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神幼崽饲养手册》作者：凌江
　　简介：
　　许黎安穿越了。
　　他很慌，因为他不仅穿越了，还退化成了一个小孩子。
　　幸好他穿越后运气爆表。
　　不仅遇到了一位好心的监护人，还入职了一家氛围特别好的小公司。
　　虽然小公司不怎么出名，但上司和同事们都对他非常友善，走到哪都有人陪着，朝十晚四，午休两小时，下午茶管够，周末双休，还有数不清的员工福利。
　　唯一的缺点就是老板太好说话了，只能靠高科技硬实力开拓市场。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们的甲方爸爸全都是高素质人士。
　　就比如今天早上，许黎安又收到了某位大客户送给他的精美礼物。
　　这也太客气了！
　　怎么还有甲方老板天天给乙方员工送礼的？
　　要是回不去的话，他能在这家小公司干一辈子！
　　以上都是许黎安的看法。
　　实际上。
　　在正常人眼中————
　　氛围极好的小公司=科技领先全世界的最强组织
　　好心的监护人=野心勃勃的伪神阁下
　　好说话的老板=见人就喷的战神元帅
　　友善的上司同事=血腥上位的皇帝陛下
　　高素质的客户=最会勾心斗角的八大组织
　　在他们看来，年幼的许黎安只是某位未知古神的一种拟态罢了。
　　他们是绝不会因为对方长得可爱就……
　　端茶倒水投喂零食。
　　造庄园，建牧场，整改社会风气。
　　买首饰、买衣服，学习化妆技巧。
　　买豪车、买别墅，亲自上阵搞装修。
　　深造演技，互相争宠。
　　保持人设，日日陪伴什么的。
　　他们只是在试探！
　　对，试探！
　　众人齐齐趴在墙根，暗中观察着幼年古神的午睡质量。
　　今天的空调温度是不是开低了？点名批评一下某个又伪装成女秘书进来吸崽的不要脸皇帝。
　　*
　　众人一直不敢在许黎安面前展露超自然的一面，兢兢业业地维持着普普通通的人设。
　　但，百密总有一疏。
　　某日，八大组织又互相打了起来。
　　同事们借口出外勤，抓获了一个【旧日余晖】的疯子使徒，在收押的过程中，使徒意外冲破了上司和监护人打造的多重防线，无意中撞见了午睡刚醒的许黎安。
　　疯子瞳孔地震！
　　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激动高呼：“我主……！”
　　话音未落。
　　向来不怎么团结的上司、监护人、同事还有客户，猛地一齐扑了上去，死死捂住疯子的嘴。
　　众人面容狰狞，还带着一丝绝望。
　　拽着可爱海豚抱枕的许黎安一脸迷茫：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同事A：……差点看见我太奶了（疯狂擦汗）#
　　#同事B：他刚刚说的是‘我主动投案自首’，每天都在研究如何造句#
　　#同事C：幼崽可爱得要命，成年体可怕得要命！都很要命，偏偏命只有一条#
　　*
　　【※绝密档案※】
　　【某古老神秘人形生物调研分析报告】
　　【另附：体检报告、性格侧写、喜好分析、攻略推荐，共1655页】
　　【……针对人类喜好，拟态出长相可爱性格甜美的白发少年，名为许黎安■■■■非常可爱可■■可可可可可成年体不可直视可可可可可可可■■■■■■■■■■■■■■】
　　【警■■告■】
　　【该报告已被污■■■■■■】
　　眼前的文字骤然消失！
　　耳边呓语窸窣，记忆开始模糊，理智逐渐消失。
　　在幽寂窒息的深海中，出现一片漠然的金蓝色！
　　祂，睁开了眼！
　　————————————
　　阅读指南：
　　1、主角无cp，本体无敌，小甜文～
　　2、小夜莺是白色短发挑蓝，克里安是蓝黑长卷发，大蛇是红色长发，大反派茶茶是永远的绿毛，人设稿件等详情见vb@春上溪客
　　3、系列文，时间线在许愿池那本的一千年后，即原主线。独立的，不看上本也可以看～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爽文 克苏鲁 团宠 迪化流
　　主角视角：许黎安（幼体拟态） 克里安（本体）
　　一句话简介：养崽吗？长大能灭世的那种
　　立意：人定胜天，过程也很美好
　　

第1章
　　“来，小可爱，看镜头～”
　　前方传来亲切的招呼，正坐在椅子上四处打量的许黎安抬起头，闻声望去。
　　入眼的是一整面长方形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墙壁。
　　除了柱子，四周全都是一模一样构造的黑色墙壁，头顶的黑色灯罩不知是什么材质，灯光明亮，纹路简洁的漆黑地板，踩上去像大理石，但又有如玉的光泽。
　　整体是规律又简洁的玄黑色调。
　　给人一种莫名肃穆的感觉。
　　许黎安有一瞬间怀疑过，这里不是给新人办理入职的小房间，而是领导们开会用的会议室。
　　对面那扇黑色的墙壁，平滑得能当镜子用。
　　清晰地倒映出许黎安如今的面容。
　　澄澈如空的蓝眼睛，蓬松柔软的白色短发，还夹带着少许蓝色的挑染，令他可爱中透露着俏皮。
　　许黎安：怎么一觉醒来变成杀马特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墙壁里的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也可能更小？
　　一夜变小，柯南再世？
　　许黎安想不明白。
　　思考人生的许黎安，小小的一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可爱得活像个等比放大的洋娃娃。
　　别人喜不喜欢，托芙丽雅不知道，反正她已经被面前小人可爱得说话都带转弯了。
　　“等下可能会有一点点灼眼，小可爱稍微忍忍，很快就好了～”
　　托芙丽雅想起房间里这位性格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的收容物，一边叮嘱，一边用青葱玉指飞快地轻点了几下身侧墙壁解锁，但手指不离开，准备随时打断它对新人的过分举动。
　　“好的！”听到这话，许黎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但他不知道所谓的镜头到底在哪里，只能略带迷茫地盯着那面还倒映着他身形的黑色墙壁。
　　“嗡……嗡……”
　　只听细小的声音频频传来。
　　四面黑色墙壁内隐约有金属的东西在转动。
　　随即。
　　缓慢出现一个镜头、两个镜头、三个镜头。
　　密密麻麻的镜头。
　　有密恐的人看了怕是会疯狂起鸡皮疙瘩。
　　幸好许黎安没有。
　　他只是震惊于在异世界拍个证件照需要那么多镜头。
　　这是把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拍出来吗？
　　就在许黎安用余光好奇打量的时候，那些全自动镜头连个‘咔嚓’声都没有发出，就唰地又翻转了回去。
　　全程五秒。
　　其中，对准许黎安的时间甚至不足半秒。
　　镜头回收地那叫一个快速，和它们刚开始那副行动缓慢的样子完全不符。
　　这就结束了？
　　说好的灼眼呢？
　　刚刚他听到注意事项的时候，还在猜想，到底是什么拍照方式会让人感到灼眼。
　　结果，就这？
　　难道说，这个注意事项只是个体差异导致的，就像有人晕车，有人不晕车那天？
　　毫无体验感的许黎安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
　　托芙丽雅本来随时准备制止的手僵在原地，瞪大眼睛。
　　一副撞见自家父皇大半夜不睡觉，穿着真丝女装睡裙抱着衣架跳芭蕾舞的见鬼摸样。
　　她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她居然在有生之年看见了最喜欢捉弄人、最爱倚老卖老、最傲慢的【管理者】如此中规中矩的给人拍照？
　　何止是非常规矩，要是她没看错，好像还带着讨好和紧张。
　　等等！
　　她手指下的墙壁是不是开始发烫了！？
　　那可是能抗上亿度高温、哪怕放进太阳核心都毫发无损、用无数金钱砸出来的高科技玄黑晶壁啊！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你不是一千年前就待在调查组的高等级收容物【管理者】吗？
　　感觉到离谱的托芙丽雅默默转移视线看向任然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白发少年。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下一秒，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回视她。
　　睫羽扇动。
　　单纯又软糯。
　　比她家里养的那只布偶猫还吸引人，根本移不开眼。
　　“！！！”
　　被一支无形箭矢猛戳内心的托芙丽雅在心里无声尖叫。
　　好可爱！
　　可爱死了啊！
　　恨不得这就抱回家养！
　　但在亲眼目睹了【管理者】那完全颠覆了以往作风的态度后，她是半点不敢用对待小猫小狗的态度对待许黎安。
　　托芙丽雅的内心现在是冰火两重天。
　　一半念着‘要谨慎’，一半想着‘去他的谨慎，可爱才是王道’。
　　可恶啊！
　　这位未知的存在也太懂人类喜欢什么了吧！
　　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可爱！
　　外貌什么的，果然是最不靠谱的识人方式。
　　见许黎安看了过来，托芙丽雅暗暗深吸一口气。
　　稳住！
　　不能露馅！
　　“小可爱，有没有被吓到？”
　　托芙丽雅小心翼翼地牵起许黎安的手，瞥了眼性情大变的【管理者】，也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感觉周围的墙壁都散发着自闭的气息。
　　外壳发烫的【管理者】：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活该！
　　曾经入职时也被【管理者】捉弄过的托芙丽雅暗爽。
　　丝毫不知情的许黎安回头望了望：“……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还以为入职要走很多道手续。
　　怎么感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管理好松哦。
　　怪不得他的监护人能把他塞进来。
　　“是呢～小公司就是这样的。”
　　托芙丽雅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
　　实际上。
　　他们的组织不是什么小公司，【管理者】也不是普通摄像头。
　　它是收容物，即超自然物品。
　　【管理者】的子体承担着目前大部分官方机构的线上系统和人工智能的职能，平时，在拍摄的时候就会构建好人物的三维模型，上传到云端，作为调查组的备用信息库。
　　只不过，这一次是例外。
　　向来无法无天的【管理者】什么都不敢拍，也什么都不敢上传。
　　那五秒看似一直在操作。
　　其实全都是假动作。
　　【管理者】举牌牌，默默流泪：收容物的命也是命啊！
　　“制作工牌还要一会儿，走，趁这段空隙我们出去逛逛，给你介绍一下其他同事～”
　　“好的，托芙丽雅姐姐。”
　　许黎安初入异世界，什么都不懂，自然是托芙丽雅说什么就是什么。
　　托芙丽雅内心飞扬：啊啊啊啊啊！
　　他喊我姐姐！！！
　　要不是一出房间就遇到了熟悉的身影，托芙丽雅可能还要再品味个半天才能回神。
　　“你们拍完了？”
　　悦耳的男性声音，很有辨识度。
　　许黎安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
　　声音的主人，是他目前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冯·阿斯莫德，合法继承的伯爵，为人和善，品德高尚。
　　他今天的入职，也是监护人一手安排的。
　　红发的伯爵穿着短款的深色西装，外罩一件白色金纹的长袍，胸口别着一枚独特的红宝石，双手搭在一柄黑色长伞上，优雅沉稳地站那里，美得就像卢浮宫里挂着的油画人物从上面走下来了一样。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门口，但红发的伯爵却最引人注目。
　　连许黎安都能感受到周围一些人假装若无其事偷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监护人可真耀眼啊。
　　“冯，你不是说和人约了见面吗？”许黎安一脸疑惑。
　　伯爵平静的脸庞在看到许黎安从房间里出来后，瞬间露出了瑰丽的微笑，迎了上去。
　　“是这样的。”
　　阿斯莫德回应，上下察看许黎安，并顺手帮忙整理了头顶的几缕调皮的蓝色发丝。
　　“伯爵。”看见靠近的红发男子，托芙丽雅有些惊讶，但还是优先给阿斯莫德伯爵打了招呼，接过他手中的黑伞，让人放好。
　　然后才说：“云总在办公室等您有一会儿了。”
　　许黎安在场，托芙丽雅自动把‘云帅’改成了‘云总’，以此来贴合正常公司的组织架构。
　　但她不担心伯爵会听不懂。
　　这两位的关系，可好着呢，要不然对方也不会特地把许黎安这位未知存在带来他们这边了。
　　“让他等着。”
　　伯爵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以下犯上的言论。
　　许黎安赶紧悄悄拽了拽还在给他整理头发的监护人的袖子。
　　可不能得罪云总啊！
　　他记性好着呢，冯说过一遍后，他就记住了老板姓云。
　　这可是他未来的顶头上司。
　　“冯，你快去吧。”许黎安催促。
　　“好吧，你在这里随便玩，我去去就回。”
　　红发伯爵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目送气场不一般的伯爵离去，周围好多人都将暗含激动的视线投向还留在原地的许黎安。
　　没人在意伯爵话里对云帅的冒犯。
　　这两位关系微妙的大佬之间的交锋，他们没资格参与，也懒得参与。
　　他们只在乎八卦。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冯’？
　　难道，这就是阿斯莫德伯爵隐藏多年的真名？！
　　和同事们差不多，托芙丽雅也难掩心中好奇，弯腰小声地问许黎安：“冯是哪个冯？”
　　托芙丽雅激动。
　　这可是伯爵的八卦哎！
　　联盟历史上虽然有非常多的伯爵，但就像提起‘第一位皇帝’，肯定是‘秦始皇’，提起‘少年将军’，脑海中自动冒出‘霍去病’三个字一样。
　　只提‘伯爵’二字的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红发的阿斯莫德伯爵。
　　这需要有极高的名声才能做到。
　　阿斯莫德伯爵在这个世界，那就是顶流的代名词。
　　在场的，只有被监护的许黎安本人不清楚收养了他的监护人地位有多高，到现在都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有点家产的好心人罢了。
　　不知道众人都在激动什么，但许黎安还是抬起手指，在虚空描绘了一遍写法。
　　“这个冯。”
　　“哦～～～”
　　托芙丽雅一脸恍然，周围努力竖着耳朵凑过来的同事也听得无比满足。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许黎安并不清楚自家监护人的神秘程度。
　　也不知道监护人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托芙丽雅摇头：“我们只知道他是阿斯莫德家族的族长，世袭的伯爵爵位，伯爵从来不公开自己的名字。也许云总知道，反正我从没来听说过。”
　　从不对外公开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被这么一科普，许黎安忽然也有些犹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只说这是他幼时唯一一个能记住的音节。”
　　许黎安掰着手细数同音字：“风、峰、丰、芬之类的，也都有可能。”
　　“什么幼时？”
　　“什么唯一记得的音节？”
　　“来来来，吃吃吃，这些都给你！”
　　“求求了，展开说说吧！”
　　“我们用云总的八卦和你换！”
　　周围的同事终于忍不住了，在第一人过来后，其他人也不装了。
　　一群人顿时矜持全无，飞快拥到许黎安和托芙丽雅身旁，有的递零食，有的塞抱枕，环成一个圈，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少年。
　　托芙丽雅也不例外，还宽慰他：“小公司就是这样的。”
　　真的假的？
　　怀抱零食和抱枕的许黎安一脸懵。
　　第一天到公司，还没开始工作就聊起了上司的八卦，是不是不太好啊。
　　会不会被领导记小本本啊？
　　……
　　就在许黎安这边和同事开开心心地讨论着八卦的时候。
　　八卦的两位主角那边气氛却不是很友善。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在昏暗的办公室中。
　　表情晦暗。
　　目光敌对。
　　云帅猛地一拍桌子，先发制人。
　　“阿斯莫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可是【旧日余晖】那帮疯子献祭所有使徒后用星空许愿仪式召唤出来的存在，不听、不看、不理会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你竟然就这么接触了？”
　　“你怎么敢的？！！”
　　云帅痛心疾首。
　　“还收养？还监护人？你敢不敢用你那进水的脑袋好好想一想，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你是谁啊，你就敢接触！”
　　“对！你很强，你牛逼，是世界第一，是伪神阁下！”
　　“捧你两句是给你脸了，真当自己是神了？！你和那位相比，就是蝼蚁！人家碾死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云帅指指点点。
　　“你踏马别等下还没出门就暴毙了！”
　　“呸！暴毙了最好，要是污染后失控变成一堆眼珠子，我还要花钱处理垃圾，你个红毛别想花老子一毛钱！”
　　刚进来，一句话没说，就被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顿被骂的红发伯爵波澜不惊，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在云帅骂人换气的间隙，淡淡解释了一句。
　　“我的异化倾向是蛇。”
　　意思是，他失控后最可能变成蛇，死了也是蛇干，可以吃。
　　不会变成一堆需要打扫的眼珠子。
　　骂得正爽的云帅哽住：“…………”
　　这是重点吗？！
　　他骂了那么多，你就只听进去这句？
　　“这么激动，不会是怕了吧？云帅。”伯爵神情淡淡。
　　“…………”云帅身形一僵。
　　立马挺直胸膛，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证明自己：“冯·孟维·维克托·阿斯莫德，草、尼、玛、的！老子不怕！”
　　激将法，百试百灵。
　　阿斯莫德笑了。
　　眉眼像彼岸花一样美丽。
　　“那走啊，祂就在门外等着你。”
　　两双眼睛对峙。
　　云帅威势不减，只是喉结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
　　半小时后。
　　“云总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呵呵呵呵……对，那、那个，您、咳！不是，小……咳咳！阿斯莫德！你怎么不知道去倒杯水过来，这么多零食干吃不口喝吗？！”
　　

第2章
　　正常来说。
　　新入职的员工见到老板来检查，多半会慌张。
　　许黎安也确实很慌，在听到同事在给老板问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糟糕！
　　领导怎么突然来了！
　　他应该没听到他们在谈论他的八卦吧？！
　　但他们都不干活，聚众聊天，会不会被骂啊？
　　许黎安赶紧跟着站起来看向来人。
　　心里惴惴不安，一个没注意，摆在桌上的零食袋被他的手肘打掉。
　　还是走近的云帅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上来的。
　　“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零食？”
　　盯着袋子上的品牌字眼，云帅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这家公司给买下来。
　　“啊……是有一点喜欢……”
　　许黎受宠若惊。
　　老板居然没有发火，真是大气啊！
　　不愧是老板！
　　“咳、那个……阿斯莫德！”
　　和许黎安靠太近了，压力山大，云帅手心冒汗，口干舌燥，搓了搓手，再次喊了伯爵一句。
　　云帅暗地里给阿斯莫德使眼色，让他接话救场，或者给个台阶，好放他走人。
　　眼角都甩快抽筋了。
　　“…………”
　　阿斯莫德看到了，但不想理。
　　这怂蛋！
　　阿斯莫德一脸无语，抬起下巴朝旁边微微示意。
　　瞧，根本都不用俩人发话，早就有懂事的同事端来精致的小瓷杯，泡好了茶，还带着一块小糕点，摆盘十分漂亮。
　　双手轻轻放在许黎安的桌上。
　　“来，小夜莺尝尝，可以喝的，我试过了，不烫。”
　　黑发浓密、额角有疤痕的男同事动作熟练的招呼了一声，满面笑意，就像照顾自家小儿子一样疼爱面前单纯懵懂的小少年。
　　他们知道许黎安来历不祥，有很大可能不是人类。
　　但他们也知道。
　　恶意是换不来真心的。
　　在这位存在没有对人类展露敌意之前，他们会小心谨慎，会观察分析。
　　但除此以外。
　　一切照旧。
　　现在，他们只是会一起聊老板八卦的同事。
　　那么，他作为年长的前辈，照顾刚入职的新人同事，也是应该的。
　　许黎安摸着送到手边的温热茶杯，闻着这类似奶茶的香气，眉眼逐渐放开，不像最开始那么紧绷。
　　“谢谢黑麟叔叔。”
　　收获了少年一个甜甜的笑容，黑麟心花怒放，恨不得炫耀一整天，但面上依旧憨厚挠头：“不客气，下次想要就找我，我家那小子不爱吃这个，没人吃，差点给扔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齐齐瞪视着这个暗自得意的狗东西。
　　好装啊，这个心机狗！
　　动作可真快！
　　平时遇到超自然事件收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档子观察力和速度？
　　就知道在小夜莺面前显摆！
　　啊呸！
　　众人齐齐唾弃。
　　托芙丽雅更是借着前方云帅高大身影的遮挡，给了黑麟一个鄙夷的眼神。
　　都是老同事了，谁不知道谁啊。
　　你家儿子分明最喜欢吃这类甜品了，不就是借花献佛嘛，还两头骗，三十六计都快被你给玩出花来了。
　　“小夜莺？”
　　阿斯莫德眸光一移，看向白发的小少年。
　　伯爵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
　　刚抿了一口香茶的许黎安放下杯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和监护人解释：“是我的小名，家里人和亲朋好友一般都会这么喊。”
　　因为他的名字，取得实在是太大气了，没几个人会喊他的全名。
　　但取其中一个叫‘安安’或‘黎黎’的话，又显得俗气，还容易和邻居家的孩子重复，家里人干脆另辟蹊径。
　　他现在这个模样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可爱得像只小团子。
　　但小孩子的特点可不止可爱，还非常吵，尤其是晚上，吵的人睡不着觉。
　　和喜欢夜里鸣叫扰民的夜莺殊途同归。
　　便有了‘小夜莺’这个乳名。
　　当然，在许黎安问起的时候，家长们美化了一下，说是看了安徒生的《夜莺》一篇，期许他将来也会成为夜莺那样的人。
　　美丽、善良、强大。
　　小孩都喜欢听童话故事。
　　再加上《夜莺》又是特地写了是发生在中国的故事，主角夜莺也表现得完美无缺，许黎安就一直信以为真。
　　直到很多年后，一次聊天，长辈们说漏了嘴。
　　刚才和同事们交流监护人和老板幼时八卦的时候，其他人提了几句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许黎安也想起了这段小时候被忽悠的经历，就随口分享了出去。
　　然后同事们就都沸腾了，纷纷表示这个小名特别配他，直接就喊上了‘小夜莺’。
　　没想到，监护人和老板也听到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从小就被叫惯了，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体也跟着变小了，许黎安也不觉得怎么尴尬。
　　说实话，听习惯了之后，没人喊，还真有点想念呢。
　　有些想家了的许黎安，无意识地搅了搅手里奶茶的勺子。
　　“小夜莺，这名字听着就觉得特别可爱呢！般配！”
　　托芙丽雅简直堪称许黎安的头号粉丝，每次开口都疯狂夸，许黎安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要是真小孩也就算了。
　　但偏偏，他只是身体变小了，思维方式还是成年人的。
　　面对这帮人哄孩子一样的宠爱态度，许黎安不由老脸一红。
　　“……都是家里人闹着玩取的，不怎么好听。”
　　“喜欢，很好听。”
　　出乎意料的，一直不说话的云帅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被夸的许黎安下意识抬头，和云帅的目光对上了。
　　他刚才没敢细看。
　　现在才发现，老板居然比监护人还高一头，个头人高马大不说，长相气质更是双开门硬汉款的。
　　强者的震慑感扑面而来。
　　许黎安忽然又想起老板姓云。
　　不知道老板的全名叫什么。
　　想来，应该是魔尊重楼那种霸气侧漏的类型吧？
　　等会儿偷偷问下监护人。
　　“初次见面，小夜莺，你可以叫我……”
　　正准备自我介绍的云帅卡了壳。
　　他是保守派人士，干不出阿斯莫德那种收养不知名存在自诩监护人的狂悖行为。
　　‘云帅’、‘云总’、‘云叔’、‘云哥’。
　　一个个称呼在心里酝酿筛选，好不容易挑出个合适的，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肚子里了。
　　总觉得，让许黎安叫他什么都不合适。
　　说不出口啊！
　　红发的伯爵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又同情。
　　至于这么害怕吗？
　　小夜莺明明那么可爱！
　　虽然很想吐槽，但阿斯莫德还是给他圆了场。
　　“比起总裁，我看他更适合当个修自行车的师傅，天天掉链子。”伯爵嘲讽。
　　去你玛德！
　　云帅磨牙，回以一个凶狠嗜血的表情，但在场的没一个人怕他。
　　哈哈哈哈哈哈！
　　许黎安和同事在都一旁捂嘴无声地偷笑。
　　察觉出监护人和老板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后，早就好奇的许黎安悄悄钻到阿斯莫德身旁，压低声音问：“冯，云总的全名叫什么？”
　　许黎安当然不会真听监护人开玩笑的话，叫老板‘云师傅’。
　　但全名还是要问一下。
　　不然，以后客人来找人，他连自家老板的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那多尴尬啊。
　　只不过。
　　许黎安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发现身后气氛骤变。
　　“…………”
　　整个空间，忽地就安静了下来。
　　托芙黎雅等人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一副想要笑、但又忍着不能笑的专业模样。
　　云帅则是整张脸一黑。
　　比泼了墨水还黑。
　　见阿斯莫德还故意看过来，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的眼神顿时一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刮了红发伯爵一眼。
　　像是在威胁他，敢说就刀了！
　　但是。
　　伯爵会怕他的威胁吗？
　　完全不再怕的！
　　甚至，早就等着许黎安问他这个问题呢。
　　“他全名可好听了，叫云嘿嘿。”
　　顶着某人的威胁，阿斯莫德笑容和善，吐字十分清晰地告知了许黎安，这个在全联盟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隐秘。
　　“……啊？”
　　十分期待的许黎安一愣。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老板全名叫什么？
　　“没听错，就是嘿嘿，‘嘿嘿～’的那个嘿嘿。”伯爵故作专业地点头，科普地非常认真，生怕许黎安不相信，还组了个常见的用词。
　　他没笑，但其他人都很想笑。
　　噗！
　　众人嘴角微动。
　　这个名字真是听一遍，笑一遍。
　　但，不是人人都是阿斯莫德伯爵。
　　这位可是以‘战神’闻名的，他们可不敢像伯爵一样当面挑衅。
　　黑麟飞快背过身去，捂着嘴，一个劲地咳嗽：“咳咳咳咳咳！”
　　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症似的。
　　托芙丽雅左手拿着手机问：“哎，谁看见我的手机了？”
　　“我资料呢？快点，要交报告了！”
　　“客户打电话来催了，快快快，打印机让我先用！”
　　“谁的机密文件，怎么丢我桌上了？”
　　其他同事举一反三，突然工作狂上身，变得非常热爱工作。
　　许黎安回头就看到这幅画面。
　　立即明白，刚才自己和监护人的悄悄话，同事们也都听到了。
　　他要完！
　　许黎安赶紧靠近阿斯莫德的胳膊，微微探头，心虚地看向云帅，试图窥探当事人的表情。
　　云帅在许黎安看过来之前，还是一副要杀了阿斯莫德再把他分尸几千块的法外狂徒。
　　许黎安一转头。
　　云帅立即面上带笑。
　　整个人云淡风轻，慈眉善目老板的人设永不倒。
　　“说起这个名字，这是当年公安在登记流浪人员的时候，我自己取的。虽然现在好了一点，但其实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当时的我就觉得，能一直笑出声来，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取了这个名字，祝福自己的未来。”
　　许黎安面容一动。
　　“云总……”
　　好感人的故事。
　　这么一听。
　　云嘿嘿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搞笑。
　　甚至十分神圣！
　　而在许黎安身后，众人低头的低头，抬头的抬头。
　　阿斯莫德挑眉：故事编的不错，变脸的技术也很值得鼓掌。
　　黑麟继续咳嗽：咳咳咳咳咳！忍住，不能笑，我们是专业的！
　　托芙丽雅竖起大拇指：这是第几个由来了？第108个还是第109个？云帅可以啊，在小夜莺面前超水平发挥呢！
　　好几个人嘴角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把下属反应尽收眼底的云帅额角抽动，侧身挡住许黎安的视线，上扬弧度的嘴角抿平，冷厉的眼刀横扫众人。
　　看戏的同事们：“！！！”
　　汗毛耸立。
　　被警告的众人飞快调整面部肌肉，发挥出十成十的演技，一个个认真看天花板、看地板、看手机，仿佛看久了里面会长出钞票来一样。
　　知道他们都是在演，心里绝对在爆笑，云帅面无表情地在心底暴揍红发伯爵。
　　玛德！
　　让你没事找事，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还故意用他的黑历史来讨好人家，阿斯莫德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云总？”
　　但再次循声看向许黎安，迎上那双澄澈的蓝眸，云帅还是下意识扬起了微笑。
　　好可爱哦！
　　小夜莺，哎嘿嘿～～～～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今晚的迎新宴都绝不能省。
　　要大办特办才行！
　　他要炫耀！
　　云帅罕见地豪迈一回：“走，晚上去大厨最多的御膳公府，订十桌！”
　　

第3章
　　云帅没笑多久，托芙丽雅就提醒他：“云总，是御膳私邸，以及，他们有规定，一次性只能预定三桌”
　　“云总这是高兴傻了？”有同事小声笑道。
　　下属们都太有个性了，云帅有时候也无可奈何。
　　但他也不生气。
　　反正每次总会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
　　哼哼，要是现在白河在这里的话……
　　“咦？”
　　云帅忽然一顿，反复对比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员。
　　“白河人呢？”
　　众人左右张望。
　　发现确实少了一个人。
　　“对哦，白河人呢？”
　　“去卫生间了吧？”
　　“我刚去过，没看到。”
　　云帅把整个公司都转了一圈，发现韩白河真的不在办公室之后，不由皱眉，，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今天阿斯莫德会带许黎安过来办理入职。
　　这件事，他提前通知过所有高级调查员。
　　再忙也要赶过来。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许黎安的事还重要的！
　　更何况。
　　韩白河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出什么事了？
　　托芙丽雅看了眼后台的打卡记录：“没有韩白河的打卡记录。”
　　黑麟狐疑地抬手看了眼时间。
　　现在早就过九点了。
　　“老韩还没来，不应该啊？”黑麟挠了挠头。
　　就韩白河那个没救了的强迫症。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韩白河定了九点来公司上班打卡，那就是路上埋了地雷、天上下火流星、三体人入侵，他也要化身奥特曼摆平一切障碍，准时到公司打卡。
　　“发个消息问问？”
　　许黎安插话。
　　他刚才竖着耳朵在一旁听了几句。
　　听懂了一点。
　　好像是公司里有个叫韩白河的领导今天没来。
　　托芙丽雅点开通讯设备，界面还停留在昨天的对话上：“我发的信息他没回。”
　　旁边的同事摇了摇头。
　　“我这边也一样，没回。”
　　“电话也打了，没接。”
　　众同事抿唇，目光游移，无声地交错碰撞。
　　他们可不觉得韩白河是迟到。
　　正确的说。
　　应该是失踪了。
　　话说，【旧日余晖】的人是不是还在附近游荡？
　　该不会是韩白河撞见谁了吧？
　　云帅和阿斯莫德也对视了一眼。
　　两人虽然私下经常互怼。
　　但共事多年，在正事上，是绝对不会拖对方后腿的。
　　尤其是，现在还面对着这位名为‘许黎安’的存在，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在许黎安眼中，他们现在是一家小公司。
　　那么，他们就绝不能在许黎安面前表现出任何不附和一家‘小公司’特征的情况！
　　员工同理。
　　他们公司的员工可以迟到、可以请假、甚至可以罢工。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失踪！
　　先稳住许黎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在收到阿斯莫德的目光提醒后，云帅立即开口：“别管他了，给他算迟到，财务，扣他工资！”
　　资深老员工黑麟秒懂，立马跟着附和：“扣他双倍工资！让他迟到，小夜莺的入职也敢不来，晚宴也别让他来。”
　　其他同事的反应也都不慢，笑呵呵接话。
　　“就是就是！”
　　“老韩那家伙说不定就在附近打转，但又不好意思求助我们。”
　　“笑死，那家伙哪里都好，就是迷信导航，导航又不是万能的”
　　“到底是咱们韩总，要不，还是给他点面子，派个人去接下他吧！”
　　众人都看向托芙丽雅。
　　“托托，靠你了。”
　　“托托，把白河找回来后，记得一定要罚他扫厕所！”
　　在和谐的同事爱中，被赋予重任的托芙丽雅连连笑着点头：“好好好～我这就替你们去接韩总。”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见托芙丽雅被派出去了，许黎安主动举手。
　　许黎安并不想被区别对待，他也很想和同事们一起行动。
　　瞥了眼许黎安，想到那帮在附近徘徊的旧日使徒，云帅又发话了：“托托，你把小夜莺也带着吧，刚好白河是业务组总监，早晚要认识的。没问题吧？”
　　许黎安眼睛一亮：“没问题，云总！”
　　在他看来，同事出门办事不回消息也联系不上什么的很常见。
　　可能是刚上飞机，正巧关了手机，又或是遇上了什么突发状况，没法及时回复。
　　完全没有察觉到韩白河的迟到后面还有别的内情。
　　只期待着出门，还有等下见到韩总时要说什么。
　　看向朝她靠拢的可爱少年，托芙丽雅脸上的笑容愈盛，再次温柔地牵起许黎安的手腕：“小夜莺真棒，走，我们一起去找白河哥哥～”
　　嘻嘻，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一直在背后关注着许黎安的黑麟看到这一幕，深沉的目光转向云帅。
　　云帅面无表情地朝他颔首示意。
　　把这位存在一直困在办公室里是不现实的。
　　他想出去就出去，不要阻止。
　　但是！
　　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派人好好保护，全方位贴身关照。
　　谨记：
　　谁都可以出事，唯独许黎安不可以！
　　明白！
　　黑麟微微垂眸表示收到，随即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许黎安和托芙丽雅的身后。
　　那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守护位。
　　“哎，黑麟叔叔也要一起去吗？”
　　注意到身后的阴影，许黎安仰头看向来人，笑容软乎乎的。
　　对这位第一次见面就给他甜品，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前辈，许黎安好感度不低，他的社交礼仪也不允许他忽视对方，所以立马回以了相同的态度。
　　黑麟感受到了许黎安的友好，沉稳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啊，因为不放心让小夜莺你一个人出门，外面喜欢抓小孩的坏人可多了。”
　　托芙丽雅伸出手指：“喂喂喂，黑麟，别太过分了，我不是人吗？”
　　居然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她一个大活人就在旁边站着呢！
　　不能因为她和小夜莺关系好，就嫉妒她吧？
　　这人心也太黑了！
　　白长这么一张老实人的脸了。
　　被质问的黑麟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
　　“当然看见了。但托托你的主要任务不是接人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小夜莺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论起照顾小孩，我可是专业的，我家儿子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
　　说着，黑麟很是自然地牵起了许黎安的另一只手。
　　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手一个的许黎安：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嗯哼。”
　　优雅地站在旁边，不怎么说话的阿斯莫德忽然发出一声轻哼。
　　平静如水的目光从托芙丽雅和黑麟身上划过。
　　两人顿感肩膀沉重，像是压了万斤重物一般，抬头看向那双红宝石一样鲜艳的眼眸。
　　阿斯莫德看向许黎安，神情温和：“需要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吗？”
　　监护人还想24小时陪着？
　　那可不行！
　　他刚入职，可不想给同事们留下‘走后门进来的草包二代，上班还要人陪’的坏印象。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小孩。
　　许黎安赶紧摇头：“不用了，冯，我可以的，你先回去吧。”
　　阿斯莫德的赤眸暗含几分遗憾，但也没强迫许黎安接受：“那好吧，你一个人出门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托芙丽雅和黑麟两人嘴角一抽。
　　伯爵怎么也来掺一脚？！
　　你都是监护人了，还来和他们争宠。
　　要不要脸啊！
　　阿斯莫德要不要脸，他们不知道，但旁边的云帅显然是看不下去了。
　　云帅最是看不上这种场面戏。
　　大手一挥。
　　“好了，都别磨磨唧唧的了，所有人，全都出门！”
　　开始赶人。
　　“哎————为什么啊？”
　　突然被赶的众人不由发问。
　　云帅理直气壮：“都给我出外勤去！怎么，难道你们舍得自己坐在办公室里，让小夜莺一个人出去替你们干活吗？”
　　同事瞬间明就白云帅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在暗中保护许黎安。
　　但他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云帅如意。
　　他们现在的人设可是小公司的社畜。
　　社畜是什么样的？
　　思考着，同事们纷纷开演了：“不要啊，云总，我们才刚刚上班！”
　　“废话什么？你，去把灯关了！”云帅随手指着刚才敢接话的同事，让他去拉电闸。
　　“啊？这就要关灯了？”
　　“赶紧的！”云帅眼睛一瞪。
　　你们当然不心疼了。
　　这踏马花的都是他的钱！
　　他的原则就是，以后只要办公室里没人，就要关闭一切能耗，节省能源。
　　果然还是应该多让他们出外勤！
　　有同事不想走，试图挣扎：“云总，我报告还没写完呢？”
　　云帅：“在外面不能写吗？还是说，你的报告是你的办公桌帮你写的？！”
　　另一个同事：“云总，甲方要的资料还没找到呢。”
　　云帅：“什么资料这么金贵，非要今天拿到手？他昨天怎么不催？让他等着！”
　　“云总，我……”
　　云帅闭着耳朵不听，理都不理，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反手把人往门外一推。
　　“出外勤拜访客户都不知道积极，你们今年的KPI都完成了吗，还有脸坐在办公室里清闲，年终绩效都不想要了？！”
　　“动作快一点，把灯都关上！”
　　“我再说一遍，五秒内没走的人，扣工资！”
　　众人顿时蜂拥而出。
　　“啊啊啊啊啊，要扣工资了，快走！快走！”
　　扣工资是不可能扣工资的，哪怕他们完全不缺那点钱。
　　几个被强行赶出来还被威胁扣工资的同事都在心里腹诽：云帅，你真的不是本色出演吗？
　　动不动就扣钱。
　　真是把老板的抠门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咣当！”
　　云帅亲自站在门口，把公司的大门给关紧，并锁上。
　　真关门了？？？
　　跟着众人一起出来的许黎安微微张大眼睛，震惊地注视着这一幕。
　　只要出外勤，老板就关门锁办公室。
　　你想留下来继续工作都不行！
　　闻所未闻！
　　“很好，锁上了。”
　　云帅在确认大门已经关上后，一脸满意，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眼底划过暗色，暗示道：“等会儿有可能有雨，出门记得带伞，晚上见。”
　　“走吧，阿斯莫德，我们去那条街逛逛。也不知道白河那家伙跑去哪里潇洒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狠狠……”
　　老板就这样丢下一群员工。
　　还把他的监护人给拽走了。
　　监护人在被拉走之前还给他留个一个‘有问题随时给他打电话’的手势。
　　许黎安赶紧给阿斯莫德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随即松了口气，收回视线，看向同事们。
　　“你们现在就要去拜访客户吗？”
　　众人干咳了两声，连连点头：“……咳、对，要去！”
　　拜访个鬼的客户。
　　他们要从明转暗，当暗处守卫人员去了。
　　被分配在明面上当保镖的黑麟站在许黎安身后，双手插兜：“既然门关了，云总也走了，那大家就当放假了吧，至于老韩，你们就别管他了，那家伙经常迟到。”
　　韩白河要是听到他这么说，肯定会很激动。
　　激动到多揍他两拳。
　　“咳！不是放假，是出外勤，绩效还是很重要。总之，要是有谁看到韩总的话，记得在群里说一声。”
　　托芙丽雅给众人重新拉了个群。
　　里面有许黎安。
　　群人数涨的飞快，像是进群就发红包似的。
　　“小夜莺，那我们就先走了，晚上见～”
　　很快。
　　一群人就打着要去见客户/交报告/去办事的名号，和许黎安打了个招呼后，‘出外勤’去了。
　　虽然韩白河的突然失踪，确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但也没有太紧张。
　　他们只是伪装成普通社畜罢了，又不是真社畜，真实身份是组织的中流砥柱，经验丰富的高级调查员。
　　韩白河更是他们之中的翘楚，云帅最看好的接班人。
　　韩白河本身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再加上，连伯爵和云帅两位大佬都亲自出马了。
　　他们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呢？
　　所以，众人在许黎安面前的松弛感，也不全是演出来的。
　　……
　　刚才拽着监护人走远的云帅松开手，停下脚步。
　　见四下无人。
　　直接折返。
　　他俩根本不敢离小夜莺太远，【旧日余晖】的人就在附近。
　　万一遇上，把人诱拐走。
　　他们哭都来不及。
　　“现在知道麻烦了？让你抢人的时候不三思而后行！”
　　云帅愤愤地瞪了红发的伯爵一眼。
　　阿斯莫德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就说抢得值不值吧？”
　　云帅心道：那当然是相当值得。
　　哪怕需要他全天候当保镖，他也乐意。
　　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比刚才更淡了？”云帅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其上有一条金色的光冕。
　　迷人又危险。
　　红发的伯爵冷笑：“说明他们果然已经动手了。”
　　“正好，我们，守、株、待、兔。”
　　

第4章
　　“托芙丽雅姐姐，韩总现在人在哪，我们要去哪里接他？”
　　见其他同事们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许黎安四处张望着。
　　短信和电话都联系不上，要怎么找人呢？
　　黑麟早就想好了方案。
　　他拿出手机，点开路线列表，转过来给许黎安看。
　　“小夜莺喜欢坐观光车吗？等下刚好有一班是环城线路，可以游览市郊的大部分著名景点，非常划算。”
　　许黎安疑惑地歪头：“？”
　　旅游谁不喜欢。
　　但是，他们不是要去接人吗，难道韩总喜欢工作期间去景区闲逛？
　　会不会太悠闲了一点？
　　“我觉得可行。”听黑麟这么一说，托芙丽雅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路线，顿时觉得可行。
　　结果转头看到就许黎安那欲言又止的摸样。
　　“哦，想起来了，小夜莺还没来得及领取工作牌呢，我们这就是在找人哦。”
　　托芙丽雅笑着揽住许黎安的肩膀，抽出胸前坠着的丝带，把自己的工作牌送到少年手里，让他随意把玩。
　　都怪【管理者】太怂了，不上传资料，工作牌就不能自动生成，只能让人在后台手动制作。
　　以至于，不能及时给到许黎安。
　　“咦，是需要用到工作牌吗？”
　　看着手里漂亮的工作牌，还没拿到自己的工作牌的许黎安只能眨巴着大大的蓝眼睛询问。
　　托芙丽雅细心地给他解释。
　　“按规定，工作牌是必须要贴身存放的，它的主要功能是证明身份、上下班打卡、充当食堂饭卡，但也有几个拓展的隐藏功能。
　　“其中一个就是，多个工作牌在一定距离内会自动连接，不受任何干扰，没有信号也可以。”
　　当初这个设计就是因为人手不够，好减轻调查组那繁重的工作量。
　　可以自动连接，就能方便他们回收已标记的超自然收容物。
　　亦或是。
　　回收调查员的遗体。
　　“按照这班观光车的行进路线图来看，连接范围基本可以覆盖全城，所以，我们只要需要坐上车逛一圈，就能找到人了，这是最快的方法，你黑叔真是太聪明了。”
　　托芙丽雅认为黑麟的提议非常巧妙。
　　既讨好了小夜莺，又不耽误寻找韩白河，说不定还能趁机探查出【旧日余晖】的残党，立下大功。
　　他们都知道那帮疯子最近就在这附近游荡。
　　一举多得。
　　不愧是乾省出了名的“黑心侦探”。
　　她瞥了身旁长相憨厚朴实如老农的同事一眼。
　　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能被调查组选进来和这位存在当同事的调查员。
　　再次证明了。
　　以貌取人果然是最不靠谱的识人方式！
　　“这么厉害！”
　　摸着手里工作牌的许黎安一脸惊讶。
　　这个不起眼的工牌，居然还有这么多功能？
　　怪不得老板性格这么和善，公司还能经营下去，原来是靠的科技硬实力。
　　监护人的眼光真不错。
　　这家小公司虽然现在很一般，但将来说不定能发展成大公司呢！
　　“好呀，那我们去坐观光车吧。”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许黎安当然不会拒绝。
　　没错。
　　他们这是在出外勤找人。
　　不是在摸鱼。
　　憨厚的黑麟看着两人，丝毫不居功：“既然都同意了，那我买票了。”
　　“嗯嗯。”
　　许黎安清透的蓝眼睛微微抬起，一脸新奇地盯着黑麟在手机上买票。
　　他还没做过异世界的公交车呢，不知道长什么样的。
　　好期待呀！
　　……
　　过了一会儿。
　　三人顺利地坐上了环城线路的观光车。
　　坐在绝佳欣赏风景的靠窗位置上，许黎安呆愣地注视着窗外疾驰而去的风景。
　　这风景美是美。
　　只是……你们怎么没人说是火车啊！
　　上班时间坐火车环城观光这种体验，哪怕穿了两个世界，也是第一次！
　　许黎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区区一个景区的环城线路，就需要坐火车才行。
　　那这座城得有多大啊？！
　　在心里默默计算面积的许黎安，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小夜莺，快看，这一片都是我们的！”
　　托芙丽雅指着车窗外的开阔地段，给许黎安介绍。
　　许黎安眼睛一亮，立马不再纠结城市面积的问题。
　　“哇！好大？！这一片都是我们的？”
　　这片草地一眼望不到边。
　　老板好有钱啊！
　　就知道他会喜欢，托芙丽雅暗示他：“可以当田地也可以当牧场，只是云总一直没想好要种什么，有点荒凉，小夜莺要是有喜欢的花花草草，一定要和我们说哦，这是员工福利～”
　　许黎安瞳孔地震：天呐，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惊为天人的员工福利！直接送土地？
　　云嘿嘿老板，你注定发大财啊！
　　黑麟瞥了眼窗外的空地，微笑着问：“小夜莺喜欢玫瑰吗？到时候给你划一块地，造一座玫瑰庄园，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去你的花圃郊游。”
　　虽然黑麟只是在给许黎安叙说，但许黎安的脑海中已经浮现画面了。
　　春天，玫瑰，庄园，公费郊游，哎嘿嘿～
　　“喜欢！”
　　许黎安飞快点头。
　　这个饼画的也太香了吧。
　　许黎安以为自己只是随便回应了一句同事的妄想，完全不会想到，他这一句话传出去，会让全世界最牛的花匠们在一天之内被遣送到这片荒凉的地界。
　　云帅的性格是务实保守，行动却雷厉风行。
　　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吹自己养出的花能迷倒所有人、能通阴阳、能令死人复活吗？
　　以前是没有机会。
　　现在巧了，轮到你们展示自己的本事了。
　　不打造出一片能令神明满意的花圃，就别回去了！
　　……
　　“叮咚～”
　　“普菲尔·米达米公园站到了。”
　　火车又抵达了一站。
　　进站后，等待乘客上车。
　　照常等待几分钟后，观光车再次启动，稳步向下一站驶去。
　　火车已经行过了几站，随着亲眼所见的风景，许黎安也逐渐开始适应了。
　　盯着窗外的山脉，还有漂浮的蓝天白云看了好久，许黎安终于有了一点原来自己现在是在异世界的实感。
　　大概是运气太好了。
　　穿越当天，他就遇到了倒在地上的红发男人。
　　然后，他就被当做救命恩人，住进了大别墅，在得知他无家可归后，好心的伯爵立马表示可以收养他，担心他无聊，给他安排了工作。
　　不得不说，阿斯莫德真的太会照顾人了。
　　把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许黎安差点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穿越，只是在亲戚家暂住。
　　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
　　差异感是客观存在的。
　　比如，土地面积。
　　随便一个环城路线都要坐火车，这里的一座城市，面积比他曾经居住的城市大太多了。
　　土地资源过剩，也不怪云总一个小老板都能拥有超一座庄园的土地。
　　除此以外。
　　还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区别。
　　许黎安微微仰头，看向远处山脉最高处的白云。
　　城市聚集，山脉蜿蜒，白云氤氲着雾气，和湛蓝的天空相接。
　　到这里，一切都很熟悉。
　　直到————厚实的白色云层中出现一圈若隐若现但无法忽视的金色光晕。
　　金色的光晕横贯了白云。
　　从这头，到那头，就像是给天际镶了条金边，戴了顶小王冠。
　　非常漂亮。
　　但也极度危险。
　　“今天的冠冕，看起来好像有些淡？”
　　看着窗外的许黎安回头，接过黑麟塞过来的温水。
　　“先喝水。”黑麟没接话，只催促。
　　黑麟也瞥了眼窗外。
　　那圈金色冠冕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看得见，是太阳、月亮和星星之外，第四大发光物体。
　　但冠冕的名声远不如日月星。
　　来历不明的它，一直是众多末日作品中的导火索。
　　因为，冠冕只能用肉眼观测，任何仪器都无法检测出来，宛如介于虚实之间，让很多人感到害怕，觉得这是恶魔的坐标，是末日的钟声。
　　要是冠冕出事，他一个小职员也没办法阻止。
　　但眼前的他可以把握。
　　所以，比起关心冠冕的亮度，他更关心少年的身体状况。
　　“好。”许黎安无奈，端起来喝了几口。
　　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
　　对于黑麟总喜欢把他当三岁小孩来看待的状况，他劝过，但没说过对方。
　　黑麟有着一张和长相完全不相符的能言善辩的嘴。
　　见他喝了，黑麟露出笑容，接上了他刚才的问题：“云总走的时候不是提醒过吗？今天有雨，所以，光晕会淡一点很正常。”
　　“是这样吗？”许黎安蓝色的眼眸里透出一抹狐疑。
　　“我看网上的人都说，如果某个地区的冠冕亮度变低，就代表哪个地区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种语气，指的明显不是下雨这种正常的天气变化。
　　但这个‘不好的事情’到底是指什么。
　　许黎安不知道，网上的一群谜语人也没有给出答案。
　　“那是迷信，没有科学依据的。”黑麟认真回道。
　　许黎安惊讶：“哎？”
　　黑麟表情板正，宛如搞科研的教授：“颜色会影响人的心情，就像你看到蓝色的菜，会下意识觉得它不太好吃，同理，冠冕的亮度变淡后，天空的颜色也会跟着发灰，人看了之后，会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很正常。”
　　许黎安恍然：“哦～”
　　有道理。
　　没什么异世界生活经验的许黎安，就这样被看起来老实的黑麟说服了。
　　黑麟拿着空杯子起身。
　　还没到茶水间。
　　刚走两步，抬头就看到托芙丽雅侧身倚在过道的门边玩手机。
　　黑麟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语气低沉，眼神警戒：“冠冕变淡了，附近有异常情况发生吗？”
　　别看分散的时候，同事们找借口各自离开了。
　　但那不过是在小夜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他们要是真彻底离开了，黑麟现在就敢发誓，倒立生吃冠冕。
　　他的那群同事们，人人都有八百这个心眼子，百分百就跟在周围！
　　说不定。
　　有人都做好了伪装，和他们一起上了这趟观光车。
　　这种数量和质量的护卫，在以往绝对算得上是过度保护了。
　　但【旧日余晖】的使徒还未离去，象征着灭世阴云的冠冕又突然变淡，黑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托芙丽雅抬眸：“放心吧，一直盯着呢。附近全都是我们的人，【旧日余晖】的使徒都是疯子，哪怕那几个疯子使徒冲进来作乱，我们真多人也能轻松应对。”
　　他们可是星异调查组。
　　拥有千年历史，星空之下的最强组织！
　　他们要护着的人，谁敢抢。
　　谁又有胆子敢在这种时候冒头？
　　黑麟笑了笑：“好好好，听你的，那我回去照顾小夜莺了？”
　　就在这时。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客气又不失亲和的询问声
　　“三位上午好，请问需要购买纪念品吗？”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黑麟警惕地转身看去。
　　“……！”
　　但在对上身后人摸样的时候，他深沉的眼眸就模糊了一瞬。
　　像是看到了旧日的幻影。
　　无边的呓语充盈耳畔，若隐若现的半透明图形，眼神模糊，分不清是什么形状。
　　好似五感同理智一同消失。
　　但随即！
　　那份幻觉就和刚才的记忆一起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而本该对异常事件最敏感的两个调查员。
　　却对刚才的失神毫无察觉。
　　

第5章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影响了的黑麟回头。
　　是一个穿着制服小马甲的短发年轻人，正在推着小推车卖东西。
　　别的都很平常，就是头发有点引人注目。
　　除了额角两边还有能看到点黑色，其他地方已经全白了，得亏这年轻人脸长得好看，黑白相间的发色只是让他变得与众不同，而不是丑得令人嫌恶。
　　因为，这年轻人的白发和许黎安的白发不太一样。
　　一看就是不正常的白化，很显苍老。
　　是少白头吗？还是患了什么疾病？
　　因为自身也有些缺陷，黑麟对短发年轻人比较关注，没有不耐烦地赶走他，反而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都有什么纪念品？”
　　白发的年轻人眼睛一亮，察觉到生意要来了，立马指着小推车介绍：“有天体介绍光碟、冠冕模型小夜灯、《倡导者周报》最新刊、得过奖的环保绿色植物，还有这个，可以DIY的七彩车票！”
　　非常有生活经验的黑麟沉默了。
　　“……全都是商场里卖不出的款式。”
　　尤其是那个冠冕模型小夜灯。
　　众所周知的滞销货。
　　倒贴钱都救不起来的那种。
　　因为懂行的觉得害怕，谁会买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模型在家里放着。
　　不懂行的觉得晦气，生怕它给自己带来不好的运气。
　　白发年轻人垂肩，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今天喊到现在，一单都没有成交。”
　　话语里没什么颓丧感。
　　但这种坚强，却更让人心疼。
　　很想帮助白发青年的黑麟顿了一下，视线在小推车上巡视了两圈。
　　最后，看向托芙丽雅。
　　托芙丽雅掩唇轻笑，给出了方案：“全都要一份。”
　　黑麟：“？！！”
　　年轻人：“！！！！”
　　“好咧！我这就给您打包，您简直就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士！活菩萨！”白发的年轻人手脚麻利地把东西装袋。
　　一点不害羞的托芙丽雅用纤细的手指抵着，笑眯眯看着年轻人：“小哥儿叫什么呀，这么会说话，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我叫张之晓，是离省大学的学生，课余出来打工赚学费的，女士您叫我小张就好！”
　　张之晓咧嘴一笑。
　　他笑着的时候，那头病态的白发对他的影响骤减，能看出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影子。
　　“真是年少有为，要是毕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可以来找姐姐哦。”
　　托芙丽雅还留了张名片给张之晓。
　　随后两边就分开了。
　　许黎安在座位上频繁地盯着他们这边好几次了，黑麟和托芙丽雅知道小少年肯定很好奇，带着刚买的纪念品朝许黎安走去。
　　另一边。
　　张之晓推着终于卖出去一单的小推车，来到餐车车厢里。
　　把车一停，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这种原始的叫卖职业好累啊！哎呦，我的老腰啊……”
　　张之晓一边吸气，一边扶着腰。
　　旁边坐着的身影看过来。
　　“不是你自己非要去打工的吗？我难道没有给你买票吗？”
　　张之晓抱怨：“这话说得，不是你非要我去接近星异调查组那几个人的吗？”
　　“普通乘客要怎么才能顺其自然地靠近他们啊，他们周围至少有三百号人在清场，别说你没看见？你知道我为了接近他们，耗费了多少脑细胞吗？！”
　　“你们这些当老板的啊，就喜欢出一张嘴，完全不知道下面办事的社畜的心酸啊！”
　　“唉！”
　　张之晓侧过脸，眼神静若深海。
　　火车驶进隧道，光线骤然变暗，那双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紫色眸子，在白发的映衬下，更加晦暗不明。
　　“谁让你是【旧日余晖】的最高领袖呢。”
　　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燃烧。
　　“吾等，永远追随旧日！”
　　“愿我主的光辉，永照此界！”
　　张之晓微笑。
　　“任务完成。”
　　“辛苦了。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能接近他们的？”坐着的那道身影面露好奇。
　　那些调查员的警惕性可非同一般。
　　哪怕张之晓有能力蛊惑人心，但也需要用对方向，能如此轻易的靠近黑麟和托芙丽雅，令他很是诧异。
　　他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张之晓又怎么会知道那两个调查员会对什么样的人心软？
　　白发的青年，竖着手指放在唇边，神秘一笑。
　　“哦～这可不能随便说，这是商业机密。”
　　读懂他意思的领袖发话。
　　“我加钱。”
　　“老板大气！很简单，我有一个笔友，是他告诉我这个秘密的。”
　　张之晓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地拍手，活像个被人塞两百块钱就能轻易撬开外壳的小河蚌。
　　“你这商业机密，泄密得可真快啊。”
　　领袖话中有话：“你那个笔友，真的是‘自愿’告诉你的？”
　　“嗯？”
　　张之晓茫然歪头，黑白相间的短发，令他格外醒目。
　　“对呀！这可是从他自己嘴里吐露出来的信息，难道，这不算自愿吗？”
　　对此，领袖浅笑。
　　笑意未达眼底。
　　“你说算就算。”
　　坐着的身影随意地站起身，衣摆上的青纱随风飘摇。
　　“时间到了，该去那边露个面了。”
　　“如此伟大的存在终于回应了祂的信徒的召唤，却被那帮自私的鬣狗趁机夺走豢养，不可饶恕。”
　　“祂是属于我们的，你说对吧，我亲爱的大祭祀。”
　　张之晓后退了两步。
　　肃穆地侧过身，微微低头垂眸，单手恭顺地抚在胸口。
　　露出了前方通往许黎安车厢的走道。
　　……
　　在火车另一头的驾驶室内。
　　红发的身影也站在两节车厢的过道处。
　　驾驶室内，云帅正弯着腰调试。
　　半晌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亏我们跟上来，提前看了一眼，要老命了，冠冕的影响太大了，仪器严重失灵，差点不用那帮人动手，列车就要失事！你能想象吗？我要顶着四位数的延迟打游戏！”
　　旁边的阿斯莫德哪怕站在晃动的火车上依旧优雅如初，火红的长发鲜艳照人，昭告着何谓蓬荜生辉。
　　伯爵抚摸着手底的伞柄。
　　“这就不行了吗？”
　　“某人当年打游戏的时候不是吹牛，说哪怕闭着眼睛，让对方一只手，也能稳赢吗？”
　　云帅：“……你自己不也说了，那是打游戏时的吹牛！”
　　吹牛能当真吗？！
　　阿斯莫德可不管这些：“要不然，你就承认吧，不丢人的，那毕竟是冠冕造成的影响，全世界谁能做到？”
　　“我也没说我不行！”
　　云帅被挤兑地满脸通红，咬着牙嘴硬。
　　自己吹的牛，跪着也要圆回来。
　　伯爵立即接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给你三分钟，解决掉冠冕的干扰。”
　　下一秒就后悔了的云帅。
　　“你该不会就等着我刚才那句话吧？”
　　“不会办不到吧？云帅。”伯爵面色不变，不急不慢地问道。
　　云帅深吸一口气。
　　“草尼玛的，阿斯莫德！每次一遇到困难就找我，这踏马是人能干成的事情吗？还每次都用激将法，老子是那么好激的人吗？！”
　　伯爵看着某人已经开始行动的双手，沉吟：“嗯……这确实很难评。”
　　永远在嘴硬。
　　永远在行动。
　　“有白河的消息了吗？”忙碌的云帅也不忘分神关心一下自己的下属。
　　“没有。”
　　阿斯莫德右手搭在伞柄上，左手覆在上面，手指有规律地轻敲手背。
　　“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明人还活着。
　　调查组的科技水平领先所有人半步，只要他们破解不了工作牌的定位系统，就无法针对个体，因为工作牌一旦远离人体就会自动上传定位到终端，那样动静更大。
　　所以，任何敌对势力想要对付他们，就只能把调查员所在区域的信号全部屏蔽。
　　就像现在这样。
　　利用冠冕暗淡后的天然威力，压制一整个地区的科技实力。
　　只要韩白河能撑到他们解决掉幕后的始作俑者，留条命活着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剩下就看他的能力了，不够谨慎的话，缺胳膊少腿也是有可能的。
　　重要的保护目标就在外面，危险就在头顶挂着，失踪的人没有消息，外加这极高的延迟。
　　一堆负面的叠加，令云帅无比烦躁抓狂。
　　“啊啊啊啊啊！当年到底是哪个大聪明通过的《收容物私人持有试用法案》，要是全收归官方所有，哪里会这么麻烦啊！”
　　云帅化压力为动力，狠狠地用嘴辱骂了一番。
　　普通人连冠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靠臆测在网上发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吸引流量，哪有能力影响到亮度。
　　只有那群清楚知道冠冕来历，还拥有私有收容物的组织能做到。
　　所以，说白了，现在这些麻烦的源头就是那该死的法案！
　　“慎言。”
　　伯爵眼眸一斜，略显严肃。
　　“那几位说不定还活着。”
　　猛然想起这件事的云帅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艹！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夜莺还管叫我老板，明明我也是牛马！明天就把外面那块地改成牧场！”云帅气呼呼地锤了一下手边闪烁的开关，把它修好，继续飞速操作着。
　　听到关键词，阿斯莫德朝过道前方望去，像是能穿透门扉，看到那道柔软可爱的蓝白身影。
　　“祂的吸引力，应该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吧……”
　　“不知道这次上钩的会是谁？”
　　他们这次临时决定守株待兔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毕竟，许黎安对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重要的，万一祂被激怒，那他们这些参与者，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成为人类的罪人。
　　所以，他们既要引诱出敌人，又不能让许黎安收到惊吓。
　　阿斯莫德正在竭力衡量着这个度。
　　伯爵眯了眯眼。
　　希望【旧日余晖】的那帮疯子不会让他失望，来条大鱼。
　　知道他计划的云帅冷哼一声。
　　“你可真是够胆大包天的，就这么大张旗鼓把小夜莺带来调查组，是生怕那帮老鼠不闻着味抢回去？”
　　说句不敬神明的话。
　　仪式是人家摆的，神是人家召唤的，确实是阿斯莫德钻了空子把人偷来的。
　　当然，他们也没想着要还回去就是了。
　　红发的伯爵含笑而立，偏过头，眸中藏着光。
　　“要是连你们星异调查组都保护不了的话，这世上就没人能护住他了。”
　　这话说得好感动。
　　感动得云帅当即唾了他一口。
　　“我可真是谢谢阁下的信任了！”
　　下次不要再这么信任了！
　　他命都快累没半条了。
　　额发的汗水顺着眼角从下巴处滑落，云帅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神情凝重，猛地向下一拉手操开关。
　　“铿！”
　　机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修好了！”
　　云帅抬起胳膊，随便擦了把汗，胸口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呼——
　　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差点就超时了。
　　说实话。
　　他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整个人都快透支了。
　　盯着过道大门的阿斯莫德听到这话后，略显诧异地低头看了眼怀表：“咦？真在三分钟内修好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两分多钟，潜力巨大呀，云嘿嘿。”
　　为了赶时间差点累死了的云帅：“？？？？？？？？？？？？”
　　……
　　“这上面写的什么？”
　　许黎安翻了几页《倡导者周报》，迟疑了几秒，还是选择小声询问旁边给他装小夜灯的黑麟。
　　每个字都认识，连一起就读不懂了。
　　经常是上一条写着‘命令所有人给他投票，因为老天托梦说他是天生的皇帝命’，下一条又来了个‘征婚，要求有房有车，父母双亡，高学历高素质，不介意孩子父亲的’。
　　又或者，左边写着‘不要你觉得，只要你我觉得’，右边写着类似‘火星文’的圆圈文字，行文也是一圈圈环绕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有写小故事的，但写到一半就没有了。
　　内容也十分黑深残，上来就是一堆眼珠子在吃人，吃完眼珠子就进化成嘴巴了。
　　许黎安：其他先不提，为什么眼珠子会进化成嘴巴？
　　报纸上还有很多文字是只有半个、乱码的，或者夹在夹缝和角落里。
　　不认真看，还以为是印刷时滴落的墨点。
　　总之，十分抽象。
　　许黎安又看了眼报纸首页的名字。
　　倡导者，这是倡导什么的？
　　黑麟抬头瞄了一眼，立马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差不多就是……呃……年轻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吧？”
　　黑麟比划了一下。
　　“噢……”许黎安有听没懂。
　　“咳、你问托托吧，她知道的比我多。”
　　黑麟摸了摸鼻子，目光游移，不敢说得太明白。
　　他总不能对许黎安说。
　　那其实是某个不受控制的收容物的自作主张吧？
　　万一传进当事人耳朵里，他可承受不起报复。
　　“？”
　　天降一口大锅的托芙丽雅当即地踩了黑麟一脚。
　　你承受不住，她就承受得住了？
　　不过。
　　看着许黎安那双蛊惑人心的蓝眼睛，又想起【管理者】那倒霉的事迹，托芙丽雅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这报刊的创办者和云总认识，等他下次来，我带你见见。”
　　一想到那些嚣张跋扈的收容物在许黎安的目光下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瑟瑟发抖，托芙丽雅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
　　许黎安连忙摇了摇头：“那应该是一位大老板吧？还是不占用那位的时间了。”
　　分分钟几百万的大老板，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
　　见面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一被对方知道他吐槽过《倡导者周报》，影响了公司的营业收入，可就不好了。
　　“放心，他肯定会喜欢小夜莺你的。”
　　托芙丽雅也不着急。
　　反正人就在这里，早晚都会见面的。
　　“哐哐哐……”
　　耳边，火车行进的声音莫名变得有些奇怪，像被人调高了音量一般，逐渐放大。
　　还在温柔笑着的托芙丽雅面色微变，目光扫射，全神警惕。
　　“哐哐哐……”
　　又是这个声音。
　　忽高忽低。
　　时有时无。
　　还连带着车厢都在按照某种频率震动。
　　重复之后，令人不由心跳加速，怀疑是不是遇到神秘事件了。
　　托芙丽雅只是眨了下眼，真就是眨眼之间，原本正常的车厢内忽然有无数身影闪现，每道身影都是透明苍白的，只能看清是人形。
　　无比惊悚！
　　托芙丽雅再次眨眼：“…………”
　　那些透明的身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多了。
　　车厢愈发拥挤。
　　出现了！
　　每次冠冕暗淡必然会出现的异常事件！
　　

第6章
　　压住胸腔中那被异常引动而急速跳动心脏，托芙丽雅的第一反应不是像往常一样去调查处理。
　　而是看向许黎安。
　　只见白发的男孩早就放下了看不懂的报纸，缩在柔软的椅子里，略显困倦地捂嘴打了个哈欠：“唔……”
　　悠闲、惬意、慵懒。
　　一副观光车坐累了的模样。
　　就好像那些震耳欲聋的列车行进声、闪现的透明人影、惊心动魄的氛围，只会出现在她面前，但胸口工作牌发出的滚烫温度，证明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男孩困惑回眸。
　　“怎么了，姐姐？”
　　“困了就睡吧。”看到许黎安安然无恙，托芙丽雅顿时放了心。
　　她刚才紧张坏了。
　　不是担心他们被困在列车上，而是怕许黎安受到影响。
　　虽然他们都猜测许黎安是类似神明沉睡时的幼体拟态，本身位格比收容物高，不会受任何超自然因素影响。
　　但在猜测没有被证实之前，谁也不敢肯定。
　　只是。
　　他们不敢，有人敢。
　　【旧日余晖】那帮该死的疯子真是无所顾忌！
　　丝毫不顾及当事人以及周围无辜群众的安危。
　　托芙丽雅的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亮光，她收束念头，看似放松，实则利刃出鞘。
　　“没事，我不困。”
　　车上唯一不受影响的许黎安回复了一句，又打了个哈欠，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上半身。
　　这观光火车坐着好困啊。
　　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回去啊？
　　为了接韩总，他真是付出太多。
　　“对了，你们的工作牌有反应了吗？”
　　许黎安一直惦记着那可以自动连接的隐藏功能。
　　已经过好几站了，希望能尽快找到人吧。
　　“目前还没……”
　　托芙丽雅话还没说完，一道眼熟的身影就从前方车厢闯了进来。
　　“救救救、救命！”
　　在托芙丽雅看来，对方就像游鱼一样完美地闪避了所有苍白透明的诡异人形身影，在人满为患的火车中上演‘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是你们！？”
　　黑白相间的发丝凌乱，张之晓慌慌张张跑进许黎安所在的车厢内，视线扫到了坐着的黑麟和托芙丽雅三人，顿时露出一脸劫后余生的惊喜。
　　像是在一堆陌生人里看到了之前见过的人，让他倍感安心。
　　“张之晓，小张？”
　　全靠张之晓那少见的黑白发，哪怕没有带售卖纪念品的小推车，托芙丽雅等人也想起了他是谁。
　　许黎安对张之晓突然喊冲进来救命的举动表示奇怪，微微探头：“怎么了？”
　　托芙丽雅心头一跳。
　　糟糕！
　　小张不会撒谎，说漏嘴了要怎么办？
　　总部在培训的时候怎么没有提交教授，如果异常事件里的路人因为惊慌突然闯进来了，还恰好来到了许黎安面前，他们要怎么打消小夜莺的疑虑，让他相信这是个正常安稳的世界？？？！
　　就在托芙丽雅大脑急速转动，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哄骗许黎安的时候。
　　“哥哥！”
　　被面前身影挡住的小孩扒开张之晓，几步小跑，可怜巴巴地伸手，试图去抓许黎安的手。
　　一把就抓住了毫无防备的许黎安……旁边的托芙丽雅。
　　“啪”。
　　早就盯着的托芙丽雅，反手穿过几个苍白透明盯着她的诡异人形的身体，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把就把碍事的小鬼拽回张之晓身旁，远离窗边的许黎安。
　　“哐哐哐！！！”
　　耳边，踩着心脏跳动的火车行进声，能把神经衰弱的人当场整疯。
　　视线内，透明的身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眨眼闪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甚至动作都开始变得鲜活。
　　有几个盯着她的眼珠子都开始徐徐转动了，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分食了她。
　　“小朋友不要乱跑哦～”
　　但精神稳定的托芙丽雅无视了周围所有的异响异动，眉眼一弯，挂着非常甜美但同事们看了只会感到毛骨悚然的微笑和闹事小孩说话。
　　张之晓带来小孩，说实话，长得非常好看，和小夜莺不相上下。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
　　让你很难升起防备心。
　　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错事，都是能被原谅的。
　　但是。
　　作为能被上面选中安排给许黎安当秘书的人，除了那无人可比的王女出身，更多的当然是实力和警惕性。
　　托芙丽雅在调查组内部一直有‘笑面修罗’的美称。
　　她最喜欢伪装成医生。
　　陌生人看第一眼会觉得她柔弱可人，但熟悉她的同事只会觉得浑身不适，经常称呼她的笑容为‘安乐死’。
　　她也只是在许黎安面前真柔弱罢了。
　　这个小插曲，许黎安还没说什么，张之晓就开始鞠躬赔笑了：“哈哈、不好意思，这是我表弟，他人小不懂事，抱歉抱歉！”
　　“哎哎哎，那边的叔叔你也不能去碰……”张之晓伸手阻止。
　　黑麟？！
　　托芙丽雅忽然浑身一震。
　　为什么好几秒过去了，黑麟都没有反应！
　　他的应变速度不可能这么慢！
　　她赶紧朝黑麟看去，这一眼就看到，小孩子那白嫩的小手，差一点就要碰到黑麟了。
　　“！”
　　一丝不安在心底扩大。
　　找不出原因。
　　托芙丽雅只知道，她必须要阻止那只手碰触黑麟。
　　不然！
　　黑麟绝对要遭受一场劫难！
　　但偏偏，她晚了一步。
　　哪怕她现在伸手，也可能来不及。
　　就在这时！
　　一只稍微大一号带着轻薄黑色手套的手，刚好抓住那只白嫩的小手。
　　“不可以乱动别人的东西哦！”
　　张之晓教训了一句，不仅把表弟的手揽了回来，还顺手把黑麟身侧放着的冠冕模型小夜灯给放远了一点。
　　“咔、嚓。”
　　本就安装松散的盗版小夜灯，这一放倒，立即脱落了，分成零散的几部分，在桌上微微滚动。
　　注视着这一幕的托芙丽雅屏息，心湖翻起惊涛骇浪。
　　她看到了什么？！
　　张之晓黑色手套的手指外面戴了一枚戒指！
　　戒指本身没什么特殊的，但他刚才伸手阻止小孩的时候，衣袖往上，露出了手背和手腕那块的肌肤。
　　上面有一道金色纹路。
　　那个纹路，她太熟悉了！
　　她闭着眼都会画。
　　————那是【旧日余晖】使徒召唤仪式惯用的终止符！
　　每次，只要看到它，就等于看到了一场劫难的开端。
　　同时。
　　它也是【旧日余晖】大祭司的私人印鉴。
　　托芙丽雅这时候要是再不知道面前这个黑白头发的青年是谁，她就白当这么多年调查员了。
　　怪不得对方能这么巧得闯进这节车厢。
　　外面有一群在暗中保护许黎安的调查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得来，她居然会遗漏这么重要的破绽。
　　能影响到她的理智，不愧是大祭司。
　　一出门就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对方还特地伪装成打工人，给他们售卖纪念品？
　　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托芙丽雅都对张之晓的操作无语了。
　　你身为强者的格调呢？
　　你要是不说，谁能分清你和真正打暑期工大学生的区别？
　　但同时，也感到万分震惊。
　　整个【旧日余晖】，他们最忌讳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就是眼前的大祭司。
　　另一个则是把这帮疯子聚集起来的人，指引他们行动的最高领袖，更加神秘的天命牧首。
　　这两位堪称【旧日余晖】的灵魂。
　　谁能想到，那帮疯子为了抢人，居然上来就出动了大祭司！？
　　这简直就和两方势力刚有一点要打起来的苗头，你就动用了核武器一样无赖。
　　一点都不按常理走！
　　他们到底是有多想要夺走许黎安啊？！
　　你对你爹都没有这么孝顺过吧！
　　思绪翻涌，托芙丽雅的视线，一不小心就和张之晓对上了。
　　气氛陡然凝滞。
　　隐约间能看到无形目光造成的电闪雷鸣。
　　“没事没事，可以玩。”
　　唯一不受影响的许黎安随意发出一句话，瞬间就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
　　噗！
　　不存在的泡泡被戳破。
　　托芙丽雅有一种世界的滤镜都变了的错觉！
　　“kua……”
　　连造成列车异常的源头都因为许黎安发话卡壳了一刹。
　　但下一秒。
　　因为许黎安没有其他行为，诡异的氛围又恢复了过来。
　　掩饰一般的，变本加厉地加速异常事件。
　　透明人形的闪现中开始夹带不能过审的血腥画面。
　　被恐吓的托芙丽雅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点评：又一个欺软怕硬的收容物。
　　你怎么不在小夜莺面前如此硬气？
　　是不想吗？
　　“来这边坐～”
　　听到可爱的小正太喊他哥哥，许黎安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许黎安往里缩了缩，空出半边椅子，主动招手唤对面藏在张之晓身后眨巴无辜大眼睛的小男孩到他身边来。
　　完全不知道刚才双方为了保持目前这个距离，在物理和心理上来回搏斗了多少个回合。
　　“小……”
　　已经看透张之晓真实身份的托芙丽雅无比警惕，面色一变，想拦。
　　但旁边立即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话没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少年越靠越近，最后并肩坐在一起，玩起了从张之晓那边买来的各种纪念品。
　　这画面，太地狱了。
　　“？”
　　托芙丽雅转身，不明所以地看向阻止她的黑麟。
　　黑麟憨厚的长相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哪怕刚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他挠头呵呵一笑，依旧表现得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语调轻松地调侃着紧绷的同事。
　　“小夜莺也需要有自己的同龄朋友，不能总和我们这帮叔叔阿姨在一起，你就别像老妈子一样担心这担心那了，瞧人家小张多礼貌。”
　　这是在提醒她，你和许黎安是第一天见面。
　　你们现在只是普通同事。
　　你自认为是在保护他的某些举动，可能只会显得你在胡乱干涉，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们是来当保镖的，许黎安的交友方面，不能插手。
　　养父母的活，有阿斯莫德伯爵兜着。
　　以及……
　　别因为小夜莺长得可爱，就忘了祂到底是谁！
　　黑麟意味深长。
　　要是还想不明白，就多看看对面的大祭司。
　　那也是一位登峰造极的伪装大师。
　　环顾这节车厢里的五个人，说不定全在伪装，伪装无害。
　　但都没成功。
　　又或者。
　　那两个小的成功了一半。
　　他可不相信，【旧日余晖】的大祭司在抢夺神明这么重要的行动中会随便带一个小少年来，理由只是因为他可爱。
　　如果这是真的，反而更可怕了。
　　能影响到大祭司的感官，那种层级的人，他们拦了也是白拦。
　　“你是老叔叔，我可不是老阿姨！”
　　托芙丽雅撩了下头发，朝黑麟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显然是一下就听懂了黑麟的言外之意。
　　她可不着急。
　　差点忘了，他们身后可有人早就在外面守株待兔了。
　　这帮疯子注定计划落空！
　　【旧日余晖】的大祭司，这可真是这条大鱼。
　　众人面上笑呵呵。
　　偶尔视线交汇，嘴角的笑容愈发柔和。
　　车厢里一片其乐融融。
　　

第7章
　　主控室内。
　　“嘭！”
　　四周的门窗忽然被无形的大手打开。
　　平底起风，汹涌倒灌而入，化作龙卷，试图攻击车厢内的两人。
　　“呼呼呼！”
　　这风声像是从地狱而来厉鬼索命的哭嚎声。
　　阿斯莫德宽大的衣袂被这股疾风吹得猎猎作响。
　　“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
　　他不为所动，单手持黑伞长身玉立，如一根定海神针，孤身镇压着暗流涌动的海面。
　　“熟悉的感觉……来人是【旧日余晖】的破晓大祭司吗？果然是条大鱼。”
　　品味着什么的红发伯爵低语轻喃。
　　知道目标出现的他不急不缓，一副早有预料的运筹帷幄，另一手往旁边移动，只见一条比手掌还粗的巨蛇匍匐在他的掌下，灵动亲昵地蹭着伯爵。
　　一人一蛇。
　　赤色的眼瞳交相辉映，摄人心魄。
　　“该收网了。”
　　阿斯莫德语调优雅如初，眼波微动，抚着大蛇的手一抬。
　　“去。”
　　偌大的蟒蛇遵循指令，血盆大口一张，拆风袭云，车厢内汹涌的风宛如被锁链困住，当即化作食物链的最底层，无法挣脱地被巨蛇吞吃入腹。
　　解决掉飓风后，蛇躯一低，往前游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身为首领，你怎么都不动弹一下，不会是想全程都让我一个人出手吧？”
　　伯爵双手继续抵着黑伞，眼角向下一斜，质问着在刚刚侵袭的龙卷风中懒得出手，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不允许有人在他干活的时候偷懒。
　　刚坐下想趁机歇息一下的云帅显然也看出来了，骂骂咧咧地起身：“烦死了！你就见不得我休息一下是吧！”
　　阿斯莫德唇角勾起：“我这明明是给在你在小夜莺面前表现的机会。”
　　云帅耷拉着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想到许黎安能看到自己在战斗的英姿，下意识有些高兴。
　　但随即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他又看不到！我明明是亏了！”
　　想起许黎安单纯可爱的面容，云帅嘟囔着。
　　阿斯莫德眯着暗红的赤眸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暗示道：“你确定祂看不到？”
　　云帅一顿：“…………”
　　确定不了一点。
　　“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阿斯莫德有韵律地吟诵着。
　　一句话没念完，云帅立即出现应激反应，打断他：“哎哎哎！别用【旧日余晖】那帮疯子举行仪式念祷词的语调念，听着晦气！”
　　再好听的语句和调子，若是每次听到都代表着无尽的麻烦、灾难，和死亡的话，都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的。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见到破晓大祭司的脸、听到旧日使徒念的祷词。
　　阿斯莫德停下。
　　但不是因为云帅的话语。
　　“咦，来了两个人？”
　　收到大蛇回馈的伯爵面色诧异。
　　“谁！！！”
　　同一时刻，隐约感知到车厢内气息微变的云帅秒变凝重，条件反射，一个斜侧抽步，挡在体型纤细的伯爵面前。
　　一手在胸，一手在腰，呈守御姿态，眼神冷厉如刀，威武霸道。
　　只一个动作，就让人感受到万物皆可斩的擎天气魄，失去站在男人对面的勇气，明白何谓联盟的天之一壁。
　　而这，仅仅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又见面了，两位。”
　　空中传来一道亲切但模糊的笑语，就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画面，为其披上了一层惊悚悬疑的纱衣。
　　“呵！藏头露尾的鼠辈！”
　　进入战斗状态的云帅横眉冷笑。
　　面对这明显是敌人的家伙，不再压抑自己想要骂人的想法。
　　对方被骂了也不生气，还解释：“谁不想亲自来见一见大名鼎鼎的天壁战神呢，只可惜，正与我主相谈甚欢，只能忍痛择其一了。”
　　云帅眼神一震：“？？！”
　　尼玛的！
　　你嘴里的‘我主’，该不会是指许黎安吧？
　　他们被人偷家了？！
　　不可能吧？！
　　他要不要立即去到许黎安身边啊？
　　“别信他的话。”伯爵在他耳边低语，语气警惕。
　　云帅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好友阿斯莫德。
　　站在原地没动。
　　红发的伯爵余光悄然地四处，出声道：“这么会诱导影响他人，看来，阁下不是破晓大祭司，就是天命牧首了？”
　　“嗯～～”
　　对方发出一声轻巧但不含有任何情绪的回应。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分神做别的，只是象征性敷衍了一下。
　　“你觉得是谁？”
　　站在前方的云帅，嫌弃溢于言表，那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管你是哪根葱！
　　快滚出来，让他一刀砍了！
　　阿斯莫德当然也不会真的听从对方的话，在这里做什么二选一。
　　他又不是大学生。
　　也没有这么爱做选择题。
　　“旧日的使徒，忠心地建议你们，交谈可以，但，千万别惹到祂，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这话，红发伯爵真的是发自内心。
　　就是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劝了。
　　对方似乎在笑。
　　“智慧如伯爵您，居然也会误解，再次郑重申明，吾等的一切皆属于旧日！”
　　从来就没有招惹这种可能。
　　他们只是在将一切献给祂，只是在……回归正道！
　　“我主的光辉，永照此界！”
　　“此即天命。”
　　就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无可置疑的既定命运，对方留下毫无波澜的话语，消散了。
　　这话一出，都不用伯爵提醒，云帅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艹！天命牧首！”
　　“这帮人果然是疯了，倾巢出动啊！？”
　　意识到是谁的云帅下意识追了半步，但随即就生生止住，回头看了眼阿斯莫德。
　　舔了舔嘴唇。
　　“我们上不上！？”
　　他知道【旧日余晖】会行动，但完全想不到，来的不是什么疯子使徒，而是两个最重要的人物！
　　这要是一网打尽。
　　他们至少能高枕无忧大半年。
　　“想得美，来的又不是他的本体。”
　　阿斯莫德摇头，攥着伞柄的双手微微松开，视线看向不知何时游回来的大蛇，大蛇的嘴里咬着一截木头。
　　“一个人偶罢了。”
　　云帅顿时失去兴致地叹了口气：“……没意思。”
　　天命牧首的人偶，他砍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没完没了的，砍完还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是割韭菜，也割腻了。
　　唉！
　　什么时候让他见见本体啊？
　　他一定会热、情、款、待对方的！
　　“这次的临时行动约等于失败，回去必须做检讨！”
　　云帅咬着后槽牙，一边给众人发消息，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刚才天命牧首降临的地方。
　　他们这么多人在列车周围守着小夜莺，竟然还能溜进来两个！
　　都踏马是瞎了吗？！
　　收回宠物的伯爵默默后撤了两步，远离发怒的天壁战神，防止殃及池鱼。
　　十分同情地在心里给他的下属默哀。
　　列车上还清醒着的调查员收到信息，莫名感到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气。
　　“阿嚏！”
　　黑麟猛地打个了喷嚏。
　　紧接着，刚拿出手机的托芙丽雅也打了个喷嚏：“阿——嚏！”
　　感觉被孤立的张之晓摸了摸下巴，犹豫了一下。
　　他要不要为了合群，也打个喷嚏？
　　和新朋友坐在一起的许黎安闻声，立即抬头，关切地询问：“你们在忙什么？累不累，要不要过来休息一下？我和怀青给你们剥了橘子。”
　　在认识了新朋友后，黑麟和托芙丽雅两人就不再那么紧张地围着他转了。
　　一会说找列车员要个观光手册，等下可以打卡，一会说在其他车厢看见熟悉的人，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又像是在帮谁干活，搬行李箱。
　　虽然好奇他们到底认识多少人，要出去那么多趟，但许黎安反而更喜欢这种距离。
　　许黎安对他们俩之前那种把他当三岁小孩一样照顾的举动，既高兴又尴尬。
　　高兴是因为，同事们的性格很好相处。
　　尴尬是因为，他是成年人，做不到像真小孩子那样自然的撒娇、哭闹、享受他人的照顾。
　　他需要的是平等的交流。
　　但外表幼年的他，没什么底气说出这种话。
　　幸好三人都有心慢慢磨合，寻找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现在的许黎安，就比刚刚自在很多。
　　“要要要！”
　　“马上就来！”
　　“来了。”
　　许黎安的召唤，没人敢当没听见。
　　立即回了许黎安一句后，黑麟和托芙丽雅面无表情地碾碎了手里的残渣，看都不看那些消失在空中的幻觉，只是扫了一眼车厢内一些昏迷在地的身影。
　　这些都是运气不好被卷进来的无辜路人。
　　超自然事件就像是天灾，老天降下的劫难，普通人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只有经过训练的调查员有机会逃离、甚至是收容这种超自然之物。
　　在两人大杀特杀了一通之后，剩下的这些鲜活到和常人没什么区别的人形幽灵已经知道畏惧躲避他们了，耳边那‘哐哐哐’惹人心烦的噪音也几乎消失了。
　　对付超自然事件的手段有很多种。
　　例如，破解规则、用更高级的收容物吞噬、圈地封禁分离所有触发条件。
　　尤其是在破解规则这方面，他们调查组有丰富的分析、控制、收容的经验。
　　但现在赶时间，他们选择了最快的————物理消灭。
　　任何力量都相对的。
　　你看到了我，我自然也看到了你。
　　别说这些幻觉只是在扮鬼吓人，就算真的变成了幽灵，只要你看到我了，我就能杀了你！
　　因此，在许黎安三人面前只能笑而不语装哑巴的高级调查员，在这群超自然生物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波存在感。
　　黑麟和托芙丽雅相互对视一眼，在确认车厢内异常事件的情况已经好转后，飞快地回到许黎安身侧。
　　这时，喊着‘要要要’的张之晓仗着自己是表哥，已经抢走了大半剥好的橘子。
　　他不仅抢了水果，还把托芙丽雅给许黎安准备的零食也顺走了。
　　坐在许黎安旁边的曾怀青看到这一幕，觉得无比丢脸，扶额吐槽：“你是几天没吃饭吗？”
　　“主要是穷！”
　　张之晓啊呜一口，像仓鼠屯粮一样填满腮帮子。
　　“你刚才都听到了，是小夜莺邀请我的！免费的东西不拿，我半夜醒来都要打自己一耳光。”
　　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能清晰接话。
　　这也算绝活了。
　　“对了，这个你要吗？不要也给我吧。”张之晓努力咽下去，一手掩着嘴防止食物漏下来，一手还指着曾怀青桌上那份剩了一半的零食。
　　曾怀青欲言又止。
　　他现在深刻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最高领袖。
　　谁家的信徒敢这么对牧首？
　　“你拿吧……”
　　曾怀青话音未落，那戴着戒指画着符文的手就伸过来，歘一下搜刮走了。
　　曾怀青：“…………”
　　他发誓，绝对不能让许黎安知道面前这个是【旧日余晖】的大祭司！
　　太掉价了！
　　黑麟和托芙丽雅回到座位后，对曾怀青点了个头，就和许黎安说话去了。
　　“小夜莺，老板说晚上请客，他已经定好包厢了，我们都会去的，你也来吧～”
　　“早上就说过了，要给小夜莺准备的迎新晚宴，刚好认识一下其他同事。”
　　“好呀！”
　　“呜呜、啊，什么，有老板请客，要要要！”
　　为了蹭一顿饭，张之晓差点没噎着。
　　黑麟&托芙丽雅齐齐看向敌方大祭司：“？？？？？？”
　　顿时吐槽欲压过了畏惧心。
　　你要个屁要！
　　坐在许黎安身边无人理会的天命牧首，不由感慨。
　　还是刚才的天壁战神和伯爵最给他面子啊。
　　要不，再去主控室逛逛？
　　

第8章
　　“怀青，看，这是什么～”
　　许黎安用剥下来的橘子皮卷出了一朵绿色偏黄的‘玫瑰花’。
　　还特地用手把边缘卷出花瓣的弧度，再洒几滴水上去，稍微整理了一下，更像了。
　　然后送给曾怀青。
　　“是花花哦！”
　　“好看吗？这是我第二次做，不是很熟练，下次送你真花。”
　　许黎安很是珍惜刚交到的新朋友，生怕他不满意，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就开始承诺送新的礼物了。
　　因为手头能用的道具不多，再加上对方看着很小，许黎安就用橘子皮做了哄小孩的花朵。
　　被当小孩哄的曾怀青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他双手接过，低头嗅了嗅橘子皮的清香，酸甜的果香中带着几分苦涩。
　　漂亮的橘子花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曾怀青那双颜色相近的眼睛。
　　里面盛满了郑重其事。
　　“我会好好珍惜的。”
　　见自己的好意被人珍惜，许黎安眉眼一弯，托着腮侧脸看着拿着花的曾怀青。
　　“黄色的也有，但想了半天还是选了这个偏绿色一点的，就是下意识觉得它和你很像，嗯……都有一种纯天然的感觉。”
　　许黎安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森林的气息？可能还有湖水？”
　　许黎安苦恼于自己那贫瘠的词汇量，不能恰到好处的形容自己的想法。
　　确实是常年居住在森林湖水旁的曾怀青抿唇，笑而不语。
　　并在心里惊叹于这位存在的洞察力。
　　这真是……
　　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啊。
　　也对。
　　在神明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没有秘密。
　　曾怀青瞥了眼对面也在学叠玫瑰的张之晓：“看下站台，别坐过站了。”
　　没能捞到免费晚餐机会的张之晓放下橘皮，惋惜地叹了口气，两袖清风地站起身。
　　“早就看过了，下一站就是市政厅。”
　　“啊？你们这就要走了？”许黎安有些不舍。
　　黑麟和托芙丽雅却是猛猛松了口气。
　　太好了！
　　可算要走了。
　　快滚吧！
　　和敌人面对面装不认识，还要保持平常心闲聊，可太难受了！
　　“嗯，有些事情要办，下次见～”
　　曾怀青和张之晓朝许黎安挥了挥手，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许黎安送的那朵橘子花。
　　别了！
　　还是再也不要见的好啊！
　　一点不想在看到他们的黑麟，在心底虔诚祈祷。
　　托芙丽雅听到他们在市政厅下车时，心念一动，有心想问他们去哪里干什么，但又怕打草惊蛇。
　　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叮咚，市政厅站到了。”
　　列车抵达了站台。
　　一大一小下了车，没有立即走远，而是站在原地，目送列车远去。
　　市政厅的附近算是闹市区了，但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仿佛两人的身旁自带结界，不存在一般。
　　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张之晓忽然眯着眼轻笑，紫色的眼眸像水晶一样流光溢彩：“我说老板，您这放水放的也太严重了吧，好不容易影响了冠冕，怎么作用完全没发挥出来啊！”
　　曾怀青嗤笑一声：“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不如，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在车上非要拽着我，不让我碰那个已经陷入幻觉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黑麟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虽然曾怀青不一定真的会当着许黎安的面动手，或许只是想玩弄一下那个和许黎安靠得太近的调查员。
　　但张之晓的举动显然踩在了曾怀青的底线上。
　　“我们的大祭司该不会是和某个笔友交流得太频繁，产生叛变的想法了吧？”
　　气氛莫名冻结了一瞬。
　　好似由春天进入了冬天。
　　“老板你想多了。”
　　听到这种马上宛如就要动手清理门户的警告，张之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我就是个穷打工的，虽然目前行业好像进入了寒冬，但暂时还没有改行的打算。”
　　“要是以后我想改行了，肯定提前通知你。”
　　“就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老板你是清楚我的，我懒得很。”张之晓摆了摆手，一副躺平的样子。
　　曾怀青瞥了他一眼。
　　没有反驳。
　　张之晓到底是样的性格，他当然是清楚的。
　　这人的三观比他自己的头发还灰蒙，是一个敢在求职简历上写‘全职反派’然后拿去面试的神奇人士。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没有当场动手，只是警告了一句。
　　“感谢老板的理解，今日任务已完成，加的钱直接打到我卡上就行了。”
　　等了几秒后，知道自己过关的张之晓折身向右，抬手朝后挥了挥。
　　“老板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曾怀青：？？？
　　你当他是文盲，没读过书吗？
　　无视了身后直直注视着他的死亡射线，张之晓脚步轻松的离去了。
　　他左拐右拐。
　　最后在市政厅附近的一家渔具店外停了下来。
　　张之晓熟练得输入密码，推开半掌厚的大门。
　　“呀～这么快就逃走了吗？我还想趁机再叙叙旧呢。”
　　当看到渔具店内翻倒一地的杂物和雇佣兵的时候，他就知道，人肯定已经跑掉了。
　　普通的调查员都有能力一打十。
　　更别说他这位笔友，比一般调查员还厉害。
　　估计他走后没多久，这人就设法脱困了。
　　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张之晓抱着双臂，就着门外的光线在前厅随意的绕行一周后，就差不多复现出两边打斗的画面了。
　　不愧是他的笔友。
　　1V30，完胜。
　　“真没用，就这战斗力，也敢号称世界第一安保公司？”
　　他颇为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压着他宝贝渔具的雇佣兵身体，也没有蹲下去试探这些人的鼻息的意思。
　　韩白河虽然不是雇佣兵，但作为敢于处理各种超自然事件的调查员，显然也不会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圣母圣父。
　　下手极其狠辣。
　　有些干净利落的伤口，看得张之晓是啧啧称赞。
　　“这刀痕……该不会是那位战神教出来的徒弟吧？调查组真是能人辈出啊，老板的事业怕是要遇到瓶颈喽。”
　　“管他呢，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拍个照，发个信息给老板吧。”
　　张之晓掏出手机，对着店铺内的场景是咔咔一顿乱拍。
　　拍这些主要是为了告诉老板，收拾战后的地面太复杂了。
　　得加钱。
　　至于曾怀青收到消息后是什么心情，咱先不管，而好不容易从渔具店里逃出来的韩白河，还在谨慎地贴着暗巷的墙壁观望。
　　屏息等了一会儿，胸口冰凉的工作牌有了一丝回温。
　　着代表着信号屏蔽正在逐渐失效。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联络调查组了！
　　只要能给调查组发消息，他这次的危机就算是解除了。
　　谁知，他刚一找到备用手机打开，都还没解锁呢，界面上就跳出了密密麻麻的信息。
　　一条接着一条，疯狂刷屏。
　　一眼扫去。
　　至少是999＋的信息量。
　　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的韩白河震惊：“？？？！”
　　原来大家这么关心我的吗？！
　　才失踪一小时，就发来这么多信息？
　　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啊！
　　但等韩白河点击去，仔细查看后才发现，他白感动了。
　　这个疯狂跳信息的群，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的那个工作群，而是新建的。
　　里面除了多了一位陌生账号外，其他人都没变。
　　盯着那个新同事的头像，神经紧绷的韩白河，脑子转得快极了。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嘶！”
　　这位不会就是那天伯爵从【旧日余晖】手里抢来的……未知神明吧？？！
　　韩白河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发消息通知他们。
　　手唰唰往上滑，飞快地爬楼，想看看许黎安都说了些什么。
　　“……啥？专门来接我？？？？！”
　　分析力超绝的韩白河瞳孔扩散，灵魂出窍，呆愣在原地。
　　他什么档次？！
　　人家什么档次？！
　　他配得上吗？！！！
　　“尼玛的！到底是谁提的议，我会折寿的吧！”
　　当看见自己居然是许黎安直属上司的时候，韩白河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反问来。
　　这个世界要命的事情太多了，偏偏老天就只给他一条命！
　　都不够他死的！
　　一想到回去之后，许黎安会一脸乖巧地叫他‘韩总’，韩白河想死的心都有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
　　直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韩白河才回过神，快速发了条消息，合上手机，从角落里翻墙离去。
　　他这边消息刚发出去。
　　那边黑麟就收到了。
　　在张之晓两人离开后，他们就联系其他调查员，协同解决了被冠冕影响从而出现的列车异常事件。
　　处理异常事件，调查组是专业的。
　　只要没有那些碍事的疯子，他们的速度能快到让许黎安毫无察觉！
　　骄傲.jpg
　　因为一直没有韩白河的消息，本来想去主控室和云帅见一下商讨对策的黑麟赶紧跑回来，告诉许黎安。
　　“有老韩的消息了！可算找到人了！”
　　托芙丽雅顿时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
　　但随即就想起许黎安在场，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在这个地点找到的？他不会是在工作时间跑去景区游玩了吧？”
　　有上司的新八卦！
　　许黎安立即附耳过去，小声问：“韩总真是在附近找到的啊？当总监这么悠闲吗？”
　　托芙丽雅能怎么回？
　　她只能。
　　“啊、对，他就是这么散漫，小夜莺可不能学他！”
　　

第9章
　　人找到了，这观光车自然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许黎安三人在下一站下了车。
　　这个站点的名字很有意思。
　　叫‘黄金陈列馆’。
　　许黎安还没出站台的时候就在东张西望，试图找出一个符合‘黄金’如此富贵意向的建筑。
　　怎么没看到？
　　那个黄金陈列馆在哪呢？
　　“别看了，不在这里儿。”
　　黑麟看着小孩转来转去的脑袋，用身体给许黎安挡着细雨，看着对方仰头用蓝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耐心等着他的解释，下意识勾勒出一抹笑容，笑意浸润眼底。
　　小夜莺的心思特别好懂。
　　纯粹又率真。
　　让黑麟这类成天在黑暗中和那些超自然生物斗智斗勇的调查员，情不自禁地靠近。
　　但他清楚地知道许黎安的真实身份。
　　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
　　真实的祂到底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
　　这些他都知道。
　　但偏偏自己没有一点想要反省的念头。
　　犹如飞蛾扑火。
　　看着小少年喊他名字、给他分享他觉得好的、认真侧耳倾听着他说话，整个人都是开心的。
　　比刚才消灭了那些怪物还高兴。
　　心底那过于自然产生的亲近和愉悦实在是太陌生了，使得黑麟不得不克制自己想要摸许黎安头发、再把人抱在肩头到处走的想法。
　　他准备回去后就去检测一下精神状态。
　　看看自己是不是受到污染了还不自知。
　　“咦，下雨了？！”
　　最后一个下车出来的托芙丽雅惊讶地伸出手试探。
　　同时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空比之最开始的蓝色，已经逐渐变得灰蒙蒙。
　　金色的冠冕也被乌云遮住了，肉眼几乎看不到。
　　站台外，斜风吹落绵绵细雨，悄然覆在行人的肩头，鼻子灵敏的，说不定还能嗅到一丝泥土的芬芳。
　　雨不大。
　　处于一个抬手或者带个帽子就能挡住的程度。
　　周围的乘客都一边跑一边笑，吐槽着天气预报从来不准，说好今天不下雨的。
　　托芙丽雅收回视线，表情微妙地走向前方侧身抬手替许黎安挡雨的黑麟。
　　只有他们知道，这并不是天气预报的错。
　　这不是正常的下雨。
　　而是自己人的‘善后’。
　　雨水里面含有特殊成分，可以帮助消除刚才火车上异常事件的后续影响，只后续没有被刺激到，那些无辜被卷入的乘客就会逐渐淡亡今天的记忆，只当是做了一场不太舒服的梦。
　　但同时。
　　这场雨也给韩白河的出现创造了一个机会。
　　他身上受了伤。
　　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破碎的衣服倒是能换，但脸上的伤遮掩不住。
　　要是没有雨水遮掩的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自己大早上出来游玩，给两只棕熊劝架后造成的。
　　虽然有黑麟两人在，肯定不会戳穿他的借口。
　　但这也太奇怪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许黎安的心里留下一个‘奇葩领导’的坏印象。
　　幸亏有这场人工降雨！
　　下雨好啊。
　　下了雨，他就可以说自己是雨天脚滑，摔了个狗啃泥……怎么感觉，也不怎么正常啊？
　　算了。
　　不管了！
　　许黎安马上就要过来了！
　　韩白河赶紧再次擦了擦已经非常干净的眼镜片，戴上的时候，两只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干脆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缩在袖中。
　　整个人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身体绷如弓弦，目光定定地锁住前方出站的人流。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虚幻的，直到————
　　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来了！！！
　　韩白河灵魂一跳。
　　看都不看那两个熟人，目光急切地锁定两人中间矮小的身影。
　　……看见了！
　　在和许黎安视线交汇的一刹那。
　　“！！！！！”
　　韩白河大脑一片空白，无数思绪飞驰而过。
　　简单来说就是。
　　想的东西太多，脑子烧爆表了。
　　“看，老韩在那边。”
　　两边互相发现的时间差不多，黑麟也看到了韩白河。
　　他给许黎安指了一下。
　　其实许黎安一眼就扫到那个安然站在屋檐下，带着眼镜穿着长款黑色风衣的男人。
　　比起其他路过的行人，这人可显眼太多了。
　　韩白河有着天生适合当模特的身高优势。
　　最简单的三件套穿搭，穿到他的身上就自带特效，雨中那朦胧的面庞宛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浑身上下萦绕着冷静和几分忧郁混合而成的气场，又禁欲又迷人。
　　哪怕看不清长相，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只远远地看着那通身的涵养和气质，也绝对是会经常收到告白的类型。
　　真是好帅一男的！
　　许黎安不禁感叹。
　　这位哪怕以后不当总监了，就凭这个气质，去演艺圈也能闯出一片天。
　　他们公司耽误了一位绝世影帝。
　　等他们来到韩白河面前的时候，韩白河还愣着没反应过来。
　　快走几步靠近，托芙丽雅清咳一声提醒：“韩总。”
　　跺了一下穿着高跟鞋的脚。
　　韩白河当即回了神：“……啊、嘶？！”
　　够了够了，他清醒了！
　　亲爱的托托，快高抬贵脚吧！
　　痛彻心扉了已经！
　　托芙丽雅掸了掸发丝上的水珠，不着痕迹地收回踩在韩白河脚背上的右脚，主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
　　“老韩，你这是雨天摔到了？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护着许黎安走到台阶上后，黑麟担心地细细上下打量韩白河，没有缺胳膊断腿。
　　人活着就好，其他都是小事。
　　很高兴能在得知韩白河失踪后再次见到他的身影，黑麟伸出拳头，锤了下对方的肩膀。
　　老黑！
　　你锤到他的伤口了！
　　“！！！！！”刚想开口说话的韩白河痛感蔓延，手再次一抖，他强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脸皮抽动了一下。
　　“…………我没、事。”
　　韩白河只能低头，假装推了一下眼镜，用以掩饰。
　　光看那个眼神就知道有多疼。
　　黑麟略感心虚地收回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两人一直以来的习惯，他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就雪上加霜了。
　　虽然刚见面，伤口就受到了两次暴击，但韩白河也没怪两人。
　　他缓了缓，鼓足勇气看向乖巧站在一旁观察自己的许黎安，露出堪称温柔小意的笑容。
　　“新人是吗？”
　　许黎安听着这清冷的声线，赶紧点头站好。
　　“是的，韩总您好，我是许黎安。”
　　这种家里有监护人、路上能交到新朋友、还顺利和领导碰了面的发展，让穿越后一直没有安全感的许黎安有种生活又重回正轨的感觉。
　　心中欣喜，脸上自然就流露出来。
　　“……小许，你好。”
　　不敢僭越的韩白河，在心里排列着从古至今的叫法，试图挑选出最合适的称呼，但时间有限，只能挑个最不容易出错的。
　　话音未落就看到少年白皙的脸上对他露出只能用友好来形容的漂亮笑容。
　　韩白河眸光闪烁，心中大为触动。
　　他是善意的。
　　自己不应该如此警惕疏远他。
　　韩白河推了下眼镜，悄悄吐了口气，想通这点后，身上那自从知道自己要和这位见面后就一直存在的紧张转瞬消散了大半。
　　他刚才真是紧张到胃痛。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发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灭世灾难的规则，到时候他就是人类的罪人了。
　　现在看来。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有心补偿的韩白河低下头，对上那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蓝眸，就好像看到了那轮灭世冠冕出现之前的天空。
　　他伸手摸了摸许黎安的头，轻轻地往上面别了个首饰。
　　“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就用这个抵吧。”
　　看着高冷的上司，居然送了他礼物？
　　“谢谢韩总。”
　　因为看不见自己头上别着的饰品长什么样，许黎安抬手摸了摸，只感觉硬硬的，估摸着是什么金属。
　　目睹全貌的黑麟和托芙丽雅却都惊呆了。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向神情淡淡好像只是送了个不值钱玩意的男人。
　　不是？
　　你就这么把家族信物送出去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信物啊！
　　哪怕是联盟现任皇帝陛下手里能发布命令的印玺，可能都没有韩白河手里的这个名声大。
　　韩白河这哪是送了个小礼物。
　　分明是送了一方强大势力出去！
　　即便许黎安不是什么古神的拟态，只是个普通的单纯少年，他在这个世界也有了落脚地。
　　无数权势滔天的大人物都会争先恐后的保护他。
　　就因为那枚韩白河随手别在他头发上的信物！
　　“老韩，这……”
　　想劝说的黑麟只说了三个字，韩白河就用轻飘飘的眼神阻止了他。
　　这是他的东西。
　　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旁人管不着。
　　至于托芙丽雅。
　　她就更不敢开口管韩白河了。
　　那东西她提都不敢提。
　　没把这件事放心里的韩白河看着许黎安，问：“我是第一个给小许送礼物的，对吧？”
　　许黎安毫无心机地回答：“对！”
　　确实如此。
　　其他人给的是零食，和礼物的定义不一样。
　　韩白河嘴角笑意清浅：“他们竟然都不没送，看来，还是我最重视小许，我是不是小许最喜欢的同事？”
　　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站在许黎安身后的黑麟无语地眯着眼。
　　不是吧，老韩，你们才刚见面，话都没说几句，就开始争宠了吗？
　　用不用这么上进啊？
　　刚刚还讳莫如深的托芙丽雅此刻也是一脸的鄙夷，眼角上挑。
　　这什么味儿啊？
　　哪里来的茶树成精了？
　　真是好茶一男的。
　　“嗯！韩总也要注意身体。”
　　得了礼物的许黎安，真情实感地哄着领导。
　　韩白河摸了摸脸上淤青，温声细语回道：“日后有小许的关心，我肯定不会生病。”
　　不行了。
　　要吐了！
　　听不下去了的黑麟摆手：“雨要下大了，赶紧走吧，云总已经在御膳私邸开好包厢等着咱们了！听那个语气，等下多半是又要开检讨大会了，你们提前准备一下吧。”
　　

第10章
　　一栋精致的红色酒楼内。
　　汇聚着三省最杰出的一众厨师。
　　众人平日里分散在各省的时候，最爱争个高低。
　　唯独今天不争了。
　　沉默不语。
　　半晌后。
　　有人小声问：“那啥、有主意了吗？咱今晚做什么菜啊？该备菜了。”
　　最前方带着白帽子的厨师长，摇了摇头，犯愁地翻着菜谱，抹了把脸：“太难选了……”
　　厨师长自从拿起锅铲后，就没有这么纠结过。
　　他厨艺高超，底蕴深厚，家里三代都是厨神大赛的冠军出身。
　　据说，他的祖上曾见过某位友善的神明，获得了一本菜谱，能做出让人吃了念念不忘的美食，他们家就是靠那本菜谱打拼出如今的地位的。
　　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其他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今天厨师长要是不能拿出祖传的手艺来证明这个传闻，那就算他家的祖宗全都显灵了，也救不下来。
　　“哎呦，你们是不知道，今天外面来了好多大佬啊，都是肉眼可见的强大！我隔这么老远的偷瞄一眼，都被发现了！”
　　门帘掀开，有人踮着脚尖溜回厨房，脸上还带着做贼似的忐忑。
　　厨师长依旧一脸凝重地盯着菜谱，没说话。
　　从外面回来的厨师兴奋地和众人分享了一波自己在外面的有趣见闻后，就来到厨师长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下。
　　“你今天责任重大，可得好好发挥，若是幸运得了哪位大佬的青眼，你就平步青云了！”
　　“就别在那妄想有的没的了。”厨师长揉着额角苦笑，“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连面都没见着，我怎么知道那位到底喜欢吃什么？”
　　见不到人，问不到话，也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
　　就要求他必须要做出对方会喜欢吃的美食。
　　拜托！
　　他只是个厨子！
　　不是魅魔，也不会下药！
　　幸好，外面回来的那位厨师带回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我打探到了，那位目前还在幼年拟态阶段，那他的喜好应该和小孩子差不多。”
　　厨师长若有所思：“小孩子喜欢的啊……”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
　　休息室内。
　　云帅正开着视频会议，下达命令。
　　“您是打算修整黄金城附近所有属于我们的土地？”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今晚就叫人把那片荒凉的草地都犁平了，全部种上玫瑰，什么蓝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统统整上！”
　　对面的秘书一边记录一边回复他：“云帅，目前市场上没有您想要的金玫瑰品种，以及，这条命令涉及多个部门权属，审批至少需要三个工作日。”
　　云帅一听还要三天，眉毛一抖，不高兴：“啧。”
　　“你这人怎么这么木楞呢，就不知道变通吗？没有金玫瑰，就去造，审批时间长，就走简易流程啊！”
　　秘书再次提醒道：“云帅，这已经是最快速的了，联盟那边上次就对我们的‘简易收养流程’很不满，多次重申，要求我们配合他们的工作。”
　　云帅脸上的所有表情一收，目光酝酿着风暴前的宁静，连急躁的语气都淡下来了。
　　“确定不能再简化了？”
　　他的身边，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阅读着报纸的红发伯爵也抬眸看了过来。
　　对上两双眼睛的秘书张了张嘴，随即抿唇，狠狠点了点头：“…………您二位真想的话，那当然是可以的。”
　　两位战神都发话了。
　　不行也得行！
　　有时候，武力就是最简化的程序。
　　“我这就去联系！”
　　秘书飞快地一心多用，把领导的命令传达下去。
　　云帅却不怎么高兴，臭着脸：“我的地，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凭什么还要他们审批啊？”
　　云帅越想越气。
　　阿斯莫德优雅地翻过一页报纸，不急不缓的语调像大提琴一样舒缓令人沉迷：“可能是怕你像上次一样，想养一山头的蟑螂、臭虫、蛞蝓、蜘蛛什么的吧。”
　　秘书的手指不由一抖，面色微僵。
　　显然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云帅不明所以，转过身问好友：“怎么，你不觉得我那个想法很棒吗？数量多，占地少，关键是，他们自带生物链循环，死后还能给土地增加营养，多省钱啊！”
　　阿斯莫德瞥了他一眼。
　　谁家想养宠物是为了省钱的？
　　尤其是，在这人的计划中，把他的大蛇当成了这条食物链的最后一环。
　　都祸害到他头上来了。
　　虽然他养宠物不是为了省钱，但宠物生病了，看病也是需要花钱的。
　　请不要给他增加额外的开销。
　　阿斯莫德的余光划过视频里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的秘书，笑而不语。
　　“你别光笑不说话啊！”
　　云帅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自己和主流的区别。
　　“那就养些你们也喜欢的……老虎、狮子这些毛茸茸的，他会喜欢吗？你知道小夜莺喜欢什么宠物吗？”
　　本来已经低头准备继续干自己事情的阿斯莫德捕捉到关键词，又抬了起头。
　　他叹了口气，折了两下，把那份从火车上拿来的《倡导者周报》放在了茶几上。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又不是只在我们这住一天就走了。”
　　“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
　　云帅表示他不听。
　　高大的男人站起身，伸出手，拢成一个拳头：“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能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其他人就会趁虚而入！”
　　“比如已经出手的【旧日余晖】，绝对有意向的【苦难诗社】，还有在观望的【守卫人类联盟】，【夜照星辰集会】等至少八个中立组织。”
　　“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说到这，云帅居高临下地望着温文尔雅的伯爵。
　　“哦，差点忘了，你也是【联盟】的人。尊贵的阿斯莫德伯爵，身为腾蛇的主人，你在北方三省的权势，怕是连皇帝和大公都比不上吧。”
　　话音落。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视频里的秘书早就低下头专心干活，装作听不见。
　　他真的很想悄悄把视频会议给关了。
　　垂眸敛下会令人感到畏惧的赤色瞳孔，阿斯莫德随意的换了个姿势，摊了下右手：“守卫人类是我的锚点，这点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是知道的。”
　　他并不愿意加入调查组，立场更偏向于联盟。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不过，在守卫人类这个词变得宏大之后，有些人的作风就会不自觉变得极端起来。
　　他会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群体至高无上，个体变得渺小，甚至累赘。
　　于是，某种奇怪的精英主义诞生了，到处审判他人，私刑也是屡禁不止，联盟的执法者曾经每天像抓蟑螂一样抓那帮‘高尚者’。
　　阿斯莫德为了抑制这种情况，干脆选择了物理清扫，用无可比拟的战绩塑造了他第一强者的地位，
　　他也被冠以‘伪神’之名。
　　寓意，神明之下，众生之上。
　　“以前你怎么样，我不管。”
　　云帅又不是什么不允许好友有自己想法的控制狂，他是担心对方听多了漂亮话，真把自己当神了。
　　之前高傲一点可能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
　　真正的神明出现了。
　　若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灾祸就要降临了。
　　云帅定定的看着他：“我是说现在，小夜莺来到之后。”
　　“你那天到底有没有亲眼到祂？还有，你在列车上见到天命牧首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很意外，是提前知道了，还是你们联手了？”
　　看上去风风火火粗神经的云帅，说出了令人感到十分意外的话。
　　伯爵果然目光诧异地投向他。
　　但云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冯，别让我失望。”
　　“也别让小夜莺失望，他可是一直说你是个‘好心的监护人’。”
　　阿斯莫德被逗笑了，不由后仰：“哈哈哈哈哈哈，好心人，谁？我吗？”
　　那些被他亲手送下地狱的鬼魂要是知道许黎安这个评价，怕是会气活过来声讨他吧。
　　“好了，云嘿嘿，你不适合扮白脸，下次这种活还是让程知风来吧。谁能想到，堂堂皇帝陛下，为了接近小夜莺，居然能不要脸的穿女装。”
　　知道这个话题再聊容易出事，阿斯莫德一边转移话题，一边从沙发里站起了身。
　　随手掸了掸几乎没有出现褶皱的衣摆。
　　听到某个刺耳的字眼，云帅当即纠正他：“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叫我的全名，在外面要称呼我的职务。”
　　他是星异调查组现任首领，元帅，战神，联盟的天之一壁。
　　所以，请叫他云帅！
　　“好好好，云师傅。”阿斯莫德笑着应下，看了眼秘书在屏幕上用文字打出的最新消息，“希望云师傅等下不会掉链子。”
　　“小夜莺到了。”
　　一句话硬控某个男人。
　　云帅那刚想要反驳的动作停在半空，闭上嘴，咽了咽口水。
　　一个字，紧张。
　　……
　　御厨私邸外。
　　老司机黑麟技术娴熟地打方向盘，绕过侧面的停车场，把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正门口的位置上。
　　这样，后排的乘客在推开车门后，只需要再走五六步就能踩在酒楼外铺着的柔软的迎宾红毯上。
　　“这边居然没有雨哎，哇，好多车！”
　　看出来马上就要下车的许黎安扫了一眼车窗外划过的景象，就看到停车场内停车好几排漂亮的豪车。
　　一副豪车就地举办车展的既视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他知道，肯定很贵。
　　因为他看到有不少人都在围着那些车附近，掏出手机拍照，表情或惊叹或艳羡。
　　“到了。云总定的包厢在三楼，你们先去，我有点事。”
　　坐在副驾的托芙丽雅提醒了一句，随后下车去和酒楼的保安交流。
　　她想看看附近的安保工作做的如何。
　　绝不能再重演列车上的那一幕了！
　　许黎安想看看异世界的车都长什么样的，也好奇那边一群人在聊什么，所以，下车后没有第一时间往红毯方向走，反而朝停车场那群拍照的人走去。
　　黑麟去停车，韩白河和许黎安一起下了车，见小少年下车后频频往侧面的停车场看，就陪着走了过去。
　　他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停车场，又低头看向眼神透亮的许黎安。
　　试探着问了句：“喜欢？”
　　“嗯，有点。”
　　韩白河问起，许黎安只当是闲聊。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车子停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有种欣赏邻居收藏的手办的新奇感。
　　韩白河却是记在了心上。
　　许黎安喜欢车。
　　很好，买了！
　　就在韩总思考是直接给许黎安收购几家信誉好的车企，还是他们自己创建个新公司的时候，几个看着气势很嚣张的公子哥从他们身旁经过。
　　那么宽的路，他们不走中间，非要走他们这边，还故意用肩膀挤蹭、推攘两人。
　　“哪来的小白脸，断奶了吗？这车也是你们能碰的？小心手给你们砍掉！”
　　许黎安个子矮，为了躲避对方的挑衅，直接后退到了韩白河怀里。
　　根本没有伸手去碰车的许黎安略显生气地抬头。
　　他还能想问呢，哪来的二流子！
　　

