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级A遇上高冷Omega上校
　　作者：十六星飞
　　简介：
　　视角：主攻
　　【正文完，番外更新中】
　　赫尔墨斯帝国有一个传说级Alpha，名叫霍渡，他是帝国最强的Alpha，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在帝国军队创下的个人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他的机甲甚至拥有了自主意识，除他以外没有人能驾驭。
　　可惜，一次意外后，他失踪了，他的机甲也沦为一坨废铁。
　　宴珏曾作为志愿者去整理过霍渡遗物。那天风和日丽，十七岁的宴珏平静地看完了霍渡波澜壮阔的一生。
　　在那之后，宴珏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早就不存于世的人。
　　-
　　某天，霍渡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两百年后，自己成了帝国传说级Alpha，只是没人信他是历史书上的那个霍渡，还觉得他有点病。
　　如今帝国的战术指挥官是宴珏，一个高傲冷艳、各项身体机能不输Alpha的Omega，也是当今赫尔墨斯帝国权利与财富的象征。
　　据说宴珏的理想型是那位传说级Alpha。
　　霍渡：嗨，老婆。
　　他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这个大美人勾引到手。
　　-
　　某天，一个和霍渡长相无异的男人笑着出现在宴珏眼前。
　　霍渡：宴上校，你好，我叫霍渡。
　　宴珏蹙眉扫了他一眼，眼神厌恶。
　　后来霍渡才知道，有人故意整成他的样子来接近宴珏，导致宴珏特别讨厌长成他这样的人。
　　霍渡：完了，妈生帅脸成缺点了。
　　但他不死心，而且脸皮厚，对宴珏明撩暗撩不撒手。
　　-
　　外敌突袭，宴珏所在的飞行器被劫持。就在生死一线之间，那架沉睡了整整两百年的机甲猛然觉醒，轰鸣声响彻苍穹，直冲敌军阵地。巨大的机械臂挥舞，火力铺天盖地，如同当年那样所向披靡，敌方机甲在瞬间化为废铁，毫无反抗之力。
　　霍渡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从机甲里走出，脚下硝烟弥漫，身影巍峨如神祇。他看着愣在原地的宴珏，笑容张扬：“怎么样，你男人帅吧！”
　　【阅读指南】
　　1、吊儿郎当颜控战神攻X冷酷美艳高岭之花受
　　2、霍渡全文战力最强
　　3、年下
　　4、双箭头
　　内容标签：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星际 ABO
　　主角：霍渡，宴珏
　　一句话简介：老婆开门，我真是你老公！
　　立意：有志者事竟成


第1章
　　今天的赫尔墨斯帝国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惬意的味道，很想让人端着一杯热茶坐在阳台上，好好享受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气。
　　只不过，如果现在的赫尔墨斯帝国还是霍渡印象里的样子就好了。
　　要不是城市正中央屹立的正义女神忒弥斯雕像，霍渡险些没认出来这里是赫尔墨斯帝国。
　　在霍渡的记忆里，他昨天还在带领着帝国星际军队去山海要塞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后，他们准备撤离，却不知何处发出了一段异常波动，他们驾驶的空间跳跃飞船受到异常波动的冲击，空间跳跃失败，随后霍渡和其他人一样受到异常波动的影响昏迷了过去，再然后霍渡就来到了这里。
　　霍渡抬起手腕，想用个人终端查看一下时间，但不论他怎么按开机键，终端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款终端内置光能充电功能，除非在不见天日的箱子底放了半年，才有可能因为没电无法启动，而且解决没电的问题也很简单，再晒会阳光就行了。
　　霍渡从醒来到现在，粗略估计他脚底下的影子已经偏移了七八度，也就是说他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多个小时，但终端依旧没有启动的迹象，所以他得出了一个十分悲伤的结论——他的个人终端好像歇菜了。
　　他在这附近转了半天，终于从荒无人烟的废楼区里找到了一块感觉也快歇菜的公交站牌。
　　站牌上的AI女播报员面带微笑地站着，检测到有人靠近后，立刻用带着电流声的机械音播报信息：“尊敬的乘客您好，现在是新星历581年11月16日，上午7点42分，天气晴。您所在的位置是赫尔墨斯帝国首都亚当第6区金星园，距离下一班开往第5区的公交车到来还有18分钟，请您耐心等待。”
　　普通的一段播报，霍渡花了十分钟才消化完。
　　新星历581年……霍渡执行任务那天是新星历372年，也就是说他来到了两百年后的赫尔墨斯帝国。
　　排除了这个即将报废的公交站牌算法出现错误的可能后，霍渡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自己穿越了的现实。
　　真是太草了。
　　他刚晋升上校，个人账户里有着他潇洒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作为帝国公认最强的Alpha，前途一片璀璨。可人生还没开始享受，却莫名其妙来到了两百年后。
　　现在的他估计仅存在于学校历史书上了吧，也有可能连历史书都不配上。
　　这时，霍渡的肚子叫了一声。
　　很好，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该怎么活下去呢。
　　霍渡翻遍了全身所有的口袋，从里面只能翻出来几个之前跟手下打扑克赢过来的破烂，唯一值钱点的就是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此刻，霍渡无比痛恨自己的低调，他要是能再虚荣点，全身上下挂满宝石，再镶一口大金牙，现在也不用为钱发愁。
　　别无选择之下，霍渡准备去6区的木星园碰碰运气。
　　两百年前的亚当6区，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地带，那里随处可见娱乐场所，灯红酒绿，还拥有着整个亚当最大的地下黑市。
　　黑市，包办任何事，前提是钱要到位。
　　可如今看着破败的楼房，已经无法从中辨别出当年模样。但也能理解，两百年过去，就连亚当的标志性建筑忒弥斯雕像都不似当年那样辉煌，更何况一个小城区。
　　霍渡的方向感不错，凭借着记忆，真让他找到了木星园的地下黑市入口。
　　黑市老板坐在柜台前，一只手举起保温杯，轻轻吹走浮在茶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另一只手在摆弄个人终端，刷着上面的全息视频。突然门开了，门铃响了一声，昏暗的室内投进来四方形的光。不过很快，这片光就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屋内又重新陷入昏暗。
　　紧接着，门铃又响了一声，是进来那人的头撞到了从门框右侧上方垂下的门铃。
　　这个门铃是老式黄铜门铃，重量不轻，上面有不少修补、焊接、重新涂装的痕迹，能看出来已经用了很久。
　　十一月的赫尔墨斯帝国室外温度仅有五六度，照不到阳光的室内会更冷。本来就穿着单薄的霍渡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霍渡反手关上门，手揣进了上衣兜里继续往里走。他薄唇紧闭，目光淡漠地扫了一圈店内，走到老板前站定，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上去，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
　　“你这能办假|证吗？”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老板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神情恢复如常，道：“得看你想想办什么证。”
　　霍渡语气平缓：“公民身份证。”
　　老板当即摇摇头：“办不了，现在公民信息系统的防火墙密不透风，你想让我被帝国刑警抓进去吗？”
　　霍渡的眉头蹙起。
　　老板看了一眼他的头，忍不住问道：“你的头……没事吧？”尽管来人看起来像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Alpha，但门铃真挺重的。
　　霍渡表情从容，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能有什么事。”
　　他装的。
　　Alpha头也不是铁打的，要不是屋子里有人，他早就抱着脑袋蹲地上“斯哈”半天了。
　　“哦，没事就好。”老板扶了扶眼镜，“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霍渡十指交叉着放在面前的台面上，把话题又转到了身份证上：“真办不了？”
　　想要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起码要有赫尔墨斯帝国的公民身份证。
　　如果现在他去跟帝国军方说，他是霍渡，他穿越了，傻子才信。就算是帝国数据库里存有他的基因信息，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军方不会把资源浪费在检测他的话是真是假上，八成会被当成疯子直接赶出来。
　　所以他目前只有先办张假证这一条路。
　　老板摆了摆手，“风险太大了，真办不了。”
　　霍渡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身体前倾凑近了些，他看着老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诈，道：“风险大，也就是说，不是不行？”
　　老板被噎了一口，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这么难缠。
　　“真不行。”
　　霍渡反问：“技术不行？”
　　老板又被噎到了。说实话，干他们这行的，最受不了别人说他技术不行。老板深吸一口气，道：“要是钱到位，也好说。这位先生，你打算出多少钱？”
　　霍渡双腿换了个位置，面带微笑，语气轻松：“钱好说，你说个数。”
　　老板看了他一眼，估了个价：“五十万，怎么支付？”
　　霍渡伸出一根手指，道：“打欠条。”
　　老板：“……”
　　老板忍不住冷笑：“耍我呢？”
　　霍渡放松身子向后靠，道：“认真的，虽然我现在拿不出五十万，并不代表之后拿不出来。”
　　老板“哼”了一声，给眼前的男人打下了“找事”的标签。他刚想拿枪送客，却在低头的瞬间瞥到了霍渡手腕上的东西。
　　“你手上戴着的终端是XF16版本的？”
　　霍渡听出老板语气中的不敢置信，顺着老板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终端，靠近自己的那侧确实刻着XF16的字样。他把手收了回去，道：“识货。”
　　能让黑市老板都惊讶的东西，看来这个终端确实值钱。
　　尽管霍渡已经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终端，但老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手腕上，迟迟不肯收回。
　　老板：“你不会是为了买这个才没钱的吧，现在这个型号的终端至少八十万，还得运气好才能碰上。你从哪弄到的？”
　　霍渡笑了笑，道：“要是告诉你了，你能把我说的事办成吗？”
　　老板微微一怔，道：“那不行，没钱怎么都办不了。”
　　霍渡当即解下了他的终端，在老板面前晃了晃：“至少八十万。”
　　拿一个报废的终端换一个公民身份证，对于现在的霍渡来说，这个交易不亏。
　　老板动摇了，他突然有点牙疼。二人僵持片刻，最终老板妥协了。
　　“行行行，我想办法。”他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放到霍渡面前，又拿了一支笔一并放了过去，“把你想要办的身份信息填这上面。”
　　霍渡拿起笔，在姓名这栏毫不犹疑地签下了“霍渡”两个字。
　　老板眉头拧成了川字：“不是，哥们，你真打算当霍渡啊？”
　　霍渡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此刻，老板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脑残一样。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那可是霍渡，两百年前的传说级Alpha。我就直说了，你就算是把自己整成霍渡的样子，再造一个霍渡的身份，也骗不过赫尔墨斯帝国的任何一个公民，他们只会觉得你是霍渡的脑残粉。”
　　霍渡的关注点根本没在老板说他这个身份骗不了任何人上，毕竟他也没打算拿这个身份骗人。他问：“霍渡？传说级Alpha？”
　　听老板的话，霍渡好像还挺有名的。
　　“你不知道？”老板惊讶，他用自己的终端调出霍渡的资料，全息影像把霍渡的相貌、事迹等呈现在霍渡本人眼前。
　　“新星历以来最强的Alpha，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老板越说越激动，“他在帝国军队创下的个人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他的机甲甚至拥有了自主意识，除他以外没有人能驾驭。”
　　霍渡都快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死得早，才23岁就没了。”老板又补了句。
　　霍渡：“……”23岁正是霍渡现在的年纪。看来，在那次异常波动后，他确实在他原本的时间里消失了，估计帝国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便将他判定为死亡。
　　老板介绍完，收起终端：“现在居然还有不认识霍渡的人，也是稀有。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还整成他的样子？”
　　霍渡轻咳一声，虽然他很想解释自己这张脸是纯天然的，但是一想到解释的工作量，他就开始口渴，遂放弃，顺着老板的话说：“看他长得比较帅。”
　　老板没有反驳：“你还是要造一个霍渡的身份信息吗？”
　　霍渡微微扬起下巴：“是现在不允许叫霍渡这个名字吗？”
　　老板：“不是。”
　　“还是不允许长成霍渡的样子，再叫霍渡这个名字？”
　　“也不是。”
　　“那就是你伪造的公民身份证不能用？”
　　“……更不是。”
　　霍渡：“所以我叫霍渡有什么问题？”
　　老板：“……”
　　老板叹了口气，放弃争辩，道：“随便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霍渡填完信息，把纸还给老板，问：“什么时候能弄好。”
　　老板拿着纸大概看了看上面的信息，一边喝茶水一边说：“一周吧。”
　　“三天。”
　　老板险些把喝进嘴的茶水又吐出来。
　　霍渡挑眉看他：“做不到？当年的黑市可是当天就行。”
　　老板简直崩溃：“你说的当年，是多当年？”
　　霍渡：“两百年前。”
　　老板：“……”
　　他虽然很想把眼前的男人轰出去，但看着男人放在桌上的成色非常好XF16型号的终端，只能认了：“我尽量。”
　　霍渡临走前，老板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二手终端：“我也不坑你，刚才我说这个终端至少八十万是保守估计的，这里面有三十万，算是给你补的差价，咱俩谁也不亏。”
　　收下老板给的终端，霍渡终于有钱了，他非常奢侈地打车去了5区，原因无他——5区的餐馆很出名，至少两百年前是这样。
　　他很幸运，5区还和以前一样吃饭的餐馆随处可见。
　　霍渡站在街边，在犹豫一会儿吃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就见几辆黑色飞行汽车在路边停下。汽车车牌是白底的，是赫尔墨斯帝国军方的车。
　　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下了车，在其中一辆车周围停下，一个男人姿态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随着车门的开启，周围的喧嚣瞬间消失。
　　身着精致黑色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胸前垂下的银穗随着他下车的动作轻微晃动着，军装领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隐隐露出只有Omega才会戴的气味阻隔项圈。
　　男人的五官如同精心计算的雕塑，找不出一点瑕疵，黑色帽檐下浅灰色的眼睛透着冰冷，白皙的皮肤让这份冰冷感加倍，就连右眼下的泪痣都显得凛冽了许多。
　　待他站定，另一个男人上前为他披上披风，并低头小声说了些什么。
　　男人听完，微微点头，步伐稳健地走进了面前的建筑。做工精细的皮鞋与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如同鼓点响在霍渡耳边。
　　等男人彻底消失在霍渡视野里，他才回神，凑到一个路人旁边问道：“帝国军方来这里做什么？”
　　路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今年军方新兵考核在亚当5区，也就是这儿，宴珏上校是主考官。”
　　“宴珏。”他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回忆起方才看到的男人的身影，忍不住唇角扬起，又问：“现在军方待遇怎么样？”
　　

