，所以我就无法成为污染物秽。”
　　“可是红雾事件的时间没有修改，因为预知书依旧不希望黎知厌成为红雾事件初期的S级异变者。”
　　“那么，按照发展来看，我现在应该是S级异变者？”
　　有点不太适应。
　　毕竟沈季还真的没当过S级异变者。
　　他当了三十年的污染物，伪装异变者还是悄悄的让小蘑菇含灯泡假扮特效，结果有一天，他能变成真的S级异变者啊。
　　“现实的时间线也修改了吗？”
　　沈季想了几秒钟，最后他得出结论：“没有这个可能性。”
　　在回来前，预知书就已经被沈季啃的乱七八糟，被抢走一半的污染，所有被污染论坛影响的污染病人也被沈季困住，残余的污染不足以支撑预知书开启下一条时间线。
　　但因为时间密林实在特殊，所以很有可能时间线的变动仅仅出现在时间密林中。
　　这是为了防止沈季通过预知书的污染找到预知书本体的位置。
　　这智障AI虽然智障，但机械本能还是在的。
　　沈季转身继续往下走，他现在需要离开这个医院，寻找正确的时间线。
　　这里是时间密林，是时间紊乱的地方，既然预知书能将他困在新的时间里，那他就能找到离开这个时间线的方法。
　　系统都说了，他是时间密林的孩子。
　　凭什么预知书可以利用，他就不能呢？
　　顺着安全通道的标识走，沈季很快就看到了新的楼梯，他迅速往下，刚下一层台阶就看到了一堆熟悉的东西。
　　白色的小蘑菇们正在一点点爬楼梯，它们一边滚动着圆滚滚的身体一边喷孢子，很快整个楼梯间都被白色的小蘑菇覆盖。
　　它们当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正在快乐的撒欢呢。
　　沈季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青色的血管透出皮肤，沈季相信如果划一刀，现在自己流出的血也是红色的，而不是薄牛奶一样稀释的白。
　　就在这时，孢子喷到了他的手指上，一根白玉小蘑菇扎根在了他的指腹，一点点张开菌盖。
　　在和沈季对视上的瞬间，小蘑菇整个被吓呆了，它猛地窜了一下，菌盖都差点被它甩出去。
　　于是更多的小蘑菇齐齐扭头，明明没有眼睛和嘴巴，沈季依旧能感觉到这堆小蘑菇在盯着他。
　　一瞬间，白色的蘑菇迅速蔓延，从天花板到上楼梯的路全部都给堵起来。
　　沈季看着小蘑菇们在互相碰撞在一起，按照沈季对它们的了解，这是在互相商量。
　　就这么商量了一小会儿，沈季指尖的小蘑菇用菌盖碰了碰沈季的手指。
　　你是同类吗？
　　小蘑菇好奇的问他：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你是哪里来的大蘑菇呀？
　　这群小东西，不吃人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沈季开口，“我是从上一条时间线来的大蘑菇。”
　　上一条时间线？
　　小蘑菇们面面相觑，它们听不懂。
　　小蘑菇虽然遍布在时间密林中，但它们并没有时间的能力，隐匿才是它们的天赋，它们可以让一个东西彻底消失，就是消失到连记忆都会被隐藏的程度，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也是时间密林一直隐藏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原因。
　　只要小蘑菇想，谁都无法发现它们。
　　手指上的小蘑菇想了好久，没有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沈季在说什么，于是小蘑菇换了个话题。
　　那大蘑菇，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在追一个会操控时间的污染物。”沈季道：“你们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吗？”
　　哦！
　　这下子小蘑菇们明白了！
　　那是一个坏邻居！
　　小蘑菇们开始控诉：超级坏超级讨厌的坏邻居！
　　它总是搞乱我们的家，明明刚刚吃了饭，结果下一秒钟又饿了。讨厌的坏邻居！为了不让它们吃饱饭各种倒腾！
　　凭什么不让它们吃饭！
　　凭什么让它们刚吃了饭还要再吃一次！
　　小蘑菇要把坏邻居吃掉！现在它们就在伏击坏邻居的污染手下！
　　沈季：……
　　他陷入沉思。
　　开始思考自己被小蘑菇袭击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有预知书的味道，因为有预知书的污染所以小蘑菇才千里迢迢爬上医院病房，然后准备狠狠地咬他，结果反而被沈季吞噬。
　　那还真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死了（动词）。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沈季当即决定忽悠这群小蘑菇，“我要去找它，你们也讨厌它，我们一起合作把它找到杀死，然后吃掉！”
　　吃掉！
　　小蘑菇开始欢呼：吃掉可恶的坏邻居！
　　于是小蘑菇们欢呼着朝楼下跑，沈季在内心感叹它们还是这么好骗。
　　完全没有骗小孩的愧疚。
　　小蘑菇带着沈季下楼，又往前走到了新的病房，它们挂在病房门口开始和沈季告状。
　　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手下！超凶！
　　它吃小蘑菇，一口一个！好恐惧的！
　　沈季跟着小蘑菇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里面徘徊，它脖子上戴着听诊器，手上血乎乎的一片，在病房里横条条的躺着两个人，不知死活，白色的被子盖住了他们全身，只有一片血染红了被角。
　　似乎感觉到有动静，那东西转头看向门口，沈季下意识想躲，但被小蘑菇顶了回来。
　　不怕不怕，小蘑菇很厉害的！它看不到小蘑菇！
　　因为没有发现敌人，污染物又转回头去，它还在喃喃自语。
　　“救你们。”
　　“我一定会救活你们。”
　　“现在的我一定能做到。”
　　它掀开被子，里面是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连面容都看不清晰，也分不清男女，它就这么把听诊器伸进尸体腐烂的胸腔里。
　　沈季：……
　　他的小洁癖在作祟，恨不得立刻把这两具尸体打包火化掉。
　　小蘑菇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它好凶残，又说可恶的坏邻居，害的他们吃不了饭，本来那两具尸体是它们的饭，结果被坏邻居的手下抢走了。
　　沈季看了眼污染物，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如果他现在是S级异变者，虽然很不熟悉，但他应该有极高的污染天赋能力。
　　对面只是个普通的污染物。
　　只需要动用污染天赋，再杀死它……
　　但要怎么使用污染天赋呢？
　　就在这时，小蘑菇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沈季看向小蘑菇发出惊呼的位置，只见一个奇怪的影子立在墙壁上。
　　那黑影相当高大，灯光洒在黑影上也显得及其怪异，那影子又开始分裂，逐渐的包围住整个病房。
　　沈季微微挑眉。
　　他只是指向面前的污染物，一言不发，墙壁上的黑影如同得到了命令一样从墙壁上脱离，它们是一片薄薄的纸，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等污染物发现的时候影子已经出现在它面前。
　　还没等它做出反抗，黑影便迅速将其包括起来，只一霎那，黑影拽着包裹起来的污染物遁入地下。
　　就这么眨眼间消失不见。
　　沈季感受到体内涌入了新的污染气息，小蘑菇们也一拥而上开始吃被抢走的饭。
　　等吃完后，小蘑菇们才围在他身边转圈。
　　WOW！
　　小蘑菇特别兴奋：大蘑菇你好厉害！
　　这么厉害的大蘑菇一定可以杀死坏邻居！
　　沈季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习惯性拍了拍小蘑菇的脑袋，在小蘑菇茫然的歪了歪菌盖后走进病房。
　　他拿起污染物遗留在柜桌上的手机。
　　手机还有电，沈季一摁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预知书’的内容。
　　【黎知厌的死亡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没有人知道为何污染物会伪装成人类，防污染中心认定他试图潜入人群污染全人类。】
　　【杀死黎知厌维护人类的安危是全世界的共识。】
　　“共识？”
　　沈季呢喃，“这本小说的剧情还是这么烂俗又空白。”
　　他翻页，看到下一页的内容后他的手攥紧了手机，因过于用力他的指腹泛着微微的白。
　　沈季也皱起眉来。
　　【杀死黎知厌的任务交给了S级异变者沈季，他们曾是朋友，也曾彻夜畅谈，但从今日开始，人类和污染物之间的天堑让他们对立。】
　　【黎知厌说：我的翅膀被淋湿了，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太阳再也不会出来了。】
　　沈季将手机扔到地上，他甚至犹豫两秒钟后面无表情的的踩了两脚，和稳重认真的沈记者大相径庭。
　　当然这也不是他的错。
　　任谁在第一版预知书里看到男朋友杀了自己，好不容易改变剧情，结果又变成自己杀了男朋友。
　　都会生气的。
　　小蘑菇们好奇的看着沈季的动作，又好奇的看着被沈季踩了两脚的手机。
　　沈季看着它们，“你们知道这个坏邻居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不是它的手下，而是它的本体。”
　　本体？本体是什么？
　　小蘑菇面面相觑：不是孢子，而是小蘑菇的菌盖吗？
　　坏邻居总是神出鬼没的，每次小蘑菇去伏击都伏击不到。
　　它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了。
　　于是沈季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小蘑菇们想了想，最后它们离开病房，顺着楼梯台阶开始往下走，走了一会儿还要回头看着沈季，让沈季赶紧跟上来。
　　沈季跟着它们往前走，很快小蘑菇便带着沈季走到病房大门。
　　小蘑菇组在一起给沈季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
　　小蘑菇们说：那边我们总是过不去，每次进去吃掉的饭就会从我们的肚子里跑出来。
　　很奇怪的地方。
　　小蘑菇们都不过去。
　　那边可能就是坏邻居的家。
　　沈季注视着前面，当年为了采访报道，他在这里待了几天，小蘑菇指向的位置他还算熟悉。
　　在医院的不远处是一座教堂，教堂上挂着一个大时钟，在现代是很多人来旅游的打卡地，小蘑菇一指那边他就想起来了。
　　和小蘑菇道谢，道完谢沈季便起身走向教堂。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人，只有浓郁的红雾，和红雾下偶尔出现游荡的污染物，沈季避开这些污染物，一路走到教堂，他在注视着教堂上的大时钟，时钟还在运行，仿佛这场红雾没有造成任何事故。
　　大大小小的时钟再次出现在沈季面前，沈季看着那些时钟，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那个声音告诉沈季：他也可以做到。
　　将时间倒转，回到他想要去的过去，改变他想改变的未来。
　　沈季伸出手来。
　　他开口道：“那就让时间和外界的现实一致吧。”
　　话音落下，时钟快速运转，周围的红雾开始散去，它转了一圈又一圈，周围开始被青苔覆盖，又随着时间而枯老，直到树木和荒草长满了这片大地，沈季终于看到时钟停了下来。
　　叮咚一声，时钟敲响了。
　　下一刻，沈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时间密林！】系统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喊着，【沈季，我们到了！】
　　“我早就到了。”沈季笑了一下，“只是你没到而已。”
　　【咦？】系统奇怪。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谜语话了？】
　　沈季：……
　　不在的时候怀念，在的时候真的很想把它的嘴缝起来。
　　这就是系统啊！
　　/
　　【所以你误入了预知书准备设定的第三条时间线，变成了从来没有被污染过的S级异变者？】
　　系统感叹并好奇，【那你的天赋改变了吗？】
　　“没有被污染过，就没有小蘑菇在。”沈季一边走一边道：“应该是单纯的吞噬天赋。”
　　小蘑菇们好奇的缠绕在沈季的手腕上听他说话。
　　虽然不知道沈季在说什么，但主人说什么它们都喜欢听！
　　最喜欢主人了！
　　沈季捏了捏它们的蘑菇脑袋，接着才开口，“它应该是想困住我，只要失去预知书的污染，我就很难通过污染找到它的本体。”
　　【但是他们没想到你还是碰到了小蘑菇，小蘑菇对它深恶痛疾，主动给你指引方向。】
　　系统幸灾乐祸，【小蘑菇！太棒了！】
　　“不过我是怎么回到原先的时间线的？”
　　沈季也有点好奇，“就算是我让时间一直延后，那也是当时时间线的三十年后，可你和小蘑菇回来了。”
　　【时间密林拥有混乱时间的能力，但时间密林是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的，所以在时间密林里有两条时间线。】
　　【第一条时间线是黎知厌杀死预知书，第二条时间线是你和黎知厌在三十年后相遇的现实。】
　　【第三条时间线是预知书做出来的假时间线，是最容易处理的。】
　　【因为是虚假的时间线，所以其实你并没有完全被影响，小蘑菇们依旧可以感受到你身上熟悉的气息，你依旧可以控制时间，在你操控时间的那一刻，这条虚假的时间线就碎掉了。】
　　沈季点头，“相当于做了个梦。”
　　【没错，它的能力被你耗到只能制造一场梦了。】
　　【它的本体可能藏在任何一条时间线里，沈季，你要注意，在时间密林里，你是除了预知书之外唯一能控制时间的人。】
　　沈季应声。
　　他闭上眼睛，开始捕捉预知书的污染气息。
　　系统没有开口说话，现在的沈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指导的小记者。