第11章
　　皱着眉的韩白河见状，动作迅速，反手就把许黎安护到另一边，不让他们碰小少年一根毫毛，
　　同时，用简洁的语言驱逐对面这群没脑子的蠢货。
　　“滚！”
　　他都懒得询问‘你们是哪家倒霉蛋带来的坑爹货’。
　　一看就是平日里习惯了嚣张作风的二世祖。
　　等下进去，直接这笔账算在这群二世祖的爹的头上就行了，没有哪方势力敢无缘无故惹上调查组的。
　　这帮傻逼根本不配他亲自动手。
　　多说一个字都是给他们脸了。
　　换个时间地点，这群二世祖的父亲爷爷都不一定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许黎安知道自己个小力微，见韩白河已经替他出头骂人了，就没说话，只是用不满的眼神暗瞪一眼对面这群没事找事的公子哥。
　　哪个世界都少不了这种垃圾！
　　真是给他们的父辈丢脸。
　　周围还有些在拍照嬉笑的人群，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发现许黎安和韩白河两人无端被人缠上。
　　“他们在干什么？！”
　　其中有几个道德感高的看不下去了，抬步想过去阻止。
　　“别！”旁边认出二世祖身份的朋友赶紧拉住他们，小心地指了指头顶，“那可是云家的少爷，超级大贵族，身旁都是保镖，咱上去就是送菜。”
　　“哪个云家？”被拉住的人迟疑，不敢相信。
　　“还能是哪个云家，当然是战神元帅的那个云家啊！权势滔天，除了皇室，他们怕过谁？”
　　得知二世祖身份，围观人群顿时一个个都被钉在了原地，不敢过来，只能既同情又焦急地关注着。
　　其中唯有一个人。
　　约莫是认出了什么，表情无比惊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下意识向前跨了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一边掏出手机飞快地盲打，一边转身往酒楼里急奔。
　　出大事了！！！
　　许黎安不知道那边人群的反应，只是生气的看着挡路的人。
　　什么玩意啊？？？
　　这群人竟然还有脸笑？！
　　“哟～小脾气还挺冲！”
　　为首的云家少爷先是被韩白河的气势惊到楞了一下，随即认真看了他们几眼，发现从来没见过，根本不在他认知的需要平等对待的名单里，当场气笑了。
　　态度更加肆无忌惮，毫不掩饰他们拦人的目的。
　　“看着像小奶狗，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本少喜欢，希望小美人儿等会儿在床上也能这么有骨气，那样玩起来才有意思！本少会多赏你几鞭子的！”
　　“…………”韩白河面无表情地偏头躲过那狠狠朝他下巴抓来的手指。
　　过界了。
　　斯文貌美的青年眼睛微眯，流露出危险的色彩。
　　现在就剁，还是等小夜莺不在身旁了再剁，这是个问题。
　　“！！！”这露骨的操作把许黎安吓了一跳。
　　当即伸手抓紧韩白河的衣角，准备见势不妙就带着人一起跑路。
　　天呐！
　　这人平时到底是有多嚣张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虐杀韩白河的摸样？！
　　这个世界有这么黑暗吗？
　　许黎安的目光瞄着不远处酒楼那一排排紧闭的外窗，脑海中浮现出人高马大的老板。
　　老板！
　　你在哪呀？
　　快出来救人啊！
　　你家最漂亮的总监和最可爱的实习生，要被人欺负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许黎安心里的祈祷，停好了车的黑麟折返回来。
　　看到这明显不对劲的一幕，惊疑不定。
　　“你们在干什么？？？！”
　　许黎安听到声音，惊喜地回头：“啊，是黑麟叔叔来了！”
　　得救了。
　　至少黑麟看起来就能打的样子。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黑麟怒目，离弦箭般直奔两人而来。
　　劲风扑面，人都还没站稳，上来就给对面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还笑的二世祖赏了一脚。
　　“唰！”
　　一个单腿横扫，当场就把靠得最近的几个二世祖踹到了后面造型豪奢的车子上。
　　造型唬人的保镖们也都没有幸免，有胆子阻拦的还会多挨两拳。
　　人体和金属接触，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砰！”
　　“呃啊……”
　　听着就很痛的样子。
　　哼，活该！
　　许黎安从韩白河身后冒头，半睁着一只蓝眼睛注视着这舒适的画面，但又有些担心对面人会反击，他目光冷静，静候发展。
　　“没事吧？他们刚刚碰你们哪儿了？！”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倒地哀鸣，黑麟这才着急地转身打量两人。
　　韩白河抬手推了推眼镜，闭了闭眼，收敛杀意，淡定地回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刚刚差点就出手了。
　　幸亏那人是对着他说话，要是对方敢多看一眼许黎安，他肯定就忍不住了。
　　他暂时还不想在许黎安面前暴露出另一面。
　　只想做一个‘好领导’。
　　得知理由的黑麟虚着眼斜觑他：“…………”
　　行行行。
　　都快被人欺负到脸上来了，脑子里居然还在想着保持人设的事情。
　　不愧是有强迫症的韩白河。
　　“……你们！”
　　云家少爷吃痛地捂着腰，被保镖们搀扶起来，愤怒又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他们。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打我？我要把你们统统做成人彘，把你们的眼睛丢去喂鱼，你们的父母兄妹，我也不会放过！”
　　标准的二世祖言论。
　　天不怕地不怕，完全把律法当摆设，也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干过类似的罪行。
　　那边围观拍照的人群悄悄挪过来，他们不敢上前，晃了晃手机，频频给他们使眼色：已经录音录像报警了，快跑！
　　许黎安看到了，有些感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这帮有背景的二世祖真是太坏了，好希望来个人收拾他们啊！
　　刚才黑麟踹的那一脚真帅！
　　许黎安默默给黑麟鼓掌，然后拽了拽韩白河的胳膊，极小声地提议：“别管他，已经有人帮我们报警了，咱们先跑！剩下的让老板来处理。”
　　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脉，只有监护人和老板。
　　但他相信。
　　冯和云总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用担心，我们黄金城的执法者，公、正、严、明。”韩白河轻轻拍了拍许黎安的手背安慰她，盯着对面不知道羞耻的二世祖，一字一顿念出后四个字。
　　但蠢货要是知进退，就不是蠢货了。
　　这位云家少爷之所以能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自然是被无数人惯出来的。
　　他根本不相信那帮执法者敢抓他。
　　他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少爷，后台硬到能在全世界横着走，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
　　“好好好，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打电话让执法者来抓你们……”
　　“你想抓谁？！”
　　伴随着一句带着怒意的低沉质问，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酒楼大门处传来。
　　在场的人齐齐看去。
　　啊！
　　是他的监护人！
　　许黎安眼睛一亮，在那几个气场强大的成年人中，他只认出了最熟悉的红发伯爵。
　　许黎安不认识，在场的其他人可都认识。
　　这几位全都是经常在新闻上出现的大佬，今天居然见到真人了！
　　围观的人群又激动又紧张，目光在两方之间来回巡视，不知道大佬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
　　看到来人，刚拿出手机的云家少爷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
　　开口质问他的，正是所有执法者的顶头上司、联盟审判庭的最高审判长，赵太兮。
　　换其他执法者，他今天可能还有一丝希望逃掉。
　　但偏偏遇上的是审判长！
　　这位审判长可是出了名的严谨无情。
　　要是让执法者们说出一个最害怕出现在家门口的人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赵太兮。
　　云家少爷在赵太兮面前什么底气都没有。
　　别说他了，就算是他们家地位最高那位云帅，如果犯事了，这位照样敢登门拿人。
　　这位审判长抓过的人，比他走过路的还多。
　　他敢窝里横是因为他知道，在云家，除了上面那几位，他就是最大的，谁让他是云家的嫡系少爷。
　　但在外面，多得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他也一直记着，从来不会去招惹名单上的那些人。
　　大少爷完全想不通！
　　今天这场宴会不就是他们云家开的一场普普通通的宴会吗？
　　连场地都不大，就在一栋小酒楼里。
　　为什么审判长会来？！
　　“赵、赵……赵叔！”
　　云家大少这时候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他颤抖着喊了对方一声，目光忐忑，祈求对方看在他家长辈的份上，放他一马。
　　疾步而来的赵太兮走到两步远的地方。
　　冷冰冰地审视着他。
　　气氛压抑地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真是好生威风的大少爷啊，把联盟的执法者当自家仆人使唤是吧？来，告诉我，他们都叫什么名字，让我回去替大少爷好好奖励他们。”
　　审判长明明是笑着的。
　　对面的云家少爷表情却越来越惊慌，四肢发软，抖若筛糠，当即拿不稳手里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身后那些本应该保护他的保镖们却根本不敢去捡，头低一个比一个低，生怕审判长注意到他们。
　　“赵赵赵赵叔！我……我我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面对赵太兮那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二世祖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眼中冒着泪花，说话都破音了。
　　见证大少爷从嚣张变成惶恐的许黎安，高兴地轻哼了一声。
　　怎么不嚣张了？
　　继续放狠话啊！
　　随即将赞赏的目光投向赵太兮，越看越觉得这位帅呆了。
　　最喜欢秉公执法的警察叔叔了。
　　刚才叫的什么？
　　赵叔是吧？
　　很好，以后，这也是他的赵叔了！
　　他看得太认真了，连他家监护人已经走到他身边了都没发现。
　　云家少爷还没完全绝望，除了审判长，余光也关注着其他人，试图开口求情。
　　然而！
　　当看到阿斯莫德伯爵走到许黎安和韩白河身边，那两人表情还十分平常的时候，顿时瞳孔地震，在心里疯狂祈祷。
　　这只是巧合，他们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因为，一旦他们认识。
　　他就真完了！
　　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第12章
　　“伯、伯爵……”
　　少爷可怜巴巴地呼唤。
　　阿斯莫德伯爵像是间歇性耳聋一样，什么都没听到。
　　走到许黎安身侧，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轻声道：“走吧，我们先上去，这边自会有人处理的。”
　　看向那道刚正不阿的身影。
　　许黎安心领神会。
　　赵叔会处理的。
　　“好的。”
　　见小少年乖巧点头，没受到什么负面影响的样子，红发伯爵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漠然地瞥了那边一眼。
　　两人目光相视。
　　审判长一脸郑重，微微点头。
　　云家少爷本来一脸期待。
　　在目睹阿斯莫德伯爵直接把人带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后，顿时心生绝望。
　　难道他彻底没救吗？
　　他不想被抓！
　　他不应该被抓！
　　少爷还想再挣扎一下。
　　“伯…………”但他刚张嘴想叫住红发伯爵，刚发出一点声音，就和一双冰冷不似人类的竖瞳对上了。
　　再仔细一看。
　　确实不是人类。
　　那是一条蛇！
　　“？！！！！！”
　　反应过来自己被蛇缠住脖子、嘴巴的大少爷，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是从哪来的。
　　眼睛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扑通”倒地。
　　“这家酒楼很有名的！
　　“我等下去厨房帮你们看看……”
　　黑麟和韩白河加大了一点音量和许黎安聊天。
　　阿斯莫德的手放在许黎安背上，人走在他侧后方，把身后的画面档得严严实实。
　　几个人一副‘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离去了。
　　见人都走了，留在原地的赵太兮不再压制气势。
　　他极其厌恶地扫了眼晕倒在地上的二世祖，又看向那些不敢抬头的保镖。
　　满面无情，打了个手势。
　　“全部带走。”
　　赵太兮下令：“通知所有执法者，即日起，城市内将激活第九档【管理者】权限，所有监控全天候开启。”
　　“是，审判长！”
　　站在他身后的两人立即垂首领命，光速把人带走。
　　“早该整顿了。”
　　赵太兮的眸中藏着一丝很深的怒火。
　　“我期待已久的八省社会风气整治行动，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能审批下来了，这两天，是给他们改邪归正的最后机会，等开展行动以后，但凡被我查到……呵呵。”
　　赵太兮在笑。
　　一句狠话没说，但周围听到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妈呀！
　　审判长的微笑，阎王爷的生死簿！
　　那群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赵太兮的整治行动一直受困，迟迟无法通过审批。
　　但今天过后就不一样。
　　他保证，下次会议，那帮人绝对会同意得比他还急切。
　　瞧瞧这帮祖宗作死作到谁身上去了？
　　让你们惯着！
　　这下开心了吧？
　　赵太兮很是高兴，甚至有心情朝那边录像报警的围观群众招了招手，让他们和自己一起进去。
　　这可是和审判长同路的机会！
　　这些人开心得要疯了。
　　在往酒楼走去的途中，有几个胆大的小声询问：“赵先生，伯爵带进去的那几位……这能问吗？”
　　今天能来到附近的全都是受到邀请的。
　　没有被邀请的人，会被值守的调查员用各种方式请离。
　　他们这些人或许没有云家少爷那样显赫的家世，但也都不差，要么是联盟的实力干将，要么是各大组织的新秀。
　　阿斯莫德伯爵和审判长的态度都那么明显了，他们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几位身份特殊，就白努力这么多年了。
　　连云家少爷踢到都崴脚的铁板，他们也想打听一下，免得翻车。
　　“今天这个宴席，就是为他而开的。”赵太兮也不避讳，反而觉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他？
　　哪个他？
　　当时场上被堵的，可是有三个人。
　　“是那个可爱的白发少年吗？”有人比较敏锐，观察到了伯爵靠近的是谁。
　　不过，一个小孩子，能有这么大影响力？
　　赵太兮笑而不语，只是道：“你们等下就知道了。”
　　刚穿过大厅，就看到韩白河留在原地，和几个厨师打扮的人交涉。
　　“白河。”赵太兮主动上前。
　　周围几人也好奇韩白河的身份，这么帅的男人他们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见赵太兮没阻止，也跟了过去。
　　韩白河转头，看到那群在外面见到过的报警群众也在，有几个还对他愧疚一笑，像是在为他们没有过来制止而道歉。
　　他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意：“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都是执法的错，和你们没关系。”
　　“哎，你小子怎么一见面就给我甩锅？”
　　好不容易见到人，赵太兮本来还想调笑两句，结果一靠近就看到他脸上有伤，赶紧关心地拽着他袖子检查了一遍。
　　“在哪儿受的伤？不会是云家那小子打的吧？”
　　“啪”。
　　韩白河一下就拍掉他乱摸的手：“我看起来有那么病弱吗？”
　　“那种二世祖，再来一百个我也打得过，我只是为了保持人设，所以才没有动手。”
　　赵太兮下意识问：“什么人设？好了，不用说了，当我没问。”
　　想起最近阿斯莫德要求急速办理好的收养手续，云帅要求最快办理好的某家公司执照和数百个员工档案，大致也猜出来的什么设定了。
　　每次都说很急。
　　导致他为此加班。
　　赵太兮已经有预感了，他以后给那位加班的日子，是不会少了。
　　“辛苦了。”
　　韩白河同情地拍了拍审判长的肩膀。
　　赵太兮不想聊这个话题，顺着韩白河的手臂，看到了厨师手里推着的餐车，里面摆着十几个礼物盒子一样的东西，但从外表上看不出是什么食物。
　　“这是什么？”赵太兮问。
　　知道这些都是贵人，厨师赶紧解释：“这是我们刚刚为许先生研制出来的一款盲盒甜点。”
　　“盲盒甜点？”赵太兮微楞。
　　现在甜点还出盲盒款吗？
　　厨师心虚地干咳了一声：“咳，这不是因为，我们不太清楚许先生喜欢吃什么嘛，便所有类型的甜点都做了一些，要是开盲盒开的到喜欢的，肯定会吃得很开心，那样我们只要表情，不就知道要做哪种了吗？”
　　既不会让其他客人觉得区别对待，还能获知许黎安的喜好。
　　一举多得。
　　“有意思。”听完说明的赵太兮挑了挑眉。
　　这帮厨师很会变通啊，都有点想挖来当执法者了。
　　“说起来，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自己的厨艺很好？”韩白河忽然问道。
　　被盯上的赵太兮嘴角抽了抽：“我当年干过几年厨师，手艺还行，你突然提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想……”
　　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
　　随即，预感成真了。
　　“怎么突然这么谦虚了？”
　　韩白河的脸上挂着诱人的微笑，双手早就按住审判长的肩膀上，阻止他转身跑路。
　　“厨房缺人，来吧，尊敬的审判长，轮到你露一手了。”说着，直接把人往厨房推去，那动作，颇有几分云帅的真传。
　　被押送进厨房的审判长：不是？他是客人吧？！怎么变厨师了？
　　……
　　“怎么上来这么慢？”
　　云帅站在三楼门口接应几人，明明全程关注，但依旧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看到那个比门框还高大的身影，许黎安眼睛一亮，当即就开启了告状模式：“老板，有人欺负我们！韩总还被威胁了，你要替我们报仇啊！”
　　哪怕那个人已经被带走了，他也要再说一遍。
　　双手接住跑来告状的小少年，云总语气一沉，非常配合的说出霸总言论：“谁那么大胆？！我这就让执法者把他抓进去踩缝纫机！”
　　“哈哈哈哈，已经被抓走了。”许黎安开心一笑。
　　“是一个叫赵叔的。”
　　阿斯莫德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笑了笑：“他叫赵太兮，是你们韩总的好友，他只是长得老成，其实两人年纪差不多大。”
　　这个名字不用隐藏。
　　因为执法者内部没人敢说全这个名字，只敢用‘审判长’‘那一位’来代替。
　　许黎安一脸惊讶：“认识韩总？”
　　随即更加高兴了。
　　“那他绝对逃不过了！”
　　“没想到是赵太兮给你们解的围，那等下要让白河带点礼物去谢谢人家才行了。”
　　云帅妆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放心，不止你家韩总，老板我在执法队也是有一点关系的。”
　　这关系网有点广啊，许黎安表示崇拜，顺便再怼了一下那个二流子：“老板好厉害啊，一定要让那个人在监狱里面好好改造！”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没事找事了。
　　“我保证。”
　　云帅看着少年的时候眉眼带着笑，但抬起头，眸子里布满冰寒刺骨的冷意，像是要诛人九族似的。
　　对面的阿斯莫德伯爵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不小心瞥到这一幕的黑麟头皮发麻。
　　嘶！
　　那个所谓的云家，可能马上就要不存在了。
　　联盟的高层要大地震了！
　　不知道多少人要因为此事倒霉了。
　　当年政治满分毕业的黑麟抖了抖身子，赶紧凑到许黎安身边，远离那两位随时准备发飙的大佬。
　　“不少人已经到了，托托也在包厢里，我们过去吧？”
　　只知道今天有宴会的许黎安点头：“好啊。”
　　他早就想见见同事们了。
　　云帅一步踏在最前面：“走，老板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自己点～”
　　面对许黎安，云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
　　走在最后面的阿斯莫德看那个笑容一眼，出声提醒许黎安：“小夜莺记得点贵的，你们老板有钱。”
　　云帅顿时没了笑容：放屁！他没钱！
　　云帅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也不是不行，我结账，你付钱。”
　　“你请客，让我付钱，你好意思？”
　　伯爵回以微笑。
　　云帅毫不示弱：“他们的工资都是我发的，没钱可就发不起工资了。”
　　一听涉及到工资，黑麟赶紧劝阻：“到包厢了，老板，看菜单看菜单！”
　　许黎安在旁边掩着嘴笑。
　　和许黎安相处久了，众人的扮演显然已经开始渐入佳境了。
　　

第13章
　　“欢迎光临～～～～～”
　　推开半掩的包厢门，突然传来数道砰砰声，一团团黑影从天而降。
　　落了门外几人一身彩虹。
　　“！！！？”察觉到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许黎安失笑着，挥手把自己身上的彩带拿掉。
　　吓他一跳。
　　进屋吃个饭也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哎！别扔啊！”
　　整个人比刚才还漂亮的托芙丽雅见几个人要么直接躲过，要么掸掉，连忙上前阻止。
　　“这可是祝福！开过光的，和其他的彩炮不一样！”
　　啊这……
　　是吗？
　　这个世界也有开光这么高级的做法？
　　生怕浪费对方心意的许黎安犹豫了一下。
　　但下一秒。
　　几双大手就飞快帮他把身上的彩带亮片全掸干净了。
　　最后明明什么都没有了，还要使劲抖好几下，像是要帮许黎安抖干净什么脏东西似的。
　　托芙丽雅见状，瞪大了眼睛，做委屈状：“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刚才一进门就闪身掉躲掉礼炮偷袭的云帅，一把将许黎安推走，让他和其他调查员玩去，远离这个不正常的源头。
　　小孩子还是保持纯洁的好。
　　这玩意，能不能接触就别接触。
　　云帅在听到之前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
　　“……够了啊，只有你会信这种东西，离小夜莺远点，别想来祸害！”
　　见许黎安走远了，云帅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面色不善地盯着光芒四射的托芙丽雅。
　　托芙丽雅追随着许黎安离去背影的眼神灵动闪烁：“会不会说话？怎么能叫祸害？”
　　云帅真想上手把他的脸转过来：“别看了！”
　　“程知风。”旁边的阿斯莫德晃了晃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黑伞，把上面多余的东西全抖落下来，再不紧不慢地把伞收好。
　　“给你三秒钟，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真正的大佬从不放狠话。
　　他们只会实干。
　　“为什么就只防备我……”
　　在托芙丽雅不服气，再次开口时，伯爵开始倒数。
　　“三。”
　　“二……”
　　感知到危险，托芙丽雅骤然变脸，转了个身，似慢实快，眨眼就没了踪影。
　　阿斯莫德停下计数，血色无情的赤眸缓缓降温。
　　“哼。”
　　算他跑得快。
　　下次再敢在小夜莺面前恶心他，管你是什么身份，直接丢去喂蛇！
　　提前被黑麟带走的许黎安察觉到什么，回头瞄了一眼。
　　“姐姐怎么走了？”
　　虽然开门放礼炮的托芙丽雅比之前闪亮很多。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黑麟面色古怪地看向托芙丽雅离去的方向，又偷偷瞥了一眼真生气了的阿斯莫德伯爵，赶紧触电般收回视线。
　　伯爵果然很不喜欢宝座上的那位。
　　这针对的也太明显了。
　　“可能是去卫生间补妆了吧？女生嘛，爱美很正常。”黑麟这瞎话是随手就来，引着许黎安往其他人面前去，“来这边，这几位都是咱们韩总团队的成员。”
　　许黎安一听是自己将来要相处的同事，注意力立马转移了过去。
　　“你们好！”
　　暗中关注的众人早就蠢蠢欲动了。
　　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老黑，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白嫖都不知道积极点。”
　　“人家跟着领导过来的呢，懂的都懂。”
　　“他自己来得慢就算，可不能饿着我们的新人！”
　　“小夜莺，还记得我吗？”
　　“来，这边的甜点先吃点，等下上菜可能会晚，这家的厨师做饭好吃但是很慢。”
　　同事们的关爱超乎想象的汹涌，许黎安一时间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谢、谢谢……”
　　在许黎安看不到的地方，这群同事眼神飘飞。
　　同事A：啊啊啊（尖叫）我摸到了！！！这辈子不洗手了！
　　同事B：不许用你的猪蹄玷污我们小夜莺！走开，让我来！
　　同事C：这个不知所措的小表情真是太可爱了，啊呀呀，吃东西的样子也好可爱，想抱回家养了怎么破，伯爵会追杀我的吧？这样的小夜莺会是未知古神，别是上面搞错了吧？
　　同事D：……他真的是！！！你们TM都给我矜持点啊！
　　矜持不了一点。
　　在外面高冷拽酷炫的高级调查员们，全都像小蜜蜂一样围在许黎安身旁打转。
　　黑麟甚至都被挤出了第一层圈子。
　　他无奈被迫后退，用手推开这些无良同僚：“哪个王八蛋趁机踩我脚啊？！”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以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踩到别人的脚，他们就不担心这是许黎安的吗？
　　所以，绝对是故意的！
　　“别喊了。”
　　韩白河出现在他身后。
　　“过来吧，检讨会时间到了。”
　　黑麟当即又重新退回到了人群里，他宁愿被人踩脚。
　　“…………可以不去吗？”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眼镜片反光。
　　“我数到三。”
　　黑麟：怎么又是这招！
　　他不配获得陛下的同等待遇啊。
　　黑麟抬步就走，十分自然地掩盖刚才想要临阵脱逃的举动：“没意思，老韩你这人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这么木头，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啊。”
　　话音都没落。
　　前方就有好几个漂亮美人结伴经过他们身旁。
　　香风阵阵，朝韩白河暗送秋波。
　　完全被忽视了的黑麟暗自磨牙：太过分了！
　　长得帅了不起啊！
　　他要是打扮一下，也是无数美女追求的型男，绝对不输给韩……
　　“给。”
　　绕过那个转弯口，韩白河忽然抬手，指尖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粉色镂空香片。
　　上面隐约有两行文字，像是名字和电话号码。
　　然后随手就塞到黑麟怀里了。
　　黑麟直勾勾地盯着手里这张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的私人名片。
　　“这工艺，牛逼啊！”
　　韩白河诧异回眸：“你收到女生的名片，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黑麟这才从工艺鉴赏中回神，注意到上面的名字：“哦，这名片是刚才那个……啊？等等，她刚刚是怎么给你的名片，我怎么都没看清？什么手法这么厉害！”
　　黑麟第一关注名片的工艺，第二关注女生的手法。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
　　“老黑，你没救了，真的，准备为事业奉献一辈子吧。”
　　“韩总您可太谦虚了，论工作狂，谁比得上您啊。”
　　黑麟给他一个白眼，顺手就把名片塞自己兜里了。
　　“再说了，我可是有儿子的人，你有吗？”
　　黑麟得意用下巴看着韩白河。
　　两人这时已经差不多走到会议室门口了。
　　推门的韩白河手微微一顿，回头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黑麟，平静的眼眸深邃了一瞬。
　　他那个儿子……
　　算了，等宴会过了，找个恰当的时间，再和黑麟聊聊吧。
　　韩白河回过头，手臂用力，推门而入。
　　“吱呀”。
　　厚重的大门开启又关闭。
　　脚下的光线出现又消失。
　　隔绝了门外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轻松氛围。
　　室内寂静无声。
　　一步踏入，就是两个天地。
　　上首全是表情庄严肃穆的领导，黑麟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紧紧跟随在韩白河身后，刚要做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
　　“二级调查员，6533，黑麟。”
　　一道身影点出了他的代号和名字。
　　黑麟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停留在原地，双脚并拢，标准的立正姿态。
　　“到！”
　　坐在桌子上首的身影转着手里的彩条，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调查员任务失败，该如何处罚？”
　　上首的云帅不留半点情面：“降至四级调查员，处分一次，再有下次，直接就去低级调查员里待着。”
　　旁边的阿斯莫德倒是一如既往轻声细语：“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大气不敢喘一下的黑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报告，是我没能看破并阻止【旧日余晖】大祭司的计谋……”
　　“你现在看破了又怎么样”
　　云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自我检讨。
　　“难道你能阻止的了他？你拿什么阻止，你那灌满水的脑子吗？！”见列车事件过去这么久了，黑麟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云帅忍不住发出阴阳怪气。
　　“你的脑袋只配给人家当球踢！”
　　黑麟身为二级调查员，确实是厉害，在普通人里能横着走，遇到大部分有危害的收容物也能都有办法处理，就比如列车上的那些幻觉。
　　但和最顶层的那一波相比，依旧是相形见绌的。
　　黑麟赶紧闭嘴。
　　阿斯莫德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要是我们因为这个就处罚你，也太不讲情理了。”
　　“调查员守则的第一条是什么？”
　　黑麟想都不想就背了出来：“调查员守则的第一条：遇到任何事情，保持理智！”
　　阿斯莫德轻声询问：“那你做到了吗？”
　　黑麟的嘴巴蠕动了一下。
　　“……没有。”
　　他在列车上的时候犯了众多错误。
　　但最致命的，当属主动和张之晓搭话，并购买了一堆东西。
　　而这仅仅来自他心底那一份感同身受的补偿心理。
　　其他时候感性或许没事。
　　但是，在他身上有必须全程警惕的保护任务、在明知保护目标被人盯上了、在显然已经被冠冕暗面影响的列车上。
　　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不理智了！
　　哪怕强行解释，说是张之晓用能力影响了他，也说不过去。
　　就像刚才韩白河把女生的名片递给他一样，那也是一种潜意识的影响。
　　但只要黑麟保持理智，他就只会正常的关注名片的工艺和女生的手速，根本不会去遐想他和女生的未来、两人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之类的画面。
　　【旧日余晖】要是有随随便便就能更改一位二级调查员思维的能力，那调查组也不用继续抵抗了，直接解散好了，未来的世界必然是属于旧日党的了。
　　“真是猪脑子！”
　　见阿斯莫德把话都抢走了，云帅只能没好气地给黑麟一个不屑的眼神。
　　“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理智！剩下的都交给我们！”
　　“在我和阿斯莫德都在场的情况下，还需要你一个小虾米去螳臂当车？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虽然被狠狠地骂了一顿，但黑麟心里却很是感动。
　　黑麟知道，这是上司对他的爱护。
　　而他也确实犯了错，导致任务失败。
　　这次对方能如此轻易地渗透进来，就是因为他自身存在的漏洞被对方给利用了。
　　这锅他背的不冤。
　　“我错了！”黑麟一脸认真，精气神反而更好了。
　　认错，改正。
　　然后才能进步。
　　“哼，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在哪了，要是还有下次，就要考虑把你调离小夜莺身边了。”云帅用鼻子出口气。
　　提到‘小夜莺’这个关键词。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寂静。
　　黑麟默默后退站岗。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开场，外面那位在迎新宴会上极其受欢迎的可爱新人，才是今日会议的主角。
　　刚刚只是围观没有说话的审判长赵太兮摸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头，注视着对面优雅坐着的红发伯爵。
　　“当初，是谁第一个发现祂的？”
　　

第14章
　　众人齐齐看向伯爵。
　　很是急切。
　　这个问题，他们想这两天很久了，要是不好好回答，哪怕是伯爵，也讨不了好。
　　被数道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锁定的阿斯莫德慵懒地举起一只手，像是上课被老师提问的学生：“我觉得第一个发现祂的人是我，但，到底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从一段略绕的结论开始。
　　伯爵开始讲述那段遇到许黎安的经过。
　　“我当时正在追踪【旧日余晖】，你们应该也收到情报了吧，那帮疯子不知道获得了什么‘天命启示’，催眠了海边数十万居民自杀式袭击，屠杀了四大海域的千万鱼群，血染大海。”
　　再次听到那天的消息，云帅表情晦暗，几欲拔刀。
　　“旧！日！余！晖！”
　　云帅都不忍回忆那天的画面。
　　原本闻名遐迩的澄澈大海已然没有了任何可以称为碧蓝的颜色，红得刺目，也失去了任何声息，只留海浪拍打岸边的浪花声。
　　抬头望去。
　　横贯天空的金色冠冕光晕弥漫半面天，连接着下方漂浮着无尽碎屑的血红色大海，像万年琥珀包裹着高贵的红宝石。
　　场面美得触目惊心。
　　却思细级恐。
　　亲眼目睹的云帅当时差点就哭了，红着眼圈站在比他眼圈还暗红的海边。
　　死的都是他的同类啊！
　　正常人类根本干不出这种事！
　　那帮疯子！
　　旁边的身影伸手拍了拍云帅的肩膀，安抚：“保持理智。”
　　“早晚灭了他们！”云帅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情绪，但忍了半天，还是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恨不得用言语撕碎他们。
　　看了云帅一眼，阿斯莫德继续说：“后来，我在黄金城附近的公园里追踪到了一丝痕迹破晓大祭司的踪迹，在我和调查组联手一夜近乎屠尽全省使徒后，他和我见面，让我别再杀了，说仪式早就开始了，一旦祭品不够，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伯爵的眼眸幽暗了几分。
　　当时，哪怕身穿大祭司装束也没多少威严的张之晓，站在仪式阵法外，笑着问阿斯莫德：“伯爵应该看的出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你们是选择让我们旧日余晖的使徒献祭，还是让黄金城的无辜居民献祭呢？”
　　这个问题无解，阿斯莫德只能被迫让步。
　　“多谢理解。”张之晓没有驱赶他，反而伸手邀请，“要不要留下来见证吾主的降临呢？”
　　“我只负责召唤仪式，剩下的不归我管，只要仪式顺利成型，之后，你要是有能力，当场对我们、对吾主动手都行。”
　　破晓大祭司灿烂一笑：“那可是真正的神明，伪神阁下不想亲眼见一面吗？”
　　阿斯莫德正常跳动的心脏有一瞬漏拍。
　　阿斯莫德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姿势：“后面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在外面等到仪式结束，就立即冲进去，但一进去就失去记忆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许黎安在地上捡到并唤醒我。”
　　这经历也太离奇了。
　　赵太兮下意识问：“真的进去后就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我记得有很多可以具现潜意识的收容物，都试过了吗？”
　　“当天晚上就全都试过了！”
　　云帅一脸失望地后仰，靠着椅背，一副失去梦想的咸鱼样。
　　“与其说是失忆了，不如说，更像是他那七分钟的命运变成了空白，连回溯时空的收容物都没用，真的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
　　“真的假的？”这才知道具体实验结果的赵太兮震撼。
　　不禁感叹。
　　这就是神明的伟力啊！
　　人类做不到。
　　确实越来越像神明了。
　　“要不是我们明确记得阿斯莫德确实进了那座公园，可能都会怀疑是不是做的一场梦了。”
　　会议桌上的其他人也是一叹。
　　都说他们无所不能，但也仅限普通人范畴，神明显然不包含在内。
　　“或许，就像破晓大祭司介绍的那样，他们的神明具有不可直视的绝对属性。”韩白河推了下眼镜，和红发伯爵的目光对视上。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令众人皆是一顿。
　　阿斯莫德也是神情微怔，带着一丝丝忐忑：“白河，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在那消失的七分钟里，我真的见到了祂，那位未知的神明？”
　　顶着眼镜框的手挡住半张脸，韩白河神情莫名。
　　“若非如此，许黎安又为何会出现特地在伯爵您身边呢？别忘了，那天在场的，除了您，可全是【旧日余晖】的人。”
　　那些疯子使徒才是旧日的信徒。
　　他们又不是。
　　阿斯莫德若有所思，像是被触发想起了什么细节：“天命牧首一直称他们的神会降临这个世界，但神真的降临后却没有理会他们，反而选了我，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仪式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的神？”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差点令会议室里的温度都降低了。
　　“啊，这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啊……”审判长赵太兮痛苦地按了按预感到要加班熬夜开始一突一突的的太阳穴。
　　一个有可能是神明的存在都已经让他忙成狗了。
　　要是再来几个，互相之间还有恩怨什么的。
　　他干脆直接自杀算了！
　　云帅拍了下脑袋：“哦！怪不得你选择把那个少年带回来收养，还大张旗鼓入职我们调查组，你明知那会引起【旧日余晖】的疯狂，却还是这么干了，你该不会是之前就有这个猜测了吧？”
　　阿斯莫德瞥了他一眼：“别甩锅给我，我可是提前问过你们的，是你们一直强调，只要是敌人想要的，我们都要抢过来。”
　　众人：“…………”
　　但他们也没想到，这里还能包含‘神明’啊！
　　阿斯莫德：“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不管许黎安是谁，只要天命牧首觉得这是他们仪式召唤出来的属于他们的神明，就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人夺回去。”
　　赵太兮头更疼了。
　　那群疯子今天就出动了破晓大祭司，天命牧首向来是用人偶出行的，列车上的这个规格，放以往都是大战最末才会出现的，结果现在第一天就出现了，足以看出【旧日余晖】对许黎安的重视程度。
　　后面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他简直难以想象。
　　“想得美！”云帅当场表示回绝。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许黎安已经入职了，迎新晚宴都举办了，他现在就是我们星异调查组的人。”
　　阿斯莫德追问：“没得谈的那种？”
　　云帅怒瞪：“谈个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
　　“跟那群疯子没什么好谈的。”
　　最上首那人见状，总结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之前定下的三大原则依旧不变。”
　　“正常接触，最高保护，严禁实验。”
　　众人齐声应是。
　　最严肃的谈论过了，最上首之人坐直身子，露出蠢蠢欲动的笑脸：“虽然严禁实验，但分析一下还是可以的，研究院那边有没有新出的攻略报告，给我看看？”
　　这话一出，下方好几个人就眯着眼盯着他了。
　　

第15章
　　察觉到屋内气氛变幻，赵太兮掩着嘴小声提醒：“陛下，注意言辞。”
　　别浪。
　　会被打的。
　　定定看着上首，云帅突然开始卷袖子。
　　“什么攻略？是攻城略地的攻略，还是让你的脑袋和我拳头碰撞的攻防但省略过程？”
　　坐在对面够不着的赵太兮赶紧站起来，双手下压：“云帅，忍耐、忍耐！陛下脑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让让他吧！”
　　阿斯莫德侧着脸，神色危险：“程知风，我给你脸了是吧？”
　　韩白河也忍不住说：“皇叔，小许才十几岁呢。”
　　人家刚来，你就惦记上了？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被众人围攻的联盟皇帝程知风一脸无语：“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一个多没底线的人？我看起来像是会对未成年下手的样子？”
　　众人认真点头：“岂止像，你就是。”
　　“？？？？”
　　程知风想报警。
　　这群人无端诽谤他！
　　审判长赵太兮就在现场，表示：没有人诽谤他，全是大实话。
　　见众人都站在他这边，云帅苏爽地咧嘴一笑：“有点自知之明吧，程老二，你的名声也就比天命牧首好一点点，但以后的史书上，多半会给你一个‘近千年最不择手段暴君’的头衔，希望你会喜欢。”
　　程知风笑骂：“你这是嫉妒，诅咒是没用的，以我的功绩，难道不值一个‘近千年最伟大圣君’的称呼？”
　　“你有什么功绩？”云帅白眼。
　　程知风老神在在，理直气壮：“那你说，为什么我一上任，神明就出现了呢！”
　　这必然是因为他足够优秀，神明才会被他感动。
　　不然，怎么一千年都没有踪迹。
　　到他这就有了呢～
　　云帅嘴角一抽：“你还真踏马不要脸啊……”
　　就算真的有功劳，那也是人家【旧日余晖】用无数疯子使徒的血汗换来的。
　　和你有个鸡毛关系？
　　你还炫耀上了？？？！
　　“早说了，论脸皮厚度，你甚至不及程知风的一半。”阿斯莫德伯爵阴阳怪气。
　　韩白河摇摇头：“真替托芙丽雅悲哀，有这样一位父亲。”
　　目光从韩白河身上一闪而过，程知风立马举手投降。
　　“停停停，是我言语表达错误！”
　　“我不是要哪种攻略啊，我只是想要增加一下小夜莺对我的好感度，成为好朋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啊！”
　　“真的吗？我们不信。”云帅一脸怀疑。
　　“你还是离小夜莺远一点吧，我怕他会被变态刺激得对人类失望，直接灭世了。”
　　被连续打击的程知风迟疑：“……我也没那么差吧？不就是穿了下女装，这有什么？”
　　他都是皇帝了，这点穿衣自由还是有的吧。
　　再说了，他穿女装也不丑啊！
　　都免费给你们大饱眼福了，还叨叨啥！
　　“女装确实没什么，但，一想到这只是个开端，就细思极恐了，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以我们的想象力，根本预测不到。”红发的伯爵代替他那可爱的养子，拒绝变态的靠近。
　　打不过伯爵的程知风看向审判长。
　　多次安抚失败的赵太兮默默坐回原位，偏过头，手肘抵着桌子，手指压着额头。
　　别看他。
　　他尽力了。
　　陛下您曾经的事迹就摆在那里，他实在是辩驳不过。
　　作为统治者、政治家、皇帝，程知风的性格和作风自然没什么问题，强势果断还没什么底线但能带来繁荣的王者，大家都喜欢。
　　但在许黎安这里，现在大家需要的是谨慎、应变、亲和的类型。
　　您这种胆大包天、固执己见、血腥暴力的类型，自然是第一个就被排除掉的。
　　程知风不服：“我也可以很亲和！”
　　云帅吐了，摆摆手：“你只会很亲核吧？好了，别来捣乱，赶紧回你的皇宫去，小夜莺明显是喜欢平淡且充实的生活。”
　　云帅看着身形粗犷，其实心思很细腻的。
　　许黎安每一次拘谨的后退、开心的笑容、好奇的打量，他都看在眼里。
　　不止一次的做着侧写。
　　让一切都顺着许黎安的想法改变。
　　“我们这家小公司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别忘了，你的脸可是天天在新闻上出现的。”
　　云帅找到了最完美的拒绝理由。
　　他这时候就庆幸他们调查组是暗面的统治者，几乎不上任何新闻。
　　无论多大功绩，全都是查无此人。
　　他们是默默无闻的守护者，不需要鲜花和掌声。
　　只遵循内心最真实的呼唤，收容异常，守护人类，维护和平。
　　宗旨相近。
　　这也是他们调查组和联盟关系最亲近的原因之一。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整容啊！”
　　就在皇帝陛下不依不饶，还想磨着他们同意光明正大接近许黎安的时候，好几个人的手机前后脚响了，在桌上疯狂震动。
　　看着嗡嗡作响的手机，阿斯莫德蹙眉，伸手拿起。
　　虽然还没看，但心中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高层会议的时候，没有哪个下属敢这么没眼色的打扰，除非事情真的极其重要，必须他们立即处理。
　　而现在。
　　能够得着这个标准的，就只有……
　　“宴会上，有人挑衅小夜莺？？？”云帅一脸茫然的念出下属的汇报。
　　好小众的字眼啊。
　　他们这帮金字塔尖的掌权者都要关上门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商量着，如何才能更好的在对方面前展现最好的面貌，让他感到顺心。
　　外面居然有人敢贴脸挑衅？
　　这人该有多大的底气。
　　“不会又是你们云家的哪个白痴少爷吧？”刚处理一起类似事件的赵太兮，询问的目光瞟向对面。
　　恼羞的云帅顿时一个怒视怼回去：“不是我家的！”
　　“都说多少遍了，我是孤儿，那些云家是他们自己蹭上来了！这世界上又不止我一个人姓云，不能全是我家的吧？！”
　　云帅觉得自己简直是冤死了。
　　人一旦出名了，全都是你意想不到的亲戚。
　　韩白河忍笑，同情道：“谁让您是姓云的里面职位最高的呢。”
　　但云家确实是因为有了云帅后崛起了。
　　势力庞大，渐渐不守规矩。
　　知道内情的赵太兮意有所指：“你最好反应大一点，杀一儆百，不然，他们会视而不见，仍然觉得你会庇护他们，只是嘴上凶罢了，万一再嚣张跋扈闹到那位面前，我们都要遭殃。”
　　千年的发展，现在联盟有很多像云家那样的家族。
　　以前是没时间管，但现在……
　　“该整顿了。”程知风下了定论。
　　他们需要一个更好的社会风气。
　　“整顿是肯定要整顿的，但今天这个蠢货，可能不一定是你们想的那样。”
　　更像幕后有人出手。
　　神情冷峻的阿斯莫德收起手机，中断会议，起身出门。
　　“我倒要看看，谁敢伸手！”
　　

第16章
　　“呵，哪里来的乡巴佬？也就那群无知的下等人会喜欢围着你这种乡巴佬转，没见识！”
　　有人从服务生那里领了一杯酒后，扫视一圈，步伐矫健地朝被众人照顾的许黎安走去，站在了他不远处，高声道。
　　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要和风车宣战的伟大骑士。
　　正沉迷投喂小夜莺的众人：“？？？”
　　不是，哪里来的大聪明，你这副模样，你是姓堂吉诃德吗？
　　你才真正的没眼力见吧？！
　　这宴会上的每位来宾都是特别邀请的，没有邀请函进都进不来，就是生怕有人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
　　你知道你在说完这句话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冲上来挑战的骑士表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看许黎安不顺眼，非常不顺眼。
　　都是来参加宴会的，凭什么他只能装乖站在原地，还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来寒暄问好，你一个无名之辈却能被众多同宴之人款待？
　　他妒火中烧。
　　顾不上什么家教、什么谨言慎行、什么与人为善。
　　他现在要对这个不公的世界辩驳、示威、主动为自己争取！
　　面对众人诧异又惊恐的目光。
　　他扬起下巴，感觉自己帅气极了。
　　然而，众人只觉得他脑残极了。
　　纷纷私下嘀咕。
　　“怎么回事？”
　　“这谁家小孩？”
　　“通知了吗？”
　　“去检查一下。”
　　有人觉得不对劲，试图靠近问话之人，拖到后厨去检查一下。
　　“哼，下等人想干什么！？”
　　偏生他对其他人警惕得很，旋步躲过，还顺便骂了一通：“我就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种脚踏实地的老实人，你们就喜欢这种投机取巧长得好看的！”
　　上前被发现的调查员：咦，这个顺滑的反应？
　　他的擒拿术哪里是这么好躲的，普通人来十个都打不过他。
　　确实是有哪里不对劲。
　　站在许黎安周身的几个同事互相使眼色。
　　有人上前试探：“您是哪位？”
　　“好让你们知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坤省南境大公的亲孙，白羽商行的继承人，联盟一等骑士，尊贵的公子，莱赛尔！”
　　莱赛尔很有气势地撩了一下头发。
　　众人这才发现，莱赛尔也有一头遗传自南境大公的银白色半长发，一双漂亮蔚蓝的蓝眼睛。
　　乍一看，和像许黎安有几分相像。
　　低配版？
　　不不不，这种人可别沾上他们家小夜莺！
　　同事们赶紧晃了晃脑袋。
　　自莱赛尔过来开口后，许黎安就站在原地没动过。
　　他的反应就跟在逛动物园里看到一只漂亮的猴子突然拦在他面前，然后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时一样。
　　很想揉一把对面的脑壳。
　　就是可惜，对方不是毛茸茸。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许黎安棒读：哇哦，好大的来头～
　　并没有多少被震慑的感觉。
　　不说莱赛尔没有王霸之气，他也不是那种想要攀高枝的谄媚之徒，看到一个大人物纳头就拜。
　　至于其他的，那就更不怕了。
　　虽然是异世界，但也是律法完善的文明社会，别说是大贵族，皇帝也要守法当个好人，在网络上搜，甚至能搜出好几个死于铡刀的联盟皇帝。
　　在许黎安一脸悠闲地看戏、就差从旁边果盘里抓一把瓜子来嗑的时候，同事们却是一个个气愤填膺，和莱赛尔讲理。
　　“管你是什么身份，这场宴会本来就是给小夜莺办的迎新宴，你作为客人，应该懂得什么叫礼仪吧？”
　　莱赛尔嗤之以鼻，用眼角斜视许黎安：“一个白毛小鬼，他也配？”
　　白毛小鬼·许黎安：“？”
　　他好冤啊，他一句话都没说。
　　许黎安眨巴眼，着实是不太理解对方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
　　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了，自己再办一场宴会让所有来宾围着你转就是了，在他的宴会上摆什么谱？
　　到底是成年人的心智，许黎安此时的心情，是疑惑不解大于生气。
　　他目光四处巡视，开始找人。
　　老板！
　　你举办的宴会上来了奇怪的人，你快来看啊！
　　说老板，老板到。
　　“什么人敢在我等的宴会上喧哗？”
　　有几分曹老板属性的云帅，身后带着几人，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进来了。
　　所过之处，来宾纷纷面带微笑，弯腰鞠躬向他们问好。
　　“云总好！”
　　“伯爵，午安。”
　　“赵先生，又见面了。”
　　“韩总风采依旧，代表家父家母向您致敬！”
　　云帅满意地朝众人点头，阿斯莫德优雅如初，赵太兮冷脸保持威严，韩白河推了推眼镜一身疏离。
　　皇帝程知风根本没出现，他被几人联手按在座位上继续开会。
　　一边开会一边念叨：凭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开会，你们却能去见小夜莺？！
　　要不是他还知道轻重缓急在，简直就是莱赛尔的翻版。
　　许黎安看到熟悉的人影，欢喜地上前相迎。
　　几人顺势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许黎安抱着头发，仰头瞪他们。
　　再摸发型就乱了！
　　收获了小夜莺可爱瞪视的云帅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莱赛尔。
　　“白羽家的长子来参加宴会，就是这个素质吗？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一下白羽商行的诚意了。”
　　许黎安暗自鼓掌：哇哦，帅啊，老板！
　　有产品的公司就是有底气，不怕得罪一个甲方，反正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甲方。
　　莱赛尔不以为意：“我们白羽商行遍布八省，缺你们这几单？”
　　周围逐渐围拢过来的其他参会来宾听到这个回答，顿时眼神古怪地来回打量他。
　　不会真有人过来，是为了和云帅手下这家刚成立的小公司做生意的吧？
　　那不就是个幌子吗？
　　莫非，一向子嗣优秀的南境大公家里，也终于培养出傻子来了？
　　他要是真继承了白羽商行，这延续了千年的第一商行名头，该不会要易主了吧？
　　“这场宴会不欢迎你，来人，把这人请出去。”
　　云帅脸色一冷，不想和莱赛尔纠缠了，直接把人扣下来检查一遍。
　　他什么身份，莱赛尔什么身份？
　　对方根本不配和他说话。
　　伪装成服务生的调查员迅速压着莱赛尔的胳膊，将他遣送出门。
　　讨人嫌的身影没有了，云帅重新露出笑容，招呼众人继续宴会，顺便用许黎安的名义找众人讨要见面礼。
　　“来都来了，怎么不带礼物？现金支付也行！”
　　人潮中。
　　顺势退出门外的服务生，除了押送莱赛尔的那两个，还有几道陌生的身影。
　　悄然出了门，几个服务生的下半身融于阴影之中。
　　望着宴会厅的灯火通明，眼神明明灭灭。
　　“又失败了。”
　　“他居然不会被激怒，这个年龄能有这种定性，确实值得研究，启动备用计划。”
　　“首领，备用计划原是为阿斯莫德那个恶魔准备的……”
　　“那就趁此良机把调查组和联盟的人一网打尽！”
　　“这些害虫，一个都别想活着！”
　　黑灰的阴影在蠕动，几人的头顶好似长出了类似羊牛角的器官。
　　望之不似人类。
　　

第17章
　　许黎安见老板这么爽快就把闹事的莱赛尔请出去了，又欢喜又担心。
　　“韩总。”
　　许黎安选择先和自家上司韩白河打探一下消息。
　　“怎么了？”
　　韩白河微微弯腰，一身的温柔但不失筋骨，给人一种上善若水的美感。
　　“已经把人赶出去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直接和我们说，公司再小，也不会让自己爱人受到一点委屈。”
　　韩白河适时地给他们‘小公司’增加了点设定。
　　许黎安用气音说道：“我是很高兴，但那可是白羽商行的大公子啊……真的不要紧吗？”
　　虽然他很不喜欢一见面就朝他指指点点的莱赛尔，但，不过就是被说了两句而已，谁上班的时候没有被甲方嘲讽嫌弃过呢，都习惯了。
　　只要公司能接到业务就好了。
　　这个心态，哪怕穿越了，许黎安依旧还带着。
　　所以，在高兴过后，是为公司日后发展的担忧。
　　那可是白羽商行啊，全球第一的巨擘企业，万一对方使什么肮脏的商战手段，他们一家小公司要怎么应对啊？
　　根本应付不来啊！
　　他们不会要因此倒闭了吧？
　　许黎安越想越愁。
　　“其实，如果客户不高兴的话，让我去道歉也是可以的……”
　　韩白河打断：“凭什么？”
　　许黎安一愣。
　　啊？
　　没反应过来。
　　韩白河认真问：“明明是他先欺负你，凭什么要你去给他道歉？”
　　“应该是他给你道歉才对！”
　　“幸好你提醒了，不然差点忘了。”韩白河直起身，看向早就把目光投过来的几人。
　　“给白老板发个消息，告诉他，要是一天之内不带人来道歉的话，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韩白河下了最后通牒。
　　在韩白河面前，哪怕是皇帝程知风都要心虚低头，矮个半截，一个南境大公算什么？
　　更别提，只是大公之孙的莱赛尔了。
　　南境大公有几十个儿子，数不清的孙子。
　　要不然，莱赛尔为什么要嫉妒许黎安，还不是因为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有韩白河站台，这才是真的给人提鞋都不配。
　　“就等你这句话了！”
　　用手机疯狂发信息轰炸的云帅笑得合不拢嘴。
　　终于有一天能借到韩白河的势了。
　　这家伙，以前总藏着掖着，不把自己那权势滔天的背景当回事。
　　这次为了给许黎安讨回公道，开口就直冲南境大公、白羽商行而去。
　　那群人收到消息后，怕是要吓死了。
　　但也正常。
　　这可是千年皇党的威势！
　　阿斯莫德看到许黎安懵逼的眼神，也笑了出来：“你上司的能力，你多相处就了解了，他有底气对任何人这么说。”
　　哪怕不算韩白河的身份，单靠实力，也足以对白羽商行喊话。
　　能孤身一人从旧日党的设计和围攻中全身而退，说一句智勇双全、勇冠三军毫不过分。
　　谁都不想惹上这样一位猛人。
　　瞠目结舌的许黎安：厉、厉害啊！
　　第一次见乙方这样对甲方放狠话的。
　　简直是倒反天罡。
　　但，帅极了！
　　有这样一个完美上司，定是他上辈子做好事的回报。
　　“好了，不聊那些扫兴的事了，都坐都坐，可以上节目了。”
　　发过消息后就不管对方回复有多焦急的云帅收回手机，稳坐钓鱼台，招呼众人继续享受宴席。
　　待众人坐定，准备好的文艺组迅速开嗓，创造氛围。
　　在悠扬的歌声中，许黎安看了看眼前的菜品，大部分都是他没见过的。
　　幸亏吃饭还是用筷子的，不然他真的要变成莱赛尔说的乡巴佬了。
　　“喜欢哪个，随便夹。”
　　见许黎安半天没动筷子，赵太兮还专门把餐车放在许黎安身旁，“大厨做了很多种类的甜品，来尝尝有没有你喜欢的～”
　　韩白河在另一侧瞥了一眼，知道他主要是想给许黎安炫耀一下他亲自下厨做的那道。
　　但赵太兮还没拿起来，就被阿斯莫德用黑伞顶住手肘了。
　　“甜点是最后才吃的，赵先生。”
　　按照一般的用餐礼仪，先冷食，热食，主菜，汤品，最后才是甜点和水果。
　　赵太兮转头：“阿斯莫德，吃饭就不用带伞了吧？”
　　红发的伯爵极其自然地把黑伞放进了赵太兮怀里。
　　“多谢，那你就帮我把伞放好吧，我不知道应该放哪。”
　　转眼就被人塞了把黑伞的赵太兮：“…………？”
　　他不由多看了伯爵两眼。
　　这个举动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不是？
　　他就给许黎安做了几道菜，想让人品尝一下，夸他一下都不行吗？
　　连他，你都要防着？
　　是不是过分了，阿斯莫德？！
　　但在许黎安面前，只是第一次见面的赵太兮可没什么底气和身为监护人的阿斯莫德吵架，默默离去，帮人放伞去了。
　　阿斯莫德无视了审判长离去前那个带着幽怨和谴责的小眼神，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摘下手套和手链，拿起盘中的刀叉。
　　“冯，你不用筷子吗？”
　　许黎安看到这一幕，想起在家里时的画面，好奇地问道。
　　监护人看起来无所不能，但听名字又很西化，也许，是真的不会用筷子？
　　“习惯了。”阿斯莫德应答的同时，看了看面前的菜品，用手中的叉子去夹菜。
　　刚抬起叉子，菜就掉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盘菜特别叛逆的缘故，阿斯莫德夹了两次都没夹起来。
　　“我来！我来！”
　　许黎安在旁边看得着急，干脆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公筷，替监护人夹起了那几片像生菜一样的东西，放进对方碗里。
　　“谢谢。”
　　阿斯莫德当即回以一个赞许又骄傲的笑容，仿佛自家小孩会替他夹菜，是多么强大的技能一样。
　　收到鼓舞的许黎安：“还要吃哪个，我帮你夹！”
　　周围几人的那个眼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韩白河：伯爵，以你的身手，蚊子腿都夹的起来，怎么今天突然连片叶子都夹不起来了？
　　云帅：突发恶疾了呗！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赵太兮：你刚才果然是故意不小心的，对吧！
　　伯爵轻飘抬眸，当着他们的面吃下许黎安夹给他的凉菜，无视了所有眼刀。
　　嫉妒啊。
　　真是人类的七宗罪之一。
　　酒足饭饱之后。
　　云帅一边打着节拍欣赏着舞蹈，一边问许黎安：“小夜莺等下要不要出去逛逛？附近有不少风景优美的公园，还有属于我们公司的花圃，你喜欢什么花，可以规划一下种在哪里。”
　　“这是员工福利。”担心他不接受，云帅补充。
　　“都可以，云总安排就好。”许黎安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甜点后赶紧说。
　　“韩总！”
　　这时，黑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许黎安眼睛一亮：“黑麟叔叔。”
　　刚刚一直没看到他，还在想他去哪儿了。
　　黑麟回了许黎安一个微笑，但眼神却是看向了韩白河。
　　韩白河顿时懂了，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是白老板带着他家那位睥睨天下的王霸之子来了？”
　　

第18章
　　“走快点！”
　　酒楼的一楼大厅内，穿着曳地宽袍疾步向前的白发男人低声呵斥着身前磨蹭的少年。
　　被迫提速的莱赛尔不情不愿地狡辩：“凭什么要我道歉，我又没说错……”
　　说到一半，就在男人无情的凝视下默默闭嘴了。
　　他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不管他有没有错，若是再敢继续顶嘴的话，就不止是在众人面前给人道歉这么简单了。
　　他的父亲，洛修斯。
　　从来都不是慈父那一类的。
　　能在南境大公那么多儿子中脱颖而出，执掌白羽商行几十年，父亲的心性和手段，都是他难以想象的。
　　一想到这，莱赛尔那牢固的观念就有些动摇。
　　莫非……
　　他这次真的错了？
　　“真是废物一个。”
　　白发男人轻飘飘丢下一句，伸出手，准备直接拎起莱赛尔的后领上楼。
　　莱赛尔本来没想躲，但听到这句刺耳的评语，顿时侧身躲了过去。
　　愤懑地瞪视父亲：“我没错！”
　　下一秒。
　　男人就无语地拿捏住了他的后脑勺，手掌一紧，令莱赛尔头皮发麻，浑身无法动弹。
　　轻松地和在农场里抓只大白鹅没什么区别。
　　父子俩的段位犹如天壤之别。
　　“果然，平时教你的都当耳旁风了。”
　　洛修斯瞧着自己手上不能动弹了还格外叛逆的独子。
　　那双蓝色的眼睛瞪圆，无比倔强，眼底泛红，嘴唇上都是咬痕，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莱赛尔，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丑样。”
　　“你知道那是谁的宴会吗，就敢撒野？那几位是看在你尚未成年的份上，才如此轻易地放过你，不过看你一副丝毫不明白的样子，傻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莱赛尔怔楞。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很不理智吗？
　　洛修斯淡淡道：“提前知会你一声。”
　　“我不是云家那帮蠢货，为了几个败家子就把一整个千年世家都搭进去，真执迷不悟，得罪了那几位，我绝对反手就把你送进【异种】的原始阵法里，以此平息事端。”
　　那是千年前调查组就控制住的一种收容物，可以根据基因转化成最接近的异种，也有可能转化成神话生物，获得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和技能。
　　但，为了转化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已经改良得没什么效果了，大部分人都只能变出个尾巴或耳朵，省去漫展上cos的烦恼，只有极少部分人能获得能力。
　　而南境大公家里的原始阵法是他们先祖留下来。
　　转化效果更好。
　　当然，危险也更大。
　　死亡率高得恐怖，可以说是无限接近100%了。
　　因为。
　　近千年来，只成功过三个人。
　　这其中还包括他们的先祖，【希望天使】修洛迦。
　　洛修斯这句话几乎就等于判了莱赛尔死刑。
　　一旦被送进【异种】的原始阵法。
　　要么清醒地明了自己到底是谁，更加耀眼的活下来，要么就此稀里糊涂的死去，早点转世轮回去寻一个更适配的人生。
　　太痛苦的话，不如早死早超生。
　　这是作为父亲仅剩的慈爱。
　　无视了莱赛尔那神思恍惚的表情，洛修斯真的就这样拎着他的后领，大步上楼。
　　在通报侍者后，才松开拽着莱赛尔领子的手掌，恭敬地向韩白河几人问候。
　　“抱歉，是我来迟了。莱赛尔，道歉。”
　　被父亲命令的莱赛尔，心潮起伏，走向许黎安，低下头。
　　“……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
　　许黎安看不清已经低下头的莱赛尔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就刚才一扫而过的那个眼神，他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要是接受了，对方不会在心里记恨，以后报复吧？
　　但要是不接受，怕是当场就要报复了吧？！
　　他好难啊。
　　许黎安没让人看出他的纠结，立即开口：“真的没什么，用不着这么郑重！”
　　洛修斯含笑看向他：“不，莱赛尔已然犯下大错，只是小先生的宽恕，让他得以再多活片刻。”
　　啊、啊？
　　许黎安这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这位白老板说话也太客气了！
　　就是莱赛尔冲到他面前说了两句不太好听的而已，这点程度，连斗嘴都算不上。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韩白河等人见许黎安确实不太在意这件事，又瞥了低着头的莱赛尔一眼，在看到那白发蓝眸的组合后，爱屋及乌之下，心底的怒气不由再次消减了一些。
　　韩白河对洛修斯点了点头，算翻篇了，稍微打了个圆场：“知道白老板平日里繁忙，这次难得见面，不如留下来一起聚聚？”
　　洛修斯微笑应下：“我的荣幸。”
　　不过，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见状，云帅再次提议：“旁边有好几个公园，我们去散散心。”
　　阿斯莫德抬眸：“别想跑单，说好的你请客。”
　　桌上众人也瞟向他。
　　云帅顿时愤怒了，捶桌道：“说好我请客，我肯定会付钱的！你这么说，真是把我看扁了，我是那种会逃单的人吗？！”
　　“你是！”X n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目光如炬，显然是经历过什么。
　　云帅有口难言：“你们、你们……”
　　许黎安捂着嘴忍笑，两肩耸动，往后躲。
　　他懂。
　　当老板的都抠。
　　“我现在就去付钱！你们没话说了吧？！”不想在小夜莺面前丢脸的云帅，唰地站了起来，掏出卡。
　　“走，一起去见证历史。”
　　阿斯莫德也斯文地离席，招呼众人。
　　云帅最后真的付了钱。
　　连洛修斯说可以代付，他都没有同意。
　　云帅刷卡的样子很帅，就是脸上那个肉痛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倾家荡产借了高利贷呢，其实就是付个饭钱而已。
　　“走走走！这黑店贵得要死，老顾客也不打折，下次再也不来了！”
　　云帅哭哭嚷嚷地往门外走，还一把将许黎安揽在怀里，像是抱着个洋娃娃求安慰似的，柔弱极了。
　　但洋娃娃不会说话，许黎安会。
　　“不哭不哭，等公司赚钱了，云总你就有钱了，到时候就可以买下这家饭店，让他们天天给你做饭。”
　　许黎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安慰这么管用，刚说完，云帅就笑弯了眼，乐得露出了大牙。
　　两人后面跟着只差半步的阿斯莫德几人：“…………”
　　这抠门的老奸商学得可真快。
　　你那张卡里的随便一个零头都能把这家酒楼买下来了吧？
　　小夜莺也太单纯了！
　　不行！
　　他们要提前给小夜莺打个防御针，不能被这葛朗台给拐走了！
　　在带着一圈光冕的阳光下。
　　众人三三两两，随性地散步着、闲聊着，嬉笑声悠扬。
　　直让人恨不得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糟糕！
　　不对劲！
　　等有人察觉到天光暗淡，周围气息违和时。
　　已经晚了。
　　草丛下、石板路上、墙壁上。
　　一道道宛如小孩子玩过家家用蜡笔瞎涂的阵法痕迹显现，发出幽暗的光芒，逐渐勾连成型。
　　“桀桀桀桀桀……终于……抓住了！”
　　代表反派的笑声钻入耳中，令人神志恍惚。
　　“小心！”
　　众人眸光一凛，努力保持着理智，趁对方暂时没有大动作，急忙默契地将许黎安护在身后。
　　但。
　　正是因为他们把许黎安保护在了身后。
　　所以，没人看见。
　　当那一个个长着牛头羊角的身影出现，许黎安震惊地瞪大眼睛捂住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时，他那一头白色上挑染的几缕蓝色……
　　在蔓延！
　　

第19章
　　踏入陷阱的瞬间， 周围忽然出现了各种黑影，靠近了才发现是各种庞然大物。
　　最远处还有几个牛头、羊角的人类身影。
　　被围攻了！
　　不用人提醒，阿斯莫德几人也都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保护重要人物。
　　外加反击。
　　进攻， 就是最好的防守。
　　但对面的牛头人显然是格外了解他们， 准备得实在充分。
　　“嗡——”
　　不详的暗光划过，除了草丛里的阵法，外部的阵法也瞬息之间成型了，开始像洋葱一样， 一层叠一层的合拢。
　　众人面色凝重。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即便牛头人不够聪明，但只要足够执着，就能钻研出应对他们的方法。
　　不说那个花里胡哨的阵法能维持多久。
　　至少，在这一刻， 他们所有人都被困住了。
　　“桀桀桀桀桀……”
　　狞笑着牛头人看到这一幕， 像是完成了某种夙愿一般，仰天长啸，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他的声线已经完全不属于人声了，更像是某种阴暗且痛苦的动物的悲鸣。
　　“你们也有今天！！！”
　　云帅根本没空理会那疑似幕后黑手牛头人的发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小夜莺送出去！
　　在牛头人大笑的时候，他多次找机会想冲破。
　　但对方也不傻，既然知道他们实力强大， 当然会提前针对这一点做好应对。
　　打不死，还困不住吗？
　　直接将他们这小片地方‘挖出来’， 与世隔绝。
　　想出来？
　　可以， 先解题。
　　云帅快速尝试了几次， 发现这居然不是单纯用蛮力可以解开的。
　　他们现在就像是被无数道数学题包裹住了一样。
　　更可恶的是， 哪怕你一眼看出了最终答案， 但只要推导过程没写对，也依旧不得分， 而那个推导过程，明显被对方故意设置得很长很长。
　　解不开，就出不去。
　　越解越乱的云帅，气得差点破罐子破摔，当成自爆炸开这堆题目，看看谁能困死他！
　　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真的冲动。
　　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
　　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这种卡着你的弱点软肋，一环套着一环，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早已预知到了你的一举一动，自九天之上出手，让地上渺小的你避无可避，开始怀疑是不是命运如此的感觉。
　　熟悉的被操纵感！
　　玛德！
　　天、命、牧、首！
　　绝对是那个缩头乌龟在背后指点！
　　几次的破围失败，令云帅暗自咬牙，思绪急转。
　　他明白了！
　　列车上的对峙只是一次试探，也可以说，那是一次完美的声东击西。
　　破晓大祭司和天命牧首的陡然出现，让他们错判了【旧日余晖】的方针和动向，以为后面至少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但没想到。
　　那两人只是诱饵！
　　【苦难诗社】才是正餐！
　　没错。
　　面前这帮一个个身上都长着非人元素的家伙，都不用他们自报家门，他就看出是哪个组织的了。
　　只能是那个认为一切苦难都是浪漫的，人类就要经受无数劫难才能超脱，非人才是神明所钟爱的【苦难诗社】！
　　无法，暂时没法冲破，云帅只能先压制，解除被困的身体，准备和其他人商议一下。
　　但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要保护的人状态不对。
　　“小夜莺！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哪怕自己四肢僵硬地像个木偶人，云帅也依旧飞快得一把接住浑身缠绕阵法幽光，闭着眼，手脚冰凉，宛如高烧不退模样倒下的许黎安，焦急不已。
　　也在破阵的阿斯莫德，听到好友的喊声，下意识回头。
　　瞳孔骤然一缩。
　　“不好！”
　　头发的颜色？？？？！
　　阿斯莫德略显惊恐的目光定格在覆盖许黎安眼睛附近的蓝色刘海上！
　　或许是因为他是最先和许黎安接触的人，也或许是自幼被人嘲笑发色的原因，本就观察力超群的伯爵，很早就怀疑许黎安发梢的颜色会随着他的心情微微变动。
　　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高兴的时候，用手指拨弄刘海，甚至能用白发把那些蓝色挑染的发丝全部盖住，要很刻意才能窥见一点海蓝之色。
　　但要是在许黎安紧张害怕，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
　　不仅刘海的蓝色会变多，后颈内侧的头发上也会隐约出现幽蓝的踪迹，连发丝的长度都有所增加。
　　虽然有所怀疑，但刚认识的时候，他们还不太熟，阿斯莫德还在思考着怎么获取好感，不好时时刻刻盯着许黎安的头发看。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怀疑了！
　　肯定有关联！
　　许黎安的发色和长度就像是某种象征，纯白短发时可爱无害，但若是化作幽蓝长发……
　　阿斯莫德的身形微微颤抖，口干舌燥。
　　那消失的七分钟记忆里残留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貌似、大概、可能、也许。
　　就是某种深蓝！！！
　　向来镇定的伯爵呼吸急促。
　　“【苦难诗社】，你们的目标是他？？？？？”
　　阿斯莫德罕见地提高了音量，质问着对面状似淡定、但其实什么重要信心都不知道的牛头人。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就敢随便动手？！
　　阿斯莫德也急了。
　　抱着许黎安的云帅也是一愣，但他来不及询问阿斯莫德发现了什么，眼前光芒愈发惹眼，他只能先沉下心来驱散。
　　“亲爱的伯爵。”
　　被阿斯莫德质询的牛头人不紧不生气，反而嗓音低沉地呼唤他。
　　“离开那布满腐朽肮脏害虫的【联盟】吧。”
　　“【苦难诗社】才是最适合你的归属地！”
　　“来加入我们吧！你天生就是属于我们的！”牛头人张开双臂，袖袍迎风飞舞，周围的巨兽匍匐在他的身侧，齐齐用冰冷的兽瞳看向阿斯莫德。
　　“闭嘴！”
　　面对这份诚挚的邀请，阿斯莫德不仅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万分恶心。
　　迎着那一双双野性十足的兽瞳，伯爵赤色的瞳孔泛起了比它们更嗜血的冷光。
　　杀意浮现。
　　如果说，【旧日余晖】的使徒都是疯子，理想太伟大，太空洞，太不切实际，已经浑噩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那【苦难诗社】就是一帮神经病！
　　他们是清醒着沉沦。
　　他们会斥责正当防卫的受害人，要求他们不许反击。
　　他们会虐杀那些养宠物的人，认为人类比动物低等，所以不配。
　　他们会折磨那些吃荤的人，素食主义者也一样难逃，除非你能开膛破腹证明自己。
　　他们会故意使你痛苦万分，却不允许你因此哭嚎、放弃、自杀。
　　所有新加入的成员，会主动跳入不曾改良过的【异种】阵法里，在无尽的痛苦中改造自己，放弃生而为人的身躯，只为换取一个非人的样貌，以此来贴近神明所钟爱的影子。
　　这些要都是真的，那人类也就认了。
　　就当是身处十八层地狱。
　　闭一眼，咬一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但是！
　　从来没有哪一位神明站出来附和过他们的那些宗旨！
　　只有这帮神经病奉为圭臬，他们自己造作也就算了，还非要拉全世界为他们陪葬。
　　明明还在人间，却要人为地造出一片地狱来。
　　这就是【苦难诗社】。
　　以苦难为名，竭力地为难着自己的同类。
　　所以。
　　阿斯莫德直接骂道：“有多远滚多远！”
　　这帮神经病的接近，对他这种以守卫人类为原则的正常人来说，简直堪比恶魔对天使的污染。
　　虽然【旧日余晖】的规模更大，对联盟的影响更恶劣，但要是他们和【苦难诗社】的人一起出现，阿斯莫德绝对会选择先杀光【苦难诗社】的这帮神经病。
　　因为。
　　这是背叛！
　　是堕落！
　　是永不能原谅的仇恨！
　　心绪起伏影响了外貌，阿斯莫德逐渐竖起如蛇瞳的赤眸，死死盯着对面牛头、羊角、扭曲的非人五官。
　　云帅也跟着冷笑：“你要是不会骂人就让我来，你这样回复，他们还以为你是在欲擒故纵呢！”
　　但暗地里，云帅却借着遮掩，微不可查地拽了一下伯爵的裤脚。
　　提醒他保持理智。
　　即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早已异化为蛇的阿斯莫德，确实非常合适加入【苦难诗社】。
　　如此强大、理智、稳定、完美的阿斯莫德。
　　是【苦难诗社】之前做梦都想哄骗到手！
　　当然。
　　现在最想要的变成另外一位了。
　　“苦难才是最终归宿，你们的抗拒，皆是无意义的挣扎。”牛头人不以为意，垂涎的目光穿透挡在前面的众人，直勾勾看着许黎安。
　　只见许黎安早已身陷阵法，昏迷了过去。
　　他们想要许黎安的身体数据，自然要等阵法效果进一步发挥。
　　先拿到数据，然后再分析弱点，拿捏他。
　　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苦难诗社】要完全吃下这份他们费尽心机从【旧日余晖】手里夺来的美食！
　　一想到那美好的画面，
　　极致喜悦的光芒就在牛头人的眼中闪耀。
　　蕴含着无尽的贪婪。
　　“亲爱的伯爵，把你的养子送过来给我。”
　　牛头人从袖中伸出手，漆黑的手指向许黎安。
　　就像在饭馆点菜一般。
　　若非看在阿斯莫德的面子上，牛头人可能连‘你的养子’这个称呼都不会用。
　　而是直接叫‘牲畜’。
　　双眸赤红的阿斯莫德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想直接出手宰了对方了。
　　“别急，保持理智。”旁边的韩白河用右手按住阿斯莫德，左手握住云帅悄悄递给他的首饰。
　　那是他之前送给许黎安的。
　　许黎安晕倒后，不知为何，从头发上半掉了下来。
　　入手后是熟悉的触感，似是感应到了敌对的力量，首饰微微发烫，温暖着他的掌心。
　　恢复行动的韩白河立即挪动身形站在阿斯莫德前方，挡住牛头人的视线，反过来用眼神锁定对方，声音宛如雪山之巅的千年寒冰，冷冽而肃杀：“一个牲口，妄想翻身做主人？”
　　牲，最早指的就是祭祀用的全牛。
　　用来辱骂对面已经不做人的牛头人，正正好。
　　作为成天在联盟内惹事的组织，牛头人当然认识韩白河，见他骂自己，精明的眸光闪烁，玩味一笑：“瞧瞧，我们见到了谁？”
　　“在我们尊贵至极的小皇子看来，谁不是牲口？众生皆牛马，唯你是主人。”
　　“哦，对了，你的好叔叔呢？”
　　牛头人故意巡视着他们一个个的脑袋，找一个明知不在这里的人。
　　“一个来历不明的叔叔，杀了你们全家，千年的皇室血脉就此断了，真是奇妙的痛苦啊，一般人可体会不到，小皇子，你可要好好咀嚼才是啊。”
　　“…………”
　　旧事重提，韩白河蓦然攥紧了一下掌心那枚发烫的首饰。
　　黑麟等人之所以会震惊于他把这个送给许黎安。
　　就是因为。
　　这不仅仅是一个首饰。
　　更是千载皇室的象征！
　　放在秦朝，这就是那枚相传用和氏璧制作的、上有五蛟龙、下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的传国玉玺。
　　虽然没有传国玉玺有名，但这枚用朝曦玉璜制成的首饰货真价实地传了一千年。
　　一直传到了韩白河父亲那一代。
　　随后就是众所周知的野史，遗失的二皇子程知风回宫，弑君篡位，屠灭先皇满门，血腥上位。
　　上面那段不知真假。
　　但韩白河确实是唯一活下来的皇室子嗣。
　　在现任皇帝程知风血统受到质疑的情况下，若是韩白河以后也没有孩子，等于千年皇室就此绝嗣。
　　但，那又怎样？
　　韩白河淡漠勾唇：“真是稀奇啊，忽然听到牲畜开口说话了，没有人性的东西也配谈血脉传承？”
　　他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冷玉，不经意间看到了牛头人对它的警惕视线。
　　韩白河冷笑，故意换了只手拿：“怕什么？你还不配与我同归于尽。”
　　看对方那躲闪的表情，显然也是知道关于它的传说的。
　　这件传承了千年的首饰，除了象征作用外，也是一件护身符，里面存储着一道据说是千年前某位神明的一击之力。
　　威力到底有多大，没人知道。
　　因为历代皇室没用过，都只是将它作为先祖的福泽和荣耀戴在身上，再危险都没想过用掉。
　　和祖宗们不一样。
　　韩白河不仅敢想，他还敢用。
　　反正他死后皇室血脉就断绝了，单留一块玉做什么？
　　不如拿来救许黎安。
　　如果小许真是神明的话，肯定能在那份未知神明的力量之下存活。
　　牛头人微微停顿，随即动了动手，重音威胁道：“……小皇子，你这个想法很危险，那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你们现在的命可是在我们手中的，劝你三思而后行。”
　　韩白河眼睛微眯。
　　这个态度，说明还是怕了。
　　等等！
　　他忽然招手是在做什么？
　　韩白河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身后的赵太兮眼疾手快，一把擒住想要冲向许黎安的某个矮小身影。
　　“哎哎哎哎哎！拦……”
　　“砰！”
　　洛修斯比前方两人都干脆，没等两人把话说完，一个凌厉的手刀就劈下去。
　　双目通红发疯的莱赛尔顿时闭目停滞，软倒在地。
　　“扑通！”
　　脸朝地。
　　连个接他的人都没有。
　　韩白河看得眼皮一跳：“！”
　　刚准备纠结要怎么操作救人的赵太兮：“！！！！！？”
　　即便现在情况紧急，审判长仍情不自禁地分神瞥了没什么表情的白发男人一眼，被震撼到了。
　　这果断无情的手法。
　　就好像那被打晕在地的少年不是他的独子一样。
　　这种把人打晕的手法，多数都是会留下后遗症的，不能保证人醒来后完好无损。
　　直接把人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人家韩白河是被迫绝后，你这是要主动绝后吗？
　　天使家族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大概是赵太兮的眼神太有存在感了，不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问题的洛修斯简短出言解释了一句：“他被人激发了【七宗罪】，言语动摇不了，还会我们拖后腿。”
　　没一刀杀了莱赛尔，都是因为身为父亲的那点怜爱在作祟。
　　换个人在这里，洛修斯绝对就下死手了。
　　后遗症算什么？
　　这不是有概率能活吗？
　　赵太兮倒吸一口凉气：“【七宗罪】？？？这比毒品还恶心的玩意怎么还能出现？清理多少回了，还没清理干净吗？！”
　　任何超自然事物都属于收容物，但经过联盟和调查组近一千年的发展，明面上已经没多少收容物能脱离他们的控制，造成难以解决的大危害了。
　　只有极少数的例外。
　　而某一把被冠以【七宗罪】之名的小提琴，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联盟的审判长，赵太兮比任何人都清楚【七宗罪】的危害有多大。
　　可以说，绝对是祸国殃民、毁天灭地的级别！
　　在正常情况下，人们就算有什么不满，产生一些不太正面的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稍微放一放就忘记了。
　　但偏偏。
　　【七宗罪】一出。
　　瞬间就引动了人们心中那傲慢、嫉妒、愤怒、贪婪、色欲、懒惰、暴食的七大原罪。
　　除了无欲无求的圣人，谁能逃得过？！
　　所以，那把能引动人类心底【七宗罪】的小提琴，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列为禁忌之物。
　　赵太兮难以置信地看向莱赛尔倒地的方向。
　　“怪不得，是嫉妒吗？或许还有傲慢、愤怒……但是，引动禁物，只是为了迷惑一个少年吗？”
　　莱赛尔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无论他本人承不承认，在这片被禁锢隔绝的空间里，莱赛尔那引以自豪的大公之孙、白玉商行的继承人名头，毫无用处。
　　去掉那些虚的，莱赛尔不过就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还有点碍眼的未成年。
　　所以，赵太兮有些不太理解。
　　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关键信息被他漏掉了。
　　“是坐标。”
　　洛修斯回答了赵太兮，冷静得如同局外人，拢在袖中的手像是在掐算着什么。
　　他那双通透的金色眼眸也一直在阵法纹路上徘徊。
　　“莱赛尔也是白发蓝眼，知道你们会爱屋及乌，带他一起出来。不过，敢拿莱赛尔当坐标牵引地底隐藏的阵法，牛头人，你没有这个魄力，这不是你们【苦难诗社】能做得出来的。”
　　“嗷————”
　　牛头人愤怒了。
　　首先，他虽然长着牛头，但他不叫‘牛头人’。
　　其次，不许看低他们的实力！
　　他们这次都能从【旧日】的疯子手里抢食了，还困住了【联盟】和【调查组】。
　　他们【苦难诗社】才是全球第一大组织！
　　“……亲爱的修斯！我给南境大公一份薄面，你若是把那两个人带到我这边来，我就宽恕你刚才的言行！”
　　牛头人强忍着愤怒，行事依旧谨慎。
　　阿斯莫德毕竟是天下第一的实力，旁边的调查员也不能小觑，哪怕不算上有几率同归于尽的韩白河，其他人凑在一起也是一股令人侧目的力量。
　　也就是他们在暗，提前设计利用了那个叫莱赛尔的一把，才成功牵制住。
　　但若是阿斯莫德几人突然收回抵抗、破解阵法的力量，拼命斩首一两个，也不是没可能成功。
　　有已经成型运转的阵法在，对峙越久，对他越有利。
　　牛头人是狂妄，但在没有彻底得手之前，他是绝不会靠近的！
　　所以，他一直在拉拢劝说。
　　试图依靠语言的力量，说服许黎安身边的人反叛。
　　洛修斯本来是不想理会的。
　　他叫洛修斯，不是修斯，少说一个字并不会因此显得亲密。
　　以及，他再怎么不在乎莱赛尔，那也是他的儿子。
　　你让他把自己的儿子献给一帮神经病。
　　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云帅和阿斯莫德都在暗示，让他继续说话挑衅，洛修斯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相信他们的智商和实力，选择了配合。
　　“不好意思，牛头人，我可不敢过去，我的白羽商行还想在联盟正常做生意，你问问伯爵和云帅的意见吧。”洛修斯微笑行礼，突出一个表面友好。
　　牛头人没感受到丝毫友好，气得从鼻子里喷气。
　　他不叫牛头人！
　　“……好、好、好，都不听话是吧？”
　　站在远处的牛头人稳住胸口的起伏，打开双手。
　　平摊向前。
　　“代表神明，给予众生苦难。”
　　下一刻，抽取阵法所有积蓄，牛头人周身气息翻腾，牛角和眼睛布满能量。
　　若神若魔。
　　给人煌煌天威之感。
　　牛头人的身形也变得异常高大，俯瞰众人。
　　“这是恩赐，你们这些低等的生物，没有资格忤逆我等神明的宠儿！”
　　沉闷如雷的吼声在众人耳边砰然炸响。
　　风声起——
　　雨声起——
　　“呜呜呜呜呜……”
　　密闭的空间内，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降下。
　　像是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压成肉饼。
　　“呃唔！”几个实力不济的调查员撑不住，无法控制四肢，不得已单膝跪在地上，用手肘支撑，但坚毅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敌人身上。
　　韩白河攥紧掌心的首饰，还能站立，赵太兮扶着洛修斯的胳膊，仰头感叹，三人的眼中都没有半分畏惧。
　　云帅和阿斯莫德则是同时看向一直被云帅护怀里的许黎安。
　　哪怕尽力遮挡，缝隙处，入眼的依旧是一片被深海侵染的蓝色长发。
　　“！！！！”
　　只一眼。
　　两人就都感受到了一股大脑空白的凝滞之感。
　　熟悉的感觉！
　　阿斯莫德又慌张又激动。
　　赌了！
　　对视一眼，两人无视了敌人那股即将到来的庞大力量，同时拉着其他人远离许黎安。
　　“去死吧————”
　　巨大的牛头人看都不看下方几人的表现，认为他们肯定在自己的威势下瑟瑟发抖，狂笑着倾泻着力量。
　　什么旧日，什么天命。
　　什么调查组，什么联盟。
　　什么伪神，什么元帅。
　　从今日起，通通都要臣服在他们苦难诗社的脚下！！！
　　“轰！轰！轰……”
　　突然。
　　代表力量的轰鸣声，哑了。
　　牛头人一愣：怎么了？
　　他这才想起来，愤怒发泄的时候好像忘了避开许黎安的方向。
　　“！”
　　牛头人顿时着急了，视线赶紧向下寻去。
　　不行，那可是他们好不………
　　子抢来的旧………
　　疯手美………………
　　……………………
　　思绪凝滞。
　　混乱。
　　消失，消失，消失，消失。
　　只剩下一片空白。
　　时间……
　　空间……
　　声音……
　　画面……
　　万物……
　　天上的，地上的，海里的。
　　物质的，精神的，灵魂的。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回归了最初的最初。
　　无比平静。
　　在这号称能困死阿斯莫德等人的密闭空间里。
　　深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笼罩着。
　　令人窒息的涛涛水声席卷一切。
　　无数触手般的末梢刚一触碰到空间壁，‘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就响起了，上面阵法的光芒也卡成了一帧一帧的，让人怀疑它随时会就此熄灭掉。
　　深蓝的朦胧中。
　　隐约能窥见一双阖上的眼睛轮廓。
　　上方氤氲着蛊惑又耀眼的金色。
　　尊贵，完美，崇高，伟大，神秘，慈悲，权威，庄严。
　　是一切美好词汇的化身。
　　‘咔嚓’……
　　‘咔嚓’……
　　在此起彼伏的时空碎裂声中，在这片密闭空间彻底坚持不住爆开的前一秒！
　　无尽的深蓝中。
　　那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眸好像微微张开了一点。
　　金色的睫羽动了动。
　　隐约透出了一抹至高无上的光。
　　奇妙的景象出现了。
　　“！！！！”
　　刚刚空白而平静的它们又沸腾了！
　　在欢迎着祂！
　　在昭告天地，在震撼时空。
　　在说天地与祂并生，而万物与祂唯一。
　　“……咔……嚓！”
　　不等那抹至高无上的光从深海中透出，最后一条裂缝状似疯狂地挤出来，疯狂龟裂疯狂扩张。
　　像是要逃离那片区域。
　　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它彻底打破。
　　“…………”
　　一个停顿后。
　　巨大的爆裂声轰然响起。
　　“嘭！！！！！！！”
　　

第20章
　　得益于某个想要闷声发大财的牛头人。
　　不想被其他组织的人偷桃子， 布置阵法时考虑得十分周到。
　　除了没想到祂会出现以外。
　　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即便空间被活生生撑炸了， 那片被封锁的密闭空间破碎崩坏时产生的爆炸声也没几个人能听见。
　　黄金城依旧安详而美好。
　　大家的生活都没有被打扰。
　　只有正在公园外围的广场上拉小提琴卖艺的某位黑白发青年， 宛若不经意地抬头，朝爆炸的方向瞄了一眼。
　　失败了呢。
　　意料之中。
　　“那个……大哥哥。”
　　“我还想听《致爱丽丝》，你能弹给我听吗？”
　　穿着精致粉嫩裙子，看得出家境很好的小女孩背着手， 红着脸，偷偷抬眸打量着面前手持小提琴的俊秀青年，一脸期待。
　　一身休闲装的张之晓放下了小提琴，朝小女孩露出属于放假大学生的明媚清爽笑容。
　　“抱歉， 那是一首钢琴曲， 今天没有钢琴，下次吧～”
　　《致爱丽丝》，著名的钢琴曲，同时，也是知名的婚礼神曲。
　　不论女孩是不是也叫爱丽丝，这时候提起这首曲子， 显然是想暗示些什么。
　　只可惜。
　　青年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这样啊，那、那好吧。”
　　小女孩绕着手指， 努力掩饰， 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失落和伤心。
　　随即， 像是想到什么， 她又眼睛一亮， 张了张嘴。
　　但。
　　张之晓没等小女孩再开口说些什么，拇指拨动了一下琴弦， 发出铮铮之声。
　　“亲爱的爱丽丝，该回家了。”
　　“……是啊。”
　　小女孩灵动的眼睛忽然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像被操控的人偶。
　　“我该回家了。”
　　“再见，大哥哥。”
　　说完，小女孩转过身。
　　张之晓看都没看那离去的背影，微笑着垂眸，收起手中的小提琴。
　　很好！
　　今日份打工结束！
　　“好生无情的举动啊，那位小爱丽丝显然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不回应就罢了，怎么还操控人家？”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的上司来了。
　　“哎？有嘛？但那确实是一首钢琴曲，你今天来得有点慢啊。”
　　张之晓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收拾，等确定没有遗漏后，提着琴盒，走到公园最角落的长椅上坐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扭动脖子。
　　“哦哟！嘶，真的有点痛，你最近天天让我拉小提琴，我不会因此得颈椎病吧？”
　　张之晓扭着脖子，往椅背后仰去。
　　本来只有树荫的上方突然冒出一张长发垂落的脸，结结实实给张之晓来了一场凌晨遇见‘午夜凶铃’里贞子的沉浸式体验。
　　“……你又换人偶了？”
　　张之晓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无视了那贞子一样的装束，目光在对方头顶的那对锋利的长角上转了几圈。
　　这特征太明显了。
　　“你莫非是，真的打算掌控【苦难诗社】？那帮神经病有什么好接触的，你都不嫌弃的吗？”
　　即便同属被通缉的组织，张之晓也看不起臭名昭著的【苦难诗社】。
　　一天天就知道跟在各大组织屁股后面跑，跟个屎壳郎似的。
　　格局太低了！
　　“我嫌弃啊。”
　　见没吓到人，新人偶失望地直起身，和身后树木同色的绿色长发随之收拢，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所以，我不去，你去。”
　　张之晓脖子一歪：“啊？？？？？？”
　　动作太大，差点从公园长椅上摔下去。
　　这时。
　　上百位穿着官方制服的身影排成两队，整齐地从广场外面经过，快速而有序地奔向前方。
　　那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气势，惹得广场上好多人都行了注目礼。
　　张之晓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跟随了过去。
　　“程知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在外面，能跳过无数繁琐流程直接派人过来的，没几个。
　　根本别说，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队人是皇家护卫队。
　　那就只有联盟皇帝了。
　　“是去救人的吗？”
　　张之晓看向之前传来嘭地一声的方向。
　　无论这次【苦难诗社】的行动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亏。
　　赢了，他们就黑吃黑，把许黎安抢过来。
　　输了，他们就……勉为其难地把对方的组织拿过来凑数。
　　站在树下的天命牧首无声嗤笑了一下：“救人？”
　　先不提，程知风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救【苦难诗社】的人。
　　退一万步。
　　即便真愿意救，他们也不允许牛头人活着落在调查组和联盟的手里。
　　毕竟。
　　调查组是真的有办法顺着这点微末线索，追查到他们踪迹的！
　　那双恬淡的绿瞳中泛起看戏的波澜。
　　“大祭司。”
　　“这具人偶的控制权交给你，你用它取代牛头人首领之位，将其灭口，再对外散布消息————【苦难诗社】宣布对米达米公园事件负责。”
　　“是！”
　　张之晓当即站起身。
　　不就是祸水东引嘛，这个他熟！
　　“对了，老板，问你个问题。”
　　“前任首领……就是那个发癫的牛头人，他叫什么啊？”
　　张之晓挠了挠头。
　　突然给人家头上扣了一口大锅，总不能连替身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谁知道呢。”
　　“也许，他就叫牛头人，你要是喜欢的话，叫他爱丽丝也可以。”
　　人偶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森林中的老虎也从来都不在乎腐败树枝下藏着的猎物是什么纲目科属种。
　　即便，已经咬断了猎物的喉咙。
　　这便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自古便有。
　　千年未改。
　　……
　　在皇帝派遣的护卫队疾速往公园赶的时候。
　　草丛上躺了一地的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许黎安正在一个个拍肩唤醒。
　　“云总？云总？”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云帅是许黎安跑去唤醒的第二个人选。
　　毕竟，这是老板！
　　负担着他们所有人工资的顶梁柱，可不能出事啊！
　　当然了，许黎安第一个唤醒的自然是他的监护人，阿斯莫德伯爵。
　　第二次被徐黎安唤醒的阿斯莫德只是稍微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就习以为常地忽略了再次消失的记忆。
　　一回生，二回熟。
　　已经是熟练工的伯爵就当没发现，低头整理凌乱的发型和服装。
　　“云总，有听到吗？”
　　躺着的人一直没反应，许黎安拍肩的手停在半空，不禁有些担心。
　　……不会出事了吧？！
　　刚才的公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敌人都不见了。
　　自己人也都倒下了？
　　“他每次睡觉都像猪一样沉，你这样是叫不醒他的。”阿斯莫德抬眸望去，见许黎安如此温柔地摇晃，当即蹙眉，忍痛站起身。
　　挥手示意许黎安往旁边让开一点距离。
　　“让我来！”
　　站在昏迷的云帅面前的阿斯莫德，调整了一下呼吸。
　　随后。
　　一脚踹了过去。
　　“该交房租了，云嘿嘿。”
　　“！！！！！”
　　在许黎安‘真的没问题吗’的震惊表情里，倒在地上的身影顿时诈尸般弹射坐起。
　　“没钱！不准叫我全名！”
　　阿斯莫德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
　　“……哎呦我滴妈！”云帅痛彻心扉，瞬间回神。
　　“阿斯莫德你个小蛇崽子！”
　　云帅想骂人，想打人。
　　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
　　他身上的伤痛，一半是本来就有的，另一半则是被伯爵给踹的。
　　“除了这两句，你还能说点别的吗？活像支录音笔。”
　　阿斯莫德半点不理云帅那龇牙咧嘴的威胁，自顾自回到许黎安的身边坐下。
　　“……等回去收拾你！”
　　暂时打不了人，云帅只能给了阿斯莫德的背影一个记仇的干瞪眼。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活着的都是自己人，那群【苦难诗社】的牛头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啊神奇啊……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云帅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回忆，在一片空白的记忆之前，那抹蓝色的长发。
　　想到这，云帅条件反射地看向许黎安。
　　目光深处藏着敬畏和恍惚。
　　他不会……真的收留了一位神明吧？
　　“云总，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吧，还能站起来吗？”
　　许黎安也终于从监护人那豪放的叫醒方式中回神，连忙关心着老板的身体。
　　云帅立马笑容满面地看向许黎安，要不是天赋不足，声音都快夹起来了：“我没事，小夜莺别急～”
　　哎呀哎呀！
　　神明居然在关心他！
　　这怎么好意思呢～
　　回去就记在族谱上传下去！
　　“他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阿斯莫德偏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给了某个美到冒泡的元帅一个凉凉的眼神。
　　云帅回了他一个白眼。
　　哼！
　　这家伙就是在酸！
　　酸小夜莺和他亲！
　　现在，那个秘密，他们俩可是都知道了。
　　在同一起跑线上就公平竞争。
　　看各自手段。
　　“既然醒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公司其他人都叫起来？在地上躺久了，可是容易感冒生病啊。”伯爵善意地提醒云帅。
　　许黎安一听，顿时着急了，赶紧去看其他人：“需要打急救电话吗？这附近有电话吗？”
　　刚感受了一下温暖的云帅：“…………”
　　云帅幽怨地瞥了绝对是故意的阿斯莫德一眼。
　　至于吗？
　　“啪、啪、啪、啪……”
　　三人耳边，非常有规律的跑步声由远到近。
　　许黎安像小动物一样小心回眸，不知道来的是谁。
　　“救兵来了。”
　　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的阿斯莫德撑着他的黑伞站起身，顺便给许黎安解释：“来的应该是联盟的城市机动队，专门负责救急的。”
　　“可能是有人替我们报警了吧？”
　　伯爵睁眼说瞎话。
　　他知道，这肯定是还在酒楼开会的程知风察觉不对劲，特地派来找他们的。
　　“哦！”
　　许黎安表示，又涨见识了。
　　皇帝派来的人很快就到了，在看到阿斯莫德几人后，队伍立即整齐地停住了脚步。
　　“立正！”
　　其中的队长激动地跑过来。
　　“伯爵，您没事吧？大家都安好吧？！”
　　问候阿斯莫德后，队长焦急关切的视线同时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尤其包括许黎安。
　　觉得自己只是普通市民不重要的许黎安有些感动。
　　即便是在异世界。
　　警察叔叔给人的安全感依旧！
　　“这里……刚刚发生什么事了？”队长疑惑地问道。
　　公园里躺了一地的人，身份还一个比一个尊贵。
　　肯定是出大事了。
　　云帅摸了摸鼻子，和阿斯莫德对视一眼。
　　他们是现场唯二的知情人士。
　　如果还你一定要问发生了什么的话……
　　“咳、回去再说。”
　　云帅转移话题，朝护卫队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帮忙：“先把白河他们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多少给他们点时间。
　　让他们那刚受到冲击的空白大脑想一想。
　　该怎么编吧……
　　他们到底该不该让造成这一切的许黎安本人知道呢？
　　愁啊！
　　

第21章
　　“多吃水果。”
　　“不对， 应该多喝水！”
　　许黎安半坐在病床上，左边是端着一盘五颜六色果盘的黑麟，右边是双手捧着一杯温水的托芙丽雅。
　　两人因为先后问题争论不休。
　　看他俩那个宛如认真研究学术的模样， 许黎安左右纠结了一下， 伸手制止：“……不用给我，我真的没事，还是留给做手术的白河哥哥吧！”
　　正好，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躺在床上的韩白河被一个医生推了进来。
　　回来了？！
　　许黎安飞快坐直身子， 担忧的目光一直关注着韩白河。
　　“医生，手术情况这么样？”
　　老板很是大方地包下了所有人的医药费，并将许黎安和韩白河安排在了一起。
　　看起来是把两个最需要照顾的人安排在一起。
　　但许黎安却觉得，只有韩白河才是最需要照顾的那个。
　　因为， 公园里躺了一地的人里面可没有他， 偏偏这家医院的医生还是要求他至少先留院观察半天再说。
　　难道是担心他有什么内伤吗？
　　和他的情况不一样，韩白河一下车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据监护人说，是韩白河自幼心脏不好，可能是昏迷引动了。
　　让许黎安好一阵担心。
　　“手术顺利。”
　　医生的脸上带着宽大的口罩，只露出半张不起眼的额头和以上平静如水的眼睛。
　　医生很是寡言，只是暗中观察了许黎安一眼， 和众人没有寒暄也没有闲扯，在把病床推到原位之后就立即离去了。
　　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样。
　　屋内的几人也都没敢出声阻止耽误他的行动。
　　正常人在医院里， 都会对医生产生一种天然的畏惧心理。
　　黑麟跟着转过身， 顺着病床移动的轨迹望过去， 直到医生离去才小声呼唤：“老韩？没事吧？”
　　离得较远的托芙丽雅干脆直接站起身， 绕到韩白河的床边。
　　放下手里的温水， 观察着韩白河的情况。
　　“白河，喝水吗？”
　　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韩白河强行睁开一条缝，面色苍白地朝三人微微摇了摇头。
　　“……多谢费心，暂时不用。”
　　极低地吐出一句回应后，又重新合上眼眸。
　　肉眼可见的虚弱。
　　毕竟，韩白河的身上本来就有伤，短时间内连续昏迷两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还能醒来都算他命硬。
　　“嘘——”
　　见状，许黎安当即伸出手指放在嘴边，用眼神示意他们三人都小点声，别去打扰韩白河休息。
　　黑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脑袋向前凑近，用手挡着问，声若蚊蚋：“你们是在外面遇到歹徒的袭击了吗？怎么全都受伤了？”
　　黑麟明知故问。
　　他是在试探许黎安对这次事件的认知，好配合着编故事。
　　总之。
　　原则就是，许黎安说发生了什么，他们和云帅等人就对外面说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黑麟小心机的许黎安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有记忆。”
　　“好像就是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然后等醒来，大家就都躺在地上了，吓了一跳。”
　　许黎安认真回忆了一下。
　　黑麟紧张地看着他，问道：“没有出事画面的记忆，莫非是PTSD吗？！真的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吗？有没有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画面？”
　　PTSD，俗称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
　　简单来说，就是在目睹了某些可怕画面之后，人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影响精神和大脑的状态。
　　记忆因此受到影响，是很普遍的。
　　黑麟努力往许黎安描述的情况上靠。
　　“……可能是？”
　　许黎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他之前也没得过什么PTSD。
　　见黑麟比自己反应还大，许黎安知道他非常关心自己，顿时心底暖洋洋的，天空一样蔚蓝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低声安慰他。
　　“不用这么紧张，只有那几分钟不记得，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影响。”
　　许黎安本身就不是过目不忘的类型，经常刚吃完饭，转头就忘了自己中午吃的什么了。
　　所以，并不觉得少了这点不重要的记忆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平安无事就好。
　　
　　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叔叔吧。
　　许黎安属于是包容性很强的性格。
　　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也没有格外执念的事，和谁都可以说上话。
　　也可以说是随遇而安。
　　若是敏感多思的人，早在穿越的第一天看到满眼陌生场景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哪像他。
　　甚至还有心情救下阿斯莫德。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许黎安一样对穿到异世界如此平常心的。
　　“是这样吗……”
　　黑麟用自己丰富经验的育儿经验，成功打探到了许黎安对方这次事件的认知。
　　没有记忆是吧？
　　很好。
　　那就是他们可以自己瞎编经过的意思了。
　　至于要怎么瞎编，那就是云帅他们要考虑的事情了，和他一个小调查员可没有关系。
　　去给云帅汇报前还要演一波。
　　“PTSD可不是小事，还是再让医生过来检查一遍吧？”
　　黑麟站起身，作势出门。
　　以为他真要去喊医生的许黎安，急忙抬手叫住他。
　　“我没事，真的不用叫医生！”
　　黑麟回头，状似无奈：“好好好，我不叫医生。我去看看望一下云总和伯爵他们，可以吧？”
　　“哦哦，那你赶紧去吧！”
　　一听要去看望监护人和老板，许黎安连忙放下手，顺便让黑麟带上他的那份问候。
　　他自己则是披着外套下了床，和托芙丽雅一起留下来照顾状态不佳的韩白河。
　　或许不能减轻韩白河的疼痛。
　　但至少，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忙按铃叫医生过来。
　　充当一个家属的作用。
　　……
　　另一边。
　　黑麟出了病房，轻轻关上门，肃穆疾行。
　　这一层病房并不是所谓的被他们花钱包下的。
　　那是故意讲给许黎安听的。
　　其实这家医院本来就属于调查组。
　　是某个抠门老板的私产。
　　此时在走廊上匆匆行走的白大褂医生和护士，那也都是调查组的自己人。
　　哪家组织会没有医疗部呢？
　　黑麟快步行走在飘荡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带起阵阵冷风。
　　没走多远，他就撞见了刚才推着韩白河进来的寡言医生。
　　“迟部长。”
　　黑麟知道到地方了，立即停下脚步，低声问候。
　　带着口罩的沉默寡言医生也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对他点了下头，推开身后病房的门，和他一起进去。
　　“久等了。”
　　等黑麟进来，看清房内的景象后，右眼皮不由一跳。
　　除了少了一个韩白河，简直是完美复刻会议室的那一幕，连会议的圆桌都一模一样。
　　他也快得PTSD了！
　　“辛苦了。”
　　云帅开口，这次倒是没有再次说要给他降级。
　　屏息凝神的黑麟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
　　每次和领导汇报的时候，他都非常紧张。
　　能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没一个简单的，不提他们手中的权势，单是他们身上的气场，就极具压迫感。
　　黑麟经常被伯爵一个眼神扫过来，就差点结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小夜莺的怎么做到和他们正常相处的。
　　“汇报开始吧。”
　　上首的程知风开口，用眼神示意站在中间一声不吭的医生。
　　“迟部长。”
　　众人目前最关心的，肯定是许黎安的身体情况，还有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戴着口罩的迟远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被一群领导围观。
　　但在这件事上，他最有发言权，躲不掉。
　　他只能言简意赅地回道：“毫发无伤。”
　　许黎安身体健康得差点让他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在故意溜他。
　　但程知风不知道迟远的心理活动，忍不住反复询问：“真没事吗？！”
　　“那可是【苦难诗社】专门针对他布下的陷阱，说不定还有【旧日余晖】的疯子在后面做局，白河都伤成那样了，小夜莺身上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迟远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直直地顶了回去。
　　一副‘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的冷淡表情。
　　没人敢惹医生。
　　尤其是脾气不好的神医。
　　敢对着干，就不怕医生下次在你昏迷做手术的时候，趁机给你身上来个三刀六洞吗？
　　程知风瞬间败退，当场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迟部长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迟远懒得理会这个赖皮皇帝，目光看向黑麟，示意他接话。
　　黑麟上前半步，在云帅点头后开口汇报刚才病房里他打探到的情况。
　　最后略微总结了一下。
　　“我认为小夜莺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没有记忆，所以，我们可以考虑透露少部分真相，把锅扣在【苦难诗社】头上。”
　　“当然，最好是用商战的名头。”
　　阿斯莫德颔首，表示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那片密闭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聪明如他，已经从两次空白记忆里察觉到了某些共同点。
　　所以，最好不要在许黎安面前展现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物。
　　不论是收容物、阵法、技能，还是人员。
　　最好是连超自然的信息都不要出现！
　　阿斯莫德在心里琢磨：看来，除了不良的社会风气，报刊和新闻媒体那些不着边际的，也要一起整顿了。
　　“没有记忆啊……嘶！”
　　赵太兮吃痛地皱着眉，摸了摸包裹着绷带的额头：“感觉那位像是一点超常信息都不接受，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人形冠冕啊。”
　　确实！
　　一想到两个灭世冠冕，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众人的脊背顿时蹿上来一股凉气。
　　太恐怖了！
　　别了别了！
　　浑身发冷的众人赶紧晃晃脑袋，把那个画面踢出去。
　　罪魁祸首的赵太兮轻咳一声，补充道：“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等于大家都不能在他面前放肆出手，咱们就回归公平竞争呗！”
　　“商战这个名头，确实是很合适，那我就让人给【苦难诗社】建一家空壳公司，主营……嗯、主营纸质书籍好了，认为你们公司销售的软件以及电子书影响到他们的经营，所以决定伪装成地痞流氓，来线下找你们麻烦？”
　　赵太兮想了一下，随口编出了一段颇为合乎逻辑的因果关系。
　　天降一个商业敌人的云帅不由笑道：“这个商战也太不专业了吧？多少来个买凶杀人吧？”
　　总觉得对方智商不高的样子，连他这个被针对的格局都被拉低了。
　　赵太兮朝他翻了个白眼。
　　“都说了是商战，有几个商战敢杀人的？你在小夜莺面前收敛点啊！”
　　“没给你按个开水浇发财树、电梯里偷上司公章、买通保洁阿姨拔电源线、派男模色诱用结婚协议掩盖最后一张合同签字页的就不错了！”
　　

第22章
　　听了审判长的解说。
　　向来只打高端局的云帅张了张嘴：“……哇哦。”
　　长见识了。
　　原来， 普通人的商战是这样打的？
　　这和斗嘴有什么区别？
　　一点都不刺激。
　　旁边的阿斯莫德挥手制止了云帅的纠结：“你就别瞎思考了，交给洛修斯来处理吧，他儿子遭受【七宗罪】的无妄之灾， 正愁没地方报仇， 白羽商行在商界的能量比你这家‘小公司’强多了。”
　　“对了，说起那个【七宗罪】。”
　　刚才还一脸嬉笑的赵太兮顿时满脸严肃。
　　“现在，到底是谁、还持有【七宗罪】？！”
　　审判长眸若圣火，缓慢的语气里透着令人心颤的寒意， 像死神手持的漆黑镰刀，划过众人脆弱的脖颈。
　　黑麟等人俱是身躯一震，下意识想要后退，硬生生止住了。
　　“这次袭击我们的那些成员， 虽然明面上是属于【苦难诗社】的， 但我们都知道，幕后怂恿他们的主谋，绝对是【旧日余晖】！”
　　赵太兮不顾头痛，坐直身躯，像一座丰碑。
　　“破晓大祭司和天命牧首那两个疯子，是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放任他们的神明在我们手上的！”
　　他们从一开就知道，收养许黎安等于收养麻烦。
　　那位是漩涡的绝对中心！
　　万物环绕这祂。
　　但他们默认了伯爵的收养， 审判长甚至加班批了通过。
　　哪怕知道这是无尽的麻烦， 他们也不能放手！
　　因为， 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存在。
　　审判长语速加快：“别的手段都好说， 哪怕他们直接命令使徒攻击联盟、攻击调查组总部， 亦或是直接攻击我们，我们都不惧！”
　　不就是真刀真枪吗？！
　　不就是拿命拼搏吗？！
　　那些疯子使徒不怕死， 难道他们联盟的人就怕死吗？！
　　你们信仰神明，我们信仰人类。
　　来啊！
　　来比谁的信仰更坚固啊！
　　“但问题就在于，那两人也是聪明人。”赵太兮感叹。
　　对比【苦难诗社】的垃圾，破晓大祭司和天命牧首绝对算得上枭雄，能力超群，格局远大，唯一可惜就是，害死的人太多了，想招安也不可能了。
　　审判长不知道那两人的过去是怎样的，也来不及去深究。
　　他只知道，双方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旧日想要抢走许黎安，但联盟是不会允许的！
　　以那两人的智商，他们不会来硬的，他们只会从暗处下手。
　　对无辜之人下手。
　　自从在公园看到莱赛尔被操控，赵太兮就怒火中烧，这比死刑犯越狱后特地打视频电话给他挑衅还让他无法忍受。
　　明令禁止的事项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次是莱赛尔，下次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影响，就说许黎安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也在【七宗罪】的影响范围内……”
　　赵太兮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他知道，在场的人应该都明白他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前的手段都太温和了，明知变革将至，还维持着原状。
　　他们太把那些疯子神经病当人看了，导致【旧日余晖】【苦难诗社】接连出手，造成的危害越来越大，甚至差点翻车。
　　现在，哪怕不为许黎安，只是为了更多可能无辜遭殃的莱赛尔，他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看看这次的后果！如果不是……那位，说不定我们全都被一网打尽了！”
　　赵太兮指的是他们消失的那几秒记忆。
　　之前只有一个阿斯莫德，是孤证，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能印证了，凡是遇见了祂的人，确实都会失去记忆。
　　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他不允许自己死在阴谋诡计里！
　　“我们没有资格宽恕他们，即便我们想用仁爱唤醒他们，那要耗时多久？！我们耗不起！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审判长很愤怒，心中的痛苦早就超过了头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地环视在场众人一圈。
　　他的话说完了，谁支持谁反对！
　　“…………”
　　所有人都是一脸沉重，凝神思考。
　　连一向跳脱的皇帝程知风，表情都庄重肃穆了起来。
　　“伯爵。”
　　半晌后，皇帝吐了口气，看向阿斯莫德。
　　身为联盟第一伪神的伯爵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如水：“我在。”
　　“审判长说的对，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皇帝停顿了一下。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那位的监护人，鉴于此，我赋予你冠冕存续时期的最高特权————不论前因后果，只要事关那位，你认为危险的，格杀勿论。”
　　“包括我在内！”
　　程知风的这份命令掷地有声。
　　听的众人一愣。
　　这等于是在所有人的头上悬了一把剑。
　　连皇帝自己都算进去了。
　　听上去简直就像在开玩笑。
　　但这一回，没人敢出声调侃皇帝是不是又在耍宝。
　　主动给自己设置死刑，绝对没有比这更认真了！
　　阿斯莫德好似已经预料到皇帝会这么说了，获得了无上权利的他也只是双手交叉，淡定地点了点头。
　　“程知风，有自知之明，这大概是你唯一的优点了。”
　　皇帝程知风的唇角一勾，笑容比之前轻松很多：“交给你了。”
　　“唉！”
　　云帅也叹了口气，整个人认命地向后仰躺去。
　　“以杀止杀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
　　在确立了新的行动方针后，伯爵当即离席，可能是行使他的新权利去了。
　　医疗部的医生则是继续照顾监督着许黎安等人。
　　几日之后。
　　寡言的迟远部长终于给他们批了准许出院的条子。
　　许黎安高兴地把《出院许可》拿给韩白河看：“韩哥，看，迟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呼，总算可以回去上班了！”
　　韩白河比许黎安激动多了。
　　在无比尊敬的‘韩总’和无比亲切的‘白河哥哥’中，韩白河颤颤巍巍地开口让许黎安直接叫他的全名。
　　但在少年那迟疑纠结的神情下，他当即主动退一步，选择同意了‘韩哥’这个称呼。
　　白河哥哥这种要死人的称呼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斯莫德敢当‘监护人’，托芙丽雅敢当‘姐姐’，连黑麟都敢当‘叔叔’。
　　但韩白河可不敢当哥哥。
　　他恨不得给许黎安当儿子，啊……也不是！
　　总、总之就是，很从心。
　　至少，‘韩哥’听上去较为普通，他可以催眠自己就叫韩哥，让他疯狂的心脏跳动得稍微慢一点吧。
　　其实，即便如此。
　　韩白河依旧还是会一听到许黎安叫他，就心头猛地一紧。
　　但，单是提出这个要求，就已经用尽了韩白河所有的勇气。
　　#不敢要求更多了#
　　#剩下的，还是他自己努力克服克服吧#
　　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克服困难的嘛！
　　韩白河，你可以的！
　　愈是知道真相的人，就愈是会在许黎安面前紧张。
　　但偏偏。
　　你还不能在许黎安面前露出紧张的神情来！
　　毕竟。
　　他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公司。
　　他也只是公司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领导。
　　所以，韩白河这几天趁着住院康复的空闲，认真钻研了好几本演员必看书籍。
　　并上网搜索了一些关于职场的帖子。
　　“咦，韩哥你也在看百论啊！”
　　许黎安惊讶地发现，他的工作狂上司今天居然没有在工作，而是打开了一个他熟悉的淡金色页面。
　　百论，喻义百家争鸣的论坛。
　　和他穿越前的微博知乎结合体差不多。
　　也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社交媒体网络平台。
　　“？！”
　　因为得知出院的消息太高兴，而没来得及关掉网页的韩白河，大脑忽然卡顿，当即用刚提升的入门演技维持着表情。
　　“是的，我在调研市场。”
　　表演的第一要义：要有信念感！
　　他刚刚不是在偷摸学习怎么当一个好领导，而是在调研市场。
　　对，就是这样！
　　韩·资深白领·白河，认真地和他手下的许·新入职员工·黎安说道：“你看，最近的百论上，大家都在谈论些什么？”
　　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许黎安看着页面最上面的一行字，念了出来：“月薪四万是种什么体验？”
　　小少年眼睛一瞪。
　　月薪多少？？？
　　四万？！
　　不好意思，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回答不了一点。
　　看到这条热搜，许黎安这才想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工资是多少。
　　“韩哥，咱们公司，实习生多少钱一个月呀？”
　　许黎安眼巴巴地看向上司。
　　公司应该是给实习生发工资的吧？
　　不会是无偿吧？
　　总是刷监护人的卡，不好，他也是有羞耻心的，他更希望自己上班赚钱。
　　“这正是我要说的。”
　　迎着好奇的视线，韩白河正色道。
　　“我认为，以目前的物价，四万的工资才勉强够员工的正常生活。所以，我每个月给你发四万元的补贴。”
　　许黎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夺少？？？！
　　幸好，许黎安也是有正常价值观的成年人。
　　“韩哥，不用那么高，三千就够了，公司包吃包住呢！”
　　许黎安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他之前做过的观光火车，绕城市一圈也才十块钱。
　　三千块都够他直接定居在火车上了！
　　一个月四万是要干嘛，助他买下那辆火车吗？
　　韩白河不为所动，坚持说：“那就四万三，不能再低了。”
　　许黎安震惊：？？？
　　第一次见到反向砍价的上司。
　　“韩哥，老板不会同意的吧？”许黎安试图让上司冷静一点。
　　虽然多给一点，他是很高兴。
　　但太高了，他怕老板气得杀过来。
　　韩白河闻言，一脸疑惑：“我给你发补贴，为什么要经过他的同意？”
　　许黎安下意识回道：“工资都是老板出钱，当然要经过老板的同意。”
　　哎！
　　等一下！
　　韩哥刚刚好像说‘我给你发补贴’，莫非……
　　“我的钱，我说了算。”
　　韩白河用极其普通的音量，说出了极其不普通的话。
　　预感成真。
　　许黎安张了张嘴，震惊地看着还坐在病床上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岁的貌美青年。
　　“韩、韩哥……你的工资，不够吧？”
　　老板那么抠门，出门了连灯都不给开，不可能给下面的人开太高的工资吧？
　　韩白河单指推了推眼镜，语气轻飘飘。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是顶级富二代，不好好工作就要回去继承万亿家产的那种，哪怕一个月给你发四十万，发到我去世，都不到我一张卡的零头。”
　　作为先皇唯一的在世子嗣，大半个皇室的财产都在他这里。
　　哪怕是皇帝，明面上的资产都没他的多。
　　他要是不算有钱人，那就没人敢自称有钱了。
　　“没说过！”
　　许黎安一脸震撼。
　　韩哥！
　　你就是我亲哥啊！！！
　　韩白河诉说着他的主张：“云总那边，我会和他说的，公司目标的薪资体系我不太满意，下个月也会跟着一起改革，每个人底薪四万，绩效另算，多劳多得。”
　　“公司想要做大做强，离不开每一位员工的努力，所以，我们不能忽视员工的基本需求，很抱歉之前没有发现，这个的热搜来得很及时，希望现在改革还来得及。”
　　韩白河的目光十分真诚，像个绝世好领导。
　　脑子里回响着‘底薪四万’的许黎安当即道：“来得及！来得及！”
　　谁能想到。
　　入职第一个月，他就月薪四万了！
　　这样的领导，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吧？！
　　月薪四万，他早餐买的鸡蛋饼都敢加两个蛋。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你再帮我看看公司的其他规章制度吧。”
　　韩白河点开电脑里的一份名为《星熠科技有限公司管理制度-试用版》的文档，忐忑地看向身侧的少年。
　　这是他这几天学习总结了百论上数十个职场帖子的经验，写出来的管理制度。
　　“我改了一版新的，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要是觉得哪里不好，我可以再改。”韩白河提前铺垫。
　　“好的，我看看。”
　　月薪四万的许黎安抱着‘等下不论韩哥写得多离谱，都要点头表示认可’的念头，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认真阅读。
　　但，还没看完前两条制度，许黎安就忘了刚刚那个念头。
　　“……工作日是周一到周四，上班打卡时间是早上十点之后，午休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下班打卡时间是下午四点前，周末双休，工作日出外勤不用打卡。”
　　许黎安：等等！等等！
　　先不提这个奇怪的打卡时间。
　　工作日是周一到周四，周末双休，中间还有一天咧？！
　　“韩哥，那周五呢？”许黎安问。
　　韩白河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周五？周五不是一直都是实践日吗？”
　　“实践日？”
　　许黎安眨巴眼睛，有听没懂。
　　韩白河回道：“就是每周专门用来实践的日子啊。”
　　“连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现代人天天坐办公室，怎么可能出成果，当然是要理论结合实践啊！”
　　你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热搜上那些连双休都没有的社畜可是会哭的啊。
　　心里如此吐槽着的许黎安却只想问：“比如？”
　　他只想知道哪种算实践范围。
　　韩白河指着自己。
　　“像我，就习惯去河边钓鱼，或者去各大城市现场调研，云总喜欢种地养动物，公司外面那片地就是他开拓的，老黑习惯周五去孤儿院当义工，托托最近会拉公司里的女同事一起排练舞蹈，等着在年会上惊艳四方。”
　　许黎安倒吸一口凉气。
　　你确定这是实践日？
　　这不就是休息日吗，还是带薪的那种！
　　韩白河回忆了一下：“对了，前几天云总不是给你买了一堆花种吗？”
　　“刚好今天就是周五，等下我们就可以去花圃把它们种下去了，所需的肥料、铲子、喷壶之类的费用，到时候直接找财务报销就好了。”
　　许黎安下意识问：“这也可以报销？”
　　韩白河奇怪地反问：“为什么不行？这不是正常的行政开支吗？”
　　许黎安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韩白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喜欢沾一身泥土吗？雇人帮忙种也是可以的哦，我们也会来帮忙的！”
　　许黎安慢动作地摇头：“不……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是？”
　　韩白河试图揣测幼年神明的心思。
　　莫非是不喜欢娇弱易碎的花草，更喜欢帅气的大型猛兽？
　　让他想想，谁家的猛兽多啊。
　　好像乾省那帮野人养老虎狮子大象的多，要不，等下让人用飞机空运几只过来给许黎安玩玩？
　　没等韩白河再想要去谁那里抢劫，许黎安的声音传来：“我只是在想，公司千万别倒闭。”
　　许黎安哪里不是不喜欢啊。
　　他刚刚不说话，是心脏受不了！
　　两世了，终于遇到有良心的公司了！
　　这样的公司，要是真的回不去了，他想在这里干一辈子！
　　对了，公司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黎安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星熠科技有限公司管理制度-试用版》。
　　星熠科技有限公司。
　　好！
　　他记住了！
　　愿公司如繁星一般，熠熠生辉，璀璨永存。
　　轰！！！
　　在这一刻。
　　那横贯天际宛如冠冕一样的金色光晕，连同白日里根本看不见的繁星，都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哗啦——哗啦——
　　天空下的海浪骤然掀起万丈波涛。
　　汇聚成一个个恐怖的旋涡，呼应着高天。
　　与此同时。
　　黄金城的地下。
　　在那座挂着【黄金陈列馆】牌匾的建筑物的最底层。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无数的警报器疯狂报警，红色闪烁的频率快到让人眼花。
　　“出什么事了？！”
　　飞快赶来的云帅步伐凌乱，进房间的时候差点绊倒，但他依然面容整肃，用熬夜熬得通红的双眼盯着警报。
　　地下指挥室内。
　　众多值班调查员面面相觑，互相用视线询问，眼底透着不可置信的微光。
　　目光的对视多到能绕出渔网。
　　偏偏没一个人说话。
　　云帅忍不住再次询问：“哪里的警报？怎么还不出发？！”
　　“云帅，我们有救了！”
　　终于，有一个调查员忍不住举起手，大声喊道。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噢噢噢噢噢噢！”
　　其他人也都满脸喜悦地朝云帅蜂拥而来。
　　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前后夹击的云帅：“？？？？”
　　什么情况？
　　云帅磨着牙，阴暗地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粘衣十八跌。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啊。”
　　被摔在地上的几个调查员却还是笑着，根本停不下来。
　　“云帅，是警报，就是……那个警报啊！”
　　兴奋压过了理智，众人思绪混乱，一时难以阻止语言。
　　但，足够了。
　　云帅瞬间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他也懵了。
　　过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说‘那个’，不会是‘那个’吧？！！！”
　　“对！就是‘那个’啊！”
　　明明是加密一般的对话，但对面却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就是因为那个，所以他们才兴奋啊！
　　这是信仰！
　　相信他们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一千年了啊，云帅……那份留言是真的！！！”
　　真的有人在默默掩面哭泣。
　　这群连砍断四肢时都能保持理智的资深调查员，却在这时泪流满面。
　　“都让开！”
　　云帅到底是云帅。
　　他立即回过神，挥开挡路的众人，跑到监控的大荧幕前察看。
　　只见，上面赫然是一行与以往都不一样的大字。
　　【星空永存】
　　调查组千年前曾留下了三条留言。
　　第一条是关于八省联合的，这是值得相信的，因为都对星空起誓过。
　　第二条是关于预计会出现灭世危机的，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三条则是说，不用担心，到时候自会出现能解决危机的契机，即，出现和当年黄金城一样的警报响起时。
　　但这第三条，一千年了，都没等到。
　　差点以为是骗人的。
　　盯着那四个大字，云帅晃了晃身形，感觉四肢发软，不由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契机！出现了！终于……”
　　低微的声音微微颤抖。
　　只有他们星异调查组知道，千年之前，是真的有神明亲临过这片贫瘠痛苦的人间。
　　如今，千年过去了。
　　危机再现。
　　祂果然又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祂！”
　　云帅深切的目光在屏幕右下角的坐标处注目良久。
　　直到眼眶撑不住，差点情不自禁流泪时，他才移开视线，吸了一下鼻子。
　　“！”
　　云帅抹了一把脸，长长吐了口气，整理好心情。
　　抖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打给了许黎安……同一病房的韩白河。
　　不行不行！现在就打给祂，心脏会受不了！
　　还是先找白河吧。
　　咳、都一样，都一样。
　　云帅如此安慰着自己。
　　“嘟……嘟……！”
　　电话才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云帅还没想好要开口说些什么。
　　对面就传来一句轻软的：“云总，我们出院了，等下我和韩哥直接去公司找你，一起去种玫瑰花呀～”
　　云帅瞳孔地震：“！！！！”
　　“咔哒！”
　　手机当即跌落在地。
　　心脏受不了！
　　真的！
　　