第2章
　　路人白了他一眼：“我又没去过军队，我哪知道？”
　　在路人写着“有病”两个字的目光下，霍渡稍微收敛了点笑容，说了句“不好意思”。
　　趁着吃饭的时候，霍渡用黑市老板给他的终端在网上查了查现在帝国军队的大致情况。
　　感觉大部分情况跟两百年前差不太多，唯一区别是招收新兵前增加了为期三个月的选拔训练，军方会根据这三个月的训练结果来作为考核标准，通过的才算是正式加入帝国军队。
　　多了三个月的训练对于霍渡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想加入赫尔墨斯帝国的军队，可不是靠一身蛮力就行，还要考理论知识。霍渡当年被强逼着学了半年才勉强通过笔试，那会他16岁，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当初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早忘得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训练期间的一切费用均由军方来承担，也就是说，霍渡只需要出一个报名费，就可以白吃白喝白住三个月。对于现在的穷光蛋霍渡来说，这简直太好了。
　　三天后，霍渡带着黑市老板伪造好的公民身份证来到了军队报名的地方——亚当5区圣杯园。
　　这次帝国军队招新面向全体公民，不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可以报名。赫尔墨斯帝国的人一直把加入军队当作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所以每次招新都会吸引大批人来报名，这次也不例外，报名的人数多得惊人。
　　圣杯园里人来人往，气氛异常紧张。
　　霍渡则是表情自在，一副在自家后院闲逛似的样子，站在这群人里非常显眼，再加上他比较高，不论谁往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他。
　　其实霍渡也有点紧张，但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考核，而是因为他不确定伪造的身份证能不能顺利通过军方的检测。
　　他刚拿到身份证的时候，黑市老板还意洋洋地说，“我伪造的身份证你就放心用吧，帝国军方都查不出来问题。”
　　事到如今，霍渡只能信他。
　　令人没想到，黑市老板真有点本事。在霍渡把身份证放在核验机上的时候，核验机“滴”得一声，核验通过了。
　　登记人员正在飞快地记录报名人的信息，在看到霍渡的信息后，他打字的手停了下来，侧头看了霍渡一眼，又看了看身份信息，再看霍渡一眼，如此反复三遍。
　　霍渡忍不住问：“我长得有问题吗？”
　　登记员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军方有规定，有大面积整形史的公民无法加入帝国军队，你可能……”可能白来一趟，还善良地给帝国送报名费，登记员心里这么想的，但没好意思这么说。
　　霍渡听出来登记员话里的意思，颇为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两个字：“微调。”
　　登记员听完，表情复杂。很明显，他没信。登记员把报名表交给霍渡，又忍不住提醒：“总之再考虑下吧，确定要报名后，再去那边交钱。”
　　霍渡接过报名表，盯着报名表上他的照片，心里很是费解。他的长相这么稀有吗，为什么都觉得他是整的，甚至是大面积整容。
　　交完报名费，霍渡跟着指引去了Alpha体检场地。
　　这一项主要是检查身体是否有残疾，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基本都能通过。霍渡对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有信心，散步似的过去，又散步似的体检完出来。
　　体检完，接下来是去面试厅等待主考官面试。这一环节一般需要排队等很久，所以大部分的人不会在体检区过多停留，但这次体检区却很反常地站着许多人。他们围在一边，像是在看热闹。
　　霍渡控制不住好奇心，也凑了过去。他刚靠近两步，就发现空气中好像隐隐残留着点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有十分浓郁的抑制剂味。
　　这是有Omega发情了？可这里是Alpha的体检区，正常不会存在Omega。
　　霍渡站在人圈外围，目光越过一众头顶，看到一个额角血管暴起、一身腱子肉的Alpha揪着一个Omega的衣领大声咒骂。
　　“你他妈是活腻了故意来这的吧，就这么饥渴来找Alpha？”
　　“我没有，我迷路了。”半瘫在地上的Omega说话声中带着哭腔。
　　“糊弄谁呢，这里都是Alpha，你眼睛瞎总不能鼻子也不灵吧！别告诉我你没闻到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味儿，你他妈要是没闻到，能当场发情？我看你就是个发|骚的母|狗！”
　　“我没有！”Omega提高了点音量，但对暴怒的Alpha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通过周围人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再加上Alpha的话，霍渡猜了个大概。
　　应该是这个Omega本来要去Omega的体检区域，但是不小心跑到了Alpha的体检区域。这里的Alpha众多，无意间泄露出的Alpha信息素也多，Omega突然闻到如此浓郁的Alpha信息素，导致他的发情期提前，可偏偏他身上没带着抑制剂，导致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大量释放。
　　旁边那位脸红脖子粗，正朝Omega发火的Alpha叫宋志峰，Omega发情的那会儿，正好是他体检的时候。在闻到Omega发情期信息素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各项指标瞬间变为了异常，他也因此体检没通过。
　　失去参加选拔训练资格的宋志峰气急败坏地出来，他觉得都是因为Omega突然发情了才导致他失败的，于是一出来就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的Omega泄愤。
　　宋志峰见Omega还想狡辩，血气上涌，抬手准备打他。他的手高高举起，正要用力挥下，却在半空中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制止。
　　“哥们儿，动手打人可不好。”
　　一个听起来有点欠揍的声音从宋志峰背后传来。宋志峰气愤地瞪大眼睛回头，“不该管的闲事别他妈瞎管，知道老子是谁吗！！”
　　只不过这一眼，宋志峰只看见一个结实的胸膛，和厚重的毛衣也遮不住肌肉的线条。宋志峰先是愣了一下，又抬起了头，一个五官锋利但眉眼带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霍渡轻笑一声，松开了手，抱着胳膊歪头看他：“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宋志峰用鼻孔看霍渡：“我，宋志峰，亚当5区蝉联七届Alpha格斗冠军。告诉你，除非是霍渡转世，否则整个亚当没一个人能当老子对手。识相点的，赶紧给老子跪下道歉，我还能考虑原谅你。”
　　霍渡挑了挑眉，他可能要让宋志峰失望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霍渡暂时不太可能有转世，毕竟他本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这。
　　宋志峰见霍渡不仅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反而露出一副有点想笑的表情，怒火瞬间燃烧，“不道歉是吧，那就别怪老子动手了！”他低吼一声，紧握的拳头猛地砸向霍渡。
　　霍渡几乎不动声色地抬起胳膊，挡住了那一拳，随后身体微侧，用巧劲轻轻一拨，瞬间卸去了宋志峰拳头上的所有力道。宋志峰的身体因为惯性前倾，完全失去平衡，像是被风吹散的纸张一般踉跄地朝一边倒去。
　　霍渡快速反应，趁机伸出脚绊了他一下，宋志峰的身体扑向地面，最终以一个标准的大字趴下，脸颊擦过地面，尘土飞扬。
　　从宋志峰冲过来到趴下，仅过去半分钟。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几声偷笑在空气中回荡。
　　地上的宋志峰气得脸色铁青，颜面尽失让他彻底失去了耐性。他用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右手拔出藏在衣服里的枪对准霍渡，“你别他妈找死！”
　　枪拿出来的那一刻，场面骤然紧张起来。帝国有明确的规定，军队考核地点内禁止携带枪支。而此刻，宋志峰手中的这把枪，已然是一种严重的违规行为，就算是他体检通过了，也不可能再给他参加选拔训练的资格。
　　不仅如此，在圣杯园入口有严格的安检系统，宋志峰依旧把枪带进来了，就说明他肯定是费尽心思故意带进来的，可见别有用心。
　　霍渡目光一凛，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霍渡在军队的那几年，被人拿枪指着是常有的事，并且能拿枪指着他的人基本都有神射手的名号。面对神射手的枪，霍渡也丝毫不慌，跟何况是一个闻到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就会身体数值异常的人。
　　“今天可真是多亏了那位Omega，没让你这个有基因缺陷的人加入帝国军队。要是帝国军队录取了你这种人，我觉得我就该为帝国担心了。”霍渡继续拿话刺激宋志峰，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他冷笑一声，“你的手在抖什么？”
　　宋志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草！你！……”话还没说完，便有另一把枪对准了即将失控的宋志峰。
　　周围躁动的人群立刻陷入沉静。
　　“把枪放下。”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简洁，却自带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宋志峰侧头看向说话那人，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他颤抖着身子缓缓蹲下，把枪放在了地上，低声道：“宴珏上校，我……”
　　宴珏全身上下都被冷漠的氛围笼罩，他浅灰色的眸子如同深冬里的寒冰，他对随行的士兵说：“带走。”
　　士兵立刻上前，按住了宋志峰。
　　“宴珏上校，听我解释！”宋志峰还想挣扎，但宴珏只是轻轻抬了一下下巴，宋志峰的嘴就被堵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宴珏收起了枪，看向四周仍在围观的人群：“圣杯园禁止聚集。”
　　话音刚落，人们便立刻转身快步离开。眼前这位军官，是出了名的严厉冷酷不近人情，想要接近他的话，大概率会被当成想利用他走后门，所以没人想继续在这里待着，霍渡除外。
　　宴珏也着急没走，而是把视线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看的霍渡身上。那双眼睛散发出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宴珏想忽视都难。
　　霍渡见宴珏看向了他，唇角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宴珏：“名字。”
　　霍渡：“宴上校，你好，我叫霍渡。”
　　宴珏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厌恶，接着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他对身边的助手说：“私自斗殴，不合格。”
　　霍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还有，”宴珏继续冷冷说道，“帝国军方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第3章
　　助手面露难色，小声提醒：“上校，现在不是面试环节，暂时没办法做出判定。”
　　宴珏淡淡地扫了助手一眼，助手立马闭嘴，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宴珏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徒留被判定为“不合格”的霍渡一个人愣在原地，直到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位小哥，老远就看到你了，你长得真像霍渡啊。”
　　霍渡回神，目光落在了眼前说话的人上。说话的这人是个Alpha，脸上挂着笑，面容稚嫩，发型奇特——脑袋两侧的头发剃的很短，只有头顶的头发很长，还用发胶把头顶的头发立了起来，活像一只刚从鸡窝里飞出来的大公鸡。
　　霍渡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
　　鸡冠头凑过来，盯着他的报名表看，忍不住惊呼，还朝旁边人招手：“我靠，你不光长得像霍渡，还叫霍渡。郭耀，你过来看。”说完，鸡冠头用终端搜了一张霍渡当年的照片和霍渡做对比，一边对比一边感叹：“一模一样，太厉害了。”
　　郭耀走了过来，也盯着霍渡看了几秒钟，突然爆出一声：“卧槽，真的是，一模一样！”
　　霍渡在看到郭耀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就想走了。
　　郭耀留个寸头，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比较正常的发型，奈何脑袋两侧各剃了一个字母——分别是“H”和“D”。
　　郭耀：“小哥，你是不是也特别喜欢霍渡，我跟李成也可喜欢了。”
　　李成连忙附和：“没错，我俩想参军就是因为霍渡，霍渡太帅了！”
　　霍渡干笑，不知道如何回应。
　　很明显，郭耀和李成两个人都是霍渡的粉丝。
　　李成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得意地说：“为了选拔，我特意弄了个霍渡同款发型。”
　　郭耀傻乎乎地笑：“我也是！”
　　霍渡：“……”
　　人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霍渡现在就很想看看16岁的自己脑袋里装的什么，是幽默吗，所以才留这么幽默的发型。
　　李成的发型就是霍渡当初参加军队考核的时候的发型。当时霍渡觉得自己那发型简直帅炸了，在体能考核满分后，他顶着这个发型上了帝国最大的新闻头条。
　　第二天，军队开大会，少校拿着电推刀上台，点了他的名，严厉批评了这个影响帝国军队形象的发型，还给他剃了个寸头。
　　十六岁的少年不服管教，霍渡更是不服管教中的犟种。当天晚上，霍渡偷摸拿剃刀给自己头发侧面一边剃了一个字母，也就是现在郭耀的发型那样，那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酷得没边了。
　　之后媒体来采访他的时候，霍渡顶着这个发型出现，差点把少校气得要给他剃成和尚。
　　在此之前，军队本来对发型没有特别的要求，但自从霍渡来了之后，军队出了一项规定——禁止怪异发型影响军容。
　　出于对过去的自己的鼓励，霍渡勉强开口：“挺好。”
　　两个小伙子热情地要加霍渡联系方式，霍渡没拒绝。
　　“对了。”李成突然说，“这次的面试官是宴珏上校，你这样恐怕很难通过接下来的面试。”
　　霍渡挑眉问：“为什么？”
　　李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吗？宴珏上校最讨厌长成霍渡这样的人了，每次宴珏上校面试，所有和霍渡相似的人都会被判定为不通过。”
　　霍渡表情复杂，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前二十三年，应该没做什么让人讨厌的事吧。
　　郭耀四处张望了一下，凑了近些，小声道：“听说是因为宴珏上校的理想型是霍渡，就有人故意整成霍渡的样子来接近他，好像因为这件事宴珏上校都受到军方处分了。”
　　“对，都是这么说的。”李成也跟着附和，他拍了拍霍渡的胳膊，“你也别太在意，大不了等明年面试官换人了再报名，以你的条件肯定能通过。”
　　霍渡干巴巴地笑了笑。
　　这不是明年能不能通过的问题，这是他能不能活到明年的问题。
　　对于霍渡来说，现在去当个地下黑拳拳手、雇佣兵什么的，挣黑钱，来钱更快。只是目前霍渡还算是一个有法律底线的公民，除了身份证造假这件事，毕竟他不能当个黑户，其他的违反法律的事情，霍渡暂时不打算去做。以目前霍渡一干二净的身世，合法工作恐怕就剩饭店服务员了。
　　除此之外，霍渡还得调查一下导致空间跳跃失败的异常波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故能导致人时空穿越？这件事在网上搜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把希望寄托给军方。
　　面试室内，费德里两只手各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宴珏面前，给宴珏放下来一杯咖啡，“听说今天报名的人里面有嗑药的？”
　　宴珏正在翻看接下来要面试的人员资料，“叫宋志峰，还带了枪，已经交给审判庭处理了。”
　　在宴珏翻到资料的某一页时，费德里突然低下头，弯腰凑近了些，伸出手点了点桌子，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这里面有个叫霍渡的。”
　　宴珏终于舍得分给费德里视线，依旧是不近人情的语气：“然后呢。”
　　费德里戳了戳霍渡信息表上的照片，道：“我问过体检组，他们把他和帝国信息库里霍渡的面部图片和基因信息做过对比，发现面部仅存在细微差异，但基因却完全对不上，而且他的身体各项数值都是顶尖的，甚至超过了两百年前的霍渡，简直就是霍渡的升级版，绝对是难得一遇的奇才。”
　　宴珏的目光沉了沉：“你想让他加入帝国军队？”
　　费德里笑了笑：“这得先看你愿不愿意，宴上校，你不是见过他一面吗，印象怎么样？”
　　宴珏回忆了一下，忍不住皱起眉头，“话太多了。”
　　费德里：“嗯？”还没等他问宴珏是嫌他话多还是霍渡话多，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宴珏的助手推开了门，探出半个身子，提醒道：“宴珏上校，费德里少校，该继续面试了。”
　　费德里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面试室外，霍渡和郭耀、李成一起排队等待面试。郭耀手里拿着提前打印出来的面试题，一边看一边对着墙面壁，李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
　　霍渡手里拿着从外面随手摘的野花，眼神放空，无聊地揪野花的叶子。
　　直到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霍渡把自己的简历整理好，对郭耀和李成说：“我走了。”
　　进门后，霍渡把简历交给助手，然后坐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面试室内，仅有宴珏和费德里两位面试官。
　　费德里少校是个Alpha，家里四代从军，自小在军队里长大，尽管此刻他脸上带着笑，周身却散发着从森严的军队里成长起来训练出的野兽般的威压。
　　然而，房间里最威严的却不是他，而是他旁边的那位Omega——宴珏。
　　剪裁得体的军装包裹着他的身体，浅灰色的眼眸仿佛南极石透着寒意，若不是体型比Alpha小一圈，真的很容易忘记他是个Omega。
　　宴珏端坐在桌子主位，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简历，开始提问：“为什么想加入军队？”
　　声音不紧不慢，不带任何情绪。
　　霍渡思索两秒，编了一个感觉比较正经的回答，露出放松且从容的笑：“因为我从小就十分崇拜霍渡，一直把霍渡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想成为和霍渡一样优秀且厉害的军官，所以我加入帝国军队，是希望我也能像霍渡那样，为帝国做出贡献。”
　　听霍渡说完，宴珏没有什么反应，继续看霍渡的简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过纸张，手背上的筋骨随着手指的动作而动，翻页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宴珏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宴珏拿起了一朵夹在简历中间被压扁的小花。那朵花已经被霍渡摧残的就剩光秃秃的杆子和花朵，被压扁后，看起来摇摇欲坠。
　　霍渡有点走神，说话没经过大脑：“花，送你？”说完，就见宴珏看向他，表情严肃，好像十分嫌弃他的花，于是霍渡立刻改口，“不送了。”
　　宴珏：“？”
　　费德里低头憋笑。
　　这不是宴珏第一次收到花，却是第一次不是他拒绝收下，而是对方拒绝送出的。
　　二十分钟后，霍渡的面试结束了，他拿着简历走出来，李成和郭耀立刻迎了上来，问：“面试怎么样，都问什么了？”
　　霍渡回答：“问了为什么想加入军队。”
　　李成：“还有呢？”
　　霍渡：“宴珏上校不喜欢花。”
　　李成：“什么花？”
　　郭耀：“相亲呢？”
　　霍渡低头找夹在自己简历里的花，结果来回翻了五遍也没找到。
　　“花呢？”霍渡疑惑，“好像弄丢了。”
　　李成：“重要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找找？”
　　霍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不重要。”
　　在那之后，宴珏全程冷脸，问了几个关于军队的问题，霍渡虽然对答如流，但看宴珏的表情，他确定宴珏就跟传言的那样，讨厌自己的长相。
　　真是妈生帅脸成缺点，还是非常无解的缺点。霍渡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通过这次选拔了。
　　一天的面试结束，宴珏整理完面试通过的人员信息准备回去汇报。
　　费德里大致看了一遍，问：“霍渡呢，不在通过的人里面？”
　　宴珏：“他第一个问题说谎了。”
　　“怎么看出来的？”
　　“表情。”
　　“不是因为你对霍渡的长相有偏见？”
　　“不是。”
　　“那就好。”费德里说，“宴上校，我这还有一个保送的权利。”
　　宴珏的目光投了过来，费德里继续说：“我认为，霍渡应该合格。”
　　话音落下，房间一片寂静。
　　沉默片刻，宴珏缓缓开口：“这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第4章
　　等待军方公开选拔训练资格的这几天，霍渡无处可去，就干脆回了亚当6区木星园的黑市，跟黑市老板范烈一起打游戏。
　　范烈：“你打算在我这赖多久，该给我交房租了。”
　　霍渡懒散地摊在沙发上，上半张脸被全息眼镜遮住，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两条修长的腿挂在沙发扶手上。他懒洋洋开口：“我又没耽误你做生意，再说了，游戏里带你上的分还没跟你算呢，按现在陪练的价格算，不光能把房租抵了，你还得给我点。”
　　范烈简直无语，立刻反驳：“胡扯，哪有那么贵。”
　　霍渡：“不信你自己去搜。”
　　范烈不信邪真去搜了搜，搜完一算，不吭声了。
　　霍渡看着他笑：“怎么样，没逗你吧。”
　　范烈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他也没真想收霍渡房租，范烈作为一个平凡的Beta，守着家里传下来的店铺十多年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多了个人陪他，还不用付工钱，也算是一个好事。更何况，多的这人还是个长得非常帅气的Alpha，声音也好听，身材更是好得没得说，天天光看着都赚了。
　　看久了，范烈的奸商人格时不时冒出来，他很想劝霍渡别加入帝国军队了，不仅累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新兵刚进去挣得也不多，干脆去夜店当男模，霍渡这样的一定很招有钱的Omega喜欢，说不定喜欢刺激的Alpha也能看上他。
　　门铃响了，范烈放下全息设备迎客。
　　来人是一个体型比较娇小的男性Omega，说话软软的：“听说你这里能修理旧版本的个人终端。”
　　范烈：“可以，你的终端是什么型号的？拿给我看看。”
　　Omega把一个盒子放到了范烈面前的桌子上：“XF18。”
　　一旁躺在房间阴影里的霍渡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摘了全息眼镜坐起来，看向进来的Omega。Omega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明显有点害怕，余光看到有人在看他后，提着一口气，缓缓转了头。
　　“是你！”Omega看清霍渡的脸后，脱口而出。
　　霍渡疑惑：“你认识我？”
　　“那天在圣杯园，是你救了我。”Omega声调提高了些，有些激动，“一直很想当面谢谢你，但是后来没找到你。”
　　霍渡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是那天在圣杯园被宋志峰欺负的Omega，他摆了摆手，“没事。”
　　“我叫安路。”安路走到霍渡面前，朝霍渡伸出一只手。
　　霍渡礼貌地虚握住安路的指尖：“霍渡。”
　　宽大的Alpha手掌与Omega纤细的手掌对比鲜明，Alpha手背上突出的青筋在Omega白皙娇嫩的指尖旁显得尤为显眼，带着一丝潜藏的攻击性。然而，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与分寸，又能感受到手掌主人内心的温柔与体贴。
　　安路红着耳朵收回了手。
　　范烈推了推眼镜：“你们之前见过啊，有缘。终端能修，给你打个折。”
　　安路：“谢谢。”
　　安路坐到霍渡旁边，十指交叉，两个拇指轻轻绕圈，时不时偷偷瞥一眼霍渡，再红着脸迅速收回视线。
　　范烈目睹了这一幕，心里暗想：“没当男模就被有钱的Omega看中了，果然长得帅就是吃得香。”
　　在安路进来的时候，范烈就看出来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身名牌，衣服上没有多余的褶皱，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贵气，他拿来的XF18型号的终端也是价值不菲，价格接近XF16型号终端。
　　再反观霍渡，穿着不知道几百年前流行的衣服，兜里比脸还干净，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可能就器官比较值钱。
　　安路：“宴上校有没有为难你，听说你因为帮我，被他判定为不合格了。”
　　霍渡拿了一枚硬币抛着玩：“没有，就算判定为不合格也不是因为你，别太在意。”
　　范烈插嘴：“对，霍渡不合格只能是因为他这张脸。”
　　“为什么？”安路快速看了霍渡的脸一眼，终于意识到原因，压低了点音量，“传言是真的？”
　　传言宴珏曾经透露自己的理想型是两百年那位传说级Alpha霍渡，因此被一个长相酷似霍渡的人接近，有的说那人是想靠宴珏上位，也有的说他是为了窃取军事机密。总之后来那人被宴珏发现意图不轨，很快就断了联系，但宴珏还是因此受到了军方处分。从此宴珏对一切跟霍渡长得像的人深恶痛绝，也从没有允许过任何一个长相与霍渡相似的人通过军方的选拔。
　　范烈：“有可能。霍渡你说呢？”
　　霍渡抛起硬币，空中微光闪烁，硬币稳稳地落向手背，他迅速用另一只手轻轻一压，片刻后抬起，硬币正面朝上。
　　“应该吧，但宴上校不会因为我的长相就判定我不通过。”霍渡道，“他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影响做事的人。”
　　范烈：“你怎么知道，你们很熟吗？”
　　“不熟。”霍渡拿起手中的硬币对着范烈，“刚才抛硬币问的。”
　　范烈无语，认为霍渡在胡扯。
　　“那个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安路试探着开口，“算是谢谢你。”
　　霍渡没有拒绝：“可以。”
　　“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空。”
　　安路抿着唇，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指，“嗯，好，你想吃什么。”
　　霍渡不假思索开口：“炸鸡、可乐、汉堡、薯条、土豆泥。”
　　安路：“啊？”
　　范烈笑出了声，忍不住吐槽：“就这点出息？”
　　这是昨天晚上霍渡特别想吃的东西，但是木星园位置比较偏远，附近没有快餐店，外卖配送费又太贵，没吃成。
　　霍渡：“我现在就想吃这个。”
　　安路犹豫片刻，道：“那我点个外卖？”
　　霍渡道：“谢谢。”
　　安路连忙摇头：“不不，应该是我谢谢你。”说完，他看向范烈，“你吃吗，我一起点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范烈当即同意了。
　　三十分钟后，外卖到了。
　　有钱人不愧是有钱人，出手阔绰，点的分量都够五个霍渡吃。霍渡毫不客气地端起可乐，仰头喝了下去，喉结微微起伏，吞咽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纸杯上凝结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下，顺着他修长的下颌线流淌，沿着脖颈下滑，划过精致的锁骨，最终消失在衬衫的领口。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看的安路顿时耳根一红，低头拿起可乐小口喝了起来。
　　只不过霍渡全程被炸鸡汉堡吸引，没看到安路的反应。
　　门铃再次响起。
　　身着考究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迈步走进店门，裁剪得体的布料凸显出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就算单看影子也能看出他身材比例极好。
　　男人刚踏入一小步，却忽然停住。他眉头微微蹙起，怀疑自己来错地方了。他来的应该是一家机械修理店，但是这家店闻起来像是快餐店。
　　范烈抬头看过去，立刻认出来进来的人，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走到男人面前，面带笑容问道：“您好，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声音随即传来：“能修旧版本终端吗，型号XF16。”语调不咸不淡，却好似烟花轰然炸响在霍渡耳边。
　　霍渡鼓着腮帮子抬起头，男人也向他这边投来视线，浅灰色的眸子对上深棕色的眼瞳。
　　宴珏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一眼只是随意一瞥，瞬间移开，像是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或者说是不想认识的人。
　　