　　现在的沈季恢复了秽的记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如何利用污染天赋搜寻污染的位置。
　　霎那间，周围的时间停止了。
　　苔藓上的露珠不再滴落，树叶停滞在空中，不远处的流水声也消失不见，所有的时钟全部定格在原先的时间，停滞的空气中没有丝毫的气息，系统和小蘑菇一起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下一秒钟，时间终于动了，但却不是往前，而是疯狂的倒退。
　　咔哒一声，钟表再次被敲击。
　　系统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手。
　　黑色的手如同无形的雾，它突兀的消散，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凝结，凝结起的手朝着某个方向移动，时钟咔哒咔哒的响，每响一次都会有黑色的手定格在原地。
　　连系统都没有想到：沈季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预知书是无形的，离开的只是它的意识，只是一团污染气息，但沈季却可以追踪到预知书，并将它散发出来的污染有形化。
　　不管是黑色的雾还是黑色的手，都是在沈季的控制下出现的形体。
　　在系统意外和欣慰中，沈季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化为苍白的颜色，发丝再次拉长，眸中只有淡淡的冷漠。
　　他看向黑手消失的方向。
　　“在那边。”
　　越往前时钟越多，密密麻麻的时钟挂在树上，最后，沈季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时钟竖在地上。
　　他能感受到剧烈的污染气息，这股污染气息比沈季遇到过的所有S级污染物都要强烈。
　　【时间密林的核心。】系统道：【也是时间的转折点。】
　　【你踏过这个时钟，就会到新的时间线。】
　　沈季微微皱眉，“你指的是前一条：预知书被黎知厌杀死的时间线？”
　　【是的，那条时间线已经被改变了，但时间密林储存着所有时间，当然也包括这条已经改变的线。】
　　【预知书就藏在里面。】
　　沈季点头，“那就进去看看吧。”
　　“我也很好奇上一条时间线里，黎知厌到底是怎么把它吓到直接把时间线重置的。”
　　最后，在沈季进去前，系统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
　　【沈季。】
　　系统问：【你会不会觉得做S级异变者比做污染物好啊？】
　　它指的是那条虚假的第三条线，【如果你成为异变者，那你一定是最强的S级异变者，整个防污染中心都会是你的一言堂。】
　　“但我只想成为沈季。”
　　沈季的语气很轻缓，“我不想成为别的什么东西。”
　　“既是秽也是沈季，既是人类也是污染物，这才是我。”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和黎知厌相遇。”
　　并不需要多么悲壮的故事，也不需要坐在什么位置上获得多大的权利，他只是看到预知书中的故事都感到难过。
　　黎知厌一句‘太阳什么时候出来’就让他难以控制的心疼。
　　蝴蝶讨厌雨，因为雨会淋湿翅膀，但阳光会晒干蝴蝶被淋湿的翅膀。
　　黎知厌热爱自由，他爱着这个世界，他总是微笑着种下种子，期待种子发芽开花，他也在沈季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于是沈季便随着他的呵护开出名为爱的花。
　　黎知厌爱沈季，那沈季就会爱黎知厌。
　　太阳不会升起了。
　　但沈季会成为黎知厌的太阳，帮他晒干翅膀。
　　助他继续飞翔。


第101章 时间密林
　　【好了，我知道你们伉俪情深了。】
　　系统吐槽道：【可恶，不管哪一版预知书你们都是主角和反派，结果还是搞到一起了。】
　　【网络小说诚不欺我！】
　　沈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指环。
　　它被戴在了无名指上，银色的圆环下刻着小小的蝴蝶，看着这只蝴蝶，沈季好像就看到了黎知厌。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罕见的没有对系统的话做出反驳。
　　“好了。”沈季说：“现在我们就要进入另一条时间线了。”
　　他走到巨大的时钟前。
　　时钟呈现古铜色，带着旧物的破损感，表面的玻璃罩也碎裂开来，只能看到时钟在一点点的走动着，无法想象这竟然就是整个时间密林的核心。
　　沈季把手对准大时钟。
　　“虽然很想说点有气势的话，但还是不立flag了。”
　　“不死就行。”
　　话音刚落，沈季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刺眼的光芒让沈季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广场上，他听到了空中的呼啸声，抬头便看到了直升机。
　　直升机飞过，于是天空中如同下饺子一样落下了许多人，降落伞在半空中打开。
　　架势像是部队。
　　【红雾事件初期并没有专门应对污染的组织。】系统解释道：【所以在最艰难的时期，是由部队和警察在危险区域抢险救灾保护人群，但也是因为高污染区域，所以他们的污染率相当高。】
　　【直到防污染中心建立，又细化成各个分部，对污染事件进行拆解，才阻止了部队和警察的高牺牲率。】
　　“所以他们是来镇压污染物的？”
　　【没错。】系统道：【转头，往左边看。】
　　沈季看向左侧，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树竖在城市中，它甚至要比居民区的矮楼都要高。
　　柳枝一般的枝条随风摇摆，在每一根树枝上都镶嵌着一颗人头，还有更多的人头没有成熟，如同小孩一样在沉睡。
　　部队落在各种地方，枪口对准人头树。
　　枝条上的人头缓慢地睁开眼睛，它们齐齐张嘴发出哀嚎声，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痛苦的捂住耳朵。
　　普通的隔音设备根本无法阻止携带污染的音浪注入耳中。
　　有人在音浪里当场爆开，化为一片血雾，只有一颗人头还在因为痛苦哀嚎，裂开的脖子处抽出一根根枝条，像是活物一般带着头颅往污染物的方向跑。
　　这个场景让周围人产生了瞬间的慌乱。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他们还没有适应这个充斥着污染物的世界，这种怪物远超出他们的常识，不管看多少纸质资料和音频资料都无法抵抗事故真正发生在眼前的冲击感。
　　沈季呼出一口气，“再继续下去这群人都得死吧。”
　　【是的，这是个B级污染物。】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普通人，少有几个异变者，最高也不过是C级，没有好的处理方法这些人都会被污染。】
　　【但就是这种高牺牲率的摸索，才让以后的防污染中心稳扎稳打建立起来。】
　　“摸索可以，高牺牲率就不必了。”
　　沈季伸手指向那棵树，他的眸子瞬间化为苍白的色泽，脚下的黑色如同影子一样迅速蔓延过去。
　　在所有人忍耐音浪时，黑影已经到达人头树的脚下。
　　菌丝们狠狠地扎进树干中。
　　人头树突兀的停住声音，还没等周围人反应归来，它再次发出哀嚎，但这一次却不是威胁，而是濒死的嚎叫。
　　树枝不断地被挥舞，狠狠地砸在周围的建筑上，来此进行镇压任务的部队根本不知道它在发什么疯，最后只能撤退等这棵树再次安静下来。
　　看着所有人撤离，沈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其实你没有必要救他们。】
　　系统道：【这里是废弃的时间线，在预知书改变时间后，这里就是不存在的只留存在时间密林的幻象，即使你救下他们，时间也不会继续往前。】
　　“但我想做。”
　　沈季道：“我还是没办法随随便便看着人在我眼前死去。”
　　他轻轻的叹口气，“这么看来，我还是人类占比更多一点。”
　　系统感叹：即使找回了秽的记忆，小记者的心还是软软的。
　　吞吃掉整棵树，直到树枝上的人头都变得干瘪，树干枯萎弯曲再不动弹，沈季才收手转身离开。
　　他没有让小蘑菇彻底吞噬这棵树，虽然知道这条时间线已经停滞，但他依旧留下了污染物不再释放污染的尸体供他们研究。
　　这是沈季不会说出口的善意。
　　部队的人惊讶的望着枯萎的人头树。
　　许久之后才有人开口，“这树怎么不动了？我看它好像……死了？”
　　“是枯死了？”
　　“为什么突然枯死？”
　　队长抬手让他们安静，接着他端着枪一步步靠近，直到靠近安全范围外也没有看到树木再动弹，最后，他试探着用枪口挑了一下落在地上的枝条，又让身后的队员用检测器确定它的生命体征。
　　确定这东西真的死了后，他们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是，它到底是怎么死的？
　　“有新的异变者出现？”队长在汇报时提出想法，因为是新名词，他开口说的时候都有点咬不准。
　　“现在这么乱，异变者也没有统计，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我们没发现的异变者？”
　　上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队长睁大眼睛，片刻后他皱眉嘶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一旦发现他的行踪会立刻汇报。”
　　通讯结束，他挥手招呼身后的人，“我们现在要运走污染物的尸体！”
　　“大家一起来帮忙！”
　　罪魁祸首沈季根本就没有和他们碰面的想法。
　　这里是第一条时间线，是被预知书时间倒退后废弃的时间线，换句话说：这里其实和第三条虚假的时间线差不多。
　　只不过，因为时间真实的前进过，所以要比第三条时间线显得更真实一点。
　　【实际上预知书倒退的时间并不久，按照这个场景来看，顶多三个月。】
　　系统道：【所以第一条时间线和现实的时间线基本一致，除了黎知厌因为红雾事件提前导致沉睡二十七年，而你也因为红雾事件提前反而存活下来，成为新的S级污染物。】
　　“才三个月？”沈季有些惊讶，“只成为了三个月的S级异变者，黎知厌就能杀死预知书了？”
　　【他可能也因为时间线的变动，导致天赋出现了差错。】
　　【比如第三条线里：如果你是异变者的话，你的天赋也不会是这群小蘑菇。】
　　沈季啧了一声，更感兴趣了。
　　他倒是很想让系统现在就去侵入防污染中心查黎知厌的资料，但现在这个世界，信号不稳定，电量不稳定，到处都是污染物，人类流离失所，防污染中心甚至只有一个文件提议。
　　红雾事件前几年，都是由政府和军队警察来维持秩序。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找预知书。”沈季点头，“预知书里一定写了黎知厌的结局。”
　　红雾事件后的污染事件非常多，其中就有预知书事件。
　　系统潜入了当地的系统，从系统中筛选出了预知书事件的报警，拿到地址后沈季立刻出发。
　　/
　　来到这个镇子时沈季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同于外面的水深火热，镇子里面安静的要了命。
　　“在所有的恐怖片里，越安静的地方越危险。”沈季啧了一声，“这一看也是这个套路。”
　　【都和你说了预知书所在的区域有时间紊乱了，这里这么安静明显就是时间紊乱。】
　　沈季迈步走进去，下一刻他便发现天黑了。
　　天空中挂着星星，路灯影影绰绰的亮着，甚至还有虫鸣声，前面还有几个年轻人正蹲在马路边喝啤酒，啤酒瓶子扔了满地，非常没有公德心。
　　沈季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朝四周看。
　　说实话，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现代化的城市了，甚至有点怀念。
　　经过这些年轻人身边时，沈季听到他们在吹牛，吹自己的摩托车有多帅，某个体育明星是软蛋，根本比不上他们一根手指头。
　　沈季：……
　　连这种傻逼青年都如此熟悉。
　　沈季继续往前走，跨过这条街来到下一个红路灯口，结果眨眼间，他又听到了年轻人在大放厥词。
　　转头他便又看到了那群傻逼青年，手中的啤酒瓶子都变回了没喝的样子。
　　【这就是时间紊乱。】系统道：【可能出现时间倒退，也可能出现时间快速前进，老人和孩童只是一步之遥。】
　　于是沈季耸耸肩，他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在第三个路口碰到了同样一群人。
　　怎么他还鬼打墙了？
　　还没等沈季发作，正在喝酒的小青年突然开口，“喂。”
　　他们喊沈季，“你刚才是不是从这边过来，走了三趟？”
　　“就这么走了一次又一次，你是怎么……转回来的？”
　　他们声音越来越虚，喘气声越来越大，酒都被吓醒了。
　　沈季转头看向他们。
　　他故意曲解意思道：“并不是我想走三次，我只是不能离开这里。”
　　“你们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一句话下来，一群年轻小伙子吓得吱哇乱叫，跑的比兔子还快，甚至有一个被地上的酒瓶子绊倒，但他也没时间管，整个爬着就跑了。
　　【……】
　　【好恶趣味哦，小季医生。】
　　“他们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半夜醉酒扰民了，我是干了一件大好事。”
　　【但这里是污染区哦，他们就算是不被你吓，也会因为污染事件不敢半夜出门扰民的。】
　　沈季理直气壮，“反正都是被吓，被污染物吓不如被我吓。”
　　这倒是没错。
　　被污染物吓他们可能会被污染变成污染物，但被沈季吓，他们只是会被吓一跳，不会变成污染物。
　　真是太划算了！
　　才怪。
　　系统继续给沈季指引方向，【前面左拐，我感应到了预知书的污染气息。】
　　沈季双手插在口袋里，这些年轻人逃跑后，他也没有再倒退时间，就这么成功的到达位置地点。
　　那里是一个小型超市，或者说是小区外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亮着灯，但没有人在，白炽灯照亮了每个角落。