第23章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
　　云帅猛冲进自己的房间， 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偏正式的西装，把不怎么打理的头发撩上去，涂上几百年没用过的发油。
　　照了照镜子。
　　“咳……怎么样， 还行吗？”云帅拽着勒手的袖子和勒脖子的领带， 欲言又止地问旁边的下属。
　　现在真的流行这种款式吗？
　　阿斯莫德不会是故意骗他的经费吧！？
　　他怎么感觉这衣服一点都不舒适啊！
　　“是要去相亲吗？”
　　路过的迟部长如此评价道。
　　“？？？？迟远，你怎在这？！”
　　云帅听到声音，恼羞地转过头，瞪了迟部长一眼。
　　猝不及防被熟人看到自己出糗的一面。
　　有些窘迫。
　　一席白大褂， 仿佛走哪都戴着口罩的迟远指了指前方，淡定地回答道：“被迫的。”
　　他也不想停在这里的。
　　但附近看戏的调查员实在是太多了，堵住迟远的去路了。
　　他走不掉，只能过来围观云帅在镜子面前臭美。
　　云帅顿时脸一黑， 朝周围吼道：“你们还在这干嘛？！都给我滚去干活！！！”
　　当然了。
　　聚集在周围的调查员， 早就在他发话前一哄而散了。
　　大家的危险探知能力，那可是超一流的！
　　扫视了一圈骤然空荡的房间，云帅骂骂咧咧地翻着脖子后面有些扎人的领子：“就只有这时候跑得最快，平时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乱……”
　　“我来吧。”
　　迟远见状，上前几步，走到云帅的身后， 抬手帮他把衣领抚平。
　　仗着永远高人一头的身高，云帅狐疑地盯着他：“什么情况，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迟远可不是什么靠脸上位的关系户。
　　因为不爱说话， 人缘更是一般， 整个调查组里都找不到几个知道他家的在哪的， 全靠碾压式的医疗科研成果才稳坐医疗部部长之位。
　　迟部长的每日习惯是两点一线。
　　实验室， 和，医院。
　　没了。
　　云帅看着行为反常的迟部长， 表情玩味。
　　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真没想到，我们医疗部的高岭之花，也有求人的时候啊～”
　　云帅笑呵呵：“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迟远就真的直说了：“带我一起。”
　　云帅：？？？？
　　“你确定？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迟远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眸波澜不惊，指着耳朵示意：“我不聋。”
　　他刚才也听到疯狂作响的警报声了。
　　又听见一群人在下面欢呼。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然，你以为他特地从他心爱的实验室里出来，是为了亲自上门给你体检吗？
　　你是中【七宗罪】了吗，梦这么大。
　　“当然可以”云帅耸肩。
　　反正他是被邀请的那一个。
　　“想去一起走呗。”
　　云帅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们今天出院，条子肯定是你给他们批的吧……那你人怎么在这？”
　　云帅一脸神奇地看向安静走在他身畔的人。
　　那俩都还没过来呢，你怎么过来的？
　　“【传送器】。”迟远轻飘地吐出三个字。
　　云帅：“？！”
　　他当然知道【传送器】，调查组的传家宝之一，和传说中的瞬移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是。
　　这些便利快捷的超自然事物，每次使用都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不会发生天上掉馅饼那种好事。
　　在科技发达，各种交通工具如此之多的现代，【传送器】早就被闲置了。
　　谁会为了省这点时间，故意去给收容物支付代价？
　　没想到，还真有人？！
　　“等等！你不会是天天拿【传送器】当超能力用吧？！”云帅意识到不对劲。
　　据说【传送器】的代价是情绪和记忆。
　　迟远这幅超然高冷的性子，该不会就是代价支付多了，造成的吧？
　　“…………”
　　迟远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像边牧在看哈士奇。
　　迟远没说话，只是双手插在兜里，叹了口气，然后加快了步速，向前走去。
　　云帅当即追了上去。
　　“哎哎哎！等等，迟远，你叹气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
　　“你们来的刚好。”
　　站在台阶下等他们的韩白河，看到云帅身后还跟着迟远，也没有惊讶。
　　他跟迟远，比跟其他人都要熟。
　　“小七。”迟远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从眼角弯的弧度上看，他刚才大概率是笑了一下。
　　虽然这些都被口罩挡住了。
　　韩白河当然看出来了，也跟着露出笑容：“远哥，等下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
　　“多谢！”
　　韩白河温和一笑，仿佛两人仍似当年。
　　云帅抱着手臂，孤单地站在一旁：“我说……你们兄弟俩能不能不要自顾自聊天，我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怎么，我不配帮忙吗？”
　　韩白河挑眉。
　　“你敢？”
　　号称从来不吃激将法的云帅当即不服：“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不敢的？！”
　　迟远主动后退半步，让云帅先进去。
　　韩白河也侧过身，伸手道：“那请吧，云总。”
　　云帅一头雾水。
　　这是干嘛？
　　随即一步踏入餐厅……
　　云帅当场僵住，呼吸一滞，头皮发麻：“？？？？？？？？？”
　　不是！
　　他这是一脚踏入地狱了吗！？
　　云帅自认胆量过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他不得不承认。
　　今天这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明明只有一门之隔。
　　外面是蓝天白云，正常的路人，正常的风声、谈话声，花草树木电线杆都是正常的。
　　里面却是地狱图景！
　　大致排列如下：
　　触手、触手、触手、触手，触手。
　　触手，疑似眼珠、疑似牙齿、触手。
　　触手、疑似脑浆，疑似血液、触手
　　触手、触手、触手、触手、触手。
　　各种不知名蠕动之物，十足的污染啊啊啊啊！！！
　　调查组的人呢？
　　警报是没响吗？
　　为什么完全没监控到？！
　　“白河……这是餐厅？你选的？”
　　云帅觉得脖子上的领带勒太紧了，有点口干舌燥。
　　“小许选的。”
　　韩白河走进来，镇定自若，视若无睹。
　　如果不看他缓慢避开地上触手的颤抖脚步的话。
　　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的迟远环视四周，评价道：“高频能量失控。”
　　韩白河：“我也觉得像，但，为什么会突然爆发？”
　　难道是因为幼年吗？
　　动都不敢动的云帅干笑。
　　“呵呵……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回去和你详谈，我现在……只想尽快离开。”
　　他不敢大声说话，视线也不敢乱扫，一整个僵硬。
　　真是活见鬼了！
　　刚刚才检测到符合条件的能量，结果立马就亲眼见证了那位能量爆发的现场。
　　他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云总，小许一直在等你一起点餐吃饭，你暂时走不了哦。”
　　韩白河眉眼弯弯。
　　至少要待够一顿饭的时间。
　　迟远也看了过来，边牧看哈士奇的既视感又出现了。
　　云帅的笑话，好看，爱看。
　　不待云帅发火。
　　“几位是来吃饭的吗？有预约吗？”
　　疑似服务员的身影出现了。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在几人的视线中，面前出现的并不是正常人形，而是一片巨大的水生怪物的状阴影。
　　那怪物的头，顶到了餐厅的天花板，居高临下，就像深海中隐藏着的百万年前白垩纪的远古生物。
　　漫不经心地摇曳着，行动间，发出若隐若现的声音。
　　但当你细听去时，又好像只是错觉。
　　周身荡出无形的涟漪，搅动空气，扭曲了它背后金色屏风上的旭日图案。
　　眼睛也不是眼睛，是黑洞，四肢也不是四肢，是触手。
　　甚至连声音都带着海水来去的潮声。
　　‘咕嘟’。
　　云帅暗自咽了咽唾液。
　　他其实是很害怕这种恐怖又密集的东西的，但再恐惧，呀也没舍得移开眼睛。
　　这可能是那位唯一一次能量失控，以后说不定就看不见了。
　　作为调查员，他有记录并收容制止的义务。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另说了。
　　反正不能跑。
　　韩白河面向服务员，回道：“是我，刚才出去接人的。”
　　“哦！是2号包厢的韩先生啊！
　　“好的，几位，这边请～”
　　服务员礼貌又热情，态度看上去很是不错，要是其他时候，云帅怎么着也要夸两句，给点小费。
　　但奈何。
　　几人现在看到不到她的正常长相。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
　　刚想抬步就感觉脚腕被触手缠绕住的云帅，动作一顿。
　　“咳、咳！”
　　他猛地捂嘴咳嗽了两下，嗓子差点憋哑了。
　　深呼吸，催眠自己。
　　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他是瞎子，看不见看不见……
　　“到了。”
　　服务员引导。
　　“2号包厢在里面。”
　　见没人想接话，迟远替他们答谢服务员：“多谢。”
　　看得出来。
　　这三人里面，迟远明显更能适应这种满眼都是超自然生物的场景。
　　可能，这就独属于资深医生的游刃有余吧。
　　“进去吧。”
　　迟远走在最后，一手推他们进去。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的云帅，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许黎安看上去正在看菜单。
　　没办法，因为完全看不清。
　　这位的周身……更恐怖！
　　无边无际的透明触手上甚至还长着无数双红色的瞳孔，他们一动，眼珠子也跟着动，像是监控他们一举一动的活物摄像头。
　　一两个也就算了。
　　偏偏屋子里全都是！
　　连最后进来的迟远都有点脚麻，不想靠近。
　　“快来点单呀，这家的菜品据说很不错呢！”
　　包厢里的许黎安听到开门声，赶紧招呼他们进来坐下。
　　顺势把手里的菜单本递给韩白河。
　　刚坐下就和无数冰冷眼珠子对视的韩白河：“…………！！！！！”
　　心在颤！
　　手在抖！
　　果然，神明的请客吃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没看出异样的许黎安端起茶壶，殷勤地给众领导倒茶：“韩哥，你和云总都看看，你们点。”
　　天籁之音！
　　韩白河当即解脱般地把手里的‘生物’塞给云帅。
　　“云总，您点。”
　　云帅差点把菜单本给甩出去：“！！！！！！”
　　玛德！
　　你小子明明知道他最怂这类玩意，还给他！
　　平时不知道尊老爱幼，现在突然就开始尊敬起他来了？！
　　还‘您点’？
　　这分明是在说‘您早点死’吧！
　　云帅拿着菜单本，半天不动一下。
　　一旁的迟远看不下去了。
　　叹了口气。
　　“我来点。”
　　他从云帅的手里夹出菜单本，淡定地翻开。
　　从口袋里抽出一根圆珠笔。
　　‘咔哒’，拇指按了一下。
　　“你们三个刚出院，辣的咸的不要想，高油高脂的也不允许碰，就点几道清淡的吧，甜品最好也不要……算了，这家是以甜品出名的，不点也不现实。”
　　“服务员。”
　　迟远低着头，唰唰画了几个潇洒的勾。
　　“服务员。”
　　“来了！”
　　等那道巨大的远古身影飘进来，迟远就像没看见一般，把勾选好的菜单本往旁边一交。
　　“照这个上。”
　　“好咧！几位稍等，马上！茶水需要再加点吗？”
　　迟远：“够喝。”
　　“好哒！”
　　那道身影满意地抱着菜单本出去了。
　　云帅&韩白河齐齐向迟远行注目礼：“！！！！！”
　　像是在看一个英雄！
　　迟远：“…………”
　　不就是视觉上稍微非人了点、恐怖了点、惊悚了点？
　　释放能量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甚至还在请他们吃饭。
　　毫无死亡危险。
　　也不知道这俩人在怕什么。
　　‘咔哒’。
　　迟远真不想理这俩傻子，再次按了一下圆珠笔，放回白大褂的兜里。
　　“过来，我看下舌苔。”
　　迟远抬手，示意许黎安凑近。
　　“哦。”
　　要听医生的话，许黎安乖乖坐到了迟远身旁的位置。
　　一堆毛骨悚然的触手也跟过来了。
　　迟远顺势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带瞳孔的触手居然不是纯透明的，而是泛着一点点蓝。
　　只不过，这个蓝色非常淡。
　　要不是这么多叠在一起，并且近距离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迟远移开目光，低下头，认真检查了一番许黎安的五官、双手、状态。
　　……好像也没有特殊的地方。
　　没找到失控根源的迟远松开手。
　　“少吃甜品零食，多喝水，多吃水果。”
　　迟远再次看着和真小孩没什么区别的许黎安，心底浮现古怪。
　　连毛病都和小孩差不多。
　　“好的！好的！”
　　刚吃了一肚子零食还准备吃甜品的许黎安顿时感觉被医生看透了，心虚地赶紧点头。
　　他最近确实有点太不自律了。
　　没人管着他，想要什么立马就都有了，一不小心就过量了。
　　“糖吃多了会生蛀牙，你是想体验一下我用一米长的电锯给你拔牙的感受吗？”
　　迟远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人心惊的话语。
　　许黎安疯狂摇头：“不想！不想！”
　　迟远没有再继续恐吓小孩，反而转头看向那边两个视线都快发光的傻子。
　　“说你们呢。”
　　云帅都快重塑对医疗部的三观了。
　　这帮医生都这么猛的吗？
　　“啊、啊？！”
　　云帅回过神，眼底残留茫然。
　　怎么？
　　这里还有他们的事呢？
　　韩白河也正襟危坐。
　　迟远一脸无语，再沉默寡言的人，在他们面前也要被逼得变成话痨：“我说，你们到底会不会带小孩？”
　　这就问到云帅的盲区了。
　　“啊这……”
　　调查组的首领，此时目光四处游移。
　　连和周围那些活动的瞳孔对上时，都忘了害怕。
　　韩白河老实摇头：“我不会。”
　　他可是尊贵的小皇子，向来都是别人来伺候他，哪来的照顾小孩的经验。
　　“那阿斯莫德人呢？”
　　迟远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念出小孩监护人的姓名。
　　全能的伯爵，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照顾小孩也是顺手拈来。
　　不然，当初众人也不会同意他收养许黎安。
　　但现在伯爵人在哪呢？
　　云帅比划着手势，小声道：“四处奔波中。”
　　四处奔波，杀人威慑，镇压局面中。
　　“哦。”迟远冷漠，“甩手掌柜。”
　　云帅干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说，他也不是有意的。”
　　许黎安左看右看，生怕他们吵起来，赶紧表态：“没事的，迟医生，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
　　迟远摸了摸许黎安的白毛脑袋：“知道你最乖。”
　　抬眸，将微凉的目光投向还没听懂的元帅。
　　最后一次提醒。
　　“分、清、主、次。”
　　想清楚！
　　现在谁最重要！
　　一千年过去了，连调查组都快忘了初心，陷进那些永无休止的争权夺利里面。
　　其他组织恐怕更……
　　呵。
　　迟远收回目光：“这两天，我会留在公司，替阿斯莫德照顾小夜莺的起居，剩下的，你们尽快做决定。”
　　云帅目光逐渐清明：“我明白了！”
　　看着这一幕，韩白河不由笑道：“远哥果然还是最爱云总啊，明明我才是你的亲表弟，这些心里话都怎么不和我说？”
　　在场其他两人，四目震惊。
　　许黎安：哎？！韩哥竟然是迟医生的表弟？
　　云帅：啊？那个高岭之花会在乎他？白河是终于眼瞎了吗？
　　“你都说了是表弟，姓都不一样，哪来的亲。”
　　迟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转头看向许黎安时，疏离的眉眼软化了几分。
　　“小夜莺等下是不是要去花圃种花，我陪你一起吧。”
　　许黎安当即点头：“好呀！”
　　谁会不喜欢像玉石一样温润的迟医生呢～
　　“叩叩叩！”
　　门外有人在敲门，听节奏，像是服务员。
　　“菜来了！我去开门！”
　　云帅为了摆脱尴尬局面，甚至都忘了门外站着的服务员有多可怕，飞快站起来，给人开门。
　　门一打开。
　　云帅瞳孔一缩：后悔了！
　　“这个是……这个是……还有这个……都是我们的招牌菜，几位请慢用。”
　　几个服务员熟练得介绍完后，飘了出去。
　　“………………”
　　三人无声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韩白河才恢复的脸色再次惨白：刚刚爬出来的是什么、是蜘蛛吧？！绝对是蜘蛛吧！！！
　　云帅宛如木头人：虫虫虫虫子？？？还是在增殖的那种？！
　　迟远停顿了一下，用筷子轻轻拨弄了几下，实在是有些难以辨别。
　　……这是啥？
　　大眼珠子冰粉？果冻？
　　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只有许黎安满脸期待。
　　愉快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的甜品，品尝着。
　　“嗯～这家的布丁正宗，好吃！”
　　僵硬的云帅浑身一抖。
　　惊悚的视线投向许黎安碗里、勺子里活蹦乱跳到处挥舞的触手。
　　云帅被吓得脖子像机器人似的，一卡一卡地向其他两人方向挪动。
　　韩白河：……吃吗？
　　迟远：吃呗。
　　云帅：你要吃？？？？？！！！！
　　“咦？你们怎么都不吃呀？”
　　已经挖了两勺的许黎安抬起头，这才发现，领导们都还没动筷。
　　糟糕！
　　领导夹菜他转桌，领导开门他上车，领导讲话他唠嗑。
　　#每日一个离职小技巧#
　　他可不想被开除！
　　许黎安连忙放下勺子，装作还没开动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云帅三人。
　　“云总，您尝尝这个，这个是他家的招牌菜。”
　　许黎安有意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试图做一个领导的知心人。
　　看着转到云帅面前的‘活色生香’美食。
　　韩白河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红润的笑容。
　　“云总，您先尝。”韩白河无比客气。
　　迟远本来都准备尝一口大眼珠子的味道了。
　　见状，也开始跟风。
　　“云总，请吧。”
　　被几个人架起来的云帅：“？？？？？？？”
　　你们！
　　倒反天罡啊！
　　“这可是小夜莺特地给你选的。”迟远在云帅耳边恶魔低语。
　　你敢拒绝？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云总该不会是打算辜负小许的好意吧？”
　　“！！！！”
　　周围的触手像是能听懂一般，遥远处传来虚幻的吼声。
　　隐隐有暴动的痕迹。
　　向高大的男人聚拢。
　　脚腕上再次出现被缠绕的触感，对面的赤红瞳孔就像警报器一般疯狂闪烁，连已经被偌大吸盘生物占据的天花板，都开始倾倒。
　　被无数不知名异常生物包围的云帅：狂咽口水.jpg
　　莎士比亚说得好啊。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这俩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根本没得选！
　　云帅视死如归，死命地压制着帕金森般颤抖的手，用筷子夹了一点点‘虫卵（增殖状态）’。
　　放进嘴里。
　　“呃唔……”
　　云帅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大概。
　　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吧。
　　鶄
　　许黎安歪了歪头，疑惑地问身旁的迟远。
　　“迟医生，云总为什么要用筷子去夹鱼子酱？”
　　这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哪怕带着宽大的口罩，此刻也能清晰看出迟远眼中的浅浅笑意：“云总这是要一点一点用心认真体会小夜莺你的心意。”
　　韩白河忍着笑点头附和。
　　“没错，就是这样！”
　　许黎安松了口气：“云总喜欢就好。”
　　这下，他总不会被公司开除了吧！
　　

第24章
　　在差点进化成哲学家之前， 云帅终于吃完了饭，能带着人去看花圃了。
　　“他们这几天送来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来到公司的仓库外， 打开门， 云帅的手划拉了一圈。
　　目光顺着云帅的手往前望去，许黎安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星星的形状。
　　“哇哦！”
　　有好多！
　　然后忍不住小跑进去，到处翻看。
　　目送着蓝白的身影在成堆的花卉种子中游走，云帅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气， 可算是吐出来了。
　　差点没吓死他！
　　幸好失控没有持续太久，也没有太多人看见。
　　估计遭殃的只有他们三个。
　　“其实，刚才那家餐厅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你没有多吃几口， 可惜了。”
　　迟远长身玉立地站在云帅身侧，平和的目光注视着许黎安的一举一动，出口的话却是对云帅说的。
　　字数是罕见的长度。
　　平时，迟远和云帅说话，基本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崩。
　　“就是，小夜莺差点以为你有厌食症。”
　　韩白河仰头打量着大高个的云帅。
　　这能是有厌食症的人能长到的高度？！
　　“……咳、咳！”云帅捏着还在发麻的指尖， 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吃完饭后，他总觉得嗓子不舒服。
　　话说， 他刚才是直接吞咽的， 那些蠕动的虫子不会在他喉咙里还活着吧？
　　不不不！
　　不能再回忆了
　　那玩意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云帅定了定神， 瞥了眼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绝对是在幸灾乐祸的兄弟俩。
　　“……再废话， 我就让你们俩明天都‘患上’厌食症。”
　　他的胆子或许不是最大的， 但他的战斗力弥补了这一缺陷。
　　韩白河当即满眼无辜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哎？我只是在单纯的转述小许的话而已啊。”
　　这火也能烧到他这边来的吗？
　　他好无辜的。
　　罪魁祸首的迟远则是眼底浮现嫌弃， 淡淡道：“真粗鲁，怪不得不会照顾小孩。”
　　“！！！”
　　云帅发麻的手在袖中暗自攥拳。
　　这兄弟俩真烦人！
　　尤其是，这俩天生贵族的大少爷，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说他不会照顾人？
　　他不会？
　　他不会，难道还不能去学吗？！
　　“我有在很认真地在学习幼师课程的好吧！”
　　云·不吃激将·帅，一生气，当场自爆了自己的学习进度。
　　“你？幼师？”
　　迟远倏然扭头。
　　那眼神，简直像是看见一只纯种哈士奇开口说话了一般，惊悚大于惊喜。
　　干什么干什么？！
　　“迟远，你这是什么眼神？”
　　莫名解读成功的云帅被气得喊了对方的全名。
　　迟远收敛了一点，移开目光，语速缓慢：“没什么，我只是被刷新了三观。”
　　在云帅说出‘幼师’的那一刹那。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
　　某天，一个长得像魔尊重楼、食人魔汉尼拔，双手能轻松挥舞八十公斤宛如再世霸王的双开门肌肉硬汉，忽然出现在满是可爱幼崽和他画风完全相反的幼儿园里。
　　在叽叽喳喳声中，硬汉拍了拍手，朝幼崽们甜甜一笑，裂开深渊巨嘴：“来，孩子们，今天我们学习如何自己吃饭……”
　　迟远闭了闭眼，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不好！
　　是精神污染！
　　韩白河见状，赶紧给表哥圆场：“抱歉，远哥他比较务实，一直没什么想象力，所以被吓到了。”
　　刚立志当好幼师就被打击到的云帅：你小子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韩哥，你们快来看这个啊！”
　　不远处，许黎安蹲在一袋花种面前，歪着头，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朝三人招手。
　　云帅立马抬步朝那边走去。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要去照顾小夜莺了。在种地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云帅很有自信。
　　等一下，他要大展身手。
　　让许黎安崇拜，让韩白河震惊，让迟远再次刷新三观。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都可以和我说，我来解决。”云帅一脸和蔼。
　　韩白河和迟远也跟在后面过来了。
　　许黎安指着面前的麻袋：“是有一个问题————看，说明书上面写着，要用一个什么专业的作业车播种，我们好像没有车？”
　　许黎安是真的喜欢这个。
　　这些麻袋装着的花种是按照彩虹的颜色排列的，每个色系都有几十种，配套的色卡都给了好几张。
　　这家公司格外卷，除了花种，还附赠各种效果图可以选择。
　　每一个都是令人惊艳的高级审美。
　　许黎安爱不释手，才翻看到一半，就见一个爱一个，差点患上选择困难症。
　　不管哪个图案，种出来肯定都很好看！
　　但他环顾四周。
　　全都是一个个和他手里这个相同的麻袋，并没有作业用的农用车。
　　顿时紧张了起来。
　　“就这？哼哼～”听到许黎安的担忧，云帅得意一笑。
　　“我有。”
　　云帅很酷地撩了一下用发胶定型的大背头。
　　“在另一个仓库里。”
　　许黎安眼睛一亮：“云总好帅！”
　　尤其是说‘我有’的时候。
　　最帅！
　　云帅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当然！”
　　果然还是小夜莺最诚实、最有眼光啊！
　　迟远口罩上方的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瞳，白眼微微上翻。
　　他轻声对身旁表弟说：“辛苦了。”
　　跟着这样的上司，肯定很累吧？
　　韩白河掩着嘴失笑：“也没有。云总还是很靠谱的，总是身先士卒，英勇无畏，现在应该是……太想表现得好一点了吧？”
　　他也紧张。
　　为此特训了好几天的演技，钻研了很久的职场，立志做个好领导。
　　直到许黎安对他的《管理办法》表示满意，才松了口气，坦然很多。
　　迟远吐槽：“花枝招展的。”
　　像个孔雀。
　　“哈哈哈哈哈。”韩白河不由称赞，“远哥你才是真厉害！”
　　迟远在面对许黎安的时候，真的没什么变化。
　　明明他知道对方身份，也看到了那骇人的周身异景。
　　但依旧敢接下菜单、主动品尝。
　　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需要照顾的晚辈一般。
　　向来是无知者无畏。
　　而有知还能无畏的，是真英雄！
　　韩白河发自内心地认为：“你和伯爵真的是最适合照顾小夜莺的。”
　　一个见面就想收为养子，一个见面就想重复医嘱。
　　两大绝对强者。
　　韩白河见云帅和许黎安要去隔壁仓库找作业车，连忙跟上，顺便拽着迟远一起。
　　“走，咱们也过去。我还没在田地里钓过鱼，没有鱼啊……那抓泥鳅也行，今天可以尝试一下。”
　　“…………”
　　迟远没说话，安静跟上。
　　等一行人出了门，阳光披在身上，浑身暖暖的。
　　前方有可爱少年嬉笑回眸，高大的男子负责人地挡在外侧。
　　和他一起遭遇大难的兄弟也还活着，两人还能再见面，兄弟眉眼温柔，和前方之人聊着等下要种什么图案的花圃，像是再续儿时的梦。
　　偶尔有伪装成附近农户的调查员，扛着锄头路过，擦肩时或是故意作怪，朝他们挤眉弄眼，或是出其不意地搭话。
　　逗弄得前方高大的男人好几次攥拳瞪眼，兄弟也在频频偷笑。
　　只有少年一脸懵懂，误以为他们人缘好。
　　鲜活的。
　　生命……
　　沉默寡言的医生注视着他们，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伸手。
　　隔着口罩轻轻按了按嘴角。
　　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明明心里很开心，却不能笑，旧伤会疼。
　　真没什么好敬佩的。
　　问他为什么会对那些地狱图景一样的异象无动于衷？
　　因为。
　　他见过真正的地狱。
　　餐厅里的它们，不过是单纯在张牙舞爪。
　　不止没有死亡的威胁，甚至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疼痛。
　　看那些微蓝的触手，碰到人时都收着力道，没把人勒到窒息抽搐。
　　现在细细想起，长着眼睛的触手也颇为清秀可爱。
　　那碗大眼珠子冰粉也挺甜的。
　　好评回购。
　　迟远像是才组织好语言，极低地回了一句：“天灾，何及人祸。”
　　“远哥？”
　　耳功极佳的韩白河听到了，眼底划过担忧。
　　“我没事。”
　　迟远放下手，站在门外，毫无波澜的双眸映照着一把将许黎安抱上副驾驶，自己开开心心启动农用作业车的云帅。
　　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对此。
　　迟远像往常一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他，这帮人可怎么办？
　　“确认清场。”
　　他微凉的眼神横扫过那些伪装农户凑过来的调查员。
　　“是！”
　　几人急忙掏出手机询问附近的同事是否做好了清场工作。
　　万一遇到个认识他们的人，暴露了身份，那就圆不回来了。
　　迟远：“再确认一遍绿色、黄色、红色坐标的位置。”
　　所有敌对势力的重要人物都要监控到位，防止被蒙骗，声东击西。
　　一旦有靠近的迹象，就立即警告。
　　之前在公园出事，就是因为这一步的疏漏。
　　别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好的好的！”
　　一边回应，一边加快手速。
　　几个假农户的额角已经渗出冷汗了。
　　……有种被上级监督突击检查业务的既视感。
　　迟部长不是医疗部的吗？
　　怎么感觉比韩部长的压迫感还强啊？
　　好紧张！
　　他们要是不小心出错了，会不会被迟部长的眼神给杀死啊！
　　“你们平时都有训练吗？”
　　迟远看着他们慌乱的模样，觉得奇怪，眼神探寻。
　　“呵、呵呵，有的有的！”
　　假农户干笑，齐齐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半点不敢抬头。
　　韩白河在旁边笑着说：“远哥，是你的气场太强大了，他们……”
　　“糟糕！”
　　“真有坐标在靠近！”
　　韩白河：“？！”
　　迟远扶额：“……看我做什么？我的脸上有目标的名字吗？确认是谁。”
　　假农户赶紧查询是哪个监控目标。
　　“黄色监控，是南境大公和白羽商行的洛修斯。”
　　调查员汇报道，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
　　他差点以为还要被批死，还好不是红色目标。
　　他们和南境坤省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大公虽然风流年龄大，但很讲道理，和洛修斯阁下也见面交流过很多次。
　　上次在公园，还共患难来着。
　　韩白河面带疑惑：“大公突然来我们这边做什么？”
　　“别贷款焦虑，有事当面问。”
　　迟远还是那个平静如水的样子。
　　他向左移动了几步，拦住了某个把农用作业车当玩具车驾驶的大男人。
　　“别玩了，你有客人。”
　　“啊？”
　　正和小夜莺玩得开心的云帅一脸不满：“谁啊？”
　　谁这么不长眼！
　　迟远：“南境大公。”
　　就这？
　　云帅一脸不屑，刚想说，让他们等着。
　　“快下车！”
　　副驾驶的许黎安听到这个头衔，顿时一个激灵。
　　谁？！
　　大公？！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们可一定要与大公打好关系。
　　云帅：“？”
　　许黎安再次催促他赶紧下车：“快！老板，下车！”
　　他的花圃不重要。
　　甲方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你别管他了，快去见客户吧！
　　

第25章
　　“哎！”
　　迟远和韩白河正带着许黎安在乡野的花圃里圈地。
　　三人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喂！”
　　话说， 迟远什么时候学会开农用作业车的？
　　以前都没听说过。
　　总不能是刚刚看他开，就学会了的吧？！
　　不可能吧！
　　“……云嘿嘿。”
　　云帅下意识回道：“不许叫我全名！”
　　对面说话之人一脸无语，捻着杯子的手有些痒， 很想把手里的茶泼到他的脸上。
　　“那你倒是理理我啊。”
　　“叫你半天了。”
　　云帅这才想起， 他被赶过来招待南境大公一行人了。
　　顿时垮下脸，表情比对面的还嫌弃：“你来干嘛？”
　　南境大公：“？？？？”
　　看到这一幕，站在大公身侧的洛修斯低头抿唇忍笑。
　　莱赛尔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空茫。
　　大公放下杯子：“胆子肥了啊， 你以前可没这么嚣张。”
　　“呵！”
　　云帅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连那位能量失控后出现的虫子都敢吃，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云帅了。
　　他现在是钮钴禄·云帅！
　　“就凭我敢整顿云家，灭他们九族，你敢吗？”
　　云帅微抬下巴， 瞅着对面家大业大， 儿子孙子都数不清的南境大公。
　　大公：“…………”
　　“我没事整顿自己家人干什么？”
　　“以前确实是不需要，但现在嘛……”
　　云帅眼神带着深意，看了他一眼。
　　“别怪我没提醒你，自从米达米公园事件发生之后，阿斯莫德就获得了皇帝的最高授权，格杀勿论的那种。要是他认为你妨碍到了那位的生活， 他就会主动替你出手整顿。”
　　“他下手有多狠，懂得都懂。”云帅耸肩。
　　阿斯莫德的伪神之名可不是靠嘴吹出来的。
　　那都是用一个个自诩强者的头颅堆起来的。
　　伏尸百万， 战绩可查。
　　‘伪神’既是赞誉， 也是讽刺。
　　因为真的死了太多的贵族了， 他们不诅咒一下才怪。
　　“……”大公沉默了一下。
　　他也是贵族， 还是顶级大贵族， 和阿斯莫德打交道也不少，自然是知道对方性格的。
　　那人表面看着优雅端方， 其实最是嫉恶如仇。
　　这哪里是给他授权啊！
　　分明就是给恶犬解开了锁链！
　　程知风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公不能理解。
　　“所以，我建议，还是你自己下手更好一点，至少能活下来更多子嗣。”
　　云帅的眼神在他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转一圈。
　　定格在矮小的白发蓝眼少年身上。
　　“就比如，莱赛尔，肯定是上了名单的。”
　　哪怕莱赛尔这孩子很无辜。
　　【七宗罪】，无解。
　　但谁让他倒霉呢，在许黎安面前挑衅，还被阿斯莫德看到了，还被当做活体坐标，给了【苦难诗社】可乘之机。
　　不报复你报复谁？
　　阿斯莫德肯定早就盯上莱赛尔了，只是看在洛修斯的面子上，没有立即下手罢了。
　　被提到名字的莱赛尔本人，只是眼珠子微微动了动。
　　依旧是一副空洞无动于衷的样子。
　　倒是洛修斯开口了：“云帅，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哎！别来这一套，求我可没用！”
　　云帅连连摆手拒绝。
　　“阿斯莫德老记仇了，那天在停车场犯贱的几个蠢货都没直接判死刑，而是被送去当了D级志愿者了。运气好，还能留点骨头渣，运气不好的话，估计是尸骨无存了吧。”
　　调查员都是有等级的。
　　最高级的是1级调查员，然后是2级、3级，共14级划分。
　　14级调查员以下则是没有明文规定的志愿者。
　　志愿者的来源则是主动申请、自愿参与协助调查组各项实验的死刑犯。
　　他们会从那些主动申请的死囚犯里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分为A-D级四档，刚进来的都是D级，活下来一次，升一档。
　　要是真有能在实验里连续活下来四次的，免除死刑。
　　优异者甚至可以直接转正为14级调查员，实现从死刑犯到调查员的巨大阶层跨越。
　　当然，这都是对外的叫法，内部压根没有志愿者这种称呼。
　　一般都叫他们，耗材。
　　对其他死刑犯来说，当调查组的D级志愿者是一种能苟活的好事，但对云家那几位大少爷来说，恐怕就是噩梦了吧，他们恨不得时光倒流，保证在阿斯莫德来之前就咬舌自尽。
　　云帅打量了莱赛尔几眼：“你家的这位独子要是进去了，说不定有希望成为转正的那几个特例之一，供后人膜拜。”
　　洛修斯差点哽住：“……连我都没有您这份自信。”
　　他整了整情绪。
　　“并非是求情。”
　　“哦？”云帅好奇了，“那是什么？”
　　既不是来求情的，也不想把人送来当D级志愿者。
　　这白羽商行的当家人，该不会是想试试能不能逃离阿斯莫德的追杀吧？
　　别做梦了。
　　那是不可能的。
　　洛修斯平静道：“我会把他送进【异种】的原始阵法里。”
　　云帅直接一口茶喷出来：“太狠了吧？？？？！”
　　“你真是他的亲爹吗？！”
　　“你们家的【异种】转化成功率，可是比我们志愿者转正的概率还低啊！”
　　耗材的死亡率虽然出奇的高，但活到A级的数量其实不少，转正到调查员的哪怕极其罕见，但好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
　　一千年的时间，怎么说也有百八十个。
　　而洛修斯家的【异种】原始阵法，自出现后，好像就成功过三个吧？！
　　这第一个，还是他们的先祖修洛迦。
　　如果说，调查组的转正成功率是接近于零，那边直接就是无限等于零啊！
　　大公给了原因。
　　“几率再低，我们天使家族的血脉，也不能去调查组给你们当耗材。”
　　这是耻辱！
　　会给先祖蒙羞！
　　“你还是这么的在乎血脉，行行行……你们尊贵，我们卑贱。”
　　云帅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珠。
　　“呵，也不知道血脉能代表什么？”
　　身为孤儿的云帅，没有任何的感同身受。
　　“随便！你们愿意，我不阻止。”
　　一脸地不以为意云帅换了个姿势，望着窗外在花圃里跑来跑去的许黎安。
　　在他看来，先祖根本不在乎这些。
　　都是这帮后人，庸人自扰罢了。
　　“喂，看我！事情还没谈完呢！”大公不满地敲了敲桌角。
　　“还有什么事啊，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云帅更加不满。
　　你还不满上了？
　　大公额角一绷：“你总是看那边干什么？你又不会带孩子，就别去添乱了，他们三个玩的不是很好吗？”
　　大公也不是没看到许黎安，其实他到来后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那可是白发蓝眼的小正太。
　　跟他们天使家族是绝配！
　　哪怕只是个普通小孩，他的好感度也在飞速飙升。
　　但，正因为对方身份太高贵了，所以他反而不好直接凑上去表达喜爱。
　　至少要先把他家孙子莱赛尔的麻烦给解决了。
　　被阿斯莫德记恨也就算了，可不能被许黎安给记恨了。
　　那他可就要哭了。
　　又听到一个人说他不会带孩子，云帅怒了。
　　“玛德！你这是什么话？！”
　　“别逼我骂你，要不是你突然到来，现在带着小夜莺的人，就是我了！”
　　云帅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他可是会开农用作业车的男人！
　　大公：“？？？？？？”
　　美女与野兽，少年与云帅？
　　哦、不对。
　　人家野兽本来就是王子变的，又美丽又有智慧还善良，云嘿嘿和以上所有美好的品质，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人就是个鲁莽无理的粗人！
　　大公今天迷惑的次数，抵得过之前一整年的。
　　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抽象了。
　　“云嘿嘿，你该去医疗部检查一下脑子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知不觉间被污染了，你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
　　都出现癔症了。
　　病得很重啊。
　　“不许叫我全名！”然后，云帅才说，“绝无这种可能。”
　　“迟远人就在外面，他今天和我相处了好一会儿呢，都没说我有问题。”
　　云帅反驳得理直气壮。
　　医疗部的部长都没说他有病，那他就是正常的。
　　听到迟远的名字，大公眸色渐深，神色不明地转头看向窗外。
　　看到那戴着口罩开着农用作业车，听着韩白河和许黎安的指挥在田地间来来回回的医生。
　　医生什么时候都不曾摘下口罩，长长的刘海也垂落遮住上半张脸。
　　大公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很安静。
　　像是认命，又像是毫不在意。
　　定了定观望了几秒，大公忽然叹气。
　　“迟远……为什么要叫迟远呢？当初他出生给他取名的时候，明明是希望他能阳光开朗，热烈灿烂啊！”
　　但看他现在这模样，哪有半分热烈。
　　云帅斜眼瞧他：“那你猜，白河为什么要叫白河呢？”
　　这帮人的矫情劲，真让人恶心啊。
　　要不是今日许黎安在，他都想揍两拳了。
　　大公端起茶杯，当酒，一饮而尽。
　　“还能是什么？幽冥白河，黄泉不渡，小时候经常拿这个吓唬他，一吓一个准。”
　　说的是地府幽冥里有一条忘川河，因为里面的尸骨太多了，都堆积成了白色。
　　所以也叫白河。
　　“那你现在可吓不到他了。”云帅挑眉，“他现在的胆子，比我还大。”
　　再想吓唬韩白河，至少要用长着眼睛的菜单本才行。
　　“行了，别废话了！就你们那破事多，我们调查组可不吃你们宫廷的那一套，谁敢伸手，连四肢都给你们剁了！”
　　云帅用着最轻飘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语。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血脉可供你们报复的，想报复的，去找云家，乐意之至。”
　　都说了，他是孤儿。
　　他可不会保云家那帮废物，巴不得他们都去找云家的麻烦，他还能省点力气整顿。
　　若说阿斯莫德是最锋利的剑，那云帅就是许黎安最坚固的盾。
　　天之一壁，坚不可摧。
　　所谓战神，就是没有任何弱点。
　　大公被他的不要脸所打动，竖起大拇指：“可以，不愧是你，怪不得能和程知风称兄道弟，你俩真是一路人。”
　　都是一脉相承的无赖。
　　在云帅那愈发不耐烦的表情下，大公只能跳过上流社会间正常的寒暄、打太极流程，进入主题：“以后，许黎安殿下的衣食住行，全都由白羽商行包揽。”
　　云帅掀了掀眼皮：嗯？
　　“你们想干嘛？”
　　这些政客商人的心眼子加起来，拿来种花都不用重新打洞挖坑。
　　肯定不是单纯为了来送钱的。
　　不说清楚原因，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送礼，博殿下一个好感。”洛修斯回道。
　　云帅面无表情：“你们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吧？”
　　大公一脸认真：“真的。”
　　“不仅如此，莱赛尔，如果他能从【异种】下活下来的话，也会送给殿下当仆人。”
　　这下换云帅觉得抽象了：“？？？？？”
　　“真能过【异种】，以你们的血脉，那肯定是天使啊！你们舍得送给我们？”
　　云帅瞥了一眼站在父亲、祖父身侧，一言不发的莱赛尔。
　　莱赛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听到自己的命运一般。
　　“不是送给你，是送给许黎安殿下！”
　　大公强调。
　　“…………”云帅还是觉得离谱。
　　莱赛尔虽然有错，也确实是上了阿斯莫德的黑名单，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大活人。
　　你们俩这样把他送来送去的，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还敢说他不会带孩子。
　　你们俩才是真的不会带孩子吧？
　　“这种事，你们找阿斯莫德去吧，他才是监护人，我可不是！”
　　云帅赶紧站起来，准备出去找他的小夜莺。
　　远远看见了在花圃里玩得开心的许黎安，云帅松了口气。
　　开心就好！
　　可千万不能养成莱赛尔那副鬼样子啊！
　　“这边、这边，远哥，再往这边移一点！”许黎安正在指挥着农用车的方向，看到云帅走过来，当即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老板，你们谈好了？”
　　许黎安偷偷看了看老板的神情，好像不是很高兴。
　　莫非，业务没谈成功？
　　看着近在咫尺的可爱少年，云帅本来不太好的心情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学着伯爵的样子，替许黎安整理着凌乱的刘海，遮掉下方那不多的蓝色。
　　“注意安全，尘土都沾到头发上了。”
　　整理了一下，云帅满意了。
　　这样看着就像纯白。
　　好兆头，无危险。
　　米达米公园事件后，云帅对所有蓝色都过度敏感。
　　“哎？沾到头发上了？”
　　许黎安赶紧伸手给自己上下掸了掸。
　　云帅拉着他的手，往田埂上走：“没事。你想种什么，让其他人来帮你干就好了，你就在旁边坐着看。”
　　许黎安欲言又止。
　　那不好吧？
　　别人都在下地干活，就他坐着享受。
　　岂不是显得很二世祖？！
　　不行不行！
　　他要融入人民群众当中！
　　“老板，不可以这样的，今天是实践日，我们要一起实践。”
　　许黎安表示反对。
　　云帅笑容温暖如阳，没有丝毫怒气。
　　“好，都听你的。不过，我的意思是，大家应该分工合作，种地的活交给其他人，你定时来查看进度，若是慢了，就催促一下，干得好，就奖励他们。”
　　许黎安震惊。
　　老板不会是在教他管理学吧？
　　他才刚入职，就让他来监督其他人种地。
　　绝对会被同事们排挤的吧？！
　　公司又不是他的家族企业，他也不是什么大少爷。
　　他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罢了。
　　他不配！
　　“真的不用了，老板，这一块花圃，我和韩哥两个人就够了！”
　　头皮发麻的许黎安强烈表示拒绝。
　　他还想在公司交朋友呢。
　　不想刚上班就被孤立啊！
　　云帅还想说什么，那边的迟远就从车上下来，和另一头的韩白河过来了。
　　迟远一看许黎安的表情，就知道某个硬汉又开始展示他那‘会带孩子’的天赋了。
　　“别在这碍事。”
　　他挥挥手，让那个乱来的硬汉赶紧滚开。
　　迟远甩开云帅的手，替他牵着许黎安：“走，我们先去洗个手，吃点水果再来，很多种子都要先泡一会儿水，这样种下去后才能更好的发芽。”
　　许黎安又学到了新知识：“哦！好的！”
　　“那我们先回去一下。”
　　许黎安朝两人摆摆手。
　　正在拍着衣袖上泥土的韩白河抬头，回以微笑：“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们替你看着！”
　　等看不到背影了，韩白河才收敛笑容，问云帅：“大公来干什么的？”
　　“还能是啥的？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最后又说是来送礼的。”
　　云帅随手掐了一根野草，咬在嘴里。
　　那帮人的鬼话。
　　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送礼？”
　　韩白河眼眸微动，朝许黎安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不会是想讨好小许，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呵，还是老套路！”
　　韩白河嗤之以鼻。
　　“真会做梦！”
　　“他们当许黎安是谁？玩奇货可居是吧！”
　　韩白河说着，眼底泛起波涛，隐约有杀气溢出。
　　“呸！”
　　云帅把半根草棒吐出。
　　“这什么味儿啊？这草的味道还真是难以形容！”
　　“比之前那家餐厅的招牌菜还难吃？”韩白河移眸，故意问道。
　　云帅顿时脸一僵。
　　那是不能回忆的味道。
　　“白河，你生气归生气，但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可没惹你啊！”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表情十分平静：“他们说了要给小许送什么礼物了吗？”
　　云帅：“说以后，衣食住行都由白羽商行负责。”
　　“呵呵呵呵……”韩白河在笑。
　　云帅当即后退半步。
　　卧槽！
　　笑得好恐怖！
　　“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是吧，行啊……包揽小许衣食住行这种大事，怎么能只有白羽商行一家参与呢，多来点甲方竞标才有意思啊。”
　　韩白河单手拨出电话。
　　对他的下属命令道：“凡是涉及衣食住行、排名在全球200以内的所有企业，给我在三天之内达到黄金城，和白羽商行全力竞争。”
　　“有敢阴奉阳违的，直接扔去做D级志愿者！”
　　云帅本来听得正爽，忽然听到最后半句，赶紧伸手制止：“哎哎哎！等等！咱们是正规企业，不收人质的啊！”
　　他们调查组对耗材也是有要求的好吧。
　　至少要求是自愿的！
　　韩白河淡淡回眸：“您放心，他们来了，肯定会签署自愿协议。”
　　云帅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样说。
　　他更不放心了啊！
　　“白河啊，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这个表现……不太正派啊？”
　　韩白河挂了电话，表情不变：“云总，这您可就理解错了。”
　　他瞥了旁边高大的男人一眼。
　　“我想要当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而是一位好领导。”
　　他只想当好许黎安的最佳上司。
　　所以。
　　想博好感，就来竞标吧，先打过其他甲方再说！
　　……
　　另一边。
　　迟远带着许黎安进了田埂旁边的小别墅，也是刚才云帅会见南境大公的地方。
　　“喜欢吃芒果吗？”
　　大概是职业病，迟远的询问向来直接。
　　比起问‘喜欢吃什么’，更喜欢问具体的事物。
　　许黎安看上去也更适应迟远这样的问话方式。
　　点头道：“喜欢。”
　　“那西瓜和葡萄呢？”
　　“都喜欢！”
　　没想到，迟远说：“这几种都不能多吃，含糖量大，吃多了容易牙疼。”
　　“…………”
　　许黎安幽怨地抬头看了医生一眼。
　　不给吃，那你特地说出来，难道是为了故意馋他？
　　远哥，你也变坏了。
　　迟远当然不是故意逗小孩，他就是职业病犯了。
　　看到小孩谴责的目光，才又笑着补充：“今天可以吃。劳动了，有消耗，就不算过量。”
　　两人开开心心地去找冰箱。
　　中途，迎面遇上一行人。
　　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迟远皱眉，牵着许黎安的手微微一紧，准备换个方向，不理会他们。
　　“迟远！”
　　但是吧，成功人士的脸皮都很厚，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迟远还是被追上了。
　　“大公。”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迟远叹了口气，回过身，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对方一声。
　　这位就是南境大公？！
　　许黎安一惊。
　　这么高位的大人物，他之前都只在新闻上见过。
　　许黎安心中好奇，站在迟远身边，悄悄打量着对面这位美丽优雅的女……呃、不对，刚刚那个声音好像是男声？！
　　许黎安迷惑了。
　　大公到底是男是女？
　　“哎呀！好漂亮的小孩啊！真是比太阳还耀眼！啊！这难以掩盖的光芒啊！”大公看着许黎安，忽然掩唇惊叹，开始夸赞，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突然被夸的许黎安：“？”
　　大公，您是不是有点太浮夸了。
　　他是白发，又不是金发，怎么可能比太阳还耀眼？
　　夸他的眼睛也不对啊！
　　他是蓝眸，顶多说是像天空大海什么的，太阳是怎么一回事，谁家太阳是蓝色的？
　　听着对面还没停止的赞词，许黎安默默往迟远的身后挪了挪步。
　　虽然没见过公爵这种大人物，但他至少知道一句古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疯狂用赞颂神明的语句来夸人，以为许黎安会对他亲近的大公：“？？？？”
　　怎么回事？
　　为什么越说，小孩越不想理他了？！
　　

第26章
　　“正常点。”
　　迟远打断了大公的施法。
　　扫了眼这一行人， 迟远也懒得问‘你们有什么事’这种废话了。
　　一看就是冲着许黎安来的。
　　来认人可以，但能不能正常点？
　　别一上来就像个变态痴汉似的。
　　知道的，明白你这是在颂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发疯。
　　还亲近？
　　小孩没跑就不错了！
　　大公停下了夸赞， 惋惜地看着迟远身后不愿意靠近的身影：“今天见面没带礼物，我们过几天再来。”
　　他要先回家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获得小孩的好感。
　　迟远表面上说着：“再见。”
　　心里却是在反复念叨：赶紧滚吧！别再来了！
　　“下次见。”
　　大公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越过两人， 往前走，身后的洛修斯微笑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告辞。
　　倒是莱赛尔。
　　他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许黎安一眼。
　　看得许黎安都好奇了。
　　等人都走了， 不由回眸望了眼莱赛尔的背影， 小声嘀咕：“他怎么一副要把我刻在心里的摸样？”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惹过对方，还以为莱赛尔是在面对刻骨铭心的仇人。
　　看起来真的很像在记仇啊。
　　有几分了解这家人作风的迟远也跟着回头，道：“他确实是在记着你，因为，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哪怕那三人都没说话，迟远也能看出来， 莱赛尔早晚是要被送进他们家那座吃人的【异种】阵法。
　　大公最是功利，洛修斯性格淡漠， 两人都没什么人情味， 天生适合当政客和商人。
　　莱赛尔简直不像这两人的子嗣， 活泼又好动， 天真又正义， 但偏偏，他并没有能力打破这个局面， 还可怜地被敌人盯上利用了。
　　若是他不能逼着自己尽快适应这个世界，注定会经历一场惨痛的教训。
　　这一点，迟远再清楚不过了。
　　天真不是错。
　　但会死得快。
　　毕竟，可从来没有哪一条真理说过，没错的人，能活得更久。
　　反倒是天天在说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之类的话。
　　“啊？大公不是说，过两天还会来吗？”许黎安眨巴眼睛，“莱赛尔不来吗？”
　　迟远若无其事地转身。
　　那就要看【异种】的转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失败了。
　　自然就来不了了。
　　“你不讨厌他吗？”迟远牵着许黎安的手，继续往前走。
　　许黎安不知道这背后的玄妙，只是单纯地回应迟远：“讨厌……算不上吧？他也就那天在宴会上，过来和我说过几句话，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他怎么说也成年了，莱赛尔还是未成年。
　　而且，许黎安也看得出来，那天，冲着他来的莱赛尔，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和哀伤。
　　估计他那天说的都是心底的大实话。
　　他嫉妒许黎安！
　　再看今天大公家里的气氛，恐怕也是个高压的地方。
　　大贵族家的小孩不好当啊。
　　许黎安暗自摇了摇头。
　　可别抑郁了。
　　莱赛尔刚刚那副阴郁盯着的人模样，怪渗人的，还不如宴会那天趾高气扬，至少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发，有个少年的样子。
　　迟远淡笑着看了手边的小少年一眼。
　　“如果你希望他来的话，他会来的。”
　　在其他人那里说这个，那就只是安慰小孩子的假话，但在许黎安面前，迟远却说的很认真。
　　他相信神明有这样的力量。
　　神如果希望下次能见到莱赛尔，那就一定可以见到。
　　哪怕是无限接近于零的成功率。
　　许黎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刚刚忘说了，等下次他再来，定要让他给我道歉！”
　　他可以不讨厌莱赛尔。
　　但该说的对不起，不能少。
　　“好，我帮你记着。”
　　“远哥，你知道大公到底是男女吗？那个长相和声音，我分不清。”
　　“当然是位先生。不过，说起这个，坤省那边倒是有一个传说，说大公在还未继任的时候，一直是男扮女装。”
　　“哎？男扮女装？为什么啊！”
　　两人轻声笑语着远去。
　　……
　　两天后。
　　“早上好！”
　　“早上好，小夜莺，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同事们进来的时候，都收到了许黎安的问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换了新衣服的少年。
　　可爱得像个等身手办。
　　众人脚步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塞个小甜点、小玩具当做贿赂，然后就开始摸摸头、揉揉小脸、摸摸小手什么的。
　　宛如在吸猫。
　　莫名被猫塑的许黎安慌忙伸手，赶着他们的七手八脚。
　　“上班时间，禁止骚扰同事！”
　　黑麟也夹在动手的同事当中，乐呵呵笑道：“幸好我还没打卡，不算上班。”
　　没打卡，小心他记你旷工！
　　许黎安斜眼看了他一眼。
　　暗含危险。
　　“咳！”受到眼刀的黑麟立即握手干咳一声，挥散众人。
　　“好了好了，不要站在这里妨碍小夜莺上班，赶紧都回自己的工位上干活！去去去，走走走！”
　　“切！”
　　被赶走的同事，纷纷给黑麟竖了鄙夷的中指。
　　双标狗！
　　黑麟视若无睹，就这点攻击力，对他来说宛如清风拂面。
　　他也准备回去了，最后胡噜一把许黎安的额发，嘟囔了几句：“跟老韩学什么不好，怎么就学他斜眼看人？！”
　　刚刚许黎安那个眼神，真的很有韩白河的风格。
　　就是，静静地看着你，也不说话。
　　但就是会看得你毛骨悚然，然后开始默默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韩哥，早上好！”
　　说曹操，曹操到。
　　许黎安拍开黑麟，抬眼就看到了一道穿着修身长风衣进门的高瘦身影。
　　哪怕看不到脸，他也知道那是韩白河。
　　真的。
　　帅哥和一般人的感觉不一样！
　　更别说是韩白河这种纤细浪漫款的帅哥，从来都不扣扣子，外套随风飞舞，飘逸绝尘。
　　他的监护人就刚好相反。
　　阿斯莫德伯爵每次穿衣都禁欲得很，层层包裹，恨不得套十件衣服再出门。
　　许黎安时常怀疑他的监护人会不会在夏天捂出痱子来。
　　韩白河就没有这个困扰。
　　但冬天可能要担心一下了。
　　黑麟回头，看到人，故意笑道：“哟，你今天没迟到啊～”
　　说的就是许黎安入职那天，韩白河被人抓走失踪，众人圆谎说他迟到那件事。
　　快步走进来的韩白河瞥了他一眼。
　　想起自己被造的谣。
　　“你很闲？那这几份报表都交给你处理了，记得中午之前交给我。”
　　“？？？？？”
　　突然天降一堆工作的黑麟只想把这些文件夹都丢垃圾桶里。
　　黑麟不小心看到文件夹里面的报表，看上去好像不是瞎填的数据。
　　“……不是？等等！”
　　他们不是假扮的公司职员吗？
　　为什么要演得这么真实，竟然真的要工作当社畜？
　　等他再一回头。
　　“咦，人呢？”黑麟四处寻找。
　　许黎安指着走道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说：“韩哥进自己办公室去了哦，他还说，他上午有重要的线上会议要开，让你不要进去打扰他。”
　　作为总监，资产比老板还厚实的富二代，韩白河在公司属于实际上的二把手。
　　和黑麟这种小职工不一样，有独属于他的办公室。
　　黑麟嘴角一抽：入戏好快！
　　他只得看向众人，示意着他怀里那能顶到他鼻子尖的一堆文件夹。
　　“你们看，这些文件……”
　　总要来替他分担点吧？
　　众人：你想多了！
　　“别！这可是韩总交给你的任务，我可不敢插手！”
　　“不敢不敢。”
　　“老黑，我帮你把桌子上的杂物清空了，你可以放文件了！”
　　“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抱着一摞文件夹的黑麟：“…………”
　　喂喂喂！
　　这‘互帮互助’的职场也太真实了吧！
　　也就初入职场的许黎安还留有一丝良心，伸了手。
　　“黑麟叔叔，给我几本吧，我帮你。”
　　让刚经历人心险恶的黑麟万分感动：“呜呜呜呜，小夜莺，还是你最爱我！”
　　但他可不敢分给许黎安。
　　要是被阿斯莫德和云帅看到，他会被打死的！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黑麟磨着后槽牙，把文件夹搬到了桌子上。
　　“砰！”
　　发出一声极具重量的闷响。
　　……
　　“都来齐了吗？”
　　办公室内，韩白河双目无情地注视着视频会议的屏幕。
　　列表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家全球前200强企业，实力强大的他们，在他们擅长的商业领域上呼风唤雨，掌控一地经济命脉，连当地的达官显贵也要对他们恭敬有礼。
　　但在这个会议上。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很好，说明大家都还是有时间观念的。”
　　韩白河看了眼时间，表情不变。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有听不懂人话的，我不介意送他去和猪坐一桌。”
　　“从今天开始，按照每日的rand函数来我这里拜访。”
　　“相信你们中的聪明人应该已经想好要如何把握住这次机会了，在你们的从业生涯中，不会再出现比这次更宝贵的了。”
　　能见到许黎安，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机遇。
　　把握不住机会的傻子，就这个智商和判断力，想来，今后也不会有什么进阶的希望了。
　　韩白河瞥了屏幕一眼，报出今天的随机数。
　　“今天的随机数是4，也就是，编号001-004号的公司，现在可以选择一个正常的上班时间出发了。”
　　韩白河最后留下一句。
　　“记住，你们是代表甲方来的，要考察的公司叫‘星熠科技有限公司’。”
　　于是。
　　三分钟后。
　　许黎安打来内线电话，电话中的声音带着点失真，但还是能听出他的疑惑：“韩哥，好像有客人来？不止一家公司？”
　　刚打开电脑想处理一下邮件的韩白河：？？？？？？
　　不是？
　　他是让你们有点时间观念。
　　但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过来吧！
　　这才过去多久？
　　你们刚刚难道是站在门外听他开的会议吗？！
　　一瞬间。
　　韩白河都被他们的效率震惊了。
　　怪不得都说，最怕聪明人勤奋起来。
　　太恐怖了！
　　“我马上过去。”韩白河当即放下电话，往外走去。
　　路上遇上了拿着新工作牌的托芙丽雅。
　　“你这是要给小许送工作牌，还是那些功能吗？”韩白河的眼底划过一丝纠结。
　　这上面的定位……真的管用吗？
　　能不能定位到先不说，应该不会激怒那位吧？
　　托芙丽雅落后他半步，晃了晃手里的吊牌：“我又不傻，关于定位的问题，我之前就和小夜莺说过了，他同意了的。”
　　许黎安并不觉得这是侵犯隐私。
　　他本就是两点一线，万一遇到坏人，有坐标还能救命。
　　“单纯的人，看什么都是好的，可不像你们，那心眼子多的，啧啧啧！”
　　托芙丽雅瞄了韩白河一样，摇头咋舌。
　　被评价腹黑的韩白河推了推眼镜：“多点心眼没什么不好，就比如，你最近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莫名违和？”
　　托芙丽雅一愣，想了想。
　　“违和……没有啊？你指哪方面？”
　　“所以说，你真该多长几个心眼了。”
　　经常被人借了身份，还一无所知。
　　真不知道是该说程知风太无赖了，还是托托太傻了。
　　算了。
　　人家父女俩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还是别掺和了。
　　韩白河放下手，没有再看一头雾水的托芙丽雅，加快步伐往外走去。
　　他已经能看到门口前台的光亮处。
　　那里站了一堆人。
　　虽然今天只安排了四家，但每一家都带了不少人过来。
　　那些人的主要作用，是用来抬礼物的。
　　“哎呀～贵公司可真是人杰地灵啊，我一来就看到你们的大楼了，再瞧你们的员工，多么热爱工作，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如此爱岗敬业，不管在哪行哪业，将来肯定是这个！”
　　胖乎乎的大拇指竖了起来。
　　老者说话温文有礼，脸上挂着笑，圆滑得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厌烦。
　　黑麟半鞠躬：“您客气了！”
　　许黎安在旁边听着。
　　在心里和前几天大公的作对比。
　　面前这位笑眯眯的胖爷爷的做法，才叫第一次见面就能拉近关系的有效社交。
　　大公那个。
　　顶多只能叫‘突如其来的发疯’。
　　说话间，韩白河已经到了。
　　“徐公。”
　　对面的胖老者姓徐，全名徐家安，一个很朴实的名字。
　　但其真实身份，可是全球第二大商行的创始人。
　　本次编号001的公司，剩下三家公司哪怕也很早就到了，也不敢越在他前面。
　　徐老爷子到底年长，韩白河再霸气也不会直呼其名。
　　作为被被拜访的乙方，他的态度也比刚才在会议里好很多。
　　“徐公，请进。”
　　徐老爷子也没有怯场，不仅应下了韩白河的邀请，走了进来，还主动朝一旁的许黎安招手。
　　“来，小可爱，到爷爷这边来，爷爷给你小礼物。”
　　韩白河几人在旁边看得直点头。
　　徐老爷子是真会说话做事。
　　他摆出亲切和蔼长者的风范，再加上只是送个‘小礼物’，一般的晚辈都不会拒绝。
　　许黎安自然也一样。
　　他看了上司韩白河一眼，见韩哥没有阻止，就正常靠近了过去。
　　见胖老板真拿出了礼物，许黎安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他脸皮薄。
　　第一次见面就收礼什么的……不好吧？
　　但徐老爷子哪会让许黎安拒绝，直接就塞他掌心里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小玩意罢了。”
　　接到手的许黎安，好奇地翻开一看。
　　是一个小巧的印章。
　　蓝色的外壳上有贝壳，确实很可爱，底下也没有字，只是刻着几圈好看的花纹。
　　像做手账本的印章。
　　好像真的不是很贵重的样子。
　　许黎安悄悄瞄了一眼韩白河。
　　这能收吗？
　　看到那‘小玩意’全貌的韩白河，嘴角一抽，无语地瞥了徐老爷子一眼：“小玩意？”
　　那可是创始人的私章，这比直接送公司都厉害。
　　毕竟，股份转让太夸张了，容易被拒绝。
　　但这印章。
　　除了许黎安不认识，他们谁不认识？
　　甚至还特地换了个和许黎安相应的蓝色外壳。
　　牛还是老爷子牛！
　　徐老爷子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拿去玩吧～别说我厚此薄彼啊，其他人也都有礼物，老李，给几个小孩都分分，你们就不用进来了，我和韩总有业务要谈。”
　　“明白，徐董！”
　　带礼物的众人连连点头，开始拆包装。
　　一听有大佬们有业务要谈，许黎安赶紧退下，顺便去瞅瞅其他人都有什么礼物。
　　看着那小山高的礼物。
　　今天来的这位甲方真的好生客气呀！
　　一大早来他们公司拜访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乙方全体员工送礼物？
　　这是什么绝顶好甲方？！
　　

第27章
　　今日办公室的热门场景：
　　在大门口看人拆箱子。
　　“撕拉——”
　　红岩商会的几个秘书手脚麻利地把箱子一个个抬进来， 拆完一个就把里面的东西分发给众人。
　　托芙丽雅最兴奋，她平时就喜欢购物拆快递，现在参与得十分积极。
　　“我来帮忙！”
　　看到这一幕， 托芙丽雅的眼睛都亮了好几度， 她把手里的工作牌往许黎安怀里一塞，就自告奋勇摸了一把剪刀，加入其中。
　　“哟，小夜莺也有工作牌了～”
　　旁边的处理着文件也不往关注他的黑麟见状， 笑着调侃。
　　“以后就不怕飞跑，找不到人了。”
　　再次提醒，里面有定位装置。
　　一旦许黎安有任何一丝的不喜，他们就会立即把工作牌回收。
　　那点便利。
　　比起小夜莺的心情来说， 不值一提。
　　“我又不是真的夜莺。”
　　许黎安把玩着刚收到的写着他名字的工作牌， 很有新鲜感，随后吐槽了黑麟对他的形容。
　　一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来来来，一人一个。”
　　托芙丽雅拆箱子拆得很快乐，不仅帮忙拆，还帮忙分发。
　　不仅又往许黎安的怀里塞东西。
　　还反手往黑麟的桌上也甩了一个。
　　“发的什么？！”
　　正在文件夹中奋斗的黑麟随便扫了一眼。
　　发现上面居然还有水。
　　“啊啊啊啊啊啊， 别砸在我的合同上啊！那份我还没找人签字呢！只有这一份啊！”
　　黑麟差点爆发出尖锐爆鸣。
　　“我拿起来了！”
　　许黎安飞快帮忙把因为那一大捧鲜切花的花束抱起来，看了眼桌子。
　　万幸！
　　纸张上只有一小块被浸染了， 大部分都是好的。
　　“没事没事， 就只有花瓣上的一点水珠滴下来而已， 没有大碍。”
　　许黎安连连安慰他。
　　用手指抚平那部分潮湿， 黑麟这才松了一口气， 恼怒地大声喊过去：“托芙丽雅，你看着点再扔啊！”
　　沉迷拆箱子的托芙丽雅头都不抬一下地回道：“哪个合同湿了？留给我， 我来办。”
　　“好嘞！”
　　上一秒还皱着眉的黑麟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呢。
　　当即把桌上的合同收回文件夹里，堆到一起。
　　“小夜莺，等下帮我证明，这些都是你托托姐姐要的，她刚刚自己承认的哦。”
　　黑麟指了一下那两扎高的文件夹。
　　可算是把工作分出去了！太不容易了！
　　目睹了全程的许黎安抱着怀里的两大束花，扑闪着眼睛：“……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到时候托托姐姐反应过来，万一要骂你什么的，我可帮不了你哦。”
　　托芙丽雅的那个气场，看起来就很强大。
　　黑麟这样糊弄，多半是要被打的。
　　听着劝说，黑麟自信摆手：“她不会打我的！”
　　工作量大减，黑麟不必加班加点，有空凑热闹了。
　　他伸手接过许黎安手里的两束花，替小夜莺减负。
　　“这花肯定是徐公送的礼物之一吧？花店可是红岩的三大特色之一。”
　　蓝色的雾面纸一层层，使得里面的红花无比醒目，花瓣上还留有露水，更是娇艳欲滴。
　　有的花卉品种。
　　一看就很贵。
　　黑麟欣赏了几眼，随后对准灯光，转动花束，侧身用手指给许黎安看。
　　“我就说上面一定有字吧，看！”
　　许黎安惊讶地看去，发现花瓣上还真有‘红岩’二字，就是比花瓣本身的颜色浅一点。
　　那字不仅工整，甚至能说一句好看。
　　“真有哎！”
　　但是，正常的花瓣上怎么会长出文字来呢？
　　“红岩……这是徐公所在的公司名吗？”许黎安试探地问道。
　　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好耳熟啊。
　　“没错！”
　　“徐公创立的红岩商行，仅此于白羽商行，是世界第二大商行，但和白老板那种什么行业赚钱做什么的不一样，徐公的红岩商行涉及的行业面少而专，基本是环绕着他们的三大特色行业，花卉、婚庆、药业来的。”
　　“他们内部有极其专业的督查，监督员工，还有专门的市场调研，顾客的所有投诉都会在官网公布，所以，红岩的口碑也比白羽好很多！”
　　黑麟堪称知无不言。
　　作为核心调查员，又是韩白河的好友，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韩白河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在许黎安面前给徐公多刷点好感。
　　最好是把洛修斯那一家给比下去！
　　“云总买的那些花种，也都是他们家的。”
　　见他好像在想什么，黑麟提醒他。
　　“哦！”许黎安立马想起来了。
　　他前几天刚在那些麻袋上看到过‘红岩’的商标。
　　怪不得，总觉得在哪听过呢。
　　“第二大商行，徐公好厉害！”
　　许黎安暗道：老板也牛啊，不声不响，居然和两大商行都有来往。
　　今年的业绩应该不愁了吧？
　　许黎安默念了几遍红岩，发现一个巧合，好奇地问：“红岩和红颜的音好像啊，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刚才他看到的徐老爷子，胖乎乎，笑呵呵，说话做事都让人如沐春风，好感倍增。
　　看上去，简直就是每个小孩都会下意识亲近的那种模范爷爷。
　　不知道这样的老爷子，年轻时是不是也有一段唯美的恋爱呢？
　　黑麟顿时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脸：“被你发现了！没错，众所周知，徐公年轻的时候极其风流，传说，当时有一位歌舞双绝的美人儿公开招亲，徐公对那位美人儿一见钟情……”
　　“嘿！这秃头小子！”
　　办公室里。
　　徐老爷子本来正乐呵地看着许黎安捧花，猝不及防就听到黑麟开始到处宣传他的黑历史，脸顿时黑了下来。
　　“咚！”老爷子震了一下手里的手杖。
　　要不是不能暴露他正在看监控，徐老爷子绝对要冲出去，用拐杖猛敲黑麟的脑壳。
　　让他见识一下老年人的厉害。
　　韩白河听到徐老爷子喊黑麟‘秃头小子’，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忍着笑，看向黑麟的头发。
　　除了额角的疤痕外，头发乌黑浓密，并没有早秃的痕迹。
　　显然。
　　黑麟正在讲述的‘传说’，令老爷子很是生气，都气得无视事实，开始纯骂了。
　　“您喝茶，别跟那傻小子一般见识。”
　　韩白河给老爷子倒了一杯香茶。
　　茉莉的香气飘出，让精研此道的徐老爷子瞬间回神，看向茶碗。
　　端起。
　　轻嗅，品尝。
　　“啊，在细雨中盛开的感觉，好像有一丝忧郁，但最后却是释然……妙啊，这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如此好的花茶，为什么我会觉得到陌生？”
　　品完，徐老爷子感觉很不可思议。
　　所有高端花茶都出自他们红岩商行，怎么居然还会有漏网之鱼？！
　　莫非是下面人的失职？
　　回去该整顿了。
　　听着徐老爷子的评价，韩白河眼中划过诧异，也跟着又喝了一口：“奇怪，我怎么喝不出忧郁，也喝不出释然？”
　　他就好喝这一种感觉。
　　徐老爷子没好气地护着茶壶，道：“别糟蹋我的花茶！”
　　“还敢说？你小子从小就没有艺术细胞！当初宫里的名画没少被你霍霍，一手烂字不说，下棋喜欢把棋子往鱼池里丢，当什么鱼饵，音乐方面也是一窍不通，我家夫人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让她掉了多少头发！”
　　忽然被翻黑历史的韩白河连连呛咳。
　　“咳、咳咳，徐公……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明明是黑麟做的孽，为什么要让他来还？！
　　看见韩白河一脸尴尬无地自容的模样，徐老爷子这才舒服一些。
　　扯平了。
　　这下终于气顺了。
　　徐老爷子指了指手里的花茶，开始了套路：“你把那位茶师的联系方式送我，我就不说。”
　　韩白河顿了一下。
　　漆黑灵动的眼珠子在徐老爷子身上打转。
　　“？？？？”
　　徐老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没有哪里有问题啊。
　　“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总不会是担心我压榨你的茶师吧？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他到我这，绝对是红岩的宝贝！”
　　韩白河含笑摇头：“当然不是怀疑您的人品，我只是想说，那位茶师的联系方式，您早就已经有了。”
　　在细雨中盛开吗？
　　不动声色的韩白河脑海中浮现那道孤独地带着口罩的白色身影，在心里幽幽叹息。
　　远哥啊……
　　你心中的那场雨，什么时候能停。
　　韩白河垂眸，掩盖一丝伤感。
　　“啊？我有了？”徐老爷子一怔。
　　什么时候有的？
　　他怎么不知道！
　　“是谁？”
　　韩白河就是不说，反而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谁让我没有艺术细胞，尝不出来呢，您不是有艺术细胞吗？您再多品品，说不定就能感知到是谁了。”
　　“…………”
　　至于吗？
　　徐老爷子在心里嘀咕：这臭小子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半点亏都不肯吃！
　　“咦，怎么门口又来人了？”
　　徐老爷子也是能一心多用之人，余光一直盯着屏幕，发生门口好像有骚动。
　　韩白河还没抬头。
　　这时，内线电话再次响了。
　　韩白河接起，同时眼神瞟向监控。
　　这次是托芙丽雅打来的，语气惊疑不定，像是见鬼了一般：“韩总，白羽商行来人拜访！”
　　白羽商行怎么了？
　　来就来呗，今天都来四家了，不差他一家，还能怎……
　　等等！
　　忽然想起什么，韩白河猛地坐直身子，眼底泛起一抹惊悚。
　　“领头的是谁？！洛修斯，还是……”
　　上周，大公是不是说过两天再来，还说要把莱赛尔送进那个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的【异种】里转化血脉的？！
　　那今天来的是谁！
　　托芙丽雅知道他想问什么，半点不结巴，飞快报出他想知道的那个名字。
　　“是莱赛尔！他、他今天很不一样。”
　　不知道看到了怎么样令人震惊的一幅画面，连向来稳重的托芙丽雅，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先暂时别让小许和他接触！”
　　韩白河挂掉电话，当即起身。
　　徐老爷子已经提前一步站在门口给他开门了。
　　“莱赛尔，是洛修斯家的那个小孩对吧？上次见面，还是在他的满月礼上呢。”
　　跟在韩白河身后出门的徐老爷子喟叹一声。
　　“没想到，再次见面，能见证奇迹。”
　　哪怕韩白河一句话没说，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者也已经从他们交流的语气中猜出发生了什么。
　　毕竟，大公家里的那个阵法效果，了解的人都默认是死刑了。
　　快步向前的韩白河眯着眼，眼中酝酿着风暴：“还没见到人，是否成功还未可知，但若真成功了，徐公，这一场，红岩可就难和白羽相争了。”
　　徐老爷子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丝毫气馁之色，笑得像位财神爷。
　　“哈哈，可别小瞧了我们红岩。白羽是厉害，但，转化的越成功，缺点反而就越是明显。”
　　在莱赛尔还是人类的时候，都不不知道怎么获得父亲的偏爱，变成天使后，岂不是更不通人心了？
　　人都争不过，天使又有什么用？
　　毕竟。
　　他们争的可不是什么需要靠武力的地盘。
　　他们争的是神明的宠爱！
　　在钻研顾客想法这方面，红岩才是最有优势的。
　　

第28章
　　莱赛尔重新登门。
　　这件事， 不大不小。
　　重要的不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而是等下许黎安对他是什么态度！
　　若是太过震惊，他们会不会再次失去记忆？
　　还有一件值得深思的。
　　正常情况下， 莱赛尔应该会被会调查组标记监控坐标， 发现接近后拦截才对。
　　他是怎么避开监控的？
　　韩白河的速度很快，想归想，不耽误他步伐矫健，十秒不到就出现在门口。
　　白羽商行的人， 甚至还没进到门里。
　　韩白河走出办公室，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和简陋大门完全不匹配的尊贵金色身影。
　　艹！
　　那是莱赛尔？？？！
　　看上去简直比他父亲洛修斯还有气场，甚至隐约有几分阿斯莫德上身的错觉！
　　韩白河瞳孔微缩，以为出现幻觉了， 差点当众爆粗口， 幸亏控制住了。
　　但心底震惊依旧不减。
　　真没想到，众人默认进去就是死亡的【异种】，今日居然真的出现奇迹了！
　　还是莱赛尔……
　　对方的身高、容貌都没变，但气质大改。
　　哪怕是毫无艺术细胞的韩白河，在对上那双淡漠高傲的双眸时，也有一种看到真金从烈火中锻炼而出的恍然。
　　美得惊人！
　　以及。
　　字面意义上的蓬荜生辉。
　　第一次亲眼见到转化成功的天使， 韩白河觉得，对他的眼睛有些不太友好。
　　真的太耀眼了。
　　哪怕没有放出那双白羽飘逸的天使翅膀的莱赛尔， 依旧宛如会发光， 水灵灵地站在他们公司门口， 衬得他们那扇不足两米长的大门格外渺小贫穷。
　　韩白河莫名心虚：总觉得他那双翅膀要是真放出来， 可能会挤进不门来， 最后还是要收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白羽商行的副总， 稀客啊！您今天怎么来了？”
　　韩白河稳住情绪，迎了上去，宛如不知道对方身上的变化。
　　“来拜访。”
　　身着一袭简朴白金长袍安静站在原地的莱赛尔听到声音，抬眸看过来。
　　对，莱赛尔在白羽商行是有身份的。
　　家族企业就是这么明目张胆，根本不搞什么从基层开始干起，身为洛修斯独子的莱赛尔，进去就是高级副总裁，拥有莫大的权利。
　　“好久不见，莱赛尔，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哈哈哈哈哈。”徐老爷子一边笑着插话，一边用手肘示意韩白河看侧面。
　　根本不用老爷子提醒，韩白河的余光早就盯着许黎安那边动静了。
　　见到如今的莱赛尔，没人会不震惊。
　　许黎安更是擦了擦眼睛，问身旁的黑麟：“你快看门口，那个人……看着好像是莱赛尔啊？！”
　　气质大变的莱赛尔，让他一时间不敢确认。
　　许黎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上周见面的时候，还是恨海情天、浑身怨气、盯着人像盯仇人的小狼崽。
　　怎么今天再来，忽然就变成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大彻大悟、高贵华丽的毛茸茸小鸟。
　　黑麟表示他牙疼。
　　但又不能不回答，他也怕睁眼说瞎话，下一秒就被揭穿。
　　“……是他。”
　　周围好几道紧张的目光，在许黎安的头发上和门外莱赛尔的身上徘徊。
　　许黎安抓起桌上的红岩商行特产婚庆礼盒里的糖果，放进嘴里，有些懵的思考着：“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许黎安往嘴里送的手一顿。
　　情绪起伏之下，他头顶的刘海莫名多了几缕蓝色。  ！！！！
　　看得黑麟的心跳频率在这几秒内，当场翻了两番！
　　比看到天塌了还惊恐！
　　“还是说……他有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许黎安喃喃，在知识范围内找到了勉强适合的套用病症。
　　“高压环境下诞生，感觉很有可能啊……哦，怪不得！”
　　许黎安回想着大公和洛修斯的态度，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正常家庭环境。
　　养出一个精神病，好像也可以理解。
　　许黎安很快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头顶的蓝色时刻监测着主人的情绪，就此止住，没有再继续蔓延。
　　黑麟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见没有再次蔓延，他猛地松了口气，暗自用颤抖的手背，擦了擦冷汗密布的额角。
　　吓死了吓死了！
　　……活下来了！
　　该死的莱赛尔，没事这么突然过来吓人干什么？！
　　“黑麟，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客人倒茶！”
　　韩白河手一挥，让黑麟过来。
　　“哎！马上就来！”
　　黑麟唰地站起身。
　　仅一刹，他的表情就整理好了，脸上带着略带客气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冷汗心悸什么都没出现过似的。
　　论伪装，他们是专业的。
　　“请进。”门内的韩白河对莱赛尔伸手引路。
　　莱赛尔点了下头。
　　当两人经过在大堂翻找茶叶的黑麟时，黑麟背对着莱赛尔，接着柜门的遮掩，飞快地给了韩白河打了几个手势。
　　发现许黎安果然受影响。
　　韩白河不由恼怒莱赛尔的行为。
　　“坐。”心中有气，韩白河都没把人请进单独的会客厅，直接就在大堂角落的待客区，让莱赛尔落座掉皮的沙发。
　　莱赛尔扫了一眼待客区的低廉配置，面色看着淡漠高傲，嘴上居然没说一句嫌弃的，就这样安静地敛袍坐下了。
　　给人一种他在哪，哪里就是油画最佳取景框的美感。
　　连莱赛尔都坐下了，他带来的人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群人乖乖按照职位高低，坐的坐，站的站。
　　故意试探的韩白河眼底晦暗：这莱赛尔真的是天使吗？这么能忍？
　　“我也在这儿，会碍着你们谈事吗？”
　　徐老爷子主动询问是否需要他离席。
　　虽然他和白羽商行是竞争对手，但莱赛尔低了他两个辈分。
　　欺负小孩，说出去可不好听。
　　哪怕这小孩他现在变成天使了。
　　不需要旁人带，徐老爷子有自己的节奏和原则。
　　“副总应该不介意吧？”
　　韩白河探究的视线一直不离对面坐如汉白玉雕塑的莱赛尔。
　　莱赛尔语气平淡：“当然不介意。红岩徐公的品德有目共睹，只要是公平竞争，白羽乐意奉陪到底。”
　　“…………！！！”
　　徐老爷子默默瞥了韩白河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可置信。
　　这还是哪个好动愚蠢的莱赛尔吗？！
　　不论怎么看，真的就一丝曾经的天真阴郁都看不出来，看上去比洛修斯还淡定持重。
　　怎么也想不通的韩白河忍不住在在心里刷屏。
　　这就是转化成功的模样吗？
　　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啊！
　　哪怕是孙悟空，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也才炼出一副火眼金睛罢了，你这都炼出一副真金骨架出来了，离谱过头了吧！
　　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改造的？
　　完全就是从内到外的蜕变！
　　恐怖炸了啊！
　　怪不得大公会同意、连许黎安都会受影响。
　　真就用那成千上万例接近于百分百的失败率，去拼一个完美蜕变的天使呗！
　　在亲眼见过天使化的莱赛尔后，韩白河突然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天使家族那群人的执念，一千年出四个这样的人物，好像确实挺值的。
　　他差点都有一种冲动了！
　　“茶来了！”
　　黑麟端着几个可怜的纸杯，放在了莱赛尔几人面前。
　　“谢谢。”
　　莱赛尔用他那双宛如玉石雕琢般的白皙手指端起一次性纸杯，瞬间衬得纸杯身价倍增，应该被放进博物馆，被众人观赏。
　　要不是黑麟还记得那纸杯是他亲手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还以为那是什么古董呢。
　　黑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玩意？！
　　刚刚莱赛尔给他道谢了？
　　真的假的？
　　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嚣张跋扈的莱赛尔吗？？？？
　　不论是曾经的贵族公子，还是现在的高傲天使。
　　都不对劲啊！
　　黑麟悄悄瞄了一眼。
　　……不会真被小夜莺说中了，好好的小孩，精神分裂了吧？！
　　“！！！！”
　　黑麟没想到，他的目光刚投过去，就对上了熟悉又陌生蓝色的眼眸。
　　那双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弯，泛起点点冰河解冻的涟漪，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春水般的笑意浸染。
　　“黑麟先生最好尽快适应。”
　　连声音都完美无缺。
　　被吸引到的黑麟下意识回道：“为什么？”
　　莱赛尔掀起唇角，全方位展示着身为天使的圣洁。
　　“根据约定，从今天起，我将代表白羽商行，驻守贵公司。”
　　黑麟瞬间回神：“哎？？？？？”
　　啥意思？
　　好不容易出个天使，不留在家里震慑四方，送到他们调查组来？！
　　大公是脑子进水了吗？
　　不可能啊！
　　那目标就只能是……
　　韩白河用余光看了一眼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歪头好奇看着他们的许黎安。
　　还能是为了谁？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这下连徐老爷子都不淡定了，他没想到，莱赛尔能变成这个难缠的模样。
　　但，没等他们开口。
　　被对面数道目光锁定的莱赛尔，几个字就压住了他们的反驳。
　　“我会保护他。”
　　新晋天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补充道。
　　“一刻不离。”
　　韩白河的喉结动了动：“…………”
　　天使级别的全天候保护。
　　这谁能不心动？！
　　调查员再厉害也是人类，就是全员四班倒，也可能出差错，但莱赛尔就不一样。
　　非人类是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进食的。
　　他可以24小时陪伴在许黎安身侧。
　　再加上年龄相仿、性格稳定、背景有助益、白发蓝眸、真身还是毛茸茸小鸟。
　　说实话，莱赛尔真的是最完美的保镖候选人。
　　“……我需要上报云总，再做定夺。”
　　韩白河艰难地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幸好云帅不在。
　　莱赛尔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说：“在来之前，我已经获得你们云总的批准了。”
　　韩白河：“？！”
　　为什么云总会同意？
　　因为……
　　莱赛尔温柔回眸，朝一直看着他们这边的许黎安眨了眨左眼：“我不要工资。”
　　韩白河怦然心动：免费的！？？
　　糟糕！
　　拒绝不了一点！
　　
　　

第29章
　　“给～”
　　门口的几人又拆完一个箱子， 把里面的精美盒子分给每一位同事。
　　托芙丽雅虽然沉迷拆快递，但也没忘记关注许黎安的动向，见他神色有异， 便问。
　　“怎么了？”
　　“咳、没什么！”许黎安收回偷看的视线。
　　第一次看过去， 撞上韩白河，第二次转过去，又撞上莱赛尔。
　　他正心虚着呢。
　　许黎安随手接过托芙丽雅给他的盒子抱着，看都没看， 怀着不解，凑过去和托芙丽雅说悄悄话：“刚刚莱赛尔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就像有一只烈性的小鸟，之前每次遇到， 都会追着啄他， 结果今天非但不追了，还用毛茸茸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突然就变可爱了！
　　托芙丽雅一愣：“哪里奇怪？”
　　许黎安蠢蠢欲动又纠结：“就是……突然变得好友善。”
　　那个眨眼，都快接近撒娇了，朋友之间没个三五年相处，都不会这么做。
　　太亲近了。
　　他害怕！
　　“有吗？”托芙丽雅闻言，不知道许黎安为什么这么觉得， 也跟着抬头瞥了一眼对面气氛诡异的待客区。
　　只一眼。
　　就对上了那双微冷的蓝色眼睛。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空中好似出现了火花闪电。
　　随即， 冰霜散去。
　　莱赛尔微笑颔首。
　　一瞬间， 幻视满屋白羽飘扬， 圣洁光耀。
　　“…………”
　　单方面警惕的托芙丽雅， 表情顿了顿， 大脑空白了一刹。
　　见鬼了啊！
　　莱赛尔居然会对她如此亲和的笑？？？？！
　　哪怕是做梦，她都想不到这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这就是天使吗？
　　恐怖如斯！
　　回过神， 她垂下视线，在许黎安面前保持微笑。
　　“我也觉得奇怪！像精神分裂，最好做个检查。”
　　哪怕托芙丽雅知道这种转变是什么原因，她嘴上依旧附和着许黎安的观点。
　　她也没见过天使。
　　真的很难说，这么奇怪的转变，到底是不是精神病造成的，做个检查更保险。
　　再说了。
　　一个活的天使，多好的研究素材啊！
　　她连理由都给医疗部找好了。
　　迟部长快来啊！
　　有个完美素材从天而降，掉你碗里了！
　　托芙丽雅行动力极强地给迟远发消息：“我这就告诉迟医生，希望莱赛尔不要讳疾忌医，早日治疗，早日康复！”
　　莱赛尔莫名感觉脊背一凉。
　　再次检查了一圈大楼附近的所有情况。
　　排除危险。
　　“你们最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吧？”莱赛尔微微扫了眼厅内的众人。
　　“当然没有。”
　　韩白河挑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觉得真新鲜，纨绔子弟也有挑大梁的一天。
　　“我们对技术的保护力度，是很大的。”
　　韩白河随口包装着他们调查组组成的小公司外壳。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黑麟使了个眼色。
　　黑麟点头，转身悄然离去，亲自带人去外面排查，再交接给莱赛尔。
　　云帅都同意了。
　　那接下来，许黎安周边的安全就可以交给莱赛尔负责了。
　　这样，一部分勉强充当暗卫的调查员就可以重回原先的岗位，能更好的保证联盟安稳。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对方转化天使成功了，但黑麟还是用余光注视着玻璃反光出来的身影，一脸古怪。
　　真要让莱赛尔守护许黎安？
　　那小子可是刚挑衅过他们的小夜莺，即便是因为【七宗罪】的影响，很难说会不会再爆发。
　　总之，他暂且对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存疑。
　　莱赛尔当然注意到了黑麟的离去，目送了一段。
　　“他不相信我。”
　　这是天使的本能，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周围每个人的情绪。
　　要不然，云帅怎么会同意他来当保镖呢。
　　即便莱赛尔日后的实力达不到他祖先那样强大，只靠那些基因自带的异能，也足够把其他保镖都映衬得黯淡无光了。
　　徐老爷子笑着安慰他：“刚开始都这样，但只要你拿出成果，他们自然而然就会闭嘴的。”
　　莱赛尔的目光投向老爷子。
　　“徐公不必紧张，我自有我的原则，商行方面，只要保证公平，我不会下场。”
　　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许黎安的贴身保镖。
　　其余的，自有律法。
　　天使绝对是属于守序派的一员。
　　不知道【旧日余晖】那边的人知道联盟多了位天使这个消息后，会不会震动。
　　“这能力……可真是作弊啊。”
　　确实是在心里担心莱赛尔亲自下场和他们竞争的徐老爷子忍不住咋舌，上下打量着淡定自若的莱赛尔。
　　没见到的时候，还觉得他们能争一争。
　　这见了面。
　　总觉得，人类确实是和天使这种完美生物比不了。
　　白羽商行，还真是打不倒的庞然大物啊！
　　“徐公莫要凭想象高估，平常心就好。”
　　莱赛尔轻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异化就能高于人类，那【苦难诗社】早就占领实力的高地，征服全人类了，也不至于被他们追得东躲西藏的。
　　天使是强，但也不是全方面都是完美的，也是有缺陷的。
　　当然。
　　他也不会把自己的缺陷广而告之就是了。
　　“好一个平常心！”
　　听到这话，徐老爷子不仅平常心不起来，甚至还很是激动，惊艳地盯着对面。
　　韩白河也是满眼的震惊。
　　这是莱赛尔能说出来的话？！
　　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许黎安在内，都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忍住不看在看盒子里新手机的许黎安，听得实在是心痒痒，又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大公这是把人带去哪里教导了？”
　　哪里的贵公子速成培训班这么牛？！
　　这个气质的莱赛尔，要是出现在宴会上，再次说出那些自我介绍。
　　只怕许黎安都不会觉得他是在挑衅。
　　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现在的莱赛尔永远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自我介绍了。
　　再有宴会，他只会安静地站在许黎安身后。
　　张开无形的双羽，守护着他的神明。
　　“有喜欢的礼物吗？”
　　待身后传来声音，许黎安才发现，不知何时，韩白河三人都来到了他的身后。
　　笑眯眯地看着他。
　　许黎安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都很好，都喜欢。”
　　别人白送的东西，他要是说不好，也太不识趣了吧。
　　许黎安这点情商还是有的。
　　韩白河仗着自己是直属上司，用手揽过许黎安的肩膀，摸了摸手感极好的白毛脑袋：“不用跟徐公客气，喜欢什么直说！说起来，徐公名字和你有点像。”
　　“我本名徐家安！”徐老爷子得意，要不是还有重力存在，他能飘到天上去，感谢爸妈的取名。
　　真的哎！
　　两人的名字，巧合得相似，只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许黎安惊讶得睁大眼睛。
　　他居然和徐老爷子名字相似。
　　徐老爷子又道：“在‘家安’这一点，我做得只能说是完美无缺！”
　　以‘红岩’之名打造属于他们夫妻俩的专属商会。
　　让全世界都知晓他们的爱情！
　　“我相信‘黎安’也是。”
　　老者看向少年。
　　眼中的不是期许，而是肯定。
　　他比许黎安本人还相信许黎安。
　　“…………”发现这一点的许黎安张了张嘴，蓦然生出慌张，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这已经超出了客套的范畴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这年头的甲方，为什么这么会夸？
　　他们居然输给了甲方！？
　　“我……我会努力的！”许黎安微微低头，有点脸红。
　　家安还有点希望。
　　但，黎安，黎民安康。
　　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只是，名字是爸妈取的，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默默在心里念叨：要不……还是叫他小夜莺算了，至少，他长得确实很可爱，穿件毛茸茸的外套，也能假装是只夜莺鸟。
　　“哈哈哈哈！”韩白河笑着把人带到怀里安抚，圆场，“好了，徐公快别说了，把我们小夜莺都说害羞了，小心其他同事找你麻烦，这可是我们公司的团宠！”
　　“没有没有！不会的！”许黎安赶紧摇头。
　　韩哥，快别说了！
　　他要脸啊！
　　然后猛一抬头，又对上了莱赛尔的视线。
　　感到意外的许黎安，下意识眨巴了几下眼睛。
　　咦，莱赛尔是一直在看他吗？
　　那他要和对方打招呼吗？
　　今天这个莱赛尔，应该不会莫名其妙怼他吧？
　　“不会。”
　　莱赛尔忽然回答，上前一步，伸手捏了捏许黎安的脸。
　　两双不一样的蓝眸近距离的对上了。
　　就像天空和海洋相接。
　　海天一线。
　　广袤无垠。
　　“初次见面，我是莱赛尔，日后就要一起共事了，请多关照，小夜莺～”
　　莱赛尔干净温柔的眼眸里俱是亲昵，没有半点宴会上的嫉妒和戾气。
　　只有天空的澄澈与豁达。
　　看得许黎安都差点忘了回应。
　　“啊、啊……你好，莱赛尔！”
　　莱赛尔笑眯眯地盯着明明一脸震惊还要努力掩饰、视线在他身上疯狂打转的许黎安，唇角笑意扩大。
　　其实，除了隐形的高傲，天使并没有固定的性格倾向。
　　他就是为了看这一幕，所以故意展现出和之前完全相反的一面。
　　他可是为了他的神明才出现的。
　　若是神明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的话，他可是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你们就是那什么……做程序的星熠公司？”
　　这时，门外出现一个穿着笔挺黑西装中年的男人，他先抬头看了眼他们的门牌，然后又看了看手机。
　　像是在核对什么。
　　许黎安立即推了推韩白河，小声道：“韩哥，快，好像来客户了！”
　　韩白河向外看了一眼。
　　一个普通人。
　　连星异和星熠都分不清。
　　以为他们就是一家正常技术公司。
　　他们只会对异常因素出手，其他的一切正常活动都照旧，所以调查员没有阻止这个中年男人进来。
　　居然是误入的真甲方？
　　没有收到下属发来的警报，韩白河觉得有些意外。
　　虽然公司有了，但他还没正经接过单，见到真甲方，还蛮新鲜的。
　　试试。
　　于是，韩白河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客气得朝门外走去。
　　“是的，我们就是星熠，您好，请问找我们是需……”
　　客气话还没说完。
　　门外的中年男人就皱眉，下巴抬起：“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韩白河脚步一顿。
　　“不，我是副总。”
　　男人顿时给了韩白河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像是非常看不起这种漂亮的小白脸：“啧，又是一个靠屁股上位的，小公司果然是不靠谱啊。”
　　“算了，看在你们技术研发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男人自说自话，完全没感受到门内爆发的阵阵杀气。
　　“报价一万，明天把方案交到我办公室，打车费不报销，让你们老板自己过来，方案我要审核的，没效果的话，一毛钱都不给！”
　　“好好感谢我吧！又让你们这些小屁孩白得了一个锻炼的机会！”
　　中年男人收起手机，准备转身走人。
　　

第30章
　　“这人有毛病吧？！”
　　许黎安一听到外面那人骂韩白河， 不仅露出鄙夷的眼神，还造谣各种不好的猜测，顿时心疼他家韩哥。
　　明明韩白河不是那种人。
　　韩白河每次， 不是被人盯上， 就是被人看上。
　　功成名就的帅哥就是惹人眼红。
　　后面的话就更是逆天了，那贪婪和嫉妒的嘴脸，成功恶心到了许黎安。
　　也恶心到了在场的其他人。
　　看到中年男人发表完一通垃圾宣言之后就想走。
　　杀气四射的众人顿时冷笑。
　　“……想走？呵呵！”
　　突然来到他们的地盘上乱骂一通，得罪了他们韩总， 地图炮了他们所有人，然后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真当他们是死的啊！
　　众人纷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
　　中年男人刚转身就被堵住了。
　　论速度，他就是再多长八条腿， 也赶不上这帮精英。
　　“急什么？别走啊， 还没请教您是何方神圣，高姓大名呢～”
　　为首的托芙丽雅踩跟高跟鞋，比这个男人高了将近二十公分，容色淡漠，拖长的语气像是优雅的质问。
　　但，哪怕监狱镶金镶玉， 布满玫瑰花，那也照样还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那点子优雅， 无法缓和当事人的紧张。
　　中年男人面对这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身影， 不由后退半步。
　　但一转身。
　　徐老爷子、莱赛尔， 还有另外一半调查员， 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人数更多！
　　真是前有狼， 后有虎。
　　进退两难。
　　中年男人当即慌了，貌似自己惹了众怒。
　　“你、你你们想干嘛？！”
　　色厉内荏的他甚至还瞪了韩白河一眼。
　　眼神万分不屑， 像是在说：
　　这种和全公司关系都很好的人，生活作风一定有问题！
　　要不然，为什么他就骂了韩白河一句，其他人就都站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他不信其他人和韩白河没有不正当关系。
　　“？？？！”
　　许黎安的个子矮，站在韩白河身侧，把这一幕看得是一清二楚，愤怒地攥紧了袖中的手。
　　这个王八蛋！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瞪他的韩哥！
　　小心他把你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因为体型等原因，没法亲自甩巴掌过去帮韩白河报复的许黎安眯着眼，盯着男人，在心底恨恨得想。
　　倏然间——
　　许黎安袖中干净的指甲隐约变长变尖。
　　一刹那的虚实变幻之后，四周停滞，眨眼恢复，就像什么封印被解除了。
　　指甲的颜色突然就变成了深海的幽蓝色！
　　无数透明带着瞳孔的触手从袖口内延伸、蠕动、跃跃欲试！
　　像是要吞噬掉整个世界献给它们的主人！
　　窗外的天空瞬间阴沉了几分，像是雷雨的前兆。
　　但暂时无人注意到这一点。
　　“哟～”
　　见中年男人还在死撑，托芙丽雅冰玉般的脸上浮现高山寒雪的冷色，像是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忽然下了一场大雪。
　　“这位先生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
　　“要不要……我帮您回忆回忆？”
　　说话的时候，周围好几个人都在揉手腕，按得咯吱咯吱响，像是马上要去参加什么体育活动一般。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中年男人的心脏猛地跳快了几声。
　　但他又不是第一天上班的新人，小花招多着呢，立即举起手机，梗着脖子警告他们：“喂！打人是犯法的，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玛德！
　　你个畜生还报警牛逼上了？！
　　堵门的众人差点就被气笑了。
　　连徐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出声劝说，希望这人惜命：“小伙子，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他们才会围住你，你先跟韩总道个歉，然后……”
　　话还没说话，对面男人就嗤之以鼻：“我说死老头，你该不会也看上这小白脸了吧？技术肯定厉害吧，副总～有机会教我两手啊～”
　　徐老爷子：“？？？？？？”
　　韩白河：“…………”
　　韩白河人已经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一群傻逼要凑上来找死？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某个意识觉得自己身上的人口数量太多了，特地投下某种无法控制的超自然事件，使人降智，以稳定人口？
　　韩白河有没有想明白，不重要。
　　反正徐老爷子带来的红岩商会的人已经很清楚得知道他们要怎么做了。
　　本来只是凑热闹的红岩职工，当即眼睛赤红地加入了星熠的队伍，卷起袖子。
　　敢侮辱他们红岩的创始人！
　　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秘书长老李反手把徐老爷子往后一推，抬手亮出拆快递的裁纸刀，寒光锃亮地对准中年男人：“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
　　老李目光沉稳，杀人绝不会手抖。
　　“不然你能怎么我？”
　　“呵，你们这群贱民，知道本侯是谁吗？！”
　　中年男人有他自己的节奏，在面对众人的庞大压迫气场时，他选择自爆身份。
　　本侯？
　　侯爵？
　　……这人是联盟侯爵？？？？
　　真的假的？！
　　众人的心底齐刷刷泛起一丝疑惑。
　　在场好些人都开始眼神交汇。
　　久未回宫的皇子·韩白河看向身边两人：你们认识这人吗？他真是侯爵？
　　如果是真的。
　　怕是又有一个大家族要等着某位的诛九族了。
　　徐老爷子也很懵，微微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他怎么不知道？
　　莱赛尔眸光流转：所有勋爵我都见过，没有这人的气息。但他竟然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有意思。
　　天使的记忆力毋庸置疑。
　　他说没见过这人，那这人就绝对不是正经贵族。
　　毕竟，侯爵可是高位，不可能不出席宴会的。
　　所以。
　　在现场诡异得安静了两秒后，堵在外面的托芙丽雅‘噗嗤’笑出了声，眼神古怪。
　　“做梦可以，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还侯爵？
　　说你像猴，都是侮辱了猴！
　　“……你！”
　　中年男人像是被托芙丽雅的话给气到了，眼神瞪圆后格外凶悍，腰板挺直，气势忽然一下就上来了。
　　“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
　　“本侯可是坤省大公亲赐的唯一侯爵，将来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公爵夫人，竟敢在本侯面前放肆？！本侯看你们是找死！”
　　众人：“？？？？？？？？？”
　　这人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是很明白？
　　许黎安忍不住想掏耳朵。
　　这人说了啥……是在说南境大公吧？
　　大公确实是可以恩赐下面几个侯爵爵位，也确实是可以拥有公爵夫人。
　　但问题在于！
　　大公他是男的啊！
　　他前几天才刚见过呢。
　　虽说，大公长相是很美，很像女子，但人家儿子孙子都一大堆，显然是异性恋。
　　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男的，还又是赐侯爵，又是要提夫人的？
　　你当是写爽文小说呢？
　　霸道公爵爱上我？？！
　　大公他就是瞎了，也不会爱上一个猴啊！
　　表情复杂的许黎安视线上移，看着对方那坚定不移的神情，喃喃道：“这人该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看上去，妄想症状很严重啊。
　　居然会幻想大公钟情与他？
　　还信以为真了！
　　他身侧的莱赛尔当即点头附和：“坤省没有这种猴，他就是在妄想。”
　　没人能瞒过他的第六感。
　　这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是真的相信，祖父赐给他侯爵了。
　　但，糊弄糊弄旁人也就算了。
　　他可是大公的亲孙，白羽商行的继承人，自家祖父要是有开赐封侯爵的宴会，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如此失礼的事情，他那位做事滴水不漏的父亲绝对会提醒他的。
　　莱赛尔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中年男人。
　　说实话，除了基因是个人类以外，没有哪一点是符合他祖父的择偶标准的。
　　哦，不对。
　　种族其实也不是大公必备的择偶标准。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不是人类也可以。
　　比如他，比如祂。
　　“找死！是哪个没有家教的狗东西，竟敢挑衅本侯！！！”
　　中年男人好像真的认为自己是侯爵，听到莱赛尔的阴阳怪气，顿时怒发冲冠。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为你的不当言行付出代价！”
　　莱赛尔眼睛微眯，低声重复了一遍：“狗东西？”
　　有意思。
　　是在骂他？
　　人类居然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说得好，人确实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莱赛尔勾起唇角。
　　“哼！”
　　中年男人一脸桀骜，得意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当初宴会上那个莱赛尔的老年版。
　　“想道歉？晚了！本侯定要诛你九族！让你知道得罪本侯的下场！”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是假的，听得只想笑。
　　到底是谁跟谁道歉啊？
　　你诛谁九族呢？
　　莱赛尔的九族里可是有大公啊！
　　你要诛大公？
　　别搞笑了！
　　刚刚托芙丽雅那句话说的对。
　　你可以做梦，但你不能把自己也给骗了啊！
　　若不是对方之前侮辱太过，根本不想和中年男人多相处一秒，他们真的很想说一句：兄弟，要不、你去演艺圈发展一下？在演戏上真挺有天赋的。
　　尤其是这种信念感。
　　太罕见了！
　　莱赛尔的蓝瞳渐渐变冷：“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周身围着的人都不敢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起了作用，中年男人脸上的冷笑更是愈发不屑。
　　“本侯管你是谁？！”
　　徐老爷子按了按太阳穴，有种他们在说人话但对面非要变成猴的痛苦，一脸无奈道：“建议你还是管一下吧。”
　　“因为，你刚刚骂的‘狗东西’。”
　　“就是现任南境公爵。”
　　什么？！！
　　随着徐老爷子的曝光，莱赛尔身后的一位青年面无表情地拿出信物。
　　“公爵在此！”
　　青年用标准手法移动展示，保准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能看清他手上的徽章。
　　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是每个人在新闻里都见过的样式。
　　联盟内，无人敢造假！
　　

第31章
　　“？？？？？？？”
　　“！！！！！！！！！”
　　看到公爵的徽章， 在场的几拨人都震惊了。
　　调查组震惊的是，什么，前两天还是阴郁贵公子的莱赛尔， 怎么突然就继位了？！
　　中年男人震惊的是， 什么，他一个真侯爵，居然遇到假公爵了？！
　　看穿他心理的莱赛尔也震惊了。
　　都到这境地了，正常人早跪下求饶了， 这人居然还能死撑着人设不放手！
　　莱赛尔甚至开始反思。
　　他当初不会也这么惹人厌吧？
　　不不不！
　　至少，他长得比这人好看多了！
　　“好吓人啊……啧啧啧，现在的小屁孩真是喜欢为了一时的优越感走而挺险，你知不知道， 伪造贵族徽章是犯法的！”
　　中年男人顿时露出嘲讽的笑容， 指着莱赛尔等人，像是马上就能看到这帮人进监狱似的。
　　看到这人向他伸手，距离最近的韩白河连忙带着许黎安和徐老爷子齐齐后退几步。
　　不想和神经病沾上一点！
　　“这里就留给你来处理吧。”
　　韩白河给莱赛尔眼神示意了一下。
　　他知道，现在被得罪最严重的，已经不是被骂‘上位’的他了。
　　天使的报复心可比他强多了。
　　从这人敢朝莱赛尔开炮的那一刻起，这人的命运就定了。
　　韩白河拉着许黎安的手转身往门里走。
　　莱赛尔上前几步， 顶上他们的位置：“交给我吧。”
　　中年男人比他还嚣张，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学着点儿， 报警了， 看你们这群伪造的等下要怎么办？！”
　　堵在最外围的托芙丽雅也没动， 见状， 心底积攒的怒气差点爆发， 再不掩饰早就一直连通的通讯器，质问道：“你人呢？怎么来没来！？”
　　通讯器里传来黑麟沉稳的声音：“到了。”
　　“叮。”
　　电梯门打开。
　　这两个字在屏幕里发出的同时， 还在走廊的电梯附近出现。
　　唰唰唰！
　　电梯处传来整齐行进的脚步声。
　　还有些许武器碰撞的细响。
　　听到动静的托芙丽雅等人，直接就往莱赛尔的身后走去，免得等下挡了官方执法者的路线。
　　“不许动！”
　　果然，刚让开门口的通道，一群穿着制服的执法者就出现了。
　　“咔哒！”
　　黑洞洞的武器指着。
　　肉眼可见的暴力，让中年男人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就稳住了。
　　他一脸兴奋地指着莱赛尔叫嚣：“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本侯把这些逆犯抓了！胆敢伪造贵族徽章，大不敬，必须关进监狱，狠狠折磨！”
　　执法者队长：“…………”
　　他听到了什么？
　　犯人不仅自称侯爵，还让他抓公爵？
　　虽然犯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没事，队长他经验丰富，毕竟黄金城这种历史悠久的地方，最是容易滋生精神不正常的罪犯。
　　要是太正常，他反而不习惯。
　　“带走！”
　　队长谨慎地持枪指着中年男人，单手一挥，指挥队员把人绑了。
　　“对！赶紧把这些犯上的狗东西带走……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是对面那些小子……你们敢抓本侯？？？！”
　　哪怕被按住了，中年男人还在挣扎，表情狰狞愤怒。
　　这逼真的表演，还真就把几个执法者给镇住了。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执法者动作一松。
　　“队长？”抬头看向队长，用目光询问还要不要继续。
　　队长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傻了！他说他是侯爵，你就信？！”
　　现在的实习生是真不行了，一届不如一届。
　　公爵当面，这么相信挑衅公爵的犯人，是真不怕被公爵记恨啊！
　　队长赶紧走过来，给莱赛尔行礼：“公爵阁下贵安。”
　　“我们马上就把人带回去审问！”
　　莱赛尔淡淡地瞥了那个实习生执法者一眼，然后停留在队长身上：“下次记得招个聪明点的，不然，就算是赵太兮，也免不得要替你写检讨了。”
　　敢在许黎安面前闹场丢份，皇帝、云帅都要道歉开反省大会。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是被许黎安讨厌了，不仅如此，这人还得罪了在场一圈人，这要是给他放跑了，保准第二次反省大会马上就要来了。
　　到时候，大会的主角就是审判长赵太兮，因为这帮小执法者、小队长什么的，根本没资格进去充当惩罚的对象。
　　“是是是！属下一定谨记！”队长额角渗汗。
　　他是不是不小心踏进什么机密项目，见到了某位保密性极高的大人物了？连审判长都要给他背锅？！
　　这样一想，队长的目光都不敢往莱赛尔的身后看，当即转过身，一个眼刀甩过去：“还愣着做什么！”
　　这下那些执法者都明白要做什么了。
　　也不再管刚才喊的‘本侯’，钳制着中年男人的四肢，就要把他拖走。
　　动弹不得的中年男人怒发冲冠，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你们！你们这群蠢货！是不是被收买了？他那个徽章是假的！假的！我才真的————”
　　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都被执法者抓住了，还不松口。
　　站在韩白河身后许黎安面带疑惑，不由问道：“韩哥，他这模样好像不像演的啊，是不是有谁之前专门演假公爵，骗了他？”
　　不然，为什么真公爵出现后，他反而更坚定了。
　　正常骗子，演技再真，他们心里其实都是知道自己是假的，总会露出破绽。
　　这人闹了半天，许黎安已经从最开始的生气变成了好奇。
　　这年头，真有这么奇葩的甲方吗？
　　韩白河点头：“嗯，等下让执法者查查。”
　　“不过，哪怕他之前是被人骗了，在执法者出现的时候，他也该反应过来了。现在故意表现出一副偏执发怒的模样，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
　　不想承认自己被人骗了，也舍不得那虚假的尊贵侯爵头衔，所以，死也要抓住自己是真侯爵莱赛尔是假公爵的这点来做文章。
　　完全不去管，这样做的下场会有多惨。
　　也不怪【七宗罪】是禁忌之物，贪婪、傲慢、懒惰、嫉妒、暴怒、暴食、色欲本就是人性永恒不变的弱点。
　　只不过，眼前这人一下子就占了一大半。
　　实属罕见。
　　有种不需要【七宗罪】引诱，他自己就会堕入地狱的错觉。
　　韩白河看了眼莱赛尔、托芙丽雅的表情，又看了看许黎安刘海上的颜色。
　　瞳孔微缩。
　　旁边的徐老爷子放弃般地摇了摇头，叹气道：“他本来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顶多就是蠢了点，但现在这一闹……不好说。”
　　恍惚间又看到了餐厅里那无数透明蠕动触手的韩白河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然后默默伸出手，把小少年头顶上多出的蓝色拨弄到白发下面去压住。
　　有什么不好说的？
　　祝‘一路走好’就行了。
　　得罪了谁都有活下的可能性，但得罪了那位，想都别想！
　　他们都能想到的前因后果，办案经验丰富的队长自然更能想到，他眉眼一厉，爆呵一声。
　　“闭嘴！”
　　执法者的威严是千年累积的。
　　还想说话的中年男人，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队长一脸冷漠地走近：“别再费力演戏了，我们知道谁真谁假。若你是被人蒙蔽的，我们会在审查后无条件释放，诈骗的钱也会尽数归还，但若你执迷不悟，那我们就只能以故意挑衅贵族的罪名来处理你了。”
　　中年男人动了动嘴唇，像是要反驳，又像是要承认。
　　托芙丽雅红唇轻扬：“呵，以在场那几位他挑衅过的人的身份统计的话，一百年内多半是出不来了，要不再多说两句，这样就能在监狱里养老了？”
　　联盟总共就没几个高位贵族，平常也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结果这人不仅都见到了，还几句话之内全得罪了。
　　也是一种能力。
　　“不、不是……我我我、我没有！”
　　中年男人的眼睛此刻还是通红的，但情绪显然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他……他他他、他真是公爵？？！”
　　见他还抱有一丝侥幸，托芙丽雅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知道伪造贵族徽章是违法的吗？那你觉得，执法者会不认识徽章的真假吗？假的，他们不知道抓吗？！”
　　“还是说，你觉得莱赛尔看起来不太像公爵？”
　　似乎是终于提到中年男人纠结的点了，他迷茫地看向莱赛尔，喃喃道：“他真的是大公？但，坤省大公……不应该都是女的吗？”
　　噗！
　　听到这个论断，众人忍不住想笑。
　　但当事人都在，只能憋笑。
　　“咳。”许黎安偏头低笑着轻咳两声。
　　那什么……其实，他当初也有过这种想法。
　　幸好，迟远和韩白河给他科普了一下。
　　坤省大公曾经确实是有明文规定，优先女性继承人的，但在逐渐男女平等的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法律规定了。
　　但可能坤省确实是人杰地灵，女性大公的概率依旧很高。
　　所以，会出现这种刻板印象也不奇怪。
　　一袭金边白袍的莱赛尔闻言一笑。
　　随即收敛笑容，孤傲冷然地盯着男人，像极了没有人性的天灾，男人浑身僵硬，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瞳孔都在涣散。
　　“好了，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赶紧把人带走按律处理吧！”托芙丽雅出声，把人唤醒。
　　她看了莱赛尔一眼，朝他微微摇头。
　　让他不要在许黎安面前太过火，真想动手，等人出了大门后再动。
　　莱赛尔冷漠地划过托芙丽雅的脸。
　　没说什么。
　　“带走！”
　　早就想离开旋涡忠心的队长赶紧打手势，准备带着人回去。
　　中年男人却不想走，似乎是终于有了自己得罪大公后的真实感，猛地抱住一人的大腿：“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冒犯的！公爵大人救我！我不要进监狱啊！！！”
　　“走开……”
　　被抱住的黑麟嘴角一抽，动了动腿。
　　他可以躲过，但他不能躲。
　　周围都是重要人物，他必须站在原地挡着。
　　万一这人发疯要冲进去抱小夜莺的大腿怎么办？！
　　托芙丽雅在旁边看戏，还纠正他的用词：“现在不流行叫大人了，应该叫公爵阁下。”
　　“阁下！公爵阁下！”男人立马更改，眼神灼热地盯着莱赛尔。
　　莱赛尔面无表情。
　　硬要说的话，他有点恶心。
　　他不喜欢被这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让他想立即就挖掉对方的眼珠子。
　　“安静点！”
　　队长的额角也跟着抽了抽，亲自动手把男人的双手从黑麟那里抓过来。
　　这下，中年男人终于所有四肢都不能动了。
　　但他还是不放弃，脑袋和脖子拼命往后转，大喊大叫自：“我冤枉啊！不要抓我！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女的……那个骚蹄子假装公爵骗我！我是无辜的，阁下！”
　　“堵住他的嘴！”队长无情下令。
　　“呜呜呜呜……”
　　下一秒。
　　男人就说不出一个字，被执法者强行拖走了。
　　目送托芙丽雅抱着胸感叹：“他这称呼变得还真快。”
　　上一秒还是女大公呢，下一秒就是骚蹄子。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黑麟掸了掸裤脚，生怕有什么脏东西留下来，让他也变成那副恶心的鬼样子：“他把这份执着用在哪里不能成功，非要用在自恋上？”
　　“确实！”托芙丽雅若有所思，发现还真是这样。
　　“你还真别说，他是有优点的，瞧这心理素质、逼真的演技，还有那执着的劲头。”
　　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比起甲方，看上去更适合做乙方呢，你说是吧，韩总～”
　　韩白河都被逗笑了：“放过我吧！这样的人，无论是甲方还是乙方，用他的领导都会折寿的吧？”
　　对对对！
　　许黎安频频点头：“太可怕了！”
　　再也不想见到这种人。
　　另一头，队长抓着人出了大楼，来到地下停车库。
　　“坐进去！”
　　几个执法者铁面无情地把人塞进后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但毕竟只是嘴皮子利索的嫌疑人，不是什么性质恶劣的杀人犯，他们没有太折腾对方，动作算是比较客气的。
　　但中年男人不知道，缩坐在后座一角，只觉得他们浑身都是杀气。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本侯……”
　　脱离了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他还想再耍他虚假侯爵的威风。
　　但话刚开口。
　　窸窸窣窣……
　　无声的幽静忽然笼罩了整座地下车库。
　　深海的气息浮现。
　　只是眨眼的功夫，所有的车辆身上都缠绕上了巨大的透明触手。
　　任何东西，巨大到一定程度都会引起恐慌。
　　更别说，那巨大的触手上还有无数一眨一眨盯着你的赤色眼瞳。
　　“？？？？？！”
　　但这时，最后一个上车的队长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木偶一样僵硬得无法动弹，连眼皮都无法操控，面对眼前恐怖的画面，再多的惊悚颤抖也只能在心底掀起波涛，影响不了一点现实。
　　队长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库内那些巨大触手，数量在短短几秒内呈指数级增加。
　　车窗上也爬满了层叠的透明触手。
　　座椅上也有。
　　方向盘上也是。
　　可见的视线一点点消失，使车内众人的理智也一点点被吞噬。
　　直到——
　　一根触手无声无息地伸到队长的眼前，透明触手上那一双双冰冷的血红眼瞳盯着他，缓慢转动了几下。
　　死神盯上了他！
　　死神的镰刀就贴在他的脸上！
　　像是在评判他生前的功绩，但凡有一点不渝，就会收割掉他的生命。
　　队长哪都动不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暂停了。
　　但下一瞬。
　　队长眨了下眼睛。
　　眼前这些数不尽的触手和眼睛，尽数消失。
　　消失得无隐无踪。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嗯？
　　他能眨眼了？！
　　他能动了？！！
　　“呼…………”
　　活过来了！
　　眼睛痛的要命的队长吐了口气，但心中依然很是庆幸，朝后背仰靠而去，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精神上的疲惫不堪，导致他连大口喘气都做不到。
　　“队长！”
　　后座的队员从嗓子里努力挤出声音来惊呼，因为实在没力气了，但责任心又促使他发出声音来。
　　队长想到什么。
　　一抬头。
　　“！！！！！”泛着痛楚的眼睛猛地睁大。
　　就看到后视镜内。
　　本该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从眼睛开始，一点点消失了！
　　
　　最后。
　　人都消失了，缠绕着消失男人身躯的无数透明触手却还无比嚣张地闪烁着。
　　上面的血瞳直直地盯着他。
　　这残留的影像简直就像是在故意告诫着什么。
　　但等队长再一眨眼。
　　那些带着赤瞳的触手也消失了。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重新归于平静。
　　……
　　楼上。
　　托芙丽雅戳了戳莱赛尔，用眼神示意他：“走不走？”
　　去堵截执法队的车。
　　莱赛尔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托芙丽雅就当他默认了，和韩白河说了一声。
　　“韩总，我们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完，两人转身下朝电梯口走去。
　　许黎安好奇地转头：“咦，他们俩怎么忽然走了？”
　　有什么事？
　　徐老爷子笑了笑，看出来那俩小子想去干什么了。
　　“大概是去，见证因果循环了吧。”
　　

第32章
　　“别走那么快啊， 等等我呗～”
　　莱赛尔快步走向电梯，还没丝毫绅士的想法去等待身后跟着的托芙丽雅。
　　托芙丽雅唤了他两声也没用。
　　“叮”。
　　很快，电梯门打开。
　　莱赛尔走了进去。
　　电梯门这一关， 等于两人共处于密闭的空间内。
　　“你来做什么？”
　　莱赛尔这才看向对面的身影， 语气疏离，且没有什么耐心。
　　“你在韩总和徐公面前不是挺有礼貌的嘛，怎么唯独对我这么凶？”托芙丽雅眼波流转，面露委屈。
　　刚想靠近。
　　“！”
　　她猛地侧身， 双指迅速夹住一抹飞来的夺命流光。
　　定睛一看。
　　是一枚白羽。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投来的，毕竟现在电梯里就两个人。
　　托芙丽雅不由用手反复摸了摸这枚根根分明的羽毛，赞叹道：“不愧是天使的羽毛！”
　　瞧这手感，比丝绸还顺滑， 再看这硬度， 堪比金刚石。
　　这要是卖出去，绝对价值连城！
　　完全无视了上一秒，这根价值连城的羽毛还想抹他脖子，取他狗命。
　　说完，还把这枚白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身为白羽主人的莱赛尔收回了再次出手的念头，默默移开了目光。
　　他可不想自己的羽毛变成拍卖会上的压轴物品。
　　“很难想象， 你这等无赖居然是人类之主，这让我很难对人类的未来有一个良好的期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大笑。
　　“你错了， 天使， 就是无赖才适合当皇帝， 好人当了， 死得飞快。”
　　知道天使看得出一个人的本质， 程知风完全没打算遮掩他和托芙丽雅的区别。
　　“就比如我那可怜的兄长，好心办坏事， 留下一堆烂摊子，我好心帮忙收拾还要被记恨，真是的，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要不是看在是血亲的份上……”
　　“叮。”
　　地下一层到了。
　　莱赛尔无视身旁的絮絮叨叨，大步走了出去。
　　“！！！！”
　　但刚踏出楼道口半步，他就一脸凝重地停了下来，举目环视周围。
　　程知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两人都是谨慎且敏锐之人，当即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劲。
　　地下车库里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他们的速度不慢，基本就是跟着执法者下来的。
　　按理说，应该会有汽车发动，或是执法者们说话的声音。
　　但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是没人吗？”
　　程知风眼珠子转了转，脚步轻悄地走出楼道，走到空旷的车库中央。
　　抬眼看见了几辆贴着标识的警车。
　　程知风的预感不是很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果然。
　　两人发现了刚刚下楼的执法者们，精神状态全都不对。
　　“你们没事吧？”
　　程知风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手指顺势在车门玻璃上磨挲了几下。
　　上面似乎残留着一股能令他身体犹如针扎一般的力量，只是触碰就出现幻痛，下意识想躲开。
　　“……打、120！”
　　只有队长暂时还能说出话来，其他人都头痛欲裂到快要昏过去了。
　　“好的，这就帮你打120。”
　　程知风随口附和着队长的呼救，但他并没有拿出手机，反而第一时间撬开了车门，往车内看去。
　　视线在后座消失的空位上停顿了一下。
　　以他的经验，这个位置必然是留给犯人的。
　　但现在，那个中年男人不见了。
　　“真厉害……”
　　程知风喃喃自语道。
　　他已经猜出来，是谁干的了。
　　除了那位，好像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站在后门处也发现了这一现象的莱赛尔提醒他：“他让你叫救护车。”
　　莱赛尔可不是救人心切，他就是单纯觉得队长盯着程知风的表情很有趣。
　　“哦。”被催促的程知风终于拿出了手机，但视线依旧定格在车内。
　　“120电话多少？”
　　本来还没痛晕过去的队长：“………………”
　　完全没想到，段子一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莱赛尔挑眉：“他被你气晕了。”
　　专注的程知风被迫转头，扫了一眼晕厥的队长，没有半点同情：“啧，真弱，连玩笑都开不起。”
　　程知风根本不可能打什么120急救电话。
　　这种一看就和神明有关的超自然事件，当然是要呼叫自家人。
　　“迟部长，有空吗？带人来一趟地下车库呗，疑似发现眷属踪迹哦。”
　　另一边的迟远，听到关键词，松散的表情立即一凝。
　　“知道了，我马上到。”
　　“不许用【传送器】，让人开车送你过来，听到没？”程知风叮嘱。
　　但下一秒，电话就被对面挂掉了。
　　也不知道迟远有没有听到他后面的那句叮嘱。
　　还想说什么的程知风，看着屏幕闪显示的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小孩可真不好带，一个比一个别扭。”
　　这样想想，许黎安可太乖太听话了。
　　莱赛尔瞥他一眼：“你确定是眷属的气息？”
　　程知风收回手机，指了指车上的痕迹：“不信你就多摸摸。你觉得，还有什么力量能让我们产生如此心悸的？”
　　可不就只有神了吗。
　　还特地留下残存的力量，明显就是为了警告他们的。
　　其他组织，谁有这个能力？
　　莱赛尔眸光不明：“祂的眷属苏醒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程知风嗤笑：“我倒觉得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让那些脑残组织明白，我们的小夜莺身后是有人罩着的，不是他们那种等级的人可以肖想的！”
　　“你可能不知道，单是你回坤省的那两天，黄金城就遭遇了五百多起袭击，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但还是有几起差点伤筋动骨。”
　　“虽然阿斯莫德处理得过来，但垃圾太多，总还是有碍观瞻。”
　　“万一像今天这样，不小心闹到小夜莺面前，那可就太晦气了！连人家眷属都觉得我们没用！”
　　莱赛尔：“怪不得我的继位公函，你审批得这么快。”
　　正常公爵继位，怎么可能半天就批下来，光是流程都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
　　原来是为了拿他当靶子，震慑其他人。
　　程知风脸不红心不跳：“这你就要感谢云帅了，前段时间，他大力推动了行政的简化模式，当然，我们的审判长又要加班了。”
　　莱赛尔嫌弃：“那你怎么不加班？”
　　程知风笑嘻嘻：“我就是加班，也要来看一眼小夜莺啊～”
　　也对。
　　莱赛尔抿唇，微微抬头，目光穿透墙体看向那道身影。
　　祂是绝对的旋涡中心。
　　吸引着无数人为祂飞蛾扑火。
　　“在哪？！”
　　一道阵法光芒闪过，一袭白大褂的迟远，戴着口罩，拎着箱子，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一来就直奔主题。
　　程知风盯着那道缓缓消散的阵法余光，一脸无奈。
　　“啧……我说过很多次了，收容物用多了会影响理智，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痴呆吧？”
　　程知风试图劝阻。
　　但每次都失败。
　　“是这辆车吗？”
　　迟远理都不理他，很是自然地绕过挡路碍事的人。
　　“把人都抬出来。”
　　“是，部长。”
　　既然知道事关眷属，医疗部自然也来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打扮得像是中世纪的鸟嘴医生。
　　当然，他们身上的装备可比中世纪的强效管用过了。
　　所有的执法者都已陷入昏迷。
　　医生们直接将他们抬上担架，按照程度给予基础的急救，再送往附近医院。
　　“报告部长，没有重伤人员。”汇报的人眉眼间还有些惊讶。
　　居然没有死人。
　　祂的眷属，这么温柔的吗？
　　迟远倒不这么想，指着车子问：“犯人呢？这是执法者的车辆，后座有一个明显的空位，那个人呢？”
　　程知风耸肩摊手：“别问我啊。我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是空着的，鬼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得罪这么多人，也许是下地狱去了呢～”
　　莱赛尔干脆道：“消失了。”
　　迟远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医疗部的其他人听到，也都松了口气。
　　什么，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才正常嘛！
　　哪有眷属露面后不死人的？
　　以前可都是成片成片的死。
　　这才只没了一个，针对性这么强，还是个故意作死的，说明那位确实很温柔。
　　中途，迟远收到了韩白河的消息，大致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对此他只想说，死得好！
　　就是眷属报复的动作太快了，他们都还没能踹上一脚。
　　下次应该提前和眷属商量一下。
　　让他们也有点参与感。
　　迟远戴着手套，提取了程知风觉得刺痛了那部分车窗，顺势瞥了眼能看到后座方向的后视镜。
　　隐约能感知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触手和一双带着死亡气息的赤瞳。
　　看得出来，眷属们很生气。
　　“这蠢货背后有人吗？”迟远走到后座处，摸了摸座椅。
　　明明空无一物，但就是感觉手掌湿滑，像是被无数触手划过。
　　程知风摸了摸下巴：“多半是有一个假扮公爵的女人，就是不知道属于哪一方的。”
　　随即看向现任公爵，莱赛尔。
　　对方明显是在挑衅大公一脉。
　　莱赛尔利落接下：“交给我！”
　　程知风：“喜欢利用普通人，以及他们本身的性格和目标来完成试探……这听上去，怎么有一种熟悉的不妙感啊？”
　　“天命牧首。”
　　迟远吐出了那个令程知风感觉不妙的代号。
　　“呃啊！最不想听到的这四个字！”程知风搓了把脸，无语地耷拉着眼皮，“真就是命运的轨迹无法抵抗呗～”
　　好难缠的对手。
　　莱赛尔：“我不信命。”
　　程知风：“我也不信。”
　　迟远一脸漠然，我管你们信不信命。
　　“脚抬一下。”
　　这俩人能不能换个地方聊去。
　　在这里站着，挡着他们收集线索了。
　　这时。
　　韩白河忽然打电话过来。
　　“你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快上来！有新情况。”
　　“【苦难诗社】的人在百论上开直播了。”
　　“简介写的是，宣布为上次米达米公园事件负责，并对即将发生的死亡事件做出预告！”
　　死亡预告？
　　这么嚣张？！
　　听得程知风等人都是一愣。
　　应该……不会牵扯到小夜莺吧？
　　