第5章
　　霍渡见宴珏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非常不爽。好在霍渡同志善于开导自己，宴珏不理他是吧，越是不理他，他就越要在宴珏面前晃悠，到时候不一定是谁更不爽。
　　于是也很擅长实践的霍渡同志放下手里的吃的，扯了两张湿巾擦了擦手，走到宴珏旁边，非常刻意地摆了一个帅气的站姿，笑容灿烂，道：“好久不见，宴上校，我们这什么都能修。”
　　范烈听到霍渡张嘴就知道胡扯，冷汗直冒，他可不敢在宴珏面前吹牛皮，赶紧伸手扯开霍渡，脸上堆笑：“XF16型号的我也没什么把握，得具体看看。”
　　“嗯。”宴珏从包里把装有终端的盒子拿了出来给范烈，无视了霍渡。
　　安路也站起来打招呼：“宴上校，午好。”
　　宴珏朝安路点头示意。
　　被无视的霍渡心中的不爽加倍，想继续叨扰宴珏，却被范烈拉到一边。范烈放下宴珏递给他的盒子，绕到了桌子后面，按着霍渡的肩膀，将他的上半身压低，咬牙切齿对霍渡小声说道：“擦擦你脸上的沙拉酱！”
　　霍渡伸手摸了一下：“卧槽！”他刚才就是顶着一张沾有沙拉酱的脸耍帅的，纵使霍渡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尴尬，赶紧背过身去拿湿巾擦脸。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突兀的轻笑——宴珏在笑他！
　　霍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范烈和安路装作没听到，低头不知道在忙什么。
　　霍渡擦完脸转身看宴珏，企图用眼神质问他。
　　不愧是为人坦荡的宴珏上校，笑完人后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甚至嘴角还带着没有收回去的笑意。尽管那只是一抹很淡的笑意，却是宴珏难得一见的表情，像是严冬里吹过了一缕暖风。霍渡轻咳一声，拉开一张椅子，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宴珏搭话：“宴上校，坐这边。”
　　宴珏稳步走了过去，但没有坐霍渡给他拉开的位置，而是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霍渡轻轻一笑，没浪费自己拉开的椅子，直接坐下，托着脑袋跟宴珏说话。
　　“宴上校，你怎么也用这个型号的终端？”
　　“也？”宴珏侧目看他。
　　“我也有一个，不过……”霍渡想说坏了，但是一想到他把坏了的终端高价卖给范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指了指范烈，“不过卖给他了。”
　　宴珏点头。
　　霍渡：“宴上校今天自己来的吗？”
　　宴珏：“对。”
　　霍渡：“开车来的？”
　　宴珏：“是。”
　　霍渡：“今天不用工作？”
　　宴珏：“午休。”
　　霍渡举起一块炸鸡：“要不要吃点，还有好多。”
　　宴珏些许不耐烦地看着霍渡，语气冰冷：“不吃，闭嘴。”
　　他说这话时，就像是那天在圣杯园的语气，简洁却威严。这话要是是对其他人说的，可能就立马乖乖照做了，可偏偏是对霍渡说的。霍渡挑眉，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宴上校，我是帝国的公民，享有发言权，而且我也不是你手下，不用听你的。”
　　宴珏：“……”
　　霍渡又拿起一块炸鸡：“真不吃？”
　　宴珏收回了视线：“不吃，热量太高。”
　　霍渡听完，低头打量起宴珏的腰身。宴珏宽肩窄腰，虽不失力量感，但明显肉不多，腰细得感觉两只手就能掐过来，西装裤下露出了的脚踝纤细，不难看出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上没有丝毫赘肉，简单来说就是太瘦了。霍渡刚想说宴珏不用减肥，一抬眼就见宴珏正在瞪他。
　　霍渡的反射弧绕了赫尔墨斯帝国半圈，终于在不经意间看到宴珏脖子上戴着的气味阻隔项圈时到站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脸“唰”一下红了，他抬手挠了挠脸掩饰尴尬，小声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我去倒水。”
　　他一个Alpha盯着Omega的腰和脚腕看了半天，简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宴珏没踹他都算脾气好。
　　霍渡端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放到宴珏面前，难得主动闭了嘴。
　　范烈已经大致检查了一遍宴珏的终端，给出结论：“宴上校，您的终端是信息主板坏了，这个零件已经停产一百年了，目前没法修。但是我这还有霍渡卖给我的那个，就是光能充电板坏了，其他的都是好的。您看用不用我把那个的信息主板拆下来给您换上？就是可能有点贵，您再多等会儿就行。”
　　怪不得霍渡刚来的时候终端半天没启动，原来是光能充电板坏了，但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XF16的终端还配有充电基座，而且终端续航也很好，用不着经常充电。
　　刚闭嘴几分钟的霍渡又开了口：“宴上校，我卖的那个终端成色可新了，换了不亏。您要觉得等着无聊，可以跟我一块玩会儿游戏，我枪法特准。”说完，还用手比了个手枪样子。
　　宴珏欲言又止，开始后悔自己亲自过来一趟，早知道霍渡在这，就让助手来了。他说：“不用，他那个多少钱？”
　　范烈一听，知道生意来了，笑得合不拢嘴：“一百二十万。”奸商准备净赚四十万。
　　宴珏没有犹豫，拿出一张卡，道：“刷卡。”见宴珏这么爽快，范烈更高兴了。
　　霍渡语气夸张：“哇，宴公子大气。”
　　宴珏扭头看向霍渡，霍渡立即道：“又想让公民闭嘴？”
　　宴珏收回视线，对范烈说：“我赶时间。”
　　范烈手脚麻利地包装，生怕宴珏反悔，“好嘞，马上。”
　　霍渡敲了敲桌面，“手枪”指向了范烈：“范老板，不给我们的宴上校打个折吗？”
　　范烈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情愿，但看着宴珏越来越没耐心的表情，范烈干笑了两声，道：“宴上校，我给您打个九折，怎么样？”
　　“八折。”霍渡抢先开口。
　　范烈知道霍渡的难缠程度，反正他八折也是赚的，于是无奈道：“八折，八折也行。”
　　霍渡满意地笑了，收起了“枪”，对宴珏道：“宴上校，八折，省钱了。”
　　“嗯。”宴珏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便宜的二十多万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霍渡换了个靠在桌子旁的姿势，离宴珏更近了些，厚颜无耻地说：“不谢谢我这个帮你省钱的善良公民吗？”
　　宴珏没有回应，低头看向终端。终端提示他收到了一条信息，宴珏快速看了一遍，看完表情愈发严肃。
　　霍渡一直盯着宴珏，敏锐地发现了宴珏神情的变化，心中疑惑——难道出事了？
　　宴珏站起身，走到了范烈面前，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催促道：“好了吗？”
　　“好了好了。”范烈把霍渡卖掉的终端和宴珏原本的终端一并装到了手提袋里，放到了宴珏面前。
　　宴珏拎起袋子，转身向外走，却在手将要碰到门把手时停住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当是谢谢善良的公民。”
　　“什么好消息？”善良的公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宴珏。
　　“你获得了选拔训练的资格。”宴珏扭头看向霍渡，似笑非笑，“祝你之后也能只有帝国公民一个身份。”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霍渡有些晃神，没反应过来宴珏第二句是在说什么。范烈拍了拍霍渡的肩膀：“恭喜啊。”
　　安路也过来祝贺：“恭喜你。”
　　直到关门声传来，霍渡大脑逐渐转过弯来，意识到宴珏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祝他之后只有帝国公民一个身份，也就是祝他后面加入不了帝国军队，这不就是祝他选拔不通过吗！而且如果霍渡加入了帝国军队，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听宴珏这位上校的命令。
　　靠……刚才霍渡一直拿公民身份逗宴珏，结果反倒被宴珏拿公民身份将了一军，属于是亲手给宴珏递了块砸脚的石头。
　　宴珏可真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第6章
　　今年的选拔训练在亚当5区的潮汐基地，霍渡走的时候范烈比他还高兴。因为自打霍渡那天从宴珏口中得知获取选拔训练资格的消息后，就以要练习射击为由，天天拉着范烈打1v1，次次血虐范烈，搞得范烈在游戏里拿到了一个“屡败屡战”的成就，差点把范烈气死。
　　霍渡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对范烈说：“别太想我。”
　　范烈猛关后备箱：“滚滚滚。”说完，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头也不回得开走了。
　　霍渡耸耸肩，迈着长腿往潮汐基地走去。
　　说起来，他对潮汐基地还有些怀念，因为他当年刚加入帝国军队的时候，就在潮汐基地待了两年。离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就没再回来过。故地重游，难免心中生出些感慨，特别是他看到潮汐基地门口的树已经长得快两抱粗的时候——那是他和队友们当年一起种下的树。
　　还没等霍渡回忆完，一辆飞行汽车停在了附近，宴珏从车上下来。霍渡想过去打招呼，却被一同下车的护卫兵拦住。
　　宴珏下车后，不咸不淡地看了霍渡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浪费生命。
　　霍渡简直怀疑宴珏是不是有感情重置功能，每天睡一觉醒过来，自动把对所有人的感情都重置成零。这让霍渡不禁联想到当年在基地里收养的流浪猫，刚收养的前一个月，猫每天都哈他，有时候训练忙了，霍渡两天没去看它，再过去，猫直接不认识他，见到他掉头就跑。
　　他突然觉得跟宴珏跟那只猫很像。想到这，霍渡忍不住笑了，感觉有点可爱。
　　-
　　潮汐基地，宴珏办公室的门被猛得推开，费德里迈着大步子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喊：“不是，那群老头子疯了吗，为什么让你当A组的训练官？”
　　潮汐基地向来是以第二性别作为分组标准，A组也就是Alpha组，身为Omega的宴珏被分为了一群Alpha的训练官。
　　宴珏倒是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坐在办公桌前喝着茶，平静地看A组的资料。
　　费德里伸手拿走了宴珏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你都没有反对一下吗？我知道你厉害，体能不输Alpha，但是AO有别，要是让你去管Beta也就算了，可那是一群Alpha，万一被Alpha拿信息素压制，你不就……”后面的话有点难听，费德里没继续说。
　　“不就什么。”宴珏十指交叠，抬眼与费德里对视，“能来到潮汐基地的人都是经过军方选拔的，如果真有别有用心之人，我就该好好审查一下其他面试官的工作态度了。”
　　虽然其他面试官的面试结果都经过宴珏的审核，但他们提交上来的资料属于他们的一面之词，难免带有主观判断。要是真有品行不端的人混进来，也就说明他们的面试官也有问题。
　　费德里烦躁地抓头发，骂了一声：“那群老头子，等我成了上将，一定要扣他们退休金！”
　　费德里比宴珏小三岁，两家人是世交，他从小跟在宴珏屁股后面长大。宴珏分化后，费德里的爷爷对他千叮万嘱一定要保护好宴珏，虽然没说为什么，但费德里一直照做了。
　　“我得去跟我爷爷说一下。”费德里说，“我今晚回家一趟。”
　　“等等。”宴珏叫住了他，“不用惊动他，省得他老人家担心。”
　　费德里简直要被宴珏气笑了：“你也知道这事非常让人担心啊！”
　　“冷静。”
　　费德里没办法冷静，急得在屋里转圈，还顺手给了沙发抱枕一拳。
　　宴珏微微昂起下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当A组的训练官会有问题？”
　　费德里不假思索开口：“那还用说，你是个Omega……”
　　“Omega怎么了吗？”宴珏打断了他。
　　费德里停住了，虽然他很想说Alpha和Omega有着天生的生理差异，Alpha就是比Omega在身体机能上更占优势，但是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宴珏，他是赫尔墨斯帝国史上第一个成为上校的Omega，从一众Alpha中脱颖而出，碾压了大批Alpha才走到了这个位置，宴珏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费德里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松了口：“……好吧，那先我不说了，但你还是得注意安全，出一点事我就去跟我爷爷说。”
　　-
　　潮汐基地A区第一会议室，本次获得选拔训练资格的Alpha聚集在这里，等待他们训练官的出现。在此之前，基地仅告诉了他们所在的宿舍，没有告知他们训练官是谁，众人都推测这次A组的训练官会是费德里少校。
　　霍渡去宿舍放完行李后，也来了第一会议室，在靠门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坐下。
　　周围几个Alpha在聊天。
　　“等会开完会，咱们去O区看看吧。”
　　“行啊，听说这次的Omega都很好看。”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
　　“我喜欢可爱的，温柔的，不能跟宴上校似的，天天冷着一张脸，简直吓死人，那张脸白长那么好看了。”
　　“就是就是，我面试的时候都不敢看他。”
　　霍渡不禁觉得好笑，想不到在别人眼里，宴珏这么可怕。
　　说话的Alpha一头金毛，扭头看霍渡。霍渡本人丝毫没发现自己真笑了，而且笑得有点大声。金毛看他的时候，就见他眼睛唇角含着明显的笑意，金毛以为霍渡在笑他。
　　金毛道：“你笑什么？”
　　霍渡收敛了笑容：“没什么。”
　　金毛欲盖弥彰：“我可不是怕宴上校。”
　　霍渡：“嗯，没说你怕他。”
　　旁边一起说话的人拍了拍金毛，道：“菲斯洛，怕宴上校不丢人。”
　　菲斯洛伸腿踹他，被那人轻松躲过。
　　“兄弟，我叫里欧，他是菲斯洛，你叫什么？”
　　“霍渡。”
　　听到这个名字，里欧和菲斯洛同时愣了几秒。里欧道：“听说有个跟历史书上的那个霍渡长得一样人来参加选拔训练，就是你啊。”
　　菲斯洛附和：“这么看，确实很像。”
　　霍渡忍不住问：“怎么你们都知道？”
　　菲斯洛：“名人效应呗，特别是今年面试官还是宴珏，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我不信。”
　　霍渡点头，他从宿舍到会议室的路上，听到不少关于他和宴珏的讨论，流言越传越离谱，最离谱的一个是有人说霍渡是宴珏私生子。
　　菲斯洛比较自来熟，揽着霍渡肩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霍渡脑海里出现了宴珏的样子，虽然他人冷冰冰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脸长在了霍渡的审美点上。霍渡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颜狗属性，说：“我喜欢好看的。”
　　“这不废话，谁不喜欢好看的，没有再具体点的？”
　　霍渡想了想，道：“高冷、话少的，宽肩窄腰，穿制服好看。”
　　菲斯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宴上校……”
　　“嗯？有吗？”霍渡一脸无辜。
　　菲斯洛：“你不会喜欢宴上校吧？”
　　里欧本来在跟另一个人聊天，突然听到菲斯洛这么说，惊讶地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丝毫没注意到会议室突然变安静了：“什么，霍渡喜欢宴上校？”
　　宴珏：“……？”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珏走了进来。直到旁边人向菲斯洛和里欧示意让他们看前面，两人才从霍渡身上移开视线。
　　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后，二人瞬间石化。
　　既然宴珏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这次A组的训练官是宴珏。里欧已经没功夫思考为什么是Omega来当Alpha的训练官，他看看宴珏，再看看霍渡，心里默默给霍渡点了根蜡。


第7章
　　此时的会议室内安静地可怕。
　　霍渡表情轻松地坐在座位上，与宴珏对视，好像丝毫不觉得他喜欢宴珏这句话被本人听到了有什么问题。
　　宴珏难得没有立刻挪开视线，只是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难道是招人家讨厌了？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传言都说宴珏讨厌和霍渡长相相似的人，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不过以宴珏的性格，估计不会没事跟人闲聊他的理想型是谁，霍渡有点好奇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众人看着宴珏的略带嫌弃的表情，纷纷把霍渡归为了想靠这张脸接近宴上校的这一类人里，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后续。
　　宴珏没有在霍渡身上浪费过多时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拿着资料走到了讲台上。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接下来的三个月，将由我来担任A组的训练官。基地的规章制度、考核内容和训练计划已经发送到各位的个人终端，具体内容请自行查阅，我在这里不再多做赘述。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严格遵守基地的各项规章制度，违反者将按基地的惩罚制度处理，情节严重者离开基地。至于大家是否能够通过选拔，将由最终考核来决定，前提是你们能坚持到考核的那一天。”
　　宴珏声音好听，一段话说完，如沐春风，众人均是有点惊喜，觉得宴珏也不是传闻中那样严格。
　　直到有人想起来去看看终端里的邮件，忍不住小声地说了句“卧槽”。
　　考核内容还和以前一样，包括格斗、射击、体能这三大项，训练计划是按照帝国的科学训练标准制定的，这些都比较正常。让人惊讶的是基地的规章制度——足足81页！
　　菲斯洛瞪着眼睛，嘴巴大张久久合不上。
　　里欧忍不住吐槽：“这规矩条数快赶上帝国刑法了。”
　　霍渡有点奇怪，他当年在潮汐基地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怎么才两百年就多了这么多。他随便看了一页，上面写着“禁止怪异发型，影响军容。”
　　霍渡：“……”这个规矩是因为他才定的。
　　接下来还有——
　　“禁止改造宿舍电路”、“禁止将宿舍灯换成除白炽灯外的任何光源”、“非食堂员工禁止进入食堂后厨”、“禁止私下喂池塘里的鱼”、“禁止拿士兵义肢当工具”、“禁止轮椅飙车”、“禁止骑猪”……
　　霍渡关掉了全息界面，露出心虚的笑，祈祷潮汐基地的人不要好奇规则背后的故事。
　　宴珏无意间向霍渡这边瞟了一眼，就见霍渡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而且心虚得不是一点半点。
　　宴珏：“……”他有点怀疑霍渡是不是把他面前的桌子拆了。
　　会议结束，正好到了午饭时间。霍渡轻车熟路往食堂走，一路上周围的视线也多了起来。霍渡耳力不错，听清了别人对他的讨论。
　　“这不是霍渡吗，真像啊，他的整容医生有点东西，一点看不出来是整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整的？”
　　“这不废话吗，跟两百年前的传说级Alpha霍渡长得一模一样，不是整的，还能是霍渡转世吗。”
　　“没想到宴上校真给他通过了。”
　　“你说他是不是跟宴上校有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别的长得像霍渡的人不给过，他就给过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人家宴上校都懒得搭理他。”
　　“说不定那是在避嫌。”
　　……
　　乱七八糟的话听得霍渡头疼，他直接走了过去，准备人工让他们闭嘴。刚才讨论的两个人见霍渡朝他们走过来，没再说话，但也没走，二人并排站着盯着霍渡，眼神警惕。
　　这两个人比霍渡矮大半个头，霍渡走到他们面前，垂着眼睛看他们：“两位兄弟盯我看半天了，是羡慕我太帅了吗？”
　　其中一个Alpha冷笑：“哪能啊兄弟，我也挺帅的。”
　　霍渡挑眉：“是，发型和穿搭都挺帅，等我六十岁了也这么搞。”
　　Alpha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捏紧拳头想揍人，可一想他们现在是在潮汐基地，打架只会招来处分，甚至还有可能被赶出基地，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忍住了。
　　看着霍渡单手插兜，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又十分火大，Alpha指了指霍渡，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咱们后面训练的时候见。”后面训练肯定会有一对一格斗，他打算那时候再光明正大揍霍渡一顿。
　　霍渡歪头，心中明白Alpha意思。现在大家都不信他就是两百年前的那个霍渡，Alpha骨子里的自负让他们觉得眼前的霍渡只是高了点，和其他Alpha没有区别。霍渡忍不住笑了，道：“好，我等着，特别期待。”
　　那俩Alpha走后，霍渡本来是闻着饭味去食堂，突然看见曾经被亚基少校罚抄基地规则的档案室。他发现潮汐基地的变化非常很小，除了已经长大的植物，其他的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让霍渡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档案室门上了锁，但这对从小混蛋事做尽的霍渡来说并不算什么，他随便折了根树枝就把锁弄开了。这间档案室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里面没什么东西，桌面和书架上落了一层灰，甚至门锁都没舍得换成新型生物识别锁。
　　霍渡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就从一个不起眼的桌角上看到了自己在上面画的大便，不禁笑了，还用终端给自己的著作拍了张照。
　　他又在书架之间翻了翻，突然发现了一个档案室的使用记录本，记录本上记录的最后一个使用者的名字是宴珏。
　　霍渡吹掉了本子上的灰，想把记录本带回去。他准备走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本声。沉稳的脚步声十分耳熟，霍渡立刻意识到这是宴珏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脚本声传来。
　　不需要霍渡去猜来的人是谁，脚步声的主人说话了。
　　费德里：“要是有Alpha不服管教，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宴珏：“知道了。”
　　费德里：“你发誓，一定要通知我。不然你出事的话，我爷爷会打死我的。”
　　宴珏：“我发誓。”
　　费德里走到了档案室前面停了下来，“稍等，艾尔斯塔找我。”
　　宴珏也一并停下来，习惯性地观察四周，敏锐地察觉到档案室的门锁开了。宴珏眉头轻蹙，向档案室内部看去。
　　霍渡快速回忆了一下擅闯上锁的废弃档案室算不算违反基地规则。他当年没干过这事，所以应该不算，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和宴珏对视上。
　　宴珏：“？”怎么哪都能看到霍渡。
　　很快，费德里通讯结束。他说：“宴珏，你居然告诉艾尔斯塔王子霍渡是我通过的！”
　　费德里是背对着档案室站着的，看不到霍渡在里面，于是闻到八卦味道的霍渡十分嚣张地凑近了些。
　　目睹了霍渡满脸吃瓜表情并向前走了一大步的宴珏有些无语，但霍渡的行为确实没有违反基地规则，他没有理由阻止。
　　宴珏：“我只是说了事实。”
　　“我靠。”费德里看着终端里艾尔斯塔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揉了揉头发，“他让我等着瞧。”
　　宴珏：“嗯。”
　　费德里：“……”
　　费德里叹了口气，“所以你拒绝艾尔斯塔王子，真的是因为你的喜欢的人是霍渡？”
　　宴珏刚想开口，就见霍渡隔着窗户翘着嘴角盯着他，虽然知道眼前的霍渡并不是他们说的霍渡，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下。
　　费德里不合时宜开口，催促宴珏：“怎么不说话，真的假的？”
　　宴珏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虽然小，但霍渡听得很清楚，嘴角快和耳根做了邻居。
　　宴珏转过了身，补充道：“虽然他已经死两百多年了。艾尔斯塔王子，您还是对我死心吧。”
　　话音落下，费德里的终端里传来一声“知道了”。
　　费德里嘿嘿笑，“你怎么知道我还跟他连着通讯？”
　　宴珏语气平静：“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
　　费德里挠挠头，想叫着宴珏走，在转头时发现档案室的门锁开了。费德里表情瞬间严肃，直接推门走进去。
　　“这门怎么开了，里面有人？”。
　　宴珏转了身，没急着进，等着费德里把里面的霍渡揪出来。他等了一会儿，再往里面看时就发现档案室里已经没了霍渡的身影。
　　轻巧的落地声响起，霍渡从一边的窗户翻了出来，那个位置正好被书架挡着，没被进去的费德里看见。霍渡看向宴珏，秋水明眸，噙着笑意，像一汪水。
　　