　　沈季在结账台上看到了一块亮屏的手机。
　　从台子上拿起手机，沈季便看到了这一版的预知书。
　　【因无法控制的天赋，S级异变者黎无厌生不如死，他无法工作也无法保护任何人，连理智也因污染而逐渐失去。】
　　【在科学院的遗体捐献上签字是他唯一的价值。】
　　“黎无厌。”沈季自言自语，“也对，这时候黎知厌还叫黎无厌，他没有报假名。”
　　“但是，无法控制的天赋？”
　　沈季翻页继续看。
　　结果后面是空白……这就没了？
　　沈季把手机放下，他转身走出去，刚踏出便利店，沈季就看到了浓郁的红雾。
　　红雾中无数人在外面奔跑，甚至还有他之前吓唬的几个年轻人，所有人都在惊恐的奔逃着，他们身后追着一个举着红伞的长发污染物。
　　沈季仔细看才发现，它并不是举着一把红伞，而是这把红伞就是它的头。
　　红雨伞头上滑落着血迹，它正在一点点搜寻周围的人类。
　　年轻人看到了沈季，他们瞬间想起这个人在他们面前经过了三次，于是他们惊恐的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刚跑了两步又一步步退回来。
　　因为在他们面前，是另一只红雨伞头。
　　【普通D级污染物，看着长得可怕，但可以被武器杀死，属于低级污染物了。】
　　但普通人手里哪里有武器。
　　他们害怕的缩在地上，看上去害怕的要了命，沈季叹了口气，他迈前站在这几个年轻人身前。
　　“吓你们一次就得救你们一次，这买卖做亏了。”
　　沈季注视着前面的红雨伞头，“滚。”
　　强烈的污染气息爆发，这些低级污染物拥有恃强凌弱的天性，但同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感受到沈季身上强大的污染气息后，它们迅速后退，几秒钟便消失在眼前。
　　几个年轻人腿软的在原地走不动，还在惊恐地呜咽着。
　　“去室内。”沈季道：“尽量不要暴露在红雾里。”
　　他们哭着点头，搀扶着就朝最近的楼房跑去。
　　实在是跑的匆忙，其中一个人的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沈季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下一刻便发现上面是预知书的内容。
　　那些沈季看过的文字在不断删除，又一点点重新打出。
　　直到成为一个新的故事。
　　【黎无厌并不满足自己的未来，他更不肯让自己的命运写在一本书上，他决定离开。】
　　【他离开……离开……】
　　满目凌乱的字符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字迹在闪烁着，如同两个人在争抢着打字。
　　沈季莫名想起了自己刚被污染时，那时候他看到的预知书也是以这种形式被打碎后重组。
　　无数凌乱的字符消失，终于组成一行字。
　　【黎无厌想要改变未来。】
　　砰的一声，子弹擦过沈季的发丝，沈季抬起头来，他朝后瞥了一眼，一只红雨伞头倒在地上抽搐着。
　　沈季的眸子一点点化为苍白的色泽，一瞬之后重新变成黑色。
　　他转头看向前方，在前方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衣物，袖口上绣着红色的警示，内里的白衬衫带着一点脏污，可能是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将扣子解开，露出脖颈和半个胸口。
　　沈季能够看到他的手腕和脚腕有红色的伤痕，像是摩擦出来的擦伤。
　　熟悉的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帅哥，你好啊。”
　　沈季微微歪头，看上去认真又沉默。
　　戴着黑框眼镜的沈季确实会给人这种感觉，毕竟他当人时伪装惯了，身上自有一股淡定而理性的气质。
　　而此时此刻唬人也很好用。
　　‘系统。’然而事实上，表面沉默淡定的人正在疯狂呼喊系统，‘我能和这个时间线的主角碰面吗？’
　　【啊？我不知道啊？】
　　【反正这条时间线都不存在了，碰就碰吧。】系统破罐子破摔。
　　‘主要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当然会在这里，你忘了吗？】
　　系统道：【就是黎知厌杀死了预知书，才迫使预知书倒退了时间线，现在我们知道预知书在这里，那么在当初的时间线里，黎知厌也一定在这里追踪预知书。】
　　沈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重新看向那个坐在台阶上的人。
　　身上没有污染气息，没有蓝色的小蝴蝶为伴，黑色的短发和黑色的双眸是黎知厌梦里的模样。
　　他无疑是好看的，即使没有了非主流的白发蓝眸，优越的身高和长相也足以让他鹤立鸡群，及其惹眼。
　　人类、S级异变者：黎无厌。
　　“我看到了，你救了他们。”
　　黎无厌说：“可是我没有见过你，你是哪里出现的异变者？”
　　沈季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是深深的望着黎无厌。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又不是钱，自然会有你没见过的人，而且在问别人是谁前，要先汇报自己的名字吧？”
　　黎无厌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
　　【……？】
　　【这到底哪里有意思了？】系统茫然。
　　但看着沈季和黎无厌的眼神，他们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段话里有什么歧义。
　　不是？为什么？
　　系统怎么就这么不懂这两个人呢？
　　没有回答系统的疑惑，沈季迈出脚步，他走到黎无厌身前。
　　“所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自我介绍阶段吗？”黎无厌也不躲，甚至带着一点微妙的兴味。
　　因为沈季是站着的他是坐着的，所以黎无厌甚至都要仰头看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黎无厌也不在意。
　　和沈季对视了一会儿，黎无厌低头看向沈季的手指，最后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指环。
　　“咦？你结婚了？”
　　“这么年轻就踏入了爱情的坟墓。”黎无厌用一种惋惜的声音道：“长这么帅，太可惜了。”
　　沈季：……
　　他有点想录下来，然后放给现实的黎知厌听。
　　听听、听听！以前的你如此厌婚，怎么现在恨嫁成这种程度？！


第102章 时间密林
　　“没有结婚。”
　　最后沈季如此说：“这就是个装饰品。”
　　黎无厌歪歪头，“能戴在无名指，就算是没结婚也差不多了，不过这个戒指……”
　　他摸着下巴看了一小会儿，接着才道：“款式是不是太素了点？”
　　沈季：……
　　这句也要录下来！
　　看沈季没有表情，黎无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毕竟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还是他的订婚戒指，评价戒指就像是在评价这个人的对象，实在是有点不太礼貌。
　　……虽然这个戒指真的有点素净，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他仰头对黎知厌伸出手来，试着礼貌的自我介绍后握个手。
　　“黎无厌。”他说：“我的名字。”
　　沈季没有和他握手，只是淡定道：“沈季。”
　　于是黎无厌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那么沈季，你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处理预知书。”沈季并没有遮掩，而是普通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它的存在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发展，我来这里是为了消灭它。”
　　黎无厌闻言奇怪的歪歪头，“哦？但我没在预知书里见过你的名字。”
　　沈季疑惑，“在预知书里出现名字才可以来消灭它吗？”
　　“我只是想不到理由而已。”黎无厌单手托着下巴，眼底带着笑意，“预知书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好处大于坏处的污染物吧？”
　　沈季和黎无厌对视着。
　　他看到了黎无厌眼神里的微妙感，而这是沈季认识的黎知厌不会出现的表情。
　　‘他什么意思？’
　　【我正在查。】
　　【预知书事件自红雾事件后爆发，官方收到数个关于预知书的报案，在权衡过后，官方决定暂时将其放置不做处理。】
　　【因为污染事件四处爆发，预知书却可以预测到各个区域的污染爆发，这有利于官方的救援……】
　　上面不同意消灭预知书。
　　那黎无厌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样想着沈季也就这样问了，“那你呢？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预知书吗？”
　　“我记得，你的名字在上面出现了。”
　　“就是因为我的名字在上面出现了所以我才会来这里。”黎无厌重重的叹口气，“你看过预知书没？如果看过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在上面的结局真是糟糕透顶。”
　　“凭什么我要签字捐献遗体啊？就算是死了我也得葬在长满花的山谷！”
　　黎无厌义愤填膺，“什么烂结局，我要投诉！”
　　沈季沉默了几秒钟，“……但是对面是污染物，不接投诉信。”
　　“所以我来了，我要当面投诉！”
　　“不改结局就揍它！”
　　沈季：……
　　黎无厌还是黎无厌，依旧是这么抽象且不讲道理。
　　沉默几秒钟后沈季才开口：“哦，那祝你成功？”
　　【我不行了！】系统哀嚎两声，【我一直以为上一条时间线黎知厌将预知书逼到倒退时间，是因为大义！因为善良！因为未来！】
　　【结果特么的是对预知不满，所以来投诉让预知书改结局啊！】
　　【结局改不掉于是暴打预知书暴打到它不得不回退时间，别说预知书开第三条假线都不愿意让黎知厌变回异变者！】
　　沈季佩服的看了黎无厌一眼，然后坐在他旁边。
　　“不管缘由如何，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沈季问他：“你来多久了？有发现吗？”
　　“你说的是以我体感的时间呢？还是说这里实际前进的时间？”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是，我体感我已经进来三天了，但实际上钟表只走了三十分钟。”黎无厌给沈季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三天时间足够它们愈合了。”
　　“在体感的这三天里，我没有睡过觉，也不觉得困，但是，我的精神已经开始疲倦了。”
　　黎无厌的声音也有点有气无力，“我觉得这里是预知书的陷阱。”
　　“它一定是为了累死我才搞出这个地方来。”
　　沈季有些无奈，他知道黎无厌又在胡言乱语，他偶尔就会这样，说着各种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话，并且给人一种他非常认真的感觉。
　　导致其他人一边无语中带着信服，信服中带着‘你在说啥子？’的茫然。
　　但比起这个……
　　沈季伸手攥住他的手臂。
　　黎无厌下意识想收回手，但沈季看着瘦弱却意外的有力气，他没有挣脱开，在惊讶的时候沈季已经从口袋中找到创可贴，他就这么顺手将大号创可贴贴在他的手腕上，上面带着一点苦涩的药味，接触伤口的时候带着细微刺痛感。
　　贴好后沈季才放开了手，黎无厌看着手腕上的创可贴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是同样的人，但沈季总觉得黎知厌和这个黎无厌之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虽然是依旧的抽象，却带着点不为人知的沉默安静。
　　【他过得不太好哦。】
　　系统突然开口。
　　沈季有些意外，‘他不是预知书的主角吗？红雾事件初期的S级异变者。’
　　‘为什么会过得不好？’
　　【因为他的天赋无法自控，嘶。】
　　系统一边查资料一边和沈季解释，【黎无厌的天赋非常爆裂，几乎次次都会失控，看来成为污染物后中和了黎知厌的天赋，半污染物化让他对污染的操控更熟练，但人类的黎无厌不行。】
　　【在差点致使整个城市被焚烧殆尽后，官方将他控制在一个区域，实行严密控制管理，就算是需要他出动的现场也需要戴上控制装置。】
　　【红雾事件三个月，他起码被关了两个月。】
　　沈季下意识看向黎无厌的手腕和脚腕，那上面刺眼的红痕让沈季微微皱了下眉。
　　他之前还想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黎无厌受伤，没想到竟然是控制器……说是控制器，可能也就是一些束缚装置。
　　一个末日前天南海北各种旅行冒险的人，竟然要被控制在狭小的空间里。
　　怪不得他跑了出来。
　　黎无厌还在看手腕上的创可贴，看着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笑完后他才看向沈季，“谢了。”
　　“只是备好的存货。”沈季看着他，“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吗？”
　　“有，还是没有呢？”黎知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比起这个，我想问你，你说预知书不处理的话会出现严重问题，是什么严重问题？和我说说。”
　　沈季沉默了一会儿，他犹豫了几秒钟。
　　“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清楚你能不能理解。”
　　“你说了我就会理解。”