第33章
　　莱赛尔两人回到楼上后， 全都往韩白河的办公室里走。
　　不知道直播的许黎安托着腮，歪着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到底去干嘛了？”
　　好好奇啊。
　　怎么感觉他们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莫非是接到新业务了？
　　“咳！”
　　大厅内，众人眸光转动， 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绝不能让许黎安注意到那个直播间！
　　他们看向许黎安的位置， 试图寻找新的话题切入点。
　　但，漂亮的花束已经被拆开放进了韩白河提供的白瓷花瓶中。
　　据说那花瓶还是个古董，二十年起步的那种，指刑期。
　　盒子也被拆开了， 里面是定制的一套首饰，看底下放着的卡片介绍，和它同款的应该不止这一套。
　　余下的，以后慢慢再找借口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徐老爷子的耐心， 足着呢。
　　至于其他同事收到的，都属于买一赠N的那个赠品，即便那个赠品的质量也高得吓人。
　　最先送的印章更是已经用透明的印章盒装好，放在了许黎安工位的抽屉里。
　　等着主人随时用它装逼吓人。
　　众人：好着急啊！还有什么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给，这个你肯定喜欢。”
　　黑麟接替了托芙丽雅的岗位，一直在拆快递， 感知到室内的动向，余光一扫， 不知从哪个纸箱里掏出一个蓬松的抱枕， 上面的图案看着像某种不知名蓝白色小鸟。
　　他顺手就塞进了许黎安的怀里。
　　毕竟， 这花纹、这配色， 一看就是给小夜莺准备的。
　　虽然他觉得， 凡是可爱的动物，都很适合许黎安。
　　但谁让家长取的小名是小夜莺呢。
　　当然是首选小鸟！
　　“哦！”
　　看到可爱抱枕， 许黎安转过头，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
　　他揽着做工精细的抱枕，感受着上面毛茸茸的触感，有点爱不释手。
　　“摸上去好舒服，试试趴着。”
　　许黎安把蹂躏半天不见变形的抱枕放在桌子上，靠上去，顿时半张脸陷了进去。
　　嗯，很适合午睡的时候当枕头。
　　坐在一旁喝茶的徐老爷子见他喜欢，笑着介绍道：“放心靠，坏不了。这枕套是用乾省知名的火烧蚕做的，喻义它吐的蚕丝火烧不断，主打的就是一个结实耐操！”
　　火烧蚕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当然了，送许黎安的东西，价格从来都不是重点。
　　不然，就刚刚韩白河拿出来放花的那个天价古董花瓶，同款的，连皇宫里都没有更无暇的了，谁比得过？
　　要比就比心意！
　　看到许黎安的笑脸，旁边的调查员佩服地看向徐老爷子。
　　不愧是徐公！
　　瞧老爷子的送礼水平。
　　明明没见过面，但仅凭些许情报，就能一送一个准，件件都送在小夜莺的心窝上。
　　不怪人家的商行能做大。
　　这简直就是天生经商圣体啊！
　　黑麟倒是在听到火烧藤的时候转过头来，一脸稀奇：“这就是火烧蚕做的织物？！”
　　许黎安从抱枕上抬起头，用下巴蹭着上面暖暖的绒毛，一脸可爱懵懂。
　　“火烧蚕怎么了？”
　　他一个异界人，对这个世界的高奢品牌是两眼一抹黑。
　　一个都不认识。
　　黑麟和他解释道：“火烧蚕是学名，太俗了，我们一般都叫它‘移动金库’，走投无路的时候，身上揣一个，保准你绝地翻身变富翁！比金子还值钱呢。”
　　移动金库不是更俗吗？
　　许黎安下意识吐槽，但随即反应过来。
　　卧槽！
　　一个就绝地翻身了，那他这个抱枕要翻多少次身？！
　　这么贵的礼物，可不能收啊！
　　“别听他的，没这秃头小子说得那么离谱！”
　　徐老爷子预判了许黎安的话头，直接截了下来，顺带瞪了黑麟一眼。
　　“都是炒作炒出来的。就比如你手边的那一束花，我卖八十八万，还有一堆傻瓜蛋抢着要。”
　　“？！”
　　许黎安立马看向已经放进白瓷花瓶里的漂亮花束。
　　什么？
　　这一小簇居然要八十八万？
　　还有一堆人抢着要？！
　　“一点小小的商业手段罢了。”
　　被许黎安震惊看着的徐老爷子，很是凡尔赛的说道。
　　是‘亿点点’吧！
　　不愧是红岩创始人，手段一流。
　　不过，经过徐老爷子的解释，许黎安也淡定了很多。
　　说起来，这种情况他那边也有。
　　比如，欧洲的黑色郁金香、非洲的大钻石、虚拟的比特币、莫名其妙就拍卖到上亿的画作手稿。
　　看原材料，怎么也不值这个价。
　　但就是能炒出高额的成交价来。
　　那价格高的，他有时候都怀疑那帮人是不是在借机洗/钱。
　　有钱人的游戏罢了。
　　他一个穷人，考虑那些做什么？
　　于是，许黎安心安理得地把火烧蚕做的抱枕压在手臂下当普通抱枕。
　　徐老爷子见状，乐呵呵。
　　不熟悉异世界风情的许黎安，很是顺利得就被老爷子忽悠了过去。
　　只是，除了许黎安，周围还有很多正常人。
　　他们也都听了全程。
　　一个个目光游移，欲言又止。
　　黑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脸无语地看向偷换概念的徐老爷子。
　　偏偏老爷子笑眯眯，一副‘事实就是这样，我可没撒谎’的憨厚村口大爷模样。
　　完全无视了火烧蚕的本质。
　　那可不是什么郁金香能比的，是真正的战略物资！
　　但老爷子不让说。
　　黑麟能怎么办？
　　“撕啦——”
　　只能低下头，继续拆他的快递。
　　反正已经有一个天价花瓶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天价抱枕。
　　他们小夜莺值得！
　　……
　　韩白河办公室内。
　　“咦，远哥呢？他不是也在楼下吗？”
　　韩白河早就让调查组的人把直播间截停，只有他们能看到，然后调整好了电脑，放大投屏到墙壁上，能看到上面的直播倒计时正在一点点归零。
　　结果一抬头。
　　发现少了最熟悉的那个。
　　关上门的程知风摆了摆手：“他更愿意和眷属打交道。”
　　韩白河停顿了一下。
　　“也是，远哥不喜欢参与这种事件。”
　　迟远的爱好是冰冷的实验室，和不会医闹的病人。
　　和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类比起来，眷属虽然凶残，但忠心护主，规律也好找。
　　虽然，他有时候也挺不想承认【苦难诗社】那帮神经病也算人。
　　真是侮辱人了。
　　“这人之前没见过，新首领？”
　　莱赛尔的目光一进来就集中在投屏上的绿色长发身影封面，积极而专注。
　　旁边两人的视线，默默划过他那逐渐危险的表情。
　　显然。
　　天使开始记仇了。
　　米达米公园的那场意外，对那位来说毫无影响，对韩白河等人只是**上的伤害，唯独对莱赛尔这个‘坐标’来说，是双重打击。
　　不记仇才怪！
　　韩白河收回目光，看向鲜红的倒计时：“对，【苦难诗社】重整了，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你们看简介，甚至还有名片，Azure，天青。”
　　“起这么个自由和广阔的名字，却代表着一群最束缚自我的群体，真是讽刺啊。”
　　韩白河过于关注名字。
　　程知风的关注点却和他不一样。
　　“长相如此雌雄莫辨，真身说不定是个金发大美人儿，真不喜欢绿发，会让我想起某个……哎呀，怎么是平胸！不要男首领啊！”
　　程知风痛心疾首的模样，令其他两人猛地眼刀一刮。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英文名，说不定是坎省那边的人，我这就派人走访一下！”
　　程知风认真起来，皇帝的威严还是有的。
　　但，韩白河看着程知风用托芙丽雅的形象、自己的声线给下面下命令，总觉得辣眼睛。
　　这人就像某些主持人上半身西装革履，结果下半身碎花七分裤一样。
　　仗着电话那头的大臣看不见，就使劲折磨看得见的人的眼睛。
　　韩白河：“你能变回来吗？托托要是知道，会打死你的。”
　　正常点，求求了。
　　有时候，韩白河都觉得这人比屏幕里的那群神经病还不正常。
　　挂电话的程知风笑嘻嘻。
　　故意做出红唇飞吻的动作：“Mua～”
　　“不要生气，叔叔最爱你哟（づ￣3￣）づ╭？～”
　　韩白河表情变幻莫测：“……………………”
　　呕！
　　想吐。
　　还手痒想揍人。
　　幸好。
　　这时候直播的倒计时结束，救了程知风一命。
　　封面一顿，绿色长发的身影动了起来。
　　“！”
　　三人立即用眼神盯死对方。
　　“诸君，喜欢疯狂动物园吗？”
　　新首领天青对镜头咧嘴一笑。
　　他有一双湖水般碧绿的眼眸，头顶也长着一对比其他成员好看很多的漂亮旋角，连身为天使的莱赛尔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见其美感。
　　但，再美，也掩饰不住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血腥味。
　　韩白河目光不移，嘴里重复着：“疯狂动物园？”
　　这位新首领是像个狠角色，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入主题。
　　一句话就让屏幕外监控的调查员们心肝一颤。
　　“守护者们。”
　　天青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袖垂落。
　　“放下你们的傲慢，加入我们的狂欢吧。”
　　他的语调缓缓上升。
　　“苦难，才是一切，才是恩赐。”
　　和声嘶力竭强迫人的上任牛头人首领不一样，新首领天青整个人充满了神性。
　　“祂，正在注视着经历苦难的你。”
　　“我们在动物园等你，来找我们一起玩吧。”
　　“来吧。”
　　随着语调和咬字的变幻，屏幕前的调查员警惕的表情竟然开始软化。
　　开始觉得他说得对。
　　苦难……才是一切……人不应该傲慢。
　　他们和动物……
　　没有区别……
　　“快切断！”莱赛尔眉头一皱。
　　身后一对宽大的白色翅膀倏然闪现了一下，占据了三人周围的所有空间。
　　飘落的白羽泛着金光。
　　本就受影响不大的两人，瞬间更加清醒。
　　韩白河立即抬手按键。
　　但在切断直播间的前一秒，他仿佛看见屏幕里的人和他对视了。
　　那双森林深处湖水一样的绿眸注视着他。
　　笑了一下。
　　不是错觉！
　　“啪！”
　　直播间当即被掐断，从源头停掉了。
　　网络掌握在调查组手里，他们有这个权限。
　　“快来动物园和我们一起玩吧……”
　　“来吧……”
　　但，明明已经关掉了直播间，耳畔仍旧有回声。
　　阴魂不散！
　　韩白河拍了一下键盘：“草！”
　　云帅附体。
　　不骂不解气。
　　“【苦难诗社】一次重组，战斗力上升十倍，这不正常。”
　　程知风微微蹙眉思索。
　　主角都没这个待遇好吧！
　　莱赛尔：“这个之后再查也来得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他说的‘疯狂动物园’，千万别影响到小夜莺！”
　　两人一凛。
　　确实！
　　那位可受不得一点刺激。
　　他们必须要保证表面的风平浪静。
　　哪怕他们暗地里战得血流成河，面上也要不动声色。
　　绝不能闹到许黎安面前！
　　这是首要原则。
　　“动作一定要快！”
　　韩白河擦一下眼镜，给自己下了要求。
　　随后整理思绪。
　　“既然是冲我们来的，肯定就在黄金城附近，我现在就查一下附近的动物园都有哪些！”
　　这时。
　　莱赛尔问了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是跟着你们一起去调查动物园，还是留在办公室守着小夜莺？”
　　叔侄俩齐齐抬头。
　　看向这位横空出世的绝世完美好保镖。
　　

第34章
　　“快来快来！这边！”
　　开心的少年站在田埂上， 朝几人挥手。
　　薄雾混着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后，就像给人镀了一层金身，映衬得少年愈发鲜活。
　　“走吧， 别让人久等了。”
　　本来心情沉重的黑麟抬头看到这一幕， 不由笑了笑。
　　他拎着几个锄头慢悠悠走过去，顺手把人扶下来。
　　“泥土潮湿，小心别摔着了。”
　　“不会的！”
　　许黎安逐渐习惯了黑麟的细心，但还是依着他的担心， 三两步跨下田埂。
　　然后指着脚下发芽的种子。
　　“快看，发芽了。”
　　又到了周五，实践日。
　　这片花田大部分还是保持着上周的模样，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被翻新， 最有活力的种子顶开泥土， 发出了新芽。
　　在一望无际的黑色中钻出一抹嫩绿色。
　　生机勃勃。
　　令人心悦。
　　扶着锄头的黑麟看了一眼后，当即给予鼓励：“真棒！照这个速度来看，我们很快就能一边欣赏漂亮的花田一边野炊了！”
　　黑麟本质上是个强度党，对毫无用处的花田没什么兴趣。
　　他空闲最爱的项目就是训练自己，一点点增加实力会让他感到踏实。
　　但。
　　既然是许黎安想要花田。
　　无论是为了组织还是许黎安本人，黑麟都会留出时间。
　　自愿把武器换成锄头。
　　嗯， 种地，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高端调查员的锻炼， 不能拘泥于形式！
　　一秒都不用， 黑麟当场就说服了自己。
　　“嘿嘿～八哥可真会夸人， 怪不得是已婚人士。”
　　许黎安背着手， 歪着头， 露出微甜的笑容。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只是刚开始。
　　他才跨出了一小步， 距离他想象中的花田还差得远呢。
　　但，即便早就过了最需要情感支撑的幼年时分，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有人支持他的感觉。
　　“厉害啊！居然这么快就发芽了！”
　　“都退后，我要拍照留念！”
　　“第一次种花就成功，行啊，看来是个种地的好手，比我当初强多了。”
　　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运用不同的修辞手法，正衬、反衬、烘托。
　　绝不让许黎安的话落地。
　　但说着说着，有些人就吵起来了。
　　“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就别来掺和了，回去嚯嚯你自己的地。”
　　“说什么呢，我也是有天赋的好嘛！”
　　“种什么死什么的天赋？”
　　“你……找打！站住！不许跑！”
　　“不跑是傻子！”
　　“别踩我刚翻新的土地啊！你们两个————”
　　许黎安笑意柔和的眼底映出他们打闹的身影。
　　真好啊。
　　上司和同事们不会在他异想天开的时候泼他冷水扫兴。
　　而是和他一起在田里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在夕阳下相视一笑，再一起返回宿舍。
　　所以，他和同事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他现在已经不叫黑麟‘叔叔’了。
　　黑麟也抗议，说这样把他叫老了，明明他和韩白河是一辈的，凭什么韩白河是哥哥，他是叔叔。
　　于是，在同事们提出的‘老黑’和‘疤哥’里，许黎安选择了‘八哥’这个称呼。
　　反正音都是一样的。
　　不觉得八哥更好听更亲近吗？
　　许黎安当时是这样说的。
　　顿时让想说‘疤哥’更酷的黑麟装作无事发生的闭上了嘴，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对对对，没错，他也觉得八哥更亲近。
　　许黎安瞥了眼黑麟额头的疤痕。
　　说起来。
　　他至今都还没问过黑麟，那处疤是怎么来的。
　　总觉得机会还未到。
　　幸好，那处伤疤病不丑陋。
　　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功勋章，在黑麟身上是一点没错，那疤痕反而更加突显了男人味。
　　想来，黑麟应该是不怎么介意的。
　　看他天天乐呵呵梳个大背头就知道了。
　　“风大，把口罩带上。”
　　转身看到姗姗来迟的白色身影，许黎安的笑容愈发明朗，他随手接过口罩，连连挥手示意迟远赶紧低头。
　　“远哥快看那！发芽了哦！这里有远哥的一份功劳。”
　　因为，全程几乎都是迟远带着他操作的。
　　许黎安一心等着迟远过来，给他展示他们上周的劳动成果。
　　“发芽了？”
　　永远带着口罩的迟远楞了一下，顺着他的手看去。
　　只见黑色的土壤中，散布着零星的嫩芽。
　　大与小、广袤与稚嫩的对比。
　　既像浓雾中的明灯，驱散迷茫，又像黑夜中的星辰，给人希望。
　　让人不仅感叹生命的伟大。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云帅给许黎安买的花种必然是往贵了挑的，没一个普通品种，都是些稀少又漂亮的巨型种。
　　正常出芽至少要三周，不可能一周就发芽的。
　　他来之前都做好安慰许黎安的准备，还买了几捆容易见效的蓝雪花，想着等下扦插，多少要让小夜莺看到和土地不一样的颜色。
　　好了，现在不用了。
　　盯着那零零散散的绿色，迟远嘴角抽动了几下：“…………”
　　这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
　　有人为了让许黎安今天能看到花田的变化，开心一点，特地给植物的生长期加速呗。
　　这帮心眼比头发还多家伙！
　　一个个嘴上都在说，一定要维持住普通小公司的假象，绝不能让他发现异常。
　　结果，手上一个普通的操作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最近那么忙，是怎么抽出空来搞花木的。
　　还真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熬夜秃头，总会有的。
　　“……嗯，是个好兆头。”
　　迟远庆幸自己带着口罩，不然差点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
　　他移开了目光。
　　既然不需要了，他就把带来的蓝雪花递给黑麟，让他随便处理了。
　　“是蓝雪花啊，真漂亮。”
　　黑麟接过，拆开外面的包装，看着这一堆在白天阳光下仿若泛着白色圣光的蓝雪花花枝。
　　温柔又有力量。
　　和小夜莺很般配。
　　“不如，就种在田埂的过道边吧。”黑麟舍不得扔掉。
　　“可以啊！”
　　看着蓝色的花朵，众人都赞同的点头。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
　　暗夜里的蓝雪花，会偏深蓝甚至是紫色，给人一种幽静深邃的感觉。
　　和白天是两种气质。
　　就在他们拿着蓝雪花，去铲土的时候，一列火车从地平线上开过。
　　“远哥，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许黎安又站在了田埂上，定睛眺望着远处，表情里透着不确定。
　　熟人？
　　小夜莺的熟人不应该都在这里了吗？
　　还有谁？！
　　蹲着的迟远立即站起身，忍不住眯了眯眼。
　　还真有人在附近？
　　他心中警惕，声音不变，漫不经心地问：“看到谁了？”
　　“是之前在火车上认识的。”
　　许黎安露出笑容，朝远处人影挥手，喊道：
　　“怀青！这边！”
　　……
　　“当心！”
　　几个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给花种催熟的时间管理大师，现在可怜兮兮。
　　为了尽快排查出异常的动物园，还不能大规模影响民众生活，可给他们累得够呛。
　　“没事吧？”
　　莱赛尔扶着从围墙上跳下来后貌似崴了一下脚的韩白河。
　　“地上有东西。”
　　韩白河可不是新手，跳个墙不至于崴脚，他是下来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细微的反光，为了避让，在空中瞬间变幻动作，才差点没站稳的。
　　“什么东西？”莱赛尔低头看去。
　　最先下来的云帅已经半蹲在地，拨开草丛，检查起了韩白河说的意外之物。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他立马起身，单腿向后一扫。
　　地上柔弱的草丛就像遇到了冬日寒风，呼呼伏地，露出里面隐约无序排布的小圆片。
　　云帅冷笑一声：“果然是【苦难诗社】的风格，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小圆片是陷阱的触发装置。
　　调查组太熟了！
　　算是地雷的一种。
　　但是，经过牛头人的改良，不致死，却变得更易伤残瘫痪，尤其喜欢攻人下三路，内部都称之为‘断子绝孙阵’。
　　打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纯纯精神病的作风。
　　云帅嫌弃地掸了掸衣角：“早知道就不阻拦了，就该让程知风过来的，看看两边谁发疯更厉害。”
　　程知风到底是联盟皇帝，接到消息的云帅还是飞速从外省赶回来，把程知风按在了皇宫，不许他参与。
　　韩白河没把这断子绝孙阵放在眼里。
　　他起身后，谨慎地环视一圈环境，问道：“这是最后一家了吗？”
　　莱赛尔：“不，只是正规注册的最后一家。”
　　黄金城内还有不少非法营业的动物园。
　　韩白河动作一顿：“？？？”
　　动物园还有非法的？
　　哪方面违规？
　　不会是安全方面吧，确定那是动物园，而不是野兽的自助天堂？
　　谁敢去啊！
　　仔细想想，这违规经营的行业是不是太多了点？
　　“果然是阿斯莫德处理的废物太少，手段太轻了。”
　　云帅绷着脸，也跟着不满地吐出一句结论。
　　“还是让他把八省都跑一遍吧。”
　　通通杀一遍。
　　应该够有威慑力了吧。
　　韩白河也赞同：“这时候不能出大乱子，只能幸苦伯爵了。”
　　旁听的莱赛尔目光移走。
　　没插话。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伯爵已经出去好久了。
　　以伯爵那和割韭菜没区别的杀人灭族速度，再不让他回来……真的没问题吗？
　　再让伯爵‘幸苦’下去，高层可能就要没人了。
　　话虽如此。
　　莱赛尔依旧事不关己。
　　他是天使，人类死多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想赶紧结束，回去见他的神明。
　　“直接杀进去？”
　　不想加班，只想用最快速度下班的莱赛尔，选择的方法简单又粗暴。
　　“别急。”
　　云帅抬手让年轻的天使稍安勿躁。
　　“我们站在地雷阵边聊这么久，就是故意给他们机会的，我可不想一个个找过去，打蚊子久了，也很累人的好吧。”
　　随后。
　　他不紧不慢地在原地转了个身。
　　“在屏幕后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第35章
　　三人等了一会儿。
　　周围无人回应。
　　“做缩头乌龟就没意思了。”
　　向来英勇无畏的云帅不屑地甩了下袖子， 迈步向前走去。
　　主动去找他们。
　　韩白河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还问了一句：“乌龟人长什么样？”
　　乌龟的脑袋， 人的身体， 再背个大龟壳？
　　奇奇怪怪的。
　　管他长什么样！
　　莱赛尔赶紧挥散脑海中的形象，见两人选择进去，迟疑了一下，也迈步跟上：“你们为什么不用热武器把这里犁成平地？”
　　调查组的科技实力是众所周知的先进。
　　哪怕联盟都不敢在科技这块和调查组比， 真把人逼得同归于尽，都不知道他们能掏出什么底牌来。
　　要只是老祖宗遗物也就算了，就怕还有神明的馈赠。
　　几乎每个传承久的家族都记载着他们曾经见过神明，更记载了神明对调查组的偏爱。
　　“年纪不大， 这么暴力？”
　　云帅诧异扭头， 看着这上来就提议要把敌人犁平的年轻人。
　　然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谁不想这么干脆？但，武力从来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云帅忧郁一叹。
　　“不用说得那么高深，还没到那一步。”韩白河表情淡淡。
　　“主要是因为我们相信，对方一定提前劫持了人质，就在等着我们这么干。”
　　“一旦我们真的首先使用了武器，他们就可以开始负面舆论， 煽动民众，说联盟的坏话， 所以， 为了稳定， 我们不能先下手为强， 只能见招拆招。”
　　人质都是有家人的， 他们失去亲人，肯定会心痛、会抗议。
　　但凡里面有一个运气好的偏执狂， 都有可能把联盟目前岌岌可危的稳定给搅乱。
　　至于【苦难诗社】的那帮神经病。
　　他们可没有家人，就算有，也都被他们斩断了。
　　“这就是做好人的代价。”
　　韩白河如此说道，随后他看向浑身圣洁的莱赛尔，他行走在丛林里，就像一轮月华。
　　那是千年罕见的天使。
　　但除了刻板印象中的高傲，好像没人了解他们。
　　“莱赛尔，你想做一个好人吗？”
　　“砰！”
　　莱赛尔抬手就是一抢，击中了树冠上趴着的蛇尾怪人。
　　隔着层层树叶，一击毙命。
　　尸体像熟透了的果实一样掉了下来。
　　“…………”
　　周围隐约传来不明的骚动。
　　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对他们动手了。
　　稍微宽松了一点的氛围瞬间紧绷了起来。
　　还是现代武器好用啊。
　　刚杀了人的莱赛尔想到。
　　他恩赐般地瞥了韩白河一眼，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讥笑。
　　“真不知道你们这帮调查员，一天天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靠嘴能赢得胜利吗？！”
　　“还不赶紧动手杀穿他们！”
　　其实手中枪械也在暗中早已上膛只是被抢先了的韩白河，见状，不由失笑。
　　莱赛尔吗？
　　还真是一位和调查组记录中的他们的祖先修洛迦完全不同性格的天使。
　　不过，也都可以总结成一个词：
　　同道中人！
　　“这蛇尾真丑。”
　　韩白河看了树下的尸体了一眼。
　　下一刻，抽剑旋身云剑。
　　“唰！”
　　白光闪过。
　　“啪嗒、啪嗒！”
　　成片黑影匍匐倒地。
　　冰冷的剑锋上，紫色的鲜血顺着血槽往下流淌，残暴与宁静的碰撞，带给人不一样的美感。
　　莱赛尔略带诧异地回眸：“你居然用剑？”
　　虽然他刚刚是相信韩白河能对付，所以才没帮忙，但这个应对的方式，还真的挺令他意外的。
　　在这个用火炮犁地的时代，已经见不到几个还在用冷兵器的了。
　　韩白河单手持剑，纤细的身体内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走过去补刀的青年笑了笑：“多一门手艺，多一条路嘛。”
　　莱赛尔掀了掀眼皮。
　　身为一个财产多到数不过来的皇子，只要想，哪条不是通天大路？
　　调查组真是可怕，都把一位高贵皇子折磨到会说冷笑话了。
　　“他那把，可不是普通的剑。”
　　莱赛尔猛地一回头。
　　“谁？！”
　　这个声音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就是敌人！
　　云帅眉宇松弛，脸上露出欣慰：“缩头乌龟终于愿意出来了？”
　　“乌龟长寿啊，做乌龟有什么不好呢？”
　　随着话音的靠近，一道身影缓步从树丛后走出来。
　　“……果然是你。”
　　看到白发中夹着黑发的青年，韩白河抿了抿唇，感觉身上的旧伤在幻痛。
　　那次群殴，他记忆犹新。
　　毕竟，差点就回不去了。
　　莱赛尔：“你们认识？”
　　韩白河不想回答。
　　“算不上认识，普通笔友罢了。”白发青年就像看不见这紧张气氛一般，一下下捏着手边的毛球坠子。
　　那是他头上帽子的开关，捏一下，头上毛茸茸的兔耳朵就动一下。
　　很是可爱。
　　但做功再精细，也看得出是假的，和周围的真兽人格格不入。
　　兔耳青年笑嘻嘻：“偶尔也一起钓鱼，只不过，每次都是我钓到了鱼，他一条没钓到。”
　　韩白河本不想理会，但唯独这句话不能忍。
　　“放屁！”
　　“明明是你总是钓不到，非要来我这边偷，然后说是自己钓的！而且，每次和你见过面，我三天都钓不上鱼！”
　　“你个晦气的空军佬！”
　　对面收拢的兔子耳朵一顿。
　　“亲爱的，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
　　连语气都变了。
　　“砰砰砰！”
　　这时，云帅趁机踹飞了好几个绕到后面偷袭他们的人，用脚踩扁了他们的脑袋，赞许道：“白河，激将法用得好！”
　　莱赛尔的目光来回移动。
　　……这真的是激将法吗？
　　“好凶残啊，真不愧是战神！”
　　戴着兔子耳朵的张之晓，把玩着手里的毛球，眼睁睁地看着云帅一脚踩爆坚硬的头骨。
　　那些骨头连机器都难以碾碎，但在云帅的脚下，转眼就成了灰。
　　没有一丝非科学的波动。
　　完美展现了人类纯力量的极限。
　　“这效果，直接就能装盒了，哎呀，战神阁下要是去开殡仪馆的话，应该会很赚钱吧～”
　　张之晓顶着兔子耳朵，歪头，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云帅收脚，笑眯眯回道。
　　“我们有殡仪馆啊，童叟无欺，骨灰盒八百，一条龙服务八千八百百十八。我给你们最强优惠，每推介一个人，减五十。”
　　张之晓不由评价：“真是奸商啊。”
　　“你是谁！”
　　莱赛尔忽然发现，这里不会只有他不认识对面那个空军佬吧？
　　张之晓放下捏着兔耳朵开关的手。
　　“打工人罢了，认识不认识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
　　张之晓侧身让过，拨过树枝，露出身后画面的一角。
　　“！！！！”
　　连莱赛尔都呼吸一滞。
　　入目之处，是一面巨大的水族馆的玻璃墙面。
　　也不知道这家动物园的园长是怎么想的，居然建造了一个有十几层楼高的密闭水族馆，长度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门一关，再加上水，秒变纯天然大鱼缸。
　　建那么大，是打算养虎鲸吗？！
　　韩白河等人透过水族馆透明的墙壁，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放开我！”
　　“救命呜呜！！！”
　　仿佛刚刚张之晓的动作触发了什么机关，无数人被丢入这巨大的鱼缸里。
　　哭喊无济于事，所有言语都瞬间溶解于入水中。
　　“咕噜噜噜……”
　　水面似是铺有一层密集的电网，凡是伸手想要冒头上来呼吸的，全部都被电晕，再次坠了下去。
　　掉下去的，不仅有正常居民。
　　还有【苦难诗社】的成员。
　　那半人半动物的身体，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而且，他们的表情和正常居民不一样，他们很享受这溺水的窒息，不仅不会伸手自救，还闭上眼，自觉地往深处沉去。
　　苦难，就是一切。
　　他们身体力行着他们的教义。
　　在他们掉落挣扎的时候，张之晓就像水族馆的导游一样给他们介绍。
　　“咱们动物园最著名的打卡景点，就是美人鱼。瞧，鱼儿们游得多欢快啊，对了，正常人类溺水后多久死亡？5分钟，10分钟？”
　　“哦，他们可不是人类，他们是美人鱼，不一样呢～”
　　云帅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一样。
　　这群‘美人鱼’的生死，掌握在他们双方之间。
　　十分钟。
　　若是他们三人全力出手，还是有希望救下的。
　　但是！
　　“来选吧，好人们。”
　　“是去救人，还是来抓我？”
　　带着雪白可爱兔子耳朵的青年丝毫不防备地站在原地，用那双清透的紫眸注视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既不疏远也不热切的微笑。
　　……
　　“哥哥！我来啦～”
　　曾怀青浅笑着跑来，张开双臂，环住许黎安的腰身。
　　再次看到那双单纯信赖着他的绿眸，上前好几步迎他的许黎安也笑着回抱。
　　两小只在田埂的过道上相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十年不见了。
　　“怀青，你怎么来了？”
　　许黎安高兴的同时，也趁机打量了一圈他的情况，发现他像是一个人来的。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出门的吧？！你表哥呢？”
　　许黎安想起上次坐观光车时，曾怀青身旁的那个很是自来熟的年轻服务生。
　　曾怀青叹气：“他啊，他去水族馆兼职了，下班要很晚，不过，走之前说，会给我带几条鱼回来。”
　　又去兼职了？
　　刚想指责的许黎安，连忙又把话咽了回去。
　　咳、打工人不容易啊。
　　“那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出来啊，你年龄这么小，万一出事了呢？”
　　许黎安小声嘀咕。
　　忽然眼睛一亮，拉着曾怀青往回，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迟远。
　　“远哥，咱们带怀青一起吧！”
　　曾怀青抬头，绿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单纯又天真，让人想起童话故事里居住在森林里的白雪公主，无法拒绝。
　　迟远对上两双漂亮的眼睛，张了张嘴：“…………”
　　说实话。
　　他身上的白大褂都快被身后的黑麟用手指给拽掉了。
　　

第36章
　　曾怀青什么都没伪装就过来了。
　　黑麟的眼睛又没瞎。
　　当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次在观光车上， 他见过曾怀青和【旧日余晖】的破晓大祭司一起行动。
　　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能和大祭司一起行动的， 应该不会是普通人。
　　事后， 云帅才告诉他。
　　那看着可爱的正太，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捕的罪魁祸首。
　　【旧日余晖】的绝对首脑————天命牧首！
　　这才过去多久？
　　黑麟对曾怀青是记忆犹新。
　　对于这位的突然到访，黑麟很是警惕。
　　但他又不能直接对许黎安说，这个不要脸喊你‘哥哥’的家伙， 其实年龄大的能当你爷爷了。
　　尤其是。
　　鉴于天命牧首以往的行事风格。
　　心眼儿多，爱用言语唬人，处处都是坑。
　　黑麟几乎是刚见到人，就感觉好似下一刻就会从天而降一面大网， 把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 很是积极地暗示迟远。
　　“来者是客。”
　　说着，迟远很是自然地转身，左手顺势捞过黑麟的胳膊，让他别再祸害可怜的白大褂了。
　　然后，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曾怀青。
　　“防风沙。”
　　来头再大的人， 都别想在沉默寡言的哑巴医生这里得到更多的文字。
　　曾怀青双手接过，称呼和许黎安一致：“谢谢远哥～”
　　黑麟嘴角一抽。
　　声音是真甜。
　　要不是之前见过， 云帅也叮嘱过， 他还真认不出面前这位和许黎安一样可爱的小正太， 居然能是被联盟通缉多年的【旧日余晖】首领。
　　亲耳听见迟远被天命牧首喊‘远哥’的黑麟不由顿了一下， 开始思考：这算不算达成一个成就？
　　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至于， 后还有没有来者，这得看他们抓不抓得住这位狠人。
　　说起来。
　　他能不能也趁机让对方喊自己一声……算了算了， 还是命重要！
　　只一瞬，黑麟迅速收敛着发散的思绪，暗含警戒的目光在两个少年身上打转。
　　这时。
　　刚好一阵风来，刮起了地上的草屑。
　　“阿嚏！”许黎安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下意识说道，“还是远哥细心。”
　　“你也赶紧戴上。”
　　迟远无奈地拿过许黎安嫌闷一直没戴的口罩，亲自给他戴好。
　　被照顾的许黎安嘿嘿一笑。
　　“怀青，我们去那边，我们在扦插，是很漂亮的花！”
　　曾怀青期待地点头：“嗯！”
　　“去玩吧。”
　　迟远放任两人拿着小铲子往其他调查员种蓝雪花的地方跑。
　　结果，一回头看到黑麟半步已经跨出像追上去，却踌躇不敢上前的僵硬模样。
　　迟远沉默了一下。
　　抬手屈指，一个脑瓜崩弹在大汉的脸上。
　　“嘶，疼！”
　　黑麟回过神，首先就是喊疼。
　　试图唤醒冷酷医生的良心。
　　迟远面色淡然，双手收回兜里：“疼就对了。”
　　说明人还活着。
　　他刚刚还以为黑麟被吓傻了。
　　既然没事，那迟远就准备走人了。
　　“哎！不是、你都不担心小夜莺吗？！他可是和……那谁在一起啊！”
　　黑麟连忙跟上，声音极低地追问。
　　“担心谁？”
　　虽然有口罩和刘海遮掩，看不清迟远的全貌，但医生脑袋上冒出的大大问号，黑麟还是看出来了的。
　　当然是担心许黎安啊？
　　有什么问题吗？
　　黑麟审视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这个疑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迟远转头看了他一眼。
　　上下打量。
　　眼底透出一抹看到观摩奇葩人士的古怪感。
　　“你这周的心理测试是不是还没做？上周的测验，及格了吗？”
　　谈起专业相关，迟远的话稍微多了一点。
　　“……还没。”
　　黑麟眼皮子一跳。
　　被医生这么关注，可不是件好事啊！
　　“怎么了？”黑麟舔了一下好像起皮了的嘴唇。
　　迟远收回目光，迈步越过他。
　　“建议你还是尽快去测试一下吧，你的神志明显不太清醒。”
　　“我还是一次听到，有人类担心古神的。”
　　迟远的余光漫不经心地划过许黎安和曾怀青两人的身影。
　　“他俩待在一起，该紧张的人，绝对不是我们。”
　　黑麟满脸疑惑。
　　啊？
　　该紧张的不是他们？
　　为什么？
　　……
　　蓝雪花附近。
　　“呀，我们的小夜莺飞来啦～”
　　从没下过地的调查员同事蹲在田里蹭了半身的泥，听到声音，转身见许黎安主动过来，顿时笑容满面地和少年打招呼。
　　看长相，像是刚大学毕业不久，娃娃脸上还带着几分单纯与青涩。
　　他叫沈奇。
　　目前的身份是星熠公司的财务，管钱的。
　　性格好，所以人缘也很好。
　　“小奇哥，我们来帮忙种花！”许黎安回应道。
　　见许黎安逐渐走近，满手泥的沈奇，灵动的眼珠子一转，故意张开脏兮兮的双手凑过来。
　　“嘿，看招！”
　　似乎是想抹两人一身泥，又似乎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
　　“啊啊啊啊啊，有妖怪，快跑啊！”
　　靠近的许黎安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想要看戏的心理，当即拽着曾怀青的衣袖后退，一起远离一身尘土的沈奇。
　　曾怀青微笑着随他一起快跑。
　　沈奇本来只是装装样子，见他们真跑了，顿时一脸伤心地在后面追。
　　“不行！不许跑！”
　　“快回来，不然卡你们组的报销！”
　　财务的手段，就是这么接地气。
　　才跑了两步的许黎安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了，一脸八卦地问他：“你确定？你敢当面和韩哥说话？”
　　曾怀青也一脸好奇得看过去。
　　沈奇当即一个急刹车，脸色骤变，嘴一张一闭，像条傻乎乎的金鱼：“我……我……”
　　“看，小奇结巴了！”
　　“他敢才怪呢，连发邮件都要深呼吸好几次，见面说话不得晕过去啊？”
　　“小夜莺深得韩总真传啊，专攻痛处！”
　　旁边几个同事幸灾乐祸地起哄。
　　“小奇，上啊！打到韩白河，重掌财政大权——”
　　“不行不行不行！”
　　沈奇一听到韩白河的名字，连连摇头，随即红着脸，怒瞪那几个起哄的。
　　“韩总每天那么幸苦，你们还不知感恩？再敢有这种念头，你们下个季度的报销也别想了！”
　　起哄的同事傻眼了。
　　“啊？？？？”
　　怎么这把火突然烧到他们头上来了？！
　　沈奇可不光是这家假公司的财务，也是他们调查组的财务大总管，说这话，绝对是一语双关。
　　不会他们调查组的单子也报不了吧？！
　　不要啊！！！
　　他明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得罪管钱的了。
　　“哼！”沈奇轻哼一声，舒坦了。
　　许黎安和曾怀青在一旁看戏，笑嘻嘻。
　　#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是小夜莺你新交的朋友吗？”
　　沈奇甩了甩手上的泥，走过来，好奇地扫了一眼个头和许黎安差不多高的曾怀青。
　　难得看到这么乖的小孩。
　　他的经历让他觉得，小孩都很讨人嫌，他很不喜欢小孩子。
　　当然，他家的小夜莺例外。
　　“是的，在火车上认识的！”许黎安一脸开心地介绍。
　　怎么看怎么单纯乖巧的曾怀青抬头，逢人就喊：“小奇哥种的花好好看，能教教我吗？我也想种几株，送给黎安。”
　　许黎安赶紧阻止：“说好是我送你的！”
　　他可没忘记上次说过的话。
　　说好再见面，就送真花的。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许黎安才会一见到人，就急急忙忙把人带到蓝雪花花枝旁。
　　沈奇眯着眼，露出一点笑容，像雪地里的趴着的小狐狸：“可以啊，来吧。”
　　三人一齐往回走。
　　但许黎安才刚走几步就后仰，警惕地盯着他的手。
　　“不许把泥蹭我身上！”
　　沈奇一脸无辜，背着手看他：“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这可是韩哥给我买的衣服。”
　　许黎安盯着他，抖了抖衣领，加重某个字眼。
　　“咳！”
　　沈奇猛地咳嗽一声，放下背后的手，转移话题道：“迟医生买的这批蓝雪花可真好看，你们也这么觉得，对吧？”
　　好看。
　　许黎安和曾怀青都点头。
　　当然了，一个估计只是单纯觉得鲜花好看，另一个则是和迟远一样，觉得这颜色和祂极为般配。
　　转着手里的花枝，欣赏过后，许黎安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卡远哥的报销吧？”
　　毕竟，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可不能让迟远自己出钱，实在不行，从他这里扣也行。
　　“我怎么敢啊！”
　　沈奇当即大喊冤枉。
　　他卡谁的报销，也不敢卡迟远的啊！
　　迟远不仅是医疗部部长，还是韩白河的哥哥。
　　不管是从韩白河兄长的角度，还是从完全可以预见的医患关系的角度，他都不敢得罪啊！
　　更别说，迟远本身的气场就很具备威慑力。
　　总之，沈奇莫名地就很怕迟远。
　　“你可是财务，还有你不敢卡的？”许黎安故意盯着他调侃。
　　看得沈奇差点汗流浃背。
　　小祖宗哎，您可别再说了，冷汗都下来了。
　　迟部长可就在后头看着呢！
　　幸好对面有人出面解救了他。
　　“你们不行啊！”
　　“我们都种完一排回来了，还顺带除了草，你们居然连一捆都没种完？啧啧啧～”
　　另一队的调查员同事披着外套、扛着锄头，从田埂那边回来，瞄了一眼他们的进度，顿时乐了。
　　对面的调笑看戏如此有理有据。
　　沈奇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方向。
　　居然敢说他们不行？？？
　　小看他们是吧？！
　　沈奇很是憋气，立即踹了两脚刚才起哄被殃及、到现在还情绪低落的几个调查员。
　　“别磨磨唧唧当蘑菇了！快点起来开工了！”
　　然后把袋子里的蓝雪花分发到许黎安和曾怀青的手里。
　　“拿着。”
　　“我们也上，一定要超越对面那帮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奇把花枝塞到曾怀青手里的时候，隐约沾到了水渍。
　　可能是露水，或者潮湿的泥土吧？
　　沈奇没有细想，怒气冲冲但干劲满满地种花去了。
　　“冲啊！”
　　“我们才是第一！”
　　站起身的曾怀青顺势把花枝换了只手拿。
　　手掌悄然微调，不着痕迹地在深色的衣袖上擦了擦。
　　没人发现。
　　他的掌心全是汗。
　　但曾怀青面上不动声色，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此刻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心跳加速，视物重叠，脊背冒出来的冷汗直直从脖颈流到腰窝。
　　甚至还很是贴心地看向许黎安，问他：
　　“黎安会扦插吗？”
　　

第37章
　　“不会， 但没事！”
　　“有示范，咱看着学，很简单的。”
　　许黎安摇了摇头， 一脸的笑意， 试图安慰小伙伴。
　　“学不会也没事儿，我还有办法……”
　　许黎安抬起手，朝左边田埂大喊：
　　“远哥！”
　　一袭白衣气质飘然，很是醒目的迟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像个召唤兽一样走了过来。
　　曾怀青：你的办法就是摇人？
　　许黎安：你别管！你就说，这是不是个好办法？
　　许黎安发现自己穿越后的运气好极了。
　　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全能型人才。
　　比如，阿斯莫德。
　　又比如，迟远。
　　对上两人的眼神， 走到他们跟前的迟远直接问：“哪一步不会？”
　　“都不会！”
　　许黎安理直气壮。
　　颇有点沾染了他那几位领导胆大的气质。
　　主要还是够可爱， 才没让人脱口而出‘不要脸’那三个字。
　　迟远非常自觉地开始卷自己的袖子：“拿我当你家长工了是吧？真是个会压榨人的小地主。”
　　“哪有！”
　　看着许黎安神情活泼的小脸，迟远的眼底染上几分细碎的笑意，伸手揉乱了许黎安的头发，当做代价。
　　神明的脑袋，摸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都停。”
　　迟远走到过道边，顺便阻拦了正在疯狂赶种花想要超越对面的沈奇几人， 以及对面的那一组。
　　“不对，重新来。”
　　迟远摆了摆手， 一句话就让他们乖乖站了起来， 费时费力地再把花枝铲起来重新弄过。
　　“好的好的！”
　　沈奇几人更是一脸小心翼翼的听话模样。
　　许黎安在旁边看得直笑， 故意问：“小奇哥怎么都不顶嘴啊？”
　　“呵呵呵呵……”
　　正在铲土的沈奇顿时目光游移， 低头干笑， 立马加快动作。
　　顶嘴？
　　笑死，那可是医学怪人迟远！
　　他哪儿敢呢！
　　多说一个字， 说不定在下一次的手术室里就能看到这位冰冷的双手，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淡漠地问你，想躺多久？
　　沈奇浑身一激灵。
　　听说，有些受伤次数较多的调查员，现在做梦梦到迟远戴着口罩的脸，都会被吓醒！
　　看戏的许黎安恨不得拿出瓜子，边嗑边看：“怀青，你看，这叫什么？”
　　曾怀青调整呼吸，尽量不露出异常，目光轻飘地扫过那几个调查员。
　　“讳疾忌医？”
　　许黎安摇了摇手指：“不不不，这叫，办公室食物链。”
　　普通员工怕财务，财务怕总监，总监怕医生。
　　他远哥是绝对是食物链的最顶层！
　　“看饿了是吧？”
　　纠正完对面种植技术的迟远又走回来，接过许黎安手里的那一株花枝。
　　许黎安：“没，就是想种瓜子……不、向日葵了。”
　　迟远微笑着点头：“好，等黑麟除完那一片地的杂草，就留给你种瓜子。”
　　“现在，先跟着我的动作。”
　　“都看好。”
　　迟远的声音不大，表情也不凶，更没有威胁和惩罚。
　　但在场没人敢忽视他，都盯得认真。
　　“要这样……不要这样……这里也是，三个重点，懂了吗？”
　　临时教师迟远看向自己的几个傻学生。
　　“懂了懂了！”
　　学生们立即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好！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沈奇双手持铲。
　　其他人揉着手腕子，像是要去打架。
　　许黎安也调整了一下裤脚。
　　每个人都信心满满。
　　“……希望是真懂了，加快速度，别耽误了午饭。”
　　嘴角抽搐了一下，迟远后退半步，把最佳位置让出来。
　　目光随便扫了一圈。
　　没想到，恰好就看到了曾怀青袖口上的痕迹。
　　他立即又瞟了一眼对方的发根。
　　果然颜色更深。
　　沾水了。
　　但这里哪来的水？那自然是只有汗水。
　　但他刚才也没干什么农活，就是跟着许黎安到处走走罢了，这点运动量根本不足以出汗。
　　迟远口罩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呵～
　　汗流浃背了吧！
　　让你们敢来偷崽，真当古神是普通人可以觊觎的？
　　他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哪一步。
　　……
　　水族馆前。
　　张之晓摊手摆烂，云帅等人却不敢冒进。
　　“先别动！先别动！”
　　云帅微急地叫住两人。
　　莱赛尔/韩白河：我俩也没动啊。
　　说完才发现他们俩都站在原地没动的云帅楞了一下：“抱歉，难得遇到聪明的……”
　　他在外经常遇到猪队友，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时间宝贵，直接说决定吧。”
　　莱赛尔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是去救人，还是抓他？”
　　莱赛尔指着水族馆，又指着树下。
　　虽然他不认识张之晓，但看韩白河的表情，多半是个恶名远扬的通缉犯。
　　调查组肯定是既想抓住张之晓，又想去救人，所以会格外纠结。
　　但对天使来说。
　　这两个选择，没差。
　　所以，莱赛尔把选择权交给调查组的两人。
　　他只想尽快下班，去陪伴他的神明。
　　那片属于许黎安的花田，他上次去，甚至都没看一眼，有些懊悔。
　　“我去救人，你们随意。”
　　韩白河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想去救人，但依旧有些犹豫的云帅不禁感叹一声：“白河，你果然是个好人。”
　　韩白河刚才说完，人就已经手持长剑前往水族馆。
　　“想多了。”
　　听到云帅这句话，他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圣母。
　　“我只是足够了解那个空军佬罢了。”
　　韩白河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大树下的张之晓距离很近，因为这条路最近。
　　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韩白河目光平静理智。
　　心湖没有丝毫波动。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他长期相交的笔友钓友，而是老奸巨猾的敌人！
　　破晓大祭司的计谋，如雷贯耳，调查组没有人不头疼的。
　　阴谋诡计好破，但偏偏，这人最擅阳谋。
　　每次都死死扣着人性的轮廓，几近无解。
　　就像今天这个二选一。
　　换莱赛尔，丝毫用没有，他根本不在意。
　　但对他和云帅，只能说……
　　名不虚传！
　　设计他们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在河边坐一天钓不上鱼，气得自己买3000斤鱼倒进去的傻子。
　　韩白河在心底警告自己。
　　必须要冷静！
　　才有希望寻到一丝破绽。
　　依靠在树根上的张之晓听到了韩白河的这句嘀咕，当即直起身，回骂了一句：
　　“你才是空军佬！”
　　“就是这里！”
　　韩白河目光一定，立即拔剑挥向张之晓刚才依着的地方。
　　云帅和莱赛尔信任地追加攻击。
　　“轰轰轰！”
　　以此为圆心，众多大树轰然倒塌。
　　上面的隐秘机关也尽数被破坏，无数毒蛇毒虫的尸体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这要是他们没注意，从这边经过，那帮人兽头人下阴招，很容易受伤。
　　重伤肯定不至于，但受伤很耽误救援。
　　他们现在最缺时间！
　　云帅皱眉，看得心惊，后怕道：“就知道还有隐藏的招！”
　　“快走！”
　　韩白河深深地看了后退的张之晓一眼，他知道没时间了，哪怕现在非常想把人抓回去，但在脑中转了一圈，最终也只能放弃。
　　先救人！
　　韩白河的视线看向那座巨大的鱼缸。
　　“噗……”
　　张之晓根本没去抵挡什么，他周围多的是人主动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那些爆炸。
　　待烟尘散尽，他挥手扫开碎屑。
　　站在废坑的边缘。
　　低头看了看那些可怜的动物和兽人们，又抬头望了望已经冲到水族馆前的三人。
　　蓝色的巨大玻璃看起来就像蓝玉一样的漂亮鱼缸壁。
　　此时！
　　已经有部分沉入水中的人，因为最上方电网的存在，无法破水呼吸，窒息得连挣扎的动作都要消失了，只本能地扑腾。
　　像一只只死鱼。
　　只能寂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韩白河，哼哼～”
　　看着他们在那拼命救人，青年没有转身就走，反而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捏着兔子耳朵的毛球。
　　他扯起唇角，意义不明地笑笑。
　　“原来，这世上的好人有这么多。”
　　“真好。”
　　“你说呢，伯爵？”
　　张之晓忽然吐出一个尊称来。
　　“谁？！出来！”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周围【苦难诗社】的成员顿时一惊，防备地扫视四周。
　　但找了几圈，都没看到阿斯莫德。
　　不应该啊。
　　按理说，红发的男人应该很显眼才对啊？
　　“伯爵不想出来见我，说明心里还是偏向调查组的。”
　　张之晓表情不变，修长的手指绕着帽子的毛线，一圈圈，像调皮猫猫玩毛线球，最后把自己给捆住了。
　　“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怪，但我还是想说————当野心家，没前途的。”
　　张之晓偏头，看向某个方向。
　　那里的树叶被风吹动，什么都没有。
　　但那些兽人没一个敢质疑张之晓的，只是神情愈发警惕。
　　“别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下一秒。
　　白发青年仿佛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终于松开了玩弄兔子耳朵的手，随手摘下那顶帽子，扔在地上。
　　“至少表面上做个好人吧，伟大的祂，可不能有一位名声不好的监护人。”
　　“您说呢，伯爵，哈哈哈哈哈～”
　　张之晓笑着转身，准备离开动物园。
　　但没走几步。
　　杀意肆意。
　　“你这是在暗示我，要杀了你们灭口吗？”
　　优雅磁性的嗓音出现在众人耳边。
　　“攻击！”
　　【苦难诗社】的人听到这声音，立即眼神一变，不由分说地攻击发声处。
　　“砰！”
　　“砰！”
　　“砰！”
　　热武器的硝烟，顿时弥漫在这片因为张之晓的一句话而突然形成的局外战场上。
　　一点武德都不讲。
　　但阿斯莫德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
　　这才是他们的正常作风。
　　这群神经病什么时候讲过理？
　　不过。
　　这样更好不是吗？
　　他现在可是正当防卫，哪怕是联盟的审判长来了，也没话说。
　　阿斯莫德平静的眸子中浮现血色，周身气机锁定，像从地狱归来锁魂的鬼王。
　　
　　“……呃啊！”
　　一个蜥蜴人倒地，身下还压着一个长着猪耳朵的。
　　敢长蛇尾的勇士更是第一时间被歼灭。
　　这确实是场群殴。
　　一个人，群殴一群人。
　　“啊、你……”
　　一个犀牛人死不瞑目，像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那么厚的外壳，是怎么被一击攻破的。
　　对这帮不像人的人，阿斯莫德杀起来根本不手软。
　　欻欻人头落地。
　　杀疯了的阿斯莫德连余光都没有赏给这些畜生。
　　他只看着那个青年，心中暗自奇怪，破晓大祭司怎么参与进来了，他看着可不像那种喜欢和神经病合作的人。
　　“唉，打工人，身不由己啊。”
　　无视周围的轰鸣和杀戮，张之晓微微低头，用手挡着粉尘，他明明没看到阿斯莫德的表情，但却好像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提示，阿斯莫德一下就明白了：“他让你重组【苦难诗社】，为什么没和我提起过？”
　　这一句。
　　也暴露了他之前确实有和天命牧首合作的事实。
　　张之晓侧移半步，避开喷溅出来的血花，悠哉回道：“你又不干活，跟你讲干嘛？”
　　“吼————”
　　死亡的太多，【苦难诗社】剩下的成员就像是暴走了一般。
　　怒吼着，朝红发男人包围压去。
　　“锵！”
　　阿斯莫德见状，淡定地从黑伞中抽出一柄细剑。
　　银光锃亮。
　　剑光划出一朵漂亮又危险的剑花。
　　伯爵杀人如割韭菜。
　　清理着这帮已经没有理智的野兽。
　　他闪身上前，反手横剑，甩出去的那具刚好摔在距离张之晓不远的地方，他视线上移，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叛变吧？”
　　不然，明明都准备要走了，为什么又突然出声提及他。
　　他不出现，对张之晓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
　　不然，那个针对调查组的阳谋就被破解了。
　　问，如何能在五分钟内，既救下水族馆里的人，又能抓住罪魁祸首呢？
　　答案就是：再来一位战神！
　　阿斯莫德的出现，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第38章
　　“什么叛变？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我平日里也是会做好事， 比如，扶漂亮孕妇过马路什么的。”张之晓辩驳道。
　　阿斯莫德：“…………”
　　正常人不都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怎么就你不走寻常路。
　　张之晓嘀咕：“一看你就没有生活经验，现在的老奶奶还用人扶吗？坐公交地铁的时候， 强得根本挤不过好吧！”
　　确实从来不坐公交车的阿斯莫德， 无话可说。
　　“轰————”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巨大声响。
　　连地面都在恍惚间，猛然震动了一下。
　　“哗啦！”
　　随即，山崩海啸似的， 水族馆的外墙破裂，大量的水冲了出来。
　　碧蓝色的水席卷而来，无情地侵略大地。
　　冲垮树木、土地、房屋。
　　让地上的人们瞬间回忆起了远古时代，灭世大洪水的场景。
　　阿斯莫德立即停手， 眼神一变：“当真是好算计！”
　　怪不得张之晓敢叫他出来。
　　因为根本不担心。
　　水火无情！
　　这一整个水族馆的海量水源冲刷下来， 别说他，就是大禹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不过，幸好，他的异变是蛇。
　　蛇都是会游泳的。
　　“嘶……”
　　巨大的黑蛇从滔滔不绝的海水中升起，阿斯莫德站在蛇头上， 俯身向下寻找。
　　众多兽头人的尸体在水中漂浮翻滚。
　　但，就是不见最重要的那个。
　　“果然是趁机跑了。”
　　阿斯莫德竟然不觉得意外。
　　说实话， 要是张之晓承认他要叛变， 站在原地等他抓， 他真的会怀疑， 这人是不是打算进联盟和调查组当卧底。
　　这下正常了。
　　就是逃跑的这个方式和速度……
　　伯爵面容古怪地瞅了眼从水族馆里掉出来的众多鱼群。
　　那家伙， 该不会是条鱼吧？
　　“阿斯莫德……”
　　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想起云帅等人，阿斯莫德控制巨蛇往声音处游去。
　　水族馆的废墟之上， 莱赛尔悬空而立。
　　身后的双翼像电影中的天使一样豁然张开，大得能包裹住好几个人，其上的每一枚白羽上都泛着荧光，像个发光物一般。
　　两人对视的时候，气氛异常危险，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但很快，莱赛尔就率先移开了漠然审视的目光。
　　像是确认了伯爵自己人的身份。
　　没感受到敌意的阿斯莫德无声自语：“还真是有意思啊……只警戒，不复仇，这是不承认自己的人类身份吗？”
　　阿斯莫德看到莱赛尔所处地方，是破碎的水族馆屋顶。
　　下方还躺着一片半死不活的身影。
　　这是把人质都救下来？
　　怎么救的！
　　扫了一圈那些人身份的阿斯莫德眼睛微睁，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有张之晓设计，他们会失败。
　　阿斯莫德干脆也登录了上来，然后一下就看到了在莱赛尔的帮助下，刚从水里爬上来的云帅。
　　“咔嚓。”
　　见好友出现，伯爵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拍照留念。
　　并留评道：
　　“秃顶落汤鸡。”
　　“冯·阿斯莫德！你给我闭嘴！”云帅听得一清二楚，气得指名道姓。
　　伯爵无动于衷，低头操作了几下，在报出今日的随机密码后：“锁定当前坐标，派两队人过来救援。”
　　“是，伯爵阁下！”
　　对面立即行动，关闭前传来发动机的声音，像是早就整装待发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人家都专门派人来支援了，云帅也不好再骂。
　　云帅放下手，愤愤道：“算你有良心！”
　　这时，莱赛尔又是一个捞人的动作。
　　在水里浑身都湿透了的韩白河四肢微颤，松开手里的绳索，喘着气：“多、多谢……”
　　实在是累得不想说话了。
　　刚才水族馆崩裂，救人的压力就全压在他一个的身上了，那么大的水流量，他还要救下所有人，手没断都值得庆幸了。
　　这就是天灾，但恐怕还不及冠冕的万分之一……
　　韩白河眼神晦暗。
　　“快别说话了，坐下休息！”
　　阿斯莫德看到是韩白河，赶紧上手扶着他，让他靠坐在一旁。
　　莱赛尔迟疑了一下，身后圣洁的白翅膀动了动，盖在韩白河身上，替他遮挡一点。
　　“谢……”韩白河嘴巴动了动，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
　　状态萎靡，俨然是透支到极限的样子。
　　云帅见状，立即担忧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暂时没发高烧。”
　　但等下回去，怕是又要住院了。
　　“你可真没用。”阿斯莫德转头怼了云帅一句，“要是白河出事了，看程知风那个疯子到时候会怎么追杀你！”
　　“我呸！闭上你的乌鸦嘴！”
　　云帅当即抹了一把头发上流下来的水渍，往伯爵的脸上甩去，“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阿斯莫德扶着黑伞：“也有好消息。”
　　“是什么？”
　　云帅动作一顿。
　　他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阿斯莫德语气温柔：“许给我发消息，说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云帅：“？？？？？？”
　　“你踏马是故意来炫耀的吧？！”
　　云帅突然一个侧步肘击。
　　伯爵早有预料地挪步避开，顺带用黑伞点向云帅的脚趾，挡住又一个不经意的飞踢。
　　两人打得身边水花飞溅。
　　有点吵了。
　　云帅怕大动作会影响到韩白河休息，只得半路收手停下，但还是又瞪了他一眼：“所以，你突然回来，是来见小夜莺的？”
　　“不然呢？”伯爵整理衣袖，“你以为是来见你的？呵，你个秃头落汤鸡配吗？”
　　云帅磨牙：“…………”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容许他人触碰的点，一般称之为雷点。
　　张之晓的雷点是‘空军’，云帅的则是‘秃头’。
　　这大概就是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区别吧。
　　“等等！你没抓到人？！”
　　云帅忽然发现了盲点，视线频频扫过阿斯莫德的身后。
　　没看到那个青年的身影。
　　阿斯莫德不以为意：“能轻易抓到才害怕吧？”
　　面对那些有脑子的敌人就是这样的。
　　阴谋诡计频出，防不胜防。
　　更别说是张之晓那样的，堪称最强通缉犯。
　　他们交手过多少回了？
　　还能不知道那家伙的性格和手段？
　　哪怕看上去立即就能抓到手，也不能冲动，要认真思考是不是另类的计谋。
　　现在一看，果然是个坑。
　　“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有怂包才会怕！”云帅嘴硬。
　　“你不害怕【七宗罪】？怎么，你有应对方案？”
　　伯爵轻瞥一眼，知道某人又开始嘴硬了。
　　因为，如果云帅是真想反对的话，早就自己冲出去了。
　　云帅可是百分百的行动派。
　　从来不多话。
　　一有想法，撸起袖子就是干！
　　能让他多话，那就说明，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就不附和，他就嘴硬。
　　“切，我倒是觉得，你刚刚说不定是被【七宗罪】影响了，所以才没抓他的！”云帅朝他翻白眼。
　　“嗯？”
　　阿斯莫德眯着眼，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在一旁边照顾韩白河的莱赛尔也投来冰冷的目光。
　　他可没忘记自己变成天使的导火索。
　　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咳！”预感自己再不认错，即将被群殴的云帅，连忙干咳几声，转移话题。
　　“救援的人好像马上就要来了，你去扶一下白河，我去联络迟远！”
　　云帅赶紧找借口远离两人。
　　……
　　“远哥，你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在震动？”
　　许黎安第一个注意到。
　　因为他的胳膊离迟远的白大褂最近，感受很明显。
　　“是有人打电话来了吗？”许黎安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手机开了震动模式。
　　迟远低头。
　　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开的静音模式。
　　哪怕有人打电话来，也是不会响的，接不接全凭心情。
　　会震动。
　　说明是有人从系统后台入侵了他的手机。
　　后台的权限，调查组内可没几个人能有。
　　估计是大事。
　　迟远打了个手势：“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嗯，快去吧！”
　　许黎安等人连连点头，目送他走远。
　　“好耶！”
　　见迟远真的往别墅那边走去接电话，几人顿时就兴奋地像家长出门可以偷看电视的小孩一样。
　　沈奇小声地用手附在许黎安耳朵边，道：“你不是要真花吗？我去云总和韩总的田里，给你摘两朵过来！”
　　“好好好！那就拜托小奇哥了！”
　　许黎安举双手表示支持。
　　然后从刚种下的几排蓝雪花里挑出最大的一枝，折下来，偷偷递给他。
　　“到时候一起包装。”许黎安小声叮嘱。
　　沈奇拍胸脯：“交给我，你放心！”
　　两人简直就像地下党接头，鬼头鬼脑的。
　　周围的调查员一脸好奇地冒头看过去：“小夜莺他们在做什么呢？”
　　“小孩嘛，都这样，你小时候不也是一堆奇思妙想？”
　　“我小时候就喜欢寻宝。”
　　同事表示这个主意不错。
　　“好想法，那咱给小夜莺也整一个？”
　　……
　　花田边的别墅里。
　　迟远专门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屏蔽仪，能防止窃听。
　　迟远站在能看见许黎安和曾怀青的二楼阳台上，这才拿起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点了接听。
　　对面十分着急：“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你知不……”
　　“说重点。”
　　迟远冷淡地打断了云帅的抱怨。
　　再不说正事，他就要挂了。
　　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就是不想理会这些琐事。
　　云帅立刻不敢再啰嗦：“动物园事件解决了，但白河脱力严重，正在赶往医院。当然，你要是放心其他医生治疗，就不用来。”
　　迟远：“我马上过去。”
　　他当然不放心！
　　但是，他这边还有一个麻烦。
　　迟远盯着花田里众人的身影，问道：“阿斯莫德什么时候到？”
　　云帅诧异：“咦，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
　　迟远根本不想理：“…………”
　　还怎么知道的？
　　因为，阿斯莫德要是再不回来，监护人就该换人了。
　　从时长上来看。
　　人家【旧日余晖】的成员，都更适合成为许黎安的监护人！
　　“既然回来了，就快点过来处理，别影响了小夜莺的实践日。”
　　迟远挂掉电话，最后瞥了一眼花田里的身影。
　　曾怀青，就交给阿斯莫德来处理吧。
　　

第39章
　　“啊！”
　　这是惊讶。
　　“啊啊啊啊啊！！！”
　　这是震惊。
　　“怎么了？”
　　这是阿斯莫德突然开车回来。
　　“你……”
　　迟远欲言又止， 上下打量着开车的阿斯莫德。
　　优雅保守的伯爵终于脱下了他的西装三件套，换了一件白色带图案的休闲T恤，脖子上戴了条红宝石项链， 碎发疏狂， 气质干净，白皙的手腕扶在黑色的方向盘上。
　　恍然一看，像个十六七岁的校园文主角。
　　反差感太大了！
　　卡壳了一下，迟远说道：“不至于。”
　　这是要和曾怀青比谁更会装嫩吗？
　　知道阿斯莫德好胜心强。
　　但， 把胜负欲用在这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卧槽！
　　这是伯爵？！
　　看到伯爵这个闻所未闻的打扮，沈奇等调查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许黎安惊讶过后只剩高兴：“冯！你出差回来啦？！”
　　顿时兴高采烈地从田埂那边一路小跑过来。
　　“嗯，我回来了。”
　　阿斯莫德第一时间开门下车。
　　就像哥哥接受弟弟的迎接一样， 弯腰抱住小少年。
　　两人的衣服， 白色交融在红蓝之中，很是默契。
　　迟远难得腹诽了一句：你们真该感谢我，要不是我让许黎安发短信，这个工作狂估计都想不起来要回来。
　　他没上前去打扰人家叙旧。
　　迟远脱下脏手套、脏外套，丢给一旁围观的沈奇，然后上了阿斯莫德的驾驶室。
　　“砰！”
　　反手关上车门， 扫视一圈车内，熟练地操作。
　　黑色的轿车开始缓缓后退。
　　许黎安察觉到， 抬头看去：“哎？远哥这是要去哪？”
　　“白河工作太辛苦， 老毛病又犯了， 迟远去医院看看。他那个人， 护犊子的很， 别的医生会诊，他不放心。”
　　阿斯莫德没编谎话， 只是把住院的原因模糊了一下。
　　顺带微微吐槽了一下有时候挺难伺候的迟远。
　　“！！！”许黎安一惊。
　　韩哥又生病了？
　　身体这么不好吗？
　　认识没多久，这好像已经是韩白河第二次住院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他的上司是有一点病美人的气质在身上的，但完全没想过要真的变成病美人啊！
　　住院可不好受。
　　这么说来，刚刚迟远接到的电话，或许就是关于韩白河生病的。
　　“我有事先走一步。”
　　迟远从车窗内，和许黎安对视一下。
　　“一路平安！”许黎安赶紧回应，伸手挥了挥，“替我向韩哥问好。”
　　迟远朝他们点了点头。
　　车辆丝滑倒车转弯，驶向过道小路，风驰电掣而去。
　　“嗡嗡嗡……”
　　声音逐渐远去。
　　带起的风，刮乱了许黎安的刘海。
　　他抬起手按着被吹起的头发，望着飘然远去的车辆，不由感叹一声：“远哥这车技，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像是他能开出来的。”
　　毕竟，就迟远那张很有压迫感的冷脸，看着就应该是坐在后排当少爷的。
　　没想到，车技这么强。
　　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到这话，阿斯莫德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迟远他当年可是京城小霸王，飙车党的头儿，令执法者很是头疼呢！”
　　周围人一阵惊呼：“哎？？？！”
　　这说的真的是那个比机器人还淡漠寡言的迟远？
　　说实话。
　　他们有点难以想象街头小霸王一样的迟医生，总觉得崩人设了。
　　许黎安也一样。
　　他不禁问：“真的假的？那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还能是什么呢。”阿斯莫德唇角弧度有些许收敛，恍然有些悲伤，但又因为明艳过头的容貌让人觉得只是错觉。
　　“世事无常罢了。”
　　许黎安收拢胸口的手，低语：“啊……”
　　阿斯莫德看向为他的话而有些共情的许黎安，那双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单纯、仁爱、信任，怎么看都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娇宠少年。
　　若说迟远的改变大，许黎安不是更大？
　　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位伟大存在的拟态。
　　许黎安的存在，简直就像把擎天巨人塞进一只蚂蚁的身体里，然后再把它放进蚂蚁窝里。
　　祂到底想做什么？
　　但，下一秒。
　　阿斯莫德就在心里大笑。
　　他可太有胆了，居然妄想窥探神明的思维？
　　伯爵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大树下白发青年的画面。
　　当野心家是没有前途的……别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祂不能有一个名声不好的监护人……
　　在对上许黎安抬头看他的蓝眸的这一刻。
　　阿斯莫德若有所感。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灵光从他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虽然没抓住，但阿斯莫德也不急于一时，多和许黎安相处，自然就会明白了。
　　“这就是怀青吧？”
　　阿斯莫德顺势看向站在许黎安身侧的那道身影，表情礼貌矜持，半点看不出敌意。
　　迟远让他解决的那个麻烦。
　　确实是该解决一下了。
　　“幸会。”曾怀青绿色的眼睛抬起，吐出两个字。
　　两双漂亮的眼睛对视，恍然姚黄魏紫，湛然若神，交相辉映。
　　外表是貌美了，但这俩人的心里可是没一点好的。
　　阿斯莫德在心里冷笑。
　　就知道装嫩！
　　天命牧首。
　　你就是再穿几层皮、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看你今天怎么跑！
　　曾怀青则是暗道晦气。
　　他知道，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他在黄金城的使徒，不是被杀，就是被抓，联盟和调查组堪称把许黎安护得密不透风。
　　没获得多少资料，他有点生气，便亲自来了一趟。
　　万万没想到！
　　这两个组织每天就纯陪许黎安上下班、演戏、种地。
　　仪式呢？祈祷呢？祭品呢？
　　是一点信徒该做的事情都不做啊！
　　不会是真把许黎安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奶娃娃捧在手心里了吧？
　　调查组也变脑残了？
　　【苦难诗社】都不会做这种傻事好不好？
　　更无语的是。
　　迟远和阿斯莫德这两人居然还换班？
　　有这两人盯着，他退场都要多花不少功夫，真是耽误时间。
　　不过……
　　曾怀青嘴角含笑，看向身前一颦一笑都很真实无暇的少年。
　　有神亲手送给他的花，值了。
　　许黎安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见他们已经打了招呼，赶紧互相介绍。
　　“冯，这是我的朋友，曾怀青。怀青，这是我的……呃、监护人，冯·阿斯莫德。”
　　许黎安实在是叫不出‘爸爸’这种字眼，每次都是用监护人糊弄过去。
　　幸好，伯爵从来不介意。
　　又或者说，许黎安敢喊，他也不敢应。
　　阿斯莫德可不仅有野心，他还有脑子，那种光是一想就很恐怖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干。
　　当许黎安的监护人，照顾幼崽，还能说是和神明结缘。
　　当他的干爹，你是想干嘛？
　　是嫌死得不够快。
　　地下车库事件的报告，阿斯莫德也收到了。
　　那可是祂的眷属出手。
　　怎么会简单！
　　那个人可不仅仅是物理消失，更是所有意义上的‘消失’。
　　几乎就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关于那个中年男人的记忆就消失了。
　　若不是有记载在收容物上的特殊资料、还有迟远留在医疗部的试剂和报告，他们差点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当时就冒冷汗的伯爵表示，他暂时还不想像报告主角一样，突然凭空消失。
　　“饿了么？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阿斯莫德的两只大手同时揽住两人，很有家长的派头。
　　许黎安捂着腹部，害羞道：“是有点。”
　　他从早忙到现在，即便很开心，但小孩子体力的他，累得也快。
　　“刚好附近有徐公新开的餐厅，走，我们去白嫖。”阿斯莫德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伯爵换了一身衣服，就好像连性格也变了，笑着的时候很清朗，亲和力爆表。
　　这让周围的调查员有一种他们也可以上前蹭饭的错觉。
　　于是。
　　娃娃脸的沈奇搓着手凑近：“那个、伯爵，俺可以一起去吗？”
　　黑麟也厚着脸皮：“难得遇到徐公的新餐厅，加俺一个！”
　　“我也想去！”
　　“伯爵！求带啊！”
　　“我我我！还有我！”
　　看着越凑越近的人群，阿斯莫德眯了眯眼。
　　糟糕！
　　是危险的气息！
　　众人连忙刹车停下话头，乖巧如兔地立在原地。
　　许黎安看着他们那流口水的积极模样，问：“徐公的餐厅有什么不同吗？”
　　阿斯莫德不紧不慢：“也没什么，徐公比较喜欢讨彩头，每次新开餐厅都会举办一些小活动，多数会有为期三天的免单活动。”
　　“免单？！”
　　许黎安的眼睛都亮了。
　　有白嫖这种好事，怎么能放过。
　　“快走快走！”
　　许黎安急切地拉着监护人和曾怀青往前走。
　　但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沈奇等人。
　　“冯，不带他们吗？”
　　吃独食不好。
　　有这种好事，也要分给同事们才对。
　　阿斯莫德：“不是我不带他们，是这次的免单有身高限制，他们都超了。”
　　提起身高，许黎安下意识垫了垫脚。
　　都怪穿越。
　　他原本的身体可是很高的。
　　“咳！其实、我也不算矮，有可能达不到条件……”
　　许黎安偏头干咳，露出微红的耳朵。
　　“不是这个意思。”阿斯莫德的眼底盛满笑意。
　　他在许黎安面前，总是很难绷着脸，小孩的一举一动都纯真可爱。
　　这是哪怕被说成野心家的他，也会喜欢的东西。
　　或者说，越是心思复杂的人，越是会喜欢单纯的人。
　　更令人心动的是。
　　这抹单纯的背后，还有着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灵魂。
　　简直是完美戳中阿斯莫德的内心！
　　要不然，身为野心家、工作狂的阿斯莫德，也不可能在获得那么大的权利后，仅仅是收到一个问候的短信，就飞奔回来了。
　　按照他的原计划，肯定要把八省都扫荡一遍再说。
　　但是。
　　谁让许黎安说想自己了呢～
　　那必须立即回来！
　　不带一点犹豫的！
　　这帮人，被曾怀青吐槽‘当成奶娃娃’是一点没错，几乎就是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阿斯莫德给他解释：“是徐公弄了个小王子的主题活动，餐厅里专门搭建了一个小皇宫，进去可以换装、拍照，身高超过门高的进不去，弯腰算作弊。”
　　“到时候，你就和怀青一起进去。朋友好不容来一趟，肯定要请一顿好的，对不对？”
　　阿斯莫德微笑着，目光扫过许黎安旁边的人，看不出丝毫的敌意。
　　就好像，他是真心为曾怀青好一样。
　　曾怀青绿眸幽深，盯着红发的伯爵，没有说话。
　　听到活动主题的许黎安，眼睛亮晶晶：“小王子，适合怀青！要去！”
　　身高嘲讽什么的，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曾怀青本来晦暗空洞的眼神瞬间就发出犹如星子一般闪耀的光芒。
　　阿斯莫德：……好不顺眼！
　　

第40章
　　“欢迎光……”
　　服务生的迎宾词说到一般突然卡壳。
　　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眼熟至极的红发男人， 即便对方的穿着和气质有所改变。
　　莫非他是……
　　“伯、伯爵！！！”
　　服务生飙高音，一嗓子差点喊劈叉。
　　阿斯莫德下意识捂住许黎安的耳朵，并回以礼貌微笑。
　　“瞎嚷嚷什么？”
　　一同站在门口的徐老爷子顿时没好气地拍了服务生一巴掌。
　　明明是他的员工， 怎么反而崇拜起阿斯莫德来了？
　　服务生立马回神， 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失礼了，几位请进！”
　　阿斯莫德很是大度地回道：“没事。”
　　好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失态也就一下，哪怕之后还是很激动， 也只是用余光灼灼地偷瞄着。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是伯爵的小迷弟。
　　许黎安也有眼睛，所以看得出来，他觉得这场面很是稀奇。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监护人的人气很高，但真在现场亲眼看到有粉丝这么激动， 还是第一次。
　　很有趣啊。
　　许黎安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
　　几人没两步路就到了主题房间面前， 那一圈金色镶边的门框甚至扎眼。
　　“到了，就是这里。”
　　徐老爷子伸手一指他的杰作，一脸自得。
　　许黎安暗自怀疑：这门框，该不会真是用金子做的吧！？
　　老爷子也太有钱了吧！
　　伯爵示意：“你们先进去逛逛吧，我去给你们点菜，等上菜了再叫你们。”
　　正在偷偷往门里窥探的许黎安立即停下探头的动作， 转头看着他们，迟疑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上菜也需要时间， 与其干坐着等， 还不如去小王子的宫殿里逛逛， 里面有很多小彩蛋， 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小孩准备的。”
　　徐老爷子推了两人一把。
　　“快去吧， 记得认真看，提点改进意见！”
　　许黎安本就是冲着免单和主题来的， 见监护人和餐厅老板都没意见，顿时快乐地拉着曾怀青往里走。
　　“走，怀青，你们去换衣服。”
　　他要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门框的高度刚刚好，两人的身高完美通过。
　　在进去的那一刹，曾怀青忽然回眸，幽静的目光扫来。
　　和阿斯莫德对视了一眼。
　　阿斯莫德唇角一勾：快进去吧，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里面有你好受的！
　　反正那些收容物在许黎安面前都乖得很，没有任何作用。
　　受伤的自然只会是曾怀青。
　　再加上被眷属盯上的反噬，他巴不得两人在里面多待一段时间，最好能听到一些噩耗。
　　曾怀青没有说话，就像没有回头过一样，默默被许黎安拉进去。
　　目送两人进去后，阿斯莫德利落转身。
　　“伯爵！伯爵！”
　　这时，服务员趁机跑过来，掏出手机，眼巴巴望着：“可以合个影吗？！”
　　徐老爷子眉毛一横：“嗯？上班时间追星？”
　　服务员被看得脖子一缩，步子立马后撤，但还是恋恋不舍地看向伯爵。
　　阿斯莫德顿了顿：“可以。”
　　徐老爷子：“？？？”
　　服务员立马拍个合影，然后乖巧地站回去。
　　“走吧。”阿斯莫德往早就收拾好的包厢走去。
　　把本该引路的徐老爷落在身后。
　　徐老爷子快步追上，神情怪异地扫了一眼伯爵：“真是稀奇啊，你今天的态度怎么这么好……吃错药了？”
　　这人只是外表看着优雅温和，其实最是眼高于顶、心思深沉。
　　像服务员这种小喽啰，平时别说笑脸了，是理都不带理的。
　　有时候别说是陌生人了，熟人也不一定理你。
　　联盟里经常有人拿这个打赌，赌谁能成功拜访伯爵的家。
　　别觉得简单，你就是在他家门口也没用。
　　他根本不放你进去！
　　当然，他们真想进，还是能进的，比如翻墙什么的。
　　但。
　　硬闯还能叫‘拜访’吗？
　　这些，高层的人都知道，可普通市民不知道！
　　伯爵家世显赫，再加上又长着一副好皮囊，上当受骗的粉丝还真不少。
　　听到这问话，阿斯莫德斜了他一眼：“徐公您在瞎说什么？我一直都很亲和。”
　　居然会问他，为什么态度这么好？
　　废话！
　　也不看看现在是在谁的面前！
　　他哪来的资格眼高于顶？
　　当然要摆正态度！
　　“你亲和？”
　　徐老爷子啧啧了几声，不知道是嫌弃还是佩服。
　　“不得不说，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确实适合在小夜莺身边待着。”
　　绝对能把那孩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
　　前提是，那孩子真的如表面那样单纯无害的话。
　　徐老爷子又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悠着点，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神明是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你现在在小夜莺面前犯的错误，到时候，可是会被另一位清算的！祂可不一定会给你讲道理！”
　　虽然联盟没有挑明，但他们这些离得近的其实都知道许黎安是拟态。
　　真身不明。
　　只是外表看着年幼可爱罢了。
　　说到拟态，自然界的很多生物都会拟态，比如，有飞蛾会模仿蜜蜂，枯叶蝶模仿枯叶，花朵也会模仿动物的形状。
　　但基本都是为了防止被天敌捕食，增加生存几率。
　　许黎安则是恰恰相反。
　　他的拟态，就像是单纯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不让人类受到太大的惊吓和影响而设置的。
　　是为了增加人类的生存几率。
　　徐老爷子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记忆空白的场景，但他显然非常聪明识趣且稳健。
　　他非常不建议阿斯莫德如此玩火。
　　但他也知道伯爵的性格。
　　本以为阿斯莫德会无视、会反驳。
　　没想到。
　　“我知道，我已经在改了。”推门的伯爵很是直率地点了点头。
　　跟着进去的徐老爷子眼珠子一瞪。
　　“这么听劝？”
　　好家伙，他差点以为自己变成专业导师，一句话就能说服一个犟种。
　　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
　　估计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
　　阿斯莫德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自己行事作风的人。
　　“我一直很听劝。”
　　阿斯莫德神色如常地坐到包厢的椅子上，打开菜单开始点菜。
　　徐老爷子斜着眼看他：“…………”
　　你听劝个鬼哦！
　　他们联盟的两个守护神，简直就是茅坑里的两个石头，又臭又硬！
　　第一嘴硬非云嘿嘿莫属。
　　第二就是你了。
　　“既然你听劝，站在小夜莺这边，那你可就要做好准备，很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徐老爷子在他旁边随意坐下。
　　红发的伯爵随口问：“做好准备？为什么这么说？”
　　“人嘛，有清醒的，自然也有糊涂的。”
　　徐老爷子好整以暇：“八省不同心，有人不和咱们方针不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八个组织还是太多了，每家的态度都不一样。
　　但许黎安可就只有一个！
　　“我知道。”阿斯莫德头也不抬，只认真盯着菜单，思考许黎安喜欢什么。
　　“乾省的那帮野人，又被人当枪使了。我在大祭司身边看到了蛊虫，虽然他们做了伪装，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伪装成其他的动物也就算了，里面居然还有蛇，不知道他是蛇祖宗吗？
　　那些蛇见到他还敢上前，他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
　　对此，他只能评价。
　　有脑子。
　　但不多。
　　徐老爷子失笑：“毕竟是一根筋的乾省，太好忽悠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找个机会和盖恺的族长沟通一下就好了。”
　　“你应该注意的是【不争结社】。”
　　徐老爷子把组织名字都报出来了，阿斯莫德这才分出一点注意力，抬起头。
　　“你是说，那帮伪君子？”
　　【不争结社】，名字取自老子的《道德经》‘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听上去很是道法自然。
　　但其实，集合的都是一群好胜心爆表的家伙。
　　毕竟。
　　要是真的不打算争了，还参加结社做什么？
　　云帅经常和伯爵吐槽，说这帮人一定是更喜欢‘天之道，不争而善胜’这句话，明明是喜欢胜利，却非要说是不争，一群装模作样的伪君子，满脑子都是胜利、抢功、摘果子。
　　【不争结社】的原始积累不血腥，但很倒胃口，手段不太光明，所以他们在成为八大组织后喜欢粉饰过去，装得很友善。
　　云帅特别讨厌这种不择手段还假惺惺的家伙。
　　阿斯莫德倒是两可，因为他也有好胜心。
　　当然，理解尊重，但不支持。
　　“他们怎么了？”
　　阿斯莫德因为许黎安的短信，飞快得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杀到【不争结社】所在的省份。
　　徐老爷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可别不以为意，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据说还有什么上中下三策，说是要全方位击溃你，然后把人抢走！”
　　击溃他？还想抢人？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阿斯莫德不以为意，低头用笔圈着菜谱：“就这些吧。”
　　“让他们来，看他们能有什么招。”
　　见他这么自信，徐老爷子笑道：“还是谨慎点好，他们的阴招特别多，你要多注……”
　　“卧槽！”
　　徐老爷子的位置是在对着包厢通透的窗户，带着编花的纱帘很有格调。
　　但此刻，他看到窗外的场景，已经没心情欣赏窗帘了，当即起身。
　　只见一辆黑红色的大货车。
　　载满货物，突然失控。
　　不论车头怎么调转方向，最后都会撞上徐老爷子的这家占地面积颇大的餐厅，甚至还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
　　“一定是他们！”
　　不争个屁啊！
　　都争到你徐大爷的头上来了！
　　等等！
　　货车这个长度，许黎安所在的房间也在冲撞的辐射范围内啊！
　　徐老爷子满脸震惊：你们这是争到哪里去了？
　　

第41章
　　在货车撞进来之前。
　　许黎安已经参观完了环境， 正在给曾怀青挑衣服，选的还净是些花里胡哨的款式。
　　“我不需要这么精致。”
　　曾怀青这次额角的冷汗不是和周围收容物斗法累的。
　　“不行，这可是宫殿， 得穿礼服。”许黎安执着。
　　而且， 他觉得曾怀青穿了肯定好看。
　　他要拍照留念。
　　“……好吧。”
　　曾怀青无奈，满肚子的话，最后化作唇角的一抹浅笑。
　　他就抬起手，很是自然地按住了王座扶手上出现的血盆大口， 在许黎安抬头之前，将其碾压得粉碎。
　　王座那冰冷的触感，让曾怀青敏锐地察觉到了掌心出现一道细微皲裂的伤口。
　　没有流血。
　　因为这个本就不是正常身体。
　　会出现伤口，代表着这具人偶的耐久度即将告罄。
　　从正确的角度来说， 他应该拿它做点正事， 而不是在这里被神明的眷属来回折腾，更不是被一群通缉他的联盟正道当靶子针对。
　　但是，下一秒。
　　他默默垂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反正，他从来就没做过正确的事情。
　　再错误一次又如何？
　　“这个不错、这个也还行、这个……设计有点离谱啊……但也不能说不好看。”
　　许黎安扒拉衣架，一个个点过去， 觉得都不错，但都不是最适合曾怀青的。
　　挑来挑去， 差点以为要回头再看一遍的时候。
　　他忽然眼睛一亮。
　　“啊！这个！”
　　“怀青。”
　　许黎安把一整套的衣架甩在曾怀青的怀里。
　　这个意思已经明显到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了。
　　就是让他换。
　　曾怀青下意识接住他丢过来的衣服， 完全忘了防备， 万一里面有什么暗藏的机关。
　　“真的要换吗， 我……”话说到一半， 他抬眸，就看到一双期待地望着他的蓝色眼睛， 像包容一切的天空。
　　剩下的半句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曾怀青下半张脸被衣架挡住，他抿着唇，心底的情绪浮现，心情一瞬间很复杂。
　　他对许黎安很是矛盾。
　　他想要召唤一个强大的神明，但不知道是仪式出了问题，还是中途闯进来的那些不速之客造成了影响，导致那一双眼睛就能笼罩高天的神明消失了，只留下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的许黎安。
　　曾怀青在观光车上看到许黎安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这是一颗处于过去的‘蛋’，需要孵化。
　　一心想要成年体神明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刺激年幼的许黎安。
　　催熟！
　　所以，他安排了【苦难诗社】当第一把刀。
　　然后。
　　他成功了。
　　祂出现了！
　　即便出现了一刹那都不到，就把那无人可破的阵法给撑爆了。
　　但曾怀青惊讶地发现，在看到许黎安消失后，他竟然不全是高兴和激动。
　　他当时坐在广场的小树林里，忽然非常想掏出那朵橘子花。
　　他也真的那样做了。
　　细嗅清香，抚平心潮。
　　以至于，耳边传来张之晓拉的小提琴曲，他都没有去制止。
　　【七宗罪】不仅在联盟是禁物，在哪里都是。
　　说实话，他是有一点忌讳张之晓拉小提琴的。
　　毕竟，那个随性的大祭司，即便是故意影响起他这位牧首的性格来找乐子，那也是半点心理压力都不会有的。
　　但那天，他无所谓了。
　　因为。
　　神明的力量，比人类想象的，强大太多太多了！！！
　　即便只是一个‘蛋’的无意识的注视，哪怕是曾怀青这样的强者，都会为之颤抖，在毫无留意的时候被影响。
　　你可以说曾怀青不是好人，但你不能否认他的强大。
　　他可是千年来，唯一一位成功召唤出神明的人！
　　当时，注视着那朵除了制作者外没有丝毫不凡的橘子花，曾怀青的心里有了一丝不舍，想再见许黎安。
　　寈
　　一个捅破天都不怕的通缉犯，想反悔了。
　　“好好好，我换！”
　　不用许黎安开口劝说，曾怀青笑着应下，拿着衣服进去换。
　　早在那天他就明悟了。
　　哪怕表露在人类面前的状态不一样，神明就是神明。
　　许黎安，在本质上，依旧是神。
　　他想要的，都会实现。
　　无论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
　　催熟？
　　可笑！
　　祂就没有弱小过，何须催，又有什么资格去催？
　　他可真是自大，想暴揍一顿当初定下计划的那个蠢货自己，话说，张之晓那个空军佬真的没有拉小提琴影响自己吗？
　　不想承认自己变蠢的曾怀青在心里嘟囔迁怒了一句。
　　换个衣服不费多少时间，就是里面的收容物有点难搞。
　　很是凶恶。
　　曾怀青眼神一厉，他可不会让许黎安等自己太久。
　　几乎是用最快速度解决它们。
　　许黎安一直眼巴巴地守在换衣间门口，手里转着遥控器。
　　那是这个房间所有摄像头的操作开关。
　　徐老爷子的经商理念就是，要为顾客着想，给予顾客最便捷的服务。
　　所以，在这种百分百会拍照留念的地方，他已经替客人准备好了各种隐藏摄像头，什么角度都有。
　　连装饰的蜡烛里都藏着一个。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客人会想看这个摄像头的照片。
　　但总之，先安排。
　　许黎安没研究太长时间，连说明书都懒得看，直接按下所有的开关，反正这些摄像头再多，也不会比他入职那天看到的还多。
　　“咔嚓。”
　　曾怀青一开门，许黎安动作一顿，目光投射过去。
　　多层刺绣带着金色穗子的衣摆，从里面划出来，随后就是一整个身影。
　　“哇哦！”
　　许黎安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词汇的贫瘠。
　　他想夸，但又觉得那些简短的词语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情。
　　但要是只说‘卧槽’，又不太文雅。
　　但要让他当场吟诗作赋，那更为难他。
　　没办法，许黎安憋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感觉像见到了真王子！”
　　万分惊艳。
　　也不知道曾怀青当过贵族，还是气质太高贵，亦或是人靠衣装，往那一站，完美诠释了小王子的精髓。
　　比许黎安参观博物馆时，在油画上看到的那些，还好看！
　　曾怀青只是微笑，真王子是你家领导，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他可不当什么小王子。
　　要当就当皇帝。
　　“快来这里坐下！”
　　许黎安立马指着中央的黄金王座，早在曾怀青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要怎么给他拍了，想了很多姿势。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居王座，俯视众生。
　　王子不坐王座，简直就是浪费这个精美又昂贵的王座！
　　是对王座的不敬！
　　“好。”
　　曾怀青就像一个听话的人偶，任由许黎安指挥。
　　“身体稍微侧一点，对，嗯、把手放在扶手上吧……”
　　许黎安站远了一点。
　　他上下左右打量着王座上的曾怀青，眼中满是欣赏。
　　美的东西，是没有界限的。
　　不分人种、不分国度、不分世界。
　　虽然怀青总喜欢撒娇，喜欢跟在他身后，但许黎安能感觉出来他不是个内向软弱的人，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不然也不能和王子这么契合。
　　刚在王座上坐下的曾怀青，看起来更像一位即将继位登基的新王。
　　但当他对着许黎安露出笑容的时候。
　　立即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的小王子。
　　“很好！保持！”
　　第一次做摄影师就遇到好模特的许黎安，满意地抬起遥控器。
　　“滴。”
　　摄像机运转，开始了连拍。
　　许黎安怕曾怀青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会难受，又走了回去：“好，再换一个动作……”
　　但话没说完。
　　“轰隆！”
　　耳边一连串闷响。
　　许黎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停下脚步，朝门外看去，只能看到安静典雅的走廊，但看不到餐厅门外的画面。
　　“外……”
　　“轰！！！！！”
　　“啪——”
　　许黎安不用再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时限钟，装饰精美典雅的走廊被什么东西撞裂了，墙皮砖块如雨点，向他这里纷飞。
　　一片黑红色穿墙而过。
　　朝他而来！
　　还没有停止！
　　许黎安瞳孔一缩，死死盯着这惊险的一幕：“？？？？！！！！！”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撞到餐厅里面了？！
　　是意外吗！
　　有人受伤吗？
　　冯和老爷子没事吧？
　　一瞬间，许黎安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四周在高频震动，像极了地震。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远离，应该逃跑，应该躲避。
　　但是，他那平平无奇的运动神经，根本无法支持他的大脑反应。
　　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小孩！
　　这要怎么跑？！
　　许黎安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小孩。
　　糟糕！
　　怀青也在！
　　但他比自己离得远一些，现在往后面跑，说不定来得及！
　　许黎安当即回头看向王座。
　　脚步也疯狂往那边赶，目光焦急，催促道：“怀青，快……呃？”
　　许黎安没想到，他一回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什么也看不见。
　　怀青？
　　“哥哥……”
　　头顶传来曾怀青低低的呢喃。
　　许黎安没看见，陡然受到车祸刺激的他，白发彻底消失了，那抹蓝色已经蔓延到了肩膀附近。
　　蓝色的长发被外面撞击带来的风冲击得在半空中飘扬，但发尾末梢却半点轻盈感都没有，反而更像某种蜷曲的触手。
　　脸上隐约浮现道道神秘的蓝色纹路，泛着细碎的金光，在幽暗处明明灭灭。
　　眼睛更是从天空变成了深海。
　　蓝得让人心惊。
　　房间内，湿气在暗中上升，无尽的呓语趁机冒头。
　　但这一切都被曾怀青揽在怀中，许黎安看不见。
　　怎么了？
　　被牢牢护住的许黎安还在再重整思绪，近在咫尺的车祸不给半点时间。
　　“轰————砰！”
　　载满货物的黑红火车撞破走廊的墙壁，彻底撞了进来，对穿了过去，终于停了下来。
　　“哗啦……哗啦……”
　　所有脆弱的东西都逃不过暴力碾碎。
　　墙倒地裂。
　　有一种壮观的毁灭之感。
　　这就是人类自己带来的死亡。
　　

第42章
　　半晌。
　　“？”
　　许黎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试图清醒过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好像有点晕？
　　莫非是……重伤瘫痪了？！
　　千万不要啊！
　　头发已经再次变回白色的许黎安晃了晃脑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时没听到脚步声。
　　“你们没事吧？”
　　当阿斯莫德问出这句的时候， 就知道这是一句废话。
　　因为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完了全程。
　　之所以没有立即出现，一是因为他在许黎安面前无法解释，二是在祂面前无法动弹。
　　仅仅只是些微的气息泄露， 阿斯莫德就寸步难行，就仿佛脚尖前顶着一个巨大的透明气球，不敢用力踩下去，因为会把他反弹出去， 也不敢后退， 因为会膨胀开把他也给吞了。
　　他只能定在原地，竭力在‘气球’的外面又罩了一层，保护里面的两个人。
　　阿斯莫德一想到这事就嘴角一抽。
　　他堂堂联盟伯爵，居然还要主动去保护【旧日余晖】的通缉犯？
　　要是被云嘿嘿那家伙知道，不得笑话他一整年？
　　阿斯莫德顿时用锐利如刀的眼神，瞥向曾怀青。
　　“？？？”
　　你小子怎么还抱着不松手？！
　　真当我不敢动手是吧！
　　阿斯莫德立即顾不上思考刚才经历的画面了， 跑上来就是一顿扒拉。
　　管你是谁，总之， 先离他家小夜莺远点！
　　“唔……冯？”
　　许黎安抬头的时候感觉身边好像换了个人， 定睛一看， 怎么有点像他家监护人。
　　是错觉吗？
　　阿斯莫德扶着许黎安， 见他精神恍惚， 有些担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细心地检查了一下身体：“有受伤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疼痛的？”
　　没等许黎安回复， 就直接把人抱到王座上。
　　这王座质量是真的好。
　　走廊的那半面墙都被货车给穿透了，说是天塌地陷都不过为，但这王座硬是连个渣都没掉！
　　这家餐厅的徐老爷子盘下来的，只有里面的小宫殿是他花钱再建的。
　　货车也是在撞到宫殿的墙壁后才肉眼可见得开始减速的，之前都是猛猛加速状态，撞啥散啥。
　　完全说明了，这一整间屋子都是真材实料。
　　谁是良心老板。
　　一眼可见。
　　“啊？！”
　　许黎安本来还有些懵，大脑一片空白，被这么一转移，瞬间清醒过来了。
　　被监护人当小孩子抱来抱去什么的……
　　也太羞耻啦！
　　“啊……怀青！？”
　　许黎安刚回神，就想起在车祸之前，不仅不跑反而回来护住他的曾怀青。
　　立马又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阿斯莫德下一秒就把他按下去了，看都不看，随手一指：“在那。别急，只是昏迷了而已，问题不大，徐老爷子去叫救护车了……你听，救护车来了。”
　　两人都听到了门外隐约传来的骚动。
　　“都还活着吧？！”
　　人还没到，声音就传进来了。
　　阿斯莫德没好气地回道：“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滚滚滚，谁问你了？！”
　　云帅风驰电掣地跨门而入。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大门可言了，只能说是四处透风。
　　进来的云帅一眼就看到王座上的白发少年，见他无恙，顿时松了口气，随后视线下移，眸光闪烁了一下。
　　“啊！这里怎么还有个晕倒的？急救的人来了，我帮忙送出去！”
　　云帅的脸上当即就展露出了影帝般的演技，神色焦急慌张，仿佛是在拼命救自己儿子一样，
　　别说儿子了，这比救他亲爹都积极。
　　那可是天命牧首留下来的人偶，哪怕研究不出什么，单是用来垫脚，也爽得很！
　　把仇人踩在脚下。
　　反正，只要一离开许黎安的视线。
　　这具东西，就归云帅处置了！
　　于是，云帅飞快地把曾怀青的身体拖……啊、不是，抱了出去。
　　在许黎安面前，人设还是要的，等回到了他的地盘，再狠狠折磨，哼！
　　云帅的动作，像是演练过几百遍。
　　看得阿斯莫德是嘴角微微抽搐。
　　……太丢人了！
　　还有，你怎么就只顾着天命牧首，你倒是来关心关心许黎安啊！
　　分不清主次的家伙。
　　刚这么想，云帅就又跑回来了。
　　这次手上的东西换成了毯子。
　　在阿斯莫德震惊的眼神里，云帅把毛茸茸的毯子披在许黎安身上，掸掉他脖子边上蹭到的灰尘碎屑，眼神极尽温柔，像哄孩子一样。
　　“困了吗？要不要先到车上睡一觉，剩下的等醒来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车祸过后，许黎安总觉得有些心神疲惫。
　　毕竟是从来没见过的天降横祸。
　　这么大一辆车突然撞进来，天崩地裂的，差点没命，身体有点不舒服才是正常的。
　　没见怀青都昏倒了吗？
　　以为自己是被吓到了的许黎安没有多想。
　　许黎安被云帅这么一安抚，身边两人都是熟识的长辈，他也就不强撑了，顺势半阖眼眸地点了点头：“嗯……”
　　见他开始犯困，阿斯莫德干脆不让他走路了。
　　把毯子裹了裹，整理了一下他的碎发，防止掉进眼睛里，然后直接上手把他抱了出去。
　　许黎安几乎是闭上眼就睡着了，所以没法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穿过走廊，在外面忙碌的众人，视线齐齐投射过来，眼里都是关心和疑问。
　　“嘘。”
　　云帅竖起手指，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问，也不要说话。
　　众人看到在伯爵怀里熟睡的少年，明白了云帅的意思，便只是关切地打量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干他们的。
　　倒是在门口遇到的徐老爷子多说了几句。
　　“我会好好调查的。”
　　徐老爷子本是个乐呵呵的胖爷爷模样，这下笑容一收敛，才让人知道，什么叫不怒自威的商界大佬。
　　阿斯莫德面色如常：“我信你。”
　　他自然不会觉得，这件事是徐老爷子在背后干的。
　　徐老爷子几十年的德行品性，他信得过。
　　那帮人想一石二鸟？
　　在栽赃嫁祸的同时，还顺带挑拨离间？
　　呵，想得美。
　　云帅也点头：“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
　　理智才是调查组的基调。
　　他们从来不会无端迁怒，那帮伪君子的小伎俩根本起不了作用。
　　徐老爷子的面色这才好看了几分，露出些许微笑，看了眼许黎安，轻声问道：“刚刚我好像感受到……”
　　徐老爷子说到半截，没说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两人的眼神。
　　他懂了。
　　不是幻觉。
　　但暂时还不能公布。
　　徐老爷子倒是没什么被隐瞒的愤怒，他知道这是管理的必要。
　　再说了。
　　他要是真想知道，不是也可以等许黎安好了之后再直接问嘛。
　　这孩子，好套话的很。
　　阿斯莫德抱人上了车，云帅坐上了驾驶位。
　　伯爵把许黎安安置在自己身边，侧目一扫，没看见他想看的。
　　“看什么看？我怎么可能把那玩意放在车里？！”云帅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阿斯莫德收回视线：“我可什么都没说。”
　　云帅：我呸！
　　他还能不知道你什么性格？
　　云帅视线一顿，好似看到了什么意外：“咦，你居然饶过了那个服务员？”
　　这有点不像阿斯莫德的性格了。
　　伪神阁下可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都是杀出来的名号。
　　斩草除根是基本操作。
　　别说云帅了，连徐老爷子都不会感到惊讶。
　　现在放了一马，他们反而会惊讶。
　　阿斯莫德垂眸，看着许黎安头上的绒毛，轻飘飘道：“知道什么是钓鱼吗？”
　　既然知道这人可能有问题，留着当然比杀了更方便。
　　说不定对面今晚就能来人。
　　云帅不由看了几眼目前还活着、但被当成鱼饵不知道能活多久的服务员，砸吧了几下嘴。
　　“……还是你心黑。”
　　阿斯莫德：“别废话了，快开车。”
　　“好嘞！”
　　两人一路疾驰，躲过无数个交警。
　　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
　　对，就是韩白河所在的那家医院，也是他们上次住的那家属于云帅的私人医院。
　　“你们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迟远出来接人的时候，哪怕口罩不摘哦，也能看得出他一脸无语。
　　云帅他们也能理解。
　　毕竟，迟远走的时候，小孩还好好的，结果转眼就出车祸了。
　　这谁受得了！
　　虽然没受伤，但精神创伤也算伤啊。
　　迟远一人给了一个冷眼。
　　云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们影响了冠冕，什么都用不了，我倒是愿意用身躯去挡，但没想到，还没靠近，就感受到那股气息了……”
　　“有人影响了冠冕？”迟远微微蹙眉，抬头看了一眼。
　　阿斯莫德却是没往外面的天空看去，而是怔楞地看着许黎安头上的发色。
　　说实话，冠冕真的很漂亮。
　　金色的，很温暖，那轮像小行星带一样漂亮的光冕，就像母亲的双手，无比慈爱地怀抱着这个小世界。
　　它就像这个世界人类最后的保护机制。
　　因为，但凡它暗淡一点，都会造成让人类返祖一般的效果。
　　使用不了科技只是最轻微的影响。
　　最令人恐怖的是，它貌似还会影响人的身体！
　　曾经有患者在确诊癌症后，刚好遇到冠冕暗淡，然后他再一检查，癌症消失了。
　　对那位患者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不是孤例，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也因此收益，新闻也做过报道。
　　这也是目前网络上，对冠冕的讨论，会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
　　但在调查组内。
　　有人因此提出过时空影响的理论。
　　假设，冠冕暗淡一点，时光就倒流一天，且这个影响只针对人类，那某一天，那轮冠冕完全消失，是不是人类就直接回归到上古时期了？
　　变成猴子都是好的，说不定还会变回细胞。
　　而提出这个假设的人。
　　正是医疗部部长，迟远。
　　迟远只是淡定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现在思考这个还太早。
　　“这么精密的计划，应该废了他们不少脑细胞吧？”
　　总觉得不是他们能想到的，或许只是个巧合。
　　迟远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套上手套，准备等下给小夜莺稍微做个检查。
　　云帅听到这话，也是嘲笑般得嘿嘿一笑：“可惜，半点效果都没有。”
　　计划的很好，下次不要计划了。
　　“怎么会没有效果？”
　　迟远看着阿斯莫德快步的背影，“这不是起到了很好的反效果吗？”
　　云帅一愣。
　　随即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哈，对，他们就等着……”
　　“医院走廊，禁止喧哗。”
　　没等说完，云帅就被迫闭麦了。
　　云帅悻悻地捂上嘴，跟着往前走，然后看到比他们快的阿斯莫德推门进了一个病房。
　　那就是目的地了。
　　他又走了两步，忽然发现。
　　“咦，那是不是之前公园事件的时候，他俩住的那间病房？”
　　属于是再次光临了。
　　迟远面无表情：“如果他们下次还出现这种意外，那就不是他们的病房。”
　　云帅心头一凉。
　　小声问：“不是病房，那是什么？”
　　迟远如水的目光平移到他的身上，眸光幽幽。
　　“是你们的牢房，听明白了吗？”
　　云帅咕嘟咽了下口水。
　　医生！
　　好可怕！
　　

第43章
　　云帅没有进门， 站在门口，看着迟远进去检查，又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的韩白河， 微微叹了口气， 朝阿斯莫德招了招手。
　　他俩又不懂医疗，还是出来吧，别在里面碍事了。
　　病人需要休息。
　　他们则需要趁热打铁！
　　阿斯莫德出来后，顺势反手关上门。
　　“咔哒。”
　　很轻微的一声。
　　云帅却是一个激灵， 狐疑地看向他。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伯爵歪头：“怎么会是坏主意？你也会喜欢的。”
　　云帅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前走去：“你长得又不可爱，没那个天赋就别硬学小夜莺卖萌，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等进了会议室， 才道。
　　“说吧， 打的什么主意。”
　　伯爵露出笑容，在他身侧落座，施施然道：“攘外必先安内。”
　　嘶！
　　云帅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各种尸山血海的残酷画面。
　　“你别是想来个大屠杀吧？”
　　“那肯定行不通的！”
　　先不说皇帝会不会同意，就你这种杀法，天天不着家的， 哪怕许黎安不说什么，迟远都要先把你训一顿， 踢出监护人的行列。
　　那才叫得不偿失！
　　阿斯莫德不紧不慢：“我话还没说完呢。”
　　云帅伸手示意。
　　“好好好， 你说， 你继续。”
　　阿斯莫德伸出一只手掌来：“如今所谓的八大组织， 我觉得很没有必要， 官方应该只有一个才是最合适的。”
　　“但，毕竟共存了那么久， 对社会、对人民，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也不是个极端的人，所以，我想了个温和的法子。”
　　云帅欲言又止：“…………”
　　这段话里，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啊。
　　你还能想出一个‘温和’的法子？
　　你是长了张好脸，就开始不要脸了是吧？
　　程知风应该和你结拜才对！
　　云帅目光游移不定。
　　好家伙，别是在他面前也开始演了吧？
　　阿斯莫德瞥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屈指，敲了敲桌子。
　　“给我认真听！”
　　云帅依旧不是很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在听在听，你说。”
　　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与其花费精力避开他们，不如让他们离许更近一点。”阿斯莫德微笑着说道。
　　他们之前的方针都是无限制清场。
　　————任何有异常的人员，不分对错，全都清出去。
　　但事实证明。
　　即便这样，只要联盟还在乎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就还是避免不了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总不能，见到一个人，就上去用收容物探测全身吧？
　　虽然有些收容物的功能影响不大，但，代价再小，积少成多，也是个病根。
　　他们还不至于这么无耻，天天给自家守法的好居民增加未知辐射，只因他们住在附近。
　　头顶上挂着的那个，已经够麻烦的了。
　　他们是官方，是联盟，应该和人民站在一起才对！
　　“我准备更改方针了，以后就不用再特地清场了，那些调查员也都可以回去了，各地的神奇灵异事件都还等着他们直播呢，再不开播，说不定观众要报警找人了。”
　　阿斯莫德开了个玩笑。
　　他知道，有不少调查员在处理收容物的时候，还会开直播忽悠人。
　　直播观众不仅不怕，还会当乐子看得很开心。
　　不管当主播被一群‘鬼’吓得到处跑，还是主播实力超群降服了‘鬼’，他们都爱看。
　　因为他们压根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灵异事件。
　　他们可是学习科学长大的。
　　凡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都是假的。
　　很多调查员就是靠直播，摇身一变，成为了知名的灵异主播，赚的盆满钵满的。
　　云帅惊讶得张了张嘴，因为最初就是这人强制要求清场的。
　　“你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
　　阿斯莫德神情模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车祸发生的时候，你在外面，我在门口，你不如我离得近，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若是知道，就不会问出这种蠢问题来了。”
　　云帅也顾不上怼回去，赶紧凑过来问他。
　　“你看到了什么？！”
　　“哦！我差点忘了，哪怕是天命牧首也不敢在小夜莺面前露出分毫破绽，小夜莺定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给吓惨了！”云帅嘀咕了一声，反应了过来。
　　目前的规律似乎是：惊吓会导致祂的提前复苏。
　　“祂……又出现了？”
　　云帅揉了揉太阳穴，“那帮人可真是一脑门撞进地狱去了啊！”
　　许黎安是一无所知，祂也是目下无尘。
　　但祂的眷属可不是啊！
　　从地下车库的事件中不难看出，睡美人的骑士们报复心非常强，那手段，也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
　　谁愿意从历史长河中直接消失？
　　如今，眷属正值苏醒的大好年华，这帮不长眼的在这时候撞上来，眷属们不报复才怪！
　　但【不争结社】的大本营，并不在他们省，万一眷属苏醒的范围不够大怎么办？
　　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哦！”云帅醒悟了。
　　“怪不得你突然提议，要他们和小夜莺近距离接触，你踏马这是担心眷属找不到人报复是吧？！”
　　云帅笑骂了一句。
　　他早看那帮伪君子不顺眼了，现在更是又多了一条关键的理由。
　　他根本不会替【不争】的人说好话求情。
　　死了活该！
　　他也和阿斯莫德的观点差不多，那帮人当官是把好手，稳定局势确实也有他们的功劳，但把局势变得更糟糕，也有他们的份！
　　而且那帮人好胜心极强，在联盟里几乎没有固定的朋友，全是利益纠葛。
　　今天能和你天下第一好，但明天也能和另一个人联合起来打你一巴掌。
　　是一群非常成熟的管理团体。
　　云帅觉得。
　　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只疯狂的啄木鸟，每天只知道‘笃、笃、笃’在大树上开洞，寻找吃食，全然不顾大树的死活。
　　阿斯莫德拨了拨自己的手指：“别瞎说，我可没使什么阴谋诡计，我明明是好心让他们和他们想见的人，见上一面，他们应该感谢我，不是吗？”
　　“嗯嗯嗯嗯。”
　　云帅在心里嘀嘀咕咕。
　　死前见最后一面是吧？
　　你还怪好心的咧！
　　还感谢你？
　　不啄花你的脸就不错了！
　　“发什么呆？你这个老板赶紧想个合适的理由，把他们从外省骗过来！”
　　阿斯莫德又敲了敲桌子，让云帅回神。
　　他们都要搞你了，难道会不警惕他吗？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俩不是一直都是狼狈为奸……啊呸！他才是不是狼！
　　所以，云帅一脸无语。
　　“我能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说过来就过……”话说到一半，云帅忽然顿住。
　　“好想也不是不行。”
　　“咱们虽然是假的，但星熠公司却是真的，他们如果真想找机会见小夜莺，我用公司名义发个邀请，他们还真有可能过来。之前白河也有说过，他手下各大商行都用甲方的身份来公司走过过场，要是他们也来，混在里面，并不起眼。”
　　阿斯莫德挑眉：“其他人也都成立了公司？他们叫什么？”
　　云帅尴尬一笑。
　　“叫……巽省君子会展有限公司。”
　　“他们还有脸叫君子？”
　　阿斯莫德笑了一声。
　　气笑的。
　　云帅干咳掩饰：“咳、至少，他们在前面加了省份。”
　　毫无用处的谦逊！
　　假的要命！
　　伯爵摆摆手，懒得理会这些破事。
　　“会展公司啊，可以，他们也知道要为自己的频繁出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才行。”
　　不在许黎安面前暴露自己的异常，当一个合理的普通人。
　　这已经是八大组织内部无需商议的默契了。
　　云帅：“当然，这点智商，他们还是有的。”
　　“你可千万别太低估他们了，做好万全准备后，再出手。”云帅提醒道。
　　他们只是在那位面前显得不堪一击罢了，对其他人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
　　祂是个例。
　　不能拿来当参考坐标的。
　　还用你提醒？
　　阿斯莫德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古怪。
　　“说起来，你最近倒是变得爱操心了不少，之前可没这么温柔。”
　　他现在还记得餐厅里，云帅拿着毛毯进来，哄着许黎安披上的模样。
　　真像个疼爱孩子的爸爸。
　　“你可别假戏真做了！别到时候，祂出来，你在嘴里喊着‘小夜莺’然后冲上去……”
　　那画面。
　　啧啧啧，美得不忍直视。
　　“冯·阿斯莫德！”
　　云帅红着脸，怒斥道。
　　“再胡说八道，就撤销你的监护人资格！”
　　“我要和迟远联名，向赵太兮举报你！”
　　阿斯莫德又笑了：“你就别去招惹审判长了，他最近加班严重，已经一周没出办公楼了，你敢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信不信他揍你？”
　　云帅干瞪眼：“这怎么会是小事？！这明明是天大的事情！”
　　不过……
　　加班什么的，还是算了，咳！
　　他怕阿斯莫德一个不顺心，让他也体会一下赵太兮的悲惨经历。
　　有什么担子，让审判长一个人背就是了！
　　千万别扯上他！
　　云帅摆手：“懒得跟你瞎掰了！我要去给那什么君子会展公司送招标邀请，嗯，再给徐老爷子他们也发一份吧，看起来真实点。”
　　得给那帮人一个理由，让他们来赴约。
　　“什么招标，这么吸引人？”阿斯莫德故意问道。
　　云帅抬手示意：“你也可以来参加啊～不过，我更看好迟远。”
　　伯爵一顿。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帅忽然朝他微笑。
　　“中标人可以成为许黎安的新监护人，你觉得怎么样？”
　　……
　　病房内。
　　迟远看着手里的报告，目光定格在一个尖峰处，略微沉思了一下。
　　这个数据……
　　污染数值在短时间内疯狂上涨，又迅速下降。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祂刚准备出现就消失了。
　　当时，小夜莺的身侧还有一个人，是【旧日余晖】的天命牧首。
　　阿斯莫德虽然也在场，但让他和一个牧首比，对神明的了解，那肯定还是差很大一截的。
　　那个人偶，居然能压制住祂的复苏？
　　不！
　　最让人惊讶的，难道不应该是，身为教会牧首，却主动把神往回压了吗？
　　他之前明明都很主动出击，频繁刺激小夜莺。
　　对此，联盟内部很多人都在猜测，或许【旧日余晖】的手里有完整的唤醒拟态的方法，而那个方法，就是用各种惊险的事件刺激，让祂复苏。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其中就包括【不争结社】的社长。
　　若非是程知风一直压着，阿斯莫德又杀了一圈示威，云帅守在许黎安身边根本不动，其他人早就蠢蠢欲动了。
　　但为什么这次忽然不一样了？
　　迟远眼神闪烁，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在花田里见过的那个绿眼睛水汪汪的少年。
　　那孩子在想什么？
　　“远哥……”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迟远立即转身走了过去，弯腰上手检查了一圈韩白河的状况。
　　神情好转了一点。
　　“恢复的还行，等下把药带回去。”
　　韩白河还没来得及拒绝，吃痛道：“嗷！远哥，你的手也太冰了！”
　　“小点声，小夜莺还在休息。”
　　迟远把手放在唇边，示意他轻声。
　　“啊？！”韩白河一惊，猛地转头。
　　许黎安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第44章
　　迟远用手背把人推了回去。
　　“好好躺着。”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不要故意给他增加工作量啊。
　　迟远无视了韩白河的眼色，拿起另一块夹着报告单的板夹， 翻了翻， 对他说：“你最近的贫血有点严重啊，再不好好改善，我让你一日三餐都吃青椒。”
　　极其讨厌青椒的韩白河：“…………”
　　哥，你这是威胁吧？
　　绝对是的吧！
　　迟远看到了他的表情， 瞥了眼：“多大年龄了，还挑食？到时候让小夜莺监督你。”
　　韩白河：“别！”
　　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显然是被拿捏到软肋了。
　　迟远见状，莞尔一笑：“这时候知道紧张了？救人的时候不是很英雄嘛？透支的越来越熟练了，这么不在意， 不如留给我的实验室。”
　　韩白河知道， 表哥要开始翻旧账了。
　　“嘶……远哥，我好像开始头晕了……”韩白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手腕搭在额头上，像个病美人一样。
　　迟远理都不理：“你这不是头晕，是不想听我念经。”
　　孩子大了， 都叛逆。
　　韩白河也只是表面上看着稳重罢了。
　　迟远也没再说什么，合上手里的两份报告：“既然你这么不想听理论。”
　　韩白河心一跳。
　　要干嘛？！
　　“那就直接实践吧。”
　　迟远抬手对门外两人招了招手：“进来。”
　　云帅和阿斯莫德无声地推门而入。
　　“抬走。”
　　迟远转身， 让表弟好好长长记性。
　　韩白河仰头看向上司， 上司对他露出八颗锃亮的大牙。
　　“放心， 只是抬去手术室罢了。”
　　韩白河在心底呐喊：不太像啊！感觉你们要把他抬去地狱！
　　远哥， 他错了， 不要啊！！！
　　……
　　“这下舒坦了吧？”
　　手术室门再次开启，云帅推着人回到病房内， 一脸幸灾乐祸。
　　反正不是他遭受这一切。
　　看完全程实践课的阿斯莫德也在努力压着嘴角，说着没营养的套话：“迟医生也是为你好。”
　　身体开始恢复但精神萎靡的韩白河撑着一口气，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两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等着，你们受伤后，也会落在迟远手里的。
　　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嘶……我这下是真的有些头晕了……”韩白河感觉脑袋在晃，但他明明躺着。
　　云帅看向迟远。
　　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很是关心韩白河的。
　　“他自己作的，不用管。”
　　迟远双手插兜，懒得理会他那低血压低血糖的病美人表弟，脚下一拐，绕过他的病床，看下另一边。
　　阿斯莫德给几人倒水：“确实。水族馆爆炸，简直是水漫金山，我都默认他们不会再去救人了，没想到……”
　　“咳咳咳！”韩白河连忙咳嗽，提醒伯爵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他就不是在手术室里遭殃了。
　　阿斯莫德笑笑，把水杯递到他手边。
　　韩白河接过，给他使眼色：“甩锅给莱赛尔。”
　　天使救人，才是最符合传说的，不是吗？
　　对面的迟远：“我听得见。”
　　韩白河立马乖如鹌鹑，低头喝水。
　　云帅在旁边一个劲的笑：“你现在这个模样看着，也就只比小夜莺大两岁，不能再多了。”
　　迟远也没放过他。
　　“你有什么资格笑？看看病房里躺着的人，是不是都交代过要你好生照顾的，现在呢？都怎么样了？”
　　被骂的云帅目光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回视迟远。
　　他开始怀念那个沉默寡言的医生了。
　　“就是！白长一个大高个了，要你何用！”阿斯莫德防止自己也被骂，提前站在迟远这边。
　　但显然。
　　这并没有什么用。
　　迟远目光幽幽地移过来，无视伯爵的笑脸：“你才是最应该写检讨的那一个。”
　　云帅和韩白河齐齐点头：就是就是！
　　“迟医生说的对，我已经在反省了。”
　　红发的伯爵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显得真诚，坐在迟远身侧，挨着他，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虽然他之前一直和调查组一样，说许黎安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但，他是告知别人，而调查组那边是知行合一。
　　从云帅到黑麟再到普通调查员，全都放下手边的所有任务，一门心思地陪着许黎安。
　　他想上班，他们就当社畜，他想种花，他们就当花农。他若是突发奇想，想当一个旅行家，调查组连夜就能把攻略做好。
　　云帅他们才是真正的没有半点私心。
　　阿斯莫德自认之前的自己没有做到，他虽然也很重视许黎安，但更在乎权利，尤其是皇帝给予的特权。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要替许黎安荡平前路，而是要趁机清扫异己。
　　他承认，他是一个野心家。
　　张之晓看得很准。
　　若没有半点想法，他怎么会继承爵位，经营名声，认下伪神的名号？
　　迟远看过来的眼神清冷透骨，就像天山的凝雪，冷但纯。
　　“难得你会醒悟。”
　　迟远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看得出，阿斯莫德没有说谎。
　　但是，之前他们多次提醒，都没有用，怎么忽然就转变了？
　　既然说开了，阿斯莫德也不吝啬解释一下：“朋友的劝告，我可以不听，敌人的戏语，我也可以不当一回事，但，这次亲眼所见的……不一样。”
　　这次的意外真的带给他很多。
　　尤其是即将出现，却被曾怀青消融的那抹蓝色。
　　似乎是因为没有彻底出现，所以他们的记忆都没有消失。
　　他看到的不仅仅的过程，还是那抹悸动。
　　是命运，是时空，是天空，是海洋。
　　更是无法形容的辽阔。
　　只一眼。
　　眼前的一切就宛如一柄大锤，猛地敲击在他的大脑上，让定在原地避无可避的他必须经受这一击。
　　要么死！
　　要么理解其中含义！
　　这是精神层面的强制醍醐灌顶。
　　不知道是该庆幸阿斯莫德的理智够高，还是灵性够低，这一眼，他领悟到了更加广阔的道路，并没有变成疯子。
　　当然。
　　事后那一阵阵脊背发凉的后怕心理，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伯爵也是要面子的人。
　　听完，迟远嘴角一抽：伯爵也是个轴的，非要让人强迫你，给你两个大耳瓜子，你才愿意承认错误是吧？
　　幸亏这世上还有个比你还强的，不然，还永远掰不过来了？
　　看来。
　　和祂的见面，也要加快进程了。
　　迟远看向床上熟睡的许黎安，沉思的眉眼柔和了下来，伸手给少年压了压被角。
　　云帅高兴地走过来拍了下阿斯莫德的肩膀，声音低，但足够清晰：“哎呀，我们之前果然是白费口水了！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这一掌打的，阿斯莫德感觉自己要被拍出内伤了。
　　他转头斜了云帅一眼。
　　公报私仇是吧？
　　云帅就当没看见，难得他有理，当然要多说两句，笑呵呵道：“这么说，你也同意我的招标邀请了？用你的监护权当赌注，他们肯定会来的。”
　　一直静听着的韩白河插话：“什么招标邀请？”
　　同时，狐疑的目光看向对面高大的男子。
　　有业务？
　　他这个总监怎么不知道。
　　阿斯莫德挥开云帅的胳膊，笑着解释：“盖恺和不争那两个组织，把你们俩搞的都住了院，我们自然要替你们复仇。”
　　韩白河嘀咕了一声：“怪不得当时感觉那个蛇有点眼熟，原来是乾省的野人……”
　　“他们又被当枪使了？”
　　韩白河都不知道是该恨他们，还是该同情他们。
　　云帅：“这件事告诉我们，太过单纯的人不适合当首领，容易让手下人死得快。”
　　“太不单纯的也不行，比如这次的【苦难诗社】。”伯爵挑眉。
　　张之晓一个行动，直接葬送大半。
　　总觉得是故意的。
　　“所以，你们是打算把不争的人给骗过来，然后让他们触怒小夜莺，等眷属动手？”韩白河几乎一下就把两人的大致计划给猜出来了。
　　云帅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得力大将！”
　　就是懂他心思啊！
　　“一边去。”阿斯莫德挥开在旁边碍事的云帅。
　　人家表哥还在这里坐着呢，你这么说，岂不是想平白涨一辈分？
　　想挨打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迟远倒是没说什么：“计划的可行性还是有点，他们的性格，百分百会触怒眷属，但问题也很大。”
　　“你们这样做，也会触怒祂的眷属。”
　　迟远提醒道。
　　这是明目张胆的利用。
　　说不定，死得比那帮人还快。
　　阿斯莫德微笑点头：“说得对，刚才不过是开玩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只是顺带，我们这次的重点不在于如何惩罚他们。”
　　迟远好奇地看向伯爵：“那你们这次行动的重点是？”
　　伯爵目光认真严肃：“更改方针，彻底融入社会。”
　　迟远心念一动，目光略带震撼地看着他。
　　这就是神明给予的醒悟吗？
　　简直是脱胎换骨啊！
　　“我们会撤走所有多余的调查员和执法者，不再阻拦其他人的打探和接近，任何人只要理由正当，都可以来到黄金城，星熠公司不再是空壳，业务真实，这次的招标邀请也是真实的，只是会对某些特定对象，附带一些引导词汇，增加例如监护权之类的暗面赌注。”
　　伯爵解释得很详细。
　　韩白河震动，直接坐了起来：“伯爵？！”
　　阿斯莫德抬手放在唇边，制止了他，并示意他轻声。
　　“知道错了，就要改正。”
　　“我很肯定，问题出在我们身上。许在救下我，并住在我家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但在这段时间，我们越是警惕阻止，意外反而就越多，这次的车祸甚至只相距不到半米。”
　　若不是那个天命牧首插手，许黎安绝对要出大事！
　　那家餐厅可没有阵法阻拦，那抹令人心悸的蓝色会吞噬多少人，他都不敢想！
　　“用理智好好想一想，若是拼命刺激，就能让神明出现，你们带入自己，祂出现后是会帮助我们，还是会灭了我们？”
　　“谨慎不是我们最大的优点，不受干扰的理智才是。”
　　阿斯莫德如此说道。
　　“很期待。”
　　迟远用欣赏的眼光注视着红发伯爵的侧颜。
　　此刻的伯爵，才配得上那句‘神明之下第一人’的说法。
　　伪神是那些人敬畏又不甘心的尊称，或许，以后可以改成半神。
　　冯半神，听着也不错。
　　韩白河很快就消化了伯爵所说的新方针，不仅不抵触，反而更自在。
　　真实，融入，撤回……
　　“等于是要裁员喽？”
　　韩白河立即看向元帅：“老板，裁员的活，你自己来。”
　　都是同事，他可下不了手。
　　正感动于好友明悟的云帅顿时一个寒颤：什么？？？！
　　怎么这口锅甩到他头上来了？
　　你下不了手，他就下的手了吗？！
　　