第8章
　　费德里在档案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影。“奇怪，是忘记锁了吗？”刚出来，他就看到宴珏脸色冷了十度，感觉再靠近一步就能冻死。
　　“谁惹你了？”费德里凑了过去，“不能是我吧……”
　　宴珏语气还算正常：“告诉艾尔斯塔，管好嘴。”
　　费德里愣了愣，随即认真道：“放心吧，他没有两年前那么蠢了。”
　　宴珏点了点头。
　　两年前，艾尔斯塔曾请费德里打听宴珏是否有喜欢的人或类型。由于艾尔斯塔与费德里同校毕业，关系也一直不错，费德里便答应了。随后，费德里在宴珏身边软磨硬泡了大约半个月，终于让宴珏松口，透露出他喜欢霍渡那样的人。
　　费德里把这件事告诉了艾尔斯塔。得知消息后，艾尔斯塔心想，尽管历史上的霍渡是个了不起的Alpha，但他已经去世两百年了，觉得自己仍然有机会，于是重新向宴珏展开追求，结果却遭遇了拒绝。当晚，艾尔斯塔独自一人在酒吧里借酒浇愁。
　　酒吧老板与费德里认识，担心帝国王子在自己店里出事，便急忙联系了费德里。费德里赶到时，艾尔斯塔已经酩酊大醉，抓着酒保不停嘟囔着一大堆话，其中包括宴珏喜欢霍渡而不喜欢自己。
　　费德里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醉酒的艾尔斯塔带了回去。
　　尽管艾尔斯塔是帝国中最不受重视的王子，但酒吧人多眼杂，为了维护皇室的声誉，王子在酒吧里失恋借酒消愁的事被压了下来。然而，他们只处理了艾尔斯塔部分，关于宴珏喜欢霍渡的传言却依旧四散传播。
　　霍渡和宴珏在帝国知名度比较高的人物，流言蜚语迅速蔓延，渐渐演变为“宴珏的理想型是霍渡”。如果追溯起来，宴珏后来被心怀不轨的人接近，费德里和艾尔斯塔都有一定责任。但这件事也不全是坏的，有一个好处，就是让恋爱脑王子清醒了——艾尔斯塔意识到没有权利是不行的，变成了清醒且努力的恋爱脑。
　　-
　　霍渡从档案室出来，心情非常好，哼着歌去了食堂。
　　潮汐基地的食堂菜单两百年没变，味道中规中矩，好在饭管够。霍渡随便选了几个菜，一转身就看到菲斯洛和里欧坐在一起，菲斯洛正朝他招手。
　　霍渡端着饭走了过去。
　　菲斯洛道：“还没问你在哪个宿舍，我跟里欧都在516。”
　　霍渡道：“我在515。”
　　菲斯洛惊喜：“那不就是隔壁吗，以后可以串门了。”
　　里欧问：“跟你舍友见过面吗？”
　　潮汐基地的每个宿舍有四个床位，也就是说霍渡还有三个舍友。
　　霍渡摇头，道：“没有。”
　　他来的比较晚，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都已经离开了。
　　吃过饭，回去的路上，菲斯洛突然对基地后山来了兴趣。后山种了大片银杏树，漫山金黄一片，非常好看。
　　菲斯洛：“听说霍渡的机甲一直放在潮汐基地后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霍渡脚步一顿：“机甲？”
　　来到这个时间后，这是霍渡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机甲的消息。机甲认主，并且拥有了自主意识。难得一遇的天大好事给霍渡遇上了，可偏偏他穿越了，曾经战无不胜地机甲沦为一坨废铁。
　　菲斯洛解释：“不是说你，是那位传说级Alpha。”
　　霍渡轻轻点头：“要去看看吗？”
　　里欧道：“我记得后山是禁止进入的，而且还有通电的电网拦着，过不去。”
　　菲斯洛表情可惜：“好吧。”
　　霍渡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一条没有电网的小路。”
　　由于地势原因，山上有一个地方经常出现滚石，刮风下雨天更严重，所以一直没办法修电网，除非加固整个山体。霍渡看着山体没有加固的痕迹，于是推测这个入口还在。
　　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菲斯洛和里欧打算过去看看。
　　半小时后，宴珏办公室。
　　宴珏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站成一排的三个人。
　　菲斯洛和里欧站得笔直，均低着头，不敢与宴珏对视。
　　如霍渡所料，基地没有加固山体，那条小路还在，但加了生物监测仪，一旦有人经过，就会报警。
　　他们被附近巡检的守卫逮个正着，还是宴珏亲自从守卫手上赎的他们。
　　宴珏：“我今天刚刚强调过，禁止违法基地规则，你们是对赫尔墨斯帝国语言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吗？”
　　“听不懂人话”这几个字被宴上校换了个体面的说法。
　　菲斯洛小声说：“没有，宴上校，我们错了。”
　　里欧：“知道错了，宴上校，我认罚。”
　　听他俩说完，宴珏的视线移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霍渡身上。
　　霍渡说：“我也认罚。”
　　宴珏打开光脑，将基地惩罚制度打开，全息界面投影在三人面前：“根据基地制度，擅闯禁区罚负重15公斤越野跑8公里。”
　　菲斯洛和里欧听完心都凉了，感觉晚上得爬着回宿舍。
　　相较于他俩，霍渡淡定很多，这个训练量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换做是亚基少校，估计得问这是不是在热身。
　　宴珏：“有什么问题吗？”
　　菲斯洛垂头丧气：“没有……”
　　里欧心如死灰：“没有……”
　　霍渡语气轻松：“没问题。”
　　宴珏点头，给他们填惩罚记录表，顺便申请负重道具。期间，宴珏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说了句：“霍渡加倍。”
　　菲斯洛：“？”
　　里欧：“？”
　　霍渡：“为什么？”
　　宴珏双腿交叠，优雅地靠坐在椅子上：“加上擅闯上锁的档案室，你一共违反了两条基地规则。”
　　菲斯洛向霍渡投去了敬佩的目光——不到一天，违反了两条基地规则，实在是厉害。
　　霍渡刚想反驳规则里没有这条，宴珏就把基地规则界面投影到了他面前。
　　基地规则又多了一页，现在82页，最后一页写着“禁止擅闯档案室”。
　　霍渡：“……”他本来以为自己钻了规则的空子，没想到宴珏居然临时补充规则。
　　太卑鄙了！
　　费德里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三个人面色沉重地走出宴珏办公室。
　　费德里：“第一天就有三个人违规，年轻人就是厉害。”
　　宴珏端起茶喝了一口：“少说风凉话。”
　　费德里走到宴珏的光脑旁，查看三个人的惩罚记录表，看着看着，无意间瞥了一眼宴珏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古怪。
　　宴珏抬眼，见费德里一副便秘的样子，贴心地说：“厕所在外面。”
　　费德里无语：“我不想上厕所！”
　　宴珏：“别告诉我你是闲的没事过来转一圈的。”
　　费德里：“……”
　　还真给宴珏说对了，他是听说A组这边有人违反基地规则，想看看是谁，特意过来看热闹。
　　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费德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晚上一起吃饭。”
　　宴珏放下茶杯：“以后小事发信息。”
　　费德里：“……”
　　他在屋里跟根木桩似的又杵了一会儿，还故意提高了自己的碍眼度，神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被宴珏赶出去。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心情很好？”
　　

第9章
　　宴珏缓缓从眼前堆积成山的文件中抬起了头，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费德里这下确认宴珏确实心情不错了，如果宴珏心情一般，他突然这么问，绝对会被宴珏问候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简直太奇怪了！费德里百思不得其解。
　　宴珏：“费德里少校很闲？”
　　这下对了，宴珏终于要赶他了，居然有点怀念。费德里轻咳一声，道：“不闲，我走了，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说完，自觉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强调，“千万别忘了！”
　　-
　　受罚完的菲斯洛和里欧相互搀扶着往宿舍走。他们的身体暂时不习惯这个运动量，幸好俩人都不是体质弱的人，咬咬牙也坚持下来了。
　　菲斯洛跟看怪物一样看霍渡：“你不累吗？”
　　霍渡如实回答：“不累。”
　　虽然霍渡的惩罚量是他们的两倍，但比他俩完成得还快，而且跑完一点都不喘，要不是终端认定为霍渡运动量达标，菲斯洛简直怀疑霍渡是不是偷懒了。
　　里欧干笑：“你不会真是霍渡转世吧。”
　　霍渡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能吧。”
　　到了宿舍，菲斯洛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宛如死尸。里欧比他好点，还能给自己倒杯水喝。
　　霍渡回自己宿舍转了一圈，发现屋里就他一个人，觉得无聊，于是也去了他们宿舍。
　　潮汐基地的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属于条件不错的宿舍。
　　“你们宿舍就三个人”霍渡问。
　　里欧道：“嗯，有个人主动退出了，所以空了一个。”
　　菲斯洛在床上发牢骚：“结果O区都没去成。”
　　里欧：“还惦记着呢，有这功夫你不如做做拉伸，小心明天下不来床。”
　　想到明天腿疼打颤的惨状，菲斯洛诈尸一般坐起来，开始拉伸。
　　因为菲斯洛提了一句O区，提醒了霍渡，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是宴珏这个Omega来管理他们A组？而且宴珏已经是上校级别了，按理说不应该再做训练官这种任务，正常都是由少校来做训练官。
　　霍渡突然想起那天在范烈店里，宴珏在看了终端信息后，表情越来越严肃。莫非当时收到的消息就是通知他来做潮汐基地A组训练官？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对于一位上校来说，让他们来做本应该是少校的工作，也就是让一个本来可以在前线以一敌百的人，来当一群眼神清澈的预备兵老师，简直是大炮打蚊子，无疑是对他实力的浪费，甚至可以说是对他的羞辱。
　　怪不得今天在潮汐基地门口碰到宴珏时，他脸色那么差。能成为上校的Omega，肯定是一个高傲且自尊心非常强的人，霍渡觉得宴珏一定暗自开导了自己很久。要是换做霍渡，他八成会直接开着机甲去发布这条任务的上将家里，亲切问候一下他全家。
　　霍渡突然站起来：“有点累了，我回去躺会儿。”
　　一点没看出来霍渡哪里累的里欧和菲斯洛对视一眼，反应慢半拍地回应了一声“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起？”里欧问。
　　霍渡比了个“ok”的手势。
　　他确实不累，就是突然想看看今天从档案里拿出来的记录本。当着菲斯洛和里欧的面不太方便看，所以霍渡打算回自己宿舍。
　　霍渡前脚刚到宿舍，宿舍另外三个人后脚就回来了，其中还有俩熟人——是午饭的时候，议论他和宴珏的那两个Alpha。
　　领头的人叫高普，一见霍渡就忍不住嗤笑：“呦，这不是霍渡吗，真巧，听说你刚被罚了。”
　　霍渡平静地看着他们。
　　可真是冤家路窄，他们还挺有缘分。霍渡预料到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颇有先见之明地偷偷打开了个人终端的录音。
　　沃克：“我听说另外受罚的两个人都累成狗了，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霍渡：“因为我厉害。”
　　“确实厉害，连宴上校都袒护你。”高普走到霍渡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教教我呗，怎么让宴上校听话的。”
　　由于他的脑回路过于逆天，霍渡听得有点想笑。原来他们见他受罚之后啥事没有，根本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反倒认为是宴珏罚得轻，给了他特殊对待。
　　高普见霍渡一直没回应，觉得霍渡不把他放在眼里，铆足了劲推了霍渡一把，“少他妈在这里装模作样，装什么假正经，背后不知道搞什么恶心人的勾当。凭你这种人，能在潮汐基地碰到我，简直是你八辈子的福气，你得去谢谢忒弥斯女神。”
　　霍渡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讥讽：“错了，是你得感谢获取选拔训练资格不需要笔试。不然以你的脑容量，真不一定有机会让我在潮汐基地碰到你。”
　　被嘲讽智商的高普气得脸红：“你他妈别找揍！”他猛地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爆发。
　　沃克见高普情绪有点激动，赶紧拉住高普的胳膊，道：“高普，冷静，基地禁止打架斗殴。”说完，他警惕地看向宿舍门。
　　高普甩开沃克的手，恶狠狠地瞪着霍渡。
　　此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卡斯特见状，走到宿舍门口，将宿舍门反锁，道：“宿舍里又没有监控。”
　　“是啊。”经他提醒，高普得意地靠近了霍渡半步，“宿舍里没有监控。”
　　霍渡挑眉：“你们想霸凌我？”
　　高普笑了笑，拧开了一瓶水：“是又怎么样？”
　　霍渡佯装恐惧，语气戏谑：“我好害怕啊。”
　　高普“啐”了一口，把水浇在霍渡的头上，“别恶心我。”
　　霍渡回宿舍后就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薄上衣。水珠从他的头顶流下，浸湿了白色的上衣。上衣半透不透的贴在身上，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霍渡不以为意，冷静地看着高普，眼中没有一丝惊慌，反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没你恶心。”霍渡表情挑衅。
　　高普被彻底激怒，释放出带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下一秒，他抄起宿舍里的凳子，猛砸向霍渡。
　　霍渡表情波澜不惊，拿胳膊挡了一下，但是没还手，只一味防御。
　　为了日后少点事，他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待在现在的宿舍了，但是潮汐基地制度森严，申请换宿舍流程极其繁琐，除非有不得不换宿舍的理由，否则不会同意，所以他需要把事情稍微闹大点，让宴珏来给他换宿舍，再顺便给这几个人搞点处分。
　　“冷静点。”不知道过了多久，沃克拦住了高普，“再打就没法解释了。”
　　卡斯特道：“怕什么，他又没有证据。”
　　高普依然火气未消，气喘吁吁地踢了踢霍渡，“你不是很能吗？去叫宴珏过来啊，看看他护不护你。”
　　沃克：“高普！不能让宴上校知道！”
　　高普气昏了头，吼道：“他知道又怎么样，不就是个Omega，我怕他？！”
　　“这可是你说的。”霍渡似笑非笑，靠在窗户旁，拿出终端拨了一个号码。
　　防止有什么突发事件，三组训练官联系方式早已跟着基地规章制度一起发送到所有人的终端里。只是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敢主动联系训练官。
　　宴珏正在和费德里一起吃晚饭，突然，费德里的终端弹出提示——霍渡发来通讯请求。
　　费德里：“？”
　　宴珏：“？”
　　各组人员的终端联系号码都登记在基地系统里，系统与训练官终端绑定，所以费德里能知道这是霍渡发来的通讯。
　　费德里心中奇怪，为什么霍渡会联系他，而不是宴珏？两秒后，费德里点了同意。
　　刚接通，终端里传来一声哀嚎，“费德里少校，救我，我被人揍了！！”霍渡说出的话一点都没有想要面子的意思。
　　宴珏神色复杂。
　　费德里目瞪口呆。
　　他们都看过霍渡体检报告，知道他是一个身体各项数值都十分优异的Alpha，潮汐基地里能打得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费德里犹豫着开口：“去看看？”
　　宴珏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宴珏和费德里来到了霍渡的宿舍。训练官权限最高，即使宿舍门被反锁，宴珏依旧可以直接打开。
　　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卡斯特在里面抵着，紧张地看向沃克和高普。沃克用口型说：“不能让他进来。”
　　卡斯特点头，用整个身子抵住了门，但下一秒，宿舍门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踹开。卡斯特受到力量的冲击，跌倒在地上。
　　宴珏站在门口望向宿舍里面，眉头蹙起。
　　虽然预料到宴珏可能跟费德里在一起，但是霍渡没想到他也会过来，这可是Alpha的宿舍。
　　开门的瞬间，他们便闻到了十分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费德里先一步反应，侧身进了宿舍，拿出净化喷雾在宿舍里狂喷。他吼道：“谁释放的信息素？”
　　沃克神色慌张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高普。费德里敏锐地捕捉到沃克的反应，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把抓过高普：“没看过基地规则吗，禁止随意释放信息素！”
　　高普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道：“费德里少校，我可不是你们B组的人。”
　　费德里表情愈发阴冷，这话明摆着是想让宴珏进来。
　　虽然房间中已经喷了净化喷雾，但空气中依旧仍残存着许多还没来得及分解的Alpha信息素。Omega天生畏惧Alpha的攻击信息素，此时让一个没有佩戴气味阻隔面罩的Omega进入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把他置身于刀尖之上。
　　费德里刚想跟宴珏说别进来，转头之间，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新且略带甜味的花香——是安抚信息素。
　　安抚信息素的味道既不浓烈，也不轻薄，恰到好处地弥漫开，驱散了房间中原本的攻击信息素的味道。那味道像是春末夏初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温柔地驱散了夜晚的阴霾，阳光洒在绿意盎然的槐树枝叶上，微风轻拂，混着露水味，宁静且舒适。
　　就连同为Alpha的费德里，也在闻到信息素这一瞬间，感受到内心的波动渐渐平复，情绪逐渐恢复冷静。
　　宴珏进了宿舍，绕开了趴在地上的卡斯特，径直走向霍渡。
　　霍渡不傻，虽然没有反击，但也没任由高普打。除了第一下是用胳膊实打实接下的，后来的攻击都被他巧妙化解了力道，根本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多亏了高普刚才泼在他头上的那瓶水，导致他那有些青紫的胳膊在半透明的布料下显得格外显眼。霍渡目前的状态已经足够他卖惨了，希望这位“不近人情”的上校能稍微心疼他一下，顺便不计较他向别组的训练官求救这件事。
　　霍渡委屈巴巴地靠坐在墙边，像是只下雨天被淋湿的大型犬。
　　宴珏低垂着眼睫，俯视着眼前模样可怜的男人，语气依旧淡漠：“还不起来。”
　　霍渡故作委屈，声音像是在撒娇：“起不来，宴上校，我疼。”
　　

第10章
　　费德里嘴角抽搐，原本平静的心情瞬间被霍渡一句话打破，满脑子就剩下两个字——好茶。
　　他属于粗枝大叶的那一类人，霍渡是真疼还是演的，他都能一眼就看出来，更不用说心思缜密的宴珏。这种小伎俩，绝对能立马被识破。
　　宴珏半蹲下身子，轻轻托起霍渡受伤的胳膊，温声问道：“他们打的？”
　　霍渡点头。
　　费德里眼睛瞬间睁大，心道：“宴珏没看出来？！霍渡是演的，是演的！他现在还演呢！！”真该给霍渡颁个潮汐基地最佳影帝奖，但他已经没有功夫揭穿霍渡了。高普还想挣扎，被费德里反手摁在地上。
　　宴珏起身，联系了保卫科和医疗科，转头看向另一边瑟瑟发抖的沃克。他用下巴指了指趴在门口的卡斯特，对沃克说：“扶他起来。”
　　卡斯特被宴珏踹门的力道震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沃克把他扶到椅子上，才恢复点意识。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菲斯洛和里欧出门叫霍渡一起吃饭。
　　里欧刚出来，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马上十二月份了，怎么还能闻到槐花味？”
　　他们走到了515宿舍门口，菲斯洛喊道：“霍渡，去吃饭了。”一转头，就看到宴珏上校和费德里少校都在里面站着。
　　菲斯洛：“卧槽！”
　　“犯什么毛病？”里欧斜眼看他，扭头瞥了一眼宿舍里面，“卧槽！”
　　515宿舍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个变形了的椅子。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里面经历了一场搏斗，再结合霍渡现在的样子，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霍渡居然打输了。
　　宴珏看着门口几乎石化的两个人，道：“你们和霍渡一起去医疗科。”
　　里欧和菲斯洛反应慢半拍答应：“是！宴上校！”
　　另外三个人被宴珏带去了保卫科，费德里也跟着一起过去。按照基地规则，打架斗殴罚关禁闭一个星期，情节严重者则需要离开基地。不出意外的话，高普会被强制送出基地，沃克和卡斯特则会被关禁闭。
　　医疗科休息室内，霍渡被医生不管大伤小伤，仔仔细细地包了一层。
　　菲斯洛戳了戳霍渡被缠成粽子的手，笑道：“你还能吃饭吗？”
　　霍渡晃了晃左手，“我左手也能用筷子。”
　　菲斯洛：“厉害，等下见识见识。”
　　里欧没菲斯洛那么没心没肺，担心地问道：“他们三个打你一个吗？”
　　霍渡想了想，如实回答：“就一个。”
　　里欧震惊：“一个你还打不过？！”
　　霍渡摊倒在了床上，语气夸张：“打不过啊，我多么弱小无助又可怜。”
　　里欧一时间有些无语。他拍了拍霍渡没受伤的那个胳膊，道：“讲真的，你是打不过，还是故意没打过？”
　　一个负重越野跑完一点都不喘的Alpha，说他打不过一个比他矮的人，里欧打死都不信。
　　霍渡伸出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革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菲斯洛：“什么革命，你要造反吗？”
　　里欧：“说人话。”
　　霍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要换宿舍。”
　　里欧：“就为这个挨一顿打？太亏了吧。”
　　霍渡摆了摆手，道：“这样最快，还能让那个叫高普的滚出潮汐基地，而且我伤的也不重，挺好的。”
　　就为了换宿舍而挨打，确实很亏，但有一个好处，受伤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参加训练，可以在宿舍休息。霍渡打算之后趁着其他人都在训练场的这段时间，去后山看看，他想亲自确认一下自己的机甲是不是在那里。
　　医疗科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宴珏走了进来。菲斯洛和里欧同时站起来向宴珏打招呼，霍渡光速闭眼装睡。
　　宴珏走到了霍渡的床前，说：“你们先出去。”
　　菲斯洛和里欧对视一眼，手脚麻利地走了出去。
　　宴珏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的上半身线条紧致而匀称，即使被纱布包裹着，依然能看出流畅的肌肉轮廓。
　　宴珏很快发现霍渡是在装睡，看破也说破：“别装了。”
　　霍渡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睁开眼睛，目光与宴珏对上，“宴上校是来探望我的吗？”
　　“不是。”宴珏直接否定，语气冰冷无情，“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霍渡坐了起来，懒散地靠着床头：“好，随便问。”
　　宴珏的视线在霍渡的脸上停留片刻，目光沉了沉，道：“把衣服穿好。”说完，便偏头不再看他。
　　霍渡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随即明白过来——宴珏居然害羞了。
　　霍渡有意要逗他，故意说：“我衣服湿了，暂时穿不了。宴上校能借我件衣服穿吗？”他不光这么说了，还假意要去抓宴珏的制服外套。
　　余光中，宴珏看到霍渡把手伸向自己，身体一僵，扭头看向霍渡，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警觉。
　　霍渡的手向宴珏缓缓靠近，在距离宴珏衣服三寸之遥时，霍渡眉梢一挑，停下了，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二人对视片刻，霍渡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手腕偏了点角度，错开宴珏的身体，拿走了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霍渡站起身，背对着宴珏，一边穿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宴上校真以为我要穿？”
　　宴珏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上平静，藏在手套里的手却出了一层薄汗。
　　“你敢穿吗？”依旧是淡漠的语气，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让宴珏的情绪动摇。
　　这件白大褂的主人是个女性Beta，体型比霍渡小一大圈。要是扣上扣子的话，霍渡胸口勒得慌，所以他干脆只扣了一个腹部的扣子，胸口就那么大敞着。
　　这下霍渡穿得舒服了，就是乍一看很像擦|边|男在搞制|服|play。
　　霍渡转过了身，道：“不敢。”但他的表情丝毫不像不敢的样子。
　　还没等宴珏说什么，休息室的门“滴”一声开了。
　　“这是口服的药，晚饭后记得吃。”
　　医生端着药走了进来，在看到霍渡的穿着时，脚步一顿，脸颊滚烫地低下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进来……”
　　