　　“因为预知书是时间密林的产物，它拥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如果不将它消灭，有一天它会将时间倒退，如同蝴蝶效应，在做出些微改变后，事情就会发生变化。”
　　黎无厌明白了，“你很满足现状，或者说现状对你来说是幸福的，所以你要切断时间倒退的可能性。”
　　沈季：……
　　理解的非常到位，不愧是他。
　　“时间倒退重新来过吗？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兴趣。”黎无厌眼睛里亮亮的，“要是重来一次，我会不会不是异变者？”
　　“这个不行，拥有异变者资质的人，再重来一次也还是异变者。”
　　“那这预知书可真鸡肋。”
　　沈季心想：一点都不鸡肋。
　　只需要改变红雾事件发生的时间，就足以让一个S级异变者变成半个S级污染物，再因为蝴蝶效应让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活下来，将整个预知时间推后30年。
　　多强大啊。
　　沈季从不否认预知书的强大，他只是忌惮预知书，担心它会见缝插针将时间线重置。
　　“要怎么才能让它把时间线重置？”黎无厌追问。
　　但是黎无厌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世界。
　　沈季想：他真的很讨厌这里，所以在听到世界会重置后，竟然比去暴打预知书还要感兴趣。
　　哎呀，不会一句话让黎无厌改变主意，把这条时间线改掉了吧？
　　【大概不会，毕竟这里只是倒退前的时间线，是已经注定的过去式。】
　　【你可以随意一点。】
　　听到系统这么说，沈季放下心来，他很轻的勾起嘴角，黑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你想知道？”
　　黎无厌看着沈季嘴角的弧度，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想知道。”
　　不是？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长得这么好看？
　　他末日前是明星吗？虽然他不爱看电视常年在野外跑，没信号的时候比有信号多，但他确实不记得有‘沈季’这个明星啊。
　　这么好看真的不是污染物吗？
　　总觉得看多了都要看呆住，舍不得移开眼了。
　　黎无厌觉得原来连他都不了解自己，原来他还是个可怕的颜控，尤其喜欢这种看上去正正经经沉默寡言的人展颜一笑。
　　糟糕，耳朵不会红了吧。
　　到底哪个运气这么好，要和他结婚了？
　　不对？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沈季不是男的吗？
　　黎无厌微妙的开始思考一个他出生以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难道说他喜欢男人吗？
　　沈季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黎知厌的性向他早就和系统猜了不知道多少遍。
　　最后全能系统盖棺定论：【男主是GAY！】
　　“只要你找到预知书的本体，再追着预知书打一顿，打到它受不了了，为了躲避你，它就会主动重置时间了。”
　　黎无厌意外，“真的？”
　　“是的。”沈季笑，“没想到吧，我之前也没想到。”
　　黎无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季这句话意有所指，甚至就是指着他说的。
　　但黎无厌还是把这个点给记下来。
　　找到预知书的本体，再狠狠地打它一顿，就可以让世界重置了。
　　于是黎无厌之前还有些倦怠的精神立刻兴奋起来，他开始和沈季分享自己的情报。
　　“我之前偷偷调查，发现了预知书事件的源头。”
　　系统意外，【预知书事件还有源头呢？】
　　黎无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拜这个时间线紊乱所赐，在这鬼地方呆了三天，黎无厌的手机电量依旧保持在健康状态，虽然没办法联网也没信号，但普通的打开文件完全没有问题。
　　上面是一篇报道。
　　《死者复活？老者重生？探访！东临市第七精神病院！》
　　“这是末日前的报道，也是能追溯到的最早预知书事件。”黎无厌道：“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有一个自称重生的人、他预知了红雾事件和一些污染物事件，说自己是为了拯救世界才从末日回到现在。”
　　“但他是精神病人，加上当时没有人相信末日，所以也没有人当回事。”
　　“只有这个报道当时采访精神病院把他的话记录下来了。”
　　沈季看着这份报道，看着看着他微微皱眉，“……写这篇报道的人是谁？”
　　“啊？”黎无厌疑惑的看向沈季，“写报道的人是谁？我不知道啊，等等，我看看有没有署名。”
　　黎无厌仔仔细细找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在一个画面里找到名字。
　　“简纹？”
　　沈季猛地吐出一口气，接着闭上眼睛，一副沉默的样子。
　　黎无厌看了看报道，又看了看沈季，“你认识他啊？”
　　“你对象？”
　　“不是我对象，是我同事。”沈季反驳他，“我们是不同部门的同事，也合作过几次。”
　　简纹是沈季那位搞家庭调解节目的同事。
　　近年来家庭矛盾调解员已经不吃香了，收视率不断低下，更多人对电视的追求也越来越低，转而看短视频和综艺，在节目被砍掉的那天，简纹约沈季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就被调去搞‘走近科学’了。
　　这玩意儿的收视率，比家庭关系调解高多了。
　　黎无厌眨眨眼睛，他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主持人？”
　　“……是记者。”
　　“……”
　　似乎是觉得丢人了，黎无厌低头继续看报道，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
　　“这么说你的同事被预知书事件污染了？他还活着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季想说：他不只是被污染了，甚至有可能把污染带到了自己身上，否则他根本找不到能被预知书污染的途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说完后黎无厌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沈季这么沉默，那一定是死了。
　　不好，他是不是戳到了沈季的伤心事。
　　“总之，他应该是第一个被预知书污染的人。”黎无厌转移话题，“在报道后，他被转入其他城市的精神病院继续治疗，也就是这里，我是来找他的。”
　　沈季疑惑，“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区吧？”
　　“可我进的是精神病院。”
　　黎无厌摊手，“也许对精神病人来说，精神病院就是家，所以这里就变成小区了。”
　　沈季：……
　　有任何关系吗？！
　　但总之，有了新线索是好事，黎无厌是追着预知书第一个受害者来的，沈季是经过系统指引方向来的，最终他们来到了同一个地方，这说明黎无厌的判断没有错，这里确实是预知书的本体所在地。
　　“那你觉得预知书在什么方向？”沈季问他。
　　黎无厌惊讶，“你问我？”
　　“我是个幸运E，预知书上是最坏的结局，平日里爬山都磕腿！”
　　沈季认真道：“我觉得你可以。”
　　“不要妄自菲薄。”
　　“你可是预知书的主角。”
　　【……因为黎无厌在第一条时间线里差点杀死预知书，所以注定能找到它吧。】
　　【小季医生，这种时候还要装一下，不愧是你。】
　　这算什么？
　　沈季理直气壮。
　　装才是人生的真谛，他装的也很真诚啊！面子都是自己给的，能给别人好感那是他努力的结果！
　　也不知道黎无厌有没有被感动到，他只是笑了一下，接着认真的开始寻找方向。
　　最后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大手一挥：我们走！
　　两人并列往前走。
　　走动的时候，红雾又消退了，紊乱的时间又回到了原来时，沈季再次看到了在街边喝啤酒吹牛的年轻小伙们。
　　这次沈季没有再故意吓他们，而是跟着黎知厌拐弯迈进一条巷子。
　　“我看到这里觉得牙齿有点痒。”黎无厌说：“所以我觉得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并不知道他牙齿有点痒和目的地有什么联系，但沈季依旧全面相信了他。
　　刚踏进巷子的下一秒，天亮了。
　　阳光挂在头上，光亮肆无忌惮的洒在他们身上，黎无厌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又看向前面。
　　大门口停着许多辆车，保安穿着保安服坐在保安室里，旁边挂着精神病院的门牌，不同于其他医院，这座特殊医院并没有多少人进出，人们都是安静的进去再安静的出来，少有人在门口大吵大闹。
　　在医院门口有一座相当大的花坛，花坛中开满了花。
　　黎无厌看到了花，于是他的腿就不受控制了，径直跑过去开始欣赏起了花来。
　　医院门口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看了看伸手戳花玩的黎无厌，又看了一眼站的正正经经满身斯文安静气质的沈季。
　　医生问沈季：“他是你的谁？你带他来看病？”
　　沈季：……
　　黎无厌：……
　　他看上去很像精神病吗？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沈季走上前，“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
　　“是吗？”医生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黎无厌，接着才道：“住院楼在后面，你们记得填身份信息，那边不让随便进入。”
　　沈季连忙拉着还在玩花的黎无厌往后走。
　　来到住院区，刚思考怎么进去，系统开口了。
　　【我已经侵入这家医院的系统，给你们加到了访客记录里，直接走就行。】
　　沈季眼睛一亮，‘不愧是全能系统！’
　　【那当然！】
　　系统骄傲的哼声，【而且我已经查到你们要找的人在哪个病房了，我现在就指挥你们过去！】
　　又夸赞了系统两声，沈季和黎无厌走向电梯，在电梯中，沈季摁下楼层的号码。
　　黎无厌看了一眼按钮，又看向沈季。
　　“你摁的没有丝毫犹豫，你是知道他住在什么楼层吗？”
　　沈季瞥了黎知厌一眼，“他是我同事采访过的人。”
　　“所以？”
　　“我同事相当负责，他会定期做回访，就算是精神病院的病人。”沈季一边看着楼梯号变化一边编，“所以我只要查他遗留的资料，就能找到这个病人的病房号了。”
　　“哦，真厉害啊。”
　　黎无厌煞有其事的点头，“如果你打开手机看过一秒钟的话，我就信你了。”
　　沈季：……
　　啧，忘了这一点了。
　　【嘻嘻，翻车了吧！】系统幸灾乐祸。
　　“我的污染天赋是记忆殿堂。”沈季面不改色的继续扯谎，“所有的资料都在我的脑子里，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翻阅找到我想要的那一块资料。”
　　黎无厌沉默了三秒钟，最后他疑惑道：“污染天赋？那是什么？”
　　【红雾事件三个月，官方只给出现奇特能力的人类定名为异变者，大多数人都觉得那是超能力或者异能力，直到防污染中心建立后，才正式将其命名为污染天赋，同时污染物所怀有的特殊能力也统称污染天赋。】
　　系统再次幸灾乐祸，【你在黎知厌面前因为是个现代人掉马，在黎无厌面前又因为是个末日人掉马。】
　　【没想到吧！】
　　沈季淡定的把手放在下巴上，“你现在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我们重新再来？”
　　“重新听你想理由？”
　　沈季和黎无厌对视，“所以你愿意吗？”
　　黎无厌想说不愿意，但看到沈季的眼睛后，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要是时间改变，我能在下个时间线遇到你吗？”
　　沈季愣了一下，“什么？”
　　“我很少碰到这么合我心意的人，感觉你很适合当朋友。”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黎无厌走出电梯，接着他转头看向沈季，“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失手，最后时间还是改变了的话。”
　　“我能在下个时间线再遇到你吗？”
　　沈季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感应不到人，电梯自动关门，沈季匆忙摁下开门键从电梯里出来。
　　他想：其实黎无厌是遇不到沈季的。
　　在最开始的时间线里，沈季被医闹者袭击，最终抢救无效，他死在了东临市第一人民医院，红雾事件发生时估计尸体都烧成了灰。
　　黎无厌怎么可能遇到已经死去的沈季。
　　第二条时间线里，沈季的存活是个意外，他们的相爱，也是一场意外。
　　但是，这才够刺激，这场不该存在的相遇才够美丽。
　　“会相遇的。”沈季笑了一下。
　　“就算是你忘了我，我也会来找你。”


第103章 时间密林
　　沈季和黎无厌走进病房区，因为平日里要限制精神病人外出，所以走廊会单独设立封禁门，只有早午饭会开半个小时。
　　系统给他们做了完整的家属探望流程，所以他们上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等着了。
　　护士让他们签好字，又告知了相当多的注意事项，这才把他们放进去。
　　“他的状态很不错，目前已经从大病房转到了小病房，但还是不能让你们单独见面，需要有医护人员在旁边看着。”
　　沈季礼貌道谢，“非常感谢。”
　　护士随意的点点头，“不用谢，是我们应该敢的事情。”
　　在等候区等了一会儿，护士终于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青年的头发很短，是毛刺，却眼神温和，看上去不像是个精神病人。
　　吕锦锋，那位自称重生者的精神病人。
　　他疑惑的看着沈季和黎无厌，许久之后才道：“你们是谁？”