第45章
　　当许黎安睡醒后， 抱着监护人给的温水，悄悄打量了一圈，发现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韩哥。”
　　终于找到机会的许黎安， 小声地招呼着刚好穿衣下床的韩白河， 朝他眨巴眼睛。
　　“怎么了？要我给你倒水吗？”韩白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小夜莺和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也很可爱。
　　“不是！”
　　许黎安连忙摇头，用手比划了一下，不敢太大声，用口型， 指着门口。
　　“老板他，是要破产了吗？”
　　瞧那眉头皱的，不亏个两千万，都没办法皱得这么深沉有内涵。
　　韩白河：噗！
　　“笑什么？”许黎安看着韩白河忍笑的模样， 知道不知道最坏的结果。
　　“放心吧， 老板没破产，大概是头疼下周的招标吧？”韩白河深呼吸了一下，才把情绪稳定住，但脸上还是笑容洋溢。
　　“我们要有业务了？！”许黎安蓝色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我还没参加过。”
　　许黎安满脸写着想去。
　　听说高端的招标现场，报价很急激烈，全都是机密， 还会上演商战。
　　商战哎！
　　韩白河防止他误解：“不。是我们招标。”
　　“哎？”许黎安歪头。
　　“我们是甲方？”
　　他们不是卑微的乙方公司吗？什么时候变成高贵的甲方了？
　　“是找合作方，互利共赢。”韩白河没有说一堆机构库之类的词来让许黎安更迷糊吗， 那些都不是重点。
　　“老板说了， 我俩身体太差， 从下周开始， 不能总是待在办公室， 要多出去活动活动。”韩白河开始执行新方针了。
　　话听到一半，许黎安就把水杯放进韩白河手里， 故作关切：“韩哥，这话肯定是对你说的，你确实太虚了，来，多喝热水。”
　　他只是在车祸现场受惊罢了。
　　睡一觉就没问题了。
　　韩白河才是真正需要锻炼身体的病美人。
　　韩白河：他不是，他没有，别造谣。
　　韩白河一脸无奈。
　　这要是黑麟，他直接就上手揍了，要是云帅，他早就开骂了。
　　偏偏是小夜莺。
　　望着对面泛着笑意的灵动蓝眼睛，他根本舍不得说许黎安半句重话，只能又把温水塞回去，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
　　“……总之，下周有一个黄金陈列馆相关项目的对接，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走过去，不是很远，就当锻炼身体了。”
　　许黎安诧异：“意思是，我周末住院，你不住院吗？”
　　不然为什么要说‘我来接你’？
　　明明是韩哥你的情况更严重吧！
　　不能讳疾忌医啊。
　　韩白河站起身，小声吐槽：“鬼才要住在这里，消毒水的味道，我已经闻够了。”
　　末了，还不忘拉同伙，怂恿许黎安。
　　“咱们俩可以一起跑路。”
　　“一起什么？”
　　两人脊背齐齐一僵。
　　虽然许黎安并没有想要偷跑的念头，但也有一瞬慌张。
　　“远哥……咳、咳咳咳。”
　　韩白河当即让开位置，飞快回到床上躺着，还掩唇咳嗽两声，以示自己是病患，别骂太狠。
　　“冯。”
　　许黎安转头看向来人，露出柔软乖巧的笑容。
　　希望这两位能忘掉他们刚才的对话。
　　“聊得很开心？”
　　穿着白大褂的迟远不像个白衣天使，更像高山之雪，映衬得一旁红发的阿斯莫德温润如玉。
　　许黎安和韩白河都没吭声。
　　废话。
　　这时候，谁说话谁是傻子。
　　他们才不去触医生的霉头。
　　“可算搞定了，累死我了！怎么了？是要出院吗？”
　　这时，终于拟定撤回名单的云帅长舒一口气，专心的他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见几人都在，下意识就走过来接话。
　　韩白河松了口气。
　　感谢领导挡枪。
　　果不其然，迟远凉凉地瞥了云帅一眼：“白长这么大一脑袋了，要是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云帅摸不着头脑：“？？？？？”
　　奇怪，他什么时候又惹到迟医生了？
　　许黎安低着头玩杯子。
　　老板是大好人，有事他真上，比如，替他们挨骂。
　　“在治疗期间还聊工作，这么喜欢工作？”
　　迟远把手里的一袋药，甩到韩白河的被子上。
　　韩白河急忙接住，然后看着这小山一样的药，上面特地用黑色加粗字体写着‘一次8片，一日5次’，脸更白了。
　　其他药多半也是这个数量。
　　这是要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吃药吃到撑啊？！
　　来自兄长的关心，就是这么直接。
　　就是韩白河有点承受不起。
　　“远哥，这一天五顿下去，我饭都不用吃了，我记得上次不是有那种小的，一天只要3次，一次只要几粒的那种，我觉得……”
　　迟远打断，不听什么你觉得。
　　“这个药效更好。”
　　“…………”
　　韩白河欲言又止。
　　真的吗？
　　在场唯二懂医理的阿斯莫德点头附和：“是真的，这个药效好，听你哥的。”
　　云帅和许黎安也都很有眼力见，劝他：“听医生的。”
　　“好吧。”
　　韩白河只能半信半疑地收下，就是脸色不太好。
　　他已经能预计到后面一个月又多惨了，这么多药片吃下去，全身缭绕着药味，哪怕没病，也要变成病美人了。
　　阿斯莫德和迟远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掩下眼底看戏般的戏谑神色。
　　迟远是希望小弟能长长记性，不受伤就不用吃药了，伯爵则是单纯报复他刚才说要带着许黎安一起偷跑的行为。
　　当着监护人的面，还想拐人？
　　胆子够大的。
　　许黎安看这那一大袋药，觉得忐忑：“我应该不用吃药吧？”
　　迟远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上下审视几眼，确认没有差错后才直起身，摸了摸他的头：“休息的不错，比某人听话多了。是药三分毒，没病就不用吃。”
　　许黎安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还好还好。
　　逃过一劫。
　　韩白河：这是区别对待！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
　　迟远要求他至少要住院到下周一再说，到时候看恢复情况再决定批不批出院的条子。
　　明天就可以回去的许黎安嘿嘿一笑。
　　“韩哥，看来，我要先出院了，等到时候，我来接你啊～”
　　“白得的病假，韩哥你血赚！”
　　许黎安出声安慰着他的工作狂上司，顺便替他倒了杯水。
　　“吃药吧。”
　　一点也不想要病假的韩白河，看着铺满了一桌子的药盒，两眼一黑。
　　好想晕过去。
　　但他不敢。
　　真敢晕了，这堆药至少还要再翻一番。
　　……
　　“黄金陈列馆到了。”
　　车站的到站播报响起，乘客陆续下车。
　　许黎安又来到了上次来到过的地方。
　　“好多人啊！这里感觉比上次还热闹，是有什么活动吗？”
　　许黎安站在阿斯莫德身边，四处打量。
　　监护人就在身旁，熟悉的领导同事也都在，安全感直线上升，使得在外有些社恐的许黎安，一下子话都多了不少。
　　其中，黑麟的感受最明显，因为他带许黎安出来的次数最多。
　　见少年如今的状态愈发好，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咧嘴一笑：“是有活动，还是沈奇那小子最喜欢的有奖竞猜，可惜，他今天来不了。”
　　伯爵和云帅一纸通知，撤回了大批暗中的人手。
　　沈奇作为调查组的财务大管家，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无论是被同事们磨着不想走，还是重新安排分配物资，都很费脑子。再加上韩白河病假，沈奇为了让人好好修养，把韩白河那份工作也拿走了。
　　沈奇自认为会被夸奖，黑麟却等着看好戏。
　　沈奇那小子，事后百分百会被韩白河训斥一顿。
　　居然敢抢工作狂的活？
　　这简直跟抢葛朗台的金币有什么区别！
　　许黎安听了，眼睛一亮：“有奖竞猜？！”
　　他也喜欢。
　　不是他缺钱，而是喜欢那种有收获的感觉。
　　阿斯莫德唇角带笑地看过来：“想参加活动？”
　　许黎安是有点心动，但没有太着急。
　　“先看看内容是什么。”
　　万一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就不上去献丑了。
　　他们本来就是来谈合作的，可别因为他丢丑，把合作谈没了。
　　那就因小失大了。
　　许黎安心底很是理智。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想去就去，活动很简单的，就是知识问答。可以选择上去答题，五人一组，全答对有奖励，也可以在下面押宝，押中三次全对者，也有奖励。”
　　“奖励也很丰厚，大部分是沈奇喜欢的。”韩白河补充来一句。
　　是沈奇喜欢的？
　　他记得，小奇哥说过，他最喜欢听金条碰撞叮当响的声音……
　　哇哦！
　　散财童子啊！
　　许黎安眨巴眼睛，感觉那个素未蒙面的场馆，已经笼罩了一层金光。
　　名副其实的黄金陈列馆啊！
　　随便搞个活动，都送黄金。
　　黑麟用眼神示意对面过来的行人：“不信你听。”
　　只见对面走来的几个人，恰好也在聊这次的活动。
　　“我是运气差了一点，要是上一轮，我肯定全对！”
　　“确实，谁让题目是从题库里随机的，那一题就没人会好吧。”
　　“下次学我，三轮押中就有奖励，多好啊！”
　　“说得对，那我们明天……”
　　许黎安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竖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听上去确实蛮简单的。
　　“去吗？就在一楼。”黑麟已经看到指示牌了。
　　韩白河等人就希望许黎安能多接触一些普通但有趣的活动，沾沾人间烟火气。
　　还没等许黎安纠结是先干活还是先凑热闹，阿斯莫德就拍板了。
　　“我已经发信息，让他们半小时后在活动现场等着了。”
　　“走走走，我们先去押注。”
　　“刚好，赢的奖品可以当做见面礼送给他们。”
　　话音未落，阿斯莫德三人就揽着许黎安的肩膀，把人往活动的方向拐。
　　快得许黎安都来不及吐槽，你们这招借花献佛使得是真顺手啊！
　　以及。
　　你们是完全没想过万一咱们输了可怎么办？！
　　

第46章
　　虽然车站的站台名叫黄金陈列馆， 但地上的建筑，并不是陈列馆本身。
　　而是一座瞭望台。
　　“哇哦！”
　　许黎安进来后才发现，什么叫别有洞天。
　　他们明明是从一楼走进来的， 但都不用走到栏杆边， 只是往远处的透明玻璃看去，上半部分是透彻的蓝天白云，金色的光冕环绕，下半部分是一望无际的城市天际线， 文明的踪迹遍布。
　　一种精神的洗礼！
　　无比壮观！
　　这种视野骤然开阔的感觉，真的会令人心境豁然。
　　怪不得人们总是说，不开心了，就出门散散心， 是真有用啊！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在这种好地方养出来的人， 估计很难心胸狭隘！
　　没等许黎安再继续感慨些什么。
　　四周的广播里就播报出了这一轮问答的题目：
　　“请听题，问：黄金陈列馆所在的这片土地，在联盟内属于什么地形？”
　　机械音十分顺畅悦耳，但也毫不留情。
　　“请作答。”
　　“倒计时开始……”
　　听到题目出来，周围的群众立即议论纷纷。
　　“这轮的题目居然这么简单？！哎呀！早知道我也上去回答了！”
　　有懊悔血亏的。
　　“平原？不对这题有陷阱啊，瞭望台高出一截， 明显是盆地啊，出题人太狡诈了！”
　　有默默开始答题的。
　　“怎么会是盆地呢？你要审题啊， 在联盟内， 说明肯定有特殊规定！”
　　有社牛学霸转头和朋友辩驳的。
　　“都有哪些地形来着？说起来， 这是哪门学科里的知识， 语文吗？”
　　还有绝望文盲型的。
　　“老婆， 想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 是不是就是在这里躲雨撞到了？”
　　不是，怎么还有开始回忆恋情的？！
　　总之就是，现场很热闹。
　　对于这个简单的小问题，黑麟等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只有穿越人士许黎安不知道。
　　他两眼茫然地环顾四周：“什么地形？”
　　不好意思，他根本没来过这里，在场的绝望文盲里面，有他一份子。
　　韩白河三人都没有趁机给小孩上课的意思，只是见他好奇，就带着他往最边上的玻璃巨墙走去。
　　“看，这里高出地下一大截。”
　　韩白河指着玻璃和最下面平原的距离。
　　用人作对比，很高，非常高。
　　单单是往下看，就会让身体产生不适。
　　要是一直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甚至会产生一种凝视深渊的错觉。
　　韩白河转头看见趴在玻璃上的少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侧面望去，简直比外面的天空还澄澈明亮。
　　即便他此刻正低头凝视着深渊。
　　“话说，断崖算地形吗？”
　　许黎安抬头，低头，来回看了两三遍。
　　这大概、可能、也许，不算地形吧？
　　阿斯莫德在旁边笑着回道：“你看着像平原，其实只是被挡住了。”
　　“从这里，到那里。”
　　伯爵的手指散漫地点着自己脚下，和四边城市的边际。
　　“这是一圈，是盆地。”
　　韩白河点头，补充道：“对，从天上看，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大坑，四周高，中间低，属于盆地。”
　　盆地？！
　　看着眼前根本望不到边的城市群落，许黎安扑闪着睫羽，震惊道：“这居然是在坑里建的城市，这个坑到底有多大啊？！”
　　简直是难以想象？
　　难道是什么陨石坑？！
　　“这么说，答案就是盆地了？”
　　许黎安有一点点强迫症，只要题目出了，他就想知道答案。
　　守在他身后的黑麟摇了摇头：“那到不是。”
　　这时，机械音开始倒计时：“三、二、一，请停止作答。”
　　许黎安听到，立马回头望去。
　　四周都有屏幕，用来展示答题人的答案。
　　巧的是。
　　一号到三号答题人，写的都是盆地。
　　显然，他们是有见识的，至少知道自家城市的大致轮廓。
　　四号答题人写的是平原。
　　落笔格外犹豫，看起来像是个上来凑热闹的外省游客。
　　五号答题人写的则是————沙漠。
　　“哦哦哦哦哦！”
　　舞台下面的围观群众顿时哗然。
　　好多人都在交头接耳。
　　“肯定是盆地，为什么还有人写沙漠？”
　　“沙漠？！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沙漠！黄金城啊！你仔细想！”
　　“卧槽！我怎么给忘了，黄金城这个名字的由来！”
　　“嘶！年轻人脑子转得是快啊！”
　　在许黎安的注目下，机械音报出最终答案。
　　“恭喜五号答题人，回答正确。”
　　嗯？？？
　　许黎安瞪着眼回头，还是那片辽阔的土地。
　　这怎么看也不像沙漠啊？
　　哪儿有一粒沙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表情古怪又可爱的少年，黑麟忍不住笑了，“我们脚下确实就是沙漠，只不过，在很下面。”
　　阿斯莫德诉说着：“一千年前，这里就是一片无垠沙漠，黄金城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那是一片非常很神奇的沙漠哦～”
　　韩白河故意用讲童话故事一样的口味钓许黎安的胃口。
　　许黎安轻哼。
　　他才不是小孩子呢。
　　不听童话故事。
　　他会自己上网查！
　　许黎安看了看四周装饰得像大教堂一样的廊柱，啧啧称赞。
　　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居然是瞭望台。
　　可真是厉害啊。
　　不过，活动果然是为了宣传黄金陈列馆的，估计下面的题目，也是围绕着黄金陈列馆来提问的吧？
　　“请听题——”
　　新一轮答题人很快又凑齐了，广播再次响起。
　　“问：和你一同前来的人，穿的袜子，是什么颜色？”
　　“请作答。”
　　“倒计时开始……”
　　卷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答题人：“？？？？？！”
　　回过神，立即一阵兵荒马乱。
　　同伴的袜子？
　　是什么颜色来着？！
　　围观群众也跟着一齐色变。
　　“你今天穿袜子了吗？！”
　　这是和伴侣关系不错但记性不太好的。
　　“玩球喽，绝对有人回去要挨打～”
　　这是在幸灾乐祸的。
　　“幸好你们没上去，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穿了猛男粉……”
　　这是遮掩但没遮掩住的。
　　“这题型换的也太突然了，这不是随机，是抽风吧？！”
　　这是心有余悸疯狂吐槽的。
　　好奇的许黎安下意识低头看向几人的脚踝。
　　……看不到呢。
　　都穿着长裤。
　　黑麟见状，晃了晃脚掌，顺着视线调侃回去：“我穿的白色，小夜莺穿的什么颜色？”
　　许黎安看向阿斯莫德和韩白河，他要最后说。
　　韩白河无奈：“我一般穿黑色。”
　　袜子这东西，谁还在乎他的颜色？
　　黑麟习惯穿白色，是为了更好的看到是否身上沾染了血迹。
　　血迹代表危险，这是守卫者的本能警惕心理。
　　而他穿黑色，也是同理。
　　为了更方便得掩盖自身的血迹，不要吓到旁人。
　　前两个人都很主动，最后一个。
　　见许黎安看向自己，阿斯莫德转了下红宝石般的眼睛：“我要是不穿纯色的，是不是不够合群啊？”
　　本想转移话题的伯爵在许黎安的视线下撑不到一秒就败退了。
　　“……金色的。这谁出的题库？这么讨厌。”
　　伯爵认输。
　　黑麟和韩白河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最是疏离、连庄园都不会邀请好友进来的伯爵，亲口吐出自己的隐私。
　　魅魔小夜莺啊！
　　两人在心里笑地前仰后合。
　　但脸上是一点表情都不敢流露。
　　伯爵只是不会动许黎安，他俩也可一点都不安全！
　　为了防止挨打，韩白河立马摸了摸许黎安的脑袋，终止这个危险的话题：“你就不用说了，蓝色的。上台阶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
　　虽然每次在许黎安身上看到蓝色，总是会令人心悸，但偏偏在选衣服首饰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把手伸到蓝色的那一件上。
　　没办法啊。
　　那抹澄澈明净的蓝，真的太适合许黎安了。
　　“一看就是伯爵府上的高档货，嘿嘿！”黑麟朝阿斯莫德露出十足乖顺的笑脸，生怕挨打。
　　说来奇怪，小夜莺的袜子是会动吗？
　　还是错觉？
　　黑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怎么都知道？
　　许黎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盖在鞋面上的长裤，在心里嘀咕：这都能看到，你们都什么眼睛啊，这么尖的吗？
　　“三、二、一，请停止作答。”
　　倒计时结束。
　　许黎安看好戏地抬头，刚才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很多人几乎没有关注过身边人的这种细节。
　　尤其是在家不做家务的那些人。
　　多半是连伴侣有几双袜子都不知道，还问他们颜色呢？
　　果然。
　　五位答题人，四个失败。
　　至于为什么还能活一个，不是因为那个人记性好，而是因为他的同伴急中生智，当场把袜子给脱了，然后他写了个无。
　　然后主持人让他过了。
　　“这也能算过关啊？”许黎安大开眼界。
　　“多少有点急智在身上的，人缘也好。”韩白河是认可这个结果的。
　　他可不是死板的人。
　　黑麟笑着说：“搞活动嘛，肯定要喜庆一点，总不能让人全军覆没吧？”
　　许黎安点点头：“也对，出来游玩，肯定是要开开心心的！”
　　既然如此。
　　“那咱们也上去玩一下～”
　　许黎安给三人递了个小眼神，试图怂恿他们。
　　这白得的金币，不拿白不拿啊！
　　面对拼命朝他们眨巴眼的可爱少年，阿斯莫德三人对视一眼。
　　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只能……舍命陪君子喽！
　　希望不要再来个问内裤颜色。
　　不然，刚封刀的伯爵，可能又要大开杀戒了。
　　“好，那等这题结束了，咱就上去。”
　　阿斯莫德抬手，温柔地撩了撩许黎安的刘海，让白发遮住蓝色。
　　这动作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几人重新往舞台边走去。
　　没走几步，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请听题——”
　　围观群众和答题人一起竖起耳朵细听。
　　“问：当世界爆炸的时候，什么地方最安全？”
　　世界爆炸了，哪里都不安全啊！
　　许黎安吸了口气。
　　这是脑筋急转弯吧！
　　好家伙，你这题型变得也太突然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题库构成啊！
　　完全想不到，他们上台答题的时候会遇到什么题型？
　　#突然不想上台了怎么破？#
　　

第47章
　　“没什么难度啊。”
　　黑麟得意得转身看了两眼周围。
　　韩白河看着台上抓耳挠腮， 不知道要写什么的几个答题人：“确实不难，但当众答题和倒计时会在无形中增加压力，难度正好。”
　　阿斯莫德刚靠近， 就被主办方拉去交流了。
　　虽然他本来就是过来刷脸的， 对方愿意主动，自然更好。
　　在瞥了眼监护人的方向后，许黎安就一直好奇地盯着上面的答题板，结果发现， 没一个人写字的。
　　“咦，莫非是都不知道答案吗？”
　　这种题目其实和‘一不做二不休，所以一最懒二最勤奋’的答法差不多。
　　和词语本来的意思无关。
　　他之前有看到过问地震了在哪里最安全的，答案说是在飞机上。
　　现在又来一个世界爆炸的。
　　许黎安笑笑。
　　世界爆炸了， 无处可逃， 所以，答案就是‘无处’。
　　其实，还有其他答案也能过关。
　　脑筋急转弯嘛，说得通就行。
　　“世界爆炸了，哪里都不安全吧……”
　　“爆炸的原因是什么？不能避免吗？”
　　“不会是冠冕终于要爆炸了吧？”
　　“世界末日要是来了，我交的养老金还能拿到吗？”
　　周围群众嬉笑着讨论。
　　有深沉的， 有科研的，有调侃的。
　　听得许黎安都忍不住笑了。
　　养老金……可以的， 哪位人才想法这么独特？
　　黄金城出卧龙啊。
　　“三、二、一， 请停止作答。”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上台的人都很紧张， 没一个想到无处可逃的。
　　但有一个人似乎是信徒， 写了‘天堂和地狱’， 主持人思考了一下，给他过了。
　　狭义的世界， 说是指人间也没什么问题。
　　韩白河：“没想到，在这一刻，天堂和地狱居然平等了。”
　　向来是想去天堂的人更多。
　　黑麟嘀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大家都在逃避……算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小夜莺，快快快，我们上！”
　　黑麟眨眼就忘了深沉的话题，抱起许黎安就往舞台的入口冲去。
　　“哎！慢点！”
　　韩白河吓了一跳，赶紧在后面制止两人的奔跑。
　　“再慢就赶不上了～”
　　黑麟笑嘻嘻地跑到阿斯莫德身后，“放心吧，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大步跟上来的韩白河瞪了他一眼。
　　“谁关心你了，我是怕小许难受！”
　　捂着脸的许黎安默默点头：跑得快，风大啊，差点窒息了。
　　黑麟憨笑一声。
　　“有伯爵在，急什么？”把许黎安抢回来，抱着人，韩白河没好气地给了黑麟一个白眼。
　　有阿斯莫德在，就看主办方那个态度，他们这都不能叫插队，要叫特邀嘉宾。
　　见过特邀嘉宾还要跑步上台的吗？
　　阿斯莫德优雅地转头看向他们：“是下场就要上，还是再等等？”
　　“上上上！”
　　三人都表示下场没问题。
　　主持人邀请他们上去。
　　许黎安垫脚坐在椅子上，摸着重归空白的答题板，看向下方。
　　站在台上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啊。
　　视野是真不错。
　　就是这椅子的高度，是完全没考虑过小孩子啊！
　　在许黎安的腹诽中，机械音开始播放下一个问题。
　　“请听题——”
　　许黎安收敛心神。
　　“问：神明来到黄金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话？”
　　神明说了什么？
　　那鬼知道啊？
　　许黎安歪了歪头。
　　这是简答题，还是脑筋急转弯？
　　“请作答。”
　　“倒计时开始。”
　　许黎安往旁边看了看。
　　韩白河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写了起来。
　　这么胸有成竹？
　　不愧是韩哥！
　　然后再往韩白河的那边看去，黑麟看上去一脸无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八哥在说啥？不会是在说要把出题人打一顿吧？
　　许黎安眨巴了一下眼睛。
　　转过头，看了眼另一边的监护人。
　　阿斯莫德和他一样，没有当即作答，反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给了他一个微笑。
　　“嘿嘿～”被抓包的许黎安回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许黎安这才提笔写了起来。
　　下方议论声不小，因为这题真的很像简答题，不少人都觉得像送分题。
　　“早知道刚刚我就上去了，这题目不是随便写？”
　　后悔党一直都在。
　　“怎么随便写，你是神明啊？这么大脸？！”
　　反对党也一直都在。
　　“神明会说方言吗？”
　　“不知道，我只想想知道，如果真的有神降，能许愿吗？”
　　“那肯定能！不然怎么能叫神呢！”
　　答题的许黎安一直分神听着下面的声音。
　　他觉得很有意思。
　　果然，人是群居动物。
　　虽然公司里的同事对他都很好，但一直两点一线，宅男如他，也有点受不了。
　　偶尔出来转转，听听周围人的声音，心情真的非常愉悦。
　　在许黎安的微笑中，倒计时结束：“请停止作答。”
　　“小夜莺写的什么？！”
　　刚结束，都还不知道正确答案，黑麟就急匆匆跑过来。
　　韩白河和阿斯莫德更是早早就凑过来了。
　　见他们都看向自己，许黎安一脸无奈：“我的答案有什么好看的？”
　　黑麟在心里嘀咕：就是你的答案才最重要啊！
　　你猜他们为什么要‘随机’这道题？
　　他才不相信这道题是真的随机。
　　这就是专门为了在场的某位神明出的题。
　　许黎安：“要公平，我也要看你们的！”
　　
　　他也很好奇他们三个的答案。
　　韩白河毫无保留：“我的答案很简单，人说人话，神自然说神话。”
　　算是脑筋急转弯的标准答案了。
　　阿斯莫德唇角一勾：“当然是祝福的话。”
　　这就叫政治正确。
　　黑麟挠头：“嗯？难道，就我写的是自报家门吗？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什么‘吾乃九天大帝’……”
　　“少看点剧。”韩白河目光同情地按了按他的肩膀一下。
　　黑麟：“我不傻好不好！”
　　“小夜莺写的什么？”黑麟执着。
　　知道了其他人的答案，许黎安这下不好再遮掩了：“也没写什么……”
　　他就是写了‘听不懂的话’。
　　你要反驳说听得懂，那你就说给他听听。
　　反正，这种题目的答案属于，能自圆其说就算对。
　　“哦～”黑麟若有所思得看着许黎安写的答案。
　　确实。
　　听不懂。
　　连眷属在呓语些什么都不知道。
　　阿斯莫德不着痕迹地给了主持人一个眼神，主持人当即大手一挥，让几人全过。
　　“好耶，有奖励！”
　　黑麟高兴地拿金条去了。
　　白嫖的就是好东西。
　　许黎安也开心地拿着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着金闪闪的金条，上面还刻着字。
　　“黄金陈列馆……”许黎安读出上面刻着的字眼。
　　“反面好像还有花纹？”
　　韩白河解释：“这是专门定制的，背面的花纹是黄金城原址。”
　　许黎安忽然觉得奇怪：“韩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虽然这是他们今天要拜访的客户，但你连人家定制的奖品长什么样都知道，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一点？
　　这时，黑麟在旁边怪笑一声：“哦豁，小夜莺不知道呀？其实，黄金陈列馆就是……噢噢噢！”
　　韩白河踩了黑麟一脚。
　　让你多嘴！
　　许黎安在旁边心急：就是什么？爆料不能只爆一半啊！
　　韩白河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但黑麟直接说出来，也太没惊喜感了。
　　“我们进去，你就知道了。”韩白河如此说道。
　　许黎安抱着好奇心，跟着他们乘坐电梯往下。
　　电梯下行了很久。
　　地上的是部分只是瞭望台，陈列馆本身是在地底下的。
　　中间已经装修好的部分是可参观的地方，类似博物馆，可以看到下方整理好的遗址和各种有历史痕迹的物品。
　　不过，他们今天是来见人的，在办公区域，所以还要再往下面一点。
　　“叮。”
　　到了。
　　“哇哦！”
　　许黎安没有太拘谨，在看到电梯打开后的长廊，顿时露出了长见识的表情。
　　“壮观吧？！”黑麟笑着伸手指了指两边的墙壁。
　　“纯金的。”
　　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黄金陈列馆呗！
　　许黎安咋舌：“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多，这两面墙也就三亿。”
　　三亿还不多啊？？？
　　哎，等等！
　　这个声音。
　　许黎安猛地抬头。
　　“远哥？！”
　　迟远穿着白大褂，从不远处走过来。
　　许黎安迷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白河：“……什么情况？”
　　黑麟在旁边只是捂嘴笑，阿斯莫德也笑而不语。
　　“笑什么？”
　　迟远走近后，淡淡地瞥了几人一眼。
　　“是想找我做体检了？”
　　众人立马收敛笑容，一点都不想。
　　迟远收回视线，看见许黎安的目光，随口解释：“我是馆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许黎安还没反应过来。
　　黑麟就凑近许黎安小声地补充道：“这是私人博物馆，名义上，这些黄金，包括地皮，全都是迟医生的。”
　　阿斯莫德也插了一嘴。
　　“在联盟最初的登记中，黄金城也是黄金陈列馆的一部分。”
　　韩白河点头：“是的，还是合法的赠与。”
　　许黎安瞳孔地震：？？？？！
　　原来。
　　远哥您才是名副其实的城主啊！
　　为什么好好的城主不当，反而要去当医生？！
　　“远哥。”许黎安忽然郑重其事道。
　　迟远：“嗯？”
　　许黎安一脸敬佩地看着他：“你一定是把医生这个职业当成毕生梦想了吧？”
　　“那倒不是。”
　　“我只是单纯想在人类身体上划两刀。”迟远神情淡漠地整理袖子，“可惜杀人犯法，只能当医生过过瘾了。”
　　许黎安：“……远哥，你变坏了。”
　　一听就是在开玩笑。
　　“别逗小夜莺了，万一当真了怎么办？”黑麟赶紧提醒。
　　迟远不紧不慢：“那就用黄金贿赂你们。”
　　许黎安看着目之所及的金灿灿。
　　……也、也不是不行。
　　“别玩了，先谈正事。”韩白河的工作狂特征出现了。
　　“嗯哼？”
　　迟远觉得他一直在谈正事。
　　陪许黎安聊天，难道不算正事？
　　韩白河重复道：“公司的正事。”
　　哥，你倒是演一下啊！
　　阿斯莫德看着兄弟俩的眉眼官司，笑着明知故问道：“叫我们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迟远这才回应：“其实就是最近感觉不太对劲。”
　　许黎安警觉。
　　“哪里不对，莫非是监控不对劲？！”
　　这可是装满黄金的地方。
　　要是出问题，那绝对是大问题啊！
　　迟远看向他：“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感觉，少点什么。”
　　许黎安凝眉沉思：“少点什么？”
　　少了什么？！
　　难道，是哪里的黄金或者古董消失了？
　　迟远吐出四个字。
　　“少了宣传。”
　　许黎安猝不及防：“啊、啊？？？！”
　　宣传？
　　“所以，想让你们来拍个宣传片，宣传一下黄金城的历史。”
　　迟远表情悠远而神秘。
　　“在历史上，是真的有神明来过黄金城。”
　　

第48章
　　来都来了， 这么大一个黄金陈列馆，还能不看看吗？
　　黑麟自愿成为导游，带着许黎安去逛这不对外开放的稀罕部分。
　　韩白河目送两人离去， 转头问道：“哥， 你确定要拍那个什么宣传片？”
　　迟远还没说话，一旁的阿斯莫德的神情里就透着几分古怪，盯着他看：“你不会真信了要宣传的鬼话吧？”
　　那一听就是为了哄许黎安的。
　　他之前不认为韩白河会这么天真，哄小孩的话也信。
　　被质疑的韩白河嘴角一抽：“我本来是不信的， 但偏偏说话的人是远哥……”
　　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迟远啊。
　　罪魁祸首的迟远双手插兜，淡漠如初。
　　“这些都不重要，要尽快见到祂， 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 韩白河的表情立即变了。
　　“远哥，你有办法见到祂吗？应该是和【旧日余晖】不一样的方法吧？”
　　韩白河可不想见到一个被刺激到疯的许黎安。
　　真的很怕，到时候，相见的人还没见到，他们就全都被眷属们屠杀殆尽了。
　　迟远抬眸瞥了弟弟一眼：“我傻吗？”
　　韩白河装傻一笑。
　　这个问题可不能回答。
　　阿斯莫德也不以为意，笑笑：“白河这是关心则乱啊， 不过，你们这是确认祂是守序阵营的了吗？”
　　人类对待神明， 也不全是期待崇拜的。
　　阴谋论的人， 永远不会少。
　　总会有人觉得， 神明出现是贪图人类什么， 哪怕他们这个世界隐忧不断， 可能快毁灭了，也不放弃这个想法。
　　执着的阿斯莫德都不想杀他们了。
　　蠢货杀多了， 有种会脏了手的错觉。
　　不过，大部分人是理智的，既不过度警惕、也不过度崇拜，只把神明当成一个不可控因素来对待。
　　祂有可能带来希望，也有可能带来更深的绝望。
　　想起这个，韩白河失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人都没见到呢，怎么确定？只不过，云帅的意思是，不管祂会带来什么，都比之前的一潭死水的好太多了。”
　　之前的情况，那是肉眼可见的灰暗。
　　这也是为什么，许黎安一出现，大家就都围着他转的原因。
　　各大组织高层平时的事都多得很，赵太兮那种才是正常状态，除了加班就是加班，根本没空玩什么试探。
　　真当大佬的地位都是大风刮来的？
　　底下的人都盯着你呢！
　　你要是不凌晨三点起床审批邮件，比下面的人都勤奋，当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坐稳一切？
　　一个身份算得了什么？
　　不会有人真以为，拿了玉玺就是皇帝了吧？
　　程知风没有玉玺，照样号令天下。
　　现实可不是童话。
　　有空瞎逼逼到处搞事的，只有快要完蛋的那种家族。
　　比如，已经没了的云家，还有像之前那种傻了吧唧状态的莱赛尔。
　　若非先祖遗泽，再加上运气好，莱赛尔肯定也要玩完。
　　韩白河：“天使家族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大公可不会这么草率就动用那道阵法。”
　　即便那道阵法的死亡率出奇得高，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资格进入的。
　　毕竟。
　　几率再小，那是也是有几率啊！
　　看看现在莱赛尔的状态，韩白河都有几分惊艳，觉得很值。
　　阿斯莫德点头：“我知道，大公只是看着什么事都不管罢了，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说实话，这个动作也是真的快。
　　若非他是监护人，云帅是老板，他俩都比不过大公的决断。
　　韩白河笑道：“现在该称他前任大公了。”
　　莱赛尔已经继位。
　　等于原本固化的格局，开始变动了。
　　迟远也表出了态度：“是好兆头。”
　　“现在应该已经有一半组织站队了吧？”韩白河掐指算了算。
　　八大组织，已经有三个站在许黎安身边了。
　　“乾省盖恺也算吗？”伯爵忍不住动了动唇角。
　　韩白河搓了搓指尖，想起在水族馆见到的那些蛊虫。
　　“他们……呵呵，算吧，他们不是一向和坤省大公绑定的嘛？”
　　阿斯莫德扶额：“但这个智商，堪忧啊。”
　　“被骗不算本心，反正他们是不可能倒向神明的另一边的。”
　　这一点自信，韩白河还是有的。
　　最多就是中立。
　　嗯，被两边来回利用的那种‘中立’。
　　迟远总结：“五五开？”
　　“不可能是五五开。”
　　阿斯莫德最有发言权，“【不争】看着手段激烈，核心也只在于杀我们的威风，根本没想过会影响到许。”
　　一辆货车，能压死谁？
　　神明？
　　我看你是在做梦！
　　“是针对你。”迟远瞥了伯爵一眼。
　　跟他们可没关系。
　　阿斯莫德获得特权，杀了一圈彰显权威，自然也得罪了很多人。
　　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人类最会自我斗争了。
　　许黎安属于是遭受了阿斯莫德的无妄之灾。
　　在这点上，伯爵可能还要谢谢天命牧首，真把祂刺激出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虽然迟远觉得这件事也挺有意思的。
　　两拨野心家干起来了。
　　正常来说，他们不应该联合起来吗？
　　迟远难得有好奇心。
　　结果，伯爵硬是不解释。
　　知道是自己被针对的伯爵转移话题：“【商会】就更不可能，徐老爷子就差把许当亲孙子宠了。”
　　那间被货车撞坏了的小宫殿，其实是徐老爷子专门给许黎安安排的。
　　在老爷子心里，许黎安就是商会的小王子。
　　精心准备的宫殿被撞没了，小王子受到惊吓，徐老爷子不去找【不争】的麻烦才怪！
　　伯爵：明明是针对我的，怎么最后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不争社长：骂骂咧咧.jpg
　　韩白河也没想过徐老爷子会不站在许黎安这边，他在那天开视频会议，看到红岩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默认【商会】已经站队了。
　　“那就还剩【繁星】和【万能协会】。”韩白河挑眉。
　　“【繁星】应该好说话，他们一心追杀【旧日余晖】，只要我们和天命牧首敌对，他们就是自己人。”
　　等于是天然的盟友。
　　伯爵说：“协会也一样。只是他们的人都太忙了，离得也远，不会特地过来。不过，我已经和他们的副会长约好了，在九月的凤鸣大宴上见面。”
　　“协会不用担心，他们最是务实。”
　　迟远很是佩服那样的一群人。
　　在他们这些组织里面，协会的人是最不在意许黎安。
　　不是说不在意许黎安的存在，而是不在意许黎安到底会偏向哪一边。
　　对他们来说，存在即合理。
　　若祂善，那他们就感恩回报。
　　若祂恶，那他们就舍生除恶。
　　平日里也不会乱想，只会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被人称之为万能。
　　迟远很喜欢这样一群人。
　　要不是他继承了黄金陈列馆，协会就是他的第一选择。
　　“为什么是副会长？”
　　韩白河眨了眨眼，提取到了一个奇怪的字眼。
　　为什么是和副会长约定？
　　那会长呢？
　　伯爵看了他一眼，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眼角余光甩向另一个人：“问你哥。”
　　啊？
　　问他哥？
　　韩白河疑惑地看向迟远。
　　迟远眼波流转，纯洁无暇：“我之前好像和他们会长打过赌。”
　　“嗯嗯，然后呢？”
　　韩白河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迟远弹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让你好奇。
　　“然后，他们会长就不理我们了。”
　　白挨了一个脑瓜崩的韩白河：“…………”
　　哥，你哄小孩呢！
　　这中间，至少省略了两千字的过程吧？
　　“你只需知道，他们最是务实就行了。”迟远不再解释。
　　韩白河嘟囔：“我算是听出来了，都是你们的私情导致小夜莺没法得到全部支持，你们要背一半的锅！”
　　伯爵和【不争结社】的社长有仇。
　　迟远和【万能协会】的会长绝交。
　　阿斯莫德可不愿背锅，和他理论：“你们云帅才是罪魁祸首好吧！他和【不争】的人关系最差，协会也早把他拉黑名单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我去找人？”
　　迟远慢悠悠道：“他还揍过盖恺的族长，笑话过大公的长相，嘲讽过徐老爷子的品味，拆穿过【繁星】的魔术。”
　　韩白河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很好，全得罪了！
　　伯爵拍了拍他的肩膀：“撑住。”
　　“九月凤鸣大宴，应该是莱赛尔主持，你最好提前和云帅说一声，让他别来了，我怕他给许带来不必要的劫难。”
　　这次的车祸，伯爵就心疼坏了。
　　都当场自我反省，要修身养性，再也不当野心家了。
　　要是到时候云帅在宴会上给许黎安带来一点不好的意外，阿斯莫德不保证他不会动手。
　　再说好友也没用！
　　韩白河汗流浃背：“应该……不会吧？！”
　　实在不行，他代替云帅参加算了。
　　“哎，对了，哥，你还没说，你有什么办法见到祂呢？”
　　韩白河忽然想起最开始的话题。
　　话题怎么越聊越远了。
　　阿斯莫德也眸光莫测地看向迟远。
　　“是调查组独有的方法？”伯爵问。
　　迟远带着口罩，他们没法看穿他的表情，但眼底的神情还是能看到的。
　　明显带着淡然。
　　“不算调查组，应该说，是黄金城独有的方法。”
　　“我刚刚可没说谎，神明确实来过黄金城。”
　　阿斯莫德和韩白河两人表情微微动容。
　　“你的意思是……”
　　迟远将目光投射在一旁的荧幕上。
　　“我们是凡人，触发不了祂的意志，那么，如果是遇到了同为神明的另一位呢？”
　　两个位格相等的神明相遇。
　　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
　　“看时间，黑麟应该差不多把人带到附近了。”
　　迟远抿了下唇，少有的感觉到心跳加速。
　　他在紧张。
　　其他两人也差不多。
　　“我开监控了。”
　　说着，墙壁上的荧幕亮了起来。
　　出现画面。
　　许黎安的身影就在上面。
　　

第49章
　　黑麟和许黎安两人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眼花缭乱的，差点看不过来。
　　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
　　妈呀， 都好牛逼啊！
　　许黎安目含炫彩， 观赏着近在咫尺的这些宝物。
　　说实话，都有些羡慕自己的眼睛了呢。
　　拿起一颗小纽扣，上面雕刻了十二条龙，也不知道工匠是怎么做到的， 黑麟嘿嘿一笑，故意怂恿：“小夜莺你要不，这里有这么多呢，咱拿一个走吧？”
　　许黎安只看了一眼就摆手。
　　“不要！我都没有衣服配它！”
　　虽然他不像箕子能从一双象牙筷子里看出亡国的预兆， 但他光是用最朴素的审美， 就不会要这个黄金纽扣。
　　既然是纽扣，那肯定是缝在衣服上的。
　　纽扣都这么高级了，他要是用普通的衣服来配，肯定不合适啊。
　　但他又没有那么高档的衣服。
　　“这一看就是配那种长礼服的。”许黎安扫了眼盒子里的众多纽扣，一看就是同一批次制作，用在同一件衣服上的。
　　“你看， 旁边还有配饰。”
　　许黎安走了几步，转身就看到了同类型的其他配件。
　　全是金色的， 做工无与伦比， 堪称九族严选。
　　放在一起， 富贵天成。
　　“这链子怎么这么长？”许黎安好奇地俯身细看了几眼。
　　不太像项链， 更像是礼服上的坠饰， 类似金属款的披帛。
　　但是。
　　“这么长，还叮铃作响的， 挂身上还怎么走路啊？”
　　许黎安想象了一下。
　　以这个链子的长度，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要垂在地上了。
　　这不得走到哪，响到哪？
　　跟个人形报警器一样。
　　黑麟也凑过来，当看到这一串首饰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用放大镜观赏，比旁边的纽扣更加精致时，神情一震。
　　“我的天，这做工！”
　　“那工匠的眼睛都要瞎了吧？！”
　　“他这是恨不得在比针线还细的链条上刻出花来啊！”
　　许黎安默默点头。
　　他也觉得有些离谱。
　　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出来的东西吗？
　　“瞧这宝石镶嵌的……”太精致了，黑麟一时间都不敢用手去触摸，生怕亵渎，只敢虚指一下。
　　“说它就是天然生长成这样的，我都信！”
　　许黎安噗嗤一笑，被逗笑了。
　　“哪有宝石和黄金长成翎羽状的？”
　　许黎安顺着黑麟的手，看向他夸赞的部分。
　　这时，黑麟眼尖的看到上面的花纹：“这上面好像有字，我看看写了什么？”
　　“繁、星、永、存……”
　　不知道是不是头顶光线的问题，许黎安恍惚看到那枚黄金宝石上的光泽像眼睛似的闪烁了两下。
　　咦？
　　许黎安下意识眨巴了几下眼睛，揉了揉眼睛。
　　是他看错了？
　　宝石怎么可能会眨眼？
　　荧幕后面的几人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韩白河来不及传讯给黑麟让他暂离，担忧地看向迟远：“远哥，黑麟不会有事吧？”
　　迟远表情淡漠，盯着荧幕的目光一瞬不瞬。
　　“对神明来说，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无论是在同个屋檐下，还是在八千里开外。
　　对祂们来说，翻手可见。
　　端看祂们想不想找你麻烦罢了。
　　离得近了，不会得到神明的青眼，离得远了，也不代表能逃离神明的惩罚。
　　“倒不如说，这是他是机遇。”说完这句话，迟远就不再开口了。
　　韩白河也默默噤声。
　　画面中气氛微妙，连矜持的阿斯莫德也忍不住向前倾，不敢错过一点荧幕上的动静。
　　嚯——
　　分不清是水滴的声音，还是风声，亦或是世界本身的声音。
　　许黎安和黑麟面前的黄金饰品，上面的光泽消失。
　　不！
　　不是光泽消失了，而是屋子里的光消失了。
　　光与暗的转化令人移不开目光。
　　“好久不见。”
　　黑暗中，一道像是从亘古之前传来的缥缈回声。
　　众人耳朵隆隆作响，似乎是在抗议，这不是它应该承受的重量。
　　阿斯莫德不顾身体的痛感，想要靠得更近，听得更清楚。
　　偏偏身体完全无法移动，就好像他变成了蜡像，只能僵立在原地。
　　叮铃铃～
　　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
　　像是有身影从时间的尽头缓缓走来，一步一响。
　　黑暗的画面也随着祂的步伐，星光闪烁。
　　哗啦……
　　荧幕的一半是黑暗，另一半则逐渐呈现出深海的颜色。
　　黑的发蓝。
　　目不转睛的韩白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样奇怪的形容。
　　明明眼睛看到的是黑色，逻辑上也知道这是黑色，但就是固执地将它定义为蓝。
　　糟糕！
　　被影响了！
　　韩白河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完全无法想象，隔着屏幕，祂甚至都没有出现，他居然就被影响了理智？！
　　等祂正式出现的时候，他该不会直接就化作那半面深海的一部分了吧？！
　　当一个人自我认知为深海，哪怕他还长着人类的模样，也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这就是神吗？
　　貌似自己只能等死，韩白河脸色苍白。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半面深海……在褪色。
　　“别关门啊！”
　　清脆的金属响声似乎在笑。
　　阿斯莫德三人像是共情了一般，明明那边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开心。
　　僵如蜡像的脸上，顿时浮现笑意。
　　眉开眼笑。
　　看起来恐怖极了。
　　“他们可都是你的信徒。”
　　祂在劝说。
　　退去的深海终于有了动静。
　　阿斯莫德三人的脑海中直接浮现一道不知道什么感觉的声音，因为完全产自内心，所以什么都听不出来。
　　他们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精神分裂产生的想法。
　　直到祂开口。
　　————“我不需要信徒。”
　　确定了。
　　这不是他们的声音。
　　是神明的。
　　三人中的阿斯莫德瞳孔震动，赤红的眼瞳愈发鲜艳，他疯狂搜寻着记忆。
　　这个感觉、这个感觉，他绝对在哪里感受过！
　　他明明应该记得的……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好好，你不需要信徒，那他们现在遇到困难了，希望向你求助。”
　　虽然身体和大脑一直处在被影响的状态，但迟远还是忍不住犯上了一下：这话听着，怎么感觉繁星之主在哄着另一位？
　　韩白河和他哥的想法同步了。
　　此刻，他也在想：小夜莺哪怕长大了，也要人哄着，为了更好的服务于祂，他是不是该去进修一下育儿知识？
　　深海平静无波。
　　安静得就像没有出现过。
　　“无人许愿。”
　　四个毫无感情的字眼在众人心中回响。
　　繁星之主：“嗯？”
　　众人宛如复制粘贴一般，一致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像是在质问，你们怎么回事？
　　“才千年的时光，人类的智慧不会所剩无几了吧？”
　　韩白河感受着心中几乎刷屏的类似《荀子·劝学》“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篇章的各色文字，沉浸式地感受了知识如瀑布一般灌顶的感觉。
　　无数知识在大脑中流淌。
　　真是痛并快乐着！
　　大脑胀痛快没了半条命的韩白河：神明的劝学，要命啊……
　　回去就学！
　　现在就学！
　　马上就学！
　　迟远知道繁星之主这样给他们疯狂刷屏劝学是为了什么。
　　千年之前，人类为了走出无星日的困境，堪称全身心依赖神明，把希望寄托在许愿上，但千年后的今天，人类来了个极限大反转，一点都不想依靠神明，哪怕知道世界都快要没了。
　　两者都是错的。
　　从一个极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
　　所以繁星之主困惑啊。
　　你们都要毁灭了，为什么还不借助神明的力量，不会是傻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不至于这么抗拒吧？
　　神明不知道。
　　千年的时光对人类来说，太漫长了，确实能改变很多很多。
　　比如建筑，比如历史，比如信念。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迟远是知道一切的。
　　知晓历史的迟远万分心痛，刚才深海的那句‘无人许愿’，要不是无法控制身体，他能当场就跪下去！
　　是他们太不信任祂了！
　　都是他们的错！
　　必须要做出改变，不然，哪怕是再友善的神明，也会离他们而去。
　　从这两位的话语的里，韩白河更是直观得感受到，似乎，他们只要把许黎安平安养大，就能渡过这次的劫难。
　　但，到底要怎么养大？
　　肯定不可能像人类一样，一年长一岁。
　　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着，韩白河的大脑异常灵动。
　　灵光一闪。
　　……许愿？
　　要试试许愿吗？
　　阿斯莫德则是一直盯着荧幕上的画面。
　　在深蓝的映照下，赤色的眼眸竟然晕染几分偏紫的幽光。
　　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想法，荧幕上星光闪烁，像无数星子在眨眼。
　　“我相信你们。”
　　悠远而温和。
　　祂说的像是要把深海之子托付给他们似的。
　　没等他们思考，他们配吗？
　　星光开始变得黯淡。
　　和另一半的深海齐齐褪色。
　　眨眼间，荧幕就回归了它本来的色泽。
　　荧幕外。
　　控制众人的力量消失了，三人沉默了半晌。
　　“我们见到了……对吗？”
　　韩白河嗓子干哑，站在原地没动。
　　其实四肢已经逐渐可以动弹，但他还是不敢动，不知道是不是怕刚才的只是南柯一梦。
　　阿斯莫德双眼通红，吐出肯定的结论：“见到了！”
　　是他见过好几次，但全无记忆的神明！
　　原来，一直不出现，是因为缺乏必要的要素。
　　缺什么？
　　他立即取来！
　　阿斯莫德恨不得立即完成那位深海的要求。
　　此刻。
　　收藏室的正常画面也再次出现在荧幕的监控上。
　　光与暗尽褪，显现出许黎安和黑麟两人的身影，两人还在观看着那巧夺天工的首饰，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许黎安揉了揉眼睛，有点困。
　　再睁眼，他看向眼前的黄金链羽。
　　“怎么感觉光泽变暗了？”
　　等等！
　　“它怎么跑我手上来了？！”
　　许黎安震惊得看着手中的饰品，那长长的金色链子绕着他的手腕，像长蛇一样缠了好几圈。
　　不是！
　　他刚刚可没有上手啊！
　　黑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我也没有碰它！”
　　许黎安怔楞，然后抓着链子就往外跑：“远哥，不好了！收藏室闹鬼了！”
　　

第50章
　　阿斯莫德几人现在实力没涨多少， 但演技和哄人技术可以说是直线上升。
　　引经据典，逻辑通顺。
　　没等许黎安反应过来，被几人寓意‘有缘’的金链就稳稳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
　　许黎安低头转动着手腕， 黄金宝石的碰撞声清脆， 叮当作响。
　　什么有缘？
　　一听就是在哄他。
　　哪有参观的人可以随便拿走藏品的。
　　但谁让这是私人博物馆呢，迟远一个人说了算。
　　他说有缘，那就是有缘。
　　行吧。
　　许黎安美滋滋地摸了摸新首饰，这么好看的东西， 他当然喜欢。
　　就是作用不对，这应该要装饰在衣服上的。
　　但他没有可以配的衣服。
　　“回去定做！”
　　阿斯莫德一眼看出许黎安在犹豫什么，大手一挥，就决定了后续的撒钱计划。
　　韩白河差点笑出声， 凑到迟远身边压低声音道：“哥， 你看到没，伯爵现在简直就像个冤大头，还是欲求不满的那种。”
　　不远处的黑麟表情古怪，默默后退了半步。
　　迟远也瞥了傻弟弟一眼。
　　“他听得见。”
　　这个距离，和在阿斯莫德耳边说话有什么区别？
　　想吐槽，倒是等人走了再说啊。
　　韩白河：“咳、咳咳咳咳！”
　　忘了这点的韩白河当即一阵呛咳， 赶紧佯装身体还没恢复，借口去找对接人聊业务。
　　“我这就找他们沟通沟通！”
　　韩白河转头就跑路了。
　　生怕慢一点， 伯爵就出声留下他。
　　知道他要跑， 但阿斯莫德没说话， 只是眯眼盯着韩白河跑路的背影看了好一阵。
　　迟远在旁边悠悠道：“确实挺像的。”
　　阿斯莫德转头， 眼神里透出一抹无奈的幽光。
　　怎么连你也……
　　你们兄弟俩这是准备联合起来挤兑他吗？
　　可能是三人一起经历过刚才的神降， 关系有所进步，向来寡言的迟远， 在阿斯莫德面前话多了些。
　　“不必如此着急，祂还在，章程已经有了，一步步来就是了。”
　　“好。”
　　阿斯莫德看着迟远，缓缓点头，蹙着的眉心逐渐舒展，心底的焦虑也散了几分。
　　有同道之人在身侧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
　　他做的决定没错。
　　野心家，谁爱当谁去！
　　他反正是不当了。
　　黑麟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探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但伯爵一如既往的优雅肃杀，迟远还是那副高山之雪的冰冷淡漠。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红玫瑰与白玫瑰一般。
　　然后两人一同目光温和地低头看向把玩礼物的许黎安。
　　看了半天，谁也看不透的黑麟在心里嘀咕：刚刚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两位大佬的关系忽然变好了，这不正常！
　　伯爵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迟部长更是里外都冷。
　　他们平时碰面，点个头都算礼貌的了，基本不聊天，哪会出现这种温情时刻？
　　明显有问题啊！
　　可恶！
　　老韩都能参与，怎么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黑麟越想越心痒痒。
　　中午，许黎安尝试了黄金陈列馆的特别套餐。
　　那套餐的造型摆得很是好看，像艺术品，少年差点舍不得下手。
　　见许黎安喜欢，迟远直接就说：“下次想吃就说，我让厨师给你送过去。”
　　“远哥，你真好！”
　　许黎安感动，用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迟远。
　　他看得出来，迟远虽然气质高冷，话也少，但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想和韩白河抢哥哥。
　　阿斯莫德吃醋：“我对你不好吗？”
　　“都好都好！”
　　许黎安差点冒冷汗，赶紧低头吃饭，避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监护人那幽怨的目光，他可顶不住。
　　这种类似于‘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的问题，还有那种‘老婆和老妈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之类的问题，单单是问出来，就是用来折磨人的。
　　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有人不高兴。
　　什么两全其美？
　　不存在的！
　　看到这一幕，韩白河低头忍笑，末了还疯狂给迟远使眼色。
　　迟远回了他一个‘好好吃饭’的平淡眼神。
　　黑麟也在一旁看戏看得欢快。
　　说实话，他也挺想知道，在小夜莺心里，谁才是第一名。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问出口。
　　会被伯爵和迟部长追杀的！
　　许黎安好奇地用勺子挖起套餐上金闪闪的洒金：“这是食用金箔吗？”
　　饭里居然还放黄金。
　　这套餐的定价得多贵？！
　　迟远皱了皱眉，就着他的手，把他盘子里的金箔都捞到韩白河的碗里。
　　“重金属，小孩吃了不好。”
　　再安全，这也是纯金。
　　别的成年客人也就算了，对自家精养的小孩，再慎重也不为过。
　　许黎安乖巧点头：“哦。”
　　他无所谓。
　　吃金箔什么的，只是有点稀罕，他本身对黄金没有那么大偏好。
　　他还是更爱吃正常蔬菜水果。
　　满碗金箔的韩白河：……不是，小孩吃了不好，他吃了就没问题吗？
　　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快吃吧。”
　　迟远把韩白河的碗推回去，提醒他赶紧吃饭，别那么多废话。
　　韩白河默默转头看向黑麟，一脸哀怨。
　　他果然是不受宠了。
　　黑麟都懒得理他，只回了韩白河一个的白眼。
　　谁傻了，才会和小夜莺争宠。
　　再说了，你幽怨什么？
　　你自己不也宠得要命？
　　要不是许黎安变不成小鸟，你都想把人揣兜里带回家养吧！
　　丝毫没被安慰到的韩白河悲愤。
　　真是误交损友啊！
　　吃完饭，韩白河终于找打机会和许黎安相处，坐着电梯往上去，来到可供外面正常游客参观的部分。
　　这里的藏品可不会像许黎安手腕上的饰品那样随意摆放，任人触碰。
　　一个个都放在防弹玻璃里。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即便是这样，也可挡不住游客们的热情。
　　毕竟，这可是黄金陈列馆，随便一件藏品，都有着历史的厚重感。
　　“走！那边有旅行团的导游，我们去蹭免费解说！”
　　说了要让少年多接触社会，韩白河拉着人就往人流里钻。
　　黑麟没跟去，有些担心，问迟远：“就他们俩上去，没问题吗？”
　　保镖当久了，忽然一下不跟了，还怪不习惯的。
　　迟远和阿斯莫德对视了一眼。
　　“你猜我们为什么要让他戴上那条链子？”
　　黑麟眼睛一瞪。
　　他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那道鬼斧神工的饰品原本是属于谁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黑麟也不傻。
　　那东西一看就不简单，他当时真的眼睛都看直了。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精品了。
　　应该叫绝品！
　　看着都不像是人能造出来的。
　　迟远的唇角扬起一抹轻淡的弧度，像是期待黑麟等下的表情。
　　“是属于神明的。”
　　黑麟瞳孔地震：“？？？？？！”
　　什么？
　　他没听错吧！
　　“谁——？！”
　　资深调查员当场破音。
　　他确实猜过饰品的主人身份会很不简单，多半不是一般人。
　　但也没敢往‘不是人’的那位身上猜去！
　　“咱们调查组……原来真有神明啊？”黑麟张了张嘴，顿时气势全无，弱弱询问。
　　他下意识看了看头顶。
　　莫非，加入时说的那些不是忽悠新人，都是真的？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想起自己曾经吐过槽的渎神话语，黑麟摸了摸脖子，感觉凉飕飕的。
　　感谢不杀之恩！
　　阿斯莫德笑着摆手：“这你就只能问迟医生了，联盟近百年的内斗太严重了，每次改朝换代都杀得血流成河，知道详情的人都没了，很多秘闻断层的厉害。即便是我和云嘿嘿，也只知道一些碎片化的讯息。”
　　他是知道一点。
　　比如，他知道，南境大公的家族，所谓的天使家族，是真的。
　　那些莱赛尔的天使长辈，都还活着。
　　天使寿命悠长。
　　一千年对天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他们也对人类世界没什么好感，不知道去了哪里。
　　目前明面上，确实只有莱赛尔这一位新生的天使。
　　黑麟若有所思，迷茫的眼睛像是想起什么，骤然一亮：“我记得调查组里有谁和我说过，黄金城曾经就是一片广袤沙漠，根本无人愿意居住，只是因为有神灵在这，信徒们破除万难也要靠近祂，才会逐渐形成如今的盛城！”
　　迟远点头：“这点，你记得很对。”
　　黑麟的心性和人品被两位神明都验证过，迟远也愿意信任他。
　　“还记得调查组的全称吗？”迟远淡淡问。
　　黑麟脱口而出：“无星日后异常频发地区特殊调查小组！”
　　自家组织的名字，这他还能忘吗？
　　迟远：“当年那场几乎更改人类历史的巨大灾难，传说中的无星日，就是这位繁星之主帮助人类解决的。”
　　繁星！
　　又听到了那位神明的尊号。
　　即便是孤傲如阿斯莫德，也面露尊敬，微微低头。
　　黑麟的耳朵里只剩下那四个字，来回念叨：“繁星之主、繁星之主……”
　　“怪不得之前的口号一直是星空永存，怪不得调查组一直要求我们敬畏星空，原来如此！”
　　黑麟低语揣摩，终于勘破了迷雾。
　　时间真是一样恐怖的东西。
　　当年在无星日下战战兢兢、恨不得献出一切换回繁星的人类，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头顶的星空了。
　　反而是最新出现的那道璀璨光冕，让他们心烦。
　　黑麟整理好混乱的思绪，长出一口气，试图找到重点：“也就是说，那道饰品，是繁星之主送给小夜莺的礼物？”
　　神明之间的交集是怎么样的，身为凡人的黑麟难以想象。
　　但在他朴素的观念看来，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小夜莺。
　　繁星之主会送礼物给年幼神明，多正常啊！
　　但没想到。
　　阿斯莫德却说；“哦，那倒不是，那其实是留给我们的。”
　　黑麟惊讶：“哎！”
　　为什么是留给他们的？
　　阿斯莫德轻笑着问他：“你看那道黄金长链像什么？”
　　黑麟努力回忆。
　　“像……凤凰的羽毛？”
　　黑麟觉得可能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
　　伯爵露出莫名喜悦的微笑，公布答案：“是鞭子，祂是在鞭策我们啊。”
　　懂了吗？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神明在身后鞭策你啊！
　　

第51章
　　黑麟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繁星之主还亲自降临， 鞭策他们养孩子？
　　等等！
　　“这个繁星，和那个【繁星】，不会……”
　　虽然都是那两个字， 但黑麟认为自己的眼神和动作， 足够令对面两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迟远的语气里好似带着点调笑的意思：“反应挺快啊。”
　　“它的全称就是繁星教会，甚至于，天命牧首，他原本， 真的是教会牧首。”
　　迟远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黑麟陷入沉默。
　　这话信息量巨大啊！
　　什么叫————天命牧首真的是教会牧首？？！
　　黑麟灵活的大脑因为信息量过多而堵塞。
　　忽然。
　　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话说……许黎安最开始，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来着？
　　是【旧日余晖】用仪式召唤出来的！
　　卧槽！？
　　“所以，这才是【繁星】一直全力追杀【旧日余晖】的真实原因？”
　　黑麟语气艰涩。
　　根本不是什么嫉恶如仇、铲奸除恶， 打击异端。
　　只是因为， 他们组织的牧首叛逃了！
　　哦，天命牧首可能不仅仅是自己叛逃了，多半还是带着二把手的大祭司一起跑的。
　　毕竟，就破晓大祭司那个行事作风，也确实不像野路子出身的普通人。
　　骤然听到【繁星】内部秘闻的黑麟表情古怪，简直比听到神明降临时还扭曲微妙。
　　迟远不太在意地说道：“可能吧。”
　　教会是教会， 繁星之主是繁星之主，他分的很清楚。
　　只要神明本身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就行。
　　至于底下的信徒。
　　爱信谁信谁， 叛逃了也不稀奇。
　　人类嘛， 朝三暮四什么的， 不是很正常？
　　深爱的情侣都有离婚的机会， 那给教会牧首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也很合理不是吗？
　　繁星之主本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呢。
　　迟远和【繁星】组织的关系没那么好， 又极其信任神明本人，懒得深究。
　　“不用那么惊讶。”
　　看着两人的交谈， 伯爵随之微笑，气氛很是轻松，都能从他的眼角处察觉到那抹明媚。
　　“历史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旧日余晖】会沦为通缉犯，是因为【繁星】压在它头上，如果【旧日余晖】能像程知风一样赢了，那它就是正统，说不定，还能完美顶替【繁星】在八大组织中的地位。”
　　本来就是人家的首领，连继位的步骤都能省了。
　　伯爵在笑。
　　黑麟却感到一阵牙疼，身子抖了抖。
　　你们这些搞政治的，心都脏啊！
　　完全没有黑白对错之分，只有胜利和失败。
　　话说，伯爵你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和【不争】的人闹起来的啊？
　　明明你们两方的逻辑思维，是那么的契合！
　　堪称是狼狈为奸……
　　咳、不是。
　　黑麟干咳两声，挥散脑海中那些不存在的画面。
　　要是被伯爵知道他这么想，他今晚估计就要在泥里沉眠了。
　　“伯爵，你刚刚在举例子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冒犯咱们的皇帝陛下？”
　　就差指着鼻子骂皇帝是篡位谋逆的了啊！
　　虽然那位确实是。
　　但你不能说啊！
　　阿斯莫德略微挑眉，一副‘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的表情。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程知风这档子事，你应该问你们云帅，他才是教唆的那个。”
　　别以为云帅人长得无法三粗的，打起架来也粗犷无脑，就觉得他真的无脑了。
　　那只是因为他的武力值太强了。
　　他的大脑告诉他，那些小杂碎，他哪怕无脑莽过去也能收拾掉罢了。
　　云帅的人生格言就是：能动手，为什么要哔哔？
　　阿斯莫德和云帅两人之所以能成为好友，就是因为战力差不多，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的，打不起来，那就只能动嘴。
　　而吵的多了，发现对方人还挺不错的，时间长了，自然关系就好了。
　　这也是很多情敌会变成情人的原因。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么奇妙。
　　想起那段经历，阿斯莫德眼底泛着光芒的嗤笑了一声。
　　呵！
　　身居高层的那帮狗东西，就没有一个是真蠢的。
　　都机敏着呢！
　　迟远清淡点头：“确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我的半个仇人。”
　　黑麟僵住：“啊？！”
　　但凡你语气再激烈一点，他就真信了啊！
　　不是！
　　两位大佬，你们可以不调戏他吗？
　　好不容易调查组和官方达成友好合作，这时候说两边居然还有仇怨，这让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喽啰很难做啊！
　　迟远似乎看穿了黑麟的想法，解释了一句：“我那句话的前提是，前任皇帝活着会更好。”
　　但事实上。
　　程知风上位后，简直是众望所归。
　　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前任皇帝叫什么的？
　　迟远自己都快忘了。
　　也不知道韩白河这个亲子还记不记得。
　　不过就算记得也不想说，家族传承的‘玉玺’，韩白河都送给许黎安了，可见是一点留念都没有。
　　黑麟讪讪一笑，可不敢评价：“还是说回【繁星】吧。”
　　“既然繁星之主还在，那他们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黑麟的想法很单纯。
　　信徒肯定会听神明的。
　　“他们现任教主叫什么？”
　　对外接待都是喊尊称，黑麟还真不知道对方原名。
　　迟远感觉自己像极了全自动回答机器人，瞥了黑麟一眼，还是回答了他。
　　“夜云。”
　　听到这个名字，阿斯莫德笑笑，故意补充了一句：“据说，他是天命牧首救下的遗孤，曾经喊过大祭司老师。”
　　黑麟：啊这……
　　他都不好说夜云是幸运，还是倒霉。
　　这要是在电影里，妥妥的主角模版。
　　连名字都很有主角潜质。
　　关于前一个问题，迟远对黑麟说：“祂不会束缚【繁星】的成员。”
　　人类的事情，人类自己解决。
　　神明可没有那么闲。
　　就像深海的那位，祂连信徒都不想要。
　　这场灾难说白了也就只对人类有影响，若他们自己都不想自救，那本就没有影响的神明为什么要主动来救你？
　　凭你脸大吗？
　　迟远根本没有想过要靠繁星之主的身份压着其他组织听话。
　　毫无意义。
　　阿斯莫德倒是安慰了一下黑麟：“没事，夜云牧首我见过几面，除了在追杀某些通缉犯上异常固执以外，在其他事情上，都很理智好沟通的。”
　　黑麟：你直接报天命牧首和破晓大祭司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
　　阿斯莫德看向迟远，示意道：“天命牧首的那个人偶，你们有研究出什么吗？”
　　之前那场意外，许黎安遭遇车祸，差点被刺激出原型，曾怀青当即舍弃了他最喜欢的那具完美人偶，阻止了蓝色蔓延。
　　后果就是人偶落入了调查组的手里。
　　而调查组里研究能力最强的，自然是几乎住在实验室的迟远。
　　他可不仅仅是一个医生。
　　迟远说出打算：“那个人偶本身就接近报废，不太好下手，准备等见了【繁星】的人后再做决定。”
　　若是【繁星】的人有办法，就合作。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硬拆了。
　　迟远有些拿捏不定。
　　之前的人偶一看就是一次性的，用完日抛都不心疼，但这次不一样，完美的像是人类的尸体，摸上去就跟真人没两样。
　　他在见到的一瞬间，就想把它做成标本。
　　阿斯莫德点头表示这个决定没问题：“是该让他们来见一见许了，希望他们知道‘许愿’的流程。”
　　伯爵微微叹了口气。
　　他一心想要唤醒祂，今天却发现，他连什么是‘许愿’都不知道。
　　肯定不是他们以往的那种，随便找个有雕像的庙宇，双手合十，嘴里说些话，就算是向神明许愿了。
　　必然是有正规流程的。
　　黑麟耳朵一动，捕捉到关键词：“什么许愿？”
　　怎么还有他不知道的？
　　他在调查组的权限明明不低啊！
　　迟远冷漠回答：“权限不足。”
　　黑麟尔康手。
　　“不要这样啊！远哥————”
　　八卦都听一半了，突然把他踢出群聊，这谁受得了！
　　黑麟当即学许黎安的叫法，愿拜迟远为大哥。
　　迟远移开眼。
　　按着太阳穴，眼底透着几分无奈。
　　都是云帅的错！
　　看看，这一个个都学成什么样了？
　　黑麟可怜巴巴地转向伯爵。
　　阿斯莫德笑着，优雅地说道：“这件事的机密度比较高，还是等你的级别恢复了再来问吧。”
　　“…………”
　　黑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惩罚期还没结束。
　　级别下降，权限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调查组虽然大部分制度都很宽松，但在信息保密这块儿，依旧非常严格。
　　很多重要的隐秘，甚至需要在高级收容物的见证下才能说。
　　这样一来。
　　一旦有人想泄密，收容物的先决条件瞬间就会触发，当场毁尸灭迹。
　　简直堪比修仙文里的天道誓言。
　　向神明许愿一事，显然是值得最高档的保密手段。
　　因为，这是深海亲口所说，可以召唤出祂的正确方法。
　　这要透露出去，那还得了？！
　　黑麟见状，也不敢闹：“好吧，那我努力涨回去。”
　　他挠头。
　　“但我现在不能出去做任务，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升级的？”
　　“你照顾好小夜莺，就是最好的功绩，这方面，我会和云帅提的。”迟远保证。
　　刚说完，迟远淡漠的眸子一动。
　　向上一抬。
　　阿斯莫德也忽然抬头向头顶看去，那里有着明显的异常波动。
　　“瞧，任务这不就来了吗？”
　　说话间。
　　黑麟倏然起身。
　　“哪里来的臭虫，敢在黄金陈列馆闹事？！”
　　不知道现在这里几乎可以算做调查组的总部吗？
　　这里是总部原址，本来已经很久空置不用了，但因为许黎安的原因，调查组又把总部迁了回来，就像是一场注定的轮回。
　　“上面游客众多，老韩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我去帮忙！”
　　黑麟转身就向上方奔去。
　　伯爵动都没动。
　　这里可是调查组的总部，缺什么都不会缺人手，还能需要他插手吗？
　　“可算让他找到借口了。”
　　就是吧，下一次这借口也编的好一点。
　　太假了。
　　迟远垂下眼帘，眉眼透出淡淡笑意。
　　“他们喜欢小夜莺，是好事。”
　　阿斯莫德注视着从容淡定的医生，忽然出声说道：“你应该听说了，公司最近要举办一个公开招标。”
　　就是云帅决定的那一场，暗地里用许黎安监护人资格当诱饵的招标会。
　　不日就将召开了。
　　为了不影响许黎安的日常，明面上是正常招标，毕竟，他们这家新成立的科技公司也需要在正常人的交易市场上打开局面。
　　给公司发展提供一个充足的理由。
　　到时候，他们养成许黎安，许黎安养成公司，双向养成，简直完美。
　　云帅打得一手好算盘。
　　伯爵问：“你打算参加吗？”
　　迟远动作一顿，抬眸回望伯爵。
　　

第52章
　　迟远几人隔着几层楼都能发现的问题， 韩白河当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
　　糟糕！
　　有异常情况！
　　正在蹭旅行团导游的韩白河，立即拉紧了许黎安的手，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 关注可疑的方位。
　　暗处的调查员也第一时间发现了。
　　“滋……啦！”
　　附近某几个展柜上的灯光， 极其短促地闪烁了几下。
　　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从中看出暗号来，毕竟这个还挺考验眼力的，一般游客甚至不知道它闪了几次。
　　“刚刚是不是有灯闪了一下？”
　　“有吗？”
　　“是拍照的闪光灯吧？”
　　大部分人根本没注意，下一刻， 就又关注展馆内的藏品去了。
　　来都来了，肯定要好好逛一逛，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事情上。
　　附近的众多游客，只有韩白河注意到了。
　　他立马解出了暗号的词语。
　　是发给附近调查员的。
　　这里可是刚搬迁过来的调查组总部， 不说是不是一步一岗， 但处理一个小小的异常，只能说人手太过富足了，那暗号里甚至带着‘谁先到归谁’的随意。
　　想到这一层的韩白河这才松了口气。
　　差点忘了。
　　这里可是总部，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对此完全没有感觉的许黎安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导游讲故事，是和家乡不一样的历史故事，但同样很有趣， 他的手里拿着旁边几个小姐姐送的糖果。
　　察觉到身边人刚刚那一瞬的紧绷，许黎安疑惑地抬头看向韩白河。
　　“怎么了？”
　　莫非是导游有什么地方讲错了？
　　韩哥一看就是家学渊源， 说不定知道更多历史上的趣事。
　　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过去拿下那个异常的韩白河， 立即为自己的走神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什么， 就是有点想要这个宝贝， 但转念一想， 家里发现没地方放。”
　　想要这个？
　　许黎安转头回去看向导游身后的大玻璃柜。
　　里面放着一副古朴但威严的青铜铠甲，宽阔的脊背， 一看就是将领出征的重铠。
　　铠甲，韩白河。
　　这俩词放一起。
　　令许黎安不由沉默了一下。
　　韩哥，你确定……你的顾虑是有没有地方放它吗？
　　你不应该想想，你穿不穿得上？
　　许黎安默默盯着自家上司纤细的腰肢看了好几眼。
　　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的情商或许不太行，但绝对及格的智商告诉他，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被质疑身体不行。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要懂得包容上司偶尔的自恋。
　　收回视线的许黎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他可真是一位好员工啊～
　　“你在这继续听着，我去那边看看。”
　　注意力一直在周围人群中的韩白河不知道许黎安在想什么，想了想，还是过去看看，万一同事掉链子，于是，拿参观掩饰着自己的目的。
　　那个方向的异常波动好像越来越大了？
　　韩白河有些着急。
　　万一扩散或是出什么意外，影响到许黎安……
　　韩白河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只想立即解决了那个异常。
　　被留在原地的许黎安不明所以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韩哥这是看上什么珍宝了，走这么快？
　　不会是真的想把这些古董都买回家去吧？
　　远哥的，不就是你的吗？
　　不过，到底什么好东西，居然能被身为富二代的韩白河一眼看中？
　　不知道陈列馆背地里暗潮涌动的许黎安以为韩白河是看到喜欢的古董了，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拉起来了。
　　少年踮起脚，歪着头，悄悄地顺着韩白河的方向看去。
　　异常就像海上的浪花，一浪打来，海滩上沙滩就被海水淹没，大浪来时，岸边的游客都能被卷走，若遇海上特大风浪席卷，城市都不能幸免于难。
　　在这一刻！
　　疾走的韩白河和其他调查员就是岸边之人。
　　在他们的五感之中，黄金陈列馆不是黄金陈列馆，而是战场。
　　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无尽的幽暗正在汇聚，滔天巨浪即将袭来。
　　他们要是没有及时解决这股风浪，周围这些普通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被卷进去，保管十死无生！
　　调查组的任务就是如此危险。
　　但他们，不会后退半步。
　　然而，对于许黎安来说……
　　或者说。
　　对深海来说。
　　这点风浪算什么？
　　不能说是没有影响，只能说是毫无波澜。
　　深海没有尽头，海上的风浪再大，说不定连万米之下的海水都动摇不了，往下一看，鱼儿都在安眠。
　　和深海没有区别的许黎安，他的心神全在韩白河到底看中什么古董上了。
　　韩白河只需要往目标处奔跑，而许黎安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感知到了！
　　韩白河停下脚步。
　　他在逐渐靠近了那个气息！
　　要小心……
　　异常越来越清晰。
　　一步步靠近的韩白河眼神凝重，目光锁定在某个展柜上。
　　踮着脚的许黎安则是面色古怪地看向那个显目的大展柜。
　　韩哥不会是看中那个了吧？？！！
　　不会吧？！
　　许黎安用手挠了挠下巴，眯着眼，眼神划过诧异，像是在消化着什么罕见的画面。
　　这件事，他要不要和远哥说一声？
　　“抓到你了！”
　　花点时间，韩白河锁定坐标。
　　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像林中猛虎，带着杀气。
　　对待敌人，自然要雷霆万钧！
　　尤其是这种打扰他和许黎安愉快相处时光的苍蝇，必须要消灭。
　　“吱吱吱……”
　　藏在在展柜附近的异常像炸毛一样发出尖声。
　　韩白河视若无睹，伸出去的手一点都没有抖动。
　　这可是在总部！
　　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里布置的阵法，能让这些异常生物深陷泥潭，实力大减，不说当场毙命，但也足够令普通人看不见、也听不见。
　　灵觉高的，顶多会感觉脖颈凉飕飕，但不会慌乱失控。
　　若不是有这样的底气，调查组又怎么敢在开门迎客的状态下把总部搬过来？
　　论控制非正常生物，他们是专业的！
　　“吱！”
　　大约是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那弥漫着诡异气息的鸟型异常扑闪着双翅，瞳孔疯狂，急速后撤，试图抓住附近的人类做人质。
　　想跑？
　　想得美！
　　韩白河冷笑，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反光，折射出宝石的绚丽色泽。
　　当然，在对面的眼里，这是囚笼的黑暗袭来！
　　哐！
　　无形的牢笼死死锁住那只鸟，怎么扑腾都破不开，污浊的羽毛掉了一地。
　　韩白河目光平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可是站在所有调查员顶端的高级调查员。
　　只是平时总打高端局，看不出他的实力。
　　但在此刻，就看这能在外面掀起一场巨浪死伤无数的非人生物，在他手里只能变成笼中鸟就知道他的真实水平。
　　说是人尽敌国都不为过！
　　韩白河收拢手指。
　　打完，收工。
　　“我说，你也太劳模了，真是一点功劳都不让给我们啊～”
　　黑麟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笑语着。
　　高大的影子笼罩着韩白河，然后就被韩白河嫌弃地挥手推到了一边。
　　“别在这碍事。”
　　刚准备转身走人，韩白河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没等黑麟张嘴，把手里的异常连鸟带笼子塞给他。
　　“帮忙处理了，我要陪小夜莺逛展，没空。”
　　黑麟：？？？
　　不是？他上来就是为了帮你处理垃圾的吗？
　　他也想陪小夜莺啊！
　　周围飞快赶来的调查员见响起警报的异常被人解决了，从阴影中退去。
　　只不过。
　　在退去之前，每个人都甩了韩白河一个强烈谴责的幽怨小眼神。
　　部长平时工作狂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们全职守卫的活也要抢？
　　他们也想在小夜莺面前出个风头啊！
　　无视了下属们的谴责，韩白河一身轻地折身回到许黎安身侧。
　　只不过，在许黎安眼中，他这是在狠心割舍。
　　许黎安纠结了一会儿。
　　想到平日里韩白河对他的，还是没忍住。
　　“韩哥，你要是真喜欢，要不、我去和远哥说一声，让他把那个送给你？”
　　许黎安想着。
　　自己丢人不算什么，反正他还小，可以拿年龄当挡箭牌。
　　这下轮到韩白河一头雾水了。
　　“送给我？没有，我刚刚就是随便说说。”以为是在说导游身后那个铠甲，韩白河赶紧澄清。
　　许黎安一个字都不信。
　　刚刚脚步都急成那样了，还说不喜欢？
　　唉，韩哥哪里都好，就是太好面子。
　　不过，不要紧！
　　谁让他是个好下属呢。
　　上司不敢说的话，他来说就是了！
　　“不用掩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理解的。”
　　许黎安点了点头，目光极其温柔体贴得看向韩白河，为了安慰他，还主动揽住对方的胳膊。
　　喻义：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被小夜莺主动贴贴的韩白河，高兴当然是高兴的，但同时又很微妙。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忽然就有‘喜好’了，他喜好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
　　黑麟的声音传来。
　　虽然错过了天降的功劳，但好不容易找了借口上来，当然要凑到许黎安身侧，维护自己的保镖地位。
　　没有前情提要的黑麟，听不懂两人在聊什么。
　　立即要求加入群聊！
　　刚刚迟远和伯爵把他踢出群聊，小夜莺总不会再把自己踢出去了吧？
　　“在说韩哥看上的古董，我说可以让远哥直接送给他。”
　　许黎安果然没有任何隐瞒。
　　黑麟看向周围光彩夺目的古董，虽然都很珍贵，但和千年皇宫的典藏相比，显然还相差不少的。
　　这些，韩白河也能看得上眼？
　　“他喜欢哪个？”黑麟一脸猜不透。
　　“那个。”
　　许黎安抬手指向刚才韩白河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最后甚至上手了的巨大展柜。
　　韩白河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猛地一回头。
　　“！！！！！”
　　那个方向有一个极其醒目的展览品————
　　一顶火红到灼目的喜轿！
　　没错！
　　就是出嫁时，新娘坐的那种大花轿！
　　

第53章
　　韩白河瞳孔地震。
　　他没有！他不是！
　　完蛋了！
　　他的名声啊啊啊！！！
　　“噗！”
　　旁边黑麟直接当场就笑了出来， 一点面子都不给。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韩啊，咱们认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你喜欢这个， 是我的错， 我马上就去找迟医生，告诉他……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麟快笑疯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误会。
　　韩白河肯定是一心都在追拿异常上，完全没注意身旁的展柜里放的是什么。
　　这陈列馆也是有意思， 怎么把青铜铠甲和大红花轿放在一起？
　　青铜铠甲他还能理解。
　　毕竟，青铜本身是金色的。
　　这件铠甲当年穿在那位将军身上时，定然是黄金璀璨，熠熠生辉， 即便是现在， 氧化后变得青绿，也依旧很符合陈列馆的主旨。
　　但这花轿……是什么意思？
　　黑麟走过去仔细看了一圈：“我去！还真是金子做的啊？！”
　　红木上贴满了金箔，还有众多珐琅和宝石，雕功精细，尊贵气息扑面而来。
　　一看就是古时候的无价之宝。
　　痴痴地望着上面的金灿灿，黑麟喃喃道：“别说你了， 这花轿我都想要啊……”
　　“要了，然后拿去金店卖钱是吧？”
　　韩白河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一副穷鬼样， 装给谁看呢？！
　　高级调查员就没一个穷的。
　　调查组可不会亏待自家人， 调查员们一个个可都是拿命在给组织干活， 云帅就是再不爱动脑， 也知道该给他们什么样的待遇。
　　“嘿嘿～”黑麟精明地傻笑着。
　　当然是装给小夜莺看啦！
　　出门在外， 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富哥有富哥的好处，但穷鬼更有穷鬼的美妙啊！
　　尤其是当他只是在装穷鬼的时候。
　　老韩聪明是聪明， 就是不太懂怎么和小孩子相处。
　　瞧人家堂堂天命牧首多懂章法，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喊哥哥，差点没把许黎安喊得直接跑去【旧日余晖】。
　　但也是又送花又拥抱的。
　　你有什么？
　　两人一起躺医院里养病？
　　黑麟或许不知道可以用死亡刺激祂，也不知道可以用‘许愿’唤醒祂。
　　但他知道。
　　和许黎安打好关系，获得他的好感，绝对是正确的做法！
　　“你不行啊，我还是回去问托托吧。”
　　黑麟看了韩白河一眼，摇了摇头。
　　韩白河：你还嫌弃上了？！
　　三人在陈列馆里逛了好一会儿。
　　许黎安大饱眼福。
　　异世界的千年历史，也是精彩绝伦的千年，各种文物古董，鉴赏不完。
　　人类的光辉，在哪里都是如此耀眼。
　　许黎安感叹了一声。
　　庆幸于，他是穿越到了一个由人类主宰的异世界，要是不小心去了兽人或是没有人的异世界……
　　许黎安抖了抖身子。
　　……想想就可怕啊！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都去哪里了，人手不足，快过来帮忙！”
　　几人刚踏进公司大门，托芙丽雅的催促声合着她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就传来了。
　　在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许黎安，托芙丽雅脸色一变。
　　“姐姐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下午茶哦，还有小动物饼干，快去吃吧～”
　　声音轻柔得像是春风，亲切地推着许黎安进去。
　　明目张胆的双标！
　　看得黑麟眼睛都直了。
　　黑麟开口：“托托，我也想吃……”
　　“喝你的西北风去！”
　　托芙丽雅抬眸冷笑。
　　还想吃她做的下午茶？
　　吃个屁！
　　没把你一巴掌打出去都算优待的了。
　　黑麟被托总的气势惊得后退了几步：“我、我最近没惹到你吧？”
　　黑麟仔细想了想，他也没干啥啊？
　　托芙丽雅的冷脸更冷了。
　　“这还不够吗？还想怎么惹我？”
　　你们几个只顾着自己带小夜莺出去玩，把她落在办公室里加班，还不能让她说几句？
　　韩白河见状不妙，早就开溜了。
　　迟远则是压根就没跟来。
　　他就算来了也没事，迟远虽然兼顾着星熠公司的医生，但他本质上是黄金陈列馆的老板，是甲方，不是需要打卡上班的员工，托芙丽雅管不到他。
　　只有阿斯莫德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
　　优雅地放好黑伞，漫不经心地随着许黎安一同进入办公室。
　　完全没在怕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伯爵是出了名的黑心肠。
　　伪神阁下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谁敢主动去找他麻烦？
　　“伯爵，您看这个指示牌要在大厦一楼门口也放一个吗？”
　　托芙丽雅对伯爵还是很尊敬的。
　　阿斯莫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准备在哪一层开招标会？”
　　托芙丽雅回道：“楼下。”
　　离得近，方便他们照顾许黎安，也方便许黎安凑热闹。
　　虽然许黎安一直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但托芙丽雅的观察力不差，看得出他其实是喜欢人多的热闹地方，最好还是那种讲八卦故事的热闹。
　　这次招标会完美符合。
　　八大组织集体派人到场，那个名单，托芙丽雅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到时候肯定会很精彩。
　　里面人物关系复杂，各种恩怨情仇交杂，清官都难断。
　　百分百有热闹可以看。
　　阿斯莫德笑了笑：“既然如此，就不用放了，他们自己会找上来的。”
　　对那帮人来说，哪怕不去会场，也要来见一见许黎安。
　　都离许黎安这么近了，要是还找不到，那就是别来了。
　　连关键人物在哪都不知道的傻子，不适合参与这种能影响整个世界人类未来的重大活动。
　　“明白了，伯爵阁下。”
　　托芙丽雅听懂了。
　　黑麟也感知到了一股凝重的气氛，风暴前夕的预兆。
　　“伯爵，您真让云总拿监护权当奖励啊？”
　　黑麟小声问。
　　先不提许黎安本人会不会同意，就说，万一真让别家获胜了，他们要怎么兑现这个奖励？
　　阿斯莫德闻言，脸上的微笑愈发柔和。
　　“你去买彩票的时候，上面不也写着大奖一个亿吗？”
　　“但你有中过吗？”
　　运气很非，从来没中过奖的黑麟：“…………”
　　扎心了，伯爵。
　　“懂了。”
　　黑麟龇牙咧嘴。
　　这不就是在钓鱼执法嘛！
　　希望其他组织来的使者知道后，不要生气。
　　不过，黑麟觉得，他们肯定是有猜测的，但，只要他们还想进步，就不可能不来。
　　人性的劣根啊。
　　只要利益够大，哪怕明知前方是陷阱，他们也不会放弃，甘愿冒险。
　　也不怨【七宗罪】是禁物。
　　谁让他们是人类呢！
　　就交给高层们去烦恼争斗吧，他听令行事就是了。
　　黑麟耸肩，走过去给托芙丽雅帮忙。
　　等他干活干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再去小夜莺面前转悠，卖个惨。
　　说不定还能获得许黎安亲手倒的果汁。
　　两次面对曾怀青的黑麟：茶艺真是个好东西.jpg
　　把敌人拿手的都学会，让敌人无路可走。
　　……
　　在招标会开始的前一天。
　　低调的车辆行驶在马路上，车内的乘客望着窗外的景象。
　　“黄金城还真是大变样。”
　　另一个乘客撇嘴：“有吗？不就是普通大城市的模样？要我说，应该是停滞不前才对，经济增长的速度根本不及我们的五分之一。”
　　陆复微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学生觉得自己用客观事实说话，哪怕老师看过来，也理直气壮。
　　“人不能傲慢。”陆复微缓缓说道。
　　“云天壁把总部搬过来，肯定是有想法的。”
　　“是。”
　　表面受教的学生在心里嘀咕：老师还真是客气，居然称呼云天壁，直接喊本名又能怎么样？
　　他们都知道，云帅反复强调，不允许别人叫他的本名。
　　谁敢喊就追杀谁。
　　警告了又怎么样，那人又没有千里耳，就算在背地里喊了，他也不知道。
　　再说了。
　　陆复微作为【不争结社】的社长，云帅和他们不对付，这么尊敬对方，没必要啊！
　　陆复微看出来了，但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个学生哪儿都好，就是太聪明了，且年少轻狂。
　　平日里轻狂没事，但明天那个地方可不行。
　　明天……
　　想着明天可能见到的身影，陆复微眯了眯眼，交叉的手指规律地点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是时候让学生知道，什么叫吃亏是福了。
　　不争，才是争。
　　如此激进，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
　　城市的车站处。
　　“小阙！这边！”
　　接风的人在栏杆外，开心地朝他挥手。
　　两人汇合。
　　无神的小阙顿时眼睛一亮，挪着手里沉重的行礼奔过去：“我来了！”
　　“我来帮忙！”
　　小阙吓了一跳：“不用……”
　　话音未落。
　　“你到底带了什么？也太重了吧！”
　　接风的人差点把自己的手给扭到了。
　　忙碌了半天，终于搬完了，小阙擦着额角的汗，望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头顶灯火通明，照得夜晚也像白天。
　　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里满是惊叹。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
　　接风的人也坐着休息，顺便问他：“小阙，来到这边，还适应吗？对了，卫生间在那边，你还记得怎么用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过分了啊！
　　“不要把我当文盲啊，我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小阙握着拳头。
　　接风的人忍俊不禁。
　　“我错了。没办法，谁让你们一直是住森林里的。”
　　盖恺族和他们不一样，崇拜原始，拒绝科技。
　　千年来都未曾改变。
　　两人出了车站，打了一辆出租车。
　　感受着这个车速，小阙略感兴奋地搓着手：“嘶，真是方便啊。”
　　在老家的森林里。
　　无论去哪，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
　　“那你喜欢这儿吗？”
　　小阙实话实说：“虽然科技确实很方便，但我还是更喜欢……”
　　“好了，不许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都不知道哄哄我，活该你单身到现在。”
　　接风的人抬手制止小阙继续往下说。
　　小阙挠头，憨憨一笑。
　　然后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之人的侧脸。
　　那个、其实……他是主动请缨要来黄金城的。
　　为了再见你一面。
　　……
　　“目前都来了多少家了？”云帅坐在上首问道。
　　下方的托芙丽雅低头看了眼记录。
　　“基本都来了。”
　　那些商场里的报名人，托芙丽雅是看都不看，都是局外人罢了。
　　她只关注八大组织谁来了，谁没来。
　　托芙丽雅一一汇报。
　　“陆社长今天已经到了，盖恺的代表刚刚也派人去车站接应了，莱赛尔说到时候会准时到，可能大公那边还有什么交代吧？”
　　至于商会代表，徐老爷子这不是一直都在吗？
　　天天在许黎安面前展现什么叫隔代亲，徐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酸得都快泡进醋坛子里面了。
　　托芙丽雅都同情他。
　　元帅摆手：“不用管，天使就这个性格，喜欢压轴。”
　　“【繁星】的人到了没？”
　　托芙丽雅摇头：“没有。现在就还差【繁星】和【协会】的代表了。”
　　“嗯？【协会】的代表不是说早就来了吗？”
　　韩白河诧异地抬头。
　　迟远可是一直在等协会的人啊，怎么会没来？
　　

第54章
　　听到韩白河的疑问， 托芙丽雅的小眼神往旁边瞄了瞄。
　　韩白河：？
　　什么情况？
　　韩白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云帅，问道：“您知道吗？”
　　云帅目光飘忽，突然顾左右而言他：“啊……这个嘛……其实、也没有什么。”
　　韩白河虚着眼。
　　‘也没有什么’就说明， 这里肯定有什么！
　　旁边的黑麟低笑着， 斜着身子，小声和韩白河咬耳朵：“别问了，一听就知道，协会来的是咱上司的老熟人， 晚点来才好呢。”
　　黑麟在‘老熟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显然，这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熟人。
　　而是被云帅坑过的……有恩怨的人。
　　韩白河额角挂着三条黑线。
　　“有这个必要吗？”
　　他们云帅得罪的人，加起来可以绕世界好几圈。
　　他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这次八大组织借机齐聚黄金城， 目的很明确， 就是为了见许黎安，既然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黑麟摇了摇头：“你不懂，仇人见面确实是分外眼红，但，这里可不仅仅只有仇啊……”
　　想到顶头上司的光辉历史， 黑麟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一个劲朝韩白河挤眉弄眼， 暗示他。
　　听懂了暗示的韩白河， 忍不住扶额。
　　真的假的啊？
　　就他们云帅那个长相和脾气， 不仅能得女生喜欢， 竟然还是【协会】的高洁之士？
　　韩白河暗道：走圣人之道的女士就是不一般啊， 连喜欢的对象都和普通人不同，如此宽容。
　　云帅猛敲桌子：“喂喂喂！你们几个那是什么表情？！”
　　不要把他当瞎子啊！
　　开会呢， 严肃点！
　　韩白河和黑麟立即抿着唇坐正，派头十足，面上看不出半点嬉笑。
　　但托芙丽雅敢发誓。
　　这两人百分百是装的，八成是在心里笑弯了腰。
　　“咳！”
　　托芙丽雅一脸正经地轻咳一声，提醒他们自己要继续了。
　　“我在联系其他代表的时候，听他们说，好像在路上有见到过像桐君和耀主教的身影，两人似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协会】代表，常务副会长桐君。
　　【繁星】代表，红衣大主教卜耀。
　　这些代表，一个个的地位都不凡，托芙丽雅在看到名单的时候，就预感到会有好戏发生了。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哎哎哎～
　　黑麟在桌子下碰了碰韩白河的大腿。
　　韩白河不为所动。
　　他不傻，这一男一女，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哪个。
　　韩白河开始默默回忆，那位桐君，和云帅有过什么感情纠葛吗？
　　云帅先是瞥了两人一眼，警告他们不要再搞小动作了！
　　然后才回复托芙丽雅，道：“不用担心，他俩从小就在一起，算是青梅竹马，好像还是堂兄妹，只是性格不合，见面吵架是常有的事。”
　　韩白河几人都是一惊。
　　人家俩是青梅竹马？
　　那你呢？！
　　莫非……这是竹马不敌天降的剧情？！
　　解释了半天发现还不如不解释的云帅：“…………”
　　问，下属太过热爱八卦怎么办？
　　很急，想揍人！
　　云帅指指点点：“你们要是能把这种心思用在小夜莺身上，还怕解决不了冠冕危机吗？！”
　　把心思用他身上就是浪费。
　　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该怎么养育许黎安。
　　那神之子一般的少年，云帅真是想捧在手心里，又怕会影响到他的成长。
　　尤其是在得知，繁星之主已经发话把人托付给他们的时候，压力剧增。
　　想不到，向来果断的天壁战神也有左右为难的一天呢。
　　“这帮大老粗都知道拼茶艺了，还不够花心思的吗？”托芙丽雅翻白眼，小声吐槽道。
　　这几天，黑麟等人的行为，令托芙丽雅觉得很是难评。
　　要不是许黎安年龄还小，不通情爱，她都觉得这像后院争宠！
　　现在才几个就已经这样了，再花心思下去，她怕这帮人恨不得把自己嫁给许黎安。
　　云帅的耳功好得很。
　　“拼茶艺？小夜莺喜欢喝茶吗？”
　　显然，直男的云帅不懂什么叫‘茶艺’，只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
　　托芙丽雅欲言又止。
　　“……算了吧，您不适合这个赛道，还是别加入那个修罗场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云帅温柔浅笑示弱的模样。
　　“还是交给阿斯莫德伯爵吧。”
　　红发的伯爵笑起来，眼波流转间就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天生适合阴阳别人。
　　“哼！”云帅不服气。
　　他也可以！
　　不就是茶艺，他上阵杀敌无数，还能搞不定一个小小茶艺……所以，这到底什么意思？
　　等下去皇宫找程知风问问。
　　他应该知道。
　　……
　　“睡醒了？”
　　冷泉般清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暗藏关怀。
　　是熟悉的声音。
　　“唔……”半睡半醒的许黎安伸手揉了揉眼睛。
　　下一秒。
　　手腕就被对方轻轻抓住了。
　　“不能这么揉，会越来会痒的。”
　　看着少年迷蒙的神情，迟远一脸无奈。
　　“别动，我给你上眼药水。”
　　迟远坐在床边，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透明的药剂，一手按着许黎安的额头，一手趁机快速滴了几下。
　　药水入眸，许黎安下意识眨了眨眼，瞬间就感受到了那股略显冰凉的清凉。
　　好舒服啊！
　　他扭头看向迟远的药箱，里面放着一堆他不认识的瓶瓶罐罐。
　　想要！
　　“闭眼再躺两分钟。”
　　把药放回去的迟远拍了拍他，提醒道。
　　难受还睁这么大眼睛干什么？
　　“哦。”
　　许黎安乖乖闭上眼睛。
　　迟远利用这段时间，把基础检查做了。
　　“最近少吃点甜食，血糖要超标了。”
　　迟远看着仪器上飙升的血糖数据，感到额角一阵抽痛。
　　怎么比上次还高！
　　再高就要超正常标准了，那帮人到底投喂了多少？！
　　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要是神明在他们手里患上高血糖就搞笑了啊！
　　听到自己差点要得高血糖，许黎安吓了一跳，决定赶紧戒掉。
　　闭着眼的许黎安羞愧道：“……以后不吃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太会拒绝托芙丽雅他们的下午茶邀请。
　　许黎安发现，不管尝哪个都好吃，情不自禁就吃多了。
　　说起来，这是云帅的锅。
　　公司如今的厨师，是云帅集合了全世界之力寻找过来的大师级人物，可以说，在那些绝世大厨的手底下就没有会患厌食症的人，什么食材都能做出花来，再挑剔的客人都打不了差评。
　　要是每条技艺都能成道，这帮厨师绝对能成为现世厨神！
　　迟远也没那么魔鬼，不让小孩吃甜食：“可以吃，注意适度就行，等下我去叮嘱那些厨师，给你专门定制一个食谱。”
　　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许黎安震惊。
　　啊？他还能有专门的食谱？
　　是不是有点太郑重了？
　　“张嘴我看看。”
　　迟远伸手过来，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碰许黎安的脸颊。
　　许黎安立马张大嘴：“啊……”
　　迟远：“还好，没有蛀牙。”
　　许黎安这下放心了。
　　还好还好，刚有苗头就被发现了。
　　要是真的因为甜食吃太多而有了蛀牙，那他可就真的要钻到地下去了。
　　蛀牙什么的，对真小孩来说很平常。
　　但他不是真小孩啊！
　　许黎安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不能飘！
　　“可以了，起来吧，我量一下身高。”迟远温柔道。
　　许黎安从床上起来。
　　一旁的墙壁上专门为他刻了尺码。
　　他笔直站好，迟远站在他的身侧，抬起一只手压在他的头发上。
　　迟远瞥了一眼旁边的刻度。
　　“长高了呢。”
　　许黎安露出小小的笑容。
　　好耶！
　　距离他恢复原来的身高样貌，又进了一步。
　　迟远拿笔记录着所有数据，粗略扫了一眼，在心底叹气，一群不会养孩子的家伙。
　　真头疼。
　　希望这次来的代表里面有靠谱的吧。
　　迟远收起器具，合上药箱。
　　例行的检查结束。
　　“赶紧把衣服换上，免得着凉了了。需要我帮忙穿衣服吗？”
　　迟远看了眼只穿着一套内衣的许黎安。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看着少年的脑袋差点摇成拨浪鼓。
　　迟远口罩下的唇角微微一弯。
　　一阵暗笑。
　　他知道少年害羞，刚刚就是故意逗他的。
　　“那我就先下去了。”
　　迟远没有把人逗太狠，说了一声，就背着药箱转身出门了。
　　但，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阙？”
　　哪怕是迟远的强大记忆力，在看到衣着凌乱的某人时，也迟疑了一下。
　　看着像几年前见过的盖恺少主，但这个打扮也太古怪了。
　　那道鬼祟的身影一顿，猛地抬头。
　　看到是迟远，上下打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旋即满脸感动地飞奔过来。
　　“哥！！！”
　　迟远：？
　　知道你很感动，但也不用当场认哥吧？
　　没打算再多一个弟弟的迟远一个侧步，躲过来人的猛扑。
　　迟远不仅有洁癖，还有不短的社交距离。
　　小阙不在他的白名单里。
　　虽然他的白名单至今也没有几个人。
　　“终于遇到活人了！呜呜呜呜……哥，救命啊！”
　　没扑到人，小阙也没失落，反而眼巴巴盯着迟远，差点落泪。
　　迟远：“……又迷路了？”
　　看着对面的表情，迟远感觉自己都不需要用疑问句了。
　　小阙满脸委屈地点头：“嗯！”
　　“这些铁疙瘩都长一个样，根本分不清啊！”
　　每次来这些外省的城市，小阙都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一座超大型迷宫。
　　迟远理解。
　　在森林里生活久了，总会有一些弊端。
　　“你的手机呢？”迟远问。
　　接待的人既然知道小阙是乾省盖恺的代表，肯定也知道他这个路痴的毛病。
　　没道理不给他配个手机。
　　小阙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他，尴尬地对手指：“啊、是那个小铁盒子吗？不小心……碎掉了呢，呵、呵呵……”
　　迟远一眼看穿真相。
　　拿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把手机捏碎了是吧？
　　力量点满，真是一帮人形通臂猿猴！
　　名副其实的野人。
　　“远哥，我好了！”
　　身后，许黎安关上房门，一路小跑过来。
　　他刚刚在房间内就听到小阙的声音了。
　　好奇的他立即加速换好衣服，抄起桌上的手机就出门了。
　　

第55章
　　清脆的声音令小阙像闻着猫粮的小野猫一样， ‘唰’地扭头。
　　“啊！是白色的小团雀哎～”
　　小阙用透亮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跑过来的许黎安，甚至向前扑腾了一大步，试图凑近。
　　“？！”
　　看到陌生人无端靠近， 许黎安下意识绕了半个圈， 跑到迟远的另一边，远离那个穿着古怪的人。
　　这人是谁呀？
　　许黎安面露疑惑，探头的模样让小阙眼睛瞪更大了，手指蠢蠢欲动。
　　噗！
　　看着这宛如猫扑小鸟一样的画面， 被戳中笑点的迟远忍不住低头用手背堵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超出了想象。
　　盖恺族亲近大自然，喜欢用动物夸人。
　　就比如， 当年他俩见面的时候， 小阙就脱口而出称赞过迟远，说他像雪山上独居的白鹿。
　　……可鹿不是群居动物吗？
　　当时迟远出于礼貌，没有多言。
　　现在又看到许黎安被说像白色的小团雀，虽然，确实是像！
　　但迟远还还是有点想问。
　　小阙，你真的不是白毛控吗？
　　白鹤、白狐什么的， 你多半也很喜欢吧？
　　“不用害怕，这是盖恺族的少主小阙， 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是坏人。”迟远用手按住许黎安的肩膀， 安慰他， 并给他介绍。
　　听到盖恺两个字， 许黎安恍然。
　　“哦～”
　　就是那个很神秘、很多人关注、在网上被传成现实版德鲁伊家族的原始种族？！
　　乾省还真是个奇怪的省份。
　　许黎安也是上网的，没见过也听说过。
　　再说了， 盖恺一族也只是喜欢亲近大自然，又不是傻子，就是原始人也知道学习新知识啊，所以，他们每一代的族人也都是自幼上学，长大了考大学，然后回来工作的。
　　只不过，在某些习惯上，可能确实是有点、咳，不太现代。
　　“这是许黎安，你也可以叫他小夜莺。”迟远说道。
　　话音刚落，小阙飞快点头。
　　“你好！你好！”
　　一副紧张的模样。
　　“你的衣服……”许黎安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小阙身上的服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说里面那几件，就最外面的那件黑色背心，套头的地方明显套到了胳膊上。
　　这穿着能好受？
　　小阙一脸不以为意，直言道：“这种到处都是洞的布料，我向来穿不好，不过无所谓，能蔽避体就行。”
　　感觉给条三角裤就敢上街！
　　许黎安心道：好生奔放的客人，不愧居住在森林里的原始种族！
　　听上去，物欲也不高的样子。
　　终于能和心爱小鸟说话了的小阙，眼睛都快冒红心了。
　　在心底疯狂呐喊：啊啊啊啊，怎么办，好想摸摸他的头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形小团雀？还是白毛的！！！
　　小阙咽了咽口水。
　　余光微移，再看旁边的那位。
　　嗷嗷嗷嗷嗷，受不了！
　　是上次见过，这次一眼就认识出来的清冷仙气大白鹿……
　　呲溜！
　　小阙隐晦地吸了吸口水，狠狠地咬着手指，控制住自己那肯定会被评价为失礼的举动。
　　犯规！
　　黄金城犯规啊！
　　迟远走在最前面，给路痴带路：“我带你去食堂。”
　　“好耶！有饭吃了！”
　　小阙立马跟上，脚步轻盈，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你没吃早饭就过来了？”
　　许黎安表示很震惊。
　　这是哪家公司啊，对员工剥削的也太狠了吧？
　　至少要给饭钱吧！
　　小阙单手捂着肚子，吐魂状：“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过来的，饿扁了……”
　　生无可恋，声音暗哑。
　　乾省在最北面，距离确实有点远。
　　许黎安顿时心疼地安慰他，说道：“我们公司的伙食可好了，等下你尝尝！”
　　小阙趁机凑近心软的小鸟，看着那张Q弹可爱的脸颊，好想亲上去。
　　“呜呜呜，小团雀，你对我真好！”
　　从夜莺变成团雀的许黎安：Ovo？
　　他这是降级了？
　　“注意脚下。”
　　转弯的时候，迟远回头瞥了一眼。
　　这俩只顾聊天，都不看路，也不看脚下的楼梯。
　　这样很容易踩空，崴到脚。
　　清冷的医生有些心累。
　　赶紧找到接应的人，把小阙扔过去。
　　食堂果然是个好地方。
　　迟远还没进门就看到有人在找小阙。
　　“你跑哪去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你就喜欢看我着急是吧？！”
　　“…………”
　　看着她原地跺脚，气鼓鼓的，一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可爱样，小阙想上前抱抱她，又因为心虚，驻足不敢接话。
　　许黎安看到那道矮小的身影，倒是一点停顿都没有地和对方打招呼。
　　“小漆姐，早上好～”
　　公司的员工，就没有许黎安不认识的。
　　面前的这位更是经常和托芙丽雅一起投喂他。
　　都他的血糖杀手！
　　崖漆正叉腰生气呢，听到许黎安的声音，动作一顿。
　　当场表演一个变脸。
　　“呀！是小夜莺，吃饭了吗？今天有厨师长新做的荷花蛋糕哦，要小漆姐给你拿吗？”
　　活泼贴心的尾音带了好几个转音。
　　再配上那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材，真的像极了小白兔。
　　正心虚低头看鞋面的小阙猛地抬头。
　　瞳孔地震：O-O！！！
　　这是谁？！
　　怎么会在崖漆的身体里？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小白兔每次急了都只会瞪他
　　许黎安赶紧抬头看了迟远一眼，摆手道：“不了不了，今天我自己拿就好。”
　　再让他们帮忙拿，自己的血糖指标就更下不来了！
　　他可不想被远哥盯上啊。
　　许黎安决定，今天吃素！
　　“小漆姐，你们忙。”
　　许黎安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看出来崖漆是小阙的接应人，不想打扰他们工作，准备和迟远先进食堂。
　　“不急，咱们先吃饭，刚好在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下今天的流程安排。”
　　有小夜莺在，这还用选？
　　崖漆当即甩了这个让他火急火燎找了半天的小阙，跟上许黎安。
　　被无视了的小阙当即着急了：“哎！你们等等我啊！”
　　

第56章
　　“你别告诉我， 你连怎么用筷子都忘了吧？”
　　崖漆眯着眼，抽出筷子，递过去， 语气略带威胁。
　　小阙攥紧筷子。
　　“我也是上过大学的！”
　　这句话有两个音。
　　同时说了这句话的崖漆无语地直翻白眼：“除了这句话， 你还有别的吗？”
　　“看！”
　　小阙一怒之下，当场表演了一个单手用筷子夹绿豆。
　　崖漆双手啪啪鼓掌：“牛哇！牛哇！”
　　像极了看动物表演时的画面。
　　偏生小阙还是一脸骄傲的模样。
　　“！”
　　坐在对面的许黎安忍着笑，赶紧低头咬一口灌汤包，遮掩一下。
　　看出来了。
　　这俩是真的很熟！
　　两人都把对方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这对话， 像极了韩白河和黑麟，云总和监护人。
　　这时，许黎安转头看了一眼。
　　迟远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们吃，没有陪他们一起吃饭的打算。
　　或者说， 他没有摘口罩的打算。
　　话说， 远哥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罩？
　　许黎安疑惑。
　　“怎么了？”迟远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挑眉，偏头看了过来。
　　许黎安没有直说，只是咽下嘴里的包子，把碟子往迟远那边推了推，问他：“特别香的， 远哥要吃吗？”
　　迟远抬手，作势拒绝：“你吃吧。”
　　许黎安不感到意外。
　　果然。
　　迟远戴口罩是有原因的， 而且他特别不喜欢在有人的地方摘下口罩。
　　只有那天在黄金陈列馆。
　　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摘下来了一会儿。
　　那还是许黎安第一次见到迟远的全部样貌。
　　苍白， 清冷， 柔弱。
　　咳！
　　最后一个词， 应该是错觉吧？
　　想起迟远穿着白大褂，站在病床前， 目光幽冷的画面，许黎安在心里讪讪一笑。
　　不对，柔弱的该是他和韩白河才对！
　　“每日食谱写好了。”迟远忽然说。
　　许黎安抬眸：“？”
　　真给他写啊？！
　　迟远那双修长的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发给你的厨师们了。”
　　许黎安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
　　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群聊！
　　群名是……御膳房？
　　名字最前方那个白鸟图案是什么意思，指代他吗？
　　许黎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群四五十的粗狂大厨，他们那个手臂，壮得能站人。
　　这样一群人，竟然会用图标当群名？
　　真时尚啊！
　　“什么食谱？！”正在和小阙打嘴炮的崖漆竖起耳朵，一点和许黎安有关的信息都不错过。
　　许黎安赶紧说：“没什么！”
　　他可不想让同事知道，他的血糖指标在疯狂上升。
　　太丢人了！
　　迟远慢悠悠回道：“给你们几个善后的食谱。”
　　听出里面几分怨气的许黎安抿唇，乖乖低下头喝碗里的白粥。
　　医生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虽然他不是病人，但他听话啊。
　　所以，远哥，你就不要盯着他不放了吧？
　　“……哼，你们俩还有小秘密！有什么是我这个付费会员不能听的？！”崖漆磨牙。
　　小阙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注视着。
　　越来越像小白兔了，好可爱啊，想摸摸，根本挪不开眼。
　　“再看揍你！”崖漆忽然转头，瞪了小阙一眼。
　　白兔不爱他了。
　　小阙转头看向他的白雀和白鹿。
　　迟远淡漠一瞥，半个字都懒得和这个野人说。
　　许黎安倒是问了句：“怎么了？是吃饱了吗？嘶！”
　　说话间，许黎安看向小阙面前的餐盘。
　　光洁照人！
　　许黎安瞳孔一震：……牛哇！
　　这个光盘行动的效率，值得所有人学习！
　　崖漆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番茄，扫了一眼，吐槽道：“他也就能吃这一个优点了。”
　　许黎安笑笑：“能吃是福。”
　　“没吃饱！”小阙开心。
　　“留点肚子，会场里有更好吃的。”崖漆神秘兮兮地笑道。
　　小阙垂涎三尺：“什么是更好吃的？”
　　崖漆压低身子，表情神秘，轻声吐字。
　　“有、大、瓜。”
　　许黎安：哦！！！！
　　迟远：…………
　　小阙：？？？哦！
　　“好好好！是什么品种的大瓜？！”
　　小阙一脸兴奋地搓手，恨不得现在就飞去会场。
　　许黎安顿了一下。
　　小阙不会没听懂，以为是种在地里的那种瓜吧？
　　其实，瓜就是八卦的意思。
　　大瓜就是十分劲爆的八卦。
　　崖漆朝许黎安挤眉弄眼：“这可是关于咱们云总的大瓜，包甜的！”
　　都相处这么久了，她当然知道小夜莺喜欢什么。
　　许黎安：什么什么？关于老板的瓜！
　　许黎安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迟远一脸平静：“桐君来了？”
　　崖漆直起身，比了个大拇指：“您猜得可真准！”
　　迟远无声叹气。
　　这还用猜吗？
　　正常人谁看得上云帅那个木疙瘩啊？
　　可不就是只有那位一视同仁的神医，【协会】的桐君女士吗？
　　真是多余的医者仁心。
　　“卜耀也来了吗？”
　　迟远每次都问在了点子上。
　　显然，他对于云帅的黑历史，也是手拿把掐的。
　　崖漆摸了摸鼻子：“不仅来了，好像还打起来了？”
　　许黎安：“咦？”
　　谁来了？
　　这是什么名字？
　　这几人又是什么故事？
　　“小夜莺别急，等下就能见到啦～”
　　崖漆一把揽住许黎安，揉进怀里，搓了搓那头被小阙垂涎的白毛。
　　“……唔！”
　　许黎安赶紧用胳膊挡住，面颊微红，差点撞进一片洗面奶。
　　小漆姐虽然个子不高，但这个发育是真的超群！
　　不敢看，不敢看。
　　“嘻嘻～”
　　许黎安越害羞，崖漆越兴奋，眼底划过狡黠，还故意把胸往前凑凑。
　　当即获得一只后退且爆红的小鸟。
　　对此，忽然接到一只后退小鸟的迟远评价是：真是奇怪的兴奋点。
　　小阙更是比崖漆还兴奋，像仓鼠看到了半人高的粮仓，捧着脸，一脸陶醉满足地看着三人。
　　白兔和白雀还有白鹿贴贴，啊！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他也想加入！
　　“我也要！”
　　小阙忍不住了，站起身，一脚踩在桌子上，准备飞奔过去。
　　迟远和崖漆当即同步回头。
　　“你也要个鬼啊？！把腿放下！”
　　“停。”
　　小阙一僵：QAQ
　　呜呜呜呜呜，又被排斥了！
　　说好的，他是最具有动物亲和力的精灵呢？！
　　父亲和族老不会是在忽悠他吧？
　　闹腾了一会儿，四人一起前往办公大厦。
　　崖漆揪着小阙的耳朵，让他的眼睛看向前方：“给我仔细看！睁大眼睛！这俩栋楼能一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那边溜到这边来的？”
　　小阙捂耳朵：“哦哦哦哦哦、痛！我可爱的小白兔，松、松手！”
　　一不留神，他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谁是你的小白兔？”
　　崖漆语气缥缈。
　　迟远和许黎安当即后撤三步。
　　免得被血溅到。
　　小阙睁大无辜的眼睛，看着女生，非常笃定：“你呀！”
　　许黎安：哇哦！
　　好有意思的告白！
　　迟远平淡地注视着。
　　崖漆深吸一口气，靠近他的耳朵大喊：“小白兔你妹啊！！！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野人的习惯带到城市里来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震耳欲聋！
　　小阙什么都没听进去：啊啊……耳、耳朵，要聋了……聋了……
　　“再警告你最后一遍！”
　　崖漆狠狠瞪他。
　　“等下的会场里全都是重要人物，你给我说人话，要是还敢用你那‘独具特色’的赞美词……”
　　小阙懵懂地眨巴眼睛。
　　崖漆口齿清晰，生怕这个野人听不清：“我就把你扒光了，塞进蜂蜜里，挂在树上，三天三夜。”
　　小阙：！！！！！
　　许黎安：哇哦！
　　迟远：…………
　　城里人就是会玩。
　　迟远揽着许黎安的肩膀，默默远离那两人。
　　害怕的小阙泪目了。
　　糟了，是可爱的小白兔呢！
　　还离他这么近。
　　根本生气不起来，怎么办？
　　“蜜蜂……有白的吗？”
　　沉默半晌，小阙忽然问。
　　迟远：实锤了，这人就是白毛控！
　　不过，确实有白色蜜蜂。
　　好像让他爽到了。
　　……
　　会场中心。
　　随着外面的日头上移，会场中逐渐有了几分人气。
　　人来人往。
　　徐老爷子到的很早，正慈爱地和韩白河聊天。
　　“在这家公司干的还舒心吗？要是不开心了，欢迎随时来红岩哦，商会最近也在黄金城开了几家分店。”
　　韩白河感激：“多谢您的关心。”
　　旁边的云帅表情不忿，偏过脸去。
　　白河在他这好着呢？
　　你挑拨离间也没用！
　　“注意表情管理。”阿斯莫德在旁边随口提醒，左手一弹，看了眼怀表上的时间。
　　云帅嘟囔：“管什么管！我就这表情，怎么了……”
　　“桐君要来了。”
　　“…………”云帅的碎碎念一顿，整个人像磁带卡壳了一样。
　　韩白河余光一瞥，在心里暗笑。
　　徐老爷子啧啧：“早说让你跟我学两招吧，瞧，追不到心仪的女孩子，难受吧？”
　　云帅斜眼：“请不要随便污蔑他人清白。”
　　周围人：你们的三角恋故事都快成编辑成册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阿斯莫德也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
　　“你的意思是，桐君不是冲你来的？”
　　云帅挠头：“应该是为我而来的，但……”
　　“云哥哥。”
　　门口传来一道温雅的女声。
　　众人精神抖擞：！！！！
　　来了来了！
　　起那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啊！
　　值回程票了！
　　阿斯莫德双手扶着黑伞：“云哥哥～”
　　学了个八分像。
　　还有两分不像，是因为伯爵的声线太低沉了。
　　听得一旁的韩白河差点笑出来。
　　云帅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跟着瞎凑热闹！”
　　“云哥哥。”
　　桐君几步就走了进来，一来就往这边走。
　　众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桐君。”
　　云帅立马收敛了所有表情，和来人点头回应。
　　心心念念会场大瓜，所以走得飞快的许黎安，刚好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奇怪。
　　云总为什么面无表情？
　　这是正常人见到心上人的表现吗？
　　