第11章
　　医生放下药，很快就走了。经过她这么一搅合，休息室内陷入了安静，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仿佛能听到空气在低声嘀咕。
　　霍渡盯着紧闭的房门，厚了二十多年的脸皮第一次变薄。他故意穿成这样是想逗一下宴珏，想看看他会不会脸红，可偏偏被别人撞见了，有种搔首弄姿却被路人撞见的尴尬。
　　霍渡红了耳朵：“宴上校，我们好像被误会了。”
　　宴珏没什么反应，反倒更加平静了，他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缓缓道：“清者自清。”
　　好吧，看来宴珏并不在乎是否被误会。霍渡淡淡一笑，把自己的尴尬扔到了八百里开外，非常自然的坐到了宴珏对面，顺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问：”宴上校是想问我些什么？”
　　宴珏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
　　“第一个问题，他们三个只有高普一个人对你动手吗？”
　　“是的。”
　　宴珏点头，继续问：“有没有觉得高普有什么异常？”
　　霍渡思考片刻，说：“情绪特别容易被别人牵动。”
　　宴珏低头记录：“还有呢？”
　　霍渡：“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
　　宴珏停下笔，抬起头，等着霍渡后面那句话。
　　“就像报名那天，在圣杯园碰到的一个叫宋志峰的Alpha那样。”
　　霍渡在和高普第一次说话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般来说，能够获取选拔训练资格的Alpha，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激怒。这种容易失控的Alpha，在体检的时候就应该能被帝国精密的身体检测仪器发现，被判定为不合格。就算是仪器发现不了，之后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也应该能察觉到他很容易失控。
　　宴珏与霍渡无声对视，半响，宴珏“嗯”了一声，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继续问：“能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霍渡拖着下巴，朝宴珏凑近了些，上身的白大褂被他靠近的动作拉扯到，胸前敞得更开，他笑道：“宴上校，你这样很像是在审讯。”
　　宴珏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个圈，没理霍渡的打岔，“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问句变成了陈述句，也就是让询问变成了命令。
　　宴上校真的很会使用自己的权利。
　　霍渡笑意更深，他说：“宴上校想听真实情况，还是想听听我的片面之词？”
　　宴珏语气严肃：“不要耽误我时间。”
　　感觉宴珏下一秒就能摔笔走人。
　　“知道了，别急嘛。”霍渡低头摆弄终端，“宴上校，加个好友。”
　　宴珏没有动，用目光询问他理由。
　　霍渡解释：“文件有点大，不加好友发不了。”
　　理由合理，宴上校批准了。他们加上了好友，霍渡把录音文件发送了过去。宴珏开着倍速听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霍渡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宴珏的表情，心中感慨真不愧是能成为上校的人，仅靠声音便能听出不对劲。
　　录音听完，宴珏关掉了桌子上的录音笔，起身准备离开。
　　霍渡：“不用再问问了吗？”
　　宴珏：“不用了。”
　　霍渡：“那能不能给我换个宿舍，我可不想一群有暴力倾向的人住一起。”说着，霍渡还向宴珏展示了一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胳膊，表示自己伤得很重。
　　宴珏看了看霍渡的胳膊，道：“没必要。”
　　霍渡愣住：“？”这么没人性？？
　　宴珏继续说：“你的宿舍，之后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霍渡差点没反应过来。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也就是说另外三个人都会被强制送出潮汐基地。
　　在此之前，霍渡推测这次大概率只有高普会被强制送出，另外两个顶多关禁闭。霍渡本来还打算在宴珏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好让沃克和卡斯特关禁闭的时间长点，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宴珏应该已经发现了。
　　这三个人的组合，看似高普是核心人物，另外两个人是他小弟，但实际上，沃克才是其中真正的核心。
　　沃克能通过三言两语轻易激起高普的情绪，尽管今天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劝高普停手，但实际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故意激怒高普。
　　不仅如此，卡斯特的行为也是在沃克的指示下进行的，无论是卡斯特主动去锁门，还是在宴珏和费德里到达后阻止他们进门，背后都有沃克的明示或暗示。
　　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角色，甚至在外人看来，沃克才是这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有点理智的人。借他人之手，办自己想办的事，实在是不容小觑。要是换做霍渡，也不会让他们继续留在潮汐基地。
　　宴珏离开没多久，里欧和菲斯洛带着晚饭过来看霍渡。
　　菲斯洛塞给霍渡一根雪糕：“霍渡，宴上校找你做什么？”
　　霍渡道：“问了几个问题。”
　　里欧把晚饭摆在了桌子上，并给霍渡递过去一个勺子，“那宴上校同意给你换宿舍吗？”
　　霍渡接过勺子，嘴里叼着雪糕摇头。
　　菲斯洛：“啊？那怎么办？”
　　霍渡把雪糕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是不用换，宴上校说，之后我的宿舍只会有我一个人。”
　　菲斯洛：“卧槽！你自己一个人住，太爽了吧！怎么做到的？”
　　里欧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霍渡一遍，问：“手段正规吗？”现在霍渡穿得像是男模，不太像是正规场所出来的。
　　霍渡：“别瞎想，是另外三个都要滚蛋了。”
　　菲斯洛和里欧将信将疑。
　　三个人凑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天。
　　里欧突然问：“霍渡，你为什么想加入帝国军队？”
　　霍渡道：“包吃包住。”
　　他没说谎，包吃包住确实是霍渡来这里的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原因。
　　里欧嘴角抽搐，“就因为这个？”
　　霍渡：“就因为这个。你呢？”
　　里欧认真道：“我想加入巅峰队。”
　　巅峰队是霍渡曾经组建的小队名字，队名也是他起的。想不到曾经一时兴起创建起的队伍，如今成为了别人的梦想。
　　菲斯洛忍不住感慨：“哇塞，那可是帝国军方最厉害的队伍了。加油，我看好你。”
　　里欧点头，看着菲斯洛问：“你呢？”
　　菲斯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想在军队待几年，然后就退伍。退伍后给分配工作，虽然钱不多但稳定，后半生就不用愁了。”非常朴实无华地原因，却是大部分参加训练的人的目的。
　　里欧撸了一把菲斯洛的金毛，道：“挺好的。”
　　吃过晚饭，他们三个没继续赖在医疗科。明天就要正式开始训练了，所以里欧和菲斯洛很早就回了宿舍休息。
　　霍渡有医疗科的假条可以不用参加训练，但明天还得去找宴珏开一下受伤请假证明，不过也不着急去弄，等宴珏有时间了过去一趟就可以。
　　回去后，霍渡把宿舍大概收拾了一下，擦了擦桌子上的水痕，拿出了白天在档案室顺出来的使用记录本，坐在桌子前翻看。
　　记录本一直记录了到新星历573年，最后一个使用者是宴珏，使用原因是转移档案室所有的档案。
　　看来从那天起，档案室就要被废弃了。
　　宴珏写在上面的字迹工整，写字的力道穿透了两页纸。
　　档案室所有的档案都已经被转移，可偏偏记录本被留下，以宴珏的细心程度，应该不会是忘了，可能是故意没带走。给一个将要废弃的档案室填写使用记录，不是闲的，就是仪式感，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宴珏很明显不是前者。
　　再往前翻，在571年霍渡又找到了另一条宴珏的使用记录，使用原因是志愿者来整理档案。
　　这间档案室里的文件都不是什么机密，大部分是记录潮汐基地的琐事，东西又杂又多，不然当初霍渡也不能在这里被亚基少校罚抄基地规则，所以让志愿者来整理也不奇怪。
　　脏活累活谁都不愿意干，正好让那些心地善良又需要社会实践学分的学生来当这个冤种。霍渡算了算当时宴珏的年龄，是17岁，正好属于这一类人。
　　霍渡接着又仔仔细细地把记录本翻了个遍，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
　　晚上十一点半，霍渡的个人终端闪烁，上面显示着宴珏发来了一条消息：“明天五点，来我办公室。”
　　几点？？
　　刚准备睡觉的霍渡简直不敢相信，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回道：“上午还是下午？”
　　对面回复很快，“上午。”
　　要死了，比正常训练起得还早。
　　“要做什么？”霍渡又问。
　　宴珏：“有几个文件需要你签字，还有受伤请假的证明，明天一起办了。”
　　霍渡：“可以晚点吗？”他真的不想起那么早。
　　宴珏的消息过了一分钟才发过来。
　　宴珏：“我只有五点有时间。”
　　宴珏：“或者你去找费德里少校。”
　　找费德里？？？
　　霍渡：“他不是B组的训练官吗？”
　　宴珏：“我可以申请把你转去B组。”
　　霍渡今天的那个求救通讯正常应该打给宴珏，毕竟宴珏才是他的训练官，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考虑到宴珏是Omega，不方便来Alpha的宿舍，所以打给了B组训练官费德里。
　　霍渡：“……”
　　完了，看来宴上校并没有打算不计较这件事。
　　

第12章
　　第二天，霍渡睡到了四点五十，光速刷牙洗脸，然后飞奔到宴珏办公室。
　　四点五十九分四十七秒，他气喘吁吁地敲响了宴珏办公室的门，门内传来一声慵懒的“进”。
　　宴珏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身着整齐军装地坐在椅子上。反观霍渡，由于跑得太快，额前的刘海飞起，一头乱毛，与干净整洁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宴珏望向霍渡，欲言又止。他低头操作光脑，办公室打印机立刻开始工作。宴珏指了指正在吐文件的打印机，道：“这些是需要你填的文件，看完签字。”
　　霍渡点头，走到打印机旁，等着打印完。
　　醇香的咖啡味飘来，霍渡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他本来不喜欢喝咖啡，觉得那玩意又苦又酸，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偏偏今天就很馋宴珏手中的那一杯咖啡。
　　宴珏没有戴手套，修长的手指轻握着白瓷咖啡杯，有种浑然一体的错觉。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宴珏的脸上并无明显的血色，不仅眼睛的颜色浅，连嘴唇和眉毛的颜色也浅，唯独眼角那颗小痣的颜色很深，在这张如同白描般脸上，仿佛突然跃出的深刻印记，格外显眼。
　　倏地，宴珏抬起眼皮，视线与霍渡对上。
　　霍渡没有收回视线，弯了下唇角，道：“宴上校，我也想喝咖啡。”说这话时，霍渡的眼睛正盯着宴珏手中的那一杯咖啡。
　　宴珏顺着霍渡的视线垂眸，身下的办公椅转了个角度，将手中的咖啡挪到了霍渡视线之外。
　　不仅不让喝，还不让看了。
　　他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咖啡机，道：“那有杯子，自己倒。”
　　霍渡可没期待宴上校能给他倒咖啡，立即大步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他喝了一口，酸苦味环绕在舌尖，他被难喝得瘪嘴，鼻子皱起。
　　宴珏悠悠道：“方糖在你右手边。”
　　霍渡立刻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缓解苦味。
　　还是糖好吃。
　　霍渡鼓着腮帮子往自己咖啡里丢糖，一连放了五颗，再试探地尝了一口，不行，还是苦。又放了两颗，再尝尝，感觉这次的味道能接受了。他满意地端起咖啡回去，一偏头，就见宴珏正看着自己，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根据霍渡的经验，以宴上校性格的恶劣程度，如果他在笑的话，十有八九是嘲笑。好在霍渡脸皮厚想得开，反正宴珏笑得好看，就不跟他计较。
　　他把嘴里的糖换了个位置，说：“咖啡挺好喝。”
　　宴珏喝了口刚被夸奖的咖啡，说：“文件都打印好了。”
　　霍渡拿着文件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些文件都是关于昨天高普他们的事，他作为“受害人”需要签字确认，但是具体判定结果文件上没提。
　　敲门声响起。
　　宴珏：“进。”
　　一个霍渡曾经见过的人走了进来——是之前在圣杯园给宴珏做助手的那个人。
　　“宴上校，您要的资料我拿来了。”
　　那人经过霍渡面前时，霍渡看到了他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尚辰”两个字。工牌上有潮汐基地的标志，看来他原本就是潮汐基地的人，那天给宴珏当助手是临时任务。
　　尚辰把资料放到了宴珏的桌子上，又转身走到了霍渡身边，问道：“你就是霍渡吧？”
　　霍渡站了起来，回应道：“是。”
　　尚辰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霍渡，说：“过几天一个帝国军队会来潮汐基地演练，这是流程，正好你不最近不用训练，我这里缺人手，你和我一起准备。”
　　霍渡刚想问为什么他要做这个，他又不是潮汐基地的苦力，就听尚辰补充了一句：“宴上校指派的你。”
　　霍渡把为什么咽了下去，顺从地接过尚辰递来的文件夹，随意翻看了几页，并顺嘴问了一句：“哪个军队？”
　　尚辰：“巅峰。”
　　霍渡手上动作一顿。
　　遇到异常波动那天，霍渡就在是和巅峰队的人一起去山海要塞执行任务。
　　尚辰：“你先看看，有事我会再找你。”
　　“好。”霍渡坐回了沙发上。
　　霍渡来到潮汐基地前，搜索过当时的事故。帝国给出的回应是飞船遇到冲击，除了他，其他人均已获救，也就说明当时的那一批人里只有他穿越了，但具体是真是假，无从求证。互联网上不会出现再多关于军方的信息，霍渡想要知道的话，除非再次走到当初的位置上，甚至需要走得更高。
　　“上校。”尚辰突然开口。
　　霍渡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前别人叫宴珏都是带着姓一起叫，这次却只说了“上校”两个字，导致霍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叫自己。
　　他刚想回应，却发现眼前说话的人是尚辰。他这才猛得反应过来尚辰不是在叫他，也不可能是叫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次听到了巅峰队的消息，霍渡有些怀念当年的日子。他落寞地收回视线，对着面前的文件发了一会儿呆，再抬眼时，就见宴珏正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
　　霍渡：“？”
　　宴珏那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帝国的标准打印字体很难辨认，让你看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完十页文件。”
　　霍渡：“……”
　　霍渡怀疑宴珏喝的不是咖啡，是毒药，一大早嘴就这么毒。
　　霍渡反驳：“不是，我看完了。”
　　宴珏抬手看了眼腕表，“签字。”
　　尚辰替他解释：“宴上校赶时间。”
　　霍渡撇了下嘴角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用裹成粽子的右手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握紧笔。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霍渡换成左手签了个狗爬字。
　　签好字的文件交到了宴珏面前，宴珏拿起一看，轻笑出声。
　　霍渡恼怒：“笑什么，有本事你用左手写一个看看！”
　　宴珏眉梢挑起，左手干脆利索地写下了“宴珏”两个字，字体潇洒帅气，实实在在打了霍渡的脸。宴珏抬眼看向霍渡，虽然没说话，但霍渡能从宴珏的表情中揣摩出两个字——“如何？”
　　霍渡：“……”
　　霍渡立刻换上了个笑脸，开始拍马屁：“这可太有本事了，宴上校还真是多才多艺。”
　　

第13章
　　后面就没霍渡什么事了，尚辰还需要和宴珏讨论一些正事，于是霍渡被“请”出了办公室。
　　从宴珏的办公室出来后，霍渡先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儿，补了个觉。直到七点半，胃部传来的饥饿感让他不得不起床，走到食堂去吃饭。这个时候，正是其他人用餐的高峰期，路上人来人往。
　　霍渡恰巧听到几个人在低声交谈：“咱们这栋楼可能进贼了，听说对面楼的人昨天凌晨五点多去上厕所，看到有个黑影从咱们这边的窗户翻下去了，楼层挺高的，黑影下去后跑得飞快，像个怪物一样。”
　　黑影本人：“……”
　　在这样的封闭环境里，传言的传播速度相当快，且每次都越传越离谱。
　　等霍渡碰到刚吃完饭的菲斯洛时，那个传言已经变成了：“听说潮汐基地进了个吃人的怪物。”
　　吃人的怪物本人：“……”
　　霍渡无奈地抽了抽嘴角，问道：“谁说的？”
　　菲斯洛用下巴指了指食堂的大门，说：“食堂排队时听别人说的。”
　　里欧比菲斯洛晚了一些出来，他朝他们招了招手，走到霍渡旁边，“刚过来吃饭吗？”
　　霍渡点了点头。
　　菲斯洛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不用训练真好，要不我也让人打一顿？”
　　里欧用胳膊轻撞了菲斯洛一下，“别想些没用的，赶紧走吧。”
　　他们八点钟就得开始正式训练，虽然今天训练时没有训练官盯着，但每个人的训练量都会被记录在终端里。如果训练量不达标，最终会被报告给宴珏，所以他们也没法偷懒。
　　与霍渡道别后，菲斯洛和里欧便匆匆离开了。
　　吃早饭的时候，霍渡收到了尚辰的消息——
　　尚辰给他发了个定位，让他八点的时候过去，位置是潮汐信息馆。
　　霍渡对潮汐信息馆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对这个位置很熟悉，这里曾经是潮汐基地的图书馆。
　　两百年前，赫尔墨斯帝国还算比较流行纸质书，主要是因为纸质书和电子书的阅读方式的不同，不少人还是更喜欢手动翻页的仪式感，所以在那会儿图书馆比较多。
　　但是到了现在，随着阅读眼镜与全息技术结合得越来越好，用全息阅读眼镜也能像看纸质书一样翻页，再加上帝国提倡少用纸张保护环境，图书馆便渐渐都演变成了信息馆，纸质书变成了全息影像书。
　　也不知道尚辰是不是跟宴珏学的，一点都不人性，八点就让过去，都没给霍渡留下丝毫空闲时间。
　　吃过早饭，曾经地位显赫的霍上校成了潮汐基地任劳任怨的牛马，马不停蹄地赶往潮汐信息馆。
　　尚辰一见到他，就开始喋喋不休：“你应该知道吧，巅峰队是霍渡上校创办的，我不是说的你，是历史上的那位霍渡上校。而咱们的潮汐基地，正是霍渡上校从军生涯的开始，所以为了给巅峰队打造一种回家的氛围，再纪念一下传说级Alpha、伟大的霍渡上校，我打算把潮汐信息馆一楼打造成霍渡上校纪念厅，二楼作为巅峰队发展历程展示厅。”
　　两个人拐了个弯来到了地下室，他们走到了一副巨大的照片前，尚辰拍了拍相框，说：“先把这个挂在一楼一进门的墙上。”
　　那是一副巨大的霍渡遗像。
　　霍渡：“……”
　　是本人看了都很震撼的程度。
　　照片挂上去后，尚辰又掏出一张横幅，和霍渡一起踩着梯子，把横幅挂在了照片上方。横幅上写着“缅怀伟大英勇的上校——霍渡”。
　　这是霍渡头一次被夸得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有种亲手为自己布置灵堂的感觉，这感觉不是特别好。
　　尚辰拖着下巴打量霍渡，再看看墙上的遗像，点点头，道：“确实像。”
　　霍渡干巴巴扯了扯嘴角。
　　谢谢，是本人。
　　但霍渡暂时不太可能承认自己就是霍渡上校，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另一方面，霍渡隐隐觉得那场事故有些不对劲，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导致他还不打算轻易暴露身份。
　　尚辰又给了他些挂画，让他挂在墙上。这些挂画大多是讲霍渡的一些事迹，以及对霍渡的赞扬。
　　挂画上说他待人和善，风趣幽默，从不摆架子，执行任务时认真负责，行事果断，纪律严明……
　　看到“纪律严明”这几个字时，霍渡顿住了。
　　这夸的还是他吗？
　　不是他吹，单霍渡在潮汐基地待的这两年，写过的检讨都能出一本书了，更不要说之后去了军方总部，他的反思检讨只增不减。
　　再往下看，接下来写的是“体恤下属，对下属嘘寒问暖，做下属的榜样”。
　　霍渡：“……”
　　这难道指的是他带着下属打牌，让他们输得兜里分钱不剩？
　　如果挂画上描写的这些才是别人心中的霍渡，那霍渡就算是承认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信，因为他们除了这张脸像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共同点。
　　尚辰继续在一楼布置，霍渡被安排去打扫二楼。
　　这座信息官的每一层都有一个清洁机器人，可惜二楼的清洁机器人出了点故障，拖过的地湿得能养鱼。
　　清洁机器人在前面跑，霍渡拿着拖把在后面追，霍渡还没有权限关掉它。
　　直到清洁机器人电量过低，自动回了充电仓，二楼才消停了下来。
　　没了人工智障的添乱，干活效率明显高了不少。霍渡哼着歌，慢悠悠地把地拖完。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霍渡打扫完二楼，准备下去跟尚辰说一声就去食堂吃饭。
　　当霍渡快走到楼梯口时，无意间一转头，发现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人。
　　由于场地布置的原因，接下来几天潮汐信息馆都会闭馆。霍渡好心提醒：“哥们，今天信息馆不开放，赶紧出去吧。”
　　那人听到声音，转身朝霍渡看去。
　　“听说今年选拔训练有个叫霍渡的人，就是你吧？”
　　男人说话时语气格外平和，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却让霍渡感到一丝不舒服。
　　霍渡微笑着走近一些：“是我，请问您是？”
　　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但霍渡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男人听到霍渡这么问，表情中露出一丝疑惑，好像霍渡不认识他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
　　同为Alpha，霍渡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敌意。
　　男人缓缓开口，做自我介绍：“巅峰二队队长，艾尔斯塔。”
　　霍渡这才想起，这张脸曾在前几天的帝国新闻头条上出现过——祝贺艾尔斯塔王子升任中校。
　　看来巅峰队真是没落了，才中校就能当队长，也难怪宴珏拒绝他。
　　这句话霍渡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
　　霍渡依然保持恭敬的态度：“巅峰队的演练不是在七天后吗，艾尔斯塔王子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艾尔斯塔走近霍渡，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上午收到汇报，宴珏当上训练官的第一天，就有四个Alpha无视基地制度，在宿舍打架斗殴，害得他一大早被元帅叫过去挨骂。所以我才特意过来，想知道到底是哪个Alpha这么不知好歹。”
　　说完，艾尔斯塔扫了一眼霍渡绑着绷带的手，发出一声轻笑，“看来你确实不是霍渡上校，居然被打得这么可怜。”
　　这话无疑是在嘲笑霍渡太弱，但霍渡并没有理会，只是将注意力转向宴珏一大早被元帅叫去挨骂的事情。他问道：“宴上校走得那么急，是因为元帅找他？”
　　艾尔斯塔挑了挑眉：“不然呢？你以为现在帝国上下还有几个人能叫得动宴珏？”
　　确实如此，霍渡无言以对。
　　艾尔斯塔慢悠悠地开始在二楼四处闲逛，他伸手扯了扯吊兰的叶子，说道：“贵族那边有一些关于你和宴珏的流言，那些话非常难听。作为宴珏的朋友，我不想让他再被卷入这些流言中。你给宴珏带来不了任何价值。”
　　霍渡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算是听明白了，因为贵族那边抹黑宴珏，艾尔斯塔解决不了贵族，所以来解决他。
　　“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做什么？”
　　艾尔斯塔淡淡一笑，表情优雅，举止得体，一举一动均透着帝国王室一贯的傲慢和自大：“我希望你能识趣一些，主动离开潮汐基地。”
　　如果是别人，面对身份高贵的帝国王子，或许会不自觉感到胆怯，但霍渡并不属于那种人。别人越是威胁他，他就越是——
　　没素质。
　　霍渡双臂交叉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我走不走关你屁事？我只听宴上校的。”
　　“你！”很少有人敢这样忤逆艾尔斯塔，哪怕是地位很高的贵族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艾尔斯塔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光刃，“看来你是想让我亲自送你离开。”
　　霍渡心想艾尔斯塔真是玩不起，说不过就准备动手。对付霍渡一个手无寸铁而且右手裹成粽子的人，居然还要用上光刃，实在是不讲理。
　　霍渡精神集中，准备在艾尔斯塔靠近的时候，夺过他的光刃。
　　“艾尔斯塔王子，好久不见。”
　　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响起，霍渡和艾尔斯塔同时一愣，循声望去，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向他们缓步走来。
　　艾尔斯塔松开了手中的光刃，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宴珏。”
　　此时的宴珏穿着一身正式的军装，军装的披风还没脱下。黑色的帽檐压低，阴影中，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冷冽，闪着冻人的寒意。
　　他那冷淡不近人情的声音传来：“记得没错的话，我才是A组的训练官，只有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宴珏走到霍渡身边站住，他面向艾尔斯塔，语气平淡却透着威压：“艾尔斯塔中校是想插手我的任务吗？”
　　