　　“我不认识你们。”
　　沈季单手敲在桌面上，开始思考要怎么回答。
　　【我给你们做的身份是他的一个远亲，反正你们就待这么一小会儿，骗骗他。】
　　于是沈季开口，“我们是你老家的亲戚，你没见过我们，我们这次是因为爷爷的丧事来看看你。”
　　“爷爷的丧事？”对方更茫然了。
　　“爷爷走了，走之前最挂念的就是你，临走前一定要我们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我们兄弟俩收到嘱托，就过来了。”
　　说着沈季在底下掐了黎无厌一把。
　　黎无厌嘶了一声，他躲了一下没躲开，被沈季牢牢的抓住手臂。
　　不是？沈季看上去瘦弱又文雅，怎么力气这么大！
　　大腿被掐的好疼。
　　“对，对的。”黎无厌不得不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爷爷走了，我们得告诉你这个消息。”
　　护士看了看旁边的监控，或许是觉得在这里听别人的伤心处不太礼貌，于是她走到走廊门口，守在外面。
　　这样即使出了问题，她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吕锦锋依旧奇怪，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可我爷爷不是在我住院前就死了吗？”
　　沈季：……
　　黎无厌：……
　　“而且你俩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亲戚。”吕锦锋脑子还在转动，“我家里根本生不出像你俩这么好看的人！”
　　“我是精神病，我又不是傻子！”
　　“你们是谁？冒充我的亲戚想干什么？！”
　　他用手比出一个握枪的动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我就开枪打死你们！”
　　沈季：……
　　黎无厌：……
　　沈季转头看向黎无厌，“你确定他就是第一个预知书污染的受害者，而不是一个纯种精神病？”
　　“那污染病人和精神病可以共存的嘛。”黎无厌如此说：“说不定污染加重了他的精神病呢？”
　　沈季犹豫了三秒钟。
　　虽然他很怀疑，但过去确实是黎无厌找到了预知书，并导致预知书倒退时间，他说是，应该就是了吧？
　　于是沈季再次开口，“听说你是重生者？”
　　“重生者？”
　　吕锦锋像是捕捉到关键词一样抬起头来，他收起‘手里的枪’，左右看了一圈，接着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难道说：你们也是重生者？”
　　“你们也是重生回来拯救世界的吗？”
　　“未来要变成末日，末日中到处都是怪物，我和我的队友就死在了怪物群中，你知道吗？那是一条巨蟒，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吞掉，所以天上出现了神，他们让我和另外一些人回到了过去，来提醒人们末日就要来了。”
　　“只要避开这些灾难，末日就伤害不到我们。”
　　黎无厌好奇，“为什么会选择你？”
　　“当然是因为我是世界的救世主！我是主角！我是被选中的人！”
　　他欢呼起来，“神可是一眼就看中了我！”
　　黎无厌更好奇了，“那为什么预知书上的主角是我？我的名字出现的特别多。”
　　那人奇怪的看了黎无厌一眼，他嫌弃道：“什么小角色，萤火虫竟敢和太阳比光辉？！太阳散发出的光芒会将你灼烧！”
　　沈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在黎无厌转头看他的时候瞬间收起笑容。
　　如果不是刚才的声音，都看不出连沈季都被逗笑了。
　　他不和黎无厌对视，而是在和系统沟通。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精神病了，能在他身上检测到预知书吗？’
　　【没有检测到。】系统回答：【怪了，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但是黎无厌带我们过来的，按照正常的发展，就是黎无厌找到了预知书源头，再杀死预知书。’
　　【是啊，所以是为什么呢？】
　　沈季：……
　　系统是个两面派，一面是全能系统一面是智障系统，啥都不懂，啥都要问。
　　想了想，沈季转头看向黎无厌。
　　他问：“你觉得是这个人吗？”
　　黎无厌和沈季对视一眼，几秒钟后他才开口，“反正我查到的资料是他，我的直觉也是他。”
　　犹豫了几秒钟后，沈季点点头，他认真道：“我相信你。”
　　黎无厌有些意外，他看着沈季，几秒钟后才开口，“你很容易信任别人？”
　　“不。”还没等沈季回答，黎无厌先自答了，“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不觉得你是一个会随便相信别人的人，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任我，这里面一定是有缘由的。”
　　他小声逼逼，“总不能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沈季逗他，“没错，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黎无厌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沈季，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梦话，否则怎么会听到一个正经沉默的好看男人和他说对他一见钟情？
　　吕锦锋看看沈季又看看黎知厌。
　　他再次用手指比出枪举起来。
　　“说！你们到底是谁？！”
　　他喊道：“我们老吕家没有同性恋！我爷爷一生笔直！生不出弯掉的孙子！”
　　沈季/黎无厌：……
　　真想给他打一顿。
　　沈季注视着吕锦锋，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审视。
　　“既然不在他身上。”旁边的黎无厌道：“会不会在他住的地方？”
　　“我们去参观他的病房吧！”
　　沈季看向黎无厌，“病房？”
　　“对啊。”黎无厌认真和他分析，“对于重要的东西，人都有两种方法，一是觉得所有地方都很危险所以要藏在身上，二是怕带在身上掉了，所以要藏在安全的地方，对他来说，安全的地方也只有病房里面？”
　　这倒是没错。
　　果然，一听到病房里，吕锦锋的眼神立刻变得紧张。
　　他时不时偷瞄两人，又频繁的回头望。
　　沈季和黎无厌站起来，于是吕锦锋猛地扑过来。
　　“不许不许！”他大喊大叫，“不许抢走我的重生宝典！”
　　护士听到争吵声跑进来，眨眼间，时间在流逝，沈季看到周围的墙壁上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款式的钟表。
　　就像是他在时间密林深处看到的一样。
　　钟表正在试图往前转动。
　　“它就在这个时间线！”沈季单手摁住面前墙壁上的钟表，咔嚓一声，菌丝将钟表表面的玻璃击碎，纠缠住正在运行的钟表。
　　于是周围的所有人都定格住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狰狞，尤其是吕锦锋，他如同卡壳一般卡在时间里，试图抓住阻挠时间流动的沈季。
　　黎无厌瞬间意识到沈季拥有和这个神秘空间同样的能力。
　　“走！”
　　菌丝覆盖住正面墙壁，将时钟牢牢的控制在原地，但对面还有一股力道在和沈季博弈，企图让这段时间被掩藏。
　　沈季跑出等候室，黎无厌跟在他旁边。
　　越往前时钟的数量越多，大的小的、挂钟、闹钟、手表、甚至是画上去的涂鸦钟表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钟表的世界，黎无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些表，眸底深处带着些微兴奋。
　　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充斥着危险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冒险者因子被激活，那股久违的兴奋感再次升起。
　　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这种感觉。
　　一路来到病房，那间病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钟表完全覆盖。
　　钟表过于繁多，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线，线条上铺满了指针，它们都在试图前进，却被黑色的菌丝纠缠住，不断的拉扯着。
　　有菌丝因巨大的力道断掉，但是没有关系，菌丝的繁殖力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一根断掉，还有三根在等着。
　　它们共同作用着，将整个时间定格。
　　黎无厌惊讶的看着沈季，巨大的污染气息让他有点呼吸困难，但同时又让他非常确信。
　　沈季很强，非常强。
　　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异变者。
　　他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异变者？比他强，比他了解现状，甚至他还认识自己。
　　沈季撕开了覆盖在整个病房门上的时钟，又拉开了病房门。
　　一本书漂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在看到那本书的瞬间，黎无厌的脑子里瞬间挤进一段记忆，那是他曾经看过的预知书内容。
　　这些内容在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让黎无厌完全没办法思考，就趁着这个间隙，书本散落，无数书页扑朔朔落到地上，如同一本普通散架的书。
　　“它想逃！”
　　沈季喊道。
　　黎无厌下意识抬起头来，火焰在空气中突兀的点燃。
　　在看到火焰的那一瞬间，黎无厌才意识到自己使用了天赋。
　　他不应该使用。
　　自从成为异变者后，黎无厌就没有成功控制过它一次，即使他努力的试图操控它们，但无论如何，火焰都会随着空气焚烧，将所有污染以及所有和污染相关的东西灼烧殆尽。
　　那里面有污染物、有异变者、还有普通人。
　　“不……”
　　黎无厌下意识伸手。
　　火焰越烧越烈，在火焰焚烧过后，是寒冰，寒冰顺着墙壁在蔓延，将整个走廊冻结成一块寒冰炼狱，另一边，火焰还在剧烈的焚烧着。
　　冰火两重天，这简直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黎无厌的天赋名为‘零点’，是一种罕见的冰火，冰会彻底封锁住所有污染物的行动力，火焰会穿透冰将整个污染物焚烧，这个天赋相当泛用，甚至是无实体的特殊污染物都可以被冰封。】
　　系统惊讶道：【卧槽，除了无法自控，简直就是最完美最恐怖的天赋，在这条时间线，黎无厌妥妥克制暴怒。】
　　【他的等级绝对在暴怒之上！】
　　黎无厌手在颤抖，他开口，“不行。”
　　“为什么不行？”一个声音响起。
　　黎无厌猛地抬头，他看向沈季，只见沈季并不和记忆中的人一样躲避着冰和火，他站在火焰中，墙壁上焚烧着烈焰，黑色的蘑菇依旧缠绕在墙壁上，但火焰和冰却避开了他。
　　没有一点火焰落在他的身上。
　　如同他天生就可以避开火焰。
　　“……你没事？”
　　“放心吧。”沈季笑了，“我不会被你伤害，和我在一起，你可以肆无忌惮。”
　　说着他指向前方，“困住它。”
　　黎无厌想：果然，你是特殊的。
　　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都要结婚了，夺人所爱实在是不好……
　　他也没那么想当小三。
　　黎无厌的瞳孔里闪过一瞬间的蓝，他单手放在墙壁上，眼神注视着前方。
　　冰迅速蔓延，墙壁上释放出浓烈的寒意，白色开始飘散，火焰随着冰扩张，只一瞬间就将这一整层冰封。
　　“跑掉了？”
　　“没有。”
　　【没有！】
　　黎无厌和系统同时开口。
　　黎无厌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他仿佛化作了冰，又仿佛化成了火，下一瞬间，天花板上的冰块突然落下，砸在空气中的瞬间将中间的一片空气冻结，冰块中央可以看到蒸腾的寒气，以及寒气中似乎在挣扎的气息。
　　火焰顺势而上。
　　沈季站在原地，他注视着面前的冰块，像是在寻找时机，菌丝们伺机而动，攀爬在整个墙壁上。
　　火焰还在燃烧，在燃烧中沈季似乎看到火焰化为了一个人影。
　　黎无厌正捧着那颗被冰封好的冰块，满目期待的望着他。
　　沈季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黎无厌’也对他笑了一下。
　　来吧。
　　菌丝从四面八方如同尖刺一样狠狠地扎进冰块里，将冰块里的东西穿透撕碎，它们凶猛的吞噬着预知书的污染，疯狂的撕咬着预知书被强行拼搭起来的身体。
　　光是吞吃下它，就花费了小蘑菇足足十分钟。
　　十分钟后，小蘑菇们褪去，冰块落在地上融化。
　　因为失去了污染，周围的一切都在复原，火焰在消退，冰块也化为白雾。
　　黎无厌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他想和沈季击掌庆祝。
　　却看到沈季的身影在消散。
　　“沈季？！”
　　黎无厌跑到沈季面前，他试图抓住沈季的手。
　　“你要去哪里？”
　　沈季看着难得露出惊慌表情的黎无厌，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
　　他说：“我要回去了。”
　　黎无厌愣了一下。
　　“这里是改变前的时间线，是不存在的过去。”沈季单手放在他的脸颊，黎无厌下意识的蹭了一下。
　　说谎。
　　黎无厌想：你的手是有温度的，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温度。
　　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
　　他单手握住沈季的手，却感觉到他无名指上的指环在搁着他的手心，指环的存在感是那么强烈，不断的告诉黎无厌，沈季有爱人，沈季快要结婚了，沈季并不会喜欢他，沈季只是因为是个好人才会对他那么好。