第57章
　　又开始了。
　　迟远扶额， 根本不想进去。
　　要不是许黎安还在这里，他绝对当即转身就走人！
　　让这帮人带孩子，真是太不靠谱了！
　　本来还有个阿斯莫德可以托付。
　　但和云帅在一起， 就很难说了。
　　这俩人， 经常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狼狈为奸……
　　“快进去！”
　　和迟远表情相反的是小阙。
　　这一刻，他恨不得跳进去，在人群里打滚， 和他爱的动物们贴贴。
　　幸好崖漆有先见之明，一把揪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
　　“别给我到处乱跑！”
　　崖漆阴恻恻威胁。
　　小阙两眼无神：……失去梦想，变成小汤圆.jpg
　　阿斯莫德看到他们来了，给云帅递了个眼色。
　　云帅立即明白， 看向许黎安的方向。
　　表情瞬间变得慈爱。
　　“小夜莺来啦～”
　　然后， 大步越过桐君，走向许黎安。
　　一把抱起。
　　视野突然抬高的许黎安不明所以。
　　咦？？！
　　怎么突然这么亲近？
　　公司里的同事虽然喜爱他，但一直都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再加上，他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也不撒娇装嫩。
　　最近的距离， 也就是迟远在给他检查时候的触碰。
　　从来不会说抱起来就抱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
　　云帅一边抱着他飞快往外走，一边在他耳边用蚊子般的细声求情：“嘘……帮个忙！我得赶紧跑路， 留在那里会出事！”
　　许黎安听话的没动， 只是可爱地眨巴眼睛。
　　为什么要跑路？
　　会出什么事？
　　他微微转头， 就看到站在原地的桐君也跟着转身， 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 深情地注视着他们。
　　哎呦喂！
　　这眼神……
　　明明很温柔，但不知为何， 许黎安却泛起恶寒，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莫名的，很不适。
　　“闭上眼，别看。”云帅轻声安抚。
　　即便少年表现的就像一个普通人类，但他本质上依旧是神明的位格，第六感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只要注意到，就很容易就察觉出每个人努力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情绪。
　　这个能力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好事。
　　但。
　　桐君的情绪……还是别看为好！
　　迟远跟着他俩一起出去。
　　趁着崖漆目送他们从会场大门出去，小阙这才得以进来。
　　一来就往阿斯莫德几人身边扑去。
　　开心坏了！
　　“我可爱的白……”
　　话没说完，后方崖漆就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嗷！！！”
　　那可是高跟鞋啊！
　　小阙的声线直接扭成麻花。
　　“太失礼了，王子殿下。”崖漆冷声道。
　　要遭！
　　“…………”正在痛呼的小阙顿时消音。
　　虽然这么叫没有错。
　　在很久之前，联盟的皇帝就给了盖恺族长亲王的殊荣，身为盖恺少主，称呼他为王子，无疑是最合适的。
　　按照联盟的法律，他比阿斯莫德、莱赛尔等人的地位都要高。
　　若非是他要求，这次的出行接应，至少要调派三百人的仪仗队才符合礼仪。
　　但他就是听不得崖漆对他的尊称。
　　他的小白兔不对着他蹦蹦跳跳了，那还能叫小白兔吗？
　　“……对不起。”
　　小阙弱弱看向一脸严肃的崖漆，小眼神瞄来瞄去，试图看出她消气没有。
　　崖漆一个无情的眼刀甩过去。
　　还消气？！
　　没把你的脚踩穿，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
　　这个白痴也不知道看看场合！
　　小夜莺是年龄小，迟远大佬是性格淡漠，那两位不在意冒犯是你运气好，但换其他人，你说一个试试？
　　伪神这个外号，你当是自嗨的吗？
　　那可都是杀出来的啊！
　　信不信伯爵让你‘白活’？！
　　白活·小阙：QAQ
　　完了，小白兔彻底不理人了！
　　“啧啧啧～”
　　徐老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年轻之间的眉眼官司。
　　韩白河则是在心底盘算着，那群住森林的盖恺到底有没有私房钱。
　　小阙拿的出彩礼钱来吗？
　　总不能，把他们功勋卓著的精英调查员娶回去，还要跟你们一起住野人洞窟吧？
　　那还不如入赘调查组呢！
　　至少，黄金陈列馆有钱！
　　穷的只剩黄金了！
　　被众人揣测心思的阿斯莫德抬手示意：“好久不见，阙王子。”
　　算是揭过刚才的举动。
　　他并非什么杀人狂，只不过，凶名在外，崖漆有这种顾虑，也正常。
　　小阙转身，颔首行礼。
　　“见过阿斯莫德伯爵，您唤我小阙就行。”
　　如果不看他那身穿着奇怪的衣服，确实是个矜贵的王子。
　　但在场的没人嫌弃。
　　都知道这是盖恺，能给你穿一件衣服就不错了，要求太高就不礼貌了。
　　毕竟，人家都没有要求你去乾省的时候要脱的只剩一条内裤呢。
　　要互相尊重对方习俗。
　　有意拉近关系的韩白河笑着说道：“叫全名也行，伯爵记性好。”
　　“哈哈哈哈……”
　　在场不少人都笑了出来。
　　看样子，都是知道那帮盖恺的全名有多长。
　　徐老爷子开口：“好了，都坐下吧，别挡着耀主教的路。”
　　人都来了？！
　　韩白河一抬头。
　　一个穿着纯白主教服饰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不知道是看见了屋里的某个身影，还是嫌吵，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站着，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阿斯莫德眼神微动，瞥了眼桐君，随即环视一圈：“提前警告你们一句，今天谁要是敢在会场吵架或者故意挑衅，吵一句，我就去你们的省份待一天。”
　　这个‘待一天’，显然不会是单纯坐在那里喝茶。
　　说句题外话。
　　就阿斯莫德目前的效率，屠城可能都不需要一天。
　　众人咽了咽口水：“…………”
　　这话你直接对桐君和卜耀说不就行了！
　　除了他们俩，谁会在这种场合吵架？
　　干嘛非要拉上他们？！
　　真是无辜躺枪。
　　“真热闹，我没来迟吧？”
　　这时，陆复微带着学生也来到了门口，还刚好和耀主教碰面。
　　哦豁！
　　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不少人刚坐下，就都闻声看了过来，眼底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不争结社】的上位史，精彩得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虽然对比其他势力，八大组织高高在上，但矛盾是普遍存在的，越是长时间存在的组织，敌人就越多。
　　没有永久不变的组织。
　　哪怕是有神明偏爱的星异调查组，都逐渐落寞。
　　众多历史尘封，不为人所知。
　　看起来固若金汤的联盟更是经历多次摇摇欲坠，是经历了无数火与血的变革才活到现在的。
　　最近的一次联盟危机，就是在程知风力挽狂澜才安定下来。
　　但死的人可不会管这些。
　　也就是韩白河明事理，换个心理阴暗的小皇子，皇室内部绝对又是一次大地震。
　　家族制的白羽和盖恺更是差点灭族！
　　全靠当时念旧情的调查组和联盟鼎力相助才勉强保留下来，然后靠着超一人等的底蕴，撑到一位实力和运气都绝顶的族长出现，再次站上巅峰。
　　至于……当时除了念旧情，是不是还有其他隐秘交易，那外界的史学家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近百年的格局较为稳定。
　　唯一有变动就是【不争结社】势如破竹。
　　不过百年，就冲到顶层势力，掌控无边权势。
　　而在这过程中，必然会和原有的八大势力出现矛盾。
　　有矛盾，能理解。
　　但，也不知道陆复微和【繁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连云帅也都只是看他不顺眼，公事公办而已，可【繁星】不是。
　　现在。
　　【繁星】的第一敌人是【旧日余晖】。
　　第二敌人就是陆复微。
　　意思就是，只要那些疯子使徒不在面前拉仇恨，教会的人看到陆复微，就会当成生死仇敌来追杀！
　　说实话。
　　这么多年了。
　　还是在八大组织内第一次见到这种指名道姓的敌对。
　　连跑出去避难的云帅都折回来，缩在墙角和许黎安一起看热闹。
　　“小夜莺，快看！这两家公司天天狗咬狗，这次见面，说不定会打起来！不知道阿斯莫德会不会插手？
　　云帅思考了一下。
　　“……我还是先提前打个120吧！”
　　万一阿斯莫德劝架的时候没收住手，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许黎安：“？？？？”
　　什么样的恩怨，能让俩家公司的员工一见面就打起来？
　　跟着老板一起蹲墙角的许黎安睁着大眼睛，看着那边气场强大的陆复微和卜耀两人。
　　虽然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为什么只是见个面就需要救护车？
　　原来，招标会是这么危险的活动吗？！
　　在两人身后站着的迟远，将场面尽收眼底，无语地双手插着口袋。
　　他真的好想走人啊。
　　但偏偏，许黎安一脸想看的样子。
　　迟远没办法，只能忍着无奈，继续守着。
　　只喜欢做实验的迟远不理解。
　　不过是一群无聊人的无聊交际罢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
　　会场门口。
　　两双冷静的相似眼睛对上了。
　　卜耀没说话。
　　身为神父，他本身就更擅长倾听。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是和迟远差不多，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而陆复微能成为社长，不缺八面玲珑的手段，看得出卜耀的性格。
　　可以说。
　　【繁星】里唯一不会一见面就对陆复微喊打喊杀的，就是卜耀了。
　　若是两人私下见到，可能对视一眼就结束了，没有什么后续。
　　但偏偏。
　　今天在场的，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敬告繁星。”
　　卜耀一只手抚上胸口的银白吊坠，语气虔诚。
　　同时。
　　另一只手一翻。
　　某个许黎安眼熟的现代化武器出现在主教手里。
　　陆复微瞳孔骤然一缩。
　　“？！！！”
　　许黎安也在心底尖叫。
　　这是主教应该持有的东西吗？！
　　你们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许黎安当即理解了之前云帅要打120的举动。
　　但是，老板……
　　就这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叫救护车好像也要来不及了啊！
　　“嘭！”
　　毫无迟疑地朝近在咫尺的身影扣动扳机，主教面色平静如初。
　　单手按着胸口繁星，念出后半句。
　　“……清除罪孽。”
　　

第58章
　　说清除就清除！
　　“嘶——”许黎安震惊了。
　　那位与时俱进的主教， 不会真的把人物理消除了吧？！
　　你们不应该走唯心主义吗？
　　嫌无聊的迟远都懒得看那边，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许黎安，当看到少年那双瞪圆的眼睛就知道他误解了。
　　迟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声安抚道：“放心， 不会有事的。”
　　要是真有可能出事，阿斯莫德早就出手阻止了。
　　他离得那么近。
　　就子弹那点速度，也就能打打普通人，阿斯莫德只要想拦， 必然能拦的住。
　　当神秘领域的技能是吃干饭的吗？
　　更何况，这里表面上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科技公司，但，谁都知道， 这里其实就是调查组的第二总部。
　　给古神养孩子的地方， 没点防备措施是不可能的。
　　你再猜猜，云帅的‘天壁战神’是怎么来的？
　　说实话。
　　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乌龟壳！
　　只要是能装调查组科技的地方，他就全装上，防御力拉满，根本打不破。
　　虽然人是抠门了点，但在大方向上， 从不出错。
　　云帅这个组织首领，迟远还是认可的。
　　所以， 连隐藏的阵法都没触发， 可见卜耀私下放水放的有多狠。
　　迟远是连头都懒得抬。
　　看什么呢？
　　看那个树懒一样的主教变魔术吗？
　　迟远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见迟远已经在安慰人了， 云帅也撇嘴道：“陆老贼要是这么好解决， 我早就……他本事大着呢！”
　　不能在小夜莺面前暴露真实面貌。
　　云帅话说到一半， 拐了个弯。
　　他要保持他好老板的形象，可不能让许黎安觉得他心黑！
　　哪怕看到陆复微被当面枪击了， 云帅也是毫无在意。
　　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
　　陆复微要是就只有这点本事，早就被他们暗杀了，还能活到今天？
　　【不争结社】得罪了多少人，自己又有多遭人恨，他会不知道？
　　既然敢出门，那自然有他的依仗。
　　果然。
　　枪响过后，陆复微完好无损，气定神闲。
　　但他身侧跟着的学生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
　　额头满是冷汗，瞳孔里惊悚未散。
　　“你竟然在城内持枪，还敢无端朝市民开枪？！”
　　学生顿时愤怒看，用手指着对面的神父，义正言辞的指责。
　　卜耀完全无视了学生。
　　放下手，宛如有星光洒下，掌心的银枪转瞬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就像魔术一样。
　　有一种，就算你现在去搜他的身，也绝对找不到那把银枪的奇妙感觉。
　　主教抬头，语气平淡：“我喜欢三敬告，第一次，你过了，还有两次。”
　　这完全就是杀人预告啊！
　　还是连着杀！
　　学生的怒火都要从眼睛里喷射出来了。
　　陆复微抬手拦住学生，认真致谢：“多谢耀主教手下留情。”
　　还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他的学生年轻，不知道那些隐秘，但陆复微是知道的。
　　虽然夜云是繁星的牧首，可夜云才多大？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内情的，夜云是天命牧首从小带到大的。
　　但卜耀可是比桐君的年龄还大啊……
　　这位资历深厚的红衣主教，才是目前繁星教会隐藏的核心。
　　据说！
　　当初天命牧首叛出的时候，拐了破晓大祭司之后，是想过把红衣主教卜耀也一同带走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一起走。
　　也幸亏是没成功。
　　要不然，这等同于一国皇帝、国师、太子的三人都走了，那【旧日余晖】和【繁星】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几位大佬闲着无聊，把自家组织改了个名字吗？！
　　也不怪夜云一直在追杀他们，这差点就挖根了！
　　卜耀没有再说什么，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身进了会场。
　　甚至还和阿斯莫德点头致意了一下。
　　学生不解：“老师……”
　　这可是拿枪袭击啊？
　　难道黄金城的执法队不管吗？！
　　“你想的话，可以试试。”
　　陆复微抬手整理了一下着装，跟着踏进会场，没有出声给学生解释。
　　相比苍白的语言，他更喜欢用冰冷的事实来教育学生。
　　只有亲自撞过南墙，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
　　那才是不变的真相。
　　他的学生看着聪明，但，还是太天真了。
　　总是想着在固有的框架里做事。
　　也不想想，现在的这个框架是谁制定的？
　　【繁星】又是什么档次的势力？
　　陆复微甚至觉得，单凭卜耀的身手，哪怕他不自报家门，那些执法者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个像匍匐在暗夜中的狼犬一样的男人。
　　很可怕。
　　“执法队会来吗？”
　　许黎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云帅摊手：“他们最近比较忙，来肯定会来，但估计就几个人吧。”
　　想让那几个基层的执法者来找卜耀的麻烦……呵呵，不如就当做看了场魔术吧。
　　迟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执法队为什么忙，你这个罪魁祸首心里没数吗？
　　赵太兮没有跑过来揍你一顿，单纯是因为他忙到抽不开身，而不是他不想。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保准能看到最高审判长大人和云帅的贴身肉搏战。
　　察觉到迟远的目光，云帅偏头，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脸无辜。
　　为什么忙？
　　他不知道啊～
　　他不过是让人提议修改了一下法律罢了。
　　现在这个程序，对许黎安的成长可是不利的，他当然要为自家人争取最优方案。
　　“…………”迟远淡漠地移开视线。
　　拉上许黎安的手。
　　“我们走吧，他们人到齐了，要开会。”
　　许黎安乖巧点头：“嗯！”
　　既然活动要开始了，那他还是不打扰了。
　　云帅急忙拦住：“哎哎？迟远你不参加吗？！”
　　他还以为迟远会留下来，和阿斯莫德争夺许黎安的监护权。
　　虽然他对阿斯莫德很有信心。
　　但，免费的好戏，为什么不看呢？
　　他可不信，迟远仅仅只在实验上有天赋。
　　这人藏得也深呢！
　　迟远幽幽回眸，吐出一个字：
　　“滚。”
　　云帅后退半步：“好嘞，您慢走！”
　　迟远才是黄金陈列馆的馆长，调查组的大金主。
　　得罪谁。
　　都不能得罪自己的金主啊！
　　……
　　两人走楼梯回办公室当做锻炼。
　　许黎安边走边好奇地问：“远哥，那位桐君女士，还有那位主教，和云总是什么关系呀？”
　　刚才的暗流涌动，他隐约能感受到。
　　很微妙的氛围。
　　他说不上来，让他很是心痒痒。
　　迟远不爱参与那些八卦，但谁让许黎安问了呢。
　　他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描述。
　　“桐君女士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梦想比较别致，刚好……云总能满足一部分，所以，她一直在追求云总，希望云总嫁给她。”
　　迟远在中间停顿了一下。
　　许黎安没发现，只是惊叹于有人追求老板的八卦中。
　　“哦！”
　　看不出来啊，长相柔美似水的桐君，内里居然是霸道总裁款的！
　　迟远：“那位主教全名叫卜耀，卜卦的卜，闪耀的耀。主教是兼职，他的本职是魔术师。”
　　听到这个名字，许黎安笑了出来。
　　“不要？”
　　谐音梗要扣钱啊。
　　想起卜耀的那些光辉事迹，迟远有些心累：“他确实挺‘不要’的，什么都不干，像个树懒。”
　　不过。
　　“他真的是魔术师？”
　　许黎安想起刚才那把银抢出现和消失的画面。
　　这么一说，确实是挺像变魔术的。
　　手一翻。
　　眨眼就没了。
　　比那些变扑克牌的厉害太多了。
　　这枪砰砰的，听着是真的能打死人啊！
　　“真的，他是联盟第一魔术师，每届魔术师大赛的评委都是他。”迟远点头。
　　这不是骗人，这是实话。
　　繁星教会在外界的身份就是魔术师协会。
　　里面全是魔术师。
　　在很早之前，教徒入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变白鸽。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下来的奇怪传统。
　　许黎安表示长见识了，魔术师还能兼职主教。
　　“那然后呢？”
　　许黎安的第六感告诉他，卜耀和云总之间，绝对也有联系。
　　云总回避了会场的所有人，包括桐君。
　　唯独没有回避哪位主教。
　　甚至于，在陆复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云总看到主教出现在门口，就已经想折回去了。
　　只是后面用两人之间的恩怨当借口罢了。
　　许黎安贴心地没有拆穿他。
　　“怎么说呢……”迟远目移。
　　这俩之间就复杂了。
　　“他们……”
　　迟远难得的卡顿。
　　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爬上最后一级台阶，迟远停下脚步，看向那悠长的台阶。
　　回过头，迟远牵着许黎安往前方灯光明亮的办公室走去。
　　“这次招标，赢的人，肯定是卜耀。”
　　迟远笃定地说道。
　　哪怕他根本没有看到会场的画面。
　　许黎安眨巴眼睛：“啊？是魔术师需要我们的科技变魔术吗？”
　　魔术师嘛，科技加手法，简直完美。
　　看着灵动的小夜莺，迟远眼底含笑。
　　“这个可以有，不过，这一次，我们才是甲方，他们是来给我们打工的。你们老板准备扩建员工宿舍，所以办的招标会，没看到徐老爷子和莱赛尔的都也来了吗？”
　　其实，不止红岩和白羽，前十的商会都来了。
　　剩下的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配。
　　许黎安惊讶：“哎？！”
　　他一进会场就被抱出来了，都没仔细看来了哪些人。
　　“员工宿舍已经很好了，还要扩建啊？”
　　许黎安对老板的关心表示受宠若惊。
　　现在都已经一人一套房了，再扩建下去，该是什么规模？
　　迟远直接告诉了他：“他嫌现在的房子太小了，万一以后成家立业，住不下，所以，准备给每位员工建一栋别墅。”
　　当然，主要是给许黎安的。
　　为了不被许黎安怀疑他别有用心，大手一挥，每人一套！
　　典型的为了一碟醋，包一顿饺子。
　　

第59章
　　迟远机敏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墅的建设工程上。
　　激动的许黎安便忘了再继续询问三人的关系。
　　但是。
　　他们俩不在外面聊这个， 会场里的人却开始拿卜耀三人的话题做文章了。
　　大家都是熟人，即便要竞争，也不能上来就干巴巴地谈条件吧？
　　既然都是体面人， 肯定要先铺垫一下。
　　那么， 拿什么铺垫最有意思呢？
　　自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各种小道消息，趁当事人在，赶紧询问真假。
　　商贾出身的徐老爷子最先打破安静的环境：“我听闻，耀主教和桐君在路上吵了起来， 还被人看到了？”
　　卜耀坐在了最近的位置上，垂眸，安静地像个雕像。
　　桐君看了徐老爷子一眼，勾起一抹亲和的微笑， 抬手撩了一下发丝。
　　好像说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连最后一个进门的陆复微都动了动眉眼， 探究地看向两人。
　　恩怨还没消解？
　　这可不像卜耀的性格。
　　这个话题怎么能少了另一个当事人呢？
　　阿斯莫德直接拉过还在磨蹭的云帅，语气真诚：“你看看你，耀先生都和人吵架了，你怎么都不知道主动去帮忙啊？！”
　　“别扯我袖子！”
　　云帅在心里骂骂咧咧：玛德！有你可真是我的福气！
　　这时候接什么话啊？！
　　你让他怎么回？
　　噗！
　　韩白河赶紧低头，努力抿唇，怕自己脸上很难收敛的笑容被云帅看到。
　　不然， 那个心眼小的老板，后面铁定要找他算账。
　　小阙的脑子有些纯天然， 也不爱听那些八卦消息， 只能左看看右看看， 道：“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在……”
　　“嗷！”
　　崖漆又是一高跟鞋。
　　“吃你的水果！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崖漆塞了两个果盘过去。
　　那个托芙丽雅给众人准备的， 里面都是各种高档糖果糕点。
　　也不算特地准备的。
　　不过是从给许黎安买的那几百箱零食里，各自抓了几把过来凑数罢了。
　　即便只是这样， 也够招待客人的了。
　　“小漆，来，啊，张嘴！”
　　小阙乐呵呵，在果盘里挑了个最漂亮的小番茄送给崖漆。
　　他知道小白兔爱吃这个。
　　崖漆扶额：“…………”
　　看着小阙那闪亮亮宛如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眼睛，她真是搞不明白。
　　你说你一个政治斗争智商只有1的小傻子，非要来这种场合干什么？！
　　被一群八百个心眼子的大佬包围，很开心吗？
　　你们盖恺是没有人了吗？
　　你们可是执掌一个省份、举世顶尖的八大势力之一啊！
　　再一想到，面前这个傻子还是王子，崖漆就更无语了。
　　果然……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没救了。
　　听到阿斯莫德提到自己，卜耀的目光稍稍移动了一点。
　　主教是标准的双黑，黑发黑眸。
　　沉静的时候，会显得眼神很深邃。
　　挣扎的云帅感受到目光，条件反射地回了一个略傻的笑容：“老师……”
　　阿斯莫德立马松手。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卜耀定睛看了人高马大的僵硬男人几秒，轻声叹了口气。
　　“我不适合当老师，监护人就更不适合了。”
　　卜耀说完，云帅脸上的笑容就更勉强了。
　　“…………”
　　因为，他就是那个让卜耀发出‘不适合当老师’感慨的学生。
　　云帅当然有老师。
　　不然，他一个孤儿，想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走到万人之上的这一步，就算是开挂也做不到。
　　他确实天赋异禀，但前提是有人收留并培养他。
　　那个人就是主教卜耀。
　　不过，在场有一小半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抱胸站在窗台角落里当雕塑的莱赛尔嘴角抽了抽，微妙的目光在卜耀和云帅身上来回打转。
　　连天使的清冷之心都撑不住这个古怪的关系，插了嘴。
　　莱赛尔：“你们……是师徒？！”
　　云帅反问：“不可以吗？”
　　迎着众人各种奇怪的目光。
　　云帅只能一边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暗戳戳瞪人，让打不过他的众人默默收回视线。
　　但云帅也在心里不住地嘀咕：至于吗？他又不是天煞孤星，有老师不是很正常？陆复微不就带学生过来的，至于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看他吗？
　　众人：有老师确实很正常，但，你有老师就很罕见了！
　　这俩人居然是师徒，简直堪比项羽拜在了唐僧门下。
　　感觉都不是同一个画风的。
　　唐僧·卜耀叹气：他能怎么办？
　　自从收养了这家伙，就像是他抹不掉的黑历史，只要说出来，就足以让他在教育界身败名裂。
　　连申请给许黎安当监护人都不自信了。
　　要是……再培养出一个云嘿嘿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都怪他被云帅小时候那可爱的撒娇摸样迷惑住了，没想到长大后会这么人嫌狗厌。
　　都说陆复微得罪的人多，其实，云帅也不遑多让。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言归正传。
　　卜耀也不绕弯子，对云帅说：“把建筑权给我就行了，殿下的监护权，依旧交由联盟保留。”
　　咱们的主教不想提那件往事，但，今天各方都是来争建筑权的，他在身份上占优，不用白不用。
　　他到底曾经是云帅的养父和老师，真提要求，云帅不敢不从。
　　但其他人也都不是软柿子。
　　没那么容易就这么顺利地让卜耀把建筑权拿走。
　　徐老爷子一脸诧异：“太奸诈了，耀主教。”
　　这算作弊吧？！
　　“不急。”韩白河可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们都还没报价磋商呢。”
　　“就是！就是！”小阙参与感十足地点头，然后就被崖漆塞了一个大桃子堵上嘴。
　　陆复微自然也跟着附和，然后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桐君怎么看？”
　　这里能拦住卜耀的，显然只有桐君了。
　　终于到这个环节了。
　　阿斯莫德的嘴角扬起一抹兴味，故意提醒道：“除了吵架，其他都可以，请随意发表观点。”
　　误交损友啊！
　　看到伯爵在那不嫌事大的怂恿，云帅无奈：“我说你们……”
　　同时，眼神也一点点投向他一直不想看的桐君。
　　身为医生，桐君的气质和迟远有点类似，带着点清冷孤高之感。
　　毕竟，大爱无情。
　　他们这些经历无数的顶级医生，手里或多或少都流失过同类的生命，若总是为生命的逝去而哭泣，恐怕他们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也受不住。
　　但。
　　和迟远那种高山雪不同，桐君更像山间岚。
　　云雾缥缈，纤柔稀薄，笼罩一切。
　　“问我吗？”
　　桐君的笑容非常美丽，是那种一笑起来就能让小朋友主动投怀送抱的温柔。
　　若非他们知道她的职业是医生，第一反应都会猜幼师。
　　“建筑权给那个老乌龟吧，我更想要小夜莺的监护权呢。”
　　桐君笑容扩大。
　　“云哥哥，你会满足我的要求，对吗？”
　　众人的目光，唰一下又定格在了云帅的脸上。
　　

第60章
　　众人这明显且整齐的举动， 让云帅的眼角都耷拉下来了。
　　第一次看见八大组织这么一致。
　　居然是在他身上！
　　不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用他出声。
　　桐君故意靠近：“云哥哥， 相比那个老乌龟， 你肯定会选我的，对吧？”
　　“…………”
　　云帅嘴角一抽。
　　学医是能增加人的脸皮厚度吗？
　　想起迟远，很想吐槽的云帅闭上嘴，不好得罪金主。
　　卜耀微微皱眉， 训斥道：“桐君，正常点。”
　　云帅的脚步默默往卜耀那边挪去。
　　还是老师对他好！
　　桐君完全不理会卜耀，只含情脉脉地盯着云帅。
　　云帅：你别盯着我啊！我又不是今天的主持人！
　　卜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他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和周围人小声议论。
　　“他们要是真吵起来， 您出手吗？”
　　韩白河悄悄问阿斯莫德。
　　以前是肯定不可能的， 伯爵不去挑拨就不错了。
　　但现在，许黎安就在楼上，他觉得，说不定伯爵会装一装好人。
　　伯爵老神在在：“我没说过要劝架。”
　　韩白河：“？”
　　“吵起来才好，正好给我一个借口去他们严防死守的城市里……逛逛。”
　　最后两个字，阿斯莫德念得很轻， 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容。
　　嘶！
　　但韩白河的背后，瞬间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他嗅到了尸山血海的气息。
　　满身的器官都在提醒他危险！
　　没办法。
　　哪怕收心了， 野心家的超强本能还是会让阿斯莫德下意识把握一切有利条件。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 也要为许黎安排除一切不好的因素。
　　所以， 他当然要把其他势力掌控下的城市都‘逛’一遍。
　　在阿斯莫德的字典里。
　　不存在对手。
　　只有敌人。
　　因为， 他是神明之下的第一人， 他是无敌的。
　　这才是他争夺名正言顺监护权的底气。
　　“老师，桐君不会真的喜欢那个黑大个吧？”
　　学生对云帅尊敬不起来， 反正他们两家互看不顺眼，怎么叫都无所谓了。
　　他主要是对桐君有想法。
　　除却那完美的长相，也是因为，桐君本身就是一位名望极高的医者！
　　她和迟远那种只在部分高层流传的绝世名医不一样，桐君在民众中拥有无数簇拥，说是医者中的顶流都不为过。
　　无数电台都以能邀请桐君为荣。
　　而桐君本人也有八面玲珑的本事。
　　连在这方面登峰造极的陆复微，都在私下夸过桐君。
　　名望！
　　地位！
　　人脉！
　　这些都令慕强的学生十分垂涎，但凡是【不争】的成员，都很难装作看不见。
　　陆复微失笑。
　　这种八卦有什么好打听的。
　　他抬手，示意他的学生收敛一点：“噤声。战神阁下耳聪目明，听得见。”
　　这点距离和没有一样。
　　你应该不想当众挨打吧？
　　“？！！”
　　学生当即闭上了嘴，非常从心。
　　他是不怕云帅的敌对，但也不傻，没事非要把自己的脸往人家巴掌上凑。
　　他是脑力派，可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大猩猩。
　　打不过一点。
　　想到这，学生无声地环视了一圈会场。
　　忽然发现。
　　自己似乎垫底了？
　　谁都打不过？
　　不提阿斯莫德那种金字塔尖，莱赛尔是返祖的欧皇，韩白河堪称身经百战。
　　小阙是盖恺，他们饲养的蛊虫也非常出名。
　　卜耀那个出枪速度，正常人的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便是身为医者在大众刻板印象中应该身娇体弱的桐君，年轻时也参与过格斗比赛，还获得了优胜。
　　学生不由思考：他现在练武还来得及吗？
　　“桐君！”
　　见桐君不以为然，卜耀加重读音，又叫了一遍。
　　众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连阿斯莫德都直起身了，准备随时一箭双雕，完成自己心底的小计划。
　　桐君受不了，眉宇间压着一缕烦躁：“云帅，你们什么时候推平【繁星】？我可以无条件帮忙，或者，能不能证明他是【旧日余晖】的通缉犯，他和天命牧首私下有联系，其心可诛，伯爵赶紧把他抓了吧！”
　　云帅目移。
　　阿斯莫德双手重新搭在手杖上，当做没见听。
　　他们可不会接这种危险话题。
　　打【繁星】是不可能的。
　　现在必须要维持稳定！
　　冠冕的灭世危机就在头顶挂着呢，这时候内讧，他们也只是偶尔想发个疯，又不是真的想毁灭世界。
　　不管是联盟，还是调查组，都是更愿意成为救世者的。
　　至于【旧日余晖】，别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至少人卜耀当时是留下来了，没和那俩一起跑了。
　　突然翻旧账不是让人寒心吗？
　　虽然桐君提了两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但也能看出来，她对卜耀的抵触。
　　视线在几人身上徘徊的韩白河嘀咕：桐君这是……叛逆期到了吗？
　　他没觉得卜耀的态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倒是桐君，反应有些过度。
　　不过，那些都是他们几人的家事，韩白河也不好插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家不是一地鸡毛呢？
　　亲身经历叔叔打父亲的韩白河，他都不想说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经历了家庭环境的骤然变幻，韩白河非常清楚，想要养好一个孩子，有多难。
　　首先，这个环境……就很难保证和谐。
　　所以，许黎安的监护权，韩白河根本没打算和这群大佬们争。
　　他要的是成为副手。
　　别把自己从‘奶爸组’踢出去就行了。
　　身为许黎安名义上的直属领导，在调查组和联盟两边都有关系，韩白河觉得自己还是有优势的。
　　徐老爷子轻咳一声：“咳、要不……咱们开始报价吧？”
　　再放任下去，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可不想看到卜耀和桐君打起来。
　　云帅是学生，不好插手。
　　伯爵倒是能劝，然而他们都知道，伯爵的劝架，那可不叫劝架。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
　　把建筑权定下来！
　　监护权，他是挣不到手了，给小夜莺盖房子的权利，他总能争取到吧？
　　在徐老爷子看来，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们红岩商会都是占优的！
　　莱赛尔抱着胸，一副想翻白眼的不屑样：“早该开始了，是你们的废话太多了。”
　　不在许黎安身边后，天使的桀骜在人群中暴露无疑。
　　小阙终于咽下了嘴里被崖漆塞满的零食，举手示意他的迫不及待：“我我我！我代表盖恺参与报价！”
　　终于到了他可以发挥的场合了！
　　没能阻止的崖漆望天，一脸生无可恋。
　　你参加什么啊参加！？
　　你是武力能打过云帅，还是智力能超过伯爵，亦或是财力超过徐老爷子、名望超过桐君、资历超过卜耀、情商超过陆复微、运气超过莱赛尔？
　　小阙你一无是处啊！
　　乖乖坐着吃糕点看别人打架不好吗？
　　别说崖漆，其他人也很好奇。
　　他们也以为小阙只是单纯代表盖恺出席，展示一下存在感的。
　　毕竟，盖恺们的智商……咳！
　　没想到，也想入局。
　　徐老爷子还是和善的，没有套路小阙，直接问：“不知道王子殿下准备了什么样的报价，可以说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吗？”
　　乾省那种地方，难道还有什么财富可言吗？
　　八省中只有乾省的动乱最少，不是因为盖恺族厉害，单纯是因为那边最荒凉寒冷罢了。
　　就跟国家建在北极一样。
　　别说动乱了，正常人都不想出门好吧。
　　小阙嘿嘿一笑，很是自信。
　　不是自信能获胜，而是自信许黎安一定会喜欢。
　　他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知道这场游戏看起来复杂，其实最后还是要看那位的意思。
　　小阙刚才见过许黎安，他认为那孩子会喜欢。
　　“我的报价，就是这个！”
　　小阙从他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个用黑布裹着的东西。
　　不大不小。
　　看外表，颇有章法，像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众人疑惑。
　　这里面放的什么？
　　

第61章
　　“扑通！”
　　忽然。
　　黑布底下， 好像又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
　　心念一动，徐老爷子当即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眼睛瞪大，语调一下子就上去了。
　　“王子殿下！您这是……带来个活物过来？？”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 小阙是乘坐火车过来的。
　　安检没查出来吗？！
　　小阙兴奋地掀开黑布：“是啊是啊！我保证， 小夜莺肯定会喜欢的！”
　　不出所料，金色的笼子里是一只蓝白长尾的毛茸茸小鸟。
　　漂亮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最神奇的是。
　　那双豆大的水蓝眼睛里，居然有宛如人类思考般的情绪。
　　“啾啾？”
　　在众人的围观下，小鸟歪头， 像是在询问他们在看什么。
　　徐老爷子单手捂住胸口。
　　糟糕！
　　被可爱到了！
　　尤其是这个配色，很容易就联想到，若是许黎安真的变成了一只小夜莺，说不定就是这个样子。
　　很难不沦陷。
　　众人反应不一。
　　徐老爷子是下意识亲近， 莱赛尔却是下意识排斥。
　　非常排斥！
　　“就这？送一只鸟？你该不会想说， 它像许黎安殿下的化身吧？它也配？”
　　莱赛尔嗤笑，暗中皱着眉。
　　身为天使的自尊，让他不愿把自己和一只小鸟放在同一档次对比。
　　那纯纯就是在亵渎自身那圣洁高贵的血脉。
　　但。
　　若争夺的是神明的喜爱……
　　莱赛尔表示，他当仁不让。
　　就算是当一只小鸟，他们天使也绝对是里面最毛茸茸、和神明最般配的那一只！
　　当他们白羽家族的名号是假的吗？
　　“啾啾～”
　　像是注意到了莱赛尔的敌意，笼中的小鸟转头看向他， 微微扇动了一下丝绒般美丽的小翅膀。
　　挑衅是吧？
　　当谁没有翅膀似的！
　　莱赛尔黑了脸，他不忍了。
　　下一秒。
　　“唰！”
　　一对比雪花还要典雅、比棉花还要轻软、比白云还要缥缈的宽大羽翼出现在莱赛尔身后。
　　莱赛尔还故意极其优雅地晃了晃， 把在场众人的目光全晃过来了。
　　众人：盯！
　　没人能逃过天使的诱惑。
　　本来乖巧站在陆复微身旁当围观听众的学生， 敏锐地察觉前方有意外发生， 顿时谨慎地后退半步。
　　但后退到一半， 猛然发现是天使在展翅， 立马不退反进。
　　这种千年难见的画面，退什么退？！
　　趁机捡一根白羽回去才值回程票！
　　天使自带特效， 自出现后，泛着光芒的白羽，就偶尔飘散下来零星几片。
　　学生忍住伸手去接的冲动。
　　结果，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身前的老师已经伸手碰到那团萤光了。
　　对面好几个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我说你们……别太放肆了。”
　　莱赛尔无语，他当然发现了他们的动静，身后的白羽再次一震，无形的风扩散，把众人蠢蠢欲动的手都挡了回去。
　　韩白河一脸失望：“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就拿回家欣赏，我又不是远哥，不会把你给解剖了的。”
　　莱赛尔嘴角一抽。
　　说实话，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家远哥！
　　那个男人，在举起手术刀的瞬间，简直堪比古神。
　　要不是看迟远对许黎安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他都不敢让迟远靠近许黎安，生怕那个男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莱赛尔身边的小阙也忍不住点头，道：“对啊对啊，让我摸摸嘛！就一下！我还没摸过天使的翅膀呢！”
　　旁边的云帅眼珠子一转，开始火上浇油。
　　“说不定，还没有小阙送的这只灵鸟的羽毛摸起来舒服……”
　　“那是不可能的！”
　　莱赛尔眼睛一眯，盯住使坏的云帅。
　　激将法都使出来了是吧？
　　“口说无凭。”云帅老神在在地朝他挑眉，目光划过他身后的白羽，意图鲜明。
　　莱赛尔默默远离他：“你当我傻啊？”
　　云帅叹气。
　　“现在的小孩都不好骗了啊……”
　　阿斯莫德似笑非笑：“也没聪明到哪里去，我们的天使在和一只鸟比谁的翅膀更好看。”
　　这个画面，别说现在了，一千年前应该也看不到吧？
　　莱赛尔可不觉得这个举动无聊。
　　这可是尊严之争！
　　小夜莺连他的翅膀都没摸过，凭什么摸那个傻鸟的？！
　　反正莱赛尔不服。
　　“别看了！赶紧继续报价吧，别让小夜莺等急了。”莱赛尔干脆收回翅膀。
　　实在是众人的目光太过灼热。
　　让他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谁是猎物？
　　莱赛尔眼角略带杀气地瞥了众人一眼，这才让周围众人暂时收敛。
　　小阙抱着自己的鸟笼，看向收了翅膀的天使，有些意犹未尽：“我已经展示过了，这就是我的报价哦～”
　　崖漆赶紧把他拉回来：“下面该谁了？”
　　大佬们赶紧上吧，不要再看她家傻子了。
　　看着鸟笼里安静梳理自己羽毛的小鸟，韩白河忽然说：“我记得，老黑上次在黄金陈列馆里也抓过到一只。”
　　阿斯莫德侧目，若有所思：“确实是有。”
　　不过，你确定那是鸟？
　　那不是收容物吗？
　　收容物千奇百怪，什么形状的都有，那次只是恰好是个鸟形，但生物界肯定没有那种鸟就对了。
　　“刚好，和小阙的这只，一起送给小夜莺吧。”
　　韩白河暗道：要的就是生物界没有！
　　独一无二才珍贵。
　　普通的，哪里送得出手？
　　“…………”莱赛尔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韩白河的喻义，表情更加无语了。
　　这几个人，刚刚还在嘲笑他的做法，转眼自己也下水了。
　　这叫什么？
　　打得过也加入是吧？
　　韩白河笑而不语。
　　论争宠，谁能比得过皇宫出身的人啊？
　　他们可是用命提升的双商啊！
　　向来是以情商高著称的陆复微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他要是不参与进去，是不是会显得不合群啊？
　　但他没有养鸟经验，也没有鸟可以送啊，怎么办？
　　“那我就随一个抱枕吧。”
　　话音未落，莱赛尔就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当是来吃席的呢？
　　还随礼！
　　桐君也跃跃欲试：“哦～原来如此，我们的小殿下喜欢小鸟是吗？那我也随一个……”
　　云帅：“咳、咳！”
　　卜耀：“桐君，不要闹。”
　　阿斯莫德：“没有这回事。”
　　几个人一起说话，直接盖住了桐君的后半句，但隐约能听到‘标本’之类的字眼。
　　阿斯莫德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不愧是桐君。
　　这要是把标本送出去，许黎安不得做好几晚噩梦？
　　信不信眷属提着鞭子就找过来了？
　　就算眷属不来教训他们，阿斯莫德自己也心疼啊，没事折腾他家小夜莺干啥？
　　这样一看。
　　莱赛尔的白羽算不错的了。
　　被打断的桐君：“…………”
　　你们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明明大家都在送礼，为什么就她的礼物送不出去？
　　你们说，标本哪儿不好了！
　　非常有研究的价值好不好？
　　那可都是她的宝贝，你们想要还不给呢，她是看在许黎安的面子上，才忍痛割爱的。
　　被桐君的眼神盯得，云帅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赶紧搓了搓胳膊。
　　不了不了，不用你忍痛割爱，赶紧都收回去吧，没人要你那些标本！
　　云帅给陆复微使了个眼神。
　　陆社长的情商就是高，都不用云帅说话，两人心照不宣。
　　陆复微立马转移话题。
　　“下一个，就由我代表【不争结社】进行本次报价吧。”
　　氛围陡然一静。
　　都凝神等待陆社长的发言。
　　这可是百年内唯一上位成功的大势力，历史底蕴或许不如其他组织深厚，但在其他方面，那是拥有大把的资源，不知道这次他们的社长会拿什么来竞争。
　　大家是既期待又忌惮。
　　

第62章
　　面对众多打探的目光， 陆复微半点不惧，反而淡淡一笑。
　　“我们的历史底蕴不如诸位深厚，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特产， 也就不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唯一那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矿产了。”
　　新时代的科技发展，再加上各种资本的血腥积累，让陆复微名下占据了全世界大半的矿产资源。
　　陆复微愿为神明一掷千金：“既然居住在黄金城， 又怎么能缺少一栋黄金宫殿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嘶！
　　他们突然明白这位手握矿产的社长要说什么了。
　　只见，站在陆复微身后的学生挺起胸膛。
　　这是只有他们【不争结社】才能拥有的底气，即便财团地位不高，但没人离得开钱。
　　只要他们的钱足够多， 神明也得低头垂青于他们！
　　他自豪地加重语气， 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方报价，黄金宫殿一栋！纯金宫殿一栋！”
　　可不是贴金箔之类的花里胡哨做法，也不是一小栋房屋那么抠门。
　　而是一整栋黄金打造的纯金宫殿！
　　把最闪耀最昂贵的资源，献给最古老最贵尊的神明！
　　“真的假的？你们有那么多黄金储量？”
　　听到这个报价，云帅咽了咽口水，暗地里掐手指计算了一下宫殿的重量。
　　说不得要上万吨黄金， 妥妥的天文数字！
　　陆复微居然愿意出这么多，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莱赛尔都感到奇怪：“纯金很软， 能盖宫殿吗？”
　　学生解释：“并非所有都是黄金， 但， 凡是肉眼能看到的地方， 墙壁、扶手、家具， 保证都是纯金的。诸位且放心，做这个， 我们是专业的。”
　　崖漆立马和小阙低声耳语：“看到没，这个才是富豪，你刚刚就不应该上去丢脸！”
　　小阙不服气：“又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说不定……就喜欢我的了呢！”
　　笼子里的小鸟啾啾了两下，似乎是在附和他。
　　崖漆扶额，一脸生无可恋。
　　小阙也太天真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黄金，反而喜欢一只鸟呢？
　　在众人震惊，陆复微点头，甚至表情还带着点腼腆：“一座黄金城盖不起，黄金宫殿还是没问题的，很抱歉，底蕴浅薄，出不起更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们的报价虽然俗气，但胜在真诚！”
　　云帅飞快摇头。
　　不不不，这可一点都不俗气！
　　这玩意他也喜欢！
　　桐君在震惊陆复微的财力后，和卜耀等人嘀咕了两句：“咱们以后要是缺钱了，是不是可以去小殿下的黄金宫殿里刮两片地板瓷砖，拿出去换钱？”
　　卜耀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脸呢？”
　　去人家家里刮地板，是什么不要脸的行为？
　　桐君执拗：“那可都是钱，神仙不需要钱，医生救人需要！只要能救人一命，我这张脸就算不要了，又能如何？这是好事，小殿下难道还能不愿意救人吗？”
　　卜耀摇头，心累。
　　……这和小殿下有什么关系？
　　难道，所有的有钱人，都要无偿把钱给你吗？生病花钱，吃饭不花钱吗？你怎么不把钱都给那些农民呢？
　　你这不就是在耍无赖，认为小殿下单纯好欺负吗？
　　也不看看你旁边的莱赛尔现在是什么眼神，你敢在天使面前玩道德绑架？
　　你是真不怕死啊！
　　“算了……”卜耀张了张嘴，又闭上。
　　说累了，和这家伙说不通。
　　桐君这个样子，已经和入魔没什么两样。
　　大爱之人，亦是无情之人。
　　卜耀从桐君身侧离开了。
　　“主教，你终于想通了？”
　　看着向他走过来的红衣主教，阿斯莫德笑得有些感慨。
　　想做通这俩人的思想工作，是真不容易啊。
　　若桐君是块木头疙瘩，卜耀那绝对算铁疙瘩了！
　　嗯，这么一想，云嘿嘿那家伙性格里的固执，说不得就是从卜耀身上学的。
　　真是好的不学，坏的不教就会。
　　韩白河眨了眨眼，不知道伯爵这句‘想通了’是什么意思。
　　卜耀被阿斯莫德调侃，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坐在他身旁，双手规矩地放在腹部：“可能我确实是老了，该退休了。”
　　韩白河微楞。
　　怎么忽然就谈到退休了？
　　韩白河转过头，悄悄打量着主教的样貌体态。
　　明明一点儿老头的感觉都没有，很是清秀俊逸，是出门有人会要联系方式的长相。
　　卜耀察觉到他的打量，笑着对韩白河点了点头。
　　随后抬高音量，插入了中央几人的谈话。
　　“代【繁星】报价————”
　　“我。”
　　卜耀简短的报价，却造成了比刚才陆复微还要严重的地震。
　　陆复微猛转身：“？？？？？？”
　　云帅瞪大眼睛：“？？？？？？？？？？？”
　　众人齐齐向后转头：“！！！！！”
　　“不、不是……老师你！”
　　云帅差点没变成结巴。
　　这个‘我’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理解的那样吧？！
　　只有报价的当事人淡定如初，卜耀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你以后也可以喊我下属。”
　　云帅赶紧疯狂摇头。
　　不不不，他可不敢！
　　徐老爷子也是有些没想到，感觉脑袋有点晕，摸了摸额头，问：“什么意思？主教大人这是要……卖身？”
　　听到徐老爷子的疑问，韩白河差点没笑出来，赶紧低头掩着嘴。
　　卖身？
　　卜耀倒是敢卖，但谁敢买啊！
　　就算陆复微他们想要，他只要敢开口，信不信下一秒云帅的巴掌就过去了？
　　自然是只有他们调查组能收留啊。
　　或者说，只有许黎安有这个资格，拥有一位惊才绝艳的护道人。
　　阿斯莫德优雅一笑，他就知道这是一步好棋：“意思就是，卜耀主教以后就留在小夜莺身边了。”
　　虽然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但能这么顺利，也是没想到。
　　看来，桐君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卜耀很不满。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他才不管桐君曾经救过多少人，敢打小夜莺的主意，【协会】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阿斯莫德的红瞳下划过一抹隐晦的嗜血。
　　“嗯，退休了，也该过上养猫遛狗的日子了。”
　　卜耀正经起来，也是有点幽默感在身上的。
　　徐老爷子努力消化着，叹息道：“看来，我们【商会】是不需要报价了。”
　　商会是有钱，但再怎么也比不上黄金宫殿和一位功勋卓著的主教。
　　徐老爷子宣布放弃。
　　“过。”代表联盟的阿斯莫德则是直接没有报价，他本来也没打算让联盟赢下这一局。
　　联盟的资本都用在维护国本上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宝物可以打动众人。
　　反正，只要他还是最强者，就不担心被甩开，保护许黎安的任务总会交给他的。
　　实力，才是一切。
　　红发的伯爵慵懒地倚着扶手，含笑注视着这一切。
　　韩白河倒是想试一试。
　　调查组的底蕴最深，再加上迟远那边的赞助，不说遥遥领先，争个前三应该没问题。
　　但看了眼周身的阿斯莫德和云帅，韩白河犹豫了一下。
　　大佬们，是不是另有成算？
　　他该不该开这个口？
　　就在这时，莱赛尔出声：“【白羽】还未报价！”
　　韩白河失笑，差点忘了，还有一家不会放弃。
　　众人不以为意。
　　天使的性格就是这样，莱赛尔放弃了才是怪事。
　　徐老爷子带着点好奇看过去：“小天使，你们家现在应该也不富裕吧？你想出什么？”
　　桐君忽然往前站了几步：“别是学卜耀那家伙卖身吧？”
　　卜耀还没说什么，云帅就皱眉警告她：“桐君，注意言辞，那毕竟也是你的老师！”
　　桐君咧嘴一笑。
　　“老师确实重要，但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
　　语气有些不善啊。
　　别是要出问题吧？
　　看着这一幕，韩白河心头一跳，立即转头看向看向云帅。
　　云帅黑着脸，脚步不知何时已经挪到桐君身前了。
　　看着桐君的表现，有不少人目光都隐晦地看向阿斯莫德，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阿斯莫德看见了却不答，反而问身旁的卜耀。
　　“主教？”
　　卜耀明白，站起身，浑身挟带神明笼罩之下的肃穆，看着在闹事的桐君，语气淡漠无情：“怎么，一把年纪了，也想学年轻人打破规矩？”
　　“在规矩里谈判，谈判破裂也不会伤及性命，但要是你敢打破规矩，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劝你，三思而后行。”
　　这是卜耀留给学生最后的机会。
　　但桐君不为所动。
　　她的固执，和卜耀是一脉相承的。
　　她定定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在座诸位可都是人类的支柱呢，是最有才华、最后天赋、最有钱财、最有运气的大人物。”
　　“既然是人类的支柱，为什么要把神明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不交给我？”
　　“都说神明的血液能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多好的素材啊，你们是不是想要藏私，是不是不想救人？！”
　　敢说这种话。
　　桐君是疯了吧？！
　　还是【协会】疯了？！
　　正精神紧绷的学生，忽然听到身旁的老师陆复微轻叹：“唉，可惜了，多好的一代医学大家，政治军事方面却是零分，推广一人一岗果然是正确的。”
　　“老师？”
　　陆复微朝他挥挥手：“我们退后。”
　　离太近容易溅到血。
　　当桐君笑着高喊：“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协会】的报价是————”
　　“轰！！！”
　　众人忽然感到地板晃动。
　　整栋楼开始震动，甚至开始坍塌。
　　“怎么回事？！”
　　周围人到处走动，桐君站在原地，双手张开，眼睛亮如燃烧的太阳。
　　“————神明的命！”
　　

第63章
　　“远哥， 老板真的同意直接用大厦当招标会的考卷？这也太大手笔了吧！对了，人已经都撤出来了吧？”
　　被人‘要命’的许黎安此时正站在不远处另一栋楼房的顶楼阳台上，吹着小风， 观赏着原来那栋大厦被爆破倒塌的壮观场景。
　　许黎安当然是不理解的， 但他是个包容度很高的人。
　　一直相信万事皆有可能。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不合理。
　　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有可能，这个世界就流行这种实操吧。
　　人类的抽象行为在哪里都有， 不是吗？
　　而那部分，也正是AI无法替代的。
　　许黎安有时候还挺乐意观看有趣的抽象行为的。
　　迟远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正敲打着键盘不知在和谁聊天，听到身后的爆炸声， 打字的手都没有停一下， 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难道还有傻子会明知要被炸塌了，还在大厦里面待着的吗？”
　　会议室里的众人：……点谁呢？
　　“也对。”
　　许黎安也是这么想的，来参加招标会的人难道会不知道大厦会被炸吗？
　　众人：不知道！
　　许黎安远眺着那边飞扬的尘土，试图看清现场的原貌。
　　一阵风吹来，他下意识戴上了迟远给他的口罩和帽子，捂着嘴闷声感叹。
　　“毁灭是真的快啊！”
　　这栋宏伟的大厦， 建造起来要几个月，甚至几年。
　　然而， 彻底倒塌只需要几秒， 就从高楼大厦变成遍地残垣。
　　就好像不愿给人任何反悔的余地似的。
　　想想生命也好像是这样。
　　十月怀胎， 十八年无数心血的养育， 终于成年了。
　　但要一个人死亡， 也只需要对头一下，一切就付之东流。
　　文明不也是一样吗？
　　这异世界的文明不知道发展了几千年才如此繁荣， 但若遭遇战争，恐怕也会如烟花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风越吹越大。
　　“阿嚏！”
　　许黎安揉了揉鼻子，感觉烟尘都要刮到脸了，赶紧收敛了发散的思绪，转过身去，朝坐在屋檐下的迟远跑去。
　　“远哥，外面的风好大啊！”
　　迟远这才从电脑前抬头：“你快先进屋去，等那边的人清理了现场之后，我们再回去。”
　　“好！”
　　许黎安并不知道招标会现场的真相，还在虚心学习着公司的工作模式，他也能参与下次的招标会。
　　话说，老板能如此大气拿得一栋大厦当考卷，肯定不是老板脑子有问题，莫非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房价很便宜？
　　想想他每次周末去的那间大别墅、别墅外的大片田野、几小时做不到终点站的环市高铁。
　　地大物博，房子不值钱，炸就炸了。
　　许黎安默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想错。
　　但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远哥，黄金城的房价贵吗？”
　　迟远打字的手居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认真思考了几秒。
　　“……我还真没了解过这方面的情报。”
　　他继承到手遗产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连调查组都属于借用他的房产。
　　现在，迟远是妥妥的上流社会，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
　　虽然因为道德素质较高，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惹人发笑的话来，但要问他现在房价多少、水电费多少，他还真回答不上来。
　　他从来就没接触过这方面。
　　许黎安眼睛一瞪。
　　不好意思，冒犯了！
　　差点忘了，面前这位是天潢贵胄出身，不食人间烟火。
　　许黎安还没说话，迟远就叹了口气：“都怪我比较自闭，当初最谷底的时候，本该流落街头当个乞丐，那样就能体会到底层民众的生活了吧，但我当时不服气，就赌了一把。”
　　直接去调查组当实验体了。
　　虽然生死不能保证，但那边有吃有住啊，他本以为要牺牲，没想到，最后居然意外成功了。
　　也不知道是得了哪位神明的青眼。
　　迟远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正认真倾听着他说话的许黎安。
　　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位呢～
　　也只有这样关心他们的神明，才会低下头，看向地上濒死的凡人。
　　清瘦的青年忽而笑了笑，如春山般温柔。
　　“许黎安。”
　　听到迟远喊他全名，许黎安应声，疑惑地抬头：“嗯？”
　　怎么了？
　　突然这么郑重？！
　　抬头却看见迟远眉眼温和，目光坚定。
　　对方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没等许黎安回复，就转移了话题。
　　“在黄金城待腻了吗？不如我们下周去其他省转转，怎么样？”迟远一边问，一边继续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许黎安心动。
　　轻咳一声：“可以吗？会不会耽误工作啊？”
　　公费旅游什么的，他当然是愿意的。
　　但，如果太麻烦几位长辈的，那就算了，他还是很好养活的。
　　“当然不会。”
　　迟远瞥了眼电脑屏幕上的答复。
　　倒不如说，神明巡视自己的领地，本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许黎安在黄金城已经待的够久了。
　　阿斯莫德不让那帮人过来，要是许黎安再不主动过去，那帮人长时间看不到人，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壮举来。
　　【协会】的前车之鉴已经摆在面前了。
　　他们不想再出现第二个。
　　是时候让许黎安出去视察一圈了。
　　这时，许黎安看到电脑上出现通话图标，抖动着，但没有声音。
　　他提醒道：“远哥，有人打电话给你。”
　　“嗯，看到了。”
　　迟远压根没打算接，他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瞥了眼还散发着烟尘的方向。
　　“招标会的结果出来了。”
　　许黎安一脸好奇：“谁中标了？”
　　……
　　几道身影站在烟尘滚滚的废墟前。
　　“呸呸！你们这安保怎么做的，就让老头子吃灰啊？”
　　徐老爷子一脸嫌弃地挥手。
　　“行了，老爷子，你好歹还有人救，我可是自己跳下来的！”
　　小腿都沾着灰的小阙嘟着嘴，很是委屈。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需要安保。
　　但也不能区别对待得这么明显啊！
　　凭什么其他人都有保镖，轮到他，就一脚把他踹下来？！
　　他要生气了！
　　徐老爷子看着小阙那跟在草堆里滚过似的形象，忍不住笑出了声了：“噗！都脏成小花猫了，快去收拾收拾！”
　　陆复微也回了下头，以为小阙刚刚被人踹下来，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一看，什么问题都没有，小阙活蹦乱跳的。
　　真就是乾省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人猿泰山，不用心疼。
　　“王子殿下真是身强体壮。”
　　陆复微有些羡慕。
　　听到老师也插话，学生冷哼了一声，抖了抖衣袖，挺直了有些酸痛的脊背，斜了小阙一眼：“明明没事，装什么病弱，自己跳不是更快？”
　　乾省的原始森林，哪颗树不比会议室的楼层高，你们不是都蹦来跳去的。
　　你们在乾省不恐高，怎么来黄金城就恐高了？
　　新病症，选择性恐高？
　　哼，真是矫情！
　　小阙眯了眯眼，这哪来的欠揍小白脸？
　　这玩意，他一拳下去能打三个。
　　韩白河掐准时间，伸手拍了拍小阙的肩膀，安慰他：“不就是跳个楼嘛，这点高度对你来说，小菜一碟，他们是信任你，小夜莺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崇拜你的！”
　　再说了，许黎安又不在下面。
　　就算矫揉造作的装柔弱，也没人看。
　　没了许黎安的注视，在场的这些，就都是些冷心肠的无情政治家！
　　心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小阙：“咳、也对！咦，小夜莺人呢？”
　　他左顾右盼，都没见到人。
　　没看到许黎安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协会】的几个傻子。
　　大部分人都被牢牢控制住，手里的东西都被没收。
　　倒是始作俑者桐君地位特殊，调查组的人并没有靠近，只是在处理着还在摇晃的大厦废墟，乱中有序，可见丰富的应对经验。
　　只听桐君好像在大喊着什么。
　　阿斯莫德、云帅，还有卜耀三人，正在一步步朝她走去。
　　小阙看着这一幕，挠了挠头，皱着眉问：“他们……没事吧？”
　　韩白河的注意力也在那边，一时没有听清楚。
　　“嗯？谁？”
　　小阙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他们的脑子没问题吧？怎么突然就脑子进水，敢对那位出手？这是被捧多了，飘了吧！”
　　韩白河眨巴了几下眼睛。
　　咦？
　　这话说的！
　　这还是那个公认力大无脑的盖恺族吗？
　　旁边的徐老爷子等人也震惊不已。
　　“……你们这什么表情？”
　　小阙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撇嘴，摆了摆手。
　　“我们也是有脑子的好吧，不然我们靠什么传承几千年？我们只是不喜欢像你们那样，把一件事搞得那么复杂罢了。”
　　“你们想要的太多了，而我们只要一个，乾省的安宁。”
　　这一刻，小阙澄澈的眸子里好像露出了智慧的色彩。
　　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我们比任何人都明白神明的意义，那就是原始时代的火种、封建时代的火器、科技时代的宇宙飞船，能一言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但和普通的火种不同的是，神明还是有智慧的存在。
　　智慧的火种，那就更加不可敌了！
　　看着那边桐君誓死不降然后被某种无形的存在缠绕扭曲的画面，小阙心里生出些许后怕，轻声喃喃道：“盖恺不是什么智者，也成为不了智者，我们只是贯彻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在面对不可匹敌的事物时，人类绝不能傲慢！”
　　神明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可怕存在。
　　祂就是自然、祂就是天地、祂就是万物。
　　人类只有顺从自然、顺从天地、顺从万物，才能生存。
　　【协会】就是犯了这个错误。
　　在他们看来，所有异常都不过是他们的研究素材。
　　他们高高在上、傲慢无礼。
　　以前没事，因为人类需要他们的研究发明，民众又不接触他们，只享受他们带来的好处，上层也无所谓，反正有钱赚，天才有些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花钱找人伺候就是了。
　　于是，周围人的有求必应让他们主角忘记了自己是人类。
　　且，仅仅只是人类。
　　在这种神明降临的时刻……
　　那是降维打击。
　　他们却以为，神明也不过是‘异常’罢了。
　　理论上是没错。
　　但你敢对太阳那么大的蚂蚁喊出‘蝼蚁’两个字吗？！
　　那你可真是活腻了！
　　还是能把全人类都带进坟墓陪葬的那种活腻了。
　　韩白河几人沉默了。
　　吐了口气，陆复微恢复精神：“……王子殿下，是我们偏见了。”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不论怎么看，小阙都能被称上一句‘明智之士’。
　　无论盖恺族曾经的名声如何，但至少现在在陆复微心中，他们已经彻底更改了。
　　谁敢再说盖恺蠢，他绝对一巴掌打过去，把对方打醒。
　　连一直端着的学生也红着脸点了点头：“王子殿下，我向你道歉！”
　　小阙宠辱不惊，摇摇头：“没这个必要，谁能见一面就看穿一个人的全部？多相处就好了。”
　　学生眼睛微亮。
　　他喜欢这种相处方式，日久见人心。
　　看来，这一趟和老师出来，确实能交到知心朋友。
　　虽然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乾省人。
　　韩白河笑着说：“说的也对。就是没想到啊，小阙居然这么成熟，之前和小夜莺交流的样子，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傻吧？”
　　“没、没有，我怎么敢？！万一那位会读心呢！”
　　小阙冷汗直冒：！！！！
　　这话他可不敢承认啊！
　　这不得被群殴打死？！
　　“噢！我们在前面辛苦打架，你们在后面愉快聊天是吧？”
　　云帅吐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
　　“解决了？”韩白河看了一眼。
　　云帅揉着自己的手腕：“这话说的，你也不看看【协会】那边有几个能打的！”
　　说实话，发现【协会】真敢出手，云帅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生气，而是决定，以后把智商测试从调查组的入职考核中删除。
　　那玩意是真不靠谱啊！
　　他们的高智商难道就告诉他们，拥有绝对智慧和武力的神明是他们可以随意触碰的实验素材吗？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高智商不要也罢！
　　刚才桐君那句话一出，眷属没当场把他们和大厦一起给生吞了，都是他们几个极力劝阻的结果。
　　差点没有伤着自己。
　　别打【协会】的时候没事，反而被眷属给误伤，那乐子就大了！
　　陆复微笑着说：“战神威名无人不知。”
　　小阙竖起大拇指，简单直白：“牛逼！”
　　徐老爷子夸赞：“真想雇佣你当我家保镖啊！”
　　阿斯莫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抬手制止：“停！别互吹了，迟远那边发来消息，问我们这边结果如何，他要开始安排行程了。”
　　行程！
　　众人停下话头，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要决出最后的中标者。
　　【协会】已经出局了。
　　

第64章
　　“【协会】出局， 以后，八大势力变成七大势力，你们觉得怎么样？”
　　云帅摸着下巴， 笑嘻嘻道。
　　显然是不止想搞桐君， 还想直接把【协会】整个踢出去。
　　虽然众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敢如此直白说出来的，估计也就云帅一个人了。
　　这话连徐老爷子的眉头都动了动。
　　他对排名最是佛系，但也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太冒进了一点？”
　　云帅翻白眼：“徐老爷子， 你还是不是站在小夜莺这边的啊？！”
　　新神登基，旧的、腐朽的当然要扫进垃圾堆里。
　　“我当然是！”
　　徐老爷子一瞪眼，可不许随便污蔑他的立场啊。
　　他当然是站在许黎安这边的。
　　徐老爷子：“我这不是好心，让你谨慎点嘛，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谁担得住？！”
　　谁也拿不准，许黎安会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灭世。
　　神话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
　　都不用说神话了，历史上甚至都记载过【无星日】这种只有神明才能创造的灾难。
　　谁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个【无星日】？！
　　卜耀看了他一眼，插话道：“你什么时候和桐君的关系这么差了？”
　　云帅嗤笑：“您是不知道啊，战神有时候也是素材的一种。”
　　终于事发了，他也可以不用再装和平了。
　　老师的心软也是有尽头的。
　　云帅给了阿斯莫德一个眼神， 伯爵点点头，转身去给迟远打电话。
　　卜耀默然，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在桐君看来， 我也是素材吗？”
　　当女儿教养的孩子， 长大后虽功成名就， 却只把同类当成实验素材。
　　这到底是谁的错？
　　比起伤心， 他此刻的情绪更像迷茫。
　　陆复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天欲其亡， 必令其狂，小阙刚刚说的很对，我们还是要保持谨慎的心态才是。”
　　“你教了她很多，但没有教她该如何敬畏天地万物，这是很多天才的通病。”
　　比如他的学生。
　　在来之前，也是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傲慢状态。
　　不过，幸好，一场会议下来，再加上小阙的大智若愚，他的学生已经自己更改了过来，不会步桐君的后尘。
　　卜耀苦笑一声：“谁能想到，我一个教徒，居然养出一个不信神的狂徒，人性果真难以把控。”
　　韩白河这时候真的很想八卦一下卜耀当年的想法，他控制着蠢蠢欲动的心绪，问：“主教，当年……咳、那个谁，也邀请你了吗？”
　　此话一出，除了在打电话的阿斯莫德，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个谁……是谁？”卜耀像是被逗笑了一般，露出笑容，反问道。
　　小阙急得直跺脚：“哎呀，主教，您就别逗我们了！现在谁不知道【旧日余晖】对小夜莺虎视眈眈啊，他们肯定在算计着要怎么把人抢走呢！”
　　卜耀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
　　“不会的，最多只有牧首在算计，大祭司就是个懒散的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他对神没有任何想法。”
　　云帅偏过头去，不敢表现出来，但其实他在努力崩住龇牙咧嘴的表情。
　　很想笑。
　　居然好意思说人大祭司懒散？
　　您也不遑多让啊！
　　云帅忽然就替老对手感到悲痛。
　　手下有能力的全是树懒，使唤不动，有事还得自己亲自上。
　　光是想想，他就要笑出声来了！
　　卜耀还在感叹：“他这个人，通透到诡异，要是桐君是他养大的，肯定不会犯这种错。”
　　想起那个钓友，韩白河在心里嘀咕：“那可难说，他最喜欢挑动他人心底埋藏的情绪了。”
　　调查组已经差不多猜出，七宗罪的持有者是张之晓了。
　　忽然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因为这人就算没有七宗罪，也是一样的可怕。
　　张之晓持有，反而比一个普通无知的人持有七宗罪，更让他们松一口气。
　　小阙只想知道真相，再次询问：“真邀请啦？！”
　　卜耀无奈，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当然没有。”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教徒，去参加这种反叛者组织，能有什么作用？逃跑都要掉队。”
　　众人回想起这位的枪法：“…………”
　　能说出这句话，主教对自己的定位也太不清晰了！
　　这么谦逊的主教，到底是怎么教出桐君那么狂妄的人的？
　　真是奇了啊！
　　“主教，您以后可是要留在小夜莺身边保护他的，就不用这么谦虚了吧？”小阙摸了摸鼻子。
　　这时。
　　阿斯莫德走回来。
　　“你们是不是还没决出前后顺序？”
　　陆复微耸肩：“是你们没有一个标准，凭什么我的黄金宫殿不值得一个中标名额？”
　　小阙也举手：“就是！我的鸟笼……咦，跑哪去了？”
　　韩白河提醒他：“刚大厦倒塌，你跳下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拿，莱赛尔顺手把鸟笼一并带走了。”
　　小阙大惊失色：“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鸟！”
　　天使怎么会那么卑鄙？！
　　云帅问：“那怎么说？”
　　阿斯莫德挑眉：“还能怎么说，选不出来就抓阄。”
　　“抓阄？！”
　　众人异口同声。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徐老爷子搓了搓手，很尴尬。
　　实在是因为他运气算不上好，全凭实力打到如今的地位。
　　韩白河也一样。
　　他转头看了看，寻找着莱赛尔的身影。
　　要是这么说，那位天使可能是他们中运气最好的了。
　　连那么小概率的古老转化阵法都能成功，可不就是运气好吗？
　　得防着点！
　　卜耀却很认可，一脸坚毅：“这不是运气，这是神对礼物的认可！”
　　礼物？
　　云帅嘴角一抽。
　　“老师，我知道您现在很想留在小夜莺身边，但倒也不必把自己形容成礼物吧？”
　　卜耀从善如流；“那就换成贡品，你觉得怎么样？”
　　云帅：……那还是礼物吧。
　　得亏不是祭品。
　　有一个资深教徒的长辈，云帅有时候也很无奈。
　　小阙摩拳擦掌：“抓阄这个我熟！”
　　阿斯莫德让调查组的人拿来一个签筒，向上喊道：“莱赛尔，过来抽签，让你先抽。”
　　不见其人，先见白羽。
　　白色的光点飘落下来，站在废墟之上的天使这才徐徐降落在众人面前。
　　一脸的矜贵。
　　他刚才是待在最上面，和众人一句话没说。
　　完美展现着他身为天使的孤高。
　　学生见状，忍不住小声在陆复微的耳畔嘟囔：“老师，这这么多白羽，咱能抓一片回去吗？”
　　陆复微挡住他：“咳、会有机会的。”
　　当他不心动吗？
　　哪怕不做研究，只是裱起来放在架子上也好看啊。
　　天使的白羽拔一根完全无关紧要，但谁让他们和莱赛尔关系一般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在阿斯莫德当裁判的情况下，众人逐一抽签，决定下面的行程。
　　有人欢喜，有人悲。
　　被伯爵那双含着笑的赤眸盯着。
　　没人敢有意见。
　　……
　　看着许黎安好奇宝宝的样子，迟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云帅他们总是喜欢一本正经地逗他了。
　　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清澈可爱又好懂的。
　　“马上就可以去星河圣城旅游了。”迟远说道。
　　许黎安懂了。
　　他也是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基础地理的。
　　星河圣城，是繁星教会所在的城市。
　　就在他们省份隔壁，还挺近的。
　　“远哥，还真被你说中了！”
　　许黎安这时忽然发现一个盲点。
　　开标会之前，迟远就说过，这次赢的人一定是卜耀。
　　“侥幸罢了。”
　　迟远低下头，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抓阄是他和阿斯莫德一起提议的，他会不知道谁能抓到吗？
　　若论运气，哪怕是天使莱赛尔，也比不过卜耀半点。
　　可能没有人相信，卜耀其实从来没练习过枪法，他每次都是随便开的。
　　但就是指哪打哪。
　　魔术表演也是，无论背后多少人使绊子，从无失误。
　　坐在教堂里，只要有光线照射进来，百分百打在卜耀的身上，这种神迹让信徒相信不已。
　　这靠的是什么？
　　努力？科技？
　　呵，都不是。
　　是神赐予的好运。
　　而站在卜耀对面的，则会遭受鲜明的厄运。
　　桐君能这么快就发疯，然后失败，这里面多少有几分卜耀在会议上突然摆明立场的因素在里面。
　　迟远想了想，或许，当初天命牧首并不是不想把卜耀一起带走，而是不敢带走。
　　想象一下，这要是卜耀反水了。
　　说不定【旧日余晖】能要当头吃上一记白日流星，直接变成烟花。
　　不过，卜耀现在摆明车马要站在许黎安这边，不知道【旧日余晖】的人害不害怕？
　　这趟圣城之旅，不知道又会如何。
　　迟远敛下眸子，合上笔记本，牵起许黎安柔软的手掌。
　　“走吧，那边开标结束，也收拾好了，我们回去吧。”
　　“对了，小夜莺喜欢看魔术吗？”迟远边走边问。
　　许黎安忙点头：“喜欢的！”
　　每年春晚，最期待的就是魔术表演！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之类的台词！
　　迟远满眼都是笑意，只不过，心中对卜耀好运的预估又上调了一个度。
　　“那这次可以大饱眼福了，听说他们那边刚好正在举办一个魔术师大赛，到了刚好可以去看看。”
　　魔术师大赛？！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会有很多厉害的魔术师上台表演吗？
　　不知道是手法快速、还是利用心理学、亦或是科技与狠活呢？
　　许黎安满怀期待：“好呀好呀！”
　　这次去圣城的旅途非常顺利。
　　顺利到许黎安就感觉，他不过是一眨眼，人就到了另一个省份，踏足了一个新城市。
　　“哇，这里就是圣城啊！”
　　站在许黎安旁边，穿着黑色短袖的小阙仰着头，看着头顶炫目的灯光，发出属于乡下人的感叹。
　　众所周知，他们乾省只有森林，都是纯天然的。
　　星河圣城这种属于人力塑造出来的宏伟建筑，他也是第一次见。
　　“哎呦！”
　　小阙没注意，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位穿着精致、长风衣曳地、金色饰品满身的绅士。
　　“你眼睛……”
　　绅士的指责还没说出口，小阙当即弯腰道歉，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我乾省的！”
　　绅士的气冲冲的态度瞬间就变了。
　　三份了然、三分得意、三分同情、还有一分慈爱。
　　“咳……怪不得，下次记得看路。”
　　没办法，乾省人嘛，出了名的又傻又穷，谁没事会跟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傻大个计较呢？
　　绅士虽然不计较了，但也没走。
　　不止小阙是第一次来到圣城，这位圣城绅士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乾省人。
　　他不由好奇地打量小阙，问道：“你们来圣城做什么？不会也是来参加魔术师大赛的吧？”
　　

第65章
　　“魔术？哦！是不是这样的？”
　　小阙提取到了关键词， 一脸恍然，从旁边的观景小台上拿了一枚小鹅卵石。
　　手掌摊开展示这是一枚绝对真实存在的鹅卵石。
　　合拢手掌。
　　向下。
　　小阙朝许黎安微笑。
　　再五指逐一摊开。
　　此时，手下空无一物。
　　定晴一看， 本该从掌心掉下来的鹅卵石居然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许黎安惊讶地拉过小阙的手掌翻看， 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阙什么时候学会变魔术了？
　　不会就是在车上，和卜耀主教交流的那么短时间内学会的吧？
　　好天才啊！
　　那个绅士更是俯下身细看，瞪大眼睛：“去哪儿？！！！”
　　都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这位绅士是差点看懵了。
　　这种表演某个东西不见了的魔术， 例如扑克牌、骰子、球之类的，当然不是真的不见了，只是藏在了身上的某处，观众看不见就以为消失了而已。
　　他们自己都知道会藏在哪里。
　　但小阙很奇怪， 他穿着短袖， 等于手腕衣袖这种地方已经没法藏了。
　　地板上的光洁照人影子，更不可能掉到地上去，也没有毯子能遮挡。
　　见绅士在到处打量，小阙还故意挪了挪步子，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把鹅卵石踩在脚底下。
　　绅士不得不感叹，态度逐渐尊敬起来：“真是人外有人啊！厉害的魔术！”
　　被乾省人比下去， 绅士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很失礼得追问是怎么做到的。
　　人家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表演了一遍。
　　你能力不足， 看不穿， 那就自己回去好好琢磨。
　　这要是还去问， 那真是魔术师的不都要脸了， 以后在圈子里都没法混了！
　　所以， 最后。
　　绅士向穿着质朴的小阙行礼，并通报了姓名：“撒迪厄斯·诺瓦尔， 见过阁下。”
　　小阙犹豫了一下，礼节完备地回他：“我的名字太长了，你直接叫我小阙就可以了。”
　　诺瓦尔诧异地看着小阙没有丝毫错漏的礼节，甚至比他的还有韵味。
　　妥妥的贵族气息。
　　这真是乾省那边能培养出来的？
　　随后听到小阙的名字，诺瓦尔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原来是……啊，完了，这下真是丢人丢大了！”
　　诺瓦尔英俊的脸上挂着遮掩不住的歉意。
　　“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等过两天，我抽出时间，一定好好招待几位！先走一步！”
　　诺瓦尔看了看时间，和他们道别，往外走去。
　　许黎安看着诺瓦尔的背影，随口问小阙：“你这个名字是很有名吗？”
　　小阙笑着说：“不是我有名，而是乾省太自闭了，没多少人愿意出来，但我父亲比较另类，他喜欢到处跑，之前也来圣城参加过魔术师大赛，诺瓦尔应该是听过他的名字，所以联想到我了。”
　　“叫什么？”许黎安赶紧记下，免得自己重蹈诺瓦尔的覆辙。
　　“阙崇戟。”小阙面不改色地报出他族长爹的化名。
　　许黎安点头称赞，好生有画面感的名字。
　　“在聊什么，这么入神？”身后传来韩白河含笑的声音。
　　许黎安转头一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韩白河解释：“远哥和伯爵去开车了。”
　　行礼什么的，当然不需要他们自己提，这可是公干。
　　韩白河表示，老板不在的公费旅游，确实舒服！
　　被留在公司盖楼的云帅：骂骂咧咧.jpg
　　“我们也过去吧，去车库等他们把车开过来。”
　　韩白河开心地牵起小少年的手，说是要防止人走丢了。
　　别管借口老不老套，反正他如愿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
　　“主教，您站在柱子下思考什么呢？走了哦！”韩白河招呼着依靠在旁边高大廊柱下的身影。
　　许黎安两人这才发现，穿着宗教服饰很是醒目的卜耀，居然就站在他们旁边。
　　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
　　“嗯？主教是什么时候下车的？”许黎安扑闪着眼睛，努力回忆。
　　他想不起来主教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下车的了。
　　怪不得监护人能这么放心的去开车。
　　原来他们身边早就跟着人啊。
　　许黎安刚刚还在想，难道远哥他们这么放心他和小阙两个人在站台等他们吗？
　　他们俩这个一小一傻的组合，看着简直不要太符合被拐卖的典型案例。
　　小阙猛回头，瞳孔也骤缩震动了一瞬。
　　这个完美的气息收敛！
　　别说是他了，刚刚就连站在他对面的诺瓦尔，也根本没有向那个方向看过一眼。
　　这好意思叫魔术师？
　　你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大魔法师？！他真的会信啊！
　　主教该不会是在用魔术师的身份，掩饰自己会魔法的事实吧？
　　小阙狐疑地看过去。
　　只见卜耀懒散地从柱子上直起身子：“来了。”
　　“我刚刚只是在想，小阙的魔术。”
　　“哦？”韩白河歪头看向了小阙，“小阙什么时候学的魔术？”
　　他怎么没听说过。
　　现在盖恺的王储培养，已经精养到这种程度了吗？
　　怪不得人家能绵延千年。
　　许黎安立即夸奖道：“韩哥，你不知道，刚刚小阙可厉害了，诺瓦尔本来还看不起，后来都佩服得向小阙行礼了！”
　　许黎安又不傻，当然看得出诺瓦尔最开始的时候，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所谓乾省来的。
　　这前倨后恭的态度，许黎安差点看笑了。
　　不过，许黎安对诺瓦尔这种情绪变化倒是没什么意见，至少这位确实绅士，全程都客客气气的。
　　就是最后那一下，让许黎安彻底感受到了圣城对魔术师的尊敬。
　　简直是堪比追星了！
　　“咳！”
　　听到许黎安的夸奖，小阙顿时干咳一声，捂住嘴，有点脸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变东西。”
　　卜耀简述：“我没看到你藏东西的动作。”
　　小阙迟疑了一下。
　　说了实话。
　　“我确实没藏。”
　　韩白河也来了兴趣。
　　他算聪明的，类似那种抬手洒下一片扑克牌的魔术，他也会。
　　韩白河左右打量着小阙：“这也没地方能藏吧？袖子都没有，总不能藏在裤腰带上吧？哈哈哈哈！”
　　小阙赶紧抓住自己的裤腰带，阻止韩白河真上手检查他的裤子：“那没有！没有，真没有！我这个魔术，大部分学不来的！”
　　卜耀定格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忽然敲了一下手心，说道：“我知道了。”
　　许黎安立马抬起头，眨巴眼睛：“是要揭秘了吗？”
　　他喜欢魔术的神秘，也喜欢魔术后的揭秘。
　　一个是感受上的愉悦，一个是发现真相的愉悦。
　　都很令人开心。
　　小阙连忙快步往前走去：“主教告诉他们吧，我去找车！”
　　韩白河不解：“走这么急做什么？”
　　随后和许黎安一起看向卜耀。
　　主教干脆重新演示了一遍，从随处可见的观景小台上抓了几块同款鹅卵石，顺便递给两人一人一块。
　　“看我的手。”
　　卜耀展示，合上手掌，翻过去攥紧。
　　中途，许黎安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教的手。
　　半晌后，逐一张开。
　　还是那个结果。
　　五指空空。
　　只是有些许的粉尘随风而下。
　　“这……”
　　韩白河嘴角抽搐了几下，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这该不会是个纯靠力气的魔术吧？？！”
　　韩白河一眼就看穿了。
　　倒不是韩白河的专业水准有多高，而是卜耀掌中的粉尘比小阙表演时的多很多，有些还是明显的颗粒物，明显不正常。
　　再想想小阙的出身，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力量上。
　　要是小阙真使出全身力气，别说这么小的一颗鹅卵石了，就是拳头大的石头，那也是说干碎就干碎了。
　　这就是乾省人形野兽的威力！
　　卜耀叹了口气，抖了抖掌心的细碎粉末：“还是我指力不够，要是能全部捏碎的话，你就看不出来了。”
　　许黎安也按了按手中坚硬光滑的石头，纹丝不动，还手疼。
　　满眼敬佩地抬头。
　　不……您这力气都能捏碎头骨了。
　　说好的弱不禁风的文职主教呢？
　　都能徒手碾碎石头，您哪儿像文职人员了？
　　看着前方跑远的小阙，韩白河忍俊不禁：“哈哈，还真就是大力出奇迹啊！确实学不来！”
　　许黎安一脸骄傲：“说明乾省也是有优势的！”
　　看外面那些人还敢不敢看低小阙了！
　　这个魔术就是再演一百遍，他们也破解不了。
　　破解了也学不会。
　　谁让你们力气不够呢～
　　“对了，你们刚刚还遇到谁了？我好像听到了诺瓦尔？”这时，韩白河想起许黎安提及的名字。
　　许黎安点头：“嗯，一个萍水相逢的魔术师，他说他叫诺瓦尔。”
　　至于过两天抽时间请客招待什么的，许黎安就当没听见。
　　这种客套话，能当真吗？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
　　“诺瓦尔啊，我有印象，他们家在圣城……挺出名的。”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走的卜耀说了一句。
　　许黎安听出了主教的停顿，说明肯定不是普通的出名，顿时饶有兴趣地回头问。
　　“有多出名？是什么样的出名？”
　　不会是以多帅哥美女出名吧？
　　即便是以许黎安苛刻的审美，也得承认那位诺瓦尔是个英伦风的大帅哥，又高又帅，作风还绅士。
　　要是他家全都是这种霸凌似的长相，那不出名才怪！
　　美人家族哎！
　　没想到，卜耀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以在魔术表演中死亡出名。”
　　正浮想联翩的许黎安，脊背一凉。
　　什、什么？！
　　这氛围不对啊！
　　韩白河当即拿出手机调查，一脸若有所思：“这个家族这么诡异？是意外还是人为？”
　　别是什么异常在作祟吧？
　　小夜莺这次的行程算是半公开，上层的都知道，刚在圣城出站就遇到这么奇怪的诺瓦尔家族成员，别是谁在私底下特别安排的吧？
　　卜耀不答，只是继续介绍：“其中，十次有九次都是死在魔术师大赛上。”
　　“你遇到的那个诺瓦尔，说不定，也会是这个死法。”
　　对上主教略感惋惜的眼神，许黎安：“！！！”
　　不至于！
　　虽然他对诺瓦尔第一眼看不起乾省人没有好好对待小阙，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但真的不至于到要咒对方死的程度啊！
　　

第66章
　　“这个魔术师大赛， 它真的正规吗？！”
　　许黎安不禁开始怀疑。
　　一个普通的比赛，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还刚好是一个家族的？
　　巧合多过头了，总会给人一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解说完毕的卜耀表示他只是一个柔弱的主教， 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 他也不知道真相：“您要是想调查的话，可以和伯爵和医生提一下。”
　　卜耀心想：放着这么好用的监护人不用，多浪费啊。
　　阿斯莫德莫得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和迟远这个实际意义上的监护人， 对许黎安绝对是有求必应。
　　即使近百年来，调查组和联盟的实力日渐衰落，不及巅峰时期，但两方要是真的通力协作， 什么查不出来？！
　　诺瓦尔家的衣柜用几颗樟脑丸， 他们都能给你查得一清二楚！
　　关键就在于，谁能压住得住他们。
　　有时候。
　　几大势力的成员都很优秀，太过势均力敌了，反而容易产生乱局。
　　因为谁都不服谁，都想当老大。
　　他们以前不就是这样嘛，互相不信任， 互相捅刀子，两面三刀的兵法那叫一个熟练。
　　现在好了！
　　神明降世， 一视同仁。
　　不用再争了， 大家都是蝼蚁。
　　但卜耀发现， 这帮人思维转的也是飞快。
　　既然有神压着争不了老大， 就争谁和神明最亲近， 神明之下第一人也是第一，纷纷开始博许黎安的好感了？
　　就比如上次开标会的报价。
　　莫名其妙就开始卷了。
　　幸亏他出手够快， 不然连卖身的机会都要被人抢了。
　　不对，这怎么能叫卖身呢？
　　明明应该叫回归神明的怀抱嘛！
　　所有信徒的终极归宿，他已经达到了。
　　卜耀看向身侧可爱的许黎安，心情愉悦地伸手拨了拨那几缕蓝发。
　　“啾啾～”
　　清脆的鸟鸣带来身后的几辆车。
　　小阙摇下车窗，朝他们喊道：“几位，快上车，要走啦！”
　　“来了来了！”许黎安快步走过去。
　　上了车，许黎安诧异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眼熟蓝白色小鸟，似乎在跟在车辆周围飞翔：“小阙，你把九霄也带过来了？”
　　那是小阙送他的。
　　因为鸟儿十分有灵性，他们干脆按照人名，冠以阙九霄。
　　但他不会养小动物，所以，还是小阙养着，他偶尔摸摸逗弄一下。
　　坐在副驾驶的韩白河笑了：“你再仔细看看。”
　　“嗯？难道不是小九霄吗？”许黎安觉得应该不会认错，歪了歪脑袋，试图朝窗外看去。
　　被旁边的迟远迅速伸手挡住：“坐在车上不要探头。”
　　“白河的意思是，两只都来了。”说着，迟远把车窗升上去，彻底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都来了？！”许黎安有些不解。
　　还有一只是无意中飞进办公室，进来后粘着许黎安，死也不走。
　　黑麟他们说，那就养着吧，取了名字叫小乖。
　　许黎安觉得这个名字也太糊弄了，想让它跟九霄一个辈分，但小阙和黑麟他们都不同意，说小乖更好听。
　　许黎安不能理解，但尊重。
　　小乖跟九霄长得特别像，很容易就弄错了。
　　但是，把两只小鸟都带来圣城做什么？
　　许黎安忽然想到那个诡异的魔术师大赛，看向车内几人，问道：“是要用它们表演魔术吗？”
　　会不会太降维打击了？
　　不提小乖是真的乖，九霄的智商可是堪比人类，都听得懂人话！
　　哪家魔术师的白鸽，能有他们家鸟儿这么聪明？！
　　韩白河一边看路况，一边回道：“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决定好，先去报名。”
　　“是走这边吗？主教。”
　　卜耀向外瞥了一眼：“可以。”
　　“好！”黑麟听话地方向盘一打，车身平稳转弯，展现出他的超凡车技。
　　许黎安见他们来真的，不由紧张：“真要参加啊？”
　　他们这一群人可都是上班族，上去了表演什么？
　　不会要小阙上去来个大力出奇迹吧？
　　卜耀笑着说：“可以团体报名的，有我在，怕什么。再说，都来圣城旅游了，要是不来参加一下魔术师大赛，就太可惜了。”
　　韩白河也说；“是啊，圣城最有名的景区之一，就是比赛场地了！”
　　许黎安动动手指：“但刚刚不是说，会死亡吗？”
　　卜耀摆摆手：“概率极低，比车祸的概率还小。就是因为极少会出事，所以诺瓦尔他们家族才会出名。”
　　“噢，也对。”
　　许黎安点了点头，主教说得有道理。
　　要是天天发生，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正是因为罕见，所以才……
　　等下！
　　“那诺瓦尔这次岂不是？”
　　许黎安嘶了一口气。
　　要遭啊，绅士先生！
　　……
　　车站外。
　　诺瓦尔在听到小阙的名字后就知道，面前这位绝不是普通人。
　　乾省人崇尚自然，原始且复古，制度森严，没人敢重了族长的名字。
　　只有乾省的王子敢自称小阙。
　　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诺瓦尔抿着唇，眼神复杂。
　　怪不得他怎么都看不穿对方的魔术手法。
　　原来是……阙崇戟的儿子。
　　那个只是来游学，随便参加一下比赛，就打穿了整个圣城魔术师界的男人。
　　给当时的魔术师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包括诺瓦尔的父辈们！
　　“要是他也参加的话……我还有机会吗？”
　　诺瓦尔攥紧了袖中的手掌，几乎要掐紧肉里去。
　　但在马上就要刺破的瞬间，又下意识松开了。
　　他现在不能受伤。
　　马上要比赛了。
　　会影响到魔术表演的灵活度。
　　垂下手，诺瓦尔悲戚地想着，他们家族还真是为魔术而生啊，都在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魔术表演。
　　说不定。
　　比赛的那天，就是他死亡的日子。
　　这个萦绕他们家族所有人的诅咒，到时候应该就会结束了吧？
　　“滴滴！”
　　一辆黑车来到他面前。
　　“小哥，是你预约的车吗？也是要去报名的？”司机都轻车路熟了，反正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大批的游客来圣城游玩，顺便报个名体验一下。
　　“嗯。”诺瓦尔恢复了最初的矜贵，上了车。
　　黑色的车驶入车流。
　　……
　　“嗯，你们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即汇报。”
　　阿斯莫德坐在车内，挂了电话，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机外壳，外壳上隐约泛着暗光的幽蓝弧形。
　　他和许黎安不在同一辆车上。
　　因为他要的做的事情，不太适合当着小夜莺的面。
　　比如，监视和警告。
　　伯爵思考了一阵，拨出一个电话。
　　半晌后才有人接。
　　“有屁快放！”
　　对面的火很大。
　　伯爵挑眉，悠然地换了个姿势：“审判长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赵太兮就差顺着电话线过来喷他了。
　　“你说呢？！我恨不得化身云帅打你一顿！”
　　“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
　　“你是拍拍屁股陪太子旅游去了，有没有想过我们这边忙成什么鬼样子？！”
　　为了许黎安，伯爵他们在背地里调整了联盟的很多方面。
　　但这么大的机器不是说改就改的，他们这边每改动一个规则，联盟都要找人重新审核，并调整相应设施，下发相关部门学习，免得出现乌龙。
　　审判长作为所有执法者的最高领导，这些都要他把控，出了问题全找他。
　　赵太兮忙得都快疯了，近半个月没出办公室了。
　　他倒是想出去，但根本抽不出时间，每时每刻都有人找他。
　　在这种时候。
　　阿斯莫德用这么悠闲的语气打电话过来，赵太兮不发火才怪呢。
　　这不是故意炫耀吗？
　　阿斯莫德依着柔软的座椅，慢条斯理地说道：“什么太子？别乱说，陈知风可没有这么好的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他就是注定孤寡的命。”
　　赵太兮没好气：“我那就是一个形容，听不出来吗？！要不是他表面看起来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我都能喊一句太上皇！”
　　赵太兮很想直接挂电话，但又怕被伯爵秋后算账，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哄他。
　　“到底什么事，求大爷您直说！我是真的很忙，没空猜您老的心思！”
　　阿斯莫德勾起唇角。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你就赶紧把皇家护卫队给你家太上皇带过来吧。”
　　赵太兮呆滞：“啥？？？？？”
　　……
　　“哇，好多人啊！”
　　许黎安下车后看到广场人密集的人群，不由感叹，然后转身就去看迟远等人。
　　“报个名也要排这么久吗？”
　　这个比赛比许黎安想象中的还要火爆。
　　但是，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排队了，他们这时候才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卜耀抬手指了一下：“不用排，有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
　　不会是什么特权阶级的……
　　呃？！
　　当看到卜耀手指的方向后，许黎安的思绪一下就被打断了。
　　那里是一个小型的露天舞台，有不少人正围着。
　　迟远带他们过去，并说明快速通道的规则：“只要展示一个魔术，周围有十人以上惊呼出声或者鼓掌，就算通过。这是留给专业魔术师的，每届的冠军，基本都是从快速通道报名的，也算是一个潜规则。”
　　以迟远的心细程度，比赛流程什么的，早就烂熟于心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在表演魔术。
　　表演完，直接冷场。
　　围观群众不仅没有鼓掌，还在窃窃私语。
　　“就这？”
　　“这种水平也敢来参赛啊？”
　　“一眼假，都穿帮了，回家多练练吧！”
　　“赶紧滚吧！”
　　台上那人被说的差点哭了，捂着脸，扭头就跑下了舞台。
　　许黎安：嘶……这帮观众的攻击力有点强啊！
　　他可舍不得远哥他们挨骂。
　　许黎安转过头，略显担忧地看向迟远等人。
　　“你们真要上去表演啊？”
　　迟远摸了摸他的头：“相信我们。”
　　韩白河笑笑：“魔术而已，看我的。”
　　说着，韩白河表情很是轻松的踏上台阶。
　　韩白河的长相，那是毋庸置疑。
　　下方的观众就算还处在上一场失败表演的吐槽欲中，也都下意识抬头，把目光集中在了韩白河的脸上。
　　“快看！来了个帅哥！”
　　“不知道魔术水平怎么样，但这张脸是真的顶！”
　　“呵，估计又是个草包！”
　　韩白河对此视若罔闻。
　　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本就嗓音还故意柔了三分。
　　“诸位，请看。”
　　观众纷纷瞪大眼睛，听话地盯着他那只左手。
　　说实话，是真好看。
　　想凑近多看两眼。
　　随后，韩白河右手拿出一只记号笔，在左手的掌中，随意地画了一条很浓的黑色直线。
　　观众差点就喊出：别画！
　　这黑线也太糟蹋美人的手了！
　　“我在手心里画了一条直线。”
　　“然后。”
　　韩白河轻柔地收拢五指，把同样完美白皙的手背朝向观众。
　　“我在手背上也画了一条直线。”
　　随着他的话语，韩白河用记号笔在手背也随意地画了一条直线。
　　观众一脸心疼。
　　这么好看的手背，别画啊。
　　“接下来，只要我擦掉手背上的这条直线……”韩白河的右手又出现一张干净的纸巾，来回几下就把手背上的记号笔痕迹擦掉了。
　　韩白河抬看向观众。
　　“它就会转移到我的掌心里。”
　　啊？
　　转移到掌心？
　　这怎么可能呢？
　　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韩白河就摊开了左手。
　　修长的手掌上。
　　上面明晃晃的出现了两条黑色直线。
　　其中一条还和手背上的那条完全一致！
　　观众震惊。
　　“哎哎哎？！”
　　“真的出现在掌心了，怎么做到的？”
　　“天呐！！！这是魔法吧？！”
　　观众惊呼，好多人都在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连好几个围观的魔术师参赛者都在旁边议论。
　　“厉害厉害！是新人吗？”
　　“虽然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做到的，但第一下是真的惊艳到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被他那双完美的手给蒙住脑子了吧？”
　　“你还真别说，他那双手是真加分，我都想给这个魔术命名为《美人的手》了。”
　　

第67章
　　“谢谢。”
　　韩白河很有礼貌地接受了观众评委们给他的通行证， 卡套的背面有愿意签字之人的签名————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就跟买足球彩票一样。
　　如果自己看好的队伍最后取得了好成绩的话，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大事！
　　随后，韩白河就拒绝了这一群人‘再来一个’的教唆， 回到了许黎安等人的身边。
　　“给～”
　　韩白河把漂亮的通行证挂到了许黎安的脖子上。
　　“就是这个吗？”
　　许黎安低头好奇地摆弄了一下魔术师专属的参赛证明。
　　半个巴掌大小， 不是塑料的，摸起来金属质感很强，像个精巧的公交卡。
　　说实话，还蛮漂亮的。
　　小阙也探头看过来：“咦， 报名号呢？不是说上面会有序号和酒店套房密码吗？”
　　迟远滑了一下通行证的某个方向：“拨一下。”
　　许黎安听话一拨。
　　金属的卡片顿时隐约发出一声机括声的轻响。
　　眼睛一瞪，惊喜：“有机关！”
　　小阙立刻垂下肩膀，半捂着眼：“不是吧，一个牌子也要设计机关？”
　　乾省王储在大脑里发出尖叫。
　　动脑子好痛苦啊！
　　不想动脑！
　　许黎安其实对这种魔术机关还挺有兴趣的， 并且半点也不担心解不开。
　　周围全是高智商人士， 他随便给谁都能解开。
　　结果转头就看到小阙的痛苦面具。
　　许黎安当即被逗笑了，眼珠子一转，抬手把他们的参赛证明塞进小阙手里。
　　“连诺瓦尔都崇拜的魔术，水平一定很高，那就拜托你了！”
　　小阙瞳孔地震：“？？？？”
　　不是？！
　　给他？！
　　你确定？？！
　　你怎么不让项羽去顶张良的班啊？
　　看到这一幕，卜耀等人都在旁边忍俊不禁， 但没人阻止。
　　难得有好戏看，小夜莺还这么高兴， 他们可不能扫兴。
　　大不了他们兜底。
　　许黎安双眼坚定， 不容抗拒：“我相信你！”
　　小阙受宠若惊， 颤颤巍巍。
　　但、但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可， 许黎安都这么说了。
　　“好……我试试……”小阙闭了闭眼。
　　神啊！
　　他真的不爱动脑子啊！
　　许黎安对于破解序号这件事半点不在意， 他就是拿来故意逗逗小阙的。
　　少年灵动不迂腐，守规矩又不乏野性， 性子还特别活泼，戳一下叫一下。
　　真的很难不上瘾。
　　反正，实在不行，他就让监护人花钱去找别的参赛者买方法嘛。
　　这玩意肯定是量产的，答案多半是一样的。
　　“是先去酒店，还是先在附近转转？”许黎安环视一圈，发现圣城当地居民对这个魔术师大赛真的很热情啊。
　　这种感觉都有点像异世界的奥运会了。
　　韩白河看着小阙川剧变脸一样脸，故意笑道：“没得选啊，酒店密码都没解出来，去了也进不去啊！”
　　卜耀叹气：“咱们今晚该不会要露宿街头了吧？”
　　带着口罩的迟远也参与了这项集体活动，轻笑了一声，哪怕带了口罩，也能看出他眼底的笑意。
　　“那明日的热搜头条有了。”
　　虽然知道是戏言，他们这些人富得随时能买下一片楼盘，但小阙依旧感到压力山大，咽了咽口水：“我在努力了！不就是一个密码……我马上就能出来了！”
　　就差拿出高三高考那年的奋斗精神了！
　　说完，低下头猛看，试图找出规律。
　　“加油！”
　　许黎安捂着嘴忍笑，果然很可爱呢！
　　这个‘马上’，大概是异世界的马吧？
　　一群人正准备在附近逛逛，还没走出排队的长龙，许黎安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晃了晃还在专心低头的小阙。
　　“哎，小阙快看，那人看着像不像诺瓦尔？他也来报名了？他就不怕……”
　　就不怕自己也在舞台上死亡吗？！
　　自从在卜耀那里听到了诺瓦尔家族的‘诅咒’后，想起在车站匆匆离去的绅士先生，许黎安就有了预感。
　　此时在报名现场看到诺瓦尔，有种既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感觉。
　　小阙一震，他对诺瓦尔还是很有好感的：“是他是他！”
　　小阙的眼神那叫一个好，大老远就能看到诺瓦尔正在和几个穿着也很精致的人说话。
　　只不过，他们那个氛围，让小阙目光充满疑惑。
　　漫不经心走在许黎安身侧的迟远也微微抬眸，朝他看去：“就是你们刚刚在车里讨论的，名声跟吸血鬼似的那个家族？”
　　噗！
　　吸血鬼？
　　众人听到迟远的形容，差点笑出声。
　　但细细一想，好像没什么问题。
　　懒散的卜耀也八卦了一下：“是有这个假说，据说，他们死亡的共同点都是表演了某个大型魔术，叫什么……大变活人？”
　　“《午夜古堡》，模拟的贵族晚宴，里面有大量银器和移形换影一样的操作。”迟远补充。
　　“对对，好像就是叫名字！”
　　卜耀是不怎么爱记这种琐碎信息的，见有人补充，卜耀欣赏地看向迟远。
　　记性真好啊。
　　迟远毫无骄傲之心，对过目不忘的人来说，基操罢了。
　　小阙说：“他们好像吵架了？”
　　许黎安点了点头，他也看到了。
　　“他们在聊什么啊？”
　　许黎安好奇。
　　怎么说也算认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
　　韩白河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大庭广众之下，聊的肯定都很正经，不过，这就是你们在车站见到的那个诺瓦尔吗？哥，你觉得呢？”
　　疑似吸血鬼吗？还真难说是不是疑似。
　　迟远早已收回视线，神情淡漠：“圣城分部的人，今年的年假和年终奖全部扣完。”
　　在不涉及重大人事方面，迟远这个大金主，是拥有决策权的。
　　韩白河默默拿出通讯器：“好的，我这就通知他们。”
　　好惨哦！
　　可惜，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能给圣城的同事们默哀三秒钟了。
　　谁让他们运气不好。
　　吸血鬼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绝不能在小夜莺面前出现！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这只是个警告，要是在决赛前还无法处理干净，迟远就要登门拜访了。
　　韩白河默不作声，希望圣城分部没有太多废物，识时务一点，不然……啧啧啧，说不定会来一场真的大变活人呢。
　　韩白河努力压住嘴角的上扬。
　　许黎安总是遗忘身边有大富豪，听到这个对话，一脸地兴奋问道：“远哥是在圣城也有分公司吗？”
　　不会是哪个倒霉打工人，工作日翘班出来报名，被远哥发现了吧？
　　好倒霉啊！
　　身为调查组隐藏大BOSS的迟远脸上没什么波动。
　　“被迫继承的。”
　　许黎安：好一个‘被迫继承’……
　　提起继承，冯之前好像跟他说过，把监护权分了一半给迟远。
　　说是因为感觉最近太忙了，怕照顾不过来，让许黎安在他不在的时候，有事可以找迟远。
　　许黎安倒是不介意。
　　哥哥也可以是监护人嘛，迟远本来也是他的医生。
　　不过，冯最近好像确实事情不少，刚刚就有个紧急事务要处理，暂时不能下车，再加上他的知名度比较高，不太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万一被认出来……不，是肯定会被认出来！
　　那个身材、气质，联盟的半壁江山！
　　谁看过第一眼记不住？
　　不下车跟来一起报名是对的。
　　等比赛的时候再从贵宾通道进去就是了，伯爵还能拿不到票吗？随口说一句，举办方绝对就屁颠屁颠送过来了。
　　“阿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来，我对你难道不好，当初，你的父亲母亲弟弟，都是我……”
　　诺瓦尔看起来有些崩溃。
　　事实上也是真的有些惊栗。
　　哪有比赛刚报名，助手们就集体要求辞职的？！
　　尤其那个人还是他当弟弟对待的阿维！
　　已经没有什么亲人的诺瓦尔看着对面之人，一脸不可置信。
　　“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了，要怪就怪你姓诺瓦尔！”阿维打断他，一脸的不耐烦，他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
　　“我要是没良心，会今就天告诉你吗？”
　　比赛当天跑，才是最致命的。
　　“但你们不能把道具也带走啊？那是我们诺瓦尔家族家传的！”
　　听到对方这不要脸的话，诺瓦尔额角的青筋都要爆起了。
　　现在走和晚两天走，有什么区别吗？
　　你们还把表演用的道具全带走，他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绅士先生，又见面了！”
　　这时，小阙清脆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诺瓦尔一惊，回头看到漫步的卜耀等人，瞳孔一缩。
　　单看气质就知道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连已经闹翻准备走人的阿维等人都微微收敛了一点。
　　许黎安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问道：“怎么了？吵架了吗？”
　　诺瓦尔深吸一口气，稳住被气到的心声：“小事，你们从乾省过来，不知道证件带齐没？你们可能不知道，因为当年那件事，这几届的魔术师大赛，不论哪个省份来的都要……”
　　“嗤！”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阿维脸上刚收敛的嚣张又浮现了。
　　“乾省来的？真是笑死了！”
　　“撒迪厄斯，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到底是落魄了，好好一个大少爷，现在居然和几个乾省的下等人平起平坐？”
　　阿维不屑且无礼地用手指着他们，在韩白河身上停留最久，大概是嫉妒他长得好看。
　　莫名其妙被嘲讽的许黎安：？？？
　　不是，谁下等人啊！
　　乾省的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许黎安不理解乾省人的地位。
　　在很多不明智的人眼里，乾省人就等于野人，不算人。
　　要不然，当初一个阙崇戟如天外火流星一般闯进决赛还获得冠军，也不会闹那么大了，连大赛的规则都为他而改了。
　　诺瓦尔这下是真生气了：“阿维！道歉！”
　　阿维嗤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呵，大少爷，听句劝，别搞什么魔术了，趁年轻赶紧多生几个，免得你们家真绝后了。我们还要准备比赛，就不奉陪了，走！”
　　本来对魔术没有半点兴趣一心只照顾许黎安的迟远忽然眯了眯眼，瞥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
　　迟远看向还在生气的诺瓦尔。
　　“刚才狗叫的是谁？”
　　

第68章
　　迟远出声的那一刻， 韩白河等人默默后退了半步。
　　实在是气场太恐怖，他们不敢靠近。
　　卜耀还躲在后面悄悄给韩白河递眼色，像是在说：看你哥这个表情， 这人是不是很快就要没了？
　　韩白河扬起一抹微妙的笑容。
　　不是很快。
　　而是马上！
　　这个蠢货要是能活过今晚， 他就跟对方姓！
　　卜耀暗自把视线余光移到迟远和诺瓦尔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提黑麟这种高情商的，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小阙也都第一时间低下头，开始盯着手上的参赛证明认真研究。
　　都说了， 他不傻！
　　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招惹明显在积攒怒气条的隐藏大BOSS。
　　诺瓦尔也隐约感知到了面前的这位清冷男子并非他可以小觑的弱者，犹豫了一下，道：“他叫阿维，是诺瓦尔家族雇佣的……”
　　“别的不需要。”迟远淡淡打断了解释。
　　在这片开阔的广场上， 迟远面无表情地抬头朝天看了一眼。
　　都听到了？
　　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许黎安迷茫地跟着抬头， 头顶万里无云，只有蓝天，其他什么都没有啊。
　　远哥在看什么？
　　只有在地下某个满是监控屏幕的房间里，全员绷紧神经，万分紧张地开始忙碌。
　　“先生还要继续排队，我们就不打扰了， 有缘再见。”
　　迟远用清淡地语句和诺瓦尔道了别，带着许黎安走了。
　　诺瓦尔赶紧点头：“慢走！”
　　众人都不敢说话。
　　直到出了广场， 人群渐渐变少。
　　看着马路对面井然有序的摊位， 许黎安微微拽了一下迟远的衣袖， 放缓声线， 声音一下就软下来了：“不气不气， 我们去对面逛逛，别惦记那个没礼貌的家伙了。”
　　许黎安本来确实有点生气， 但一看迟远比自己还生气，顿时就转移了注意力。
　　远哥向来情绪淡漠，万一气出病来，那可就亏大了！
　　“小夜莺说得对！医生你别生气！”
　　小阙这个被歧视的乾省人也是更关心迟远。
　　“那个歪嘴斜眼的黄毛一看就没眼力劲，咱们这个组合明明是一眼富贵好吧！”
　　“……我没事。”
　　迟远脸上的寒冰缓缓融化，趁机揽着白发少年的肩膀，把他半抱在怀里。
　　许黎安赶紧回抱安抚他的远哥。
　　这一幕让走在最后看完全程的黑麟嘴角一抽。
　　他们也不想想，迟远是什么段位？
　　或许心头有火，但绝不会这么喜形于色。
　　那个阿维有什么本事对抗调查组？
　　迟远随便挥挥手就能灭掉他了。
　　现在这个表演，明显就是有所求，瞧，这不就顺利地讨到了小夜莺一个拥抱。
　　医生这一套流程太熟悉的，他差点出现幻觉，以为看到了某个绿头发的牧首。
　　真是茶香四溢。
　　黑麟在心底大喊：就不能学点好的吗？！
　　韩白河顺着许黎安的视线看向对面，游客还不少呢。
　　“那是什么？”
　　卜耀侧头瞥了一眼：“搭配设施。”
　　在魔术师大赛报名地点附近摆的摊位，还能是什么？
　　韩白河了然：“卖魔术道具和课程的？”
　　圣城也是有官方机构的，这种天然能赚钱的火爆行业，没有统合才怪。
　　卜耀露出笑容：“差不多。也有不少特色的甜品铺子，要去看看吗？”
　　说话的时候，还看向某个少年。
　　视线中央的许黎安一脸腼腆：“我都可以。”
　　韩白河笑着率先过去：“走，去逛逛！多少要给小阙一点时间破解密码的，不然咱们晚上都进不了酒店，怕是要夜宿街头了。”
　　许黎安噗嗤笑出了声。
　　默默抽空低头解密的小阙顿时抬头大喊：“我听到了！不许在背后说我坏话！”
　　韩白河摊手，满脸无辜：“你都听到了，说明我没有在背后说，我是光明正大的说的。”
　　小阙磨牙。
　　他不会是看错了吧？
　　怎么感觉韩白河根本不像白鹤，反而更像…………狡猾的白鹤。
　　小阙停顿了一下，干脆地用手里的金属制品砸了一下脸，清醒清醒。
　　那张脸真的太绝顶了！
　　他被韩白河的美貌糊了脑子，实在说不出任何丑陋的动物！
　　颜控一败涂地！
　　许黎安在旁边看得捂嘴直笑。
　　小阙的弱点，和韩白河的美貌一样，人尽皆知，一眼就看透了。
　　听到笑声，小阙一脸幽怨地看着最得他心意的白色小团雀，太可爱了，完全说不出口，只能用愈发幽怨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白发少年。
　　“小夜莺……”
　　许黎安的良心抖了抖，连忙收敛笑容，目光转移到那些摊位上：“哎呀，那个摊位有好多人围观啊，肯定不一般，我们快去看看！说不定有好东西！”
　　许黎安拽着迟远小跑过去。
　　已经站在那个摊位旁边的韩白河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空。
　　许黎安走近后刚好听到站在摊位前的年轻老板给游客宣传他出售的商品：“不是我吹，这几个都是我们公司出品的最强魔术，目前还没人能破解！”
　　许黎安欲言又止：“…………”
　　用这种句式开头的，基本上就是在吹。
　　最强的魔术，怎么还有好几个？
　　这就是生意人吗？
　　但这番说辞也确实勾起了许黎安的好奇心，他凑上前，看了眼最近的商品卖的是什么。
　　“嗯？一个球？”
　　许黎安不明所以地上下滑动视线。
　　卜耀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明：“这是放魔术道具和教学说明，密封说明没人打开过，客人买了之后，回家自己玩。你看上面的标签，这种是一次性，如果特别喜欢，还可以买断，这家店铺以后就不能再卖这种魔术道具了。”
　　“哦～”许黎安了然地点了点头。
　　居然还有这种经营法，真是有趣，怪不得圣城会被称为魔术师的故乡。
　　韩白河听到他们俩在他背后的交谈，见小夜莺有兴趣，直接朝那位年轻爱吹嘘的老板抬手示意：“老板，所有种类都来十个。”
　　年轻老板瞪大眼：“？？？？？？？”
　　啥？是他太想卖出商品，幻听了吗？！
　　“所有的都要？！”
　　年轻老板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摊子。
　　他这可不是那种临时摊位，是大型固定摊位，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商品。
　　如果全都要的话……
　　韩白河不以为意，懒得再重复：“不可以？”
　　“可以可以，包可以的！！！”年轻老板差点把脖子点断。
　　“先生您稍等，马上就给您打包好！”
　　年轻的老板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完全不顾及形象，飞快地往里面跑，要去拿东西来打包。
　　单跑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
　　他在货架上摸出一个鲜艳漂亮的魔术球，十分客气地递给许黎安。
　　“打包的时间会有点长，先拿去玩～这是我们公司最受欢迎的魔术！”
　　说完，老板朝许黎安露出和善亲近的微笑，眨巴了几下眼，再次转身向里跑去。
　　只是随手买点礼物送给小夜莺的韩白河眯眼看着年轻老板忙碌的背影，不由在心里嘀咕着：这是哪家组织培养的新人，这个敏锐度，真是可以！
　　迟远抱臂站在原地，手指在胳膊上轻点，眼底浮现满意的神色。
　　这个老板倒是不错。
　　“给我的？”
　　许黎安意外地打量着他手里的鲜艳球体，想了想，拿起来微微晃了晃。
　　沙沙作响。
　　里面确实有东西。
　　卜耀搬来一个小凳子给他，笑着说：“来，坐下，打开看看是什么魔术。”
　　“嗯！”
　　许黎安开始摆弄，周围的游客也虚虚地围拢过来，眼中都是期待，像是在看彩票现场开奖一样。
　　“这是……”
　　许黎安拆球很快，毕竟，所谓的密封也只是在外面裹了一层胶带，又不是抽空里面的空气八匹马拉不开的那种。
　　拆开后，露出了里面一个巴掌大的长条形魔术道具，然后……就没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术道具？
　　许黎安没怎么接触过魔术，一时看不出这是干什么的。
　　但，看到这个东西。
　　周围忽然开始窃窃私语，好多人都是一脸忍笑。
　　“哦！是这个啊！”
　　“最受欢迎的魔术，噗！”
　　“也不能说不对……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最受欢迎。”
　　“可惜，是假的。”
　　“这是魔术，又不是魔法！”
　　听上去确实很受欢迎？
　　许黎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聊天，一边展开说明，看着上面的步骤。
　　这个魔术的名字居然叫做《恶魔的宝盒》？！
　　提示：恶魔赠予你可以无穷增长的钱币，但如果你过于贪婪，祂也会收回。
　　真的假的？
　　怎么一个魔术还附带故事的？
　　许黎安将信将疑。
　　“把折叠好的钱币用这个角度，塞进宝盒的这个通道里……”
　　许黎安听话地按照步骤说明操作着。
　　于是，在长条形的宝盒上，上中下三个正方形孔洞中，分别露出了纸币的三个要点。
　　最上面的银行名称，中间的花纹图案，最下面的编号。
　　“然后，把中间这块，向左移动……注意，要快速？”
　　许黎安眨巴眼睛。
　　看向手中的长方形，确实被分成三块，三个露出的孔洞分别在三块的中央，中间的那一块，似乎是可以活动的？
　　许黎安按照指示，快速向左拨动。
　　“咔！”
　　只听轻微的一声过后，中间的那块长方形向左拨动了两三公分，上下两块原地不动。
　　只见————
　　随着最中间的那个长方形错位，中间的那个孔洞也跟着错位。
　　整个宝盒呈现分裂的状态，纸币被分裂成了三块。
　　但是！
　　在三个错位的孔洞内，依旧是最初那三个纸币上的特征！
　　最上面的银行名称，中间的花纹图案，最下面的编号。
　　完全符合！
　　原本的一张钱币，真的变成三份钱币了啊！
　　“！”
　　许黎安瞳孔一缩，满心惊艳。
　　这是魔术？！
　　

第69章
　　站在许黎安身后的迟远等人， 看一眼就知道机关在哪里了。
　　韩白河笑了笑，弯下腰：“原来如此，怪不得步骤上特地说， 一定要快。”
　　旁边的黑麟附和着：“可不是， 再慢点就露馅儿了。”
　　还在研究的小阙一把推开两人。
　　“不许剧透！”
　　他还没看懂呢！
　　许黎安赶紧安抚他们，把道具塞进小阙手里：“不急不急，给你玩。”
　　看着玩闹的几人，迟远默默放下心。
　　既然小夜莺喜欢魔术， 那圣城以后发展的重心也就不需要大改了，计划暂时搁置。
　　就是可惜了他和伯爵通宵商量出来的那些手段了。
　　他还挺期待的。
　　没事，也许下个省份就能用上了。
　　不可能每个地方的地头蛇都似卜耀那么懒散，那么好说话。
　　“怎么了？有事找夜云， 他是老大。”卜耀表情平静得像只趴在水底万年都不舍得动弹一下的老龟。
　　迟远不得不谴责他一句：“要不是你懒得拽都拽不起来， 能轮到他上位？”
　　天命牧首和大祭司都叛逃，留下来的卜耀可不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嘛。
　　偏偏他自己不积极，总不能群龙无首吧，下面人自然也只能再推选一个人上去。
　　夜云如此年轻就能当上牧首，那都是卜耀不作为的功劳！
　　听到这话。
　　卜耀忽然笑了一下，像突如其来一阵春风吹动枝头落花般轻盈动人。
　　“你又怎知， 这不是我故意计划的呢？”
　　迟远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动。
　　“当万年老二的计划？”
　　卜耀半点不生气，还歪了歪头看他：“嗯？我还以为你能理解的， 就像你， 明明也能……不是吗？”
　　迟远被碎发遮住的眼眸略深。
　　卜耀抬手按住迟远的肩膀， 轻俯下身， 凑近医生的耳畔， 语气如微风缥缈：“我可不信当初程知风登基是靠他自己的实力，没有你在背后支持， 谁能控制皇宫？”
　　真当联盟的千年历史都是瞎编的吗？
　　随便来个人就能顺利控制皇宫？
　　还肆意弑杀皇族？
　　这么离谱的传闻，也就普通人会信，因为他们只把这些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影响，在网上的讨论度甚至还没有头顶的那一道金色冠冕高。
　　但，似卜耀这种知道联盟由来的人却没法相信。
　　真当繁星之主不存在吗？
　　祂选的人，也有蝼蚁敢动？
　　那位留下的法衣不是都被你们强行征走，在黄金陈列馆里放着吗！
　　所以。
　　卜耀百分百确定，在程知风的身后，一定有一个人在支持着他。
　　而这个人，也肯定和调查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这千年来，联盟和调查组虽然表面上各司其职，但一直都是共进退的隐秘关系，神明钦定的联盟皇帝被人换了，调查组不可能没有反应。
　　尤其是程知风的那种做法，那不是在打联盟的脸，而是把神明的脸面踩在地下使劲摩擦啊。
　　太不尊重了！
　　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但调查组却没有任何动作，不仅放任程知风坐在皇座上，连唯一的小皇子都丢了出去，改名更姓，变成了调查员韩白河。
　　这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这就是调查组想要的……
　　卜耀越想越迷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迟远抿唇一笑，清冷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你猜～”
　　卜耀脸一黑：“…………”
　　谜语人滚出圣城！
　　再开这种玩笑，当心他用王八拳揍你哦。
　　迟远语重心长：“多动动脑子，能有效防止老年痴呆。”
　　老年主教：我谢谢你啊！
　　卜耀默默远离了迟远。
　　他算是看出来了，迟远现在是抓到机会了，就想多开几个不好笑的玩笑，看他变脸。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都不老实，心思复杂的很。
　　迟远目送着主教离他原来越远，半点不觉得惋惜。
　　对于这个纯种欧皇，他是真的敬畏。
　　迟远目光一转，就看见韩白河已经在和老板结账了，小阙还在那拿着东西把玩，一副沉迷娱乐的样子。
　　不过，想想乾省那野人谷的环境，他们完全能理解。
　　“拿着走吧。”迟远对小阙说。
　　小阙脸红了一下：“可以吗？”
　　韩白河笑着从台阶走下来：“当然可以，我都付完钱了，等下老板会直接把东西送到教堂，走吧，再逛逛！”
　　年轻老板搓了搓手，红光满面地站在店外，一脸恭敬。
　　“几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韩白河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过来牵许黎安的手。
　　“小夜莺还想去哪逛？”
　　许黎安跟着韩白河往沿着大路前走，灵动的眸子四处打量着。
　　“都可以啊。”
　　许黎安没来过星河圣城，连旅游攻略都没查过，可不敢自己随便瞎走，还是听别人的吧。
　　“主教有推荐的地方吗？”许黎安转头看向坠在最后十分安静的主教。
　　众人齐齐回头。
　　放空的卜耀忽然感知到沉重的目光，诧异抬头。
　　“问我？”
　　许黎安眨巴眼睛，犹豫了一下：“……不能问吗？”
　　这里只有卜耀是圣城人，不问他，问谁？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卜耀快走几步跟上他们：“不、当然可以问，我只是……嗯，没什么，我只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行走间，主教若有所思的目光隐晦地划过白发的少年。
　　虽然之前在黄金城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但在听到少年真的亲口说出征求他意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位的性子也太好了一点！
　　仿佛只要他们说出自己想要的，祂当即就能实现。
　　简直就像第二个繁星之主……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
　　卜耀的心头就‘咯噔’一下。
　　他好像隐约明白迟远那帮人在做什么了！
　　他暗暗给了看过来的迟远一记眼刀。
　　随后却说：“去教堂吧，繁星圣城大教堂绝对是全世界最华丽的建筑，皇宫也比不了。”
　　因为，那是献给神明居住的，哪怕是人类的共主也比不过。
　　迟远笑着点头：“正合我意。”
　　卜耀不想理他，只是扫了眼周围：“那边只能走过去，你们先把车停好，教堂附近不给停车。”
　　黑麟知道自己就是工具人，很主动地跑过去。
　　听到教堂的各种头衔，小阙试图发挥想象力：“最华丽，有多华丽？难道外面也是镶嵌着黄金吗？”
　　听上去像是当初陆复微报价的黄金宫殿把他洗脑了。
　　但是，金灿灿的教堂，会好看吗？
　　卜耀不觉得他们的教堂哪里比黄金宫殿差：“我们地上也铺黄金。”
　　韩白河想起教堂的样子，补充道：“可不是，铺了整整一条河呢！”
　　小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铺了一条河？？？！”
　　平时住在大树上，全是纯天然的小阙，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黄金河流长什么样。
　　这就是城里人的生活吗？
　　但他明明也上过大学，怎么没见过？
　　许黎安也感到吃惊：“用黄金铺成的河流？”
　　好生奢靡啊。
　　这个世界的教会这么有钱吗？！
　　卜耀赶紧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教堂外确实是一条人工河，据说里面全是财宝，当初建造的时候，几乎是把全世界的金银玉石都倒进去了。”
　　那些人试图模拟第二个黄金城。
　　只为再次召唤出已经离去的繁星之主。
　　看着许黎安发出“哇！”的身影，卜耀心跳加速，无端看向迟远。
　　当年的那些人都失败了，现在还能成功吗？
　　迟远只是对他笑笑，没有接话。
　　于是，一行人就在卜耀的刻意推荐下，来到繁星大教堂的门外。
　　好像不能说是门外，都没有门。
　　小阙震惊地看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一条宽阔河流。
　　河水很是清澈。
　　但，再清澈这也是河啊！
　　“我们要怎么过去，不会要这样走过去吧？”
　　小阙表示，这不得淹死一大半？
　　教堂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卜耀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就有好几个人凑过来插话：“小兄弟是要去大教堂吗？你们直接走是过不去的，单我们可以送你过去，不要钱，只要你们在魔术师大赛上给我投票就行！”
　　“只要投票？”
　　许黎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对对对！我也可以！”
　　“投我，投我，我的速度更快！”
　　“哎呀，你们的魔术水平都不行，还是选我吧！”
　　许黎安后退半步。
　　太热情了，有点难以消受！
　　“停！”
　　见他们吓到了许黎安，韩白河直接伸手拦住他们，面色微冷，用气场镇住几人。
　　“站在原地不要动。”
　　“呃……那个，我、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当个船夫！”
　　“是啊是啊，想接个生意而已……”
　　几个男人站在原地尴尬搓手，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少废话。”韩白河可不是好骗的小白。
　　“把踩水过河说成是变魔术，也好意思说没有恶意？”
　　对面几人更尴尬了。
　　“啊、原来先生您知道真相啊？我们还以为……咳！”
　　以为是一群无知的游客。
　　小阙靠近许黎安，抱着少年的胳膊小声问：“什么踩水过河不是魔术，他们在说什么？”
　　许黎安隐约听懂了。
　　“似乎是在说，这条河不能像普通河流那样蹚过去，要踩着水过去，这是一门学问，但他们说成是魔术，想要我们在比赛上给他们投票，韩哥不高兴了。”
　　“哦，原来如此，我懂了！”
　　小阙了然地一合掌。
　　“是不是就和我的鹅卵石消失术一样，靠的是基本功，所以不能算魔术？”
　　许黎安：“…………”
　　《鹅卵石消失术》？
　　你什么时候还给它取了名字？
　　直接捏得粉碎，也能算消失吗？
　　“你那个……勉强也算魔术吧。”
　　许黎安觉得他为友情，真的尽力了。
　　小阙不知道许黎安的内心纠结，只知道他被认可了，十分开心：“好耶，我学会变魔术了！等回去就变给族人看！”
　　许黎安默默偏头。
　　希望族人们不会暴揍小阙吧。
　　提前默哀三秒钟。
　　韩白河赶走了他们，然后回头问众人：“都会踩水吧？”
　　众人点头。
　　“那你们就自己过去吧。”韩白河很是顺手的把许黎安牵走，“要我背吗？”
　　“我可以的。”
　　许黎安对这个‘河水’也很好奇。
　　听上去像某种非牛顿流体。
　　“好，我就在旁边，要是觉得不对，就叫我名字。”韩白河也不勉强他。
　　“谢谢韩哥。”
　　许黎安随众人走到河边。
　　他看了看两边，发现大部分人都轻车路熟，踩着河水到了对面。偶尔有几个不熟练掉下去的，也掉的不深，立马就会有人把掉下去的拉上来，再询问需不需要‘坐船’，就是让人踩着水送他过去。
　　许黎安深吸一口气，想着曾经见过的那些非牛顿流体，学习其他人的动作，快速有节奏地踩上去，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脚底传导上来。
　　果然不是正常的水流。
　　软乎乎的，像果冻。
　　站着不动就会下陷，不过也不用急，当感觉要陷下去的时候，立马快速地多踩几下，就又上来了。
　　这条河不算宽，众人踩着水，没几步就到对岸了。
　　踩着岸边的土地，回头看了一眼安静流淌的河流，许黎安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真不愧是魔术之都，连一条河都自带独特的魔术技巧。
　　要是不知道‘河水’的真相，说不定真的会相信河边那些魔术师说的，这是一条神奇的河水，只有他们才能渡过。
　　比小阙的鹅卵石消失术正宗多了。
　　只是这样想着，许黎安的脸上就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开始期待正式的魔术师大赛了呢！
　　不知道小阙又会研究出什么‘新魔术’。
　　“哇啊！！！！！”
　　耳边的惊呼声令许黎安回神，循声望去，一道璀璨映入眼帘。
　　“哇————”
　　许黎安也不由惊叹一声，眼底倒映着宏伟壮观的大教堂。
　　“果然华丽！”
　　天光之下。
　　高耸的教堂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各色钻石组成图案，肃穆且高雅，彰显着神明的威严与崇高。
　　日头愈盛，教堂也就愈发璀璨，像是要与天公争辉。
　　“那些全都是钻石吗？”
　　许黎安眯了眯眼。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闪了，差点没被闪瞎眼。
　　卜耀早就侧着身，防止眼睛受伤，他已经是老人家了，伤不起啊。
　　“大部分是，有一部分被盗窃了，后面用玛瑙、红宝石之类的给补上去的，所以花纹不一样。”
　　众人都听笑了。
　　果然被盗窃了，太真实了！
　　想来也是，教堂建造这么长时间，这么大一个肉眼可见的宝藏矗立在这里，谁能忍住不动心？
　　“来都来了，不进来逛逛？”
　　卜耀站在前方，手臂一伸，邀请他们。
　　许黎安当然是准备进去的，在进入之前，他注意到教堂的一侧有不少人在聚集，神情各异。
　　那边在干什么？
　　韩白河踮脚替他望了一眼，目露异色：“好像是有人在表演穿墙术。”
　　“穿墙术？！”
　　许黎安也努力抬头，想看那边到底在做什么：“莫非是穿教堂的宝石墙壁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不算魔术，而是进入魔法的范畴了吧。
　　但，要是魔术的话，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卜耀不在意：“哪有什么穿墙术，都是假的。”
　　他自家的教堂，他还能不了解吗？
　　韩白河却是绷着表情，怕自己笑出声：“主教，建议您亲自过去看一眼。”
　　卜耀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
　　表情努力保持平静。
　　“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那边在表演穿墙术的人……”
　　“咳。”
　　迟远轻咳一声，戳破了主教的侥幸心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位。”
　　他比韩白河还高一点，看得是一清二楚。
　　那个站在游客面前笑容灿烂就差摇尾巴的身影，正是【繁星】现任牧首，夜云。
　　“…………”卜耀两眼一黑。
　　神啊！
　　这就是对他懒惰的惩罚吗？！
　　干脆让他现在晕过去算了！
　　