第14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艾尔斯塔说道。
　　宴珏问道：“那艾尔斯塔中校何意呢？”
　　艾尔斯塔梗着脖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尚辰走了过来。一看到如此紧张的气氛，他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宴珏上校和艾尔斯塔中校对峙，中间还站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霍渡。霍渡正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过去。
　　这一场面也太……
　　尚辰知道艾尔斯塔曾向宴珏告白过，但被拒绝了，艾尔斯塔却一直没放弃追求宴珏，所以他猜测这次艾尔斯塔也是冲着宴珏来的。
　　为了帮宴珏解围，尚辰深吸了几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笑着说道：“艾尔斯塔王子，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艾尔斯塔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冷回应：“待会儿就走。”
　　尚辰依然笑容满面：“吃过饭了吗？如果还没，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客。”
　　艾尔斯塔看了一眼宴珏，问：“你去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宴珏冷冷地说着，又转头看向霍渡，“你不走？”
　　“走，我也走。”霍渡赶紧跟上。
　　出了潮汐信息馆，宴珏就坐上飞行汽车离开了，徒留霍渡傻站在原地，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吃过午饭，霍渡暂时没什么事，本来想溜去后山看看，却在去后山的途中路过一个废弃的训练场，正好看到艾尔斯塔正在对着破烂的木桩挥舞光刃。
　　霍渡躲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趁着艾尔斯塔转身去喝水的功夫，悄身溜了过去。艾尔斯塔喝完水再转身时，突然发现自己放在一边的光刃不见了。
　　他的光刃是帝国军队里杀伤力最强的近战武器，不能落入他人手中。而且这光刃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失的，对方实力一定非同小可。
　　艾尔斯塔顿时警惕起来，紧张着打量四周。
　　“找什么呢？”
　　霍渡的声音在艾尔斯塔背后响起。
　　艾尔斯塔立刻转身，与霍渡拉开距离：“光刃还我。”
　　霍渡唇角扬起，刀身在他的手中快速翻转，如同一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艾尔斯塔微微一愣，看向霍渡绑着绑带的右手，心生怀疑——霍渡右手上的茧子明显比左手要多，说明他的惯用手是右手。一个用非惯用手都能把光刃玩出花样的人，会被别人打成这样？
　　霍渡走到木桩旁，学着艾尔斯塔的样子拿着光刃向木桩劈去，木桩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是你用光刃的样子。”霍渡说，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虎口，“知道你为什么容易伤到这里吗？”
　　在艾尔斯塔第一次把手伸向光刃时，霍渡就注意到了，艾尔斯塔的虎口上有多处大小基本一致的伤疤，均是光刃留下的疤痕。
　　艾尔斯塔眉头皱起，问道：“为什么？”
　　霍渡：“发力不对，仔细看。”
　　霍渡手腕微微转动，换了个发力的姿势，光刃再次劈向木桩——一道比刚才更深更长的刀痕出现在木桩上。
　　艾尔斯塔眼睛骤然睁大，他简直不敢相信，仅仅是改变了一个发力姿势，就能让光刃的杀伤力增加这么多。
　　霍渡把手中的光刃转了个方向，刀柄对着艾尔斯塔递给他，说：“你试试。”
　　艾尔斯塔接了过来，脑海中回忆起刚才霍渡的动作，然后气息下沉，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朝木桩挥了一刀。
　　木桩的爆裂声传来，霍渡立即鼓掌：“学得真快。”
　　艾尔斯塔被这一刀的威力惊到。由于用力过猛，手掌被力道反弹得发麻，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手掌，问：“为什么告诉我？”明明他是来找霍渡麻烦的。
　　霍渡笑道：“没什么，想和你交个朋友。”
　　虽然说艾尔斯塔是帝国最不受重视的王子，手上没什么实权，但毕竟是王室的人。今天霍渡好歹也算好心教了他点东西，就算是做不成朋友，下次再见面也不至于剑拔弩张。
　　艾尔斯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见艾尔斯塔没有答应，霍渡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艾尔斯塔，压低声音道：“这样吧，跟我做朋友，我告诉你宴上校的一个秘密。”
　　艾尔斯塔斜眼看他，心中忍不住好奇：“什么秘密？”
　　霍渡颇为警惕地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揽着艾尔斯塔的肩膀，一只手挡着嘴，小声说：“宴上校……”
　　他顿了一下，“不喜欢花。”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大力甩开霍渡的胳膊，骂道：“滚，宴珏喜不喜欢花我还能不知……”他好像真不知道。他之前给宴珏送过花，但是宴珏没收。
　　难道宴珏真不喜欢？
　　艾尔斯塔将信将疑，他看向霍渡，就见此时的霍渡一脸“快谢谢我吧”的表情。艾尔斯塔闭了嘴，转身要走。
　　“真不交个朋友？”
　　“不交。”
　　艾尔斯塔走得干脆。
　　霍渡：“我突然觉得当巅峰队队长好像也不难，回头我也搞个队长当当。”霍渡说话语调永远是上扬的，这句狂傲的话，在他嘴里更像是句玩笑话。
　　艾尔斯塔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霍渡。在他听来，霍渡这话却不是玩笑话，之所以能把话说得这么随意，是因为他坚信自己真的能够做到。艾尔斯塔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就凭你？”
　　霍渡唇角勾起：“就凭我。”
　　艾尔斯塔目前在帝国的权利尚浅，身边最缺实力强劲且有野心的人，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有当上巅峰队队长的实力，必然有拉拢的价值。他说：“那好，我交你这个朋友，我很期待你成为巅峰队队长的那天。”
　　-
　　宴珏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光脑弹出提示，是费德里发来的消息。
　　“艾尔斯塔说，你为了霍渡跟他吵架？”
　　宴珏抬眼看了一眼，立刻回复——
　　“不是为了霍渡。”
　　对面回的很快，“好吧，不是为了霍渡。那就是你跟艾尔斯塔吵架，恰好跟霍渡有关。”
　　宴上校：“……”
　　宴珏：“随你怎么说。找我有事？”
　　费德里：“哈哈有事。”
　　费德里：“刚刚收到消息，霍渡在后山那边的训练场，跟一位中校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猜猜那个中校是谁？”
　　目前整个潮汐基地，就有一个中校——艾尔斯塔。
　　也就是说，之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现在就厮混到一起了。
　　宴珏：“………………”
　　宴珏靠坐在椅子上，关掉了和费德里的聊天界面，心中莫名地烦躁。他想喝口水，伸手去拿杯子时，随意扫看了眼被他放在一边的终端，发现上面闪烁着一条消息，是霍渡两个小时前发来的——
　　“谢谢宴上校。”
　　宴珏面无表情地回复：“谢我什么？”
　　消息刚发过去，便立刻收到了霍渡的回复。
　　霍渡：“谢谢你替我说话。”
　　霍渡：“还有……听艾尔斯塔说，我害得你被元帅骂了，对不起。”
　　宴珏盯着聊天界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了个：“你可真有想象力。”
　　另一边的霍渡看着宴珏回复的话愣住了。
　　不是，几个意思？
　　到底是替他说话是做梦，还是因为他害得宴珏被骂是臆想？
　　

第15章
　　霍渡对着宴珏回复的消息看了好一会儿，越想越想不明白“有想象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干脆就不想了。
　　没准只是宴珏随便做了一件事，被他过度解读了。
　　霍渡心大，走了两步就把刚才的疑惑扔到了脑袋后面，一心想赶紧去后山附近逛逛。
　　现在天刚擦黑，还没开路灯，正适合干偷鸡摸狗一类的勾当。
　　他先绕着围着后山的电网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之前他和菲斯洛里欧他们去过的缺口，还有其他几个缺口，但都装有生物监测装置，无一例外，一旦靠近，就会发出警报。
　　想过去还真没那么容易。
　　霍渡并未轻易放弃，而是换了个方向，朝守卫值班的小屋走去。他打算在那找找关闭监测装置的方法。
　　但霍渡运气并不好，当他到达时，守卫此刻不在巡逻，而是在小屋里休息。
　　看来还得找时间去偷一份守卫值班巡逻的时间表出来。
　　今天是暂时找不到进入后山的办法了，霍渡打算先回去。
　　正当霍渡准备离开时，一阵风吹过，后山的银杏树叶随风飘落，恰巧飘进了电网内侧，瞬间宛如成群的金色蝴蝶冲破铁网，在夜色中飞舞。
　　这时，一台老旧的清洁机器人从值班小屋出来，用嘎吱作响的机械臂清理地上的树叶。
　　银杏叶很好看，全进了垃圾桶有点可惜。霍渡弯下腰，捡了两片叶子，叠成了只蝴蝶拿着玩。
　　-
　　晚上霍渡回宿舍的时候，正好赶上A组训练结束。
　　上楼时，霍渡碰到一群一起回来的Alpha。他们人多，霍渡侧身让开，想让他们先过去，但那几个人却在走到霍渡身边时停下了。
　　“昨天被揍得参加不了训练的人是你啊，我说怎么一天不见你。”Alpha说着，还拍了拍霍渡裹着绷带的胳膊，“能被打成这样，也是厉害。”
　　“喂！你干什么！”菲斯洛的声音从下面的楼层传来，他大步跑了过来，朝那群人喊道，“有没有素质，他可是伤员。”
　　菲斯洛挤进来这群人中间，踮着脚挡在了霍渡面前，“你们再这样，小心我告诉宴上校。”
　　Alpha勾勾嘴角，看向菲斯洛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他朝旁边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等他们上了六楼，霍渡才问：“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菲斯洛道：“安嘉尼，仗着家里有钱就欺负人，你别理他。”
　　霍渡眉头皱起，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问：“他欺负你了？”
　　菲斯洛摇头，道：“没欺负我，但是……”
　　“但是什么？”霍渡道，“里欧呢？他欺负的是里欧？”
　　菲斯洛点头，越说声音越小：“里欧在医疗科休息室。今天安嘉尼非要找我比试，我没同意，他就拦着我不让我训练，最后是里欧替我比的。”
　　霍渡眸光暗了下来，又问道：“他伤哪了？”
　　菲斯洛道：“右胳膊脱臼，还有点别的小伤。”
　　霍渡：“……”
　　霍·前混混·渡忍不住心想，今年怎么净招些混蛋进来。
　　霍渡和菲斯洛带着晚饭去医疗科看里欧。
　　医疗科的医生建议里欧找宴上校开一张受伤请假证明，先休息几天，但是里欧摇摇头，没同意。
　　里欧道：“当年霍渡上校折了一条胳膊，都能驾驶机甲上战场，一个人击退了近百个星际海盗的机甲，我这点小伤不了算什么。”
　　霍渡差点被里欧的话气得背过气去，怎么什么破事都跟着学。
　　他那会儿是迫不得已，他不上就没人能顶住了。要是还有别的选择的话，霍渡也不想折了条胳膊还要战斗。
　　“你就不能学他点好。”霍渡说，“他几岁的时候还翻过垃圾吃呢，这怎么不去学？”
　　菲斯洛疑惑：“霍渡上校什么时候吃过垃圾？”
　　霍渡：“……”
　　他忘了帝国已经把两百年前的他美化成天神一般的存在了，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肯定不会传播出去，所以他们不知道。
　　霍渡随口应付：“听说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欧能不能别什么都学他的。”
　　里欧语气坚定：“我想加入巅峰，所以我不能偷懒。”
　　好吧，看来是个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怎么劝都没用，他现在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时候，霍渡放弃了劝说。
　　只不过，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如果只招惹霍渡，霍渡压根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扭头就能忘，但是他已经欺负到了菲斯洛和里欧的头上，霍渡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第二天，霍渡跟尚辰说会晚点去潮汐信息馆，然后把还没离开潮汐基地的艾尔斯塔约去训练场，说是想一起再练两招。
　　艾尔斯塔也有意要跟霍渡再切磋一下，所以答应地很爽快。
　　霍渡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些，一进训练场，便故意在安嘉尼面前晃悠。
　　安嘉尼果然没让他失望，立刻就发现了他，并朝他大步走来。
　　“绑带都没拆就来训练，你还挺刻苦，只是可惜废物再努力也只会成为努力的废物。”
　　霍渡很欣慰，安嘉尼说话的嘴还是那么臭。
　　“不刻苦，我只是来看看你什么水平，敢那么狂。”激怒人的话，霍渡张嘴就能来，再加上他个子比较高，垂着眼睛说话时，自带一种嘲讽，“这么一看，也就那样。”
　　安嘉尼捏紧了拳头，但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扯了扯嘴角，下巴昂起，拿鼻孔对着霍渡，道：“你是乡下来的吧，不知道我们安家在亚当区的势力吗？”
　　原来菲斯洛说的仗势欺人是这么个仗势，看来叫艾尔斯塔来还是叫对人了。
　　霍渡表情疑惑，问道：“什么势力，我怎么不知道，亚当区不应该是王室在管吗？”
　　安嘉尼“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王室？王室都没落了，现在我们安家才掌握着亚当区的命脉，明白吗？”
　　霍渡挑了一下眉，说：“不太明白。”他视线越过安嘉尼，看向艾尔斯塔，“你明白吗？”
　　安嘉尼：“？”
　　安嘉尼疑惑地转头看过去，随即表情一僵。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尔斯塔站在了安嘉尼身后。
　　艾尔斯塔：“我怎么不知道现在亚当区的命脉是在安家手里？”
　　不得不说，王室血脉中自带的傲慢真的很有威力，安嘉尼一见到艾尔斯塔就跟狗见了狼一样夹起了尾巴。
　　安嘉尼刚想解释，艾尔斯塔抬手拦住了他：“我没时间听你的废话，实际的情况我会自己查清楚。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们王室还蒙在鼓里呢。”
　　安嘉尼听完，差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艾尔斯塔的视线移到了霍渡身上，神情严肃：“特意约我到这里，就是想让我听这个？”
　　霍渡笑了笑，说谎也不脸红：“顺便的。都是朋友，不用谢我。”
　　艾尔斯塔“哼”了一声。
　　他俩昨天刚认识，今天霍渡就敢利用他对付别人，实在是很有胆量。
　　虽然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不是什么坏事，但艾尔斯塔肯定不会被霍渡平白利用。他既然参与了，也就代表宴珏和费德里也会知道了，于是很快，霍渡被艾尔斯塔亲自押送到了宴珏面前。
　　艾尔斯塔直接开门进去，把霍渡往宴珏面前一推，道：“我不插手你的工作，但你能不能好好管一下你组的人，小聪明都耍到我头上了。”
　　宴珏：“……”
　　在军事领域，宴珏可谓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但是在管理领域，霍渡让他颜面尽失。
　　霍渡站稳脚后，整理了一下被艾尔斯塔抓乱的衣服，朝宴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早上好，宴上校。”
　　宴珏：“…………”
　　他还有脸笑。
　　

第16章
　　办公室里，宴珏戴着通讯设备，正与人通话。
　　“稍等，一会儿我给你回电话。”宴珏对着通讯器说道。
　　他揉了揉眉头，声音略显疲惫：“温蒂，帮我倒杯咖啡。”
　　温蒂是费德里送来的家政机器人，名字是宴珏取的
　　温蒂端来了一杯咖啡。作为目前帝国内技术最先进的家政机器人，它能够自主识别需要做的任务。它注意到宴珏桌上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文件，随即伸出六只机械臂，开始帮他整理文件。
　　尽管全息纸已经普及，但一些重要文件仍然保持纸质，避免信息泄露。
　　宴珏喝了一口咖啡，看向霍渡。
　　艾尔斯塔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安嘉尼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欺负别人这件事。
　　此时的安家在亚当区确实风生水起，他们家在制药领域可以说是毫无对手，也难怪安嘉尼会这么狂妄。
　　想要解决仗势欺人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个比他势力更大的人来压制他。如果换做是宴珏，站在霍渡此时的处境上，还真找不到比利用艾尔斯塔更快更直接的解决方式。
　　想到这，宴珏突然一愣——他居然差点跟上了霍渡的脑回路。
　　好在宴上校的思路及时踩了刹车，才没被霍渡的脑子带跑偏。
　　“不许有下次。”宴珏缓缓开口。
　　霍渡答应地很快：“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艾尔斯塔：“就这样？”甚至都没有口头教训一下。
　　“这种小事，你们私下解决。”宴珏道，“我还有事，温蒂，送他们出去。”
　　宴上校使唤家政机器人使唤得很顺手，艾尔斯塔和霍渡被温蒂用八个机械臂“送”出了门外。
　　霍渡站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笑道：“朋友，私下解决一下？”
　　艾尔斯塔拉着霍渡来找宴珏，不过是趁机当面告个状，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宴珏能随便给霍渡安个违规，艾尔斯塔就痛快了。
　　但现在宴珏很明显没空处理这件事，于是艾尔斯塔决定大发慈悲不跟霍渡计较，也懒得跟他计较，浪费时间。
　　艾尔斯塔发出一声冷哼，随即转身离开。
　　他真的非常不愿意再看到这张与霍上校相似的脸。
　　霍渡一点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在后面喊道：“艾尔斯塔王子慢走，艾尔斯塔王子常来。”
　　艾尔斯塔：“……”
　　他逐渐理解了宴珏为什么会烦霍渡。
　　等艾尔斯塔拐了个弯，消失在霍渡的视线中后，霍渡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从办公楼门口到宴珏办公室，一路上经过了哪些房间霍渡都记得一清二楚，这里面没有类似信息室的地方。而霍渡想要的后山守卫值班巡逻时间表，很可能在信息室里。
　　霍渡打算先从这层找起。
　　他慢悠悠地走，神情自然，一连路过几个潮汐基地的军官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完全不像是一个准备做违反基地规定的事情的人。
　　在这一层快转遍的时候，霍渡终于找到了信息室，旁边还有办公楼的监控室。
　　只不过，这两个房间都上了锁。
　　要是两百年前的电子锁，霍渡还有信心能破解，但是现在的还真不好说。为了防止贸然破解触发电子锁的警报，霍渡仅拍了几张照，记下电子锁型号便走了。
　　专业的事，还得要专业的人来办。
　　霍渡打开了个人终端的通讯录，从为数不多的联系人号码中，找到了范烈的通讯号，并把拍到的照片给范烈发了过去。
　　霍渡：“这种锁你能破解吗？”
　　很明显，范烈的店里没什么生意，估计又在无聊地刷全息视频。
　　几乎是秒回，范烈：“这他妈不是军方专用的锁吗？”
　　范烈：“你难道是帝国派来的奸细？”
　　范烈：“我操，你好可疑！”
　　霍渡：“……”好像确实很可疑，有点无法反驳。
　　霍渡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范烈的第四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这得加钱，否则就报警。”
　　霍渡：“……”果然是奸商。
　　-
　　开完视频会议，宴珏有事要出门。他左手拿着一摞文件，右手操作着个人终端的全息屏幕，一边打着通讯，一边往外走。一开门，他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东西，手上的文件撒了一地，撞得他鼻子疼。
　　宴珏：“……”
　　他办公室门口什么时候砌新墙了？
　　再一抬眼，是霍渡。
　　宴珏：“…………”
　　温蒂跟在宴珏身后出来，发现到宴珏文件掉地上，立刻伸出机械臂去捡。
　　霍渡本来在回范烈的通讯，俩人商量着破解电子锁的事情，恰好路过宴珏办公室，没想到宴珏正好出来。
　　他的心脏狂跳——刚才宴上校撞他怀里了！
　　霍渡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宴珏发丝的触感，混着一丝草木的清香。
　　“对不起，宴上校，我没看到你。”霍渡回了神，连忙道歉，然后蹲下去捡宴珏掉在地上的文件。
　　宴珏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渡和温蒂收拾，语气格外平静，但又好像压着怒火：“应该我道歉，抱歉我太矮了，没能让你脑袋上的那两只眼睛看见。”
　　霍渡：“……”他觉得宴珏好像在骂他眼瞎。
　　霍渡把文件交给宴珏，宴珏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如果没记错，霍渡过来的方向离下楼的电梯很远，明显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很有可能是一直没离开。
　　霍渡装傻，表情认真且诚恳：“我迷路了。”
　　宴珏无情戳破：“这座办公楼是回形，哪怕不带脑子得绕一圈，随便一个下肢健全的人，也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出去。”
　　看起来宴珏心情不太好，嘴比平时毒十倍。此时霍渡如果继续认定他是迷路，要么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要么承认自己下肢不健全。
　　于是为了自己的声誉和颜面，霍渡换了个理由：“好吧，我没迷路，就是好奇那边有什么。”
　　这下宴珏没说什么，快速打量了霍渡一遍，没发现什么破绽，相信了这个理由。
　　“你最好不是去惹事的。”
　　霍渡笑得自然，“肯定不是。”
　　只要没被发现，就不是惹事。
　　宴珏把文件交给了温蒂，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朝上楼的电梯走去。
　　霍渡也没在这里多待，怕引起宴珏怀疑。
　　一进电梯，霍渡不禁回想起刚才从宴珏身上闻到的草木味。好像有点熟悉，像是某种树的味道，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树，总之很好闻。
　　宴上校这是喷香水了？
　　总不能开个会还要喷香水吧，宴珏肯定不是这种人。那能有什么事会让宴珏喷香水呢？
　　电梯到了一楼，霍渡抬腿出去。刚走进旋转门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难不成是去相亲？？？
　　再次回神时，霍渡已经错过了出门机会。旋转门几乎是挤着他往里转，霍渡不得不跟着旋转门又转了一圈。
　　霍渡与门内值班的守卫对上视线。他从容一笑：“嗨。”
　　门内的守卫：“……”
　　那边好像有个傻子。
　　