　　他感到嫉妒，也感到难过。
　　“我不会遇到你了吗？”黎无厌问。
　　“没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他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不舍。
　　沈季却道：“你当然会遇到我。”
　　“在下一条时间线，在未来。”
　　黎无厌猛地睁开眼睛。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什么沈季会特别信任他，为什么确信他一定可以找到预知书，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季认识他，而他却不认识沈季。
　　因为沈季并非存在在这条时间线，他是下一条时间线诞生并和他相识的人。
　　他在下一条时间线，他在未来。
　　那么，那枚戒指……
　　“戒指是谁的呢？”如同明白他的想法一样，沈季如此说。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了，黎无厌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消失，他再次回到自己进入精神病院前的广场。
　　有警察发现了他，于是很多人出现在他身边，他们在试图让自己回去。
　　只有黎无厌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笑的畅快无比。
　　等笑完后，他才叉腰对着天空感叹，“现在想想，那戒指其实还挺好看的。”
　　“很符合我的审美！”
　　周围人被他吓了一跳，用一种‘他又在犯什么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黎无厌并不在意。
　　他在等待着一道白光，等待着无数时钟出现。
　　等待时间倒退回到最开端。
　　等待改变，等待那个远在未来的人。
　　/
　　【经确认，预知书消失。】
　　系统用一种兴奋的机械音道：【沈季！我们成功了！】
　　【欢呼！】
　　沈季笑了一下。
　　他回忆着最后一刻黎无厌的表情。
　　沈季能轻易的判断出来：他舍不得自己。
　　不想看到自己消失，不想失去，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三个月时间足够冲垮黎无厌熟悉的生活，他只能被迫承受时代的改变，带着最强大的天赋坐着最恐怖的牢，无能为力。
　　因为他就是没法自控。
　　预知书改变了时间线，为了不让黎无厌拥有这么强大的天赋使他成为污染物，却恰好中和了他天赋里的爆裂。
　　污染物天生比人类懂得如何使用污染。
　　于是那些冰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蝴蝶。
　　沈季道：“对黎知厌来说，虽然这条时间线依旧很艰难，但要比上条时间线好多了。”
　　【那当然。】
　　系统道：【在第一条时间线里，他那两个朋友依旧没能活下来，就死在他面前，家人也一样，他还是一个末日时期盛产的被动孤儿之一。】
　　【起码在第二条时间线里，他是防污染中心高层，还找到了老婆。】
　　沈季：……
　　“我是老公。”
　　【在下面的老公？】
　　“这和在上面下面没有关系！”
　　【为什么？】系统好奇，【网络小说中说过，在上面的是丈夫，在下面的是妻子啊。】
　　“你的数据该更新了，你懂不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你缺了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不是，这和你们的称呼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去更新一下数据算了，傻傻的、不安心。”
　　【好吧。】系统无奈，【虽然我很想啦，但是来不及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更新的。】
　　沈季愣了一下，“什么来不及了？”
　　【S级污染物不会消失，它们死亡后会回归原始裂缝中，等待下一次凝聚，时间密林是最复杂的污染裂缝，预知书的重生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但也不是不可能重生的。】
　　【作为预知书的预防装置，我要随着预知书一起沉睡。】
　　【这样的话，等下次它苏醒兴风作浪时，我会一起醒来阻止它。】
　　【这是我的职责。】
　　沈季听着系统的话，许久之后才开口，“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
　　【要是离开了时间密林，我就找不回来了，毕竟这里是个太难找的地方，它藏在时间里，如同不存在。】
　　系统道：【祝你和主角以后过得越来越好哦。】
　　沈季笑了一下，“好俗的祝福语。”
　　【俗一点也没关系啦，你们记者不是总说‘雅俗共赏’吗？】
　　【最后的最后，我还要再说一遍。】
　　【小记者，你是我绑定的最好的宿主！虽然我也只绑定过你这么一个宿主啦。】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沈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个熟悉的机械音不会再响起，沈季就这么情不自禁顷刻间的感到了怀念。
　　小蘑菇们爬进他的手心里，如同不懂妈妈为什么伤心、但要去哄妈妈的小孩子，它们整个趴在沈季的手心里，给他看自己新的水晶菌盖。
　　小蘑菇好看哦！
　　主人快看！
　　沈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握住小蘑菇，抬头看向周围的风景。
　　此时他还在时间密林中，大大小小的时钟挂在树木上，时钟正在滴答滴答的转动，以最标准的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运转着。
　　“不是宿主。”
　　沈季自言自语，他想：他应该提前说的，说给那个性格单纯傻乎乎的小系统。
　　听到这句话的它一定又会鼻子翘到天上去，得意洋洋的开心一整天。
　　“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第104章 时间密林
　　“老大，沈医生不会跑路了吧？”
　　周野如此开口问。
　　黎知厌瞥了周野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是：滚一边去。
　　“可是沈医生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周野不知死活的继续道：“我觉得大概率是被你的恨嫁风吓跑了。”
　　黎知厌不满，“哪里恨嫁了？而且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必经的道路，我只是按照正确的路线走而已！”
　　周野：……
　　那也没有人交往前就喊着要结婚啊。
　　是的，上次见到沈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之后沈季就像失踪一样彻底消失。
　　联系不上不说，拨过去的电话都是‘用户不在服务区’，防污染中心忧心忡忡，结果发现黎知厌根本就没有动静，他一点都不着急，也没采取任何行动。
　　于是开始有人猜测这俩人会不会闹崩了？
　　上一秒如胶似漆、下一秒如同仇人，这也是恋爱中小情侣经常玩的把戏。
　　对此黎知厌表示：诽谤！造谣！统统告上法庭！
　　防污染中心：……
　　现在不是你造谣沈季对你始乱终弃的时候了？
　　咦？这次不会是真的始乱终弃了吧？黎知厌因为要脸反而不愿意说出真相了？
　　黎知厌解释了几次，但没有人信，没有人觉得沈季莫名其妙失踪他会无动于衷。
　　于是黎知厌破罐子破摔了，逢人就说他又被沈季始乱终弃了，沈季是个负心汉，必须和他结婚来补偿他的心伤！
　　最后还是扯到结婚上去了。
　　周野叹口气，“那个预知书事件也没个进展，老大你之前说沈医生是去找解决办法去了，他能找到吗？”
　　黎知厌淡定的玩手机，“什么时候那些菌丝消失了，就说明他找到了，要回来了。”
　　“真的吗？”
　　周野对此持怀疑态度。
　　科学院的大牛被请出来处理那些困住人的菌丝，结果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菌丝把人松开，甚至他们连飞蛾花都请出来了，那些花的火焰足以燃烧污染，结果在菌丝面前就跟填菜一样。
　　菌丝连吃带拿，还要谢谢你送吃的来。
　　科学院的工作人员们：……
　　他们都快疯了，根本不理解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是菌丝又不是菌丝，如同浓郁的污染强行压缩成菌丝的模样，但又确实有菌丝的习性，惧怕寒冷讨厌阳光，但也仅限于心理上的反感，即使暴露在烈日和寒冰下，也不肯放下猎物。
　　这三天里他们只能试着给被捆住的人灌葡萄糖来维持生命体征，没想到这些菌丝非常配合的让他们喝葡萄糖。
　　不是？
　　您是觉得葡萄糖不好吃所以让给他们吃？
　　好恐怖啊！
　　“说起来沈医生的天赋一直都没有公布，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是治愈系异变者。”周野自言自语，“上次我在沈医生身上感觉到了很强大的气息，他一定是个非常强大的异变者。”
　　“那些菌丝不会是沈医生的天赋吧？”
　　黎知厌连头都不抬，“那很可爱了。”
　　“大蘑菇带着小蘑菇去郊游，想挎篮子把他们全部摘走。”
　　周野：……
　　您最好真的是在说摘蘑菇。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巨大的声响，周野耳朵一竖，立刻跳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跑。
　　黎知厌慢悠悠跟上去。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走廊中被菌丝团团包裹住的人躺在原地，菌丝们正在撤离，科学院设置的检测机器就被菌丝们掀翻，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它们甚至还帮忙把机器立起来，接着才消失在原地。
　　主人说了！要上镜！要拍照！要成为美丽茁壮的菇！
　　谢谢你帮小蘑菇拍照！
　　在场的人：……
　　虽然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但是好可怕啊！
　　黎知厌的手机响起，他看都没看就接起电话。
　　“喂？”
　　“队长，全世界所有的异常菌丝都在消失！”江英惊讶的给黎知厌汇报消息，“收容所的负责人黄医生刚才给病人做过初步检查，确定病人没有任何问题，身体内残余的污染都被带走了！”
　　黎知厌心想：那当然了。
　　沈季本来就要吃污染，现在让菌丝捆住这些污染病人一动不动，小蘑菇找不到吃的，就会转而啃污染病人体内的污染。
　　变相治疗了。
　　“污染论坛有动静吗？”
　　“没有，所有当事人的手机都碎掉了，不过老大你的手机是不是好的？”
　　江英问：“要不你确认一下？”
　　黎知厌啧了一声，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找之前污染论坛的标志，自从沈季动手后，那个论坛标志就像是被限制了一样怎么点都没有动静，如同停止运营的游戏。
　　他翻找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论坛标志。
　　因为平日里很少使用，他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位置，结果把手机反反复复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老大？”
　　“这么说，沈季成功了？”黎知厌自言自语，他的心开始激动，声音都带上了一点颤音，“沈季要回来了？”
　　江英在对面听得乱七八糟，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唯一明白的是：黎知厌说沈季要回来了。
　　嗡的一声，黎知厌的手机里传来新的通讯请求，黎知厌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眼睛一亮，他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滑下接听键才发现自己正在通话中，无法接另一个通话。
　　于是黎知厌毫不留情的把江英的通讯挂断。
　　把电话放在耳边的那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身后正在检查病人的声音远去，仿佛连远处呼啸的寒风都不再吹。
　　黎知厌只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呼吸声，只听这个他仿佛就在脑海里看到了沈季带着笑容的眉眼，感受到了他呼吸的热度，想起他锁骨处被自己吮吸出的红痕。
　　咳，后面那个现在不能想。
　　“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黎知厌先开口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迎来欢迎的沈季：……？
　　“坦白什么？”
　　“为了不惹起怀疑，所以我告诉他们，我又被始乱终弃了。”
　　黎知厌声音里带着委屈巴巴和可怜兮兮，“被二次抛弃的我没心情工作没心情吃饭，为了避免睹物思人也不出门，蹲在家里开始谋划该如何找到始乱终弃我的人并绑架到婚姻登记处。”
　　沈季：……
　　他确定了，黎知厌的浪漫是弹性的。
　　在该浪漫的地方抽象，在日常时执着浪漫。
　　这才是黎知厌啊！
　　/
　　污染论坛彻底消失，连当时将污染病人缠绕三天三夜的黑色菌丝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防污染中心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这件事记录在档案里。