第70章
　　“他们过去看什么？穿墙术吗？”
　　许黎安站原地没动， 那边那么多人，他过去，万一要是出什么意外， 他跑都跑不出来。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孩子嘛， 乖乖跟着大人就是了。
　　只不过，韩白河他们几人突然跑过去，他还是有点奇怪。
　　之前看着也不像痴迷魔术的样子啊？
　　迟远牵着他的手，目送他们离去， 轻笑了两声，像是提前看到了某种结局：“他们是去捡起自己丢掉的脸。”
　　牧首跑去当魔术师给观众表演，不是说不行，但你不能刚好选在许黎安来的这天。
　　就像你的朋友约好要上门， 你什么时候出门去邻居家串门喝酒都可以， 但不能在朋友来的那一天出门。
　　这是一种礼节！
　　不然，岂不是显得你这个主人家不欢迎客人。
　　普通朋友都会生气，更何况是这种看似做客，实则试探的组合？
　　“脸？”许黎安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套路，但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情绪。
　　“他们认识那个魔术师？”
　　“是的，他叫夜云， 是这座教堂名义上的所有权人。”迟远眉眼含笑。
　　这可不是他说的哦，等下主教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许黎安抬头看了眼璀璨耀眼的大教堂， 懂了：“这可太接地气了！”
　　就跟首富回村子里参加文艺汇演一样。
　　罕见。
　　但还挺有趣的。
　　或者说，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圣城魔术的风靡， 从上到下都很热爱。
　　没一会儿， 许黎安就看到不远处的人群逐渐散去。
　　韩白河几人从人群中拽着一个青年走过来。
　　真的是‘拽’。
　　牵跟绳子就和遛狗没什么区别了。
　　对方根本不配合。
　　看着这个搞笑的场景， 许黎安差点没笑出来，扭头问站在身边的迟远：“远哥， 他们在干嘛呢？”
　　迟远挑了挑眉，目光悠远：“嗯……可能是在训狗吧？”
　　“tui～你才是狗！”
　　被死命拽着的夜云没好气地唾弃地瞥了迟远一眼。
　　这家伙明明知道他听得见，还故意在他面前瞎造谣，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看着青年的表情，许黎安意外地歪头眨了眨眼。
　　没想到啊，这个叫夜云的魔术师，远看活泼潇洒，靠近了一看，还挺有野性的。
　　眼神富有侵略性，目光瞟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寒风袭来。
　　不像狗，更像狼。
　　迟远表示他很无辜：“我说了可能。”
　　夜云抬头瞪他。
　　但你的重点绝对就是在训狗两个字上，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迟远无声地笑了笑。
　　就是听出来了才好啊，不然他讽刺给谁听？
　　“你动什么动？！”
　　卜耀见他还在挣扎，不满地皱了皱眉，干脆发力直接按住。
　　那个力道，一旁帮忙的小阙都震惊地转头看了主教一眼。
　　这也是一位深藏的神人啊！
　　哦，险些忘记了。
　　卜耀也是能徒手捏碎鹅卵石的狠人。
　　像个犯人的夜云：“？？？？”
　　主教，您还记得谁是你的牧首吗？
　　是他！
　　不是对面那个狗东西啊！
　　韩白河忍着笑，维持着他的正经：“魔术表演什么的，等比赛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不如先进去休息一下？”
　　卜耀问都不问夜云，冷着脸，下巴一抬。
　　“进去。”
　　夜云咬牙：牧首没有人权吗？！主教你这是倒反天罡啊！
　　许黎安看着夜云一脸憋屈地走进教堂，小声和迟远讨论：“他看着凶，但好像还挺尊重主教的？”
　　不管脸上再怎么不高兴，脚下是一点停顿都没有。
　　他刚才还以为，夜云会和卜耀大吵一架后才会服软呢。
　　迟远眼眸带笑。
　　“那是自然，从某种角度来说，主教能算他的养父。”
　　许黎安欲言又止。
　　怎么又是养父？
　　主教到底养大了多少人？
　　“小夜莺，快来看这个！好好看，外面没见过！”小阙欢快地抓着小伙伴的手，开心地绕着教堂的墙壁、廊柱点评。
　　许黎安也跟着他，目光带着惊叹，掠过墙上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图案。
　　全都是艺术品啊。
　　给他一百年也做不出这种成果。
　　有历史底蕴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不一样，能触摸千年之前的余韵，真是奇迹。
　　迟远缓步跟在他们身后，偶尔插一两句他知道的历史传闻。
　　卜耀则是把人踹进内殿就松手了。
　　这里游客止步。
　　“嘶……您下手也太重了点。”夜云皱着脸，揉了揉肩膀。
　　主教认真起来，是真的痛啊。
　　卜耀正在整理袖子，听到这话，斜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夜云赶紧摇头：“不敢！”
　　主教只是懒，不是菜。
　　他要是真敢在对方气头上反驳一句，那他才是真的完了！
　　围观的韩白河则是好奇。
　　“你是怎么想起来要表演穿墙术的？”
　　夜云眼眸一抬：“你那是什么语气？这可是我压箱底的魔术！”
　　韩白河默然了一瞬：“…………”
　　“你是指，靠跑得快，来表演穿墙的把戏叫魔术？”
　　只一眼就看名堂的韩白河不由嘴角一抽。
　　毫无技术含量。
　　但普通人又难以复刻。
　　他是真的很想问，你和小阙是在同一个地方进修的吗？
　　到底哪个老师教出来的奇葩？
　　魔术要是像你们俩这样发展下去，早晚要断绝前路。
　　不如转行去搬砖，一个扛麻包，一个送外卖，共建美好家园。
　　夜云顿时脸色一黑：“什么叫跑得快，我那是利用教堂……”
　　“闭嘴！”
　　夜云猛地回头，就看到向来懒散温吞的主教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堪比翱翔天际的雄鹰，盯着夜云就像盯着下一秒就会亡于它爪下的猎物。
　　被盯上的夜云心下一沉。
　　完蛋！
　　这下是真的要完蛋！
　　“你要是还是这个态度，那就不用再谈了，我给你在教堂后面留块墓地，你现在进去躺着吧。”
　　卜耀认真起来，简直就像一片漆黑的房间开了灯。
　　即便是来围观的韩白河都不由自主调整了一下姿势，再默默后退几步。
　　防止被这两人打架的余波殃及到。
　　夜云张了张嘴，略显慌张：“我、我不是……”
　　卜耀却是看都不看他。
　　直接转过身，和后退的韩白河对视。
　　“你不用紧张，你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繁星之主指定的联盟皇帝血脉，无人可以动摇，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卜耀说得比发誓还坚定。
　　韩白河目光微动。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古怪呢？
　　卜耀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实话：“我和你的父亲，勉强算是熟人。”
　　韩白河：听出来了，犹豫这么久，确实有够勉强的。
　　不过，现在还有人敢提起前任联盟皇帝吗？
　　哦，是卜耀啊，那没事了。
　　“我怀疑你父亲没死。”
　　对面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韩白河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一旁翘着脚的夜云没好气给他一白眼。
　　“啊什么啊？说你爹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盘算。”
　　“你闭嘴。”卜耀又踹了他一脚，“这里没你的事。”
　　夜云收着腿嘟囔：“那个狗皇帝那么阴险，见个面就敢算计教堂宝物，哪会那么容易就被程知风拉下马？反正我才不相呢！”
　　夜云很是记仇。
　　啊？
　　你们在说啥？
　　韩白河揉了揉耳朵。
　　他没幻听吧？
　　怎么他好像听到一个死了好久的人，还有复活的可能？
　　“……你们是对现任皇帝有什么不满吗？”
　　韩白河暂时只能想到这点。
　　一个个都是直呼其名的。
　　能不能给程知风一点尊严！
　　卜耀微微摇头：“他算什么皇帝，没有神明的认可，不过就是个摆设。”
　　“你被他们送走的太早了，调查组那边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不知道也正常。”
　　“每一任皇帝，但凡登基，除了寿终正寝，就只有自杀，不会有其他死法。不然，你当联盟千年的动荡是怎么撑过来的？靠忠义吗？”
　　后面坐着的夜云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异想天开的笑话。
　　夜云松弛地靠着椅背，冷笑着看向韩白河。
　　“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好老师、也就是那位你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天命牧首，当年有多嫉妒你父亲，明明我们才是繁星教会，但祂却只眷顾你们。”
　　韩白河思考了两秒。
　　“所以，你也嫉妒我？”
　　夜云变脸：“我都说了，是我的老师，没说我！我怎么可能……”
　　“夜、云！”
　　卜耀突然平静地叫了一声自家牧首的全名。
　　夜云一个哆嗦。
　　绷着脸，语气飞快：“我是想告诉他，他很关键，希望他相信我们说的话，与我们合作！绝对没想要捣乱！”
　　完全没感觉到的韩白河一脸无语。
　　你直接这么说不就行了？
　　刚才突然来那么一下，他还以为你要抓他当人质，和联盟开战呢。
　　吓他一跳。
　　弯弯绕绕的，浪费时间。
　　卜耀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些疲惫：“那位明显更喜欢坦诚直言的人类，以后，你要学会和那位沟通，我可能是没这个机会了，只能靠你自己琢磨了。”
　　刚小心翼翼低下头的夜云再次抬起头，惊讶不解地问道：“什么？！”
　　卜耀懒得解释，走到韩白河身边：“我们出去吧，离开这么久实在是对那位太不尊敬了。”
　　“对了，之前见到的那位诺瓦尔先生，我建议你们再费心多查一查，这个家族，不是一般的诡异。”
　　韩白河深深看了主教一眼。
　　“我知道了。”
　　多余的，他一句没问。
　　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知道，如果是他们自己停下的话头，那就代表他们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
　　你问了也是白问，他们是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打不过。
　　不然……
　　往外走的韩白河在心里惋惜。
　　云帅和伯爵怎么没跟过来？
　　主教再厉害，难道还能挡得住两位战神联手的暴揍吗？
　　至于刚才卜耀说的他父亲貌似没死、还活着什么的，韩白河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缺父爱的小孩。
　　他更关心后半句，夜云说他父亲可能躲在某个角落里算计着什么。
　　还能算计什么？
　　想到这，韩白河眸色晦暗。
　　要是对方胆敢算计小夜莺，那他也不介意再来一遍弑君，把人按回棺材里。
　　“韩哥！这边！”
　　刻入灵魂的声音韩白河脚步一顿，他一回头就看到阳光明媚的白发少年站在光里朝他挥手。
　　“韩哥快来呀，就等你了～”
　　韩白河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来了！”
　　迈开步子。
　　韩白河刚走到许黎安身边，少年就高兴地把他推到柜台前。
　　“韩哥，我们想要这个。”
　　小阙积极主动伸手指着：“那边那个纪念品也要！”
　　跟在后面的迟远不急不缓地建议道：“一个个挑选太麻烦了，不如全都买十套回去？你觉得怎么样，白河？”
　　韩白河：？？？？
　　合着你们叫他过来就是付钱的？
　　

第71章
　　“老孙， 这一届的报名工作筹备的怎么样了？”
　　房间里，几个人眉头紧锁，这时， 一人从门外进来， 敲了敲房门。
　　“说实话，不好。”
　　后勤组组长老孙仰头摔进椅背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副很是头疼的模样。
　　来者本来还很是高兴的，一听这话， 顿时满脸紧张：“啊？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还有很多人要来报名参赛啊？是哪里不好？我立马让他们去解决！”
　　老孙视线看向他：“场地不够用。”
　　“啊？？？”
　　门外那人更懵了，干脆走了进来：“什么意思？什么场地？”
　　老孙啧了一声。
　　“就是你们宣传得太狠，报名的人太多了， 海选合格的魔术师没有足够的场地开战进阶赛！进行不下去了！”
　　来者面无表情：“………………”
　　就这？
　　“老孙， 你下次说话，可以不要大喘气吗？我刚刚差点没心脏骤停！你知道这次都有谁来参观吗？”
　　“这点小事你早说啊，有的是富豪愿意赞助。”
　　老孙半点不信，偏过脸去：“你又在吹，咱们的魔术师大赛哪一年不是倒贴钱举办的，还赞助？”
　　“呵呵， 那是你消息迟了，这次……咱有贵人！”来人俯下身， 神秘轻悄地和老孙说道。
　　什么贵人会这么撒钱？
　　老孙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真能搞到新场地？”
　　“我们要的可是大场馆， 这附近哪还有空闲的呀！”
　　老孙坐起身来， 打开地图， 开始盘算。
　　“怎么没有， 这里不是吗？”
　　来人随手点在地图的一片标注好的区域上。
　　老孙凑近，瞪大眼睛。
　　“这、这不是大教堂吗？！你们能拿来当比赛场地？？？！你们这是要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表演魔术， 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知变通的。
　　若魔术师大赛能顺利举办，教堂他也敢进！
　　但问题在于……
　　“就算你们愿意，人家教堂的主教和信徒能愿意吗？”
　　一头热可没用。
　　“老孙，你也太小瞧我们主办方了，繁星大教堂可也是圣城的地标之一啊，你觉得，要是没有他们的许可，咱们的大赛能举办得这么红火？”
　　老孙默默翻了个白眼。
　　哪儿红火了？
　　年年倒贴钱，工资都发不起，他们这帮工作人员都成志愿者了。
　　要不是真心热爱魔术，他们早跑了。
　　老孙：“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哄骗的人家，都成冤大头了。”
　　来人自信摆手：“老孙你不懂，咱们的机遇来了，只要这次办好了，以后百分百能盈利！只要赚钱，我就把之前欠的工资都补给你们！”
　　老孙怜爱地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傻子。
　　当他是第一天来当志愿者吗？
　　魔术师大赛确实名气很大，吸引了很多人来，但，只是看起来很热闹，赚的钱根本进不了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口袋。
　　圣城的经济商业早就被那几家巨头垄断了。
　　其中甚至包括钱币和支付方式。
　　这日子，能有什么盼头？
　　魔术再神奇也就只是魔术罢了，并不能真的变出钞票。
　　老孙叹了口气，转回工位上，懒得理会这人的发癫：“你还是先去把你的银行卡解锁了吧，别下周还来我家蹭饭，你老婆不念叨你吗？”
　　那人表情古怪：“我就是不去解锁才好呢，我们马上就将迎来新时代了。”
　　老孙掏出一张名片，塞给他。
　　“这是什么？你看中的新魔术师的联系方式，他不能来参赛，需要我去做思想工作吗？”
　　老孙摇头：“不是，这是精神科的电话，抽时间去看看吧，咱不能讳疾忌医啊。”
　　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就像魔法和魔术一样。
　　来人脸皮一抽：“老孙，你过分了啊……”
　　他怎么就精神不正常了？
　　他只是不能明说，但这次是真的！
　　老孙头都不抬，继续干活：“还是来看看这一届的魔术师有什么令人惊讶的新魔术吧。”
　　这次的比赛一定要顺利进行啊！
　　千万别再出现阙崇戟和诺瓦尔那种幺蛾子！！
　　……
　　“阿斯莫德，你又想干什么？”
　　“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
　　赵太兮接到伯爵打来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精神萎靡得都睁不开眼了，撑着额头，倚着办公桌，已经要趴上去了。
　　“淡定。”
　　阿斯莫德优雅地端起手边的红茶，嗅着芳香，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黑眼圈都快能当墨镜的赵太兮磨牙：“淡尼玛？你让怎么老子淡定？！”
　　你知道他都遭遇了什么吗？
　　“你们给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皇室的人怎么可能同意你们把亲卫队都给调走的？皇帝陛下人都还在皇宫里啊！”
　　这叫什么？
　　逼宫？造反？
　　屁！
　　每个程序都是正规的，任谁来都挑不出错，历史上都得记载‘意见一致’。
　　分明是早有预谋！
　　伯爵先是尝了一口红茶，放下精美的瓷杯，随后才回道：“你别学云嘿嘿的口头禅，不文雅。”
　　“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参加不了这次行动了。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时间紧迫吗？等有空了，我再和你详谈。”
　　赵太兮骂骂咧咧：“你当是在哄小夜莺吗？！”
　　这语句一听就知道是在哄小孩啊！
　　当他三岁吗？！
　　伯爵轻飘中带着宠溺和炫耀：“你想多了，我哄小夜莺的时候可比这个温柔多了，唉，最近没法跟着一起旅游，小夜莺都会主动打电话来找我。”
　　赵太兮额角青筋暴起。
　　所以，你承认了，你就是在敷衍他？！
　　“我也要去圣城！”
　　审判长吃醋了。
　　凭什么这帮人都能跟着许黎安去旅游，而他却只能守着办公桌处理文件。
　　阿斯莫德不以为意：“你来啊，要是小夜莺遇到些不长眼的垃圾，你就眼睁睁我出面去打脸吧。”
　　“毕竟，众所周知，圣城的那些‘大人物’啊，是最不尊敬审判长的。”
　　审判长哽住：“…………”
　　无法反驳。
　　阿斯莫德没说错。
　　他去哪里都是贵人，但唯独去圣城不行，因为某些难以理清的遗留问题，那边的地头蛇有自己的法律和规矩。
　　且不喜欢联盟的命令和官员。
　　审判长的话，在圣城，就和不可回收的垃圾差不多。
　　说不定自爆身份后，还会牵连到许黎安，不如不去。
　　赵太兮：“你有这层考虑，直说不行吗？！”
　　阿斯莫德依旧慢条斯理：“审判长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来提醒吧？”
　　赵太兮不想听。
　　“好了，你闭嘴，换回最开始的话题。”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伯爵轻笑着再次端起红茶，完全没有想要正面回答他的欲望：“嗯……审判长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来提醒吧？”
　　赵太兮揉乱了自己凌乱的头发。
　　哪儿简单了？！
　　你们这群肚子里九曲回肠的黑心货！
　　鬼知道你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阿斯莫德你就不能……”
　　赵太兮半句话都没说完，就听电话对面————
　　“轰！！！”
　　好似某种爆炸的声响。
　　赵太兮瞬间就睁开眼睛，弹射般跳了起来。
　　“？？？！！！”
　　爆炸？
　　在圣城发生爆炸，还是在阿斯莫德身边？
　　许黎安在不在他旁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太兮顿时慌张地朝电话喊道：“冯！你没事吧？！到底什么情况？”
　　两秒没听到回信，赵太兮换了只手拿电话，抬起惯用手就按在了办公桌一角的红色按钮上。
　　“咳、咳，淡定，我怎么可能有事。”
　　阿斯莫德轻咳了两声，不知道是被伤到了还是灰尘太大呛着了。
　　声音倒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
　　赵太兮松了口气，立马连环质问：“爆炸是从哪里来的？小夜莺安全吗？你们遇到谁了，居然敢如此随意地袭击民众？！”
　　站在倒塌的房屋中央，阿斯莫德抬手擦了擦被红茶溅到的面颊，看着手上的淡红色，勾唇一笑。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训犬哪有狩猎野狼有趣，要是敌人太乖了，他也是会无聊的。
　　至于小夜莺会不会有事，呵，你在开玩笑吧，他们就算打出狗脑子，也没人敢往许黎安身边靠近哪怕一点点。
　　现在就算突然刮起一阵飓风，许黎安的身边也必然会划出一圈平静无波的台风眼。
　　越是知晓神明威能的人，就越是敬畏祂们。
　　祂们的手段，可不是什么以假乱真的魔术技巧。
　　而是能改天换地的奇迹！
　　隔着电话，看不见对面场景的赵太兮气急败坏：“我说，现在不是你变态的时候！给我正经一点！”
　　伯爵舔了舔手指上的茶水。
　　“淡定，这就是我最正经的样子。”
　　“有事要办，先挂了。”
　　嘟、嘟、嘟！
　　听着突如其来的忙音，赵太兮明显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
　　赵太兮怒道：“尼玛……”
　　“审判长！发生什么重大紧急案件了？！”
　　门外冲进来一队重装军队的队长。
　　赵太兮低头看了眼被挂掉的电话，默默无语。
　　听声音，阿斯莫德那个家伙遇到了圣城那些顽固的逆乱分子后似乎正兴奋着呢，根本用不着他这边帮忙。
　　他就是咸吃罗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但是。
　　既然都已经按了……
　　就知道这帮人都是九转大肠，处处算计。
　　想他出手帮忙，就不能直说吗？
　　赵太兮按了按发胀的脑门，看向面前的应急卫队，冷面下令道：“去巽省，执行镇压任务，具体内容路上联系伯爵，立即出发。”
　　“明白！”
　　赵太兮目送队长离去的背影，随后抬头看向头顶的那道金色冠冕。
　　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身为审判长，这么简单的道理，可不需要旁人来提醒。
　　……
　　许黎安的身边是和肃杀紧张截然相反的氛围。
　　满满的悠闲度假画风。
　　“名单出来了，快看看今天都有谁要上台表演～”
　　许黎安和小阙一起凑过去看官网上的排期表，希望看到他们自己。
　　迟远等人则是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直到许黎安那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啊，今天有诺瓦尔先生的表演！”
　　迟远剥核桃的动作一顿，韩白河停下嗑瓜子。
　　甚至连卜耀都转了头。
　　难得看到一个熟人，许黎安好奇地拖动进度条，去看后面的魔术名称：“诺瓦尔先生这次要表演的魔术是……”
　　“《午夜古堡》？？？？！”
　　看到这几个大字，许黎安一下就想起了。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每次表演都要死一个诺瓦尔家族人、被诅咒的大型魔术啊！
　　

第72章
　　问， 怎么扮成一只吸血鬼？
　　诺瓦尔干笑，但不敢动：“请别再摸了……脸上的粉都要掉了。”
　　很是卑微地试图阻止。
　　答案就是，使劲涂粉， 足够白， 戴红色美瞳，再穿一身黑色西装，外披一件曳地披风。
　　就至少有六成相像了！
　　小阙碾了碾手指上蹭到的白色粉末，又看了看面前青年的模样。
　　“这是化妆？！”
　　简直震惊单纯自然的乾省人一百年。
　　许黎安看着摸样大变的诺瓦尔， 惊叹道：“这分明就是换头术啊！”
　　化妆术大成了吧？
　　诺瓦尔谦虚道：“没什么，这是魔术师的必修课。”
　　你们这必修课也高级了点。
　　旁边还有不少魔术师过来，和诺瓦尔一起探讨化妆、化妆品、日常保养等等。
　　旁听的许黎安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早上就用清水洗了洗，什么护肤品都没用， 是不是有点粗糙了？
　　韩白河看到了， 一把揽过人：“你现在已经够可爱了，不能再可爱了！”
　　许黎安感动抬头，星星眼。
　　韩哥，你好会夸啊。
　　这么好的韩哥，为什么还是单身？
　　这不科学！
　　韩白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没人追， 而是我全都拒绝了？
　　“啪啪啪！”
　　工作人员在舞台附近鼓掌提醒他们：“下一批的，可以进后台准备了。”
　　小阙给诺瓦尔使了个眼色：“到你了。”
　　诺瓦尔感激地点点头：“多谢！”
　　说完， 和其他参赛者一起往后台入口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 许黎安随口说了一句：“总感觉……今天的绅士先生格外谦逊啊。”
　　也不是说之前的诺瓦尔不够谦逊。
　　就是， 今天这个， 有些奇怪。
　　“确实不一样。”迟远无声笑笑， 隐晦的目光平扫现场。
　　周围来的观众人数不少，舞台上的幕布早已降下， 等待道具重新摆放好。
　　这个比赛还有网上直播，主持人正在串场。
　　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卜耀看了迟远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他倒是不觉得意外。
　　小阙敏锐转头：“看出来什么？”
　　韩白河不说话，只是拨弄着许黎安挑蓝的刘海，少年晃了晃脑袋，心有所感：“是在说诺瓦尔先生吗？”
　　“嗯。”韩白河收回好动的手指，免得真把小夜莺惹生气了。
　　“他有什么问题？化的妆太浓了？”
　　小阙小声嘀咕了一声，转回头，看向舞台。
　　一秒后，他就放弃了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了。
　　算了。
　　盖恺本身就是崇尚自然的种族，喜欢顺其自然，不喜欢强求。
　　这里当然也包括不强求他人。
　　不论旁人做出什么样奇怪的行为，小阙最多就是震惊一下，不会有任何不理解的反应。
　　所以，他也懒得去观察他人的小动作，思考背后的动机之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经历、自己的思想，理所当然会有自己的选择，不一样多正常啊。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多简单的道理。
　　小阙半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依旧期待地看着舞台，和许黎安分享：“我听解说分析《午夜古堡》这个魔术，大部分都不危险，只有结尾的几个点比较考验魔术师技术。”
　　“据当年那些目击的观众说，诺瓦尔家族的魔术师都是在最后的‘消失’中出事的，魔术师确实在舞台上化身蝙蝠消失了，但谢幕的时候却没有从约定的地方走出来，等觉得不对，再去找时，就……”
　　既然是表演的结尾，诺瓦尔等下肯定也要演那段‘化身蝙蝠消失’。
　　要是诺瓦尔也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要不要上前阻止他？
　　干脆不表演了？
　　小阙有些犹豫。
　　虽然他们只见了几次面，但，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舞台上身亡，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他们并不算熟悉，诅咒也只是一个戏言，对方可是魔术师，人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对方也没有求助，多半是有自己的计划。
　　他自作主张，对方不一定会高兴。
　　小阙想了想，鉴于一贯顺其自然的观念，还是没有多说多做什么，只是准备等下更加认真地观看魔术表演。
　　许黎安左右看了看：“哦，怪不得今天这场人这么多。”
　　很多人还带着摄像工具，表情古怪，不太像普通观众。
　　估计都是知道诺瓦尔家族诅咒的。
　　“……不会出事吧？”
　　许黎安看着那些人眼底的盼望和蠢蠢欲动，反而觉得有些恶心。
　　“别急。”迟远按了按少年的手腕，“看着就好。”
　　许黎安看了眼医生清冷的侧颜。
　　哪怕在室内，只要有其他人在，迟远就几乎不会摘下口罩。
　　仿佛他的口罩不仅仅是挡风用的。
　　许黎安解释：“我不是着急，我就是有些……可能是错觉？”
　　少年摸了摸胳膊。
　　似乎是感觉哪里不对。
　　迟远几人避着少年，默默对视了一眼。
　　小夜莺的直觉还是那么可怕。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能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卜耀坐在迟远的另一边，说悄悄话很方便，他压低声音：“你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祂什么都不知道啊……”
　　背着神明私下自己行动。
　　这要是在一千年前，都能被认定渎神了！
　　迟远表情淡定：“不知道。”
　　卜耀：“？”
　　你为什么能用一副毫无问题的表情，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
　　不能不知道啊！
　　迟远瞥了主教一眼，不懂这人打问号做什么，说的好像你们有胆子揣测繁星之主的想法似的。
　　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再不被允许，事情干都干了，这时候不表现得镇定一点，难道还要哭吗？
　　当他是你们的前牧首吗？
　　撒娇、哭泣、装嫩，个个拿手。
　　呵，老不羞。
　　“开始了！开始了！”
　　周围早就等待着的观众看着开始动的舞台帷幕，激动起来。
　　台下都不再闲聊，一个个都盯着逐渐暴露出来的舞台。
　　“哇！这个古堡的感觉……”小阙惊讶。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诺瓦尔居然能营造出古堡的既视感。
　　没有城堡，就创造城堡。
　　许黎安的注意力已经被舞台上即将出场的身影吸引了：“这个灯光打的也好啊，有种黑夜中闪烁唯一烛火的感觉！”
　　只一个开场，就秒杀了前面那么多参赛者，绅士先生是真的有水平。
　　快走出黑夜的那一刻。
　　披着夜色长披风的神秘身影优雅地抬手一翻。
　　一个真实的烛台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宛如凭空创造，像神说要有光一样，照亮周围的黑暗。
　　“哇！”
　　顿时引起台下阵阵惊呼。
　　一半是因为魔术，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个帅气优雅的仪态。
　　许黎安看着那和他监护人有几分相像的姿势，尴尬又好奇地磨挲了几下手指：“他不会是在模仿……咳、伯爵吧？”
　　要是把烛台换成雨伞，就更像阿斯莫德了。
　　该不会真是照着视频学的吧？
　　他之前有听说过伯爵名声很旺，但真的见到有人模仿，还是很吃惊。
　　虽然，像熟人这点有些尴尬，但对方这个精神实在值得佩服。
　　小阙笑着点头：“魔术本身就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他很聪明，《午夜古堡》这名字一听就是以贵族为卖点的，他照着伯爵演，肯定没错！”
　　毕竟，阿斯莫德仪态极其端正，是公认的顶级贵族。
　　但他肯定没有伯爵的绝顶长相。
　　所以，他干脆不露脸，隐在黑暗中，让观众自己脑补。
　　“现在的魔术界已经这么卷了吗？还要学表演啊？”许黎安咋舌。
　　当个魔术师好难啊，还要学习那么多其他的东西。
　　“哪一行都不容易……啊！”小阙说着说着，突然激动地坐直身子，短促地叫了一声。
　　周围好多人都在尖叫，可见这次魔术的刺激。
　　“你刚刚看到没？！有很多蝙蝠？从哪冒出来的？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旁人只认为是魔术师技巧高端，小阙却只觉浑身酥麻。
　　他震惊地探寻四周，理所当然地没看见任何一抹长着翅膀的身影。
　　许黎安看着舞台上化身暗夜贵族的魔术师：“看到了，不过，吸血鬼古堡嘛，有蝙蝠不是很正常？”
　　普通的魔术师变鸽子，化身古堡贵族的诺瓦尔变蝙蝠。
　　都是变魔术，许黎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舞台上的魔术师也继续表演着，惊起一阵阵观众的惊呼。
　　但小阙是常年生长在大自然当中的，对生物的情绪感知比一般人敏锐很多。
　　“还是小心点吧，我总觉得那些蝙蝠的气场不对……”
　　小阙皱了皱眉，目光到处寻找消失的蝙蝠，都无心看表演了。
　　他没看见，另一侧的迟远注视着舞台的眸光逐渐晦暗，袖中手指轻点，似乎在计时。
　　懒散的卜耀扭了扭脖子，开始卷袖子，袖中一抹低调的黑光划过。
　　坐在椅子上的韩白河身体前倾，随时可以站起身。
　　视线几乎没有移开的许黎安目不斜视地拍了拍小阙的手臂：“快看！要到你说的结尾那一幕了，马上就要化身蝙蝠消失！”
　　那一幕光是想一想，就非常有电影画面的感觉！
　　要是能完美表演出来，那都不能叫魔术师了，干脆直接改名叫暗夜贵族好了！
　　又优雅又贵气！
　　但是，一想到就是这一幕坑死了诺瓦尔家族的那么多魔术师。
　　许黎安在期待的同时，不免也有些紧张，目光游移。
　　人一紧张起来，屏住呼吸，好似就连周围时间的流动都比往常慢了几分。
　　台上之人念出最后一句台词。
　　“欢迎下次光临我的古堡，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暗夜贵族的身体化作蝙蝠。
　　“嘶嘶嘶嘶！！！”
　　数十只漆黑的蝙蝠如天女散花般飞出，倏然从舞台飞向观众席。
　　“哇啊————”
　　“它过来了！”
　　“别过来！别过来！”
　　“这是活的蝙蝠啊？！”
　　众多观众惊喜交加地尖叫着鼓掌。
　　“啪啪啪啪啪！！！”
　　掌声如雷鸣般响动，还带着好多人的阵阵叫好，喜悦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连许黎安都被带着鼓掌。
　　这大概也是诺瓦尔家族一代代人锲而不舍想要表演这个节目的原因之一吧。
　　但在许黎安身侧的小阙却无视那些蝙蝠，猛地抬头看向舞台。
　　空无一人！
　　人呢？
　　那个魔术师还能出来谢幕吗？
　　

第73章
　　这时候警惕， 显然是警惕错时间了。
　　黑色的幕布不急不缓地合拢。
　　下一个节目准备中。
　　要等这一批的都表演完，评委投票结束后，才会一起出来谢幕， 防止评委上头， 投完票发现还有更好看的，然后后悔。
　　许黎安伸出手，试图吸引那些看着像蝙蝠的黑色鸟类到他这边来。
　　其他人都说这是蝙蝠，他也不认识。
　　长这么大， 人都穿越了，也没亲手摸过蝙蝠，确实挺好奇的。
　　“给。”迟远见状，随手抓了一只给他。
　　“……好像没动静？”卜耀低头悄咪咪靠近迟远， 和他耳语， 整个人在热闹的环境中显得毫无存在感。
　　让小阙频频看了好几眼，内心羡慕。
　　怎么能有人比德鲁伊的自然天赋还好啊？
　　他小时候要是有这个天赋，又不会被野兽拱屁股到痛哭流涕了。
　　小阙坐直身子。
　　往事不堪回首啊。
　　迟远身形不动，目视前方：“外面。”
　　卜耀想起来了。
　　“噢！”
　　差点忘了‘消失的伯爵’。
　　阿斯莫德一直在外面守株待兔，他们顶多算鱼饵。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卜耀转头看了一眼。
　　“嗯？怎么了，主教？”
　　研究着小蝙蝠的许黎安感受到视线， 抬起头问他，一脸的纯良。
　　卜耀的脸上瞬间挂上微笑。
　　“他的蝙蝠不可爱， 教堂里养了很多漂亮的白孔雀， 等下出去可以随便摸。”
　　这就是他愿意借出教堂的原因之一。
　　趁这个时候， 赶紧让许黎安多亲近亲近他们繁星。
　　据说， 这位和繁星之主关系不一般， 那他们不得赶紧上？
　　“？”
　　不说韩白河，连小阙都看出他的心思了， 纷纷甩来一个鄙夷的斜眼。
　　你们现在不是还在背地里干大事的吗？
　　怎么还能有心情争宠？
　　太不靠谱了！
　　卜耀视若无睹，心中暗笑道：年轻人啊，你们果然还是太嫩了，不懂什么叫见缝插针。
　　他们【繁星】在圣城驻扎了那么久，什么危急情况没见过，这才哪到哪啊？
　　只要他不想，就是在场内打起来了，他和小夜莺也绝对会毫发无伤！
　　韩白河等人无言地收回视线。
　　这是欧皇的信心和游刃有余，他们学不来。
　　不过，他们这次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教堂外。
　　常人看不见的地方，两股势力在对峙。
　　一方漠不关心。
　　一方脸色不渝。
　　“阿斯莫德，我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今天来圣城想做什么？！”
　　怒气都快冲出结界了。
　　见下方有游客好似驻足疑惑，抬头向上看过来，阿斯莫德轻飘飘抬手：“加固结界，可别让城主大人不稳重的一面传了出去。”
　　“是！”后方众下属当即领命。
　　“阿斯莫德！！”
　　但显然，阿斯莫德的好意，对方并未领情。
　　反而更加愤怒了。
　　圣城是他们的地界，凭什么一个外人如此嚣张？
　　不就是军队？不就是异常收容物？
　　他们也有啊！
　　只要花钱，什么买不到？
　　他们在圣城发展了一千年，压榨了一千年，作威作福了一千年。
　　神明在哪？
　　没人亲眼见过神明。
　　一切都不过是教堂招揽生意的手段罢了。
　　即便神明真的出现了，他们也相信，人定胜天！
　　总而言之，圣城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不允许有人抢走他们的东西，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你问我想做什么？”
　　伯爵轻笑，不失优雅地站在教堂的屋檐上，观赏着这片曾经号称是献给神明的土地。
　　因为是献给神明的，所以，最中心的这座教堂建得极高。
　　站在这里，离地面非常远，几乎看不清人影。
　　远离了人类，就失去了人性。
　　怪不得这群城主，看着也不太像人。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在做什么？”阿斯莫德往旁边瞥了一眼，轻语道。
　　“我们当然是在帮助圣城的民众更加努力的生活啊！我们过得好好的，你有什么资格过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阿斯莫德，你侵犯了我的领土，我命令你即刻退兵，并公开道歉，”
　　对方可算找到借口了，顿时义正言辞地指责阿斯莫德的行为越界了，丝毫不觉得己方有哪里做错的。
　　这不要脸的话一出，阿斯莫德身后有不少圣城本地士兵都快忍不住了，嘴巴是抿了又抿，拳头紧了又紧，指甲都掐进肉里了，才按捺住想要暴揍对方的冲动。
　　士兵们有素质要忍耐，伯爵可不用。
　　“哼。”
　　阿斯莫德用鼻子轻嗤了一声，哪怕偏着脸，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轻蔑。
　　“如此蛀虫，就不该出现在吾主的视线中。”
　　伯爵冷酷的转过头来，一身淡定从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气。
　　这一刻，在场的圣城人都被迫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场场血色。
　　面前这位红发男人，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伯爵的，那都是他硬生生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在无数的杀戮中获得‘伪神’的尊称，获得众人的敬畏。
　　圣城当然也没逃过伪神阁下的屠刀。
　　这一次，对方的杀意好像更浓了？
　　对面吓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后撤了半步，试图远离：“你！”
　　“你敢在这里动手？！”
　　对方不敢置信。
　　他向下方看了一眼，情报中明明说过，只要是那个白发少年在的地方，联盟和调查组的人就不敢主动出击，只会有所顾忌，被动退让。
　　他们的情报不可能出错！
　　阿斯莫德扬起唇角，笑容艳丽且冰冷：“你们的情报没错，但，就不能用你们那生锈的大脑想一想，连你们都知道的情报，我们会不知道？”
　　连敌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会没发现吗？
　　既然发现了，这么明显的弱点，即便消弭不掉，他们难道不知道商量一个补救措施出来？
　　至于，为什么他们有了补救措施却不说。
　　当然是为了钓鱼。
　　瞧，这不，就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对面眼睛微睁，震惊地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没死心，想继续套话。
　　“算了，还是别说话了，我怕跟蠢人聊多了会降低智商。”
　　阿斯莫德在对面震惊的目光中下达了新命令。
　　“全部歼灭！”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什么活捉？
　　什么讨价还价？
　　阿斯莫德要的就是死亡。
　　什么折磨都不如死亡最震慑人心！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
　　伯爵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大军压上。
　　局面倾覆。
　　圣城的那位城主已经不复之前的愤怒，慌乱地开始呼喊：“阿斯莫德，你不能这样？你怎么敢？”
　　阿斯莫德理都不理他。
　　现在，真理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对面那群人不过是掌中困兽。
　　“不……我是联盟的城主，你是联盟的伯爵，按照联盟律法，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在实践中就会发现。
　　人在极其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被气笑。
　　阿斯莫德也笑了：“呵，还联盟律法？要是审判长在这，看到你们那辉煌的履历，至少能给你们写出几百页的审判书来，怕是一百次死刑都不够你们死的。”
　　“我现在只让你死一次，够宽容的了。”
　　阿斯莫德眼神如万年雪山上的寒冰，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伯爵，这是你逼我的……”对方咬着牙，好似为了活下去放弃了面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阿斯莫德看着对面那困兽犹斗的小动作，一脸的不以为意。
　　“你可别告诉我，你的后手就下面那个诺瓦尔家族的遗孤啊？”
　　“你、你怎么知道？！”
　　阿斯莫德的眼神死寂了一瞬，高光消失。
　　他竟无言以对。
　　说实话，有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群蠢货到底是怎么做到统治了一座城市那么久还没被人推翻的。
　　其他人都是绵羊吗？
　　不是，这个城主真是脑残吗？
　　你都用收容物把人家亲人全干掉了，还想对方听从你的命令？
　　但凡那个诺瓦尔是个三观正常的人类，都不会听你的吧？
　　除非那个人是斯德哥尔摩患者。
　　不过，就算真是疯子，阿斯莫德也不担心。
　　想想这里哪？
　　这里可是繁星大教堂啊！
　　“唰唰唰……”
　　一阵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阿斯莫德垂眸看去。
　　黑色的蝙蝠从窗口和门外飞出。
　　看起来像是约定好的暗号，对面立即狂喜：“成功了！阿斯莫德，你注定失败！等下就要你付出代价！”
　　阿斯莫德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和蠢人说话太累了，等回去，他要迟远给他支付精神损失费。
　　“赶快结束吧，我等下还要陪小夜莺逛街呢。”
　　“别等了，夜云牧首。”
　　随着他的称呼。
　　一袭盛装的夜云出现在阿斯莫德的身后，手中的权杖黯淡，但无人敢轻视，就连对面的城主都秒变脸，一脸的肃穆。
　　那是神权的象征。
　　但，只有亲手接触过的人才知道，那不仅仅只是象征。
　　他们从未被神明抛弃。
　　“尊敬的教皇冕下，您怎么来了？”对面十分谨慎，没有对夜云口出狂言，但话语里的恭敬依旧不足三分，更多的则是试探。
　　狼到底是狼，不管平时多会卖萌，一旦露出牙齿就是凶猛的捕食者。
　　夜云也一样，端起来的时候，正经得吓人。
　　“笑话！我为何不能来？这是我的教堂，该离去的是你们，不请自来的城主阁下。”
　　对面脸色微红，显然是被气的。
　　他猜到夜云有可能站在了阿斯莫德那边，但没想到，夜云会这么不客气。
　　之前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夜云可不是这样的。
　　“明明你也是圣城人，为什么要站在一个外人那边？！”
　　对此，面色冷峻的夜云只回以权杖立地的一声脆响。
　　“锵——”
　　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的声音钻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皮肉挡不住，轻而易举慑住他们的灵魂。
　　下一秒，异变侵染。
　　不用抬头都能察觉到————
　　高居头顶的金色太阳如水波泛起涟漪，就好像天空这片舞台也在切换下一个节目，黑色的幕布拉开，转眼就扩散到地平线，忽而亮起繁星点点，眨巴着眼，可爱又俏皮。
　　甚至于！
　　那一道他们以为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金色冠冕，也被繁星取代，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非军令如山，结界中的众人差点就忘了动作，只想抬头看着这片神奇的夜空。
　　圣城的军队却差点崩溃。
　　“这是……繁星之主要灭亡我们吗？！”
　　好多信徒当场就哭了出来，不在意城主的命令，跪下埋首祈求。
　　出身星河圣城，哪个人没听说过繁星之主？
　　有几个信徒太正常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神明什么的……都只是哄骗穷人持续卖命的故事罢了！”
　　对面好似有些崩溃。
　　因为这改天换地的手段是他亲眼所见，要说这是魔术，他……
　　“对！这是魔术！这一定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新魔术！别以为你们赢了，我还有援军！”
　　这一刻，夜云和阿斯莫德感同身受了。
　　这么蠢的人，到底是怎么霍乱圣城这么久的？！
　　夜云无语地差点维持不住教皇的威严：“是是是，这是魔术。果然是一群假信徒，连保护你们的都看不出来，祂怎么可能伤害人类！”
　　之所以选在教堂开战，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因为权杖里留存着繁星之主的力量，可以用来保护现场的无辜群众，哪怕阿斯莫德不提，夜云也不会允许在别处开战的。
　　夜云侧身后退两步，让出场地。
　　他可不能喧宾夺主。
　　舞台搭建好了，下面才是正主出场的时候。
　　本该无风的结界里，刮起阵风，吹乱了众人的发丝。
　　“谁……谁来了？”
　　城主的灵觉再差也感知到了不对劲，额间渗出冷汗，他猛地伸手攥住胸口，突感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明明身上空无一物，但就是莫名沉重。
　　就好像……天河倒灌，尽数倾倒在他身上！
　　无法动弹！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难以接受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其他的意识，它们正在苏醒？？？
　　这是什么一回事？！
　　城主的眼神逐渐惊恐。
　　只有红发的伯爵格外开心，他感受着风中逐渐潮湿的气息，满心期待地迎接着。
　　

第74章
　　根据相对论的原理， 时间有时候会感觉很短，有时候又会感觉很长。
　　刚好，现如今的场上就有这么一对， 完美对照了实验。
　　城主焦头烂额， 阿斯莫德称心如意。
　　“……你们又在做什么？不准你们伤害圣城的民众！”城主心乱如麻，却还撑着不倒下，深吸一口气憋着。
　　到底是谁伤害谁啊？！
　　夜云见状，看着对面， 不由笑道：“果然还是有优点的，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厚脸皮，一般人可做不到。”
　　阿斯莫德根本不回应，他只专注地盯着教堂四周闪现的深蓝色。
　　就像是电脑坏了一样， 一帧一帧的卡顿着。
　　伯爵眼底浮现疑惑和忐忑。
　　眷属的气息他已经感受到了。
　　但， 为什么祂还不出现？
　　“啊！”城主突然后退，让守卫保护他，整个人触电般地颤抖着。
　　阿斯莫德这才终于转头，赏给他一个漠然的眼神，才扫了一半就看到了他脚边蠕动的那抹蓝色。
　　像果冻一样晶莹润滑有弹性。
　　“你应该感到荣幸，城主大人。”
　　阿斯莫德嘲讽地看着他。
　　“按理说， 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祂眷属的口粮。”
　　隔着层层守卫，城主脸色铁青地望着对面迎风而立的青年， 他不想看见这人， 但却不敢挪动一步。
　　他知道自己正陷在危险之中。
　　信息量的不同， 让他之前的举动幼稚而负隅顽抗。
　　但， 既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 当然是有他人无法企及的优势的。
　　若论遭受到的起义和反抗，圣城城主所经历的， 绝对是阿斯莫德和夜云两人的无数倍。
　　但幸运的是，他从未失败过。
　　该绝望的，从来不是他！
　　底牌，他还有底牌没出！
　　思绪看着纷繁，其实只有一瞬，当城主再次眨眼之时，周围已尽皆褪去人间之感，沦为深海的色彩。
　　“呃……”
　　有一部分人只是看了一眼虚空，就幻感到自己窒息，下一秒，幻想成真，大脑供氧不足，当场倒地不起。
　　这里也包括联盟和调查组的精英。
　　平时面对异常收容物，手拿把掐，现在只是多看了一眼，就生死不知。
　　这一幕看得夜云是脊背发凉。
　　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就是人与神的差距吗？
　　田地黎割韭菜都没这个快吧？！
　　什么人定胜天，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这是人类能战胜的吗？
　　都不是人类和蚂蚁的区别，分明是人类和微生物的区别。
　　只是一丝微弱的深海气息的扩散，连祂的面都没见到，就倒一大片了，这要是等见到……
　　算了，他不配！
　　夜云完全收敛了各种小心思，安安分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只是攥着权杖的手依旧忍不住蹭了下掌心的汗，咽了咽口水。
　　只求这位能看在他对繁星之主多年虔诚的份上，放过他这只小蚂蚁、啊不是，小微生物吧！
　　……
　　教堂内。
　　许黎安忽然伸手打了个哈欠。
　　奇怪，怎么有点困，难道是今天起太早了？
　　旁边的韩白河却突然问：“是困了吗？靠着我吧。”
　　紧跟着，迟远也道：“困了就睡，等下有好看的魔术叫你。”
　　“这不好吧？”许黎安有点不好意思。
　　魔术师们都在台上表演，他在下面睡觉，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人？
　　但，他是真的觉得困了。
　　也许是被这里的暖气吹的？教堂里有安装暖气吗？
　　许黎安迷迷糊糊地想着。
　　“没事，睡吧。”卜耀也笑着哄他，笑容下的颤抖几乎微不可见。
　　他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能亲眼见证这种场景，即便是叶公好龙的人，也难免会有几分激动。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
　　就在许黎安闭上眼的下一秒。
　　“咔嗒！”
　　整座场馆像是停电一般，眨眼间就陷入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漆黑。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停电了吗？不会吧！”
　　主办方和观众都很惊讶，但并不慌乱。
　　没人认为会出现什么惊天大案，只以为是普通的意外。
　　也不需要韩白河等人道出实情。
　　————因为，祂会平等地赐予众生最温柔的安眠。
　　梦境亦是深海，深海亦是虚幻。
　　是真是假。
　　只在一念。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迟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他下意识看向身旁少年的方向。
　　猝不及防的！
　　撞入一片深海！
　　那里有海上黄昏落日的生机和唯美，也有海底火山岩浆的壮美与独孤。
　　但。
　　更多的还是无边无尽的寂静。
　　像海。
　　不，应该是海像祂！
　　那是……祂的眼睛吗？
　　迟远来不及想更多，空洞的虚无袭来，大脑顿时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中。
　　所有人都在沉睡。
　　“…………”
　　在这一刻的繁星大教堂内，没有任何声音，就像这里有一个吸食声音的怪物，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在祂的意志之下，天地万物皆如掌中玩物。
　　这片小地宛如回到了天地初开之前，那个不存在任何生灵的混沌时空。
　　众人像安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
　　等他们再次醒来，将不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端坐在迟远的高大身影逶迤起身。
　　不知祂是不是想起了刚才那个令人意外的对视，身形停顿了一下。
　　回过身，微微俯下身。
　　深蓝的眼眸像深海的海平面，静静地倒映着几个人的身影。
　　修长的手指掠过他们的额头，引得地上的眷属们嫉妒缠绕。
　　只可惜。
　　这令世人震惊的一幕无人有幸观摩，只有天幕上那片一闪一闪的繁星得以见证。
　　在过了最初那一瞬的头皮发麻后，仿佛一下子就温和了下来。
　　冰冷的海水变成了和煦的温泉。
　　唯独胸口那正在疯狂加速的心跳在竭力告诉你。
　　不能松懈，这是溺亡的前兆！
　　嘶……嘶……
　　屋顶上的对峙不过几秒，一声潜入灵魂的呓语传来，平衡立马被打破。
　　“扑通！”
　　就像人偶剧谢幕一样，成片倒下。
　　夜云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易如反掌。
　　半个音节就清场了。
　　掌心的权杖在发烫，眼睛开始肿胀，夜云不用抬头都知道，若无繁星之主的庇护，他们这些人现在至少都死两回了。
　　但他连那位的一根发丝都没见到，怎么想都不服气！
　　夜云即便身体已经在颤抖着报警了，也强忍着不放弃，努力睁大眼睛。
　　脚下传来眷属滑动的声音。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人在意圣城的那帮蠢货了，在祂面前，说是杂草都是抬举他们的了。
　　就是不知道坚信人定胜天的城主醒来后是什么反应。
　　现在。
　　夜云和阿斯莫德满心想的都是见祂一面。
　　“滴答……”
　　血液在流淌。
　　人类没有资格直视神明。
　　即便神明不是有意的。
　　就像人类直视太阳久了会受伤一样，祂比太阳的存在还要耀眼，连一眼都看不得。
　　这是本质上的差距。
　　祂的身影依旧未至，却提前传来低语：“闭上眼。”
　　唉！
　　夜云感受着即将爆炸跳出眼眶的眼球，权杖也庇护不了，他不得不惋惜地闭上了眼。
　　努力过了，确实不行，到极限了。
　　放弃了。
　　他可不想当瞎子。
　　夜云顺从地晕了过去，阿斯莫德却偏不。
　　那双水晶一般透亮的紫色眼睛此时已经浑浊不明，渗着鲜红的色泽，和发色融为一体，身躯依旧坚持站着，远远看着，宛如一副中世纪的贵族油画。
　　“我们……再见面了……”
　　定定地望着前方，阿斯莫德断断续续地吐出。
　　在身体崩溃的情况下，器官早已没有反应了，发出的声音都在扭曲破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也不需要对方回应，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了。
　　完成了心愿。
　　阿斯莫德那口气一松，就和夜云一样倒下了。
　　但在昏迷的前一刻。
　　他好像看见了一抹与众不同的颜色。
　　哪怕那也是深蓝色！
　　阿斯莫德心头剧烈一跳。
　　……他是终于看见了吗？！
　　结界内再次陷入那股熟悉的寂静。
　　和深海没有两样。
　　祂在哪，哪里就是深海。
　　高大的身影站在教堂的屋顶上，眷属环绕着祂。
　　祂环视了一圈，没有一个清醒的。
　　哦，也不对。
　　天上那个一直在。
　　祂平静示意：“你看。”
　　神明与人类，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哪怕是被称为‘伪神’的阿斯莫德，也只能撑到见面的前夕。
　　还是在祂极度收敛的情况下。
　　繁星：“你犯规啊，你怎么用本体过来了？小夜莺呢？快让他出来！”
　　祂：“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
　　“当然！放心吧，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祂不语，只是垂下眼眸，消失在原地。
　　繁星隐去，太阳重现天际。
　　“咔哒！”
　　教堂的短暂停电又恢复了，明亮的光芒照耀在众人眼中，好多人都眯了眯眼。
　　“刚才果然是停电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是什么？”
　　“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失去记忆的观众们只在意魔术表演。
　　迟远等人却是看向中央熟睡的蓝发少年，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75章
　　在几秒莫名的停顿后。
　　卜耀莞尔一笑：“原来， 这就是神眷的感觉吗？”
　　看着其他人毫无记忆，而他们却记忆清晰，卜耀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没有问这是不是神明的失误。
　　肯定不可能是。
　　只可能是故意的。
　　天呐！
　　他简直爱死了这种双标了！
　　主教低声笑着， 整个人都笑倒了。
　　迟远一把推开了他碍事的肩膀：“你小点声， 别吵到人了。”
　　卜耀戛然而止：“……？”
　　不是？
　　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要吵醒早就醒了，现在这样明显是其他原因。
　　更别说，他还故意压低声音， 高兴都是憋着的。
　　“你有点不对劲啊。”
　　卜耀深深地看了迟远一眼。
　　虽然之前迟远也很照顾关怀许黎安，完美履行着监护人职责，但因为性格的原因，多数都是心思细腻的善后。
　　从来不会像刚才那样， 那么直接地怼人。
　　比伯爵还具有攻击性。
　　“先出去再说。”韩白河已经站了起来， 挡在过道上朝他们招手，用眼神示意他们先过来。
　　卜耀等人都没反对。
　　知道肯定是外面的伯爵等人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去了教堂后面游客禁止的房间。
　　教堂里住着这么多人，想找一个空闲的房间那还是没问题的。
　　大不了就先住在卜耀的房间。
　　反正他本人是一百个同意的！
　　随意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卜耀难得好奇心发作，抬头问从卧室走出来的迟远：“抱起来什么感觉？”
　　小少年睡着了，一时叫不醒。
　　他说话大声点有人都舍不得， 把人摇醒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那想要出来，自然就只有把人抱出来。
　　于是， 几个人就稍微争夺了一下。
　　短暂地过了招。
　　结果让卜耀挺意外的。
　　小阙竟然没有打过迟远？！
　　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按理说， 盖恺绝对是具有先天优势的。
　　迟远这家伙， 到底藏了什么？
　　至于韩白河则是因为被发现伤势未愈， 被他们联手压制，最先退出了比赛。
　　伤员就不要上战场了。
　　医生坐到他的对面， 伸手摘掉口罩，没有回答卜耀的问题，只是转移话题道：“你有事就直说，拐弯抹角并不能让你更快得获知答案。”
　　卜耀摊手：“抱歉，习惯了。你知道的，圣城的那些人向来不说人话，套路太多。”
　　“那些人……今天之后，你不会再遇到了。”
　　这个结论，迟远说得很肯定，没有留下半分回转的余地。
　　就像亲眼所见。
　　卜耀定定看着他，忽然坐直身躯。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比我们多看到什么？”
　　在一旁包扎的韩白河和小阙也像小动物一样竖起耳朵，开始了光明正大的偷听。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迟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手背摸了摸面颊，似乎是还不习惯摘下口罩后面对他人的样子。
　　卜耀丢过去一包纸巾：“我只是年纪大了点，但还没有老糊涂好吧，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迟远抬手接过，但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我哪里明显了？你问他们俩，有看出什么来吗？”
　　卜耀不信邪地转过头：“你们没看出来吗？”
　　小阙宛如一个班级里成绩最差的学渣，被老师点到后，全身都在展示着迷茫：“啥？看出来什么？刚才比试是我输了，我可没打假赛啊！”
　　卜耀嘴角一抽：谁提这个了！？
　　算了，这是乾省人，他就不该问他这种问题。
　　真不怪他们会有这种刻板印象，实在是不这么说服自己，很多人都会气死。
　　哪怕小阙出省当过交换生，上过大学，思维方式也还是停留在人与自然的环境里。
　　什么言外之意，他完全听不懂。
　　而韩白河这个平时学习很努力的学霸，此刻还想挣扎一下。
　　他观察了迟远半天。
　　“……摘口罩了？”
　　其他方面的，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盯着韩白河那真诚的眼神和貌美的容颜看了几秒，卜耀猛拍了一下大腿，服气地叹道：“你还是赶紧涂药吧，弄完休息，年轻人耀多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乱来！”
　　“哦，好的。”身体还不如老年人的年轻人乖巧点头。
　　随后，韩白河新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头有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回避什么啊？就一句话的事罢了。”
　　卜耀慵懒地倚在柔软的沙发里，没有半点红衣主教的形象，朝对面的迟远抬了抬下巴。
　　“口罩都摘了，不说岂不是浪费？有什么想忏悔的，赶紧说吧。”
　　迟远擦完脸上的水汽，从容地抬起头，眼底泛起笑意：“你果然很敏锐，连小七都没发现，你不过是才见了我几面……”
　　“停！”
　　“夸奖的话就免了，我的年龄也不是白长的，你再离谱，能有某位牧首离谱吗？”
　　卜耀一脸平静。
　　他口中的‘牧首’当然是指天命牧首。
　　叛出【繁星】，但凡是个信徒就不可能理解，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了。
　　卜耀换了个姿势，摆手道：“赶紧自报家门吧，我早就觉得你不是迟远了，你到底叫什么？”
　　说实话，‘迟远’的那个调查报告，看着就有几分假。
　　谁有资格继承黄金陈列馆？
　　竟然还跳过了现任联盟皇帝程知风和调查组首领？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把繁星大教堂也一起继承了？
　　不知道的人只会觉得还好啊，隐藏富二代不是很多嘛。
　　知道内情的人只想把造谣的人抓起来，狂扇嘴巴子。
　　那些都是神赐，凡人不配。
　　懂？
　　没走的韩白河当场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正在给他涂药的小阙吓得赶紧按住他：“你别动啊！伤口会崩裂的！”
　　奈何韩白河心头冒火，万分着急。
　　现在的事态难道不比区区伤口崩裂更严峻吗？！
　　“坐下。”
　　迟远瞥了韩白河一眼，放下手，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威严。
　　“遇事这么毛躁，以前都白教你了？”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韩白河目瞪口呆，整个人宛如雷击：“？！！！”
　　这话不是……等等？！
　　看见韩白河这个表情，冷静自持的男人颇感无奈：“你这智商到底是随了谁呀？都喊你好几次小七了，也不想想哪些人会这么叫你？我还以为你是早就知道了，才会对我这么亲近。”
　　原来一直都没发现吗？
　　不应该啊。
　　他们家的血脉子嗣应该都很聪慧优秀才对。
　　该不会是和阙崇戟的儿子待久了，被传染成傻白甜了吧？
　　千万不要啊，就目前来看，联盟还是需要一位继承人的。
　　

第76章
　　韩白河石化了。
　　小阙看着他一点点掉色， 好奇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僵硬的肩膀：“你、没事吧？”
　　韩白河一脸生无可恋。
　　呵、呵呵……你觉得呢？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就变灰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懂呢， 跟我说说呗～”
　　小阙看着精神萎靡的小白鹤， 目光又在对面那个白鹿一样清雅莫测的男人身上划过，好奇心达到了巅峰。
　　韩白河感到牙疼。
　　但现实总不能不面对吧？
　　他抹了把脸，闷声道：“你上学时是怎么学的？联盟皇帝叫什么，你不知道啊？！”
　　联盟皇帝？
　　韩白河都这么提示了， 小阙也依旧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在疑惑：“你说程知风？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和你们刚才说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我去！！！不是吧？！”
　　小阙大脑宕机。
　　恢复神志之后，也当场展示了一个原地起跳。
　　“你你你你、你是那个……皇帝？！”小阙一脸震惊地看向对面端坐在原处， 不动如山的男人。
　　大白鹿变大驼鹿了？
　　这两人像两只小猴子， 迟远简直没眼看，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来商议一下阿斯莫德发来的信息吧。”
　　卜耀顺嘴接话：“他好像来了，我去带他进来，开权限太麻烦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为了安全，教堂的禁地布置很精密， 没有权限的人进来容易暴毙，卜耀可不想坑到自己人。
　　赶紧站起来， 跑去外面把伯爵引进来。
　　“这是怎么了？”
　　阿斯莫德一进来就看到蹲在沙发角落里种蘑菇的韩白河。
　　“白河？”
　　韩白河默默抬头， 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对不对？”
　　“噗！好的， 我懂了。”
　　阿斯莫德没忍住， 噗嗤一笑，随意找地方坐下了， 然后看向迟远那边。
　　“你不赶紧过去哄一哄你儿子？”
　　迟远婉拒，神情淡漠如初：“都成年了，还要人哄？”
　　伯爵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韩白河背着众人，双手捂着脸，面目狰狞，像是在和突然冒出来的羞耻心激烈搏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死了好久的亲爹突然冒出来，还是他最喜欢的哥哥，他要怎么和对方相处？！
　　急！！！
　　见韩白河缩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迟远皱了皱眉，纠正道：“坐正来！”
　　韩白河下意识转过身，脚踩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飞速摆出一个符合他皇子身份的端庄坐姿。
　　迟远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记住，有外人在，不能那么散漫。”
　　阿斯莫德淡淡瞥了一眼：“谁是外人啊？”
　　看戏的卜耀挑眉，故意掺和，反问道：“就是！难道我们几个也算外人吗？”
　　小阙左看看，右看看，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着。
　　不知道是应该给他们科普有血缘关系的才算家人，还是应该从众，加入到调侃的队伍里。
　　“我们都是一起睡过的人，应该不是外人，算伙伴了吧？”
　　众人：“？？？？”
　　什么叫一起睡过？
　　小阙这个表达能力真是要命！
　　要不是知道小阙说的刚才被祂催眠后的场景，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韩白河干笑了两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对面那位，手指蜷曲着，抓了抓衣摆：“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迟远’相处。
　　总之，先跳过吧！
　　众人体贴的转移话题，就当不知道这里有一对父子。
　　一切宛如昨日。
　　“你受伤了？”迟远看向阿斯莫德。
　　眼睛上的异常太明显了。
　　阿斯莫德没有丝毫隐瞒地点了点头。
　　“想要见祂，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只要没死，就不亏！”
　　伯爵摸了摸差点爆掉的眼睛，完全不在意。
　　浑身洋都溢着愉悦，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阿斯莫德甚至觉得自己血赚。
　　幼时就刻在心中的那段神秘呓语，今日终于破解了！
　　那并不是‘冯’。
　　而是‘逢’。
　　幼时的阿斯莫德，在无意中，极其幸运地见过祂一面之后，就一直渴望着和祂再次相逢。
　　但神明的身影是不会留在人类的记忆中的。
　　他担心自己转眼就忘记，干脆改了名字，并一直催眠自己，试图记下那一刻抽象的心情。
　　效果出奇的好。
　　阿斯莫德确实遗忘了那段相遇，一丝记忆都没留下，但却用自己的名字保留了一缕可能性。
　　若不是那点从小就存在的执念涌动，他绝对会比夜云先倒下。
　　要知道，夜云当时可是持有牧首权杖的。
　　繁星之主庇护，其他凡人根本比不得。
　　但，人类这个种族之所以会受到神明们连绵不绝的眷顾和偏爱，不就是因为他们总是能创造出超出常理的奇迹吗？
　　或许，正是因为一连出现了两次意料之外的情况，祂才会默认繁星的耍赖。
　　“祂……该如何称呼？”
　　卜耀正襟危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本子，一脸肃穆。
　　他比较关心这个。
　　信徒见不得任何对神明不敬的行为，首先就是称呼的问题。
　　阿斯莫德笑道：“你怎么不先关心一下夜云的安危？他可没和我一起回来，万一出事了呢？”
　　他觉得这两人也挺有意思的。
　　主教不像主教，牧首不像牧首。
　　卜耀抬起头，一脸平静：“我相信繁星之主肯定能庇护住他。”
　　“就像你们也相信，祂不会伤害你们一样。”
　　他们这些信徒发自内心信奉，他们的主是仁慈的，是怜悯的，是完美的。
　　绝对不会是恶神！
　　所以，夜云敢开结界，召唤繁星之主，阿斯莫德也敢等待。
　　一场豪赌。
　　他们赌对了。
　　赢得了心之所归，拥有了可以持续到永恒的绝对信仰。
　　迟远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没有再隐瞒，只是在说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安静的卧室房门，好似透过房门看到了里面的人，眼前再次浮现出那抹虚幻的深蓝。
　　“我，看到了祂的眼睛。”
　　像深海。
　　幽静深邃得不可名状。
　　“就尊称祂为————深海之主吧。”
　　

第77章
　　深海……
　　众人不语， 寂静的室内萦绕着这个郑重的字眼。
　　卜耀下笔的手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 格外澄澈。
　　“为什么不叫深空呢？”
　　都是蓝色。
　　天空比海洋更广阔。
　　阿斯莫德早已放下手， 无视眼睛上的伤痛，视线在卜耀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
　　“你别是把他和祂分裂了吧？”
　　迟远倒是依着靠背，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轻喃了两声：“深海和深空吗？”
　　小阙茫然：“等等……什么分裂？”
　　好奇怪啊。
　　明明他一直都在旁听， 但为什么总是时不时就听不懂呢？
　　他可是上过大学的，智商不应该有问题啊。
　　韩白河无奈地用膝盖撞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小夜莺啊。”
　　不然还能是谁？
　　许黎安的位格极高，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的， 哪怕忽略那些异常的下意识畏惧， 单是眷属的出现就足以证明了。
　　但，到底是什么身份，各种猜测都有。
　　有说是神明的孩子、又说是被神明看中的人类、还有说是神明创造的人偶的。
　　最后那位大概是和天命牧首干架次数太多，魔怔了，看谁都像人偶。
　　不过，时间长了， 他们也都能逐渐确认。
　　许黎安就是祂本人。
　　就像已经进化的蝴蝶主动蜕化成茧，一种人类不能理解的幼年体， 说是化身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
　　最大的原因还是‘蝴蝶’的姿态太过超脱， 但凡他们看一眼， 人就没了。
　　现下也就只能摸一摸最无害的‘茧’了。
　　但不管怎么说， 即便性格的差距有点大， 依旧隶属同源。
　　这一点，繁星之主也证明了。
　　不然也不会把人托付给他们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 连人类长大后都会脱离幼稚，变得成熟，更何况那位，会变得如此尊崇高贵、无法触碰，也很正常。
　　小阙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呛着自己：“嘶……咳、你们什么时候确认的？！我还以为，小夜莺是正常人，只不过是被选中的圣子什么的……”
　　小阙抖了抖胳膊，激动的。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和神明结伴出行？！
　　这要是回去告诉父亲他们，岂不是要酸死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得太大声了。”韩白河嘴角一抽，低声提醒他。
　　小阙瞬间回过神，努力缩小身形，用气音回他：“我刚刚压根没出声好吧！”
　　他又不是真傻！
　　小夜莺还在屋内休息呢，他怎么可能大笑出声，影响祂的休息？！
　　韩白河斜了他一眼：谁说这个了，你要不要看看对面都有谁？再沉浸下去，你就要被坑的内裤都不剩了。
　　韩白河也是佩服小阙。
　　三个绝世阴谋家就坐在对面，居然还敢走神？
　　是真觉得乾省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所以毫不在意？
　　那你也太小看那三位了！
　　卜耀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有吗？”
　　阿斯莫德很确定：“你有。”
　　不过，这也没什么。
　　反正卜耀也不是深海之主的信徒。
　　繁星的信徒别来打扰。
　　迟远慢悠悠抬手劝和道：“先别急，这种事情，我们说了不算，肯定要征得本人同意。”
　　本人同意？
　　卜耀奇异地抬眼看过去，一脸钦佩：“怎么？你也想变成瞎子？”
　　是活太久了，想去死一死？
　　还询问本人意见？
　　神明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自从得知迟远就是那位‘前任联盟皇帝’后，卜耀是越看越觉得他思维神奇，与众不同。
　　自己造自己的反，这场景就问谁见过？
　　一番自导自演，不仅回不了家，臣民遗忘，连孩子都不认识他了，图什么？
　　阿斯莫德也转头看了迟远一眼，但没有卜耀那么直言不讳，委婉了很多：“这点小事，你就说要问祂？这不像你的作风，你到底怎么想的？”
　　韩白河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在心底默默念叨。
　　伯爵果然什么都知道，之前都是在故意瞒着他的。
　　这两人也太熟了吧，都知道作风什么了的。
　　韩白河心里酸，但他不说。
　　面对质疑，迟远半点不惧，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那略微熟悉的笑容，让卜耀一瞬间回忆起曾经在登基典礼上见过的那位联盟帝王。
　　阳光下，整个人像宝石一样漂亮。
　　那是一种现任怎么都无法比拟的自信。
　　迟远意有所指地说道：“今天距离遇到祂已经过去多久了？哪怕是有点困难，但是，我们难道真的连一次面对面的机会都争取不到吗？”
　　是不是有点太不争气了？
　　迟远垂下眼眸，放低声音：“况且，这本来就是人类自己的劫难不是吗？”
　　“说得对。”卜耀情不自禁一笑。
　　瞧这话说的。
　　一出声就知道，果然还是当年那颗宝石，耀眼夺目依旧。
　　程知风那个不要脸的玩意赶紧下去吧，快换人啊！
　　卜耀半点不掩饰他的喜好。
　　“那陛下的下一步是什么？”
　　这个称呼惹得好几个人齐齐抬头看向卜耀。
　　但主教大人却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地等着迟远回答他。
　　阿斯莫德眉眼微动，磨挲着手腕。
　　有时候，他真心觉得这帮教徒就是一贯的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管他人的眼光和评价。
　　从上到下。
　　不止一个天命牧首。
　　古神的侵蚀无处不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类的【繁星】同化。
　　想到这，伯爵手上的小动作一顿。
　　不知道【深海】的侵蚀会是什么？
　　忽然有些期待。
　　迟远也颇为怪异得看了兴致勃勃的卜耀一眼，找不到这人脑子又想到了什么。
　　他可不是假死，也没打算回去。
　　“还是按照原来那样叫我就行了，一切照旧。至于说下一步，很简单……”
　　迟远转过视线，看向一个方向。
　　卜耀秒懂，一个音节发出一波三折的语气：“哦～～～”
　　阿斯莫德问他：“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迟远反问：“怎么，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过阙崇戟吗？”
　　“…………”阿斯莫德沉默了一下。
　　“也行。”
　　伯爵下了定论。
　　听到这番对话，韩白河立刻就用余光怜悯地瞥了身旁一眼。
　　他就知道，让他们俩旁听肯定是有原因。
　　被诸位大佬盯着的小阙，此刻正瑟瑟发抖。
　　这、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在他面前讨论要群殴暴打他爹吗，真的好吗？
　　他是该立即给他爹汇报，还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王子殿下。”
　　伯爵忽然喊他。
　　“啊、我在！”
　　小阙立马挺直脊背，仿佛在接受检阅。
　　“嘘。”伯爵没有说话，反而第一时间竖起手指，示意他轻声，有人还在沉睡。
　　哦哦哦，对，差点忘了，小夜莺还在屋里，把他吵醒才是真的完蛋！
　　小阙紧张地点头。
　　红发的伯爵笑得很和蔼：“我相信，王子殿下定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嗯嗯嗯！”小阙目光坚毅，连连点头，生怕慢一秒。
　　是的，他是。
　　所以，刚刚他什么都没听见。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斯莫德笑眯眯：“既然如此，那就幸苦王子殿下跑一趟了。”
　　小阙疯狂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回答完小阙就楞了一下。
　　哎？
　　等一等！
　　跑一趟……跑去哪里？
　　小阙舔了下嘴唇，小心翼翼问：“我、我去哪啊？”
　　卜耀在对面差点笑出了声。
　　“还能是哪？当然是回乾省通知你家那位大力出奇迹的魔术师，把家里打扫干净，准备迎接贵客啊。”
　　好咧！
　　没问题！
　　小阙唰地站起来：“我这就回去！”
　　不敢大声说话。
　　更不敢再继续待下去。
　　他怕再听下去，就不止是群殴他爹了……
　　他还是继续做一个符合刻板印象的乾省人吧。
　　“走那边。”
　　卜耀也没拦着，还特别指引他直接从后门的传送阵走，这样更省时间。
　　阿斯莫德听到这，有些好奇：“你这里还有传送阵？”
　　经过调查组近千年的收容，那些异常生物该收容的收容，该封印的封印，在目前的现代社会中已经不多见了，普通民众正常情况下基本是遇不到的，除非实在倒霉或者喜欢作死。
　　教会不是普通组织，还留存着也可以理解。
　　所有的收容物，从理论上来说都有很强的副作用，不是规则诡异，就是要拿人命去填。
　　倒是传送阵是个极其难得的例外。
　　它不像其他收容物喜欢什么身体、什么寿命的，它更喜欢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尤其是喜悦的情绪。
　　不过，即便它的副作用非常轻微，使用多了，也会变得情感淡薄。
　　极其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丧失人类感情。
　　迟远那个漠然无情的性格，之前一直都被医疗部默认是传送阵使用多了的典型案例，用来警告新人。
　　卜耀实话实说：“是前辈们留下来的，后来被夜云翻出来，用作偷跑。我发现了，但没说，偶尔用用，还挺顺手的，反正夜云会以为是他自己忘了收拾，帮忙掩护的。”
　　阿斯莫德等人：“……咳！”
　　您可真是个好养父。
　　总觉得，云帅之所以会有那种性格，您要占大半责任。
　　“唉，你们是不知道以前的繁星教会有多压抑，我曾经都怀疑过，他是不是真的疯了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卜耀低着头，随意地转着手里的银色枪械。
　　迟远和阿斯莫德对视了一眼。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了。
　　难得能如此和平、安全的和繁星主教私下谈话，他们是不可能不问到某个组织的。
　　伯爵先问了出来：“你是指天命牧首？他怎么了？”
　　虽然是这么问句，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除了【旧日余晖】的那个罪魁祸首，不会再有第二个指代的人了。
　　迟远后续补充：“大祭司难道没有疯的迹象？”
　　他看张之晓更不顺眼。
　　那个没心没肺的钓鱼佬，差点就把他儿子当鱼给钓走了，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他还没找对方算账呢。
　　韩白河闭嘴没接话。
　　他可比小阙有眼色多了，这里没他插话的份，他还是安静旁听的好。
　　他只在心里默默发表自己的观点。
　　说实话，那两人到底疯没疯区别真不大，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呵呵，说不定，头顶的冠冕还没爆炸，人类就先被他们屠完了。
　　“就知道你们对这个感兴趣。”
　　卜耀笑了笑，转枪的手停了下来，换了个姿势。
　　“夜云早已继位牧首，他一个叛教的，算哪门子的牧首？对于那个糟心的前任，你们也别这么客气，直呼其名吧！”
　　你刚刚对迟远可不是这个态度？
　　阿斯莫德面上含笑，礼貌优雅，看不出半点腹诽的样子：“好的，那就让我们来谈谈那个突然叛教的前任牧首曾怀青吧。”
　　“主教大人，不知道您能否告知，为何昨晚曾怀青在圣城出现？”
　　“以及……您是否有向其泄露过联盟的重要机密？！”
　　

第78章
　　结界原处。
　　夜云用手中的权杖支撑着身子， 弯腰咳嗽了几声：“咳咳！这可真是……有意思哈？”
　　他勉力直起身，看向面前的两道身影。
　　瞋目切齿。
　　面前这两人，太他妈熟悉了！
　　他就是被他们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被他们照顾着长大， 但，那都是表面！
　　新仇旧恨一起爆发。
　　“曾怀青！张之晓！！！”
　　什么尊敬？
　　没有！
　　直呼其名也不能发泄他内心的情绪。
　　话音刚落，对面的白发青年张之晓就灵活地后退了好几步，顺势把另一个人推到前面去。
　　“哎呀哎呀～教皇大人别盯着我一个普通人呀， 好怕怕的～”
　　一个人面对夜云瞪视的曾怀青。
　　他能说什么……
　　天命牧首踩了大祭司一脚，露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啊，小夜云。”
　　温和得宛如一切都没有变过。
　　已经长成高大男人的夜云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狰狞的面目凝滞， 眼神恍惚了一下。
　　随即突然出声骂道：“我艹尼玛！”
　　吐字十分清晰有力。
　　听得出来， 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曾怀青：“？？？”
　　是他出现幻觉了？
　　面前这个半点礼貌都不讲的狼崽子是谁？
　　当年那个可怜巴巴会扯他裤腿的乖崽崽去哪里了？
　　再一扫身后，张之晓正一脸美滋滋地看戏，就差掏瓜子出来嗑了，只可惜，掏了半天的兜， 只掏出来一堆没拆封的鱼饵。
　　见老板看了过来，大祭司立马识趣地捧哏了一句。
　　“哎呀～卜耀怎么教的！看把我们小夜云教的， 好暴躁呀～”
　　夜云一视同仁， 狠厉的目光也扎在这个钓鱼佬身上。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之晓麻溜地转身走人：“啊对对对， 我不是东西， 你们继续聊， 我去找朋友玩，好久没见到人了， 怪想念的。”
　　想念韩白河钓的鱼。
　　他怎么就钓不上来？真是奇了怪了。
　　“锵！”
　　突然，一根染血的权杖插在他面前。
　　“……干嘛？”
　　被拦住去路的张之晓停下脚步，缓慢回身，紫色的瞳孔深邃无底。
　　“现在就要开战？”
　　夜云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们也配？”
　　见过祂之后。
　　他都不知道这局要怎么输！
　　尔等凡人跪谢就是了。
　　夜云走了两步，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拔起那根尊贵的神赐权杖：“我只是看在主教的面子上想做件好事罢了，大祭司，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比起对曾怀青的纯纯敌意。
　　夜云对大祭司，只能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当繁星祭祀的时候，张之晓那绝对是真心实意，救苦救难，勤勤恳恳，不知多少圣城人都是因他而活。
　　远的不说，就那个被人私下称作‘吸血鬼家族’的诺瓦尔家族，那都是在张之晓走之后才出现的可怜家族，大祭司在的时候，圣城任何一个敢动这种歪心思的家族，全都被打压得很惨。
　　再加上张之晓性格随性洒脱，没有半点古板长辈的恶习。
　　夜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依赖他？
　　但。
　　在曾怀青叛教的时候，悲悯的大祭司却半点留恋都没有，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洁白的祭祀服一脱，转眼就成了助纣为虐的恶魔。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上午还在温柔谈心，下午就开始了献祭杀戮。
　　就好像……之前那个慈悲爱人的大祭司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泡沫幻影。
　　事情发生的那天，夜云好悬没抑郁。
　　当然，这里也有传送阵的几分功劳，副作用反而成助力了。
　　再后来。
　　时间久了，夜云也明白过来了。
　　张之晓其实就是个混沌无序的性子。
　　这人全身上下最黑白分明的，大概就他的头发了。
　　被当面劝降的张之晓表情不变，笑着耸肩，对曾怀青示意：“你瞧，其实卜耀教的还挺好的，不是吗？”
　　曾怀青无情地勾了勾唇角：“招呼打完了就开始吧。”
　　“好的老板。”
　　张之晓挥了挥手，一个虔诚的使徒当即走上前，气势汹汹准备收拾某人。
　　总之，没一个把夜云放在眼里的。
　　“就凭你们也……”
　　输人不输阵，夜云刚想发火，耳环忽然烫得他“嘶”了一声。
　　下一秒。
　　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传送过来。
　　“……这是哪儿啊？？”
　　路痴的小阙一脸晕乎乎，看着面前人和场景，很迷茫。
　　不是说让他回乾省吗？
　　夜云嘴角一抽。
　　他就知道那个老乌龟溜进过他的地下室，但怎么还偷摸改了他的传送阵啊！
　　这跟偷看孩子日记的不良家长有什么不同？！
　　“哎呀～计划出现了疏漏。”
　　张之晓挠了挠发痒的胳膊肘，毫不意外地瞥了眼搅局的身影。
　　乾省的少族长，对普通人来说，那基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看来，今天又要死不少人。
　　“上。”
　　张之晓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声令下，【旧日余晖】的那帮疯子使徒就立刻冲上去和对面搏斗，视死如归。
　　“为了主！”
　　“砰！”
　　夜云和小阙一拳一个。
　　张之晓漠不关心，只是心疼地看了眼自己泛红的胳膊肘：“我该不会是花粉过敏了吧？”
　　但这附近也没有花啊？
　　曾怀青目光平静地环顾四周，随意地扫过在地上躺尸的圣城那帮管理者身上。
　　这帮野心勃勃的贵族堪称死不瞑目。
　　像是要质问曾怀青，当初说好会庇护他们的呢？！怎么食言了？
　　前任牧首大人无动于衷。
　　怎么能说没庇护你们呢？
　　这不是来了吗？
　　是你们自己没坚持到啊。
　　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问题，就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曾怀青当然不会说他就是故意拖延，想要让圣城的人先把教会和联盟的力量给消耗掉的。
　　曾怀青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些联盟士兵身上。
　　他就说为什么这些尸体没被收走，联盟律令没有那么无情。
　　果然是有问题。
　　“你被针对了。”曾怀青指了指地上肉眼难见的微小碎屑。
　　张之晓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的过敏源没几个人知道，都不需要排除法就知道是谁干的。
　　白发青年放下袖子，遮住身上的异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年头啊，职业反派不好当，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针对！呜呜呜我好可怜啊～”
　　在场的知情人士：你是怎么有脸说得那么委屈的？！
　　“我要是现在就自杀，老板会给我提前结账吗？”
　　假哭抹眼泪的张之晓甩了甩袖子，顺带悠然地侧身避让了一下旁边正酣的战场。
　　“噗嗤！”
　　人头刚带着血滚落在他脚边，他下一秒就跨了过去。
　　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曾怀青：“加钱。”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就给你们的表演奏乐一曲吧。”
　　张之晓翻手，一把小提琴出现在肩上，琴弓搭上。
　　像是要当个伴奏的乐师。
　　“大祭司！！！！”
　　夜云抬头看到他搭弓的动作，瞳孔剧烈地震。
　　简直是震惊加愤怒，恨不得瞬移到他面前阻止他。
　　但他想冲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旧日余晖】的使徒都不是正常人，即便受伤了，也不会后退，只会满脸信仰地向前，然后幸福地倒下，给后面的使徒当垫脚石。
　　凝聚力是所有组织都望尘莫及的。
　　“不要……为什么？！”
　　夜云的嗓子都沙哑了，看到白发青年明明听到了他的阻止却眼皮都不抬一下，眼神中都带出一丝绝望了。
　　那份绝望不是觉得自己这方会输，而是对过去美好崩溃的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普通的小提琴，那是【七宗罪】！
　　这一曲一奏。
　　当年大祭司救下的性命，不知有多少要还回去的。
　　悠扬的琴声响起。
　　略带一点沉郁，更多的却平缓淡然，就像一只白色的海鸥轻悄掠过海浪起伏的蔚蓝海面，这一幕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也可能是暴风雨过去之后，留白的恰到好处。
　　连小阙这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都觉得好听。
　　血腥战场仿佛都套上了唯美的面纱。
　　唯有夜云，嘴唇在颤抖。
　　曲名，《天灾将至》。
　　这是他某一天，大祭司私下拉琴自娱自乐的时候被他撞见，他没听过，好奇询问出来的。
　　回答完的大祭司还隐约笑了一下，说了句“下次再听见这首曲子，你怕是会哭啊”。
　　当时的夜云自是不相信。
　　夜云咬牙攥拳：“……哭你个大头鬼！”
　　他现在只想打人。
　　“卜耀！你们那边到底商量好了没？！再不来，圣城就要名存实亡了！”
　　夜云着急啊。
　　有张之晓的琴音，再加上那些藏于暗处作乱的使徒，圣城绝对已经开始骚乱了。
　　虽然他不是圣城的城主，但他是圣城的一份子啊！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圣城沦陷。
　　滚烫的耳环滋滋作响。
　　“来了。”
　　简短而有力的回答，令夜云悲愤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关键人物出场总是比较特殊。
　　掌中权杖泛光。
　　脚下猛烈晃动，天崩地裂。
　　“地震了吗？！！”
　　小阙气喘吁吁地踩倒一个使徒，跑回来问。
　　体力再好也抵不过车轮战啊！
　　这帮人不讲武德！
　　夜云拉着他飞速躲避，冷眼看着众多使徒因此伤亡：“不，是损益交换。”
　　虽然不知道效果是什么。
　　但代价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上面的建筑。
　　有交换权柄的都不是凡品，在收容物里极其罕见的，即便是繁星教会也只有一个。
　　现在就在他的身上。
　　夜云攥紧权杖，磨着牙骂骂咧咧：“老乌龟又偷摸改我的权杖……”
　　能不能有点主教的自觉啊！
　　这些都是教会老大才能拥有的啊，你这么想研究这些东西，当年倒是上位啊？
　　责任让他背了，好处都自己拿了？
　　怎么这么狗啊！
　　“砰！砰！”
　　枪声响起，夜云身侧两个使徒想要偷袭的应声倒地，陷入永恒的安睡。
　　一袭主教长袍的卜耀出现在他身后。
　　夜云松了口气，翻白眼道：“可算来了！等的花都要谢了！差点以为你想让我死在这里，然后自己上位。”
　　卜耀：“不要。”
　　夜云：自己的名字就没必要玩谐音了吧！
　　多次强启权杖，受伤已经很严重的夜云自觉退到卜耀身后。
　　主教看向对面。
　　这一刻。
　　当年教会的三巨头聚首。
　　目光相视。
　　抬头看了眼天空的颜色，张之晓拎着琴弓坐下，一副好累的模样。
　　“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要带上我啊，我其实是想下线的，都怪老板不让。”
　　“那你倒是站过来啊，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卜耀幽幽回道，“明明你毫无立场，却次次都站在他那边，欺骗我的感情，渣男。”
　　嘶，怎么第一枪是朝他开的？
　　他又不是幕后黑手。
　　张之晓叹气：打工人真是太难了.jpg
　　无意叙旧，曾怀青截过话头：“别废话了，拖延是没有用的，召请的程序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只需等待献祭的人数凑足。”
　　古神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任何涉及到祂的流程，都是不允许反悔的，一旦开启，就是全程强制。
　　若是人不够，甚至可能拿整个世界来补。
　　曾怀青眨巴眼：“伯爵上次参与了，这一点他应该是知道的，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吗？”
　　卜耀脸色微沉：“你果然是疯了。”
　　曾怀青微笑着歪头，可爱又残忍。
　　“让神明降临不好吗？人类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一直存活。”
　　“就像我，你们不就想我快点死吗？”
　　死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尸体和血液却在逐渐消失。
　　地面越来越干净。
　　天命牧首张开双手，淡漠褪去，万分虔诚。
　　“能为吾主献身，是你们的荣幸。”
　　

第79章
　　站在不远处的伯爵抬起头。
　　望着那边熟悉的天空， 感受着那股波动，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还真是虔诚啊！”
　　迟远面无表情地做出判断：“看这个情况，他确实已经彻底被同化了， 就是不知道他当年到底信奉了哪路邪神， 从姓名，到长相、喜好，全都变了。”
　　他们之前早就怀疑过天命牧首疯了，但因为调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卡住， 一直无法做出有效判断。
　　直到现在。
　　那股朦胧的隔膜突然破掉了。
　　阻碍没有了，他们瞬间就知道到底改变了什么。
　　像极了传说中的知见障。
　　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天命牧首忘却了自己原本的姓名，变成如今屋顶上那副人见人恶的模样。
　　但这甚至不是神明主动为之的，仅仅是一点点附带的被动效果。
　　迟远不得不承认。
　　……人类就是如此脆弱。
　　在神明眼中， 人类和蝼蚁没什么两样。
　　都是看一眼就会消失的尘埃。
　　迟远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阿斯莫德转过头看向白衣青年：“你就这么自信， 他信奉的不是【深海】？”
　　都是神明，怎么对面那个信奉的就是邪神了？
　　迟远双手插兜，懒得回看他。
　　“别再浪费宝贵的时候试探我了。”
　　“当听到祂给年幼的自己取名叫【许黎安】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祂和那些邪神不一样。”
　　阿斯莫德失笑。
　　这理由听着也太假了，不会是随便拿来说服别人的吧？
　　照这么说。
　　对面那位不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曾怀青， 这个名字绝对不是天命牧首的名字。
　　可惜。
　　他们现在谁也记不起他的真名了。
　　在他信奉那位邪神后，早已被彻底同化， 丧失了自我。
　　若非那位邪神的位格极高， 能让人保留智商， 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天命牧首现在的状态和电影里的‘被感染的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 倒是大祭司居然没有被同化。
　　这很神奇。
　　伯爵深思了一下，暂且把这个疑问压了下去。
　　迟远的通讯器别在领口， 很方便打开：“人都齐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当然！这可是我们亲爱的陛下的要求，死也要完成啊。放心吧，不就是召请，邪神我们打不过，但区区邪神的信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音一转。
　　“要是实在打不过，大不了我跪下来，抱着小夜莺的大腿哭！女装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旁边的伯爵，眼角抽了抽。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程知风，只有他这么不要脸。
　　也不怕小夜莺知道后，当场给他一脚。
　　“立刻按原计划进行。”迟远并不意外，只顾下达命令。
　　他当年选程知风，就是因为这人的心态足够好，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兜得住，能极大降低意外出现的概率。
　　就是貌似伤害了联盟内不少正常人的脑子。
　　到时候可能要补偿人家一点精神损失费。
　　“是！”程知风在那头兴奋道，“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
　　迟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你留守，让云帅带队过来。”迟远再次重复了一遍要求，口齿清晰，免得这个跳脱的家伙借口没听到。
　　程知风失落：“是。”
　　想也是，这种大事怎么可能落下联盟的天壁战神？
　　“其他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迟远还需要再关注一下其他组织的动向，以防【旧日余晖】在暗中偷偷拉到支援，破坏他们完美无缺的计划。
　　程知风除了脸皮，执政能力也是一流，很快就回复了。
　　“他们都不在圣城，不会干扰到我们，不过……”程知风顿了顿，挑出了里面最奇怪的一个人的动向。
　　“莱赛尔会飞，不太好跟踪，但他本该待在坤省，现在却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兑省，那里是陆复微的地盘。”
　　这可不太正常。
　　莱赛尔是坤省大公，坤省和黄金城所在的离省是最接近的，。
　　平日里，莱赛尔可是很高兴这点的。
　　不论是回去处理自家事物，还是来黄金城看小夜莺，他都是最方便的那个。
　　现在突然跑去另一侧的邻省，程知风下意识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伯爵也听到了他的汇报，眼神瞥过来，夸赞了一句：“两个聪明人。”
　　莱赛尔当然不是莫名其妙过去的。
　　想想地址位置，兑省的隔壁就是乾省。
　　伯爵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不知道何时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知道他们不会说，也不希望有人插手，干脆不来圣城打搅，先一步去乾省等着他们了。
　　迟远没说什么，只是道：“是个省心的合作者。”
　　这样也好。
　　等下把小阙送回去的时候，也能有个人接应。
　　他刚才暗示卜耀别立马把小阙送回乾省，先试用一下传到其他地方去，也有这方面原因。
　　他需要先确认，没有人在传送阵上动手脚。
　　不然，要是小阙出事，阙崇戟在这个关口发起疯来，那才叫一个耽误事。
　　程知风是不要脸，阙崇戟是不要命。
　　一个两个都是问题儿童。
　　迟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
　　又是一阵地动。
　　天上乌云阵阵，带着黑暗与压力席卷而来。
　　迟远不惧敌人，他只是暗含忧色地看向周围的废墟，恍惚透过层层建筑，看向那道少年的身影。
　　“【繁星】的人都出动了吗？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真能瞒得住？”
　　不知道是真自信，还是什么原因，【繁星】的那群魔术师早早就站了出来，说能替他们守住圣城的普通民众，让他们无需顾忌太多。
　　迟远手下的人各自都有任务，人手不足，保护不了所有人。
　　见有人愿意帮忙分担，不答应也得答应。
　　只是……
　　在亲眼看到这个壮观的献祭召请场景，迟远还是很难放下心。
　　要知道，许黎安现在可也在外面那群民众里面啊！
　　要是瞒不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
　　都不需要召请，那位直接就出来了。
　　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只要看一眼，直接整座城就没了。
　　阿斯莫德双手拄着手杖，无所谓地优雅一笑：“陛下，您知道能在神明面前表演魔术，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吗？”
　　“他们绝对会竭尽全力的。”
　　没人会后退。
　　伯爵磨挲着光滑的手杖。
　　想来，那副场景，即便在百年之后回忆起来，也是无怨无悔的。
　　……
　　韩白河带着许黎安飞快地撤离了‘战场’。
　　不知道是不是这座繁星大教堂终于实现它献给神明的任务，倒塌得十分迅速，崩碎得格外彻底。
　　韩白河站在河对岸，余光都瞄到了有零星碎石咕噜噜滚落那条沉重的河中，没溅起一点水花。
　　明明隔着结界。
　　他却好似能听到身后阵阵的轰隆声。
　　这幻听。
　　差点把韩白河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身旁少年懵懂的神情，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应该是没听到吧？
　　他十分担心会触发许黎安身上的某种禁制，真的好想立马带着许黎安远离这片地方，但又不能不管附近的居民和游客。
　　这时候不管是拉响警报，还是用地震仪伪造地震疏散人群，都不是上上之选。
　　幸好他们之前做过这类计划。
　　韩白河环视着四周，寻找突破口和接应人。
　　“两位！两位！要看魔术吗？”
　　这时，有一群打扮得像魔术师的人一边喊一边朝他们围过来，态度看起来积极得简直像售卖保健品的，非常吸引注意。
　　许黎安也如他们所愿地抬头看向他们。
　　“咦，这不是那家卖魔术道具的店长吗？”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许黎安的记忆力虽然不是顶好的那一类。
　　但，刚见过面的人，还不至于转头就忘记。
　　更别说，他还很喜欢从那家店里买到的那些魔术道具。
　　把玩过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这群人。
　　毕竟，每一个道具上都凝聚着魔术师的心血，制作精巧又通俗易懂。
　　“哎！是你们啊？好巧，又见面了！”
　　店长笑呵呵地靠近，装作刚发现，随即，亲切不失礼貌地掏出两张表塞给两人，问道：“既然是熟人，那两位能帮忙拉拉票吗？我们入围了。”
　　“拉票？”
　　许黎安接过那张表，不明所以地看向韩白河，试图从万能韩哥那里获得解释。
　　韩白河果然知道，跟他说明了一下魔术师大赛的比赛机制。
　　“海选赛过后就是入围赛了，入围赛是看积分的，这一环节不仅要求魔术师有技术，还要求有群众基础，也就是所谓的实名投票。”
　　韩白河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空白表：“至少要20个人投票。投票的人越多，积分就越高，进入决赛后也会有优势。”
　　“对对对！不过，同样报名参赛的魔术师一个可以抵三个。”店长殷切地看着两人，“我记得你们也报名了，对吧？”
　　韩白河故作不屑：“我为什么要给你投票？”
　　“我可以给你们表演！想看什么，你们点！”旁边几人也着急了，纷纷说道。
　　一旁的许黎安大开眼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赛制，想要晋级，还要获得居民和游客的认可。
　　这是要技术和人品双飞啊！
　　怪不得圣城到处都是魔术师。
　　韩白河是一点都不客气：“冠军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你们这么有自信，那就表演个《消失术》给我们看看！”
　　消失术？
　　几个魔术师互相对视一眼。
　　所谓的消失术就是把某个东西变没有，小到一枚硬币，大到一个人。
　　店长伸出手，熟练地撸起袖子。
　　“这个简单，你们看好了。”
　　他摊开的手里放着一支笔————这是刚才准备递给韩白河两人签字的笔，能正常书写，不是魔术道具。
　　“你们都看到了，笔在这里，盯紧了。”
　　下一刻。
　　店长双掌合拢，把笔盖得严丝合缝。
　　上下对着一搓。
　　再摊开时……
　　“现在呢？”
　　笔去哪儿了？
　　消失了！
　　许黎安看得津津有味，即便已经提早知道笔会消失，在看到真的消失了的那一刻，但还是很诧异。
　　这就是魔术。
　　即便你明知道它是假的，但当它看起来比真的还要真实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的‘真实’呢？
　　许黎安现在属于是特等席，魔术师专门给他表演。
　　他也不让人失望，啪啪给人鼓掌。
　　“店长的手速真厉害！”
　　许黎安也没问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种近景魔术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揭秘。
　　因为原理很简单，不过，即便告诉你了，你也练不会。
　　纯技术活。
　　人家就是手快。
　　嗯，听起来有些像数学这门课呢，背会了公式也做不对题。
　　店长甩了甩手，转眼把笔又变了出来，听到许黎安的夸奖，顿时笑得没了眼睛、露了牙齿。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吧！”
　　“确实很一般。”韩白河不为所动，“变笔这种太小意思了，我都会，你变个大一点的。”
　　许黎安悄悄拽了拽韩白河的衣摆：“韩哥，算了。”
　　不就一个投票嘛。
　　店长也不容易。
　　既然人家都给他们单独表演了，就不要计较这么多，投了就是了。
　　韩白河内心也很无奈。
　　当他想这么无理取闹吗？
　　还不是为了给这帮人当托，把教堂里的动静遮掩下来！
　　……他的形象啊！
　　这次可真是亏大了，希望小夜莺千万别对他有坏印象，他真不是这种人啊。
　　韩白河咬咬牙。
　　就在他准备继续硬撑表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什么魔术？都是骗小孩的，你们俩还站在那做什么，走了走了！”
　　听到声音的许黎安震惊回头。
　　“云总！”
　　老板怎么也来了？！
　　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云帅看到他这个表情，顿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额角一跳，道：“你们能用我的钱出来旅游，难道我就不行吗？”
　　它才是那些金钱的主人。
　　这公费旅游，必须有他一份！
　　许黎安低头忍笑，他已经知道这位老板有多财迷了：“当然可以。”
　　云帅也不多话，抬手招呼他们：“走，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餐厅，我请客！”
　　在云帅的气势下，店长等人只敢弱弱提醒：“那个、投票……”
　　“滚！”
　　云帅眼神一厉。
　　身为战神，气场浑然天成，就像山中老虎。
　　哪怕收敛了九分，剩下的那一分，也让那几个魔术师脸一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喏喏不敢再说话。
　　“就是给他们投个票而已。”许黎安赶紧按住老板，可千万不要吵起来啊。
　　“呵！”
　　云帅斜眼，做出鄙夷的神情，真实到连韩白河都不确定这到底是演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云帅阴阳怪气道：“魔术都是假的，那种假得要死的东西，看它干什么？半点用没有！你们有这时间，不如去找个厂上班。”
　　“这位先生说的话或许有道理，但我却不敢苟同。”
　　又一个耳熟的声音。
　　许黎安抬头看去，眼睛一亮。
　　“诺瓦尔先生，刚刚舞台上的表演非常精彩！”
　　他现在都还记得对方化作蝙蝠消失的画面。
　　很震撼！
　　诺瓦尔走过来，朝直白夸奖他的少年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多谢您的夸奖，能给观众带来快乐，是我的荣幸。”
　　诺瓦尔抬手行礼。
　　一手背后，一手抚胸，这种老式的礼节，天然就带有贵族的古典与绅士。
　　使得诺瓦尔不说话，淡笑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像阿斯莫德。
　　那可是不得了的比喻。
　　气质和伯爵有几分相似，对许黎安还如此亲切，诺瓦尔这个感觉一出来，韩白河和云帅就都在心里点了点头，认为这是个好苗子，要不是对方早被【繁星】标记了，他们调查组也愿意接纳。
　　不管他们在心里怎么想，戏还要继续演。
　　云帅没好气地摆手：“先生您又有何指教？难道想要当场表演魔术说服我？就你们那点技术，不是我说，我看两眼就知道原理了。”
　　许黎安挠了挠下巴，悄悄看了看四周。
　　他们这边的对话，其实已经引起周围好多人的注意了，好多人站在附近不走，都在小声议论。
　　许黎安有听到支持的，也有听到反对的。
　　不过，这里到底是魔术盛行的圣城，支持诺瓦尔他们的占了多数。
　　“这人哪来的，居然敢说魔术都是假的？”
　　“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是！必须要打脸！”
　　“让上届冠军来表演个飞跃大峡谷，保准惊掉他的下巴！”
　　“那个太高端了，怕他看不懂，随便来个人体切割就行了，让他躺进去感受感受。”
　　飞跃大峡谷是什么？
　　人体切割？这也是魔术？
　　怪吓人的！
　　许黎安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话语，暗自咋舌，视线不由看向还在对峙的云帅和诺瓦尔两人。
　　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面对云帅的质疑，诺瓦尔依旧保持微笑：“您说对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个适合今天表演的魔术，应该能合先生的意。”
　　云帅不以为意：“你可真能吹，魔术师不就会那几种小把戏吗？只要把你的衣服一扒，道具都拿走，你们还能做什么？”
　　许黎安摸了摸鼻子。
　　老板，虽然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但你要不要看看场合？
　　再说下去，可能就要挨打了。
　　他已经听到周围有人在低语，说等下出去要给老板套麻袋了。
　　“先生，您尽可以这么做，这对我毫无影响。”
　　诺瓦尔微微一笑。
　　说着，他向侧后方退了一步，把身后的那座恢弘的繁星大教堂展露在众人眼前。
　　“我今天表演的魔术名为————”
　　“《消失的繁星大教堂》。”
　　

第80章
　　诺瓦尔流畅地说完早已倒背如流的台词， 调动观众的情绪，将气氛引向高潮。
　　“接下来……”
　　在如此郑重的一刻。
　　魔术师诺瓦尔却有些走神了。
　　因为知道家人的死因都是人为的，所以， 诺瓦尔从来没觉得魔术是一件多么刺激的冒险。
　　他自认为有技术、有脑子， 长得也不差。
　　职业生涯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直到今天。
　　他站在祂的面前，面对着那道澄清的目光，无形的罡风刺痛着他的肌肤，他恍然感受到， 自己就像一只从海边悬崖上坠落的渺小孤鸟。
　　如果学不会飞翔，就只能彻底坠落大海，所有未实现的梦想未来，就此埋葬。
　　诺瓦尔深吸一口气， 稳住心神。
　　目光坚定如铁。
　　他必不会止步于此！
　　云帅和韩白河都是默不作声， 只等着魔术师的动作示意。
　　他们其实看到了诺瓦尔紧张颤抖的手指，但没人嘲笑他。
　　在神明面前要鼓起勇气、保持冷静。
　　这句话说着容易，却只有真真正正站在这里的诺瓦尔才明白有多重。
　　普通人别说面对猛兽了，在外能被野狗连追三条街，在家看见蟑螂都吓得腿软。
　　诺瓦尔已经做得很好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诺瓦尔就好像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神秘一笑，极其优雅地侧身展臂， 邀众人一同欣赏那壮观的一幕。
　　韩白河和云帅接收到他的示意， 当即解除了大教堂的部分结界， 把一栋即将倒塌的建筑放出来。
　　“轰隆！！！”
　　卡点的非常完美， 因为某两方人的打斗而毁损的建筑， 在这一刻入落花般坍塌而下。
　　震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这这这这……”
　　“消失不是靠错觉吗？你怎么给它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
　　“别瞎说，谁敢炸掉大教堂？再说了， 你刚刚听到爆炸声了吗？”
　　“……意思是，这也是错觉？？？完全没看出破绽啊！”
　　“这么牛？！”
　　一众游客结巴的结巴，不可置信的不可置信。
　　好多人甚至开始主动过来说可以投票。
　　比起这些游客，诺瓦尔更关心许黎安的反应，盯着的目光就没移开过。
　　许黎安当然也很震撼，不吝啬言语的夸奖：“确实是奇迹，是利用了视觉错觉什么的吗？”
　　诺瓦尔笑而不语。
　　许黎安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忘了魔术原理是机密，我不该问的。”
　　“没事。”诺瓦尔半点不介意。
　　他反而担心，万一被对方知道，他们这根本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摧毁了一栋教堂……
　　诺瓦尔偷偷舔了一下嘴唇，余光瞥向韩白河和云帅。
　　韩白河目移，装作没看见。
　　这种大事别找他，找他领导。
　　领导·云帅：这时候知道找他了？有好事的时候怎么不找他？
　　云帅刚好接着前面剧情的继续演：“你这也不算多厉害……不过，看在你幸苦表演的份上，给你投个票吧，以后再多多努力，听到没？”
　　韩白河敬佩地悄悄给老领导竖起大拇指。
　　这个演技是真厉害！
　　把旁边的游客都迷惑住了，以为云帅就是嘴硬、爱找茬、还爹味重的不要脸老板。
　　“多谢几位捧场。”
　　店长拿来空白表格，一副和气生财、不愿多生是非的样子。
　　云帅面无不改色地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唰唰几下，潇洒收笔。
　　那龙飞凤舞的签名，许黎安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谁能从这上面看出云嘿嘿三个字？
　　或许，这也是老板的计策。
　　“小夜莺也来签一个吧？”韩白河的签名很是锋芒毕露，清气都快透出纸面了，签完就把笔递给了少年。
　　“好啊。”许黎安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乖巧接过笔。
　　学校里出来的都比较擅长楷书。
　　他的一笔一划都很清楚，在表格上规规整整地签下了‘许黎安’三个字。
　　“签好了。”
　　见许黎安搁笔，递出表格，周围好几个人都是眼睛一亮，想去拿。
　　韩白河暗道：这是谁提出来的主意，简直绝了！
　　不仅可以解决游客骚动的问题，还能趁机捞到一张祂的签名！
　　虽然只是幼年体的签名。
　　说实话，云帅很想不要脸的抢走，但这是店长他们的入围赛投票表，这要是抢了就不是不要脸，而是不要脑子了。
　　怕是许黎安都要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人家的晋级表，他们抢了有什么用？
　　再说了，公司里也不是没有许黎安签过字的文件。
　　云帅：但是，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当然是多多益善啊！
　　哼！
　　“我们走。”云帅暗含怒气地转身。
　　既然得不到，不如别让他看见！
　　许黎安默默加快了脚步，生怕被哪位义士突然拦住。
　　就老板这个态度，在外面，真的很容易被人套麻袋啊！
　　……
　　“糊弄过去了？”
　　迟远听到下属的汇报，目光下意识向外看了一眼，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好像看到了那道深蓝的背影。
　　无边的幽静，亦是无边的辽阔与安宁。
　　迟远直觉祂并不在意。
　　但，即便祂不在意，他们却不能不敬。
　　他提醒着通讯器对面那群人，道：“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着这份勇气，并再次明确自己的定位。”
　　蝼蚁一样的人类，可千万别因为这份经历，就生出什么与神明为敌的妄想。
　　他是希望人类拥有面对神明的勇气，而不是出现一堆无脑鲁莽的傻子。
　　对面的程知风嘀咕：“您就这么不相信我们的理智吗？”
　　“是的。”
　　迟远毫无委婉地指出：“尤其是你，你守在皇宫不要动，联盟有事让赵太兮出面处理，圣城这边有云帅，乾省那边有阙崇戟，用不着你操心。”
　　脸皮太厚的人，有时很难分清楚，他到底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压在心底，等待秋后算账。
　　“是，陛下，我一定不乱跑。”
　　程知风无奈，都怪他的名声太盛了。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其他人理智时不好办成的事情，只要他发疯，就变得容易很多。
　　毕竟，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嘛！
　　只是没想到，回旋镖会在这时候出现，扎的他心好痛。
　　不过，对这个安排，程知风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见：“其他人就算了，阙崇戟怎么也能担当重任？！”
　　“那个没有脑子，只知道一力破万法的大猩猩，他也配？？？？！”
　　通讯器那头的程知风猛地捶桌，差点喊破音。
　　惹的旁听的伯爵嘴角忍不住上扬，连盯着远处战场的注意力都分散了不少。
　　“请问，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
　　夜云沙哑的嗓音从通讯器中飘出来，像个头七还魂的鬼魂。
　　这里的结界可都是靠他和权杖维持。
　　抽得都是他的精力啊！
　　夜云攥着那根教皇权杖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胸口反胃干呕，他死撑着不倒下，整个人都快站不起来了，小阙甚至不敢离开他太远。
　　夜云吐血：就知道程知风不靠谱！快把那个老泥鳅赶下台！
　　连卜耀这个老乌龟都在努力扑腾翻身了：“能不能管管我们的死活？”
　　听着那边的硝烟声，阿斯莫德抬头望了一眼。
　　“真拿你们你们办法。”
　　伯爵保持优雅，不太想动弹，自己跑过去救人，干脆手指一动，把他的小蛇们都放出去干活。
　　疯癫的使徒确实不好对付，但冷血动物更不好对付。
　　有了阿斯莫德的协助，夜云那边压力小了不少。
　　两边再次僵持住。
　　这下，天命牧首和张之晓两人的目光不得不看过去。
　　这是在拖时间吗？
　　但是，这点时间又能做什么呢？
　　曾怀青眯了眯眼。
　　蛇群出动的时候，迟远的余光瞥见身侧有一道巨大的蛇影，一闪而过。
　　那紫色的竖瞳里泛着冰冷锋锐的色彩。
　　仿若隐忍多时。
　　正待伺机而动。
　　蛇这种生物，无论是在神话里还是现实中，都是妥妥的反派设定，极少出现正面的代表。
　　迟远轻语道：“大众都把伯爵当做贵族的典范，可见世人愚昧，怪不得天命牧首对人类这么失望。”
　　失望到生出灭世这种想法。
　　阿斯莫德并不反驳，只是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本来就是如此，人与猪羊无异。”
　　优雅温和的伯爵吐出冷漠的字眼。
　　但，这才是真实的他。
　　迟远没关通讯器，直接投下一枚信息炸弹：“所以，伯爵这是承认了，【苦难诗社】是你创立的？”
　　【苦难诗社】，一个遍地都是牛头人、羊头人，曾经被天命牧首当枪使，给联盟和调查组添了不少麻烦的一个暗面组织。
　　当时还差点把许黎安的成年体给唤醒。
　　阿斯莫德不紧不慢地瞥了眼发出‘哐啷叮咚’“什么”的通讯器。
　　轻斥了句。
　　“一点都不稳重。”
　　“我作为联盟的合法公民，创立一个同好结社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创始人，和这个组织的未来到底走向何方，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阿斯莫德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心虚的迹象。
　　他可没有隐瞒什么。
　　建立的过程也合法合规，他从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迟远也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让伯爵翻车。
　　他只是疑惑。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眼睁睁地他们被人渗透、利用、送去当炮灰？”
　　迟远很确定，但凡伯爵插手，不说改邪归正，至少【苦难诗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一堆反社会精神病的贼窝。
　　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阿斯莫德一脸漠然：“我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
　　“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现任社长，我们的牧首大人。”
　　迟远：高兴了就喊他陛下，不高兴就你你你的。
　　真是装不到三分钟。
　　“原来你都知道？”
　　知道天命牧首用人偶替代过【苦难诗社】首领的事情。
　　迟远：“那你怎么没反应？”
　　这暗示得也太明显了。
　　阿斯莫德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去就是了。”
　　“我替你挡下天命牧首，卜耀和夜云的情面足够大祭司不主动出手，时间不多，你尽快。”
　　伯爵的行动如风，撂下一句话就消失在原地。
　　被留在原地的迟远只剩他一个。
　　摘掉了口罩的青年，周身不复清冷，目光如炬，像黑夜中燃烧的火苗。
　　语气有力。
　　“都听到了？”
　　“检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所有人，立刻入阵，在脑海中观想幽暗深海！”
　　“祂无形无状，无名无姓，反过来说，这意味着祂可以是任何形状任何姓名，不管是财迷也好、恋爱脑也好、慕强也罢，现在，统统把你们的信仰展现出来，务必要让祂感受到虔诚！”
　　迟远控制着情绪，不能把通讯器捏爆。
　　已经彻底被同化了的天命牧首，一心只记着要神明降世，准备工作确实充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召请虽然无法被打断，也无法中止，却可以更改目标！
　　不管他们想要召请哪路邪神。
　　最后出现的一定是他们想要的那位！
　　论对‘神明’的虔诚。
　　他们从来就没输过！
　　