第17章
　　在守卫关心智障的眼神中，霍渡终于是出了门。
　　刚才突然想到宴珏会不会是去相亲，他便情不自禁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宴珏大概率会冷着一张脸听对方讲话，然后越听越不耐烦，等没耐心了，就会抓住最容易让对方破防的缺点，狠狠地嘲讽一翻，把对方气得心率飙升，最后相亲不欢而散。
　　霍渡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很难不承认，宴珏脾气挺差的，外界说他不近人情，恐怕是脾气臭的委婉说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霍渡在食堂碰见了菲斯洛和里欧。
　　菲斯洛一看到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一条兴奋的金毛犬似的朝他跑来：“霍渡，你怎么认识艾尔斯塔王子的？”
　　霍渡道：“他昨天来找我，所以认识了。”
　　菲斯洛嘴巴张大：“我的天，你这么有面子！他为什么来找你？”
　　霍渡淡淡一笑，如实回答：“来找我麻烦。”
　　菲斯洛：“……”
　　里欧腿上有和安嘉尼比试时留下的伤，只能缓慢走来，但他并没有错过霍渡和菲斯洛的对话。他问道：“你惹到他了？”
　　“算是吧，但人家没跟我一般见识。”霍渡说，“对了，安嘉尼后来没再找你们麻烦吧？”
　　里欧摇摇头，道：“他好像要退出选拔训练，听别人说他已经打算今天去给宴上校提交申请了。”
　　霍渡点头，道：“那就好。”
　　菲斯洛得意地叉腰：“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和艾尔斯塔王子走后，他的表情可逗了，跟吃了蟑螂一样哈哈哈哈哈！！”
　　菲斯洛笑得太过，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
　　霍渡调侃道：“嘴张小点，当心有蟑螂飞进去。”
　　菲斯洛：“……”
　　菲斯洛咳嗽得更厉害了。
　　里欧拍了拍菲斯洛的后背，给他顺气，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对霍渡说：“这个是你的。”
　　今天下午的训练内容是Alpha的精神力训练，旨在提高Alpha们对信息素的耐受力，尤其是对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在执行任务时，Alpha们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而失控。
　　当然，这种训练并不会真找一个发情的Omega来，而是使用人工合成的模拟信息素，效果大约是普通Omega信息素的五六成。为了避免Alpha们因一时适应不了而出现问题，基地特别为每个Alpha准备了气味阻隔面罩。若是感到无法承受，随时可以戴上缓解。
　　霍渡的面罩是里欧代领的。
　　里欧问：“你下午也不去训练吗？”
　　霍渡：“不了，下午还得去潮汐信息馆那边帮忙。”
　　这是真的，尚辰那边还有活需要他帮着干。他上午没去，尚辰简直要抓狂，用信息轰炸了他半天。本来就是他答应好的事情，结果没去，纵使脸皮厚如霍渡，良心也有点痛，所以他下午决定过去帮忙。
　　午饭后，范烈发来了电子锁的破解方案，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出一版测试程序，但只有七成把握成功。
　　虽然只有七成，但也值得霍渡赌一赌。
　　半小时后，霍渡到了潮汐信息馆。
　　刚进去，尚辰便从二楼围栏旁探出头来，学着宴珏的语气，开始对霍渡冷嘲热讽。
　　不过，尚辰显然学艺不精，嘲讽的效果远不及宴珏，倒像是在背宴珏的语录，霍渡甚至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宴珏的表情。
　　听着听着，霍渡笑出了声。
　　尚辰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尚辰疑惑地问。
　　霍渡轻咳一声，道：“你跟在宴上校身边多久了，说话很像宴上校。”
　　尚辰非常尊敬宴珏，听到霍渡的话，误以为霍渡是在夸他有宴上校的风范。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没多久，但我是他的学弟，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迹。”
　　“什么事迹？”霍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尚辰得意地说：“当然是他作为一个Omega，碾压一众Alpha的事迹。”
　　霍渡挑了挑眉：“宴上校这么厉害？”
　　尚辰翻了个白眼，对刚才霍渡的问句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你是赫尔墨斯帝国的人吗，不知道中央指挥部最高战术指挥官的含金量？”
　　霍渡道：“当然知道。”
　　他当年就是，不过刚当上就穿越了，任职期可能还没宴珏久。
　　尚辰撇了撇嘴，道：“知道还那么多废话，赶紧上来干活。”
　　直到傍晚，潮汐信息馆的工作终于收尾，接下来，正是一个非常适合做违反基地规则的时刻。
　　霍渡从潮汐信息馆出来后，直奔办公楼。为了避免留下生物痕迹，他特意戴上了橡胶手套。
　　霍渡通过个人终端连接上了信息室的电子锁，开始执行范烈发来的破解程序。半小时后，电子锁发出“滴”声，成功解锁。
　　范烈疯狂地给霍渡发消息：“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简直是天才！”
　　范烈接着问：“该怎么谢我啊？”
　　随后又补充道：“对了，如果你被抓了，千万别把我供出去，我只是拿钱办事。”
　　范烈：“你说，如果被发现了，我会不会被招安？”
　　霍渡的个人终端震动得手腕发麻，他回复道：“再废话就让你亲自验证一下会不会被招安。”
　　范烈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破解电子锁只是第一步，要获取时间表，霍渡还得入侵潮汐基地的内网系统。
　　范烈跟潮汐基地的登录拦截斗智斗勇了快一小时，也没能登进去。幸好现在是晚饭时间，暂时没人来信息室。
　　霍渡给范烈发消息：“天才，你是不是陨落了？”
　　范烈回道：“少说风凉话，我还需要点时间。这个系统有点老，比你太爷爷岁数都大，等我查查资料。”
　　有点老？
　　霍渡若有所思，回复：“我试试。”
　　范烈：“你还懂这个？”
　　霍渡熟练地敲击键盘，输入了他两百年前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账号和密码。
　　这是他和其他几名精通光脑的队友，趁着亚基少校外出执行任务时，熬了几个通宵才破解的系统密码。从此他们再也不怕因日常训练偷懒，导致成绩不合格而被亚基少校骂。
　　接着，一行字出现在了光脑屏幕上——“Administrator已登录”
　　范烈目瞪口呆，他给霍渡发了两屏问号。
　　范烈：“你怎么知道超级管理员账号密码？”
　　霍渡胡说八道：“昨晚上梦到的。”
　　范烈：“傻子才信。你不会真是帝国派来的奸细吧？”
　　霍渡：“放心吧，我是个善良的公民。”
　　范烈：“……”
　　范烈心想善良个屁，他开始计划着去乡下老家躲几天。
　　在查到后山守卫的巡逻值班时间后，霍渡将数据保存到个人终端，再将数据库中的操作记录删除，才离开了信息室。
　　出去后，他扭头去了隔壁监控室。销毁证据就要销毁全面，他还要销毁自己来过的痕迹。
　　有了破解信息室电子锁的经验，这次开监控室的锁更快。
　　监控室和信息室用的同一个系统，霍渡当年也没少干偷摸删监控的事，业务相当熟练。他迅速删掉了跟自己有关的视频。
　　准备走的时候，霍渡突然在一个监控屏幕中看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半个人。但霍渡仅靠那半个身子，便认出是宴珏，或者说是认出了宴珏的腰。
　　在宴珏对面的人还有另一个人，是安嘉尼。
　　霍渡想到今天里欧说的，安嘉尼准备退出选拔训练。看来里欧说对了，安嘉尼真的去找宴珏提交退出申请了。
　　正在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安嘉尼的表情。
　　霍渡一瞬间恍若重回战场，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在血腥的战场上，他看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那些人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向他冲来，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当时那些人的表情就像现在安嘉尼这样，是一种决绝的表情，像是已经没有退路，打算鱼死网破。
　　霍渡心猛地一跳。
　　宴珏有危险！
　　

第18章
　　宴珏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收到了安嘉尼的消息，说他想和宴珏商量一下退出选拔训练的事情。
　　往年，许多人在训练初期便因为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而选择退出，今年也不例外。
　　宴珏抽空查看了安嘉尼的成绩，实话说，表现平平。按照往年的通过率，他大概率会被淘汰。至于安嘉尼喜欢找人比试，很可能是想先对付那些和他实力相当或可能超越他的人，弄伤他们让他们无法继续训练，这样他就能逐步往上爬。按他自己的想法，名次靠前后，他的通过几率也能提高。
　　曾经，潮汐基地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可惜的是，选拔并不看平时的训练排名，而是最终的考核成绩。
　　中间经过霍渡和艾尔斯塔参了一脚，安嘉尼的计划够呛能再实施下去。如果安嘉尼能继续老实本分的训练，宴珏顶多给他定点惩罚，不会强制他离开基地。
　　没想到，安嘉尼竟然主动提出要离开。像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选择放弃的人，根本不配加入帝国军方，所以宴珏对他的决定并没有多说什么。
　　安嘉尼告诉他，他在八楼的活动室等着。
　　宴珏有些事情要处理，便让温蒂先把文件带回去，自己赶紧办完安嘉尼的离开手续，然后再回去。
　　到达活动室时，宴珏推门进去，看到安嘉尼正站在里面。
　　宴珏手里拿着在会议室临时打印好的退出申请，直接对安嘉尼说：“看完后签字。”
　　安嘉尼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宴上校，难道您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要退出吗？”
　　宴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
　　安嘉尼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紧接着，宴珏身后的门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宴珏眉头蹙起。
　　“宴上校，”安嘉尼的声音不紧不慢，充满了十足的自信，“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宴珏眉头蹙得更深，他扭头看向门口，正打算伸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上锁了，便听到身后的安嘉尼说：“不必确认了，门已经锁上，您现在出不去了。”
　　宴珏的目光闪了闪，他立即打开个人终端，打算联系值班守卫，但却发现信号已经完全消失了。
　　安嘉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我给这个房间加了信号屏蔽，现在您是无法求救的。”
　　宴珏表情不耐烦：“啧。”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会来这个活动室，也就是说，除非等人发现他，或者等安嘉尼主动把门打开，否则他出不去。
　　真耽误时间。
　　他把视线重新转向安嘉尼，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挑衅：“退出申请不需要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签字。还是说，你怕别人看见了会觉得你丢人？”
　　安嘉尼笑了两声，道：“宴上校，嘴还是那么毒。不过，您是不是不太明白您现在的处境？”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一个Alpha与一个Omega，局势显而易见——Omega天然处于劣势。
　　宴珏微微挑眉，表情依旧冷漠如常，似乎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甚至不屑地看着安嘉尼：“我倒是很好奇，你哪来的胆量，居然敢这么做？”
　　安嘉尼撩了撩领口，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哪来的胆量？我好歹也是个Alpha。”
　　下一秒，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是浓烈的朗姆酒味。那股味道缓缓地渗入每一寸空气中，笼罩着整个房间。
　　宴珏的神色微微一动，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波动。
　　虽然只是一个极为细微的变化，但安嘉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顿时放声大笑，笑声充满了挑衅与不屑：“宴上校，现在明白了吗？”
　　——这是Alpha专门用来控制Omega的压制信息素。
　　宴珏的手不自觉攥紧，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迅速蔓延，侵蚀了他的神经，已经吸入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大脑变得沉重，四肢的力气在渐渐流逝。他逐渐想起来费德里曾经说过的话：“万一被Alpha拿信息素压制，你不就……”
　　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还挺快。
　　空气中的朗姆酒味越来越浓，安嘉尼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两条腿大张着，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凸起。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宴珏那张精致冷峻的脸，眼中透露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欲望：“宴上校，您要是能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把信息素收一下。”
　　宴珏眸光暗了下去，神情愈发冰冷。
　　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发抖。若不是经过常年累月的训练，换做普通的一位Omega，此时恐怕已经全身瘫软在了地上。
　　“宴上校怎么不说话？”安嘉尼舔了一下嘴唇，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您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没关系，我可以过去。”
　　安嘉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朝宴珏走去。
　　刚走了两步，安嘉尼余光中突然注意到活动室上方的窗户出现了一只手。
　　活动室有五六米高，那扇窗户离地面至少四米，那只手是怎么爬上来的？
　　还没等安嘉尼弄明白，那只手猛地一挥，一拳打碎了窗户。接着，霍渡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
　　听到动静的宴珏转头看了过去，眼睛微微睁大——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渡轻盈地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捂住鼻子说：“这酒味真难闻。”
　　安嘉尼：“……”
　　被嫌弃信息素的安嘉尼脸上的表情逐渐失控，他立刻增加了释放出来的信息素量，“你来干什么？就凭你，也想英雄救美？”
　　霍渡没理会他，直接走向宴珏，一边走一边说道：“宴上校，他夸你美。”
　　宴珏：“……”
　　没想到霍渡现在还有功夫嘴贫。
　　从看到霍渡的那一刻起，安嘉尼心中便燃起了无法抑制的怒火，但他并不觉得霍渡来了能改变什么。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吧，我就当你是爱看热闹。待会儿你就看看，宴上校是怎么被我……”
　　话还没说完，霍渡的动作打断了他。
　　霍渡迅速将一个气味阻隔面罩戴到了宴珏的脸上。
　　安嘉尼冷笑一声，“你以为他戴上这个就能有用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滴”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安嘉尼顿时一愣。
　　难道外面还有人？
　　霍渡朝门口喊道：“这么慢？”
　　放在门口的个人终端里传来范烈的声音，“别废话，记得加钱！”
　　霍渡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却听到门锁又发出一声“滴”，又被锁上了。
　　刚干完活的范烈：“……卧槽？”
　　霍渡转过身，对安嘉尼说道：“你真是阴险。”
　　安嘉尼哼了一声。他听出外面的声音是从终端传来的，想必外面并没有人，于是他放下心来，冷冷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出去。”
　　“好吧，那我们就都不出去。”霍渡抱着胳膊靠在门上，朝宴珏抬了抬下巴，“宴上校，还不上吗？他好气人。”
　　气味阻隔面罩遮住了宴珏的下半张脸，额前碎发垂下，露出的那双深邃的浅灰色眼眸中，透出的冷冽光芒，仿佛一池静水凝结了极地的寒冰，就连眼位那颗黑色的小痣此刻也极具攻击性。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沉闷而冷漠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或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下……”
　　“最高战术指挥官的位置，是打出来的。”
　　前最高战术指挥官霍渡挑唇一笑，看着宴珏此时的样子，他情不自禁吹了个十分流氓的口哨，“是这样。”
　　

第19章
　　没等安嘉尼有反应的机会，宴珏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安嘉尼面前，朝他的肚子重重地打了下去。
　　安嘉尼被这突如起来的一记重拳打得脚步不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努力维持着身体的重心，想要从宴珏手里夺回主导权。
　　宴珏没有给安嘉尼任何喘息的时间，紧接着便是一个侧身回旋，长腿横扫，直逼安嘉尼的膝盖。安嘉尼刚勉强稳住身形，就被这一腿扫得踉跄后退，险些跪倒在地。
　　安嘉尼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试图反击。
　　然而宴珏的速度远超出他的预料，第二拳已经朝他挥了过来。
　　安嘉尼急忙抬手格挡，却被宴珏顺势扣住手腕，用力一拧，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关节传来。
　　宴珏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几招过后，安嘉尼才意识自己和宴珏的差距。别说身手了，他甚至连反应速度都跟不上宴珏。
　　他憋着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宴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向了口袋里的开关，摁下了开门按钮。
　　门“滴”一声开了，安嘉尼侧身躲过宴珏，打算朝大门跑去，却在视线转向门口时，看到了一直靠在门上的霍渡。
　　霍渡面带微笑，姿态从容放松，不像是在观摩打架，更像是在欣赏一场舞台表演。这场表演的主角是宴珏，而安嘉尼不过是没关紧要的小配角。
　　安嘉尼愣住，门开着，他却突然不敢过去了。
　　他本来还纳闷，为什么霍渡不来帮宴珏？现在他好像明白了，霍渡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亲手熄灭他最后一丝逃脱的希望的。
　　只要霍渡在门口，他就别想出去。
　　安嘉尼深吸一口，握紧拳头，准备拼上命也要给宴珏一击。他猛地转身，用力朝身后打出拳。结果拳头挥到一半，却被宴珏抓住。
　　宴珏胳膊用力，将安嘉尼的身体拉近，膝盖猛然抬起，狠狠撞向他的腹部。
　　安嘉尼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他强忍疼痛，喊道：“他妈的宴珏！我要杀了你！”他左手挥出，试图击中宴珏的侧脸。然而宴珏早有防备，头微微一偏，轻松躲过这一击。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宴珏的声音低沉如冷风，透过面罩传来。
　　宴珏松开扣住安嘉尼胳膊的手，一掌劈向他的肩颈。
　　这一掌力道十足，安嘉尼只觉得半边身体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倒。宴珏却没有停下，他顺势侧身，紧接着一记肘击直击他的背部，将他彻底击倒在地。
　　安嘉尼重重摔在地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使不上力。
　　宴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不过是理所当然。
　　“还要继续吗？”他沉闷的声音传来，冰冷而淡漠。
　　安嘉尼咬紧牙关，胸口剧烈起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消散了大部分，安嘉尼也无法再补充了。可能是带着气味阻隔面罩的缘故，宴珏觉得还是有点呼吸困难，便抬手想把面罩摘下来。
　　下一秒，宴珏眼前一暗。
　　霍渡走了过来，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宴珏的头上。
　　宴珏神色疑惑地看向霍渡。
　　霍渡的手隔着衣服搭在宴珏的头上，十分轻柔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抚。
　　“面罩别摘，衣服裹严实点。”
　　虽然宴珏一时没明白霍渡这么说是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霍渡微笑着看着他，温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接着，霍渡转身蹲了下去，垂着眼睛看瘫在地上的安嘉尼，发出一声冷哼，“也不嫌丢人，居然好意思拿信息素压制Omega。”
　　安嘉尼啐出一口血沫，“少在这跟我废话，要动手就赶紧。”
　　“好，那我不废话，但我也不打你。”霍渡说，“知道Alpha的信息素应该怎么用吗？”
　　安嘉尼皱眉抬眼看向霍渡，刚想开口骂，便闻到了一股花香。
　　虽然是带着甜味的信息素，却十分凶猛，直白且暴力，压得安嘉尼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心脏剧烈跳动，眼睛不自觉地张大，身上的疼痛也尽数被恐惧所淹没，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哀嚎着。
　　——那是来自基因深处，对强大生物本能的畏惧。
　　安嘉尼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最终眼睛一翻，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霍渡立刻收敛的信息素，伸手探了探安嘉尼的鼻息。确认安嘉尼还有口气后，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扭过头时，霍渡发现宴珏居然还在，此时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霍渡微微一怔。幸好他担心信息素可能会从破掉的窗户那飘出去，影响到宴珏，没有释放出多少攻击信息素出来。看宴珏现在的状态，他应该没有被霍渡的信息素影响。
　　霍渡松了口气，唇角扬起，道：“宴上校，该走了，得通知一下医疗科。”
　　宴珏点了点头，和霍渡一起出了活动室。
　　医疗科的人和费德里一起赶过来，费德里简单检查一下安嘉尼的情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便让霍渡先送宴珏回他的办公室。这里还有没消散的Alpha信息素味，宴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
　　宴珏已经把霍渡的外套还了回去，霍渡穿上后，总觉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味萦绕在鼻尖，和之前从宴珏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很好闻。
　　回办公室的路上，宴珏走得急，一句话没说，甚至连气味阻隔面罩都忘了摘下来。
　　等到了办公室，宴珏想喝一口水，才想起来摘下面罩。
　　不知道是安嘉尼压制信息素的影响还没完全褪去，还是捂得太严实，宴珏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重。他摘下了面罩，低头一看，面罩上已经有了一层水珠。
　　宴珏：“……”
　　现在面罩的状态已经没办法再让他还回去了。
　　霍渡见宴珏把面罩摘了下来，便他朝伸手道：“宴上校，面罩还我吧，后面训练我还得用呢。”
　　宴珏手指不自觉捏紧，刚想说回头给他换个新的，霍渡便直接从宴珏手里把面罩拿了过来。
　　“你别戴……”宴珏想要阻止霍渡拿回去，但却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让他拿回去的理由。
　　说他用过了，上面都是他的呼吸凝结的水汽？
　　“为什么不能戴？”霍渡垂眼看了一眼面罩，明白过来了。他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缓缓道：“这是我的面罩，我就要戴。”
　　霍渡一边观察宴珏的表情，一边将手中的面具向自己的脸缓缓靠近。
　　宴珏见霍渡现在就想要戴上，脸上一阵发烫，他咬咬牙道：“我让人给你换新的，这个丢掉。”
　　说着，宴珏还要伸手去夺霍渡手中的面罩，但霍渡仅一抬手，便躲了过去。
　　“我就想要这个。”霍渡说。
　　不知道宴珏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被霍渡躲了这一下，居然没站稳，朝一侧倒了过去。
　　霍渡眼疾手快将宴珏扶住，他眉头皱起，问道：“宴上校，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刚才他躲闪的动作，正常不会让人失去重心，只有可能是宴珏已经有些体力不止了。
　　宴珏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霍渡胳膊上，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霍渡眉头皱得更紧，低头凑近了些，轻声唤道：“宴上校？宴珏？”
　　宴珏依旧没有回应。
　　霍渡的胳膊明显感觉到宴珏胸前呼吸的起伏，宴珏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幅度也逐渐加大。
　　他注意到宴珏的耳廓泛起了些许红晕，脖颈似乎也染上了一抹浅红。霍渡正在疑惑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草木的味道悄然弥漫开来。
　　紧接着，那丝味道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浓郁的草木味随之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四散弥漫。
　　霍渡终于想起来这股味道是什么，是冷杉味的信息素。他后知后觉——宴珏发情了。
　　