　　S级的污染灾难预警，三天内污染灾害消失的无影无踪，简直比童话故事还神奇。
　　至于同样消失了三天的沈季，并没有人去深入调查，更没有人相信污染论坛曾经发布的谣言。
　　一方面是因为沈季和黎知厌高度绑定，另一方面是大多数人都相信沈季。
　　什么黎知厌是S级特殊性污染物啦，什么沈季是S级污染物秽啦，这一看就是在瓦解他们内部，人类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沈季可是拯救过不知道多少人的珍稀人才！
　　如果不是沈季，高源到现在还不清醒，吴迟也会死在木偶城里。
　　到底是谁想混淆沈季的物种？！
　　哪怕他不是人，现在也必须给他们当人！
　　后来沈季回归工作，他依旧是唯一的S级治愈系异变者，在污染收容所做一些普通的救治工作，偶尔会去各个城市的收容所分部做支援，想要申请援助的收容所分部已经排成了表，等待沈季轮值过去。
　　对此，沈季表示：我好像那在医院各大科室里轮转的医学生。
　　虽然这么说，但谁都知道，沈季大概率就是收容所下一任的负责人。
　　哪怕沈季从来没有承认过，甚至可以说是拒绝态度，黄医生也从不说出什么确定的话，但已经被全体默认了。
　　主要是除了沈季还有谁能干的？
　　S级的治愈系异变者，夸张的污染病人治愈率。
　　就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的负责人程先生每天和黄医生吵架，誓要把沈季抢回去。
　　另一方面，冬天是污染旺季，寒冷的温度容易引发人类的不安，夜长日短也有利于污染的蔓延，在确定污染论坛事件真的莫名其妙的结束后，防污染中心就开始治理各个区域的小型污染事件。
　　S级异变者里，从黎知厌到刚出院的吴迟，除了还在治疗进行最后评估的高源，所有人都有任务。
　　就这样忙碌了两个多月，终于在春节前夕，忙碌告一段落，黎知厌也终于带队回来。
　　“我想找个地方做头发。”周野趴在桌子上如此说：“我的顺直头都变成卷毛头了。”
　　“没关系，卷毛猫比顺直猫可爱。”秦长夜随口安抚小猫咪。
　　于是周野跳起来就打他。
　　江英非常淡定的查了一下周围店铺的经营时间，“临近过年，没有店做生意了，你还是等过完年后再找吧。”
　　周野气呼呼的重新蹲回椅子上。
　　“所以老大，你怎么还在这里？”被打完的秦长夜没有丝毫避嫌的想法，“怎么还不回家？”
　　在之前出差的时候，黎知厌天天叹气，每天都要抱怨自己为什么要上班，他应该辞职让沈季养他，天天待在家里等沈季下班才对，为此他每天都在和沈季煲完电话煲给防污染中心打举报电话。
　　这一打就是一个半月。
　　不堪其扰下，周野嘴贱吐槽：“队长你想当沈医生的小媳妇吗？”
　　被黎知厌追的爬到树上去，挂在顶端炸毛不敢下来。
　　闻言黎知厌幽幽的瞥了一眼秦长夜。
　　“他在加班。”
　　“为什么污染收容所要这么压榨他的员工？这不对劲，明明连我们的工作都结束了。”
　　“结果沈季还在加班？！”
　　江英从电脑上移开视线，“老大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警卫队是污染处理的第一道防线。”
　　一般污染处理流程是这样的，先是警卫队进行污染物消灭和受害者救助，接着是收容所对污染病人的收容治疗，最后才是污染无害化处理中心对无法治疗的污染病人和污染物尸体进行的灭杀处理。
　　他们警卫队工作结束了，收容所立刻加班。
　　非常符合流程啊。
　　但显然，现在的黎知厌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充斥在自己飞速回家，结果家里没有沈季的悲伤中。
　　“沈医生要养队长你的嘛。”江英一开口，就知有没有，她语气随意，但满腔让人信任的感觉。
　　“所以他要加班多赚一点，这样以后你们就算是一起辞职也有钱花。”
　　“你说得对！”
　　秦长夜/周野：……
　　别说她是副队长，厉害啊！
　　黎知厌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他开始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沈季的聊天框里离开，看向周围的装饰。
　　临近春节，防污染中心也置办了一点装饰品，还准备了一些鞭炮。
　　秦长夜立刻八卦，“据说防污染中心害怕传说中的怪物会因为污染复苏，比如年兽之类的，所以提前预备好了鞭炮。”
　　周野撇嘴，“我讨厌鞭炮。”
　　“你这个猫还是躲起来吧。”
　　“不要总是叫我猫！”
　　黎知厌却盯上了挂在墙壁上的彩灯，彩灯挂在墙壁上，灯看上去很新，应该是刚刚挂上去的。
　　黎知厌想：好适合啊！
　　适合挂在他的照片墙上，顺便再挂在他的锦旗上。
　　他向来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想到那就开始做！
　　于是一行人就看着黎知厌突然站起来，那个抽象的白毛就这么径直走到墙边，然后用欣赏的眼神、暴力的手法，开始扯挂上去的彩灯。
　　“有电啊老大！先断电啊！”
　　“老大仓库里还有新的，不需要扯这里的！”
　　“……直接电死他吧。”
　　/
　　“所以你就把他们带回家了？”
　　“是啊，不好看吗？”
　　沈季认真的看着黎知厌，又转头看向墙壁。
　　只见好几条彩灯挂在墙上，因为屋子里亮着灯所以灯闪的并不显眼，小蘑菇们好奇的看着这些小灯泡，然后嗷呜一口含住把自己挂在上面。
　　它们还记得上次沈季就让它们含着灯泡，含住灯泡的小蘑菇非常漂亮！
　　摇晃的小蘑菇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主人主人！
　　小蘑菇喊道：我们发光啦！
　　沈季：……
　　现在看不清晰，但沈季确信，一旦关掉房间里的灯，霎那间屋子里就会变成KTV舞厅，在小蘑菇的辅助下，这光能甩到天花板去。
　　哪怕黎知厌的家是独栋，他都觉得丢人。
　　沈季无奈的拍他额头，“喜欢五颜六色的彩灯？你的审美到底是那一辈的人？”
　　被拍后黎知厌茫然的捂住被沈季拍的地方，接着才弱弱的开口，“和你一辈。”
　　“我才没有这么俗气。”
　　“你确实比我时髦多了。”黎知厌靠在沈季的肩膀上，“你们做记者要穿正装吧？我都没见过你穿正装的样子。”
　　沈季哼笑一声，“收容所的制服也是正装。”
　　“不一样，那是工作服，不是正装。”黎知厌抬起头来，“西装、衬衫、领带、不方便大范围活动，我指的是这样的正装。”
　　沈季微妙的想：不能大范围活动啊。
　　西装就西装，非要加上一句‘不方便大范围活动’，让他忍不住多想。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多想。
　　于是沈季漫不经心道：“主持人才需要天天穿正装。”
　　“那你们也总有需要上镜头的时候！”
　　“所以呢？”
　　黎知厌迅速起身，他从房间里找出一身白西装来，他把白西装放在沈季面前，眼神亮晶晶。
　　沈季随手翻看这身西装，发现这身非常齐全，从衬衫马甲到领带，甚至还有衬衫夹。
　　他甚至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你出差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黎知厌反驳，“这只是顺带而已，去工作的那个地方正好产业是西装，我就莫名其妙的去了现存的加工店，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定制了这一身，想着不能白花钱，就带回来了。”
　　试着穿了一下西装外套，发现竟然正合身。
　　黎知厌伸手握住他的手，在沈季看过去的时候开始帮他系扣子。
　　“上次摸完后，我就记住尺寸了。”黎知厌如此说：“你的腰真的很细。”
　　沈季挑眉，“你还有这种天分？”
　　“是啊，没想到吧。”
　　将外套系好，黎知厌又开始帮沈季系领带，木姜色的领带将沈季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柔和。
　　白是一种很干净很纯粹的颜色，它会将人衬托的洁白无瑕，但同时，沈季又是个外表偏向冷漠的人，于是那份白就将他显得更加锐利而明艳。
　　沈季靠在沙发上，他淡定的看着黎知厌对他身上的衣服上下其手，毫不在意。
　　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底深处带着一丝微妙的兴味感。
　　捣鼓完毕，黎知厌站在沙发前仔细的看了又看。
　　最后他感叹一声，“沈季，好凶啊！”
　　沈季对他笑了一下，“哪里凶了？”
　　“气势，好凶。”黎知厌单膝跪在沙发上，整个人朝着沈季凑近，最后他们贴近在一起，黎知厌的气音也在沈季耳边响起。
　　“又好看又凶，都看得我要Y了。”
　　沈季踹他，被黎知厌抓住脚踝往下压。
　　于是沈季倒在沙发上，气息暧昧，又是两个已经确定关系也上过C的年轻人。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黎知厌是什么想法。
　　沈季笑了一下，他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在脚腕被握住压下的情况下一点点凑近黎知厌，黎知厌的呼吸减缓，他甚至憋住了一口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季一点点和自己贴近。
　　他停在距离黎知厌的唇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黎知厌并没有得到一个安抚和鼓励的吻，只有沈季对着他的脸刻意的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吹到脸上和脖子上，黎知厌憋住的气瞬间散了。
　　然后他就看到沈季重新躺了回去，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仿佛是在和他开玩笑。
　　明明沈季才是那个喜欢恶趣味的家伙！
　　黎知厌愤愤的俯身，他用力的吻住沈季的唇，去追逐沈季的舌尖。
　　一吻过后，连舌根都被吸吮的酸痛。
　　“好凶啊，黎无厌。”沈季还在复述黎知厌的话来调侃。
　　黎知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鬼，根本没办法和沈季这个老油条比。
　　明明都没有经验，沈季怎么就比他懂这么多？！
　　他被钓的不上不下，整个人都快失去控制力了！
　　于是，黎知厌直接伸手摸向沈季的腰间，“这么好看的西装，还是要穿全套，现在我们来换裤子。”
　　沈季用另一条腿的膝盖顶他，“你确定我能换上另一条裤子？”
　　“这就要看我的定力了。”
　　“但你知道的，我的定力向来不太行。”
　　黎知厌一字一顿，“不见你太久，我真的好想念你，所以我要好好的‘想念’你。”
　　于是，全新定制的白西装就这么被扔到了沙发下，上面带着蹂躏的痕迹，布料控诉着某个人的暴行。
　　沈季没有说：记者并不注重着装，即使是重要场合，男姓记者也不会身穿白西装。
　　白色的西装更倾向于婚姻殿堂，搭配新娘美丽的白婚纱。
　　但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某个人想要看他穿，带着一点小小的不成器的歪心思，暧昧到让人脸红。
　　墙壁上正在玩灯泡的小蘑菇好奇的看着沙发上的主人和大蝴蝶。
　　主人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生小蘑菇？
　　可是小蘑菇已经很多了，再生小蘑菇住在哪里呀？
　　大概会带我们征服世界吧！全世界都住上小蘑菇！
　　征服世界！征服大蝴蝶！
　　主人加油！


第105章 【正文完】
　　人类极端的负面情绪会使污染迅速蔓延，但同样良好的心理状态和正面情绪也可以遏制污染。
　　末日后，家庭里再也没有了催婚催育，也没有了太大的工作压力，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污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春节前后的一个月，意外的成为了污染事件最少的一个月。
　　警卫队的大部分人都可以通过轮值得到一周左右的假期。
　　除了黎知厌，以及沈季。
　　是的，黎知厌又擅离职守给自己批了一整个月的假，还跨工种给沈季批了，用的理由还是度蜜月。
　　防污染中心看着假条愁的要命啊。
　　黎知厌这个家伙叛逆就算了，怎么就把他们温柔善良可靠有责任心的沈医生也给带坏了呢？
　　真想把黎知厌限时打进十八层地狱，老实了再放回来。
　　对此高源表示：你就不怕黎知厌把十八层地狱拆了回来和沈季哭诉？然后沈医生因为心疼他叛出防污染中心？
　　防污染中心：……
　　哈哈，是黎知厌能干出来的事。
　　就在这俩人失踪的第二天，黎知厌给认识的所有人发了电子婚贴，结婚日期在来年春天，没有标注地点，但要求所有人一定要随礼，这就算了，这家伙还在贴子里狠狠炫耀这是沈季做的婚贴设计。
　　看他男朋友！
　　长得好看！人又善良！会治疗还会做平面设计！
　　气的防污染中心高层心口疼，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
　　一群老头子里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笑眯眯的收下请帖，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厚礼。
　　另一边，黎知厌和沈季正蹲在零号深渊深处，他们面前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外面的寒冷并没有影响到零号深渊，零号深渊内部依旧春暖花开。
　　几大原始裂缝都是如此，外界环境很难影响到裂缝内部，这也是S级污染物不愿意离开集聚地的原因。
　　“啧啧。”黎知厌嫌弃的啧声。
　　“好几个人把我拉黑了。”
　　沈季躺在躺椅上，他连看都不看黎知厌，听到他这么说就道：“你连喜糖都不发，就让他们随礼，他们当然会把你拉黑。”
　　“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你懂吗？”
　　黎知厌不服气，“我才是最大的人情！他们都应该给我送礼！”
　　沈季瞥了他一眼，“真该举报你贪污受贿，把你送橘子里。”