第81章
　　“怎么了？是还想买什么吗？”
　　几人正在街边闲逛， 韩白河像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云帅则是负责刷卡。
　　刚从一家装饰品店出来，许黎安忽然脚步一顿， 疑惑地回头， 韩白河见状，随口问了句，然后把购物袋留给了云帅。
　　没等云帅吹胡子瞪眼。
　　许黎安思忖道：“不，就是忽然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嗯，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
　　最后归因于街上的风太大，幻听了。
　　“这样吗？”韩白河倒是觉得这不是幻听。
　　多半是那边动手了。
　　韩白河保持面色平静，暗地里瞥了缓缓走过来的云帅一眼。
　　云帅拎着一堆袋子，不动声色得对他摇了摇头。
　　要信任自己的同伴。
　　不用替那边着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哪怕你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意见，也不要在这时候夹杂私人感情……
　　看出他眼神中的戏谑，韩白河连忙咳嗽一声打断施法：“咳！”
　　相信！
　　他相信！
　　真是的，他什么时候怀疑过那个人，他只是还没适应过来而已。
　　他完美的表哥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韩白河在心中默默流泪。
　　“韩哥，你怎么了？是咳嗽了吗？要不、还是别喝冷饮了吧！”
　　走在前面的许黎安立刻回头， 关心地问道。
　　抬头看了看韩白河的脸色，颇有点霸道地把他手里的饮品端走， 顺手塞到了云帅手里。
　　云帅：？
　　被少年强制养生的韩白河不敢反驳。
　　冒着开心的泡泡。
　　嘿嘿， 小夜莺在关心他～～～
　　韩白河心里暖暖的。
　　一旁的云帅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他瞪着眼睛， 捏着塞过来的杯子， 吐槽道：“他不能喝， 我就能喝吗？”
　　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
　　相处久了，许黎安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惧怕老板了， 充分发挥他现在的长相优势，眼神和声音放柔软：“都怪韩哥太娇嫩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老板你能完成！”
　　云帅唇角微动，握拳掩唇：“咳、原来是这样吗？”
　　他可没有那么好哄哦。
　　韩白河：你有！
　　要不要看看你那压不下去的嘴角？
　　小夜莺不过是声音轻柔了一点，这连撒娇都算不上好吧！
　　话说……
　　你一口气喝完之后还故意看了他一眼，是几个意思？
　　嘲讽他吗？
　　还是在炫耀这个‘只有你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不会吧？！
　　你不会真信了吧？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小夜莺是在哄你！
　　人家这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的陷阱，而是明目张胆的端水啊。
　　韩白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总之就很轻松。
　　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脱离了刚才那个悲春伤秋的氛围，满心都是奇怪的想法。
　　在许黎安的身边，永远都只会出现家庭伦理喜剧，而不会有任何宫廷权谋、恐怖悬疑、科幻玄幻的可能。
　　真的很神奇！
　　难道……
　　这也是古神的同化效应之一？
　　就在韩白河想法四处飘散的时候，许黎安早就已经跑到其他地方闲逛了。
　　“韩哥，快来！看这个！”
　　听到小夜莺的招呼，韩白河立马放下一切胡思乱想，快步赶了过去。
　　“来了！”
　　他的眼里只有少年，看都不看价码，到了少年身侧，就直接道：“喜欢哪个？买！”
　　早已站在旁边的云帅一脸的欲言又止。
　　买什么买。你倒是低头看一眼这是什么摊位啊！
　　你刚才居然还好意思腹诽他好哄？
　　要不要照镜子看一看自己那不值钱的模样？
　　云帅心底冒出一点点担忧。
　　迟远早晚会恢复身份的，哪怕不恢复，皇位也需要传承。
　　到时候，韩白河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但，谁家的储君是这么个傻乎乎的？
　　算了，别挣扎了。
　　人类迟早要完！
　　不知道这两人暗地里的眉眼官司，许黎安听到韩白河特别土豪的话语，顿时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坐下来。
　　“不是买东西～”
　　韩白河顺从地坐下，这才抽出一点注意力。
　　看到了这个半露天摊位四周摆放着的挂画，人物真实，装潢精美，空气还飘散着清香，一看就是狙击有钱人的。
　　总体而言，是一家充满艺术气息的店铺。
　　“这是？”韩白河故意问道。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老爷爷，看着像这家店铺的店长，长得凶巴巴，十足的恶人样，哪怕直接去舞台上扮演反派都有不会有人质疑。
　　但老者在看到他们进来后，却没有任何刻薄的言语攻击，反而客气寒暄了两句。
　　似乎只是天生长相如此。
　　许黎安眼神灵动，按着韩白河的手不松：“是肖像画！老爷爷画得真的很好看，我和云总长得都不好看，看来看去，还是韩哥你最适合做模特了。”
　　韩白河默默：小夜莺，你现在哄人是连句式都不改了吗？
　　再说了。
　　“你们哪儿不好看了？”韩白河有不同意见。
　　许黎安自不必说。
　　古神的化身，陌上如玉少年，身上就没有不精致的地方。
　　要可爱有可爱，要清纯有清纯。
　　随便一笑，就能萌得人心颤，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宠爱。
　　一旁的云帅正相反。
　　走得是硬汉风。
　　虽然云帅的长相不是现在最流行的俊美型，但胜在气质突出。
　　都知道居移气，养移体。
　　掌权者本身就自带与众不同的气场。
　　云帅身为联盟战神、调查组首领，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站在人类最高层的金字塔尖上的大人物，哪怕刻意收敛起来，只骨子里的习惯，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也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简单人物。
　　没见他们一路闲逛过来，店员大多都是巴结讨好，没有眼睛不好过来找茬惹人厌的吗？
　　这里有云帅的一半功劳。
　　还有一半是他和韩白河的貌美、许黎安的可爱凑一起。
　　他们三人走在一起，把全年龄阶段的人类一网打尽了。
　　无论是颜控、财迷、还是投机分子，都逃不掉，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此气场，再加上云帅身高够高，站在人群中一览众山小，身材强壮而不油腻，不苟言笑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霸总的味道。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绝对符合民众脑海中对帅哥的定义！
　　云帅却不以为意。
　　他又不靠脸吃饭，就是长得再丑，只要实力在手，也能号令千军，镇压那些狡猾的收容物和暴徒。
　　“我们这长相不行的，白河，还是你最适合当模特！瞧你那张小脸，外头的雕像都没你长得好看啊，不多给人家画画，亏了！”
　　云帅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顿猛夸确实长得非常好看的未来储君。
　　韩白河：……云帅，过了啊。
　　就在韩白河不想扫许黎安的兴，半推半就要答应了的时候。
　　在店铺里转悠了两圈的云帅忽然一脸兴味地提议：“老板，你画的时候能给他换衣服吗？这套太辣眼睛了。”
　　云帅指着瞅着韩白河身上的那套衣服。
　　说衣服都抬举它了。
　　几块奇怪的破布堆叠起来，这凸出一块，那少一段，上面甚至还有一大片缝合线的痕迹，组成一个红色的心形。
　　周边还别着一圈回形针似的东西，让人怀疑这多余的玩意到底能干嘛。
　　时尚过头了，老年人无法理解。
　　面对众人的视线，韩白河赶紧摆手解释：“这不是我的衣服！刚才在教堂……碰着灰了，就顺手换了一件，等下回去要还的。”
　　这真的不是韩白河自己的衣服。
　　是之前在教堂禁地里，为了方便小阙给他包扎，被要求换的宽松衣服。
　　卜耀给他找的。
　　从夜云的衣柜里拿的。
　　简而言之，这衣服是夜云的审美。
　　年轻且时尚的夜云牧首大人：我的审美怎么了？！你个老登懂什么？
　　云帅老神在在：“急什么，又没有说是你的。”
　　韩白河：但你做得出这种事情！
　　不立马解释，他怕自己名声不保。
　　绘画的恶脸老者面不改色，抬起手，熟练地更换着新画布，简短回答：“可以。”
　　做生意久了，什么样的老板没见过？
　　这点要求，小意思。
　　对肖像画没什么期待的韩白河也向老者点头致谢。
　　“多谢，幸苦了。”
　　低头观摩了韩白河衣服的许黎安，看着那一排回形针，扑哧一笑。
　　“这是谁的衣服啊，真是少见的衣品。”
　　如此非主流的衣服，要不是韩白河这张脸确实够帅，换个普通人穿上这件拼拼凑凑的衣服，拿着一个破碗、蹲在落叶的街头，怕不是会被人认成乞丐。
　　韩白河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你前几天刚见过的，表演穿墙术的那位。”
　　还能是谁。
　　当然是那位性子跳脱，敢利用信息差，在大教堂表演穿墙术的夜云牧首。
　　只有他在教堂待这么久，还能养出这个品味。
　　要不然，怎么全都说卜耀不会养孩子呢？
　　云帅、桐君、夜云。
　　没一个正常的。
　　韩白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对面云帅身上划过，不露一点想法。
　　所以当初抢夺小夜莺监护人权限的时候，众人联手，先把卜耀给按死。
　　让谁养，都不能让卜耀养孩子。
　　他们都不敢想象，许黎安被卜耀养育之后的样子……
　　那是噩梦！
　　只是想一想，就有一种完全不需要什么召请，就能把古神逼出来对人类来一场大清洗的错觉。
　　韩白河：教育界的
　　许黎安想起来了：“噢！”
　　原来那个青年魔术师的审美啊，那确实不怎么令人意外。
　　提到主教。
　　少年露出期待的神情：“主教现在在做什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逛街吗？他们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哪家的美食好吃，哪里的景色好看吧？”
　　许黎安的端水功夫确实做得很好，提到人，第一反应就是把人约出来。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许黎安愿意想着他们，他们自然也会想着许黎安。
　　哪怕抛去古神幼年体的离谱身份，单看许黎安这个人，韩白河等人也是愿意照顾的。
　　其实，背地里，他们也是有想过会不会猜错了人。
　　毕竟，他们谁也没亲眼见过古神。
　　都是靠经验和推理。
　　说不定，许黎安就只是一个略微可爱一点的小少年，是他们压力太大，被危机和异常生物模糊了认知。
　　但，即便在这个前提下。
　　他们发现，自己居然也并不抵触陪少年一起上班、一起种花、一起有说有笑。
　　对此，最不要脸的程知风有一个百试百灵的应对方式：“不同意我给小夜莺当秘书，让小夜莺给我当秘书也可以！”
　　众人：变态有多远滚多远呐！
　　面对许黎安的提议，韩白河语气平缓地回道：“他啊……他可是主教，现在回了大教堂很忙的，很多人找他办事，还是别叫他出来了。”
　　他总不能说，卜耀他们现在正在为拯救世界而和敌人鏖战吧？
　　因为要画肖像，老先生已经在动笔了，韩白河坐在原地不能动，只微微抬眸，和云帅对视一眼。
　　他们都有一个默契。
　　那就是————在许黎安面前绝口不提真实情况。
　　一定要给少年营造一个安稳、和平、温暖的氛围。
　　别管现在在大教堂里面的那帮人有没有打出猪脑子来，就算激烈到建筑坍塌、血沫横飞，只要没有舞到许黎安面前，那么，即便是出现超强台风，许黎安的身边也只会是唯一风平浪静的台风眼。
　　这可不是假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真话。
　　毕竟，对位格高高在上的神明来说，哪怕是世界毁灭，对祂们来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以，他们哄人哄得心安理得。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没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等韩白河说完，云帅自然而然地接上话，摆了摆手：“没事，等下把买的礼物给主教送几样过去就行了！估计每个来圣城的人都让他们当免费导游，早就不耐烦了，还是别打扰了。”
　　他知道小夜莺是个通情达理的，肯定会接受他的理由的。
　　果然，许黎安点了点头：“也是。”
　　曾经居住在知名旅游城市的他，也有过这种经历。
　　亲朋好友第一次来玩的时候，他当导游还觉得有趣，但第二次、第三次，到第七次的时候，他就彻底不想再出门了。
　　一个景点看十几遍，真的会腻！
　　云帅见少年一下就被说服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么乖巧的少年，真的不多见了。
　　更别说，这位的本体还是那种位格，看一眼就没了。
　　这反差太大，云帅也抵挡不住。
　　“小夜莺要试试吗？留下一副肖像画。”云帅含笑。
　　那副铁汉柔情的样子让专心作画的老先生都多瞥了好几眼。
　　“哎？我吗？”
　　许黎安诧异地用手指着自己。
　　他对自己的长相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在他看来，也就只有韩白河那样的绝世帅哥才配留下肖像。
　　那是美的化身，公认的美人。
　　连这位十分尊重艺术的老爷爷都没有提出加钱的要求。
　　他没对韩白河说，其实他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游客和老者的讨价还价。
　　老先生直言他们长得没有美感，气质也不够独特，画起来膈手，所以不想给他们画。
　　当然，非要画也可以。
　　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于是，那几个长相其实还可以的游客当场就转身走了。
　　人身攻击啊这是。
　　真不知道是真的追求艺术，还是性格刻薄加财迷。
　　“还是不了吧。”
　　许黎安有几分忐忑，怕老先生也要他加钱，那也太尴尬了。
　　云帅笑眯眯，当没听到，摸着下巴开始畅想：“到时候就挂在办公室里，让大家好好欣赏。”
　　那岂不是更尴尬了！？
　　谁家公司会挂员工的肖像画啊！
　　许黎安顿时脸红了一片，捂着脸。
　　云帅更进一步：“有客户来，也要介绍给他们，不夸，就不合作。”
　　“老板！！！”
　　少年顿时羞涩地大喊了一声。
　　店里几个成年人都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老板开玩笑的。既然这么喜欢肖像画，就给自己画一副。”
　　看到少年快生气了，韩白河马上给许黎安顺毛，甩了云帅一眼刀。
　　云帅小声嘟囔着：“我真没开玩笑……”
　　刚才许黎安签字的表格他给诺瓦尔他们面子，没拿到。
　　那许黎安的肖像画，总能留一副给他吧？
　　他好歹也是调查组的首领，许黎安的老板，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他吧！
　　云帅的嘀咕，韩白河听得分明。
　　无奈扶额。
　　您可别得寸进尺！
　　现在能有一份和祂这样的关系，已经超远预计了。
　　等解决了【旧日余晖】，再联系乾省，将深海之主召请出来，这次的危机马上就能解除了。
　　有任何想法，请在那之后实施。
　　是真的不怕试试就逝世啊！
　　被调侃到脸红的许黎安搓了搓脸，轻哼一声：“老板你确实可以画一副自己的肖像画，挂在公司的大门口，镇宅僻邪。”
　　让你调侃他！
　　韩白河莞尔一笑：“当门神吗？”
　　别说，还挺合适的。
　　这可是联盟的战神啊，用他当门神，有几个小贼敢冒犯的？
　　云帅见不得少年生气，自认理亏，赶紧哄着对方：“好好好，挂我的。老先生，等下给我也画一副，我先付钱。”
　　云帅还说韩白河，他才是真的霸总。
　　说话间就拿出了代表财富的黑卡。
　　问都不问价。
　　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正在绘画的老者，脸上是一半专注艺术，一半渴望财富，最后还是艺术勉强占了山峰：“好的，您稍等，不着急，等我全部画完再付也一样。”
　　云帅这一下以退为进，许黎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黎安倒也没有真生气。
　　他就是还没有习惯被拍照、留下肖像画这种大佬才会经历的事情。
　　他就是个普通人。
　　“你们都画了，我还能怎么办？”
　　许黎安从韩白河的左边走到右边，小动作一堆，显然是有些纠结。
　　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
　　韩白河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怎么就舍命了？”
　　他们可舍不得小夜莺受一点伤。
　　“你同意了？！”
　　云帅见居然自己得偿所愿了，只兴奋了一下，立马冷静下来。
　　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愧疚后悔地看着许黎安。
　　“不用不用！不喜欢咱就不画，我刚才真是开玩笑的！”
　　看他都干了什么，竟然想要祂留下自己幼年体的肖像画？
　　不过。
　　相比自己会受到神罚，云帅更担心许黎安会因此委屈自己。
　　“我可没开玩笑。”
　　许黎安只是不适用，又不是对肖像有什么排斥。
　　他看着老板慌乱的样子，干脆把他推开：“我排在韩哥后面，老板最后一个。”
　　韩白河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好啊！”
　　老者一下子获得了三份业务，乐得本来就小的眼睛更狭小了。
　　手中的动作愈发熟练快速。
　　本来寡言只热衷艺术的老者，现在也都开口努力表现自己：“马上就好，等我先给这位先生打个底色，就给小先生绘制，三幅同时画也是没问题的！”
　　“老先生真厉害！”
　　许黎安从来都不吝啬夸奖。
　　韩白河小幅度点头附和，尽量不破坏自己的动作：“画好就装裱吧，也不用送到酒店了，直接空运回去。”
　　云帅则是和老者谈论起了成年人的话题。
　　比如，注资。
　　有了艺术和金钱的双重支持，老者超常发挥，三幅好看的肖像画出炉。
　　即便韩白河那张美得惊心动魄，云帅的那张英武霸气得逼人，但他们的目光，却仍是第一时间投向中央的少年。
　　那可是神明的肖像画！
　　画技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画的是谁！
　　“嗯，很完美！”
　　正在欣赏着画作的云帅忽然眯了眯眼。
　　不知道是不是店外光线照射的缘故。
　　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在许黎安的那张画像看到了一抹深蓝。
　　幽深寂静。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知是看到了深渊，还是深海，亦或是天空？
　　竟让他周身的时空都像慢镜头一样放缓了。
　　不、不是变慢！
　　是静止了！
　　动弹不了的云帅震惊地盯着面前的画面。
　　纸面上的那一双眼睛。
　　忽然。
　　眨了一下。
　　云帅好像看到了波涛汹涌的壮阔大海，落日的金色余晖洒在上面，将天际和海面都染成了鲜红色。
　　这是？？？？
　　云帅脑海中，有一抹灵光划过。
　　这是万物的诞生？
　　还是毁灭？
　　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压制他，他却依旧完全无法呼吸。
　　就像他没有资格注视这一幕似的。
　　天地都在排斥他。
　　“……老板？老板？”
　　突然，耳边传来逐渐变响的熟悉呼唤声。
　　云帅眨了眨眼。
　　咦，他又能动了？！
　　他回过头，就看到韩白河和许黎安都已经站在了门口。
　　齐齐朝他招手。
　　“老板，回神，该走啦！”
　　“那些画，老先生会帮忙装裱后寄回去的，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对了，别忘了付款。”
　　云帅深吸一口气。
　　

第82章
　　“结束了。”
　　台风眼安宁， 台风却仍在肆虐。
　　身为战场的繁星大教堂，此刻几乎要沦为一片废墟，曾经的宏伟不复， 但头顶的荣光依旧。
　　繁星会永恒地凝视着人间。
　　“结束了？哼。”对面的曾怀青却不这么认为， 他注视着众人，轻哼一声。
　　显然不这么觉得。
　　“两位首领。”
　　“这种时候要是再放狠话，可能不太体面。”
　　阿斯莫德走近的脚步声，昭示着战斗即将接近尾声。
　　迟远等人也跟着阿斯莫德围了过去。
　　构成一个隐约的包围圈。
　　“冯·阿斯莫德。”曾怀青眯了眯眼。
　　突然叫人全名， 总会让人有一种挑衅之感。
　　阿斯莫德也回了一抹微笑。
　　“哎！不敢不敢，我可不是什么首领，我就是个打工的。”无视地上使徒们的残破尸体，张之晓投降般地举起双手， 扑闪眼睛， 示意着自己的无辜。
　　“我可什么都没干哦，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
　　后半句是看着卜耀的眼睛说的。
　　似乎是想要老同事帮他作证。
　　饶是主教的脾气再好，也想朝这人翻白眼：“是是是，你什么都没干，你全程就坐在那里没动过……你这么消极怠工，曾怀青怎么不把你给辞了？！”
　　这种人简直就是组织里的蛀虫！
　　当年的大祭司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听到这话， 张之晓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是啊，说的有道理， 那你猜是为什么？”
　　卜耀：“…………”
　　他才不猜这玩意。
　　谜语人滚出圣城！
　　卜耀干脆转过头， 挥手催促迟远等人：“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闹剧？”
　　迎风而立的曾怀青忽然一笑。
　　“你说得对， 只有凡人参与， 确实只是闹剧而已。”
　　嘶？！
　　不对劲！
　　刚松下心神的众人顿时心一提。
　　早已撑不住， 多次在晕厥边缘打转的夜云恨恨咬牙，骂骂咧咧：“什么情况？他不可能还有后手吧？！他是蜈蚣吗？！”
　　迟远保持着指挥官的冷静， 伸手拦在夜云面前。
　　“你先下去休息。”
　　“我不！”
　　夜云拒绝。
　　“啪！”
　　卜耀一巴掌拍在叛逆青年的脑门上：“要你下去就下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物理意义上很懵的夜云：“？？？？”
　　不是？
　　到底谁是牧首啊！？
　　你们这样搞得他以后在外人面前会没有威严的啊。
　　主教真严厉起来，几个孩子都得怂。
　　夜云也不例外。
　　夜云只能一边飞快后撤一边腹诽，就把场地留给这帮心里黑水多得都要溢出来的家伙吧。
　　他还是太纯洁了，不适合参与这种场合。
　　夜云走的时候，即便卜耀没说，他依旧很有默契的把小阙也悄悄拽走了。
　　去往的方向，正是他最熟悉的地下室。
　　“谈谈吗？”
　　迟远和阿斯莫德站在最前方，直面天命牧首，试图套个话。
　　卜耀不掺和，注视着不远处那宛如黎明前最后的对峙。
　　张之晓也像个局外人一样散步过来，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食塞给卜耀。
　　“吃吗？”
　　“？”卜耀一脸诡异地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小零食。
　　果然还是熟悉的纯天然鱼饵，里面有些虾肉、红薯、玉米之类的东西。
　　虽然人能吃，但更多还是钓鱼用。
　　卜耀一脸麻木：“我就知道……”
　　这人身上就不可能带什么正常的小零食！
　　张之晓吃得嘎嘣脆：“你觉得哪边会赢？”
　　“当然是我们这边会赢。”卜耀回答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下毒，顺手就扔进了嘴里。
　　嗯，还挺香。
　　这都钓不上鱼，那就纯粹是大祭司自己技术的问题了。
　　呵，死空军佬！
　　祝你一辈子都钓不上一条鱼！
　　“你怎么这么淡定？不怕输？”卜耀瞥了眼身侧欢快偷吃摸鱼的某人。
　　主教觉得这人很神奇。
　　虽然他们共事了很多年，又敌对了很多年，但真没人了解这位大祭司多少。
　　他就像是一位站在台下闭目伴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奇怪演奏者。
　　永远冷眼旁观着舞台上的剧目。
　　不论台上是喜是悲。
　　他只是听着、看着、感受着，却从来都不上台。
　　“输赢，很重要吗？”
　　白发少年的五指随意玩弄着喂给鱼儿的小零食，笑了笑。
　　长相清秀的他，换身校服就能毫无违和地伪装学生，就好像得了神明的恩赐，不管过去多久都是正当年的美好模样。
　　“输了才正常啊，我可是反派，哪有反派最后胜利的戏码？哈哈哈哈，那种戏剧可不受欢迎，我可不能当坏人～”
　　少年捂着嘴，吃吃地笑。
　　眼底甚至有光，像是真心实意在给他们加油。
　　善解人意地……像个变态。
　　这一刻。
　　面对张之晓的卜耀身形一僵，陡然生出‘不止曾怀青，其实这两人都疯了吧’的惊悚想法。
　　不过。
　　话又说回来。
　　若是真有邪神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不疯好像更不正常？
　　前方。
　　迟远吸引着对面的注意力：“牧首，束手就擒吧，无论你有什么诉求，我们都能帮你实现，用不着召请那位。”
　　迟远一字一顿，可谓是苦口婆心。
　　人类与神明到底是不同位格，就把一切纠纷都框在人类自己能解决的范围里多好。
　　一旦拉神明入局，那就不是你想送就能送走的了。
　　这和把鸡送近狐狸嘴边有什么区别？
　　妥妥的羊入虎口。
　　迟远凝视着对面青衣飞扬的身影，凝眉沉重。
　　他坚信，当年能当上最强繁星牧首的曾怀青，绝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私欲纵横的蠢人。
　　【繁星】不管怎么转型，魔术师协会也好，扶贫基金会养老院也罢。
　　内里永远都是信奉神明的教会。
　　毕竟，繁星之主是真实存在的。
　　祂的威能决定了教会的纯洁度，保证每个人都是表里如一的。
　　就像这次救场的夜云手中的权杖。
　　所以，也可以说，迟远不仅是相信曾怀青，更是相信头顶的繁星之主。
　　曾怀青不知道是被迟远的哪句话听得怔楞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
　　“……不愧是陛下，看起来，联盟还真有续命的可能。”
　　“只可惜。”
　　曾怀青语气轻缓，态度却郑重。
　　看得出，他做出的决定，向来不是儿戏，哪怕他从不明说。
　　“人类早已病入膏肓，既然明知道要死亡，又何苦要再去追寻那一份缥缈的未来呢？就这样死在最美的年华里，不好吗？”
　　相比在黑夜中泯灭，曾怀青更愿做流星，璀璨一时。
　　望着对面眼神的逐渐癫狂的人，迟远欲言又止，想叹气，又忍住了。
　　曾怀青对他们笑得很好看，长相更是没变过，依旧保持着当年身为繁星牧首的真诚与亲和，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以灭世为己任的反动组织首领。
　　张之晓也一样。
　　就好像，他们的初心从未改变。
　　曾怀青摊手。
　　“当然，我知道很多人是不会认命的，那就各凭手段。”
　　“看最终————是同归于尽后再造乾坤，还是满目疮痍后苟延残喘。”
　　和迟远一样。
　　曾怀青也是半步不退。
　　宁愿玉石俱焚，也没有和解的打算。
　　对此，迟远等人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能被言语挑动的，本就些本就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
　　像曾怀青这种心志坚定的人物，哪怕无数人说他错了，他也只会一条路走到黑，根本不存在被几句话说动的可能。
　　只是，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他们也要试一试。
　　万一这人突然脑子进水答应了呢？
　　“别以为数量多就有用，带着这群垃圾，可赢不了我。”
　　说话间，曾怀青还令一个还活着的使徒趁机攻击迟远。
　　“这是当我不存在吗？”
　　阿斯莫德动了动眼睛，冰冷的视线投向曾怀青，随手拂袖，解决掉。
　　袖中蛇影若现，威慑着众人。
　　曾怀青适时微笑地看向红发伯爵，发出组队邀请。
　　“伯爵阁下，你看，我们才是同类。”
　　这句话没毛病。
　　在很多人心里，阿斯莫德就是死神的代名词，和曾怀青的区别仅仅在于，一个代表人类联盟的正统，心底还有一点规矩在，另一个就彻底放飞自我，无人约束了。
　　听到对面这么说，好多人目光地隐晦投了过来。
　　阿斯莫德无视众人的目光，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优雅的笑容，慵懒无所谓。
　　“我与万物皆是同类。”
　　笑死！
　　谁会认真回答敌人挑拨的言语？
　　他又不是傻。
　　刚刚曾怀青都不理他们，他们要是还能上当，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伯爵垂眸，遮住内里的凉薄，倏然一笑。
　　呵，再说了——
　　“既然你说我们像，那你觉得，自己是在意同类的那种人吗？”
　　阿斯莫德盯着曾怀青的眼神，没有半分游移。
　　他确实天生冷血如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人大多都是哈士奇性子的原因，那帮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边界感！
　　导致阿斯莫德从踏入联盟的那一刻开始，就不缺同行者。
　　这里尤以云帅为典型。
　　至于程知风那种不要脸的，连哈士奇都算不上，应该归类到蟑螂臭虫那一类去。
　　相比之下。
　　曾怀青倒是称得上孤零零一个人。
　　毕竟，就张之晓那个上班摸鱼的性格，懂的都懂。
　　张之晓和曾怀青是一个在舞台下旁观，一个在舞台上激情澎湃，他俩怎么可能算得上同类？
　　只有阿斯莫德这种主动入局谋划的才是。
　　但可惜啊。
　　是同类又如何？
　　他阿斯莫德既然敢号称‘伪神’，就说明他早已不把他人的评价放在心中了。
　　他现在的目标，唯有【深海】。
　　阿斯莫德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浮现的那抹迷人的幽蓝，还是先解决面前的这场‘闹剧’吧。
　　伯爵瞥了迟远一眼，示意他尽快动手。
　　迟远眼睫微颤，再没有多余的废话，利索抬手：“列阵！”
　　这句话出口，有的不是帅气，而是憋闷。
　　明明那些使徒也是联盟的普通人……
　　迟远的舌尖顶在齿间转了好几个来回，一言不发，目光定定地盯着曾怀青。
　　对面却只是笑笑，露出刻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摊手道：“好大的阵仗啊，陛下该不会是把亲兵全带来了吧？那可就有意思了。”
　　“对付你，还用不着联盟伤筋动骨。”
　　迟远面无表情。
　　“陛下可真是嘴硬啊，联盟有多少人能用，我还不清楚吗？我说了，这些垃圾，不管用。”
　　曾怀青实力全开，半成的召请仪式启动，周身如水波荡漾，露出一抹破碎虚假后最真实的色彩。
　　没有黑云压顶。
　　没有阴风阵阵。
　　却无人能敌。
　　这就是最可悲的事实————神明真想要对付凡人，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只需要凡人抬眼一瞥。
　　在对视的刹那间，众人恍惚见到了宇宙奇景，无尽奥秘浮现。
　　你想要的、得不到的、想都想不出来的。
　　都在这里。
　　就好像宇宙的终极。
　　令人忍不住想要融化自己，融入其中，化为它们中的一份子……
　　“嘶嘶！！”
　　蛇信子在耳畔响起。
　　迟远猛然惊醒，刺骨的疼痛浮现。
　　他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放在两腮上，试图把自己的脸扣下来，三指陷在肉里，留下三道深深的指甲痕迹。
　　毁容了，却也真实了。
　　迟远：“…………”
　　他放下染血的手掌，在心里长长吐了口气。
　　虽然之前就有怀疑，但他现在确信了，那位成年版的小夜莺刚才绝对给他们放海了！
　　真实的人类，其实连被神明侵染的凡人的一眼都承受不住，更别说还想看神明真身一眼了。
　　他们果然是最没用的凡人啊。
　　迟远蓦然想到了这点，却很是明朗地笑了出来。
　　手指一擦，随手抹了一下上面的血迹。
　　抬头向前看去，笃定道：
　　“敢对我动手，这位不知名的邪神先生，你输定了。”
　　

第83章
　　“嘶……都这么远了， 也能追踪到我吗？快跑快跑！”
　　夜云身形一顿，隐约感受到身后一抹无形但巨大的能量波动和他擦了边。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掌上的血尽数抹上权杖，然后用另一只手拉着小阙狂奔。
　　愿繁星庇护他们！
　　“等、等一下， 牧首……咳咳咳！”
　　被拽着的小阙， 硬生生被迎面的狂风扑了个满面，窒息得差点被呛到。
　　夜云声音着急：“等不了！留在原地就是死！”
　　自幼就生长在繁星教堂的他，最是明白神明的威力。
　　哪怕只是被凡人召唤出来的投影，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 就是去摇人！
　　小阙一脸无奈，他只是自己的言语不够有说服力，只得停下脚步，反手用力把前面那道身影给强制拉停。
　　“失礼了， 牧首大人。”
　　被迫刹车的夜云腹诽：……不愧是盖恺， 这力量上的天赋，真是无人能及。
　　小阙见他转过来，劝道：“我不是不知道事态紧急，但，越是紧急的事情，就越要慢慢来， 不然，容易忙中出错， 得不偿失。”
　　小阙罕见的一脸认真。
　　夜云当即惊叹。
　　“哇哦， 你居然会用成语！”
　　“……”
　　盖恺的王储忍不住扶额。
　　这到底从哪来的奇葩刻板印象啊？！
　　明明在小说电影里， 树精灵都是优雅贵族的代名词， 为什么到他们盖恺的身上， 就变成了鲁莽的文盲？
　　真的是，他可是上过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小阙一肚子怨言， 但还是先讲了正事：“别打岔！其实，我出来的时候，父亲和我说过，这次的战斗肯定用得上我们，所以让我带上了传送的密钥。”
　　小阙用手抚上了心口。
　　他知道，父亲把他的爱，铭刻在了他的身上。
　　无论去哪，他都能立即回家。
　　夜云看懂了小阙的举动，震惊道：“传送密钥？卧槽！阙崇戟那个疯子不会把传送器放在你的身上吧？！”
　　“这样方便。”小阙习以为常。
　　“……”
　　这下换夜云欲言又止了。
　　方便确实是方便了，但这玩意是有代价的啊！
　　这可不是打个洞，戴个耳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要学关公刮骨疗毒……
　　嘶！
　　夜云只是这么一想，就开始幻痛。
　　他摸了摸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面前看起来很潦草随性的青年。
　　再次感慨。
　　不愧是盖恺！
　　“你确定吗？”夜云问。
　　他从来都不是冷血之人，即便他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没办法，人类就是如此脆弱的生物，若非这个世界曾有繁星眷顾，他们可能早就化为烟尘了。
　　夜云垂眸，掩下眼底的伤感。
　　小阙没注意到，微笑着解开衣服的扣子。
　　“出发之前，父亲就交代我，要在事态紧急的时候使用的。”
　　“而眼下，不正是最紧急的关口吗？”
　　夜云攥紧权杖：“……我可以向繁星祈祷！”
　　就是这样把神明当保姆一样召唤，太不尊重，也太赌博了。
　　万一祂生气了怎么办？
　　哪怕不是教徒，小阙也立即摇了摇头，制止他。
　　“请不要麻烦祂，这点小事，我做得到。”
　　盖恺人有自己的天赋，他们或许不懂阴谋诡计，不懂翻云覆雨，但他们看得清人类的命运和未来。
　　人类的灾难，得人类自己奋斗度过。
　　一次两次让神明帮个忙，可以，但，每次都拉神明下场，是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永远有一个概念：
　　他们是有独立意识的野兽，而非需要被人圈养的宠物。
　　因此，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身的力量。
　　这也是盖恺的信仰。
　　这要是他们会极端慕强的主要原因，他们知道，那是唯一的出路。
　　小阙并不期望夜云能听他一番话就改变态度。
　　毕竟，夜云是繁星的牧首，不是盖恺的一员。
　　小阙微笑：“不用愁眉苦脸的，这是永久的战争，身为人类前锋，我当仁不让。”
　　不等夜云思考回复，小阙的动作飞快。
　　“！”
　　传送的光芒亮起，映照在夜云微怔的脸庞上。
　　恍惚得让人忽略那一条条铭刻在血肉通路上的伤痕。
　　夜云慌张：“你……”
　　你没事吧？
　　小阙无视流血的心口，不浪费一丁点时间，干脆利落抓过他的胳膊：“走！”
　　嗡！
　　传送启动，跨越万里，直达早就设定好的落点。
　　————乾省，盖恺禁地密林。
　　“到了！”
　　夜云下意识抬头。
　　他以为自己会见到成片的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毕竟，盖恺一向自称精灵，崇尚自然，极少会主动改变环境。
　　“？？？”
　　“你们把树都砍了？！”
　　夜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前无比空旷。
　　一颗树都没有。
　　别说树了，除了他们两个孤零零的，都能称得上渺无人烟了！
　　夜云低下头，踩了踩脚下硬邦邦的尘土。
　　结实的蚯蚓都钻不进去。
　　他又环视了一圈，默默评价：这里比沙漠还不适宜人类居住。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最热爱雨林环境的盖恺族的禁地。
　　小阙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低声给他解释：“这可不是我们砍的……”
　　与此同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阙，你回来就回来，还带蚂蚁做什么？”
　　蚂蚁？谁？
　　不会是指我吧？
　　夜云的嘴角一抽，身前投下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着他。
　　他不回头也知道这位是谁。
　　夜云深吸一口气，站直脊背，肃穆地转过身，行礼致意。
　　“见过族长。”
　　如他所料，入目的是一位比云帅还魁梧的巨人，巨人的脚边还跟着一只漂亮花豹，它正甩着尾巴，懒散的摇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一人一兽，和谐而互补。
　　力量与速度的组合，无论在哪片原始丛林，都是绝对王者的存在。
　　看清阙崇戟身影的夜云不由暗自吸气，后脚跟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大脑试图让自己远离这显而易见的危险人物。
　　这盖恺一族的族长，真的是自然进化而来的吗？
　　他的腰，甚至不如对方的小臂粗。
　　盖恺族长，恐怖如斯！
　　“父亲，我们回来了，接下来我们要……”小阙问候。
　　但没等说完，就被阙崇戟一把拎起来。
　　就像拎只布娃娃一样轻松。
　　小阙：？
　　父亲！给他在小伙伴面前留点面子啊啊啊！
　　阙崇戟拎着他，来回看了看情况：“平时让你多锻炼你不听，现在知道痛了？”
　　语气里有明显的嫌弃。
　　“疼。”
　　小阙可怜兮兮抬头
　　说得好像多锻炼，受伤的时候就不疼一样！
　　父亲！你这是在把他当小孩哄骗吗？！他可是上过大学的哦！
　　“忍着。”
　　阙崇戟没好气地把这傻孩子放回原地。
　　这孩子真是傻了吧唧的，有急事不知道先打电话吗？
　　盖恺人确实崇尚自然，遵循传统不用科技物品，但他是族长，你是少主，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谁还能告你的状不成？
　　突然传送回来，谁能反应过来？
　　要不是他
　　他脚边的花豹倒是亲昵地凑过去，舔了舔小阙手上的血迹，然后再往上去，就被小阙一巴掌按住了脑袋。
　　“嘶……等等，小布！你舌头上有倒刺啊！”
　　不要雪上加霜！
　　花豹很有灵性地斜眼撇向小阙，甩了甩尾巴，打掉他的手，迈着高傲轻盈的步伐，回到阙崇戟的脚边。
　　真是不识好豹心。
　　若非时机不对，夜云真想大笑着把这幅场景记录下来，然后发给圣城的出版社。
　　但现在，夜云也只能干咳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族长，请勿责怪小阙，我们之所以会突然传送回来，是因为……”
　　“我知道。是终于有人精神崩溃，召唤邪神降临了是吧？”
　　阙崇戟忽然打断，双手抱臂，满目精光。
　　“哼，就知道让程知风上位这招不靠谱！”
　　“顶替主人的傀儡伪装得再好，但只要还在舞台上，就肯定会被那群蚂蚁抓到漏洞。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联盟的秩序早就摇摇欲坠了，我半点不意外。”
　　“或者说，在头顶那轮代表劫难的光冕出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会出现这一幕。”
　　夜云和小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可置信。
　　这还是盖恺吗？！
　　说好的愚钝、呆愣、迂腐不堪、固执己见呢？
　　怎么反而抢了智者的活？！
　　阙崇戟仗着身高，居高临下，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高大的族长没什么恶意地嗤笑了一声。
　　“瞧咱们小牧首这个表情啊，我还真有点看不出，你是张之晓教出来的，唔，莫非是他换了套路？”
　　“话说，你们不会直到现在都以为，制造出这一切动乱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可怜的曾怀青吧？”
　　两句话，信息量大的夜云顾不得礼仪，追问道：“什么意思！”
　　阙崇戟无动于衷，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莫非你见过自愿把自己献祭给邪神的幕后黑手？【旧日余晖】是没有耗材可以用了吗？”
　　放着材料不用，自己上，这到底是大反派，还是大圣人哦。
　　“呵，就算所有的普通人和使徒都死光了，不是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祭司吗？作为成天沟通神明的人，他才是最合适的祭品，不是吗？”
　　总不能，曾怀青对全人类都失望了，还对张之晓有怜悯之心吧？
　　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
　　“你们知道，【天命牧首】这个称呼是谁取的吗？”
　　阙崇戟咧嘴一笑。
　　夜云和小阙沉默，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前任繁星大祭司，张之晓。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位大祭司。有趣吧～”
　　阙崇戟半点不隐瞒。
　　他完全没有当谜语人的想法。
　　毕竟，这里可是盖恺的森林，拳头永远比言语更管用。
　　“啧啧啧，他可真厉害啊，都舞到你们面前了，居然也没人怀疑过他，是全都被神明幼崽迷花了眼吗？有意思有意思，这可真是一步好棋啊，这家伙，绝对是个弈棋高手！”
　　族长的脸上多了点兴奋的情绪。
　　让脚边的花豹都抬起了头，歪了歪脑袋，欢快地围着他打转，一副即将出征捕杀猎物的既视感。
　　猎杀时刻到了（不是）
　　小阙上下看了看，谨慎地张了张嘴：“那个、父亲……”
　　现在好像不是夸奖的时候吧？
　　召请过来的邪神可能马上就要打过来，毁灭人类，吞噬世界了哦！
　　阙崇戟摆手，再次打断：“你们两个傻小孩不懂，那家伙是职业反派，绝不会在棋盘没摆好的时候突袭，这不符合他的美学。”
　　“棋盘没摆好……”夜云喃喃自语，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再次环顾了一圈荒芜的禁地。
　　夜云的脑中回忆起卜耀的叮嘱。
　　“这里不会就是联盟布置的后手吧？！”
　　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来乾省。
　　阙崇戟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拍夜云的脑袋。
　　“可以可以，还没傻到底，看来，联盟的未来还有救。”
　　

第84章
　　夜云本来还想吐槽， 如此紧急的时候，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但转念一想。
　　对方这个模样，显然是知道的比他们多， 说不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很好， 天塌了也有高个子的顶着。
　　一直觉得自己是小辈的夜云终于松了口气，逐渐安心。
　　于是，他问道：“不知族长这边有什么准备？”
　　“什么都没有。”
　　阙崇戟回答地干脆利落，不给夜云半点侥幸心理， 补充道：“小牧首不会觉得，我们盖恺族，还能当智者谋士吧？”
　　盖恺可是出了名的……没脑子啊。
　　“就算基因变异，我们也只会往更强的战士上变异。”族长无赖摊手。
　　旁边的小阙还天真地跟着点头。
　　他爹说得对啊！
　　“……”夜云看到小阙是这傻孩子的表情， 差点没一脚踹过去。
　　对个毛线！
　　你爹明显是知道什么， 但没打算告诉他们。
　　主教让他们过来，必定是有安排的，你们盖恺傻，他又不傻！
　　夜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算了，既然族长不愿意说， 那就不说，您是长辈， 听您的。”
　　夜云也只能拿辈分安慰自己了。
　　“但， 即便是没有任何准备， 我们也不能干坐着等邪神打过来吧？”
　　夜云不解。
　　阙崇戟又双手抱臂， 在原地笑：“打过来？想得真美。小牧首你该不会真的只是繁星教会的占位傀儡吧？你家那个哑巴乌龟没教你常识吗，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夜云眨巴眼。
　　哑巴乌龟，不会是指主教吧？
　　咳咳、虽然， 确实很形象就是了。
　　“小布，去。”
　　阙崇戟没做解释，只是朝在他脚下转来转去的花豹抬了抬下巴。
　　心有灵犀的花豹当即毫无前摇，风一般地窜了出去。
　　转眼消失。
　　夜云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这速度？
　　周围可全是荒地啊，一棵树都没有，这毛茸茸是怎么消失的？
　　完全看不清楚！
　　阙崇戟嘴角一勾，提醒他：“注意，重点要来了。”
　　“轰！”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阵震动。
　　夜云看向脚底松动的硬土：“这是怎……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联盟的未来，这么胆小可不行哦。”
　　一只大手搭上夜云的手腕，极其强硬地把他拽来回来。
　　“呼！”
　　夜云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他甚至来不及回应阙崇戟的调侃，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瞳孔一缩。
　　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不、或许该叫深渊才对！
　　“这到底……是什么？”
　　夜云从来不是一个胆小之人，他敢追杀前任牧首，敢和无数使徒搏杀，敢在邪神出现时前进，甚至敢生出使唤繁星之主当保姆的心思。
　　但就在刚才，差点掉下去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真实的死亡。
　　不是**消亡的死亡，而是宛如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抹杀的那种死亡。
　　夜云没法不畏惧。
　　小阙的站位比夜云好，他刚好站在边缘外一点，下陷时后退一步就没事了。
　　但他也没见过禁地的这幅面孔，忍不住问。
　　“父亲，这是什么！？”
　　盖恺天生亲近自然，他们连一棵树都不会砍伐。
　　结果，谁没都没想到，身为族长的阙崇戟不仅在盖恺的领地里砍出一片荒地，还在荒地黎挖出了一座深渊。
　　阙崇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瞥了他们一眼。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你们知道这深渊有多深吗？我挖一千年也挖不出来。”
　　夜云：“？？？？”
　　夜云立即再次后退了十几步。
　　不是他不想退得更远，他怕离太远后听不到阙崇戟的声音，以及，担心外围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深渊。
　　“你确定这个地方安全？！”
　　看着猫猫祟祟的夜云，阙崇戟忽然笑得十分开心：“繁星冕下，还是请您和您的小牧首解释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夜云一直不离身的权杖，上面的宝石像星辰一样，亮了一刹那。
　　小阙看到这一幕。
　　“父亲，你怎么做，就不怕得罪神明吗？”
　　他真的担心，邪神还没来，他们就先被繁星之主干掉。
　　阙崇戟不以为意地反问道：“是你懂古神，还是我懂古神？”
　　小阙：“？”
　　全人类谁能懂古神的心思？
　　那种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能量体，能拥有意识，可以沟通，就已经是幸运女神降福人类了。
　　要是纯天灾，这个世界的人类早就灭绝了。
　　阙崇戟振振有词：“既然大家都不懂，那你凭什么说我会得罪祂？还有，你对父亲应有的尊重呢？”
　　小阙扶额叹气：“……”
　　父亲啊，他到现在都没有吐槽，就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这就是对付邪神的手段吗？”小阙默默把话题移到正途上。
　　阙崇戟没什么认真的感觉，摊手一摆：“可能吧。至于更具体的，你得去问那帮心眼子比繁星还多的家伙。想让他们统一方向，可比让小布去开机关难多了。”
　　“算算时间，皇宫那边，应该也做好准备了吧。”
　　族长的目光微微偏斜，投向皇宫的方向。
　　低语道：
　　“这一次，多少算得上是万众一心了。”
　　那么。
　　是不是也该得偿所愿？
　　*
　　联盟，皇宫。
　　“陛下，皇帝陛下……啧，程知风！你人呢？！”
　　赵太兮最开始还想装一下，但满大殿都找不到人后，就原形毕露了。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才把名单上的权贵都控制住，这么关键的时刻，敢给我掉链子，看我怎么揍你！”
　　赵太兮攥拳，像是想起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时，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就不能想我点好的吗？你交代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啊！”
　　程知风人站在门外，等着赵太兮飞奔过来。
　　“你跑哪去了？！就差你一个人了，快去给我签字授权！”
　　赵太兮急切。
　　联盟的核心武器使用需要层层授权，最高的授权人，当然是联盟皇帝的签字。
　　他今天非要把这帮联盟蛀虫全部拔除不可！
　　人类就算要毁灭，也绝不能毁在那帮蛀虫手里！
　　他真的不明白那帮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还想扶持邪神，对抗繁星和深海，甚至还想让邪神求着他们保留冠冕？？？
　　和平太久了，以为所有古神都和当年那位繁星之主一样好说话呢？
　　也不对。
　　当年死亡的人数也是触目惊心，没有神明会来给他们当保姆，人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能，在那帮蛀虫眼里，那不过是一串单纯的数字罢了。
　　还是不能兑换任何好处的没用的数字。
　　赵太兮真的忍他们很久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程知风边走边回复，语气里带着点抱怨：“你就不能用对待迟远的态度，对待我吗？”
　　明明他和迟远名义上是兄弟。
　　但，怎么都对迟远就恭恭敬敬，对他就漫不经心？
　　再圆滑的人，老是被人区别对待，也是会心痛的。
　　赵太兮目露诧异：“你确定？”
　　程知风停顿了一下：“……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难道这里还有陷阱？
　　赵太兮正色：“那么，我尊敬的皇帝陛下，以后，八省的要务就都交给……”
　　“等等！”
　　程知风大惊失色，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说的是对我的态度像他，不是说我的工作内容像他！”
　　赵太兮冷笑两声。
　　不予回答。
　　你一个替身，能活得那么潇洒自在，天天睡懒觉，吃饭有人喂，要什么买什么，内政外交不用愁，还有时间去调查组骚扰小夜莺。
　　就这还不知足？
　　还尊敬，就算刚开始还有点，但当你代替傀儡穿女装还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散光了！
　　他看你就是欠收拾！
　　赵太兮见这人还想说什么，顿时一拳过去。
　　“快点走！再磨蹭，我就押送你过去！”
　　*
　　圣城。
　　“哎？这就进决赛了？”
　　许黎安惊喜地接过韩白河递来的奖章。
　　这一届的赞助商真给力，但凡能进决赛的，人手一块奖章。
　　质地纯正，镶金带银的，一眼看去就知道很昂贵。
　　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许黎安摸了摸这设计得非常好看的奖章：“真的人手一个啊？”
　　他很喜欢。
　　不是因为奖章值钱，虽然这也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还是这代表着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就像年龄到了，被家长送去上幼儿园，表面上正常地周围同学相处，其实内心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第一次被老师表扬发奖状，台下所有同学给他鼓掌的那一刻。
　　“真好看！”
　　许黎安洋溢着笑意，转动着手里的奖章，天蓝色的眼神宛如清澈天空，万里无云。
　　“拿着吧，徐老爷子赞助的，他不差这点小钱。”
　　韩白河也有一块，随手塞兜里了。
　　云帅抬头瞥了眼半露天场地上的天色，又看了看教堂的方向，随即敛下异样的神情，语气平稳：“说起徐公，他好像在附近也开了家特色餐厅，要去看看吗？”
　　韩白河紧绷了一下：“什么特色餐厅？不会是上次那种‘特色’吧？”
　　一想起上次那个到处都是幻觉、要人命的特色餐厅，韩白河就心有余悸。
　　他都快对徐老爷子开的餐厅过敏了。
　　尤其是深海刚刚才出现过，他真的很担心，餐厅的迎宾会变成黏糊糊的章鱼，菜单朝他们眨巴着红色的眼睛，美食变成无法直视的马赛克啊！
　　倒不是他害怕这个，作为调查组的成员，或许没有能力，但绝对不会没有胆量。
　　只是，他不能第一时间收容制造出这个异常现象的罪魁祸首。
　　韩白河无奈地看了眼身侧正在给奖章拍照留念、还发信息给不在场的迟远等人的许黎安，不得不伸手帮他把刘海往后撩，以免挡住看手机的视线。
　　也不想收容。
　　这有违调查组的原则。
　　令他良心不安，时常反思。
　　不过……
　　韩白河看了眼身侧的云帅。
　　原来他的顶头上司也一样啊，那没事了。
　　调查组的前辈们要是从棺材里跳出来谴责，第一个被骂的肯定轮不到他，有云帅顶着呢。
　　真是令人安心的好领导啊！
　　

第85章
　　听到要去高档餐厅， 许黎安眨巴了下眼：“不等其他人一起吗？”
　　就他们几个人去吃好吃的，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是一起来的。
　　“我刚问过他们了，暂时来不了。”
　　云帅很是自然地回头， 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有极其恐怖的气息在弥漫，那是超越普通人感知的程度，全世界都没几个人能感知到。
　　“算了，别管他们了， 让他们自己玩去吧！这可是难得的撒欢机会。”
　　云帅笑着转了回来，一副拿其他人没办法的摸样。
　　只是在转头的瞬间，露出眼底无声嗤笑。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神明的傲慢。
　　明明祂正在入侵这个世界，试图毁灭人类， 却无人知晓。
　　“嘶， 怎么好像有点冷？”
　　许黎安忽然搓了搓胳膊，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头顶白云悠悠，金灿灿的光冕依旧横贯天空，伴着星球永恒轮转着。
　　今天的天气明明看着很不错啊。
　　是突然起风了吗？
　　云帅见状，当即揽过小夜莺的肩膀，转移他的注意力：“走， 那咱吃火锅去！暖暖胃！”
　　可不能让小夜莺发现任何异常。
　　韩白河也赞同：“好提议！”
　　正好，他们能趁机确认一下现在各方的状况。
　　*
　　这家餐厅的落地窗刚好对着广场。
　　韩白河略带感慨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矗立的露天大广场。
　　这是当初报名时的地点。
　　也是决赛的场地。
　　更是能决定人类命运的重要节点。
　　韩白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压下心底泛起的担忧。
　　只希望一切顺利……
　　“嗡——嗡——”
　　通讯器震动。
　　韩白河顿时精神一振， 朝对面大吃大喝的两人示意了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嗯， 去吧去吧。”
　　“快去快回。”
　　韩白河微笑着出了包厢， 飞速躲进无人的死角。
　　按下通话键， 面色一冷，急促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还活着。”
　　对面回答地极其轻描淡写， 完全不打算扩展开来说明是怎么个活法。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浑身冷凝的韩白河气场蓦然一断，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怎么是你？”
　　韩白河没拿通讯器的手指忍不住来回搓了搓，语气略显尴尬，他的手指压住通讯器边缘，克制住了要再确认一遍屏幕上来电者姓名的愚蠢动作。
　　通讯器本就是个物件，拿在谁手里都正常。
　　更别说，迟远的身份摆在哪里，谁敢不听话。
　　这个时候反复确认，不就有他在心虚的错觉了吗？
　　但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是他心虚啊！
　　“我都不紧张，你慌什么？”
　　迟远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不紧不慢。
　　要不是韩白河知道他们那边现在大致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以为他是在旅游赏景呢！
　　“咳、长话短说。”
　　迟远咳嗽了一声，分不清是单纯清清嗓子，还是受了伤。
　　“现在地利、人和都有了，只差天时。”
　　老话常说，一件事想要成功，只要具备三要素即可，即天时、地利、人和。
　　韩白河是知道他们安排的。
　　迟远简略话语中的意思基本就是，皇宫那边已经控制住了联盟局势，任何有异心的害虫都被剪除，民众这边不用担心，面对灾难，万众一心。
　　地利则是早有预见的，乾省的盖恺族一直都是人类前锋，这一任的族长更是文武双全，千年罕见的盖恺智者。
　　想起禁地内的深渊，韩白河忍不住攥紧手中坚硬的物体，控制自己不朝外面的天空看去。
　　那片深渊不是别的，正是光冕现世的地方！
　　没错，头顶的那道耀眼的光冕并非刚开始就出现在天上的。
　　按照当年目击者的形容，最初，它像流星一样坠落在大地上，大家都不以为意。
　　但很快，这颗流星落地造成的巨大深渊，令热爱自然的盖恺们不得不警觉。
　　没等他们发现什么，一抹光就像气球一样从深渊中飘飘荡荡升空，随后越拉越长，化作如今人人习以为常的光冕。
　　这段是阙崇戟复述的，他就像平常一样双臂抱胸，淡声道：“这‘流星’可真凶残啊，一落地就弄死我家三万六千口，零头我抹了，等抓到这该死的邪神，先刮它三万六千刀再说其他的。”
　　是个人都能体会到阙崇戟的杀意。
　　此外，还要感谢乾省的封闭和其他省份的忽视，只要封口的够快，哪怕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大部分人也不会知道。
　　同理，盖恺在禁地里死命地研究，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韩白河在心底自嘲：这样的地利可真够地狱的，完完全全就是用人命换来的。
　　至于。
　　那唯一还差的天时……
　　韩白河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回道：“我明白了。”
　　呵呵，欠缺的天时还能是指什么？
　　贼老天从来不站在他们这边。
　　若说他们这次是与天搏斗，真等邪神降临，没有外援，人类必死！
　　韩白河对此相当有自知之明。
　　不过。
　　“您觉得……祂会帮我们吗？”
　　最后的最后，韩白河抿唇，很是不安。
　　像是这才惊觉人与神的客观差距。
　　他既希望小夜莺能对他们有私情，却又在下一秒，自己否定了人身能影响神明的这种渺小可能。
　　那位神明……怎么可能只因此就对他们偏爱呢？
　　他们压根就不是同一位格的。
　　他们甚至连睁眼看祂一眼都做不到。
　　哈。
　　听到这个问题，对面轻咳的人仿佛笑了一声。
　　“教你最后一课————”
　　“永远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纠结上，想要什么，就去行动。”
　　纠结无用。
　　迟远有着一个和他这个假名南辕北辙的核心原则。
　　“其实，在不要脸且死缠烂打这点上，程知风完美继承了我的隐藏性格。”像是要宽慰韩白河，迟远笑笑，替某人澄清了一句。
　　只不过，联盟的众人总是认为迟远是完美无缺的，不愿把这个锅扣在他头上。
　　这可真的冤枉程知风了。
　　那毕竟是以他为模版制作的人偶，哪怕外在有偏差，底色永远是和他一样的行动派。
　　就是，两人的待遇确实差得有点大。
　　好似被这句话戳中笑点的韩白河温和了眉眼，从善如流道：“那我可真要去死缠烂打了？要是被祂嫌弃，然后起了反效果，也别怪我。”
　　“靠你了。”
　　说完，迟远结束了通话。
　　“…………”
　　韩白河攥着掌心微微发热的通讯器，长长吐了口气。
　　重新抬起头，他从死角走出去。
　　*
　　包厢内，气氛如常。
　　两人都在争相收获着美食，这家店的厨师手艺是真不错，哪怕是心事重重的云帅，也多尝了几口。
　　“老板，公司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埋头吃火锅的少年忽然来了那么一句。
　　“！”
　　吓得云帅夹毛肚的筷子一抖，直接掉回锅里去了。
　　幸好云帅不是普通人，眼疾手快，立马又重新夹了回来，把刚才的失误掩饰了下去。
　　他一口把滚烫的毛肚咽下，微微抬头，小眼神忐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许黎安。
　　怎么突然这么问？！
　　莫非，小夜莺是……知道了什么吗？
　　“没有啊，怎么了？”
　　虽然有点怀疑，但面上，云帅当然是死不承认的。
　　总不能说，他们本就虚假的公司很快就不用经营了，因为人类和世界马上就要被邪神给毁灭了吧？
　　这种话，不到完全无法挽回的最后一步，联盟甚至都不会对民众们说。
　　他们自然更不会让小夜莺知道了。
　　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许黎安收起筷子，顺势砸吧了一下筷子上的番茄汁，抬起头，目光纯净澄澈如碧空。
　　“真的没事吗？”
　　少年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云帅动了动嘴唇。
　　对视着这道目光，他竟莫名地有些不敢说谎。
　　分不清是因为神的威势，还是人的感情。
　　“咳！可能、白河那边有那么一点点问题吧！”
　　云帅没抗住小夜莺的目光，十分顺手地就把锅甩到了出去接电话的韩白河身上。
　　反正他这边没有问题。
　　“哦，是这样嘛～”
　　许黎安不置可否，用筷子搅合了两下汤底，看着上面漂浮的油花。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周围人的情绪变化，他是感觉得出来的。
　　不要真把他孩子看待啊！
　　他只是长相和身体变小了，并不是智商变低了。
　　无敌的柯南懂不懂！
　　和真小孩的差距大着呢。
　　许黎安又往火锅里放了几盒食材，搅拌了一下，无视了对面老板的欲言又止。
　　在韩白河回来的时候，抬头看向他。
　　“听老板说，韩哥你最近遇到了点问题，所以，需要我的帮忙吗？”
　　刚收拾好心情的韩白河微怔。
　　什么情况？
　　才出去两分钟就被上司甩锅了？
　　“确实是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韩白河朝许黎安笑笑，坐回他旁边的位置上，借着动作的遮掩，默默甩了对面云帅一个凌厉的眼刀。
　　如果目光能杀人，现在的云帅应该是尸身一具了。
　　云帅目移。
　　仗着身为领导，厚脸皮低头装作在吃火锅的样子。
　　韩白河拿起筷子就抢他的肉：“不过，我想，云总肯定有办法解决的，对吧？”
　　韩白河语气幽深。
　　云帅自知理亏。
　　“啊对对对，我正在想办法，马上就解决！”
　　云帅在暗地里撇嘴。
　　他能解决什么？
　　天灾还是邪神？
　　自己人就别上滤镜了，什么天壁战神，说白了，他就是一头铁莽夫，不要对他有过多的期待好吧！
　　他最多帮你解决这顿火锅。
　　云帅一边说着，下筷子夹肉的手速是一点都不减。
　　一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一顿火锅的气势。
　　“？？？”
　　差点把韩白河的情绪都搞不连贯了。
　　他本想不动声色地把这个话题揭过。
　　不料。
　　许黎安笑着把盛满肉片的小碗挪到韩白河面前，顺口说道：“试试呗，说不定能成功呢。我能看出我的隐藏身份不简单，你们也都不简单吧。”
　　“你吃！”看到小碗，韩白河的第一反应是把碗重新推回去。
　　然后才回忆起小夜莺刚好说了什么。
　　韩白河猛地一抬头，瞪大眼睛。
　　“等等……什、什么？”
　　小夜莺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语句？！
　　

第86章
　　看着身侧两人像兔子一样抬头， 许黎安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
　　“噗嗤！”
　　这瞪大眼睛的样子，更像兔子了。
　　“别紧张，我从无打探你们秘密的想法， 只是， 在我知道阿斯莫德伯爵的身份后，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是一般的公司。”
　　都说物以群分，能让一位位高权重、家喻户晓的伯爵大人放心养娃的地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会普通好吗？
　　虽然许黎安没当过重要人物， 但他相信阿斯莫德的智商和情商。
　　这家公司哪怕没有隐藏的安保系统，也绝对有着其他隐藏身份。
　　更何况，那天一群商业大佬蜂拥而来，殷勤拜访的画面。
　　也太明显了。
　　不过。
　　既然老板和同事都喜欢玩微服私访的过家家游戏， 他也不会当众揭穿就是了。
　　有时候， 看大佬们在日常生活中互相拌嘴遮掩，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许黎安深知自己的性格。
　　他就是个万事顺其自然的主。
　　不然，穿越这种大事，他也不会瞬间就整理好心情，还有空在看到昏迷人员时给予帮助。
　　有很多旁人想要隐瞒的东西， 他其实都知道。
　　但他从不评价，也不会故意插手显摆自己， 亦或是用自己的意志代替他人的选择。
　　他们的选择， 必然有他们自己的用意。
　　他认为的更好选择， 不一定就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选择。
　　就像舞台上的魔术表演。
　　哪怕明知道那是假的， 甚至连手法和道具都早早看透， 许黎安也只会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欣赏，并在落幕时热情鼓掌， 给予魔术师们鼓励。
　　毕竟，魔术师是本职就是表演魔术，带给大家欢乐，而非穷尽真理，去伪存真，不是吗？
　　也许是他变幼后的长相太具有迷惑性了，导致周围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真小孩子看待，一个个都报喜不报忧的，遇到问题也都闷在心里，不愿意和他说。
　　对此。
　　许黎安也只能满怀感激地失笑着接纳了他们的关爱。
　　然后，主动上台去给魔术师当托了。
　　原来如此，韩白河哑然一笑：“……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怪伯爵了。”
　　阿斯莫德看起来确实非常像是会把养子安排妥当的类型，不可能真的把人交给一家十八线小公司。
　　他们都很清楚。
　　那位红发伯爵的完美主义，非常严重！
　　是他们忽视了这点。
　　云帅才不承认这是他的失误，明明是阿斯莫德的锅。
　　他暗自磨牙，咬牙切齿道：“等回去就痛扁那家伙一顿！”
　　都敢光明正大说自己要揍伯爵了，还普通人呢？
　　这是完全不装了吗？
　　看着对面云帅的举动，许黎安实在没忍住，笑了笑，再次把小碗推给了他们。
　　“真的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坦白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们紧张的。”
　　“我只是想说。”
　　“————虽然不知道我特殊在哪里，但，既然大家相信我是特殊的，那不如，就相信到底。”
　　“我自认为性格还算可以，应该没有那么很难开口吧？还是说……我在你们的印象里很可怕？”
　　许黎安歪头托腮，看着两人。
　　“当然不是！”
　　韩白河立即出声。
　　小夜莺在他们心里就是可爱的代名词，怎么会可怕呢！
　　这话哪怕是许黎安自己说的，韩白河也要狠狠反驳！
　　“没有没有！”
　　云帅也赶紧放下筷子摆手，生怕许黎安觉得他们是在疏远：“我们绝对没有那么想！我们只是……”
　　两人对视一眼。
　　很有默契地做出相同的决定。
　　两人异口同声：“对不起！！！”
　　别管其他的了，赶紧先给人道歉吧。
　　都快把孩子逼成神探了。
　　云帅第一次理解了联盟里那些老爷子的纠结。
　　孩子太天真了，担忧，但要是哪天突然成熟了，更担忧！
　　面对许黎安的这份认真，他甚至有种他们扮演的就是那些离婚的夫妻，让孩子没有安全感，以至于比其他孩子都早熟。
　　韩白河滑跪地非常迅速，郑重解释道：“事到如今，我们也不隐瞒了，小夜莺你就是我们的圣子，我们需要你的祈祷。”
　　真是一个好借口。
　　云帅顿时给了韩白河一个赞许的眼神。
　　“没错！就是圣子！”
　　虽然他们还没编好教会名称，牧首和大祭司也不知所踪，但既然你问起来，那小夜莺就是他们的圣子。
　　没错，就是这样。
　　高大威猛的云帅板起脸来，居然真能看出几分教堂骑士的庄严肃穆之感。
　　“？”一旁的韩白河瞥到对面云帅这装模作样的画面，差点没绷住，赶紧换了个姿势缓和一下。
　　听到两人的这番解释，许黎安恍然。
　　“哦，原来我是圣子啊……”
　　身处信仰浓郁的圣城，还刚从一座大教堂里出来，许黎安当然知道这个‘圣子’是什么意思。
　　牧首是掌握权力的最高首脑，大祭祀和主教执掌神权。
　　这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圣子圣女什么事。
　　说白了。
　　就是一个吉祥物。
　　吉祥物好啊～
　　他最擅长当吉祥物了！
　　许黎安眨巴了两下眼睛，放下心来，重新用筷子涮起火锅来：“就这点小事，用得着瞒着我吗？你们早说呀，我也好练习练习！”
　　他们也不怕他一个新手砸场子？
　　“我可从来都没有祈祷过，万一失误了，惹恼了神明可怎么办啊？”
　　世界观偏向唯物主义的许黎安笑着从锅里夹起美味的食材，啊呜一口送进嘴里，半点不慌。
　　听到小夜莺的这个问题，韩白河忍不住握拳干咳了一声：“咳！”
　　瞧这话说的。
　　他们担心谁都不会担心你啊。
　　哪有神明会惩罚自己的？
　　“我们祈祷的神明，祂比较……仁慈！嗯，对，非常非常可、善良！”
　　云帅差点把可爱两个字脱口而出。
　　幸好，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那抹蓝色。
　　尊贵。
　　神圣。
　　虽然那位【深海】看着淡漠寂然，高位独坐，万物不关心的模样，但就以小夜莺几次苏醒后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来看，祂、或者说祂们，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
　　绝对不是某些人恶意揣测的什么人偶、祭品、一次性用具那种低下的身份。
　　没有人会认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会如此珍惜一个容器。
　　那就只剩下那唯一的一种可能了。
　　哪怕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的猜测，但在彻底证实的那一刻，依旧震撼人心。
　　那可是活生生的古神啊……
　　云帅深深地注视着对面开心地吃着火锅、抬起筷子砸吧番茄酱的可爱少年。
　　难以想象。
　　却又觉得，这才对。
　　“哎？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蓝眸的少年抬起头看着还僵坐着的两人，立马招呼道，“快快快，那边的蔬菜都熟了，可以吃了！”
　　许黎安试图让他们把那些绿色蔬菜都夹走。
　　云帅给韩白河使了个眼色。
　　韩白河秒懂。
　　“小孩子不能挑食哦，要营养均衡才能长高～”
　　韩白河默契十足，反手抄起火锅旁边的大漏勺，把蔬菜都舀给许黎安，看着骤然色变的少年，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极其惊艳的自信笑容。
　　对面有神，他们也有。
　　这一战，他们必胜！
　　*
　　“人死了没？”
　　放下通讯器，满目的鲜红遮住了视线，迟远不得不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自身状态。
　　“没死就吱一声。”迟远没好气。
　　“吱。”
　　对面真的就吱了一声。
　　迟远：“？”
　　“张之晓，要我说，你就不该当什么大祭司，你适合去街头卖艺。”
　　张之晓爽朗地哈哈一笑，没笑两声就因为内伤呛咳出声：“哈哈咳、咳……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可喜欢在街头卖艺了，回头率百分百两百！”
　　卜耀语气平静地劝道：“都这样了，你就少贫嘴两句吧，再闹下去，你这个职业反派就要变成牺牲名单上的第一位了。”
　　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张之晓依旧在笑，风吹起他额角的那缕白发，自由得像教堂广场上被人放飞的白鸽。
　　“既然知道我是职业反派，那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第一个死，就感到愧疚啊。”
　　“反派嘛，死不足惜。”
　　笑得像无法归乡的漂泊旅人。
　　卜耀有一瞬间失神。
　　“别演了！”迟远面无表情地擦去眼角的血迹，站起身，一身冷气冲散了郁气的氛围。
　　“这附近半个人都没有，这时候说遗言可没人给你拿本子记着。等到了深渊，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你就是跳下去喂邪神，我也不拦着你。”
　　张之晓惋叹：“要不说，您才是真陛下呢，连反派都使唤。”
　　“不过，有一点，我得纠正您。”
　　“那位可不是邪神，而是真神。”
　　张之晓盈盈一笑，声音缥缈虚幻。
　　“毕竟，当一个人的力量超过了其他所有人，他说他是正、是真、是至高，有什么不对吗？”
　　“呵。”
　　迟远像个木头，半点不动摇。
　　“别再我面前搞你那套诡辩术，我干不过神明，还处理不了你吗？”
　　迟远冷眼看向张之晓。
　　唯一服饰完好无损的阿斯莫德听到这话，也巧合地露出矜持的微笑，期待地看向他。
　　张之晓立马举双手投降：“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噢～”
　　这顿没必要的群殴，他可不想承受。
　　他是祭祀出身，可不喜欢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要优雅。
　　情绪起起伏伏的卜耀爆发了，哪怕是乌龟也受不了他这张嘴。
　　“对付你就这种人，就不能当君子！”
　　随即，卜耀一脚踹在张之晓的小腿上，让对方失去平衡，然后把衣服上的束带绑在对方的嘴巴上，疯狂绕了五六圈。
　　“闭嘴吧你！”
　　世界终于安静了。
　　当他们和阙崇戟汇合的那一刻，卜耀甚至有一瞬间看到了希望曙光的错觉。
　　“怎么了？”
　　阙崇戟敏锐地发现他们的情绪起伏，以为是邪神有帮手追过来，迅速切换状态，警惕地让脚边的花豹巡视四周。
　　“很难缠吗？需要帮忙吗？”
　　迟远保持着得体的社交微笑：“暂时安全，族长不必如此警戒。新生的黎明就在眼前，距离那些魑魅魍魉彻底消散只差一步，他们的心中会有一些骚动很正常。”
　　被捆住嘴巴的张之晓：“呜呜呜呜！”
　　他有耳朵！
　　他听得出来，这个假死的老皇帝在偷偷骂他是鬼东西！
　　太过分了吧！
　　他长得哪里像鬼了？有他这么好看的鬼？
　　他当初可是满票当选的大祭司！
　　懂不懂神选的含金量啊！
　　迟远目不斜视地跟着阙崇戟往前走了几步，在路过卜耀时，轻轻推了主教一把。
　　“你去把他的耳朵也堵上。”
　　听的一清二楚的张之晓：“？？？？”
　　阙崇戟倒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当然认得这位出名的前【繁星】大祭司、现【旧日余晖】大祭司的张之晓。
　　族长很直白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干净利落，跳过所有纠结。
　　妥妥的盖恺之风。
　　迟远淡淡扬起唇角，一点不惊讶，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问：“他善操人心。”
　　“真的很擅长。”
　　迟远又重复了一遍。
　　张之晓帮了他们一路，为此身受重伤，差点牺牲。
　　迟远自诩正派，这时候怎么下得去手？
　　若是仔细回忆，好像从许黎安出现开始，这家伙就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举动了。
　　迟远看不透这位神性十足的大祭司，也懒得去看透他。
　　就当是决战在即，没空处理吧。
　　阙崇戟眼底划过一抹趣味：“我看他倒是恨不得你们能立马杀了他，他居然是大祭司，繁星之主也是会选人，怪不得都说没人能读懂神明。”
　　“抱歉。”迟远为他的好意致歉。
　　阙崇戟耸肩，并不在意：“我无所谓，你是联盟皇帝，你说了算。”
　　两人走到那道把夜云吓到的巨大裂口前。
　　迟远表情凝重。
　　“这就是……最初的深渊吗？”
　　“都准备好了吧？”
　　阙崇戟立即回道：“时刻准备着！盖恺还有向神明举剑的一天，还真是令人激动啊！”
　　向来无人问津的盖恺族长，咧嘴一笑，发出冲天的战意。
　　此刻！
　　远处光亮的天空像是被人按下关闭，转瞬间就被墨色浸染！
　　天，黑了。
　　狂风怒吼，没有一棵树的禁地风沙肆虐，简直是一秒变末日。
　　但，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
　　所有人齐齐抬头。
　　“祂，来了！”
　　

第87章
　　“祂来了……”
　　抬头望天的卜耀蹙着眉， 亦步亦趋地往后退，还不忘拉张之晓一把。
　　站在原地也在抬头看的张之晓没注意，差点踉跄。
　　他看了卜耀一眼， 甩掉手里的带子， 抹了一下嘴上的绑痕，无声嫌弃：“别退了！你不会在指望祂的攻击范围只有半米吧？”
　　人类自己无脑打起架来，都能毁掉整个星球，难道神明不行？
　　人家只会更轻松。
　　对那位魔神来说， 随手毁掉一整个星系那都是小事。
　　退这一米两米的有什么用？纯纯浪费精力。
　　一看就知道这人是突然慌了神。
　　张之晓就知道，这人只是表面上看着散漫，其实心里的责任感早就爆表了。
　　卜耀果然停下了脚步：“我是怕你死的时候，血溅在他们身上。”
　　哟， 小乌龟还挺傲娇的。
　　张之晓一点不生气， 笑了笑：“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要知道，祸害遗千年呐～”
　　不等卜耀反应过来，张之晓继续道：“其实，你们也不是没有胜率的。”
　　“曾怀青虽然召唤成功了，但， 他什么档次，那位魔神那是什么档次？他根本驭使不动， 人家也不屑来这种小地方， 他顶多拿那股力量当大型机甲玩罢了， 即便那位魔神不出手， 你们也有熬死他的可能性。”
　　“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见大部分人都看过来， 张之晓摊手：“这个道理应该很好理解吧，如果有蚂蚁向你祈祷， 难道你还会亲自过去了解蚂蚁之间的事情始末吗？能随手从水池边捡片树叶丢给它就不错了。”
　　众人沉思，有道理，好像是这样没错？
　　“是啊，恐怕没有什么人能让神明屈尊的……”
　　阿斯莫德手持权杖，迎风而立，遥望着那个降临在深渊之上的巨大魔神阴影。
　　处处都在昭示着人力不可敌。
　　但这甚至还只是用阵法借来的，属于魔神的微末力量。
　　人类与之相比，真就是萤火与星辰。
　　微不足道。
　　残忍又真实。
　　迟远怀着叹息低语：“说什么人类与神明的抗争，归根究底，还是人与人的斗争。”
　　这本是他和曾怀青的斗争。
　　结果，两个人类的欲望，却引来了神、魔、天灾。
　　虽然不全是自己的责任，但迟远还是忍不住苦笑。
　　一旁兴致勃勃的阙崇戟咧嘴一笑，还故意扎迟远的心一下：“看得出来，他是真害怕你啊，哪怕你让程知风代替你在联盟当皇帝，他依旧觉得不安全，非要再召唤一个真神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次不再是好说话的星辰之主，而是一眼就能嗅到死亡的魔神。
　　迟远顿了顿，扬起唇角。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他，第一次就替我们召唤出来了小夜莺。”
　　提起那还在圣城的纯真少年，青年悲伤的眼底染上了轻松的暖意。
　　阙崇戟正在活动着手腕，随时准备冲上去，见到迟远这个表情，顿时一脸好奇地问道：“那可是神明哎，你不会真情实感上了吧？”
　　这里唯一没亲眼见过许黎安的，就只有阙崇戟了。
　　所以，他对许黎安的印象非常客观，不疏远也不亲近。
　　说好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
　　怎么感觉他们这边的老大都要倒戈了？
　　见伯爵回眸，迟远皱了皱眉，小阙连忙拽了拽父亲的衣摆：“嘘……您小点声，我回去给您解释。”
　　再说下去，可能要挨打了哦。
　　小阙可是知道许黎安在调查组那边有多受宠的。
　　阿斯莫德认真回答：“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们不觉得，越是反驳，就越显得祂可怕吗？
　　阙崇戟虽然没亲眼见过许黎安，但他知道自家人都干了些什么。
　　一个个大佬，自己手底下的组织扔出去不管，跑去陪小孩玩过家家。
　　阙崇戟知道他们是想拉拢那个看起来年幼好说话的神明幼崽。
　　但是。
　　神明真的可以拉拢吗？
　　他们真的拥有理智吗？
　　真的会站在人类这一边吗？
　　就像刚才张之晓举例的那样，人类不能共情蚂蚁，神明也无法共情人类。
　　这一切多半是做了无用功。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动员一下联盟的研究员，看看有没有希望研究出迁跃装置，换个世界什么的。
　　人能依靠的，还是只有人们自己。
　　虽然在心里嘀咕了好久，但族长大人也没有说出来惹其他人心烦。
　　不过……
　　既然迟远和伯爵他们非要这么做，想来也是有他们的道理。
　　哪怕等下他被打脸了，也无所谓。
　　只要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就行！
　　“算了，不懂你们的那些弯弯绕绕，我只负责打架。”
　　阙崇戟用眼神往前示意。
　　禁地的气氛早就变了。
　　敞亮的白天逐渐消失，虚假的黑夜降临。
　　深渊之上，那道包裹着曾怀青的黑雾在不断四处扩张，向外弥漫，空旷的荒地在众人视线内一点点消失，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包围圈。
　　看不清前路的境况，令人从心底涌起负面情绪。
　　莫名生出的恐惧感如一只撑天大手，压得在场所有人呼吸不畅。
　　浓郁的黑雾隐约构筑成一个巨大的鬼怪身影，有点像苦难诗社那帮人的造型，头上长着角，周身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患上巨物恐惧症，令人心跳骤停。
　　要是放进鬼屋，保准来一个吓晕一个。
　　“……抓到你们了。”
　　忽然，黑雾中传来曾怀青暗哑的声音，还有一串令人发毛的笑声。
　　“啧，这出场怎么搞得跟撞鬼一样？不应该啊，我分明记得，召唤的不是什么死亡之神？”
　　张之晓抬手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吐槽着。
　　卜耀动作一顿，转头用气音怼他：“你不要命了？！”
　　这时候也敢开口？
　　翻腾的黑雾停滞了一瞬，随即涌动得更明显了。
　　里面的声音也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一字一顿念道：“大、祭、司……”
　　众人：这吸引火力的速度，果然还是他。
　　“哎哎哎，别这么喊我！这可是你自愿召唤的，不是我怂恿你的啊！”张之晓一边甩锅，一边利落地退到众人身后，卜耀伸手都没抓住。
　　迟远等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什么情况？
　　这语气怎么跟叫魂一样？
　　怪瘆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之晓抢了曾怀青的老婆孩子呢。
　　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夜云在最后也抖了抖，然后不着痕迹地来到张之晓身边。
　　“大祭司……”
　　“你也别这么喊我啊！”张之晓秒拒，“你们叙旧，别带上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卜耀嘴角一抽，想要捂住这家伙嘴的手在蠢蠢欲动，你一个奶妈这么拉仇恨做什么？
　　同时，他也更加关注黑雾的动静。
　　虽然卜耀并不清楚，为什么曾怀青这么在意张之晓。
　　按理说。
　　对方现在拥有了神降的力量，应该立马去实现他心中的那些欲望才对啊？
　　但，这至少说明了这个敌人还有神志，说不定能攻心，减少伤亡。
　　卜耀很是冷静地把敌人和自己曾经的好友区分开来。
　　“是你怂恿他召唤的？”虽然轻，但卜耀的语气里没什么疑问。
　　蹲在地上的张之晓无辜瞪眼：“你在瞎说什么呢！真把我当操心的神明了？我要有这个本事，早一统宇宙了，哪会可怜巴巴地缩在这个角落里！”
　　卜耀笃定：“那就是你提供了方式，至少，是你起了这个头！不然，曾怀青哪来的能力联络上星空外的神明？”
　　只有一直待在繁星大教堂的主教清楚，曾经的大祭司有多受神明的青睐。
　　他简直就像天生的神权祭祀。
　　只要闭目祈祷，就会有神明愿意回应他。
　　曾怀青或许是天才，或许很有野心和能力，但在召唤神明这方面，根本无法与张之晓相提并论。
　　他们之所以会面对这一幕，张之晓绝对要负责任！
　　“这就是你一直说的……职业反派？”
　　卜耀低头注视着他。
　　“呀，果然是旁观者清，小乌龟你还是这么清醒呢～”
　　蹲太久容易腿麻，张之晓干脆换成盘腿坐，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
　　“就像学生需要考试，英雄也是需要历练的。”
　　“如今，最终的考题已经出现了，你们要怎么解决呢？”
　　“不能完美解决的话，这个世界可就要遭殃喽～”
　　卜耀盯着那张可恶的笑脸，想下手多打几下。
　　但。
　　不远处魔神缓缓变幻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阿斯莫德眼神锐利：“祂是在整合深渊吗？！”
　　迟远猜测：“深渊里有祂需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战斗狂魔阙崇戟只关心：“我们什么时候上？”
　　他只想打架。
　　和人打可以，和神明打也可以。
　　他都不挑！
　　迟远压下跃跃欲试的族长：“还不到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这位神明是谁，有什么特性，想做什么。”
　　迟远的脑海中隐约有个猜想，但暂时还找不到证据，不知道要不要尝试。
　　阙崇戟不满：“这些都可以在战斗中获取！”
　　迟远手中加力，转过头看向他，认真道：“你也是联盟重要的一员，不能随随便便牺牲，要爱惜己身，族长大人。”
　　阙崇戟：“……咳！也、也没那么严重吧？”
　　哇哦！
　　小阙一脸神奇地看向瞬间停下动作、有点结巴的父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说话的父亲。
　　“这就叫直球克傲娇啊。”张之晓哪怕坐在最后方，嘴巴也不停。
　　迟远转过身。
　　“大祭司，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打败祂吗？”
　　张之晓：“都说了，别叫我……真是的，你分明知道这是我参与的结果，居然还来问我方法？”
　　这和在考试的时候，直接问监考官答案是什么，有什么区别？
　　过于大胆了吧？
　　迟远挑眉：“为何不敢？”
　　最前方的阿斯莫德头都不回：“就是，他有什么不敢的，他都敢抢着当神明的监护人呢。”
　　这一点，阿斯莫德是真心佩服。
　　他那会儿收养许黎安，一是身为长辈的怜爱之心，担心对方年幼无家可归，二是强者的直觉，不能放任对方流落到其他地方。
　　虽然有些离谱的猜测，但尚未证实，纯属权宜之策。
　　他也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夜莺的父亲，那是真找死了。
　　迟远可不是。
　　这人就是证实后才来抢人的！
　　牛的一批！
　　“嘶……”
　　张之晓咋舌，像看宇宙奇观一样看向迟远。
　　“那可是深海之主哦，虽然和你们熟悉的繁星之主同等级，但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特殊原因，身份格外尊贵。”
　　“若深海之主在场，别说面前这个魔神的召唤体了，就是本体来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张之晓用手指了指深渊之上的那道巨大身影，没什么尊敬的意思。
　　“在祂面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张之晓露出深意的笑容。
　　前提是。
　　你们真的能见到祂，并将祂拉进阵营的话……
　　在其他人还在思索的时候。
　　迟远当即点头：“我知道了。感谢大祭司提供的关键情报，我以皇帝的名义担保，联盟不会对您有任何不敬的举动，如果您愿意屈就，联盟将……”
　　张之晓抬手打断他：“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许给我下套！”
　　“承诺什么的就免了，你还是先解决面前的魔神吧。”
　　“祂看过来了哦～”
　　迟远转头，就看到那遮天蔽日的黑雾身影不再死气沉沉，双眼的地方像是被点亮了烛火。
　　“嗡……”
　　猛地抬起头，像猎人盯上猎物，更像轨道炮远程锁定。
　　被盯上的众人脊背一个激灵。
　　心中下意识浮现出一个成语：在劫难逃！！！
　　*
　　“啊！决赛了，决赛了！”
　　许黎安激动地搓着手，有点坐立不安，这么大型的比赛，他还是第一次参加。
　　以往他都是坐在观众席的。
　　他倒是不担心其他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他主要是怕自己给他们拖后腿。
　　要是因为他，导致其他人拿不到奖，那他绝对要歉疚死了！
　　“哈哈哈，别紧张，小夜莺。”
　　韩白河笑着按在少年肩头，给予力量，“我们的魔术表演一定会成功的。”
　　他坚信。
　　一旁被邀请来当助演的诺瓦尔也在微笑着加油。
　　“是啊，我相信这一定是一场惊艳的、令人难以忘怀的魔术表演！”
　　他的目光微偏。
　　准备室里还有一堆人，光他知道的就有繁星魔术协会的副会长、徐老爷子的继承人、陆复微的学生、新任南境大公派遣来的代理，还有很多他认不出来的。
　　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这是联盟八省最中坚的力量。
　　现在，全都集中在这间小小的房屋里。
　　他们也都在笑意盈盈地安抚。
　　但，第一次登台，不是说不紧张就能不紧张的。
　　许黎安抿唇：“不行不行，你们交给我的那个表演环节太重要了，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万一出错怎么办？”
　　“要不……还是换人吧？”
　　许黎安觉得，大家排练了那么久，要是因为他一个人出问题，全盘垮掉，还不如换人。
　　众人隐晦地对视一眼。
　　当然不能换人！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环节设置的表演。
　　重点就在许黎安的祈祷仪式，其他的都不重要。
　　韩白河换了个方式安慰：“其实大家都知道，魔术本来就是假的，就算穿帮了也没什么，而且，把你放在中间，本来就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给正在的魔术一点时间。”
　　“不如说，你表现得慌乱点，反而能更好的起到掩护的作用。”
　　许黎安眨巴着眼，认真思考：“有道理哦！”
　　魔术表演，重点其实还是在表演，没谁会傻傻的期待出现魔法，然后说这个太假了要退票。
　　大家看的就是魔术师的手法和演技。
　　他没有手法可言，也基本没有演技，但或许可以本色出演？
　　演一个可爱的圣子？
　　“小夜莺～”对面的诺瓦尔笑着呼唤他。
　　在魔术表演方面，在场众多人当中，只有他是真正的行家。
　　他的经验传授，众人都听得很认真。
　　包括许黎安。
　　“表演的诀窍就是要沉浸，比如，我之前演吸血鬼贵族，那我就要认为自己是吸血鬼贵族，在台上的时候，保持高傲、绅士、畏光等特质来，对于你来说……”
　　许黎安指着自己：“对我的表演圣子来说，那就是要圣洁？”
　　这要怎么展现？
　　好难哦。
　　没想到，诺瓦尔却摇了摇头：“并不是哦。”
　　哎？那是什么？
　　许黎安不解地歪头。
　　“是要相信自己，并相信神明一定会垂青于你！”
　　诺瓦尔认真解析，“信念感，这才是圣子最应该做的。”
　　“！！！”
　　许黎安神情一凛。
　　原来如此。
　　好厉害的表演解析课！
　　说着说着，他好像有感觉了！
　　神圣、圣洁什么的，他不会，信念感他还能不会吗？
　　什么相信神明会垂青自己，不就是要自恋嘛。
　　这个他擅长。
　　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偶尔也会被自己的可爱吸引什么的，咳！
　　这时。
　　准备室内的铃声响起。
　　代表着他们这组即将要登台表演了。
　　“要开始了！”
　　“走吧走吧！”
　　“加油！”
　　众人纷纷起身，神情郑重。
　　被安抚好的许黎安反而没什么紧张感了，他晃着手：“要来吗？”
　　他可喜欢赛前的这个仪式了。
　　韩白河知道他想做什么，笑着摸摸他的头，伸出手，放在最底下。
　　“来吧，我们……”
　　众人也都笑着凑过来，伸出手，一个叠一个，就像是万众一心。
　　异口同声道：
　　“————必胜！！！”
　　随即转身，走向早已搭好的终局舞台。
　　

第88章
　　表演的众人在舞台上站定。
　　此时， 幕布尚未揭开。
　　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是中央被点燃的烛火，他们默默地盯着那抹微光， 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又万分重要的时刻。
　　要问他们是否准备好……
　　那答案一定是：完全没有！
　　众多自幼天赋异禀、一路披荆斩棘地长大、早已成为中流砥柱的青年在心底失笑。
　　哪来的准备？
　　谁经历过与神共演的场面？
　　他们再也没有比今天更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刻了。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
　　就像一场没有暂停键、还状况百出的演出， 每个人都是自己舞台的主演和裁判。
　　众人没有太慌张。
　　深呼吸稳定心绪，眼睛微闭，再睁开。
　　如果今天就是谢幕，请让他们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终于， 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韩白河看着缓缓上升的幕布，像是无声地感知到了另一边的压迫感，脑海中不受控地翻腾出一些凌乱的画面。
　　有他还在皇宫时的天真、得知噩耗时的惊恐、加入调查组时的迷茫、和上司同事共事时的认真。
　　当然少不了最后的那一抹蓝白色。
　　普普通通的人生，说不上幸与不幸， 也说不上无聊或有趣。
　　韩白河有时候会看着天空发呆， 每当有鸟儿从眼前飞过，总会让人感到一阵鲜活的色彩。
　　那大概是，想知道它会飞往哪里的好奇吧？
　　现在的他也同样好奇。
　　这只略过此方世界天际的小夜莺，会将人类带往何方……
　　幕布已经上升了一大半，光芒投射在舞台上。
　　韩白河作为主演魔术师，早就摆好了双手合十的祈祷姿势， 因为方向刚好，他的余光甚至能看到舞台下方的观众中有众多熟悉的面孔。
　　大家果然都来了啊。
　　不等韩白河继续想些什么。
　　下一秒， 音响中传来主持人那好似无事发生的报幕。
　　“接下来， 请欣赏第七参赛小组带来的魔术表演————《觐见》。”
　　*
　　“社长， 为什么我们也要参与他们的冒险？这和我们没关系， 明明我们可以趁机获利更多？”
　　陆复微头都懒得抬， 他忙得很，没空废话。
　　联盟和调查组几乎是倾巢而出， 但总要有人维持目前的局势稳定，他们剩下的几家接过这份责任，在忙断腿后，才知道这份守护的沉重。
　　他一心处理电脑上的文件，只是反手甩助理几份文件夹：“看来你很闲，那给你十五分钟，应该都能处理完吧？”
　　助理顿时变成苦瓜脸：“社长！？”
　　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啊！
　　这是社长十五分钟的量，对他来说，没有大半天根本完不成，还不能保证质量。
　　处理这些文件可不仅仅只需要智商，更需要超高的情商和深厚的人脉关系网。
　　他一个小小的助理，怎么能完成得了？
　　陆复微这才抬头缓声道：“现在知道追求公平了？那你刚刚在说什么？”
　　自己被压迫的时候要求公平，轮到别人就趁人之危。
　　这么不要脸，是个好苗子，但更容易被人群殴打死。
　　助理喏喏：“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啊，我们有飞船，就算星球没了也……”
　　陆复微打断：“你放弃的太早了！”
　　“根据我的综合评判，我认为，人类这次有希望获胜。”
　　对商人来说，有50%的利润就能铤而走险，300%的利润就能践踏一切。
　　那么，对于这次一旦成功就能翻不知道几千几万倍的获利，陆复微很难不去赌一把！
　　助理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哎？”
　　“概率增加在哪？是不是赌太大了？”
　　他怎么看不出来。
　　而且，一旦失败，不能及时登上飞船，可是必死的结局啊！
　　陆复微停下了手指间旋转的笔杆，眸光湛湛，掷地有声。
　　“我赌……神爱世人！”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
　　比起赌徒，他更像在圣光下双手合十，抬起头仰望神像的狂信徒。
　　*
　　南境大公领地。
　　“等一下，等一下！”
　　洛修斯伸手拉住风一样的莱赛尔，没拉住，干脆改为拽莱赛尔的翅膀。
　　“嘶！”
　　莱赛尔吃痛，羽毛都掉了一地，天使猛得回头，“父亲！”
　　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父子啊？！
　　哪有父亲这样对待儿子的？
　　哪里痛，扯哪里。
　　洛修斯不以为意，甚至不打算收回手：“谁让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走的？”
　　莱赛尔后退半步：确认了，是百分百亲生的父亲。
　　“您不是说十万火急吗？”
　　那他再不走，岂不是耽误了事情？
　　“……你这不是完全没听懂吗？”洛修斯感到头疼。
　　传说中不是都说天使很有智慧吗？
　　为什么他们家这位只长肌肉。
　　洛修斯扶额：“你一个人过去能有几分力量？南境这么多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你的子民，你就不知道把他们也转化为力量吗？”
　　直白到不能再直白。
　　这要是再听不懂，那洛修斯就真的要质疑当初的【异种】阵法是不是失败了。
　　莱赛尔烦躁想走的动作一顿。
　　“你们有办法？”
　　莱赛尔当然不是真傻，他只是不清楚南境大公真正的底蕴。
　　洛修斯眯起眼，谴责了他一句：“你可真是一位不称职的大公，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我绝对要狠狠罚你，至少抄写一百遍清单。”
　　莱赛尔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这是身体残留的条件反射，哪怕他的力量已经不是洛修斯能比的，也依旧会在某些时候展现出来。
　　“南境大公的存在，可不仅仅是因为陛下信任，更多的是源自神明。”
　　看着面前莱赛尔忽然抬头，想开口说什么，洛修斯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位，我们的祖宗追随的【繁星之主】。”
　　洛修斯边说边转身，带着莱赛尔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场灾祸的起因是人为也好，意外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们人类与那位魔神不能共存！”
　　“这是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一战，却也是人类没有资格参与的一战。”
　　“我们能依靠的，除了奇迹，就只有神明。”
　　莱赛尔跟在父亲身后，安静地听着那些残酷又冷静的结论。
　　“幸而，前人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的，偶尔也会有神明愿意回应我们。”
　　洛修斯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停下脚步。
　　莱赛尔诧异地看着这片熟悉的环境。
　　“这里是，【异种】阵法？”
　　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里和繁星之主有什么关联吗？
　　洛修斯面色平静地推了他一把。
　　“别愣着了，赶时间。”
　　“都耽误这么久了，再多解释几句又能怎么样啊？！”
　　洛修斯：“我真怕你脑子生锈，被神明嫌弃。”
　　莱赛尔挺胸。
　　“怎么可能？天使是注定站在神明身侧的！”
　　莱赛尔才不相信许黎安会不要自己。
　　洛修斯面无表情地捂着心口：“所以呢？你这不是都说出来了，还要我解释？”
　　太悲伤了，他们家最有天使资质的居然是个傻的。
　　实在是太对不起神明冕下了！
　　洛修斯垂下眼帘，在心里面好生忏悔了一番。
　　莱赛尔一震，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可以把这次事情粗暴得总结为神战。
　　现在，因为曾怀青的欲望，对面有一位下定决心要毁灭世界的魔神，他们这边则是有一位会保护他们的繁星之主。
　　但繁星之主又不是他们的保姆，或许会庇护一时，但不可能一直守护着他们。
　　等于是只有一个维持不了多久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那么，如果人类不想坐以待毙，想要翻盘，就必须找到另一位有能力介入目前局势、还愿意站在他们这边的神明。
　　这个人选很明显了————许黎安。
　　更确切的说，是成年后的祂。
　　他们必须要见到那位深海之主，与祂交谈，从而获得那么一丝可能。
　　而最有可能见到祂的人……
　　莱赛尔深吸一口气。
　　他是注定站在神明身侧的天使！
　　这个最佳人选，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
　　“……觐见神明什么的，还真是令人激动啊。”
　　得知自己使命的天使，多次攥紧袖中的手，想要掩盖自己的心情，但身后那不停坠落的羽毛，已经把他完全暴露了。
　　对面的洛修斯见状，偏移了几次视线，又挪回来。
　　真是没眼看。
　　“别抖了！万一毛掉光，秃了更不得神明喜欢。”
　　洛修斯看了眼天空。
　　“赶紧的，调整好状态，时间要到了。别想太多，只是借你的身份开个通道而已，和神明对话的不是你。”
　　莱赛尔：？？？？
　　不是，凭什么不让他和小夜莺说话？！
　　“那位可不是你的什么小夜莺！”
　　洛修斯像是提前就知道儿子会说什么话一样，在莱赛尔开口前就冷厉地瞥了他一眼。
　　“但凡说错一句，就是人类的末日，这份责任，你担不起。”
　　也不需要你来担。
　　后面这句，洛修斯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莱赛尔肯定明白。
　　果然，莱赛尔虽面带不满，但依旧默默听从了洛修斯的指令。
　　在早已准备好的祈祷仪式中，借助阵法内属于繁星之主的力量，莱赛尔吸收整合南境众人的信仰和力量，不负众望地搭建出了一个无形的通道。
　　与此同时。
　　圣城的舞台上也到了许黎安主持祈祷的表演环节。
　　连背景音乐也变得神圣起来，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可以的！’
　　众人穿着方便放置魔术道具的宽大白袍，随着音乐的节奏移动，借着走位时的便利，纷纷给少年投去鼓舞的眼神。
　　……他可以的！
　　在万众瞩目下，许黎安小小地吸了口气，抿紧嘴唇。
　　用好看的仪容遮掩着略显生疏的动作，伴随着祷词和圣乐，他一步步登上用道具临时搭成的高台。
　　站在最高点，许黎安闭上那双蔚蓝的眼睛。
　　极具信念感地默念着：神明啊，请垂青于我吧……
　　“！”
　　风止云定。
　　有那么一瞬，好像所有的时空都陷入了暂停。
　　唯有天空之后的隐秘繁星，好似闪烁了一刹，像是有什么人在轻笑。
　　大地之上。
　　漂浮在线条闪耀的阵法中央，费劲心神搭建起通道的莱赛尔浑身一震，陡然睁开眼。
　　洛修斯立即明白：“成功了！！！”
　　同一时刻。
　　远在乾省禁地和魔神对峙的阿斯莫德心有所感，立即身化巨蛇，遁入那无形的通道之中。
　　天使建立的通道虽然没有什么绑定之说，但中途换个人进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阿斯莫德一度几乎是失去了所有直觉。
　　当他再次感知到事物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入目的是一片幽蓝深海。
　　喧嚣远去，只剩寂静。
　　盛大消失，只留沉静。
　　这里像是一切的结束，又像一切的开始。
　　万物从这里诞生，又在这里消亡。
　　一串透明的气泡从他嘴边升起，但阿斯莫德无心关心，他只是怔楞地望着被深海簇拥在最中心那道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缥缈身影。
　　这次，终于见到了！
　　

第89章
　　阿斯莫德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此时的氛围也恰到好处。
　　偏偏有人一句话就打破了。
　　“可算有人来了！”
　　刹那间，星河倒转。
　　星辰的光芒照亮了幽蓝的深海，星光都流淌了进来， 顺势引导海水分流， 隔出一片空地。
　　与此同时。
　　一道衣袍翻飞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阿斯莫德也恢复了理智，重新化作成年体型。
　　他虽然没见过繁星之主，但听过声音，也见过颜色一样的配饰， 立刻就推出来了。
　　“繁星之主冕下。”
　　红发的伯爵不失尊敬地向他行礼。
　　“哈哈哈哈哈。”
　　繁星之主的笑声和祂身上的金色首饰一起清脆作响。
　　“克里安，快过来，这次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
　　像是知道即将要见到谁，阿斯莫德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加速， 条件反射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位拥有蓝色长发的俊美男人， 垂着衣袖，赤足从幽静的深海中缓缓走过来，身后无尽的海水自动化作祂的外套，披在他白色的衬衫外，安静优雅地拖曳在地。
　　深沉的蓝色让祂整个人都散发着绝对零度的寒气，生人勿进。
　　眨眼间， 还能看到衣摆附近有透着幽蓝、颜色深浅不一的触手在向外蠕动。
　　但再一眨眼，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刚看到的都只是错觉。
　　在靠得足够近时， 甚至能观察到那双深蓝色眼睛上的一抹灿金……
　　等等！
　　这个距离！
　　“呼……哈……”猛然后退半步， 完全忘记自己在屏息的阿斯莫德不得不急促地喘息了几下。
　　“哎呀呀～”看戏看得一脸满足的繁星之主很是自来熟打招呼， “你可算来了， 瞧瞧，你们家小蛇看你看得都不能呼吸了～”
　　他没有！他不是！
　　“咳咳咳！”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性格， 想说话却呛咳的阿斯莫德差点幻视张之晓。
　　“……吵。”
　　看着两人在海里闹腾半天，克里安终于屈尊吐出了一个字，不过，波澜不惊的目光倒是看向了对面的阿斯莫德。
　　“不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克里安这反应可把繁星之主气坏了。
　　“不想见到你了，克里安，你给我变回去！”
　　“啊～又是想念小夜莺的一天。一个面瘫的小时候为什么会这么可爱！？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小蛇，你也喜欢小夜莺对不对？”
　　自来熟的神明打起来外援的主意，挑弄伯爵开口站队。
　　缓过来的阿斯莫德站直身子，认真地听着两位神明的对话，听到繁星之主的点名，恭谨地半垂着头，极低声地回道：“克里安冕下现在也很好。”
　　声音很轻很轻，正常人几乎听不清，但在场的没有普通人。
　　耳聪目明的繁星之主一个转头：“不是？？？？？”
　　没记错的话，你俩这辈子是第一次见面吧？！
　　这种久别重逢、只有他多余的错觉到底是从哪来的？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毛茸茸小鸟，反而更喜欢冰冷触手怪的？
　　哼，真没品！
　　不和这两个瞎子一般见识。
　　繁星之主说服了自己。
　　见两人终于停下了那叽里咕噜的无意义交流，站在原地的克里安再次走近几步，直接侵入了阿斯莫德的安全距离。
　　“……！！！”
　　直面那抹深蓝不容拒绝的凛冽入侵，阿斯莫德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下意识又想屏息，竭力克制，才手动保持住呼吸。
　　下一秒，冰冷的触感攀上了他的脖颈。
　　没等阿斯莫德平复情绪，调整破碎的理智，思考这个动作的意义。
　　俊美的男人抬手托起了他领口那颗的红宝石首饰。
　　“你。”
　　低沉朦胧的声音震动着鼓膜，恍然连接着心脏。
　　什、什么？
　　阿斯莫德还从未距离神明如此之近，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倒映着克里安的脸庞，被震慑的思绪还没有收束回来，没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哎呀！他就是说，原来是你啊，他认出你了！”
　　旁边有些急性子的繁星之主受不了这慢吞吞的进展，主动当了翻译，替伯爵翻译了克里安的话。
　　“你就是那谁嘛……那个……嘶，还是叫小蛇顺口。”
　　“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你的智商呢，就算不看那颗眼睛，也不想想，哪个正常人会在小时候就梦见神明？”
　　眼睛？
　　伯爵努力回神，眨了眨眼睛，尽量不去看对面神明的眼睛，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完美双手。
　　那双比常人还要白皙的修长手指正平托着掌心的红色宝石，幽蓝的指甲与红色交相辉映，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了。
　　伯爵当然也注意到了。
　　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宝石。
　　虽然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戴的，但他从未想过摘下。
　　原来，这不是红宝石，而是眼睛吗？
　　那么……是谁的眼睛？
　　根据旁边之人的插话，答案好像已经一目了然了。
　　阿斯莫德一顿一顿地抬头，浑身肌肉都在发软，他无比紧张地凝视着面前这位象征深海的神明。
　　但神明并没有回答。
　　克里安只是倾斜手掌，任由红发的伯爵摊开双手，在下方接住它。
　　嗯？
　　阿斯莫德疑惑地低头环视一圈宝石的状态，然后抬头，将目光投向繁星之主。
　　繁星之主：“？”
　　还真把他当翻译器了？
　　行吧，这大概就是现场吃瓜的代价。
　　“他的意思是，既然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不需要还给他，你可以自行处理。他刚刚只是依靠这个辨认而已，哎，这个瞎子没救了！”
　　繁星之主不明白，那么明显的红毛、蛇身，还有什么好辨认的。
　　“克里安，说话要算数啊！”
　　繁星之主不由再次提醒了一句，生怕对方忘了。
　　俊美的男人只是淡漠一瞥。
　　“什么叫那是我自说自话的赌局啊？你没明确拒绝，那不就是默认了吗？！我不管，总之就是我赢了！”
　　繁星之主振振有辞。
　　观看了‘强制赌局’全过程的阿斯莫德：“…………”
　　他都不知道是该惊叹繁星之主的翻译能力，还是祂的设局能力。
　　“对了，差点忘了，小蛇也在那个被魔主盯上的世界里面呢，就算你不管其他人，总不会不捞他吧？不如干脆一起救了！”
　　繁星之主一把抓过阿斯莫德的手腕，一副这也是祂的砝码的模样。
　　阿斯莫德一震：？？？！！！
　　虽然他不知道祂们在吵什么，但他是不是可以不用洗澡了？
　　他的身体被两位神明触碰过！
　　蓝发的神明不知道是不是嫌繁星之主吵闹，似是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
　　“。”
　　阿斯莫德发现，他好像也能读懂克里安的意思了。
　　句号代表‘没说不出手，可以不用胡乱揣测那么多字，很吵’。
　　繁星之主也看出来了，顿时又变作笑嘻嘻的表情。
　　“太好了，又可以看到迷你版神魔大战了！你们要快点来哦，我已经感知到魔主那具被召唤来的人偶的气息了，再晚点，别说人类，整个世界恐怕就都要被毁灭了！”
　　说完，身形似繁星点点消散。
　　阿斯莫德这才惊觉，他刚刚看到的不过是神明随手捏造的星光罢了，其实祂的真身早就在深渊边守候了，不然他和迟远也撑不了那么久。
　　阿斯莫德的目光慢吞吞移向仅剩的神明。
　　克里安向他颔首，我带你过去。
　　似是知道阿斯莫德会做好准备，克里安一句话没说，也没有任何前兆动作地催动了神力。
　　神明一息千里。
　　瞬间就带伯爵离开渺无人烟的无尽深海，跨越无数时空，重回那个对伯爵来说意义不一样的世界。
　　好像只是一个走神，阿斯莫德又回到了禁地深渊。
　　抬头望去，还是那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黑雾身影。
　　刚才深海里的一切，恍然如梦。
　　但他知道，那绝不是臆想！
　　阿斯莫德压下复杂的心绪，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解释，只说出最坚定的语句。
　　“祂答应了！”
　　张之晓第一个反应过来：“哎哟我去！真把人喊过来啊？！那再不跑路，我感觉我要挨揍了。”
　　卜耀和夜云拼着受伤都要控制住他。
　　“那你还是挨揍吧！”
　　张之晓苦着脸：“不要哇，深海那位下手可重了，真的会打爆我狗头的……”
　　“铿——”
　　不妙的气息。
　　众人齐齐朝出声的方向望去。
　　深渊之上那个由曾怀青召唤而来的那片黑雾发出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动静。
　　仿佛深海的选择让它感受到了威胁一般，比刚才还要快速地吸收着深渊下残留的神力，完善着自己。
　　于是，本来只是巨大的模糊黑雾瞬间有了脸和头发。
　　那黑雾组成的长发如果换个颜色，并且毫无攻击力的话，真是像极了天边飘落的白云。
　　但是。
　　当它攻击力十足的时候。
　　“轰！！！！”
　　大地在颤抖。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撼动了。
　　阙崇戟色变，在轰鸣中拽着迟远疯狂往远处奔跑。
　　“这也太离谱了吧！”
　　族长扯着嗓子喊，因为轻一点根本听不见。
　　他自诩天赋过人，在盖恺千年的历史里，比他强的族长都数不出来几个。
　　他想过单挑炮弹、单挑飞机，单挑高达，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人造地震啊！
　　这是作弊吧！
　　飞速逃命的迟远没空回话，朝族长翻白眼：他早就说过了，非不信！
　　幸好禁地无人。
　　而他们几个，也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别一脸要死了的样子啊，论外援，明显是我们这边的更厉害～”
　　被扛着跑的张之晓看到迟远的表情，笑着指了指身后。
　　“看！”
　　迟远等人下意识顺着他的手往后看去。
　　众人的眼睛逐渐亮起。
　　那不是因为他们的眼中有光，而是————阴翳的天空被一只大手擦了个干净，露出一片无比璀璨的繁星，星光刚好笼罩住人形黑雾，像坚固的牢笼，死死困锁住那告死的乌鸦。
　　在这种关键时刻，本就站在人类这边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呢？
　　

第90章
　　“我们来得果然是恰到好处～”
　　一抹薄如蝉翼的星光护罩像神迹一样笼罩在众人头顶， 与它一同到来的，还有一道黑与金融合的璀璨身影。
　　黑袍曳地的修长身影伴随着含笑醇厚的声线出现在众人身畔。
　　夜云猛地一转头：“？！！！！！”
　　瞧他看见了什么？
　　这熟悉的黑色兜帽长袍，还有这更熟悉的金色首饰！
　　这不是繁星之主的第一任、也是最出名的黑祭祀吗？！
　　他从小就能背下所有与繁星之主相关的资料。
　　不、不对！
　　夜云猛然惊觉。
　　性格不符！
　　黑祭祀沉默寡言宛如石雕， 从来只传递神谕， 绝不会如此温和。
　　更别说，现在他们正面对这一位业火滔天的魔神。
　　能随手挡下魔神的进攻，说明，来人不是黑祭祀， 而、而是……
　　一想到那种可能，现任繁星牧首的眼睛瞪得比刚才看见天崩地裂时还大。
　　夜云呆愣在原地两秒后，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没注意， 就被自己激动的口水给呛住了。
　　“咳……咳咳！”
　　急切得出口就只剩咳嗽。
　　“O（∩＿∩）O哈哈～不用这么激动， 我的小牧首，我人在这里又不会跑～”
　　繁星之主见状，不紧不嫌弃，还笑语着安慰。
　　祂只是站在那里，夜云手里的权杖就像投怀送抱的乳燕一般，极其乖巧地送入祂掌中。
　　这本就是祂曾经使用过的权杖。
　　现在算是物归原主。
　　“都没受伤吧？”
　　借用黑祭祀身份的繁星持杖环视一圈， 最后定格在眨巴眼装不认识的张之晓身上，笑容愈发生动。
　　“哦， 我亲爱的大祭司， 原来只有你一个人受伤？那没事了。”
　　张之晓：……？
　　你听听， 这说的这是人话吗？！
　　张之晓黑着脸， 嘀咕了几句。
　　卜耀就站在张之晓身旁， 但因为过于激动，只隐约听到半句类似“死乌龟”。
　　实在是太轻了， 再加上周围嘈杂，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有人敢当面如此……批评神明？
　　卜耀刹那间被刺激地恢复了平静，求知地看向一旁面色如常的张之晓。
　　能在亲眼面见神明时如此淡定。
　　大祭司。
　　你看起来也不简单啊。
　　“轰隆！”
　　“祂过来了！！！”
　　迟远向前几步，声音急促。
　　外间攻击紧迫，哪怕众人都知道忽然出现的这位的真实身份，但也没时间寒暄了，只能保持着最基础的恭敬询问。
　　伯爵即刻开口请求：“繁星冕下……”
　　阿斯莫德是最适合的沟通人选。
　　虽然他也不怎么清楚神明的喜好，但至少，他刚在深海接触过两位神明，有点经验，总比其他人无意冒犯的好。
　　“不必多言。”他笑着抬起手，四周的荒地上泛着和权杖上一模一样的星光，转眼裂缝消失，绿芽丛生。
　　“神战什么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参与了，怪怀念的。”
　　繁星身体力行地展示他的立场，顺势朝对面向祂看来的双眼笑了笑。
　　众人暗暗擦汗。
　　也可以不用怀念。
　　乌云翻腾，一眼就认出了下方来人是谁。
　　“你来凑什么热闹？”
　　缥缈但陌生的声线九天雷鸣般出现在众人耳畔，幸亏有屏障削弱，不然哪怕是阙崇戟，都会耳鼻流血。
　　迟远等人一边震惊于魔神的武力，一边互相暗自对视了一圈。
　　意外发现没一个人听过这个声音。
　　迟远懂了。
　　这下不是曾怀青代理，而是魔神亲临了。
　　揉着耳朵的迟远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他们这个小世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居然能吸引如此强者。
　　他们这群弱小的人类肯定不值一提，而唯一能称得上‘特殊’的……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白发少年歪头亲昵的画面。
　　迟远出神了一瞬，望向圣城的方向。
　　那大概就只有小夜莺了。
　　“他叫什么？”繁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对面的魔神，而是看向夜云。
　　夜云卡顿了一下，连忙回道：“曾怀青！”
　　夜云不敢说他也是前任牧首。
　　但按理说，繁星之主肯定是知道的才对？
　　自家主神还能不知道担任祂牧首的人叫什么吗？
　　夜云和卜耀都有些迷惑。
　　张之晓看不下去了：“别明知故问了！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才通过当初的测试吗？不然，他一个明显有性格缺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繁星牧首？”
　　啊？
　　周围众人一惊，他们是不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大瓜？
　　“这怎么能怪我呢？”繁星玩味一笑，更加和历史上记载的冷面黑祭祀千差万别了。
　　“谁让我最想任命的牧首人选，非要当大祭司呢～”
　　你就不该叫繁星之主！
　　干脆叫甩锅之主吧！
　　张之晓的嘴巴动了动，明明没说一句话，但众人都觉得他很想骂人。
　　繁星不以为意得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张之晓身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可不算，要看那两位的意思。”
　　“咱和你一样，都是打工的。”
　　谁跟你一样啊？
　　“……赶紧结束吧。”
　　张之晓的目光从祂身上移开，面无表情。
　　这座小世界可真不容易，要一口气同时接纳三位超位格的存在。
　　感觉，再来一个都不需要他们搞破坏，直接就撑爆了。
　　什么灭世劫难都不如神魔云集来的恐怖。
　　这个世界的大佬浓度太高，真待不下去了，还是赶紧结束工作走人吧！
　　繁星勾唇一笑：“那位出手，还不是一瞬间的事。”
　　“瞧～”
　　祂话音未落，众人就看到终身难忘的一幕。
　　金色的光芒穿破黑云，带走阴霾，晴空之上，那装饰一样永恒不动的光冕第一次缓缓旋转起来。
　　眨眼间越来越小，直至化作祂的手环。
　　被这道灭世灾厄所化的光冕环绕在中间的手腕也不似人手，因为，没有人的手掌会是蓝黑色中泛着金色光华的。
　　没给众人半点准备的时间，擎天手掌试探而下，就像执掌普天之下所有人命运的天尊，天空的化身。
　　“你、你怎么可以……”
　　地上的魔神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祂略带恼羞地朝天迎击。
　　但，一切都是徒然。
　　一掌落下，万物寂然。
　　阿斯莫德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一切的轨迹，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什么也听不清，甚至就连触觉也……
　　有那么一秒亦或不止，他的世界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
　　好熟悉的感觉。
　　“结束了，快吧？”
　　繁星之主的声音唤醒了他。
　　伯爵下意识甩了甩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又重新恢复感知了，时间长河依旧流动着，刚才停滞的那一切，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现在再抬头看去，满天的乌云早已散去，手掌也宛如幻觉消散不见。
　　只剩万里无云的晴天在昭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就结束了？
　　不愧是小夜莺呢。
　　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他就隐约感觉到，这是位能拯救世界的好人。
　　阿斯莫德转头看向繁星，就见黑衣的祭祀恰好也看他看来，露出一抹微笑：“冯先生有空记得来教堂坐坐，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小牧首会招待你的～”
　　说完，祂不等阿斯莫德询问些什么，权杖轻点地面，化身在一阵轻柔的风中消散。
　　那无人掌控的权杖则是自动回了夜云手中。
　　夜云满脸震惊。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摸一下被神明触碰过的权杖，还是把神明踩过的草地挖了带回教堂去。
　　是的，草地。
　　繁星之主走之前，令这片荒芜了千年的土地重现生机。
　　都不需要小阙提醒，阙崇戟早已单膝跪了下去，伸出双手，抚摸着新长出来的草儿，发自内心的崇拜：“……这就是神力吗？！”
　　不知何时，人类才能掌控这样的力量。
　　神明来来去去，战斗太高级，看不懂一点，即便繁星之主说落幕了，众人的脑子却依旧处理不过来。
　　迟远大概是在场唯一清醒的人了，他吩咐道：“都站在原地别动，我让人过去勘测一下，确认没问题了，你们再出去。”
　　迟远指的是繁星之主留下的屏障，还在守护着众人。
　　张之晓叹了口气，站出来说：“不用了，别浪费联盟资源了。”
　　“任务确认失败，曾怀青确认死亡，魔主大人的人偶也已确认损毁。”
　　汇报完毕的张之晓打算开溜：“好，老板不在了，工作结束，我先走了！”
　　“等等！”
　　众人默契地把他拦在中间，盯着他。
　　卜耀直白道：“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再走！”
　　夜云更是恶狠狠：“就是！你还没说你是谁呢？竟然和繁星冕下这么熟……”
　　哟，小狼崽子气得都磨牙了。
　　张之晓看笑了。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早就说过了，我是职业反派啊，我，反派，懂？”
　　夜云反驳：“当我们傻吗？你要是反派，那和你认识的我主是什么？”
　　张之晓翻白眼：“他是个拉偏架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曾怀青和联盟势均力敌，多好的战场啊，结果被他搅合得乱七八糟，差点没法收场。”
　　原定的终局群战在祂的意念之下，不出意料地变成了碾压局，成为了深海之主的个人秀。
　　古神克里安。
　　祂的诞生是寰宇隐秘，祂的位格远高于一切神魔，祂的意念更是高于一切。
　　只要祂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人物，正常人只会祈祷永远不会相遇。
　　只有极特殊的人，才敢奢望一下祂的庇护。
　　反正他是不敢的。
　　大祭司无奈又羡慕地抬头看了眼天空，好似能感知到空中残留的水汽，在记忆中印刻下刚才那毁灭与守护共存的一幕。
　　很难想象，祂会故意控制力道，只恰好毁灭了那具魔神人偶，连多余的风沙都没有产生，让他们这些本该倒霉的围观者座上了特等席。
　　不得不说，那真是无法想象的伟力。
　　即便是魔主大人也难望其项背，失败得理所当然。
　　不过……
　　张之晓的脑海中回忆起许黎安和他打招呼时的画面，脸上泛起一丝像小心翼翼摸到大猫柔顺毛发时的笑意。
　　嘿嘿，古神幼崽时期的可爱也是寰宇级别的呢～
　　“哪里势均力敌了？！”
　　夜云瞪大眼睛，还在反驳他上一个话题。
　　“你难道没看对面那个天崩地裂吗？那一击要是下来，别说禁地了，整个乾省就没几个活人了吧？这联盟里谁能挡得住啊？！”
　　其他人在旁边默默点头赞同。
　　虽不及最后那惊天的一掌，但对他们来说，灭世一遍和灭世十遍，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死字。
　　“啧。”看着他们，张之晓心里门儿清，“你们是来我这套话来了啊？”
　　不过，张之晓也没有打哑谜。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们的冯先生啊。”
　　看向近在咫尺的红发伯爵，张之晓吐出的敬称和刚才繁星之主的一模一样。
　　“什么？伯爵能打得过魔神？”
　　看着众人那惊讶的神情，张之晓忍不住吐槽，“我什么时候说他打得过了？一个人打不过，不会一起上吗？既然是人类的劫难，不应该全人类一起奋斗吗？这是要锻炼你们团结的意志好不好！”
　　“还有，你们别当着我的面说我老板坏话，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阿斯莫德虽然还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但他对魔神毫无好感，完全不介意斩对方一臂：“大祭司可以跳槽来我们这边，我相信克里安冕下更加公正。”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张之晓直接炸毛。
　　“别！”
　　话音未落，深蓝海水构成的虚无触手萦绕在众人周身。
　　稍微一带。
　　众人只一闭眼，再睁眼就换了个空间。
　　“这是哪？”夜云迷茫了一下，随即看到什么，振奋道，“哎？我们好像就在圣城外啊！”
　　繁星教堂的标志性建筑物，很显眼。
　　卜耀点头：“对，离咱们教堂很近！”
　　阙崇戟抱胸朗笑一声：“有意思，正好，咱们组队去魔术师大赛砸场子吧？”
　　“父亲！”小阙恨不得捂住他爸的嘴。
　　“感谢您。”
　　迟远恭敬地在他们脚下无聊打转的神明眷属鞠躬行礼。
　　一瞬万里，这对神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只有张之晓浑身麻麻的。
　　一部分是被气的，还有一部分当然是被吓的！
　　他扶额，深吸一口气，郑重问候：“冯先生……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古神的名字是可以随意呼唤的吗？”
　　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能不能不要再让大佬注意到他了！
　　打工人很难的！
　　阿斯莫德拨了一下红发，用优雅的姿态掩盖尴尬，真挚回道：“非常抱歉，我不知道。”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叫人外号的习惯。
　　平时叫许黎安也是叫名字，既然得知了克里安的名字，当然不会再用深海来称呼。
　　只是，没想到，克里安回应了他。
　　张之晓揉了揉鼻根：“…………”
　　这居然是真话？！
　　幸好那两个熟人都不在，不然，他这丢脸的一幕就要被广泛传播了。
　　张之晓心累，叹了口气，摆摆手：“好了，玩笑开过，就该说些正经的了。既然回到了原点，那你们就得重新做准备了，这一场灾难由神明出手替你们解决，对你们来说，有好处但也有坏处。”
　　迟远像是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接话道：“好处是，大家可以暂时不用牺牲了，坏处是，劫难依旧会来？莫非毁灭是既定的命运？”
　　张之晓转头看向这位堪称楷模的皇帝陛下。
　　“灾难确实还会来，不过，这就要看陛下怎么看待‘命运’这个词了。”
　　“就像你经历的那样，哪怕你抹去自己的名字和痕迹，让你的替身上位，但最终，众人眼中的太阳还是你，只要你一句话，联盟上下都能为你叛变。但你能说，你的命运就是成为联盟皇帝吗？”
　　张之晓审视着若有所思的青年，下一秒，正经的脸上就露出了温柔治愈的笑容，让人一眼便知何谓天选的大祭司。
　　迟远身上冷肃的气息也逐渐趋于平淡，回以淡笑：“我明白了。不愧是千年来圣城最受欢迎的大祭祀啊。”
　　张之晓像灵动的少年一般眨巴了两下眼睛。
　　“哈哈，有那位在，你们倒也不用那么头疼。祂可是在一切已知之外的特例，哪怕是我们伟大的魔主大人，也只能遥远地追逐着，想想可怜的曾怀青……哦对了，给你们一个忠告，以后类似这种名字呢，能不取，尽量别取。”
　　不然，容易触发‘魔神的注意’哦～
　　“好的。”
　　虽然迟远等人不明白为什么，但看那场面也知道是禁忌了。
　　“真的消失了，就是不知道下次会出现什么了。”阿斯莫德抬头看了眼天际，光冕第一次消失，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张之晓也跟着抬头望着清澈的蓝天：“这个嘛，有很多可能～”
　　“最简单的就是行星撞击，或者怪物袭击，难一点的还有鬼怪灵异、基因变异啊什么的，再加难度的话，就只有世界融合升华了。”
　　大祭司兴致勃勃得给他们举例子。
　　“哎、够了够了！”
　　众人喊停，同时在心里默默擦汗。
　　这么多可能性，那参谋部的人不得熬夜熬秃头了？
　　大祭司摊手，一副摆烂的模样给他们打气：“诸位，加油吧！用我们魔主大人的话来说，只要一息尚存，灾难就会如影随形。也就是说，除非人类彻底绝迹，不然，所有的和平都不过是短暂的休止符罢了。”
　　夜云吸着冷气嘟囔：“这也太可悲了吧，怎么会有人这种想法啊，怪不得是魔神呢。”
　　卜耀的目光定格在大祭司身上，声音低沉：“所以，你非要当这个反派，也是为了能主动控制灾难造成的后果吗？”
　　以身入局，也是一种策略。
　　就是对参与的那个人来说，不太好。
　　众人的视线投射过来，张之晓却只是意味不明地收敛了笑容，紫色的眼眸淡漠得近乎透明，和阿斯莫德那浓墨重彩的紫红完全不同。
　　“感谢你们为我脑补的理由，不过，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人类有善恶之分，我可没有，再敢恶心我，我就要对你们喊出那句‘此乃必要之恶’了。”
　　“任务已完成，容我先行告退，冕下。”
　　大祭司走得很快。
　　“……”虽然张之晓最后的行礼很恭敬、很完整，但众人还是默默对视了一眼。
　　“主教，下次再这种话，你们私底下再聊，你都把人吓跑了。”
　　迟远正经地提醒了一句。
　　但下一秒就噗嗤笑了出来。
　　刚才那个场景太好笑了。
　　众人一直紧绷的神经算是彻底松弛了下来。
　　该联系人的联系人，该不碍事的站到一旁别碍事。
　　夜云也被划到了别碍事的人里面，他用手臂碰了碰小阙：“你刚看见没？我们繁星的大祭司可爱吧，这可是神明优选～”
　　不以为意的小阙吓得赶紧堵住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这是真不怕被听见啊！
　　没听人家刚才说他不是凡人吗，身份明显不一般，说不定也是神明呢！
　　对自己这条小命悠着点啊。
　　夜云一把推开他的手，呸了一声，满脸自豪：“怕什么，咱们现在可是有最强大腿在！”
　　小阙嘴角一抽：“你该不会是指……那位吧？”
　　想起那风云之上，能镇压一切沸腾的手掌。
　　盖恺一族追寻的最高目标，他好像亲眼见证到了。
　　不知……他们是否能追随在这位神明的身后，直到他们能肩并肩一起战斗。
　　虽然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也只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但，只要目标出现了，他们盖恺绝不放弃！
　　“放尊重一点！”小阙压下心底汹涌澎湃的冲动，斜了这不靠谱的牧首一眼。
　　那位你使唤的动？
　　你压根都没见过吧？
　　万一人家压根没打算成为你的大腿呢？
　　再说了，谁敢去打扰那位啊！
　　夜云一眼看出小阙在想什么，不满地瞪他：“你们盖恺怎么都这么死脑筋？见不到祂，见到小夜莺还不容易吗？”
　　“我可是把未来二十年的繁星教会活动，都定在了黄金城附近！”
　　夜云骄傲仰头。
　　小阙：？？？
　　你怎么不直接把教堂搬过去啊？
　　太明显了吧！
　　话说，你这么做，你们的繁星之主会同意吗？
　　“……没事，不是敌人，只是因为刚刚的战斗胜利了，孩子们在开心庆祝罢了。”正在打电话的迟远无奈地向后瞥了一眼，眼底寒霜融化，盛满微光。
　　“总之，你们先按第377份计划行事，我们休整过就回去。”迟远算了算时间，“大概是明后天。”
　　电话对面竖着耳朵偷听的程知风连忙挤过来询问：“为什么是明后天？今天回不来吗？！不是说没人受伤吗？”
　　迟远笑而不语。
　　含着希望的目光定格在前方的某处。
　　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几秒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滋滋滋——”
　　韩白河猛地一刹车。
　　“上车！”
　　副驾驶上的云帅也是眼神带笑得盯着迟远等人，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来，一起回去。
　　这时，后排车窗摇下。
　　“快看，这是我们获得的奖牌！”
　　许黎安早已迫不及待炫耀着他新到手的冠军奖牌，金灿灿的。
　　他甚至等不及他们上来，直接伸出手，塞在车窗外的阿斯莫德和迟远手中。
　　“可惜你们没赶上我的首演。”许黎安表示惋惜。
　　那可是他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魔术。
　　“不要紧，晚上还会有颁奖仪式，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迟远随手挂了电话，无视还在说什么的对面，他拉开车门，坐在许黎安旁边。
　　阿斯莫德收紧掌心的金牌，从另一边开门，坐在许黎安的另一侧。顺便说了一句：“其实，我名下有不少金矿。”
　　迟远顿了一下：“我也有。”
　　两个幼稚鬼。
　　一点都不想认识他们。
　　感到丢人的卜耀，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上车，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当落灰摆件。
　　从未见过许黎安的阙崇戟愣了一会儿，在小阙的拉扯下上车。
　　好半晌才会过神。
　　向来直来直往的盖恺族长大人这次却弯下腰，用手遮掩着，极其小声地询问儿子：“这位就是小夜莺？真的是……那位？？？？”
　　就知道父亲会世界观破碎。
　　小阙忍着笑，疯狂点头：“千真万确！”
　　阙崇戟咋舌，目光在许黎安身上一扫而过，不敢太冒犯。
　　倒不是不能接受，就是————
　　“简直就像一头恐龙突然变成了一颗鹌鹑蛋。”
　　族长大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又诡异又可爱。
　　正好听到前面在说魔术师大赛，阙崇戟探头插话：“我们一起去砸场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X5
　　异口同声。
　　阙崇戟：“？？？？”
　　“许黎安阁下，您觉得呢？”
　　阙崇戟才懒得理他们，直接询问在场最强者的意见。
　　许黎安虽然没见过盖恺族长，但小阙在后面疯狂给他打手势的画面，他看见了。
　　于是。
　　车内，小少年眨巴着漂亮的蓝瞳，回望着认真盯着他的壮硕男子：“但是，我们是冠军哎，你确定要砸场子？”
　　自己人打自己人？
　　阙崇戟不仅没有半点尴尬，眼神还更加钦佩了：“原来如此！不愧是许黎安阁下，文武双全，我就知道，区区魔术表演的冠军，定然不在话下！”
　　许黎安歪头：？
　　小阙父亲的性格和小阙好像啊，都是那么自来熟呢。
　　而小阙坐在原位上，已经双手捂脸，羞耻得不敢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他！
　　“哈哈哈哈哈哈……”夜云在一旁笑得动弹不得，因为怀抱的权杖可以自动记录周围的画面，他在摄像，所以不能动。
　　抱歉了，小阙，救不了了，他全都录下来！
　　“别理他们，都在外面玩疯了。”迟远摸了摸许黎安的额头，顺便注意离开一下上面蓝发挑染的数量。
　　增长了一点点。
　　但总体来说还是很稳定，依旧在少量的范围内。
　　说明张之晓透露的没错，繁星之主拉偏架，直接把克里安冕下唤出来解决了魔神，导致本该让这个世界人类灭亡大半的灾难消失了。
　　虽说这件事好坏参半，但反正好处他们已经吃到了。
　　至于说坏处……
　　那也是未来的人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小夜莺有喜欢的装修风格吗？刚好我们在外旅游，顺势让他们把别墅给装修了吧。”迟远松开手，问道。
　　“哎？装修风格啊，我想想！”
　　从来没参与过房屋装修过程的许黎安对此颇为感兴趣，拿出手机，认真地规划着。
　　阿斯莫德在一旁提议：“就按照我家的风格装修怎么样？”
　　前排开车的韩白河和云帅不干了。
　　“凭什么用你家的风格？！”
　　“阿斯莫德你什么意思？我们调查组……咳、不是，我们星异公司的风格不好看吗？简约风才是主流好不好！”
　　这个话题就像捅了马蜂窝，连卜耀等人都加入了。
　　“小夜莺，选自然风！我们精灵的审美，一向是获得大众认可的。”
　　“去你的自然风，你想让小夜莺住在树干上吗？！听我的，选最华贵的建筑材料，还有比教廷更华美的吗？”
　　“不对啊，云嘿嘿，不是说好把装修的项目交给我们繁星吗？你小子敢反悔？”
　　“？？！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的全名！！！”云帅恼羞成怒。
　　车身猛地晃动了几下。
　　立即往车门边退了退给云帅攻击腾空间的迟远：“…………”
　　看着车上肆意吵闹的人类精英们，感受着腰间不停震动的通讯器，再低头对上小夜莺迷惑的表情，联盟的皇帝陛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他可以不用担心未来会产生的‘坏处’了。
　　因为。
　　看起来，人类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喂！你们！”
　　差点被误伤的韩白河也受不了他们的吵闹，干脆一个加速。
　　“嗡————”
　　欢快的轿车飞速前进，驶过空旷的道路，像水滴汇入大海一样融入圣城的车流当中。
　　澄澈的晴空在人们的头顶，无尽的未来在人们的脚下。
　　未来还很遥远。
　　此刻。
　　就暂且在祂的庇护下休憩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