第20章
　　霍渡是一个从小混在Alpha和Beta堆里长大的人，认识的Omega屈指可数，处理Omega发情更是经历都没经历过。
　　不过，关于AO之间的生理常识，霍渡还是了解的。他知道，Omega发情时需要使用抑制剂，否则不仅会极度难受，严重的还可能危及生命。
　　空气中的冷杉气息愈加浓烈，霍渡有一种仿佛置身于松木林中的错觉。
　　霍渡调整了一下宴珏的姿势，让他仰躺在自己的臂弯，然后又将他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沙发上。
　　宴珏作为Omega，应该会备有抑制剂，所以霍渡先在宴珏办公室翻箱倒柜了一翻，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他又将视线转向了在一旁傻站着的温蒂，问道：“温蒂，你知道宴珏办公室里哪有抑制剂吗？”
　　温蒂回答：“我不知道宴上校办公室哪里有抑制剂，通常抑制剂需要去医院、药店或者超市购买。”
　　霍渡：“……”完了，这是个笨的。
　　沙发上的宴珏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睫毛微微颤动，好像很难受。发情期的高热让他意识涣散，陷入了昏迷。此时他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眼尾的红晕更加明显。
　　霍渡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贴上了宴珏的脸颊。
　　宴珏的脸烫得有些吓人，感觉到有个冰冷的物体贴近，他迷迷糊糊地觉得那股凉意非常舒服，便小幅度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霍渡手上顿时如同过电一般酥麻，立刻不好意思地将手收了回去。
　　——怎么还跟个小猫似的蹭人。
　　他不敢多耽误，基地的医疗科肯定有抑制剂，霍渡打算去一趟医疗科。往返十分钟，应该来得及。
　　出去前，霍渡给费德里发消息。费德里跟宴珏是好朋友，他应该更清楚如何照顾发情期的宴珏。
　　此时的费德里正忙得脚不沾地。
　　安嘉尼袭击囚禁军官，并对Omega军官使用压制信息素，这是一件非常恶劣地事情。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由宴珏来处理，但是碍于宴珏Omega的身份，再加上宴珏还有一个更紧急的任务，费德里便主动接了过来。
　　在他忙得心烦意时，霍渡的消息发了过来。
　　霍渡：“费德里少校，宴上校发情了。”
　　费德里正在下楼梯，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直接踩空。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才没让自己脸着地地摔下去。
　　费德里站稳后，立刻给霍渡拨了通讯过去。
　　接通后，费德里焦急地问道：“宴珏发情了？他现在在哪？”
　　霍渡道：“在他办公室，费德里少校能过来照顾他一下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Omega发情，我怎么能过去！”
　　费德里简直想撞墙，怎么会有生理知识如此匮乏的人。让Alpha去照顾处于发情期的Omega，如果这种行为推行起来的话，那么帝国的犯罪率就会直线上升。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现在在哪？”
　　霍渡回答：“宴上校的办公室。”
　　“……”
　　费德里要掏枪了。
　　接着，费德里的终端里传来的关门的声音，霍渡说：“我现在要去医疗科买抑制剂，费德里少校，麻烦安排个人来照顾宴上校一会儿。”
　　费德里打算去拿枪的手动作一顿。
　　等一下，霍渡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正常，居然没有被宴珏的信息素影响到。
　　费德里试探地问：“霍渡，你没事吧？”
　　霍渡觉得费德里问的问题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宴上校。”
　　费德里还是不敢相信：“……真没事？”
　　霍渡略显不耐烦：“真没事。电梯到了，我挂了。”
　　费德里：“……”
　　他居然对宴珏毫无反应！
　　……难道霍渡那方面不行？
　　虽然费德里本人没办法过去，但他通知了宴珏的私人医生去一趟，并叮嘱医生，如果看到了一个长得和霍上校一样的Alpha，一定要检查他心率有没有问题，并把他轰出宴珏办公室。
　　出了办公楼，霍渡才发现此时天上乌云密布，风也很大，感觉下一秒就能下一场瓢泼大雨。但霍渡已经没工夫管这雨什么时候下了，一出门便朝医疗科狂奔。
　　五分钟后，霍渡冲到了医疗科女Beta医生面前，“我需要抑制剂，Omega的。”
　　医生被霍渡的动静吓了一跳，也忘了问他一个Alpha为什么要Omega的抑制剂。
　　“好，给你。”
　　拿到抑制剂的霍渡立刻返回了办公楼，他回来的路上，天上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幸好雨下得不是很急，没有影响到霍渡。
　　等霍渡回了宴珏办公室，拿出抑制剂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不会用。
　　这个抑制剂是注射型的，霍渡举着抑制剂在宴珏胳膊上比划了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早知道就应该把医疗科的医生也一起带过来。
　　霍渡站起身，看向了窗外。
　　夜色已深，外面雨势渐大，狂风将树木吹得倾斜。这样的天气，连走路都困难，霍渡独自一人，实在不敢保证能顺利把医生带过来。
　　简直病急乱投医，霍渡给里欧发消息：“你会用Omega抑制剂吗？”
　　里欧：“我是Alpha，怎么可能会用Omega的抑制剂。”
　　里欧：“你用Omega抑制剂干什么？”
　　里欧：“不对，哪来的Omega？”
　　行吧，问他也是白问。
　　霍渡关掉了聊天界面。
　　求人不如求己，霍渡开始在网上学怎么给Omega注射抑制剂。
　　还没等霍渡看完一个教学视频的，费德里联系的宴珏私人医生到了。
　　医生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拿抑制剂。
　　此时的霍渡坐在沙发旁，个人终端正在播放名为《傻瓜也能学会——新手如何使用Omega抑制剂》的教学视频。
　　医生快速看了霍渡一眼，在注意到霍渡播放的视频名时，眉头皱起，问：“你给他注射抑制剂了？”
　　霍渡老实回答：“没有，还没学会。”
　　医生：“……”
　　“我叫莫提，是宴上校的私人医生。”医生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霍渡，并对霍渡所处的位置表达了强烈不满，“你在这里太碍事了。”
　　霍渡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沙发后面。
　　莫提一连给宴珏注射了三支抑制剂，发现宴珏状态没有好转后，重重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霍渡心头一跳，急忙问：“宴上校怎么了吗？”
　　医生揉了揉眉心，道：“宴上校曾经有段时间过量使用抑制剂，现在对帝国市面上大部分抑制剂产生了抗药性。”
　　产生抗药性，也就说他抑制剂对他不起作用。
　　霍渡：“那怎么办？”
　　莫提抬眼看向霍渡，把一个测量仪器扣在了霍渡手腕上，“测个心率。”
　　霍渡：“？”
　　宴珏发情关他心率什么事。
　　一分钟后，测量仪器显示出了结果，霍渡各项指标均正常。
　　通常来说，一个正常的Alpha都会对发情期的Omega有或大或小的反应。莫提向霍渡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霍渡：“？？？”
　　莫提给费德里发消息：“那个人身体数据一切正常，而且我觉得就凭我没法把他轰出去。”
　　费德里回了一串感叹号和省略号。
　　关掉聊天界面，莫提打开通讯录，朝外走。
　　“等下，宴上校要怎么办？”霍渡叫住了他。
　　莫提见霍渡这么担心宴珏，出于好心，便解释道：“现在帝国有一款试验中的加强抑制剂，这款抑制剂对宴上校还有用，就是副作用比较大。我需要问一下宴上校家里人的意见，才能向实验室申请。”
　　霍渡眉头紧蹙：“有什么副作用？”
　　莫提回答：“注射完抑制剂后，会全身剧痛，一般持续一周，最长一个月。”
　　霍渡：“那他以前发情是怎么处理的？”
　　莫提：“吃药推迟发情期，实在推迟不了，就只能用这种药。”
　　霍渡：“没别的办法了吗？”
　　莫提又叹了口气，摇摇头，“宴上校没有Alpha伴侣，目前只能这样。而且看现在的天气，抑制剂最快估计明天早上才能送过来。高热持续时间超过六个小时就容易导致器官衰竭，宴上校还得先能撑到那时候才行。”
　　莫提出去后，霍渡低头看着快蜷成虾米的宴珏，手指不自觉收紧。
　　全身剧痛，至少持续一周，还要先撑过至少六个小时的高热。
　　Omega天生对疼痛比较敏感，霍渡作为Alpha根本无法想象宴珏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温蒂，除了使用抑制剂，还有什么抑制Omega发情办法？”
　　温蒂：“如果Omega发情不使用抑制剂，那就只能让Alpha对Omega进行临时标记来抑制发情。”
　　霍渡神情微动。
　　临时标记……
　　既然是临时的，也就说明过段时间就可以消散。
　　霍渡绕到了宴珏前面，弯下腰，轻轻地托起宴珏的肩膀，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全身都被宴珏的信息素味笼罩着，凑宴珏越近，味道越浓。
　　他坐到了宴珏旁边，解开了宴珏的气味阻隔项圈。
　　宴珏白皙光洁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凸起的腺体泛着微红。
　　这会儿的房间里静到可以听到心跳声。
　　霍渡喉结滚动。
　　犹豫几秒，他低下头，张嘴咬了下去。
　　

第21章
　　如何标记Omega好像是刻在Alpha基因里的东西，哪怕霍渡是第一次标记Omega，在咬上宴珏腺体的那一瞬，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Alpha的尖牙刺穿了Omega脆弱的后颈，槐花味的信息素顺着伤口缓缓注入，槐花与冷杉纠缠。
　　霍渡有意放轻了自己的力道，却还是弄疼了宴珏。
　　“唔……”宴珏闷哼的一声。
　　现在这个姿势，霍渡没办法观察到宴珏的状态，但他不敢停，只能祈祷临时标记对宴珏有作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渡感觉到怀里人在微微颤抖。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宴上校，此时脆弱得像只小动物。
　　随着最后一次信息素的注入，房间内的冷杉味淡了许多。
　　莫提回来的时候，霍渡的嘴还没从宴珏的后颈上离开，看到这一幕，他当场石化。
　　霍渡抬眼看向门口，眼神中晦暗不明。
　　“你在做什么！”莫提喊道。
　　虽然他心里很着急，但不敢过去。刚做完临时标记的Alpha会对标记的Omega产生极强的占有欲，莫提只是一个Beta，相较于Alpha，体能上天然占下风，他不确定贸然过去会不会激怒眼前这人。
　　但霍渡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度激烈的反应，嘴巴便从宴珏后颈上离开了。
　　霍渡扯了几张卫生纸，给宴珏擦干净了后颈的血迹和水痕，又将宴珏平放回了沙发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盖好，末了又伸出手，试了试宴珏额头的温度，对莫提说：“莫提医生，再检查一下宴上校的身体情况吧。”
　　莫提犹豫着点头，道：“好。”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人说话时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刚一个做完临时标记的Alpha。若不是亲眼所见，莫提都要以为他并没有标记宴珏。
　　莫提大致检查了一遍，确认宴珏的高热已经渐渐褪去，说明发情成功被抑制住了。他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霍渡松了口气，“那就好。”
　　莫提收拾了一下检测仪器，又对霍渡说：“伸手。”
　　“做什么？”虽然疑惑，但出于对医生这个职业尊敬，霍渡还是伸出了手。
　　莫提拿了一支采血针在霍渡的手指上快速扎了一下。
　　霍渡：“？”
　　莫提解释：“顺便也给你检查一下。”
　　霍渡很不理解：“我又没事。”
　　莫提挑了一下眉：“不一定。”
　　对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毫无反应，并且对刚标记完的Omega没有产生任何占有欲，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Alpha该有的表现。
　　费德里收到莫提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此时房间里还残留着不少宴珏的信息素，费德里一进来就感觉心中一阵躁动，而且看到霍渡那张脸就想打。
　　费德里冲到了霍渡面前，问：“你小子胆子挺肥，居然敢标记宴珏。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霍渡如实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普通抑制剂对他没用，要想用那个副作用堪比毒|品的新型抑制剂，还得先抗过去至少六个小时的高热。请问这种情况下，除了临时标记，费德里少校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费德里一时语塞，好像还真没有。
　　他又转头看向莫提，想让身为医生的莫提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结果莫提一摊手，道：“从医生的角度，临时标记就是最优解。”
　　“……”
　　费德里放弃跟霍渡理论，摆摆手道：“等宴珏醒了，你自己跟他解释。”
　　霍渡点头，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像宴上校那样高傲的Omega，大概率无法接受被Alpha标记。等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临时标记，没准会暴怒。
　　费德里没能继续在宴珏办公室里多待，哪怕是他这种经过长期训练，精神力非比寻常的人，闻到宴珏发情期的信息素也很难静下心来，现在他完全是靠着理智来压制自己的本能。
　　之后霍渡和莫提在宴珏办公室守到了后半夜，宴珏才醒。
　　宴珏一睁眼，便看到自己的私人医生和霍渡正坐在旁边打瞌睡。
　　他知道自己发情了，但是发情期反应来得太过凶猛，只隐约记得自己突然浑身一软倒了下去，后面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霍渡最先注意到宴珏醒了过来，他拍了拍旁边已经快睡过去的莫提，轻声道：“宴上校醒了。”
　　莫提当即睁开眼，拿着仪器过去给宴珏检查身体情况。
　　宴珏刚坐起来，便察觉到在自己后颈的不对劲。他抬手摸了一下，能清楚地摸到上面的咬痕，手收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丝槐花味。
　　饶是反应再迟钝，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宴珏的脸顿时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冻得莫提手一抖，差点把检测仪器摔地上。
　　霍渡见宴珏这个样子，想必是他已经猜出来了。宴珏的反应也正如他所料，很生气。他正要解释，便听到宴珏冷冷开口：“滚。”
　　解释的话被噎了回去。
　　见霍渡没动，宴珏又说：“别让我说第二次。”
　　莫提朝霍渡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出去。
　　现在的宴珏根本不想见他，霍渡只好先出去。
　　在霍渡出去后，莫提把先前给霍渡做的检查结果用个人终端投影到了宴珏面前。
　　莫提道：“宴上校，霍渡情况比较特殊。我给他大概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对信息素一点都不敏感，甚至可以说他对信息素感知水平就像个Beta，所以您其实不用担心做了临时标记后，他会对您产生什么影响，他连正常Alpha对标记过的Omega的占有欲都没有。”
　　宴珏看着霍渡的检查结果蹙眉。
　　莫提怕宴珏还是太在意，又补充了一句，“您也可以把他当成另一种抑制剂，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宴珏明白莫提特意说“没有副作用”是什么，他清楚地知道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没有作用，只能用还在试验阶段但副作用极强的抑制剂。
　　房间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宴珏在沙发上坐正，一低头，便看到还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这是霍渡的外套，难道霍渡一直照顾他到现在？
　　他已经冷静了些，但思绪还是乱的。再次抬眼时，他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已经拆封但是还没用过的抑制剂。
　　宴珏：“那边的抑制剂是怎么回事？”
　　莫提道：“那是霍渡拿来的抑制剂，不过他不会用。我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教学视频，名字好像叫……《傻瓜也能学会——新手如何使用Omega抑制剂》。”
　　宴珏：“……”
　　宴珏揉了揉眉心，嗓子有些沙哑，语气非常疲惫：“辛苦你了，莫提医生。你先出去吧，让费德里给你安排住处。”
　　莫提点点头，手脚利索地收拾带过来的仪器。
　　临出门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宴珏说：“宴上校，您的父亲让我转告您，这个月必须回家一趟，他认为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必须找一位Alpha伴侣，不能再耽误了，他给您安排了相亲。”
　　听到父亲的消息，宴珏手指不自觉蜷紧，半响才回应：“知道了。”
　　-
　　霍渡刚回到宿舍，便收到了莫提发来的消息。
　　莫提：“我替你解释过了，宴上校应该不会再怪你了。”
　　霍渡回了个“多谢。”
　　其实他刚被宴珏说“滚”，心中有些委屈。他明明只是为了宴珏好，要是抑制剂有用，他也不会未经人家同意就做临时标记，可偏偏宴珏没听他解释就让他滚。
　　但这种情绪仅在霍渡心中停留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开始有点想笑。他没事跟一个刚清醒的人较什么劲，等宴上校知道真相后，没准还要板着一张脸过来感谢他。
　　霍渡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嘴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实在是有些期待高冷矜贵的宴上校说谢谢的样子。
　　第二天，霍渡睡到了中午才醒，是被饿醒的。简单收拾完，他准备去食堂吃饭。
　　一出宿舍，便碰上了也打算去食堂吃饭的里欧和菲斯洛。
　　菲斯洛看到霍渡，立刻凑了上来，冲着他一阵闻：“告诉兄弟，你哪来的Omega？”
　　显然里欧已经把霍渡发消息问Omega抑制剂怎么用的事告诉了菲斯洛，但霍渡总不能说是宴上校，便开始胡说八道说：“路上碰到的。”
　　菲斯洛语气夸张：“背着兄弟偷吃是吧！”
　　霍渡道：“没有。”
　　菲斯洛拿胳膊肘戳了戳霍渡：“那个Omega怎么样？”
　　霍渡随口应付：“就那样。”
　　菲斯洛一脸坏笑：“眼光还挺高。”
　　里欧听他俩说话听得想笑，无意间一扭头，他发现宴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的拐角处。宴珏现在站的位置，霍渡和菲斯洛的位置看不到他，但是宴珏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里欧正要打招呼，就见宴上校一声不吭地转过身离开了，并且表情冷得吓人。
　　里欧：“？”
　　他很纳闷，于是走过去看了一眼。经过宴珏刚站过的位置时，他突然闻到了一丝很淡花香，味道很熟悉，感觉前不久才闻过。
　　思索片刻，里欧眼睛瞬间睁大。
　　他扭头看向了霍渡。
　　“？？？？？？？”
　　

第22章
　　去食堂的路上，里欧几乎没怎么开口，除非菲斯洛主动问他，他才会回应一两句。
　　主要他是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问出宴上校身上怎么会有霍渡的信息素味。
　　周围人多眼杂，里欧担心如果在外面问，别人会乱传闲话，这对霍渡和宴上校都不好，于是他强压住了好奇心。
　　午饭后，其他人都去训练了，而霍渡则悄悄溜到了后山附近，直奔后山守卫的值班小屋。有了守卫巡逻时间表，这次他完全不必担心会碰到值班的守卫。
　　当霍渡到达小屋时，里面只有上次见过的那台老旧的清洁机器人。
　　此时，清洁机器人正在默默地打扫地面。
　　一般来说，清洁机器人只具备基础的清扫功能，稍微高端一些的则是家政机器人，比如宴珏身边的温蒂。但无论如何，它们的智能水平都比较有限。
　　看着眼前这台机器人的磨损程度，霍渡猜测它大概只是最基础的清扫机器人，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清洁机器人的热感应装置检测到霍渡的接近，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过来的人敬了个礼。
　　不愧是潮汐基地的机器人，还挺有礼貌。
　　霍渡点了点头，继续朝操作台走去。就在他和清洁机器人擦肩而过时，机器人突然开口：“下午好，霍渡上校。”
　　听到这句话，霍渡心跳突然加速，甚至连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都检测到了异常，弹出警报询问他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他惊讶地看着这台清洁机器人，愣了好一会才开口：“你认错人了吧？”
　　机器人发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它真的是非常老旧地机器人，就连语音都还是最古老的那种，带着最初始的机械感。
　　“霍渡上校，我是机器人，我的数据库中记录着所有我见过的人的生物信息，所以我是不会认错的。”
　　霍渡心情复杂。
　　——想不到，第一个如此坚信他就是霍渡的，居然是一个看起来都可以直卖到废品站回收的清洁机器人。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
　　就在此时，小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根据时间表的安排，这个时间守卫们应该已经去巡逻，除非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否则不可能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霍渡忍不住感叹，他的运气真是差得离谱。
　　他快速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要是从窗户翻出去，必定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经过一番思考后，霍渡心一横，决定不躲了。
　　潮汐基地的守卫大多都比较忙碌，不太愿意管这些还没有正式加入军队的人的事。于是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要理由稍微有些可信，没发生什么大事，守卫应该也懒得追究。
　　小屋的门被推开，清洁机器人向门口行了个礼。
　　“下午好，宴珏上校。”
　　霍渡心凉了半截——怎么偏偏是宴珏呢，宴珏可不像是个不会追究的人。
　　宴珏踏进了屋内，霍渡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真巧啊，宴上校，您也来这边散步啊。”
　　这话说完，霍渡自己都想吐槽这理由真烂。
　　不出所料，宴珏没有信。他走近了些，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冷嘲热讽：“散步？这边是潮汐基地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能来这里散步，你还真是雅兴。”
　　霍渡：“……”
　　宴上校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
　　霍渡干笑两声，道：“还行吧，一般。”
　　宴珏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距离霍渡两米的位置，停下来后，他朝霍渡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人拒绝：“说吧，来这做什么？”
　　霍渡继续装傻，他怎么可能承认他是寻找进后山的办法的，毕竟后山属于潮汐基地的禁地，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去。
　　“散步。”霍渡继续沿用刚才的理由。
　　不过现在霍渡有些好奇，看宴珏现在的样子，好像他丝毫不惊讶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宴珏皱眉，显然对霍渡这个回答不满。
　　霍渡装作没看到宴珏的表情，转移了话题：“宴上校来这里做什么？”
　　宴珏语气不咸不淡：“来找你。”
　　霍渡愣了一下。
　　既然宴上校来找他，那就意味着宴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怪不得宴珏看到他时一点都不惊讶。
　　霍渡自知装不下去了，干脆不装了，问：“宴上校怎么知道我在这？”
　　宴