　　“大义灭亲之前要先考虑一件事，如果我进橘子的话，我们生下的小老虎就不能考公了！”
　　黎知厌煞有其事道：“为了我们孩子的考公权，我们谁都不能进橘子！”
　　沈季：……
　　和黎知厌这种人在一起，有趣吧确实有趣，但不着调起来是真的不着调。
　　就在这时，沈季旁边的钓竿动了一下，沈季连忙起身拉钓竿，黎知厌探头过来，看着沈季将河里一条鱼拽出来。
　　“哇！这条鱼不小！”黎知厌捧场。
　　是的，他们在零号深渊钓鱼呢。
　　事情的起源还是他们胡闹了半个晚上，收拾好睡觉时已经到了凌晨，结果躺下刚刚睡了两个小时，沈季就在凌晨三点睁开了眼睛。
　　他做梦梦到了当年在零号深渊河流里钓的鱼。
　　那时候他还是秽，专门找污染吃，就这样一路吃到了零号深渊里，零号深渊的鱼简直美味的很，于是他一个巴掌把黎知厌拍醒，带着黎知厌就跑来零号深渊钓鱼了。
　　这次不吃鱼生，吃烤的。
　　身为冒险生存系的博主，黎知厌烤的一手好BBQ，烤鱼也不负众望！
　　将鱼扔在桶里，他们继续钓鱼，就在这时，一条鱼从河里探出头来，在黎知厌以为是碰到了引路鱼，他一点都不担心什么都市传说，只有白捡一条鱼的兴奋，结果就被鱼一口水喷到脸上。
　　黎知厌：……
　　沈季：……
　　鱼甩了一下尾巴，无精打采的声音传进他们脑海里。
　　“谁让你们来偷我的鱼。”
　　暴怒，今天正在cos一条鱼的暴怒。
　　小蘑菇从沈季的肩膀上冒头，他们看着水里的暴怒鱼流口水。
　　哇！好多污染，好香！
　　想吃想吃！
　　主人我们就吃这条！
　　沈季：……
　　虽然很想吃，但是感觉没必要，同为S级，还是不要自相残杀了。
　　黎知厌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你也要随礼。”
　　暴怒鱼奇怪，“随什么礼？”
　　“我和沈季要结婚，你要随礼。”
　　鱼怎么知道人类结婚要随礼，鱼不知道，所以鱼也不随礼。
　　它只是好奇的问：“你俩会生小孩吗？生下来的是蘑菇还是蝴蝶？”
　　“是小老虎！”
　　暴怒：……
　　他脑子有病吧？
　　这样想，暴怒就这么说了，于是沈季就看着黎知厌放出蝴蝶来袭击暴怒鱼，并声称今天就要吃掉这条鱼。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沈季一共钓了四条鱼，黎知厌脱下湿透的外套扔到地上，开始烤鱼，烤完后，转身跑去cos鹿的暴怒鹿就来讨食了，两人看着一条鹿啃烤好的鱼，啃完自己的还想吃另一条。
　　被黎知厌直接赶走。
　　沈季和黎知厌一人一条鱼，接着沈季看向夜色里蹲在石头后面的人。
　　“你要来一起吃吗？”
　　女性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他们，片刻后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接过了那条鱼，又跑回石头后面开始吃。
　　是贺临秋。
　　在零号深渊又一场小地震后，警卫队在零号深渊外围发现了她。
　　她好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记忆，也相当怕人，只要看到人就会跑回零号深渊里，但只要一没有人，她就会跑出来开始照料长出来的黄色菊花。
　　如同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让这些菊花长得美丽又茁壮。
　　防污染中心的高层求到了沈季那里去，无论如何都希望沈季过去看看，沈季也就来了一次。
　　贺临秋被严重污染，已经异变成污染物，但罕见的还残留着一丝身为人类的理智，这大概和她的执念有关，加上暴怒曾经附身在她身上导致她对污染产生了抗性，于是便成了这个模样。
　　虽然恢复到原来是不可能了，但也不会更坏，说不定在她的等级上升后，会逐渐的恢复记忆。
　　暴怒压根不在意零号深渊是不是出现了新的污染物，对它来说能cos万物才是真理！
　　等它把周围的物种体验个遍，就去外面看看。
　　贺临秋的父母喜出望外，哭得不能自已，贺临秋是他们的独女，呵护着长到这么大，之前九死一生还是没有躲过，现在虽然情况糟糕，但也不会更糟糕了。
　　而且，贺临秋是污染物，理论上污染物需要全部消灭，但贺临秋身在零号深渊内部，警卫队无法深入。
　　他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吃完了烤鱼，黎知厌习惯性的扑灭篝火，还用水将最后的火苗熄灭，接着才想起这里是零号深渊，就算是烧起来也没关系。
　　他靠在沈季身上，望着星空感叹道：“我已经很久这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
　　“和朋友一起在人类没有占据的地方，钓鱼烧烤，一起吃自己在野外做的食物，晚上再一起看星星。”黎知厌的眼神里带着怀念，“沈季，你有没有觉得，人在强到一定程度后，就失去了乐趣。”
　　“我再也找不到一座爬不上去的山，也看不到一条汹涌到我无法跨越的河。”
　　沈季笑道：“你是蝴蝶嘛，长出翅膀就可以飞过去。”
　　“我是发育不完全的蝴蝶，没有长出翅膀，真是太可惜了。”黎知厌顺着沈季的话讲。
　　“我争取二次发育，长出翅膀后带着你飞！”
　　“我期待着。”
　　沈季明白黎知厌在说什么。
　　虽然他从不会理解那些喜欢极限运动的年轻人，因为里面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刺激’二字，大自然如此宏伟，渺小的人类个体无法撼动，于是挑战自然，挑战极限就成了他们的刺激所在。
　　现在的黎知厌自然无法回到那样的状态，因为他已经很强了，强到真的可以超越自然了。
　　“没关系的。”沈季声音温和道。
　　“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会陪你去，你也不是为了刺激才会去那些地方。”
　　“我都知道。”
　　黎知厌握住沈季的手，他很轻的笑了笑，“沈季，如果我能在末日前遇到你就好了。”
　　“都说没这个可能了，除非在我报道的时候。”
　　“你指的是假设我极限运动摔死后你写报道批判社会青年？”
　　“……腿断了也行。”
　　黎知厌：……
　　他想：看出沈季爱我了。
　　现在都不舍得假设我死了，只愿意假设我腿断了。
　　于是他美滋滋的往沈季那边又凑了凑。
　　沈季他超级爱我！
　　/
　　春节当日，沈季和黎知厌没有回来。
　　特别行动队的三位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如同系统曾经说过的那样，末日盛产孤儿，在场的三人都是孤儿。
　　“队长是什么时候结婚啊？”周野问另外两人，“请贴上只写了春天。”
　　“也许是在等队长的花开。”秦长夜一针见血，“就我们队长对他那些花宝贝的样子，估计是等着花开后做喜欢的手捧花呢。”
　　江英瞥了他们一眼，“队长之前说他们除夕当天会回来。”
　　于是两人闭上嘴。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
　　于是周野又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沈医生太惯着老大了？我还以为老大在沈医生的管束下能变得靠谱一点，但没想到越来越抽象。”
　　说起这个江英也抬起头来，“我觉得沈医生其实也有点抽象。”
　　“他真的很喜欢说冷笑话！”
　　“上次我和沈医生碰面，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让一个大吵大闹的病人转去精神科，那边的医生专治脑瘫。”
　　“等脑瘫治好了再来治污染病。”
　　周野和秦长夜战术后仰，“嚯！”
　　惊讶完后，秦长夜才道：“这么说起来，上次沈医生问过我一个问题。”
　　两个人齐齐看向秦长夜。
　　“他问我老是算命，会不会短命，告诫我以后少算命，因为他不太会治短命。”
　　两人：……
　　“我以为是队长在沈医生耳边这么提过，所以沈医生才会这么问我。”
　　秦长夜悲痛道：“这一听就是队长能说出口的话啊！”
　　“为此我还画圈诅咒了队长半张纸！我竟然诅咒错了人！”
　　他们开始隐隐约约的发觉到了，某位善良温柔又靠谱的沈医生，似乎有另外一面，而这一面被他隐藏的很好，只能在细节中窥测到一点。
　　但是，黎知厌好像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沈季的这一点。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喜欢他的这一面，黎知厌才对沈季死缠烂打。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感叹道：“真爱啊！”
　　别说这俩能在一起，原来特么的是一路人！
　　“但是……”江英笑了一下，“总觉得沈医生好像更真实了一点。”
　　“倒也是。”周野趴在桌子上，“我能让沈医生帮我剪尾巴毛吗？听动物园的狮子说：剪尾巴毛能长高。”
　　“沈医生只会把你给剪秃，然后我们队长再给你拍丑照！”秦长夜如此说。
　　周野：……
　　秃毛狮子，丑陋至极！
　　“是秃毛猫。”
　　“嗷！都说我不是猫了！”
　　“你看都气的喵喵叫了。”
　　江英无奈的摇摇头，她打开手机对准这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江英的拍照技术依旧那样，看上去就像是冰冷的凶杀现场，而周野和秦长夜正在狂暴的互殴。
　　江英连p都懒得p，直接原图发给了黎知厌。
　　【江英：老大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一会儿，对面发回来一条消息，江英打开照片，下一刻她愣了一下。
　　只见照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飞蛾花，白色的飞蛾花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拍照的人技术很好，不管是光线还是调色都是一绝，黎知厌坐在花海里对着镜头微笑，竟然是如此的温柔帅气，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个十足的抽象青年，能躺在地上打滚的那种。
　　江英反应过来，这是沈季发过来的照片，他们在飞蛾谷，而这是飞蛾谷内的风景。
　　这也是江英第一次看到飞蛾谷内部。
　　【黎知厌：我们赶不回去了，在拍照。】
　　【江英：沈医生？】
　　【黎知厌：是我。】
　　【黎知厌：我们在拍结婚照！拍完结婚照我们就结婚！等我带照片回去找所有人随礼！】
　　好吧，后面那条就是黎知厌了。
　　结婚照啊。
　　在末日后，婚姻便不再需要仪式感，因为死亡成常态的世界里仪式感没有任何用处，结婚照也成了很少存在的东西，顶多就是在登记时拍一张双人合照。
　　【江英：没问题。】
　　关掉手机，江英想：黎知厌看上去真的很幸福。
　　抽象的黎知厌总是一种疏离感，他看上去一视同仁，却不过是一视同仁的将所有人排除在外，他认识很多人，也和很多人是朋友，不管是他们还是楚烨。
　　可他却从不和任何人说自己的心事，偶尔江英觉得他心里藏了很多东西。
　　因为藏得太多了，在不抽象的时候会呈现出一种微妙的矛盾寂寞感。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他的身边就这么多了一个人，于是他的眼里便写满了幸福。
　　真好啊。
　　江英想：这才是最好的未来。
　　他不再寂寞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的幸福一眼就可以窥见，他的世界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祝福黎知厌，祝福沈季。
　　遥远的飞蛾谷内。
　　黎知厌正在和沈季挑选拍好的照片。
　　沈季的拍摄技术实在是好，黎知厌每一张都想留下，他非常舍不得的反复看来看去，到最后愣是一张都没有删掉。
　　“这张。”沈季点中其中一张，“这张有点曝光。”
　　“不行！我喜欢！”黎知厌迅速抢救那张照片，不让沈季把照片删掉，“要不然我全都留下来吧。”
　　沈季无奈，“很多都是同场景拍了很多张，同样的角度和光线，你留下这么多有什么用。”
　　可黎知厌却觉得不一样。
　　照片上沈季的表情每一帧都有变化，他眼睛里的光都不一样，他仔细的看着每张照片，甚至能找到头发丝的不同，他舍不得一帧的沈季被删掉。
　　他想保留全部的完整的沈季，一丝一毫都不放弃。
　　但沈季却不在意这些，他本来就是干报道的，明白删劣取优的道理，于是他试图代替黎知厌把不好的照片全删掉。
　　黎知厌迅速把手机藏进自己怀里。
　　“我们来拍合照吧！”黎知厌转移话题。
　　沈季无奈，“就为了不让我删照片？”
　　“等我们全拍完，再经过一次大筛选！”黎知厌伸手抱住沈季，“所以我们来拍合照！”
　　作为摄影师又作为主角实在是有点艰难，所以沈季并没有想拍的多好，他将摄影机架在一个位置，设定好时间，接着向黎知厌走去，因为去的匆忙，他差点没有赶上时间只能往前扑，于是黎知厌伸手想拉他又想接他。
　　就这样一扑一拉，他们拥抱着跌倒在地上，还滚了两圈，在快门不断地咔嚓声中，沈季从黎知厌的身上坐起，又将黎知厌从地上拉起来。
　　飞蛾花可怜兮兮的被他们压在身下，又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小蘑菇缠绕在飞蛾花上感叹：主人和大蝴蝶又在打假架了。
　　笑死，根本打不死！
　　沈季和黎知厌终于收拾好自己，他们对视在一起，情不自禁的一起笑出声来。
　　最后，拍出的几十张照片里大多都看不得，只有一张完美的脱颖而出。
　　他们面对面坐着对视在一起，眼睛里是他们彼此的身影，眼底深处流露出藏都藏不住的爱意。
　　他们都在笑，如同幸福遮掩不住。
　　黎知厌决定：一定要将这张照片当做他们结婚照的封面。
　　这样的话，所有人看到都会明白。
　　他爱沈季，而沈季也一样爱他。
　　作者有话说：
　　就这样，正文结束啦！灯真的很喜欢在一段日常后写下完结，比起刺激的剧情，日常总是安稳且温馨，幸福也是这样平淡又轻松的东西。
　　感谢宝子们一路追更支持，灯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明天开始更新if无污染的番外，不影响正文订阅率，宝子们按需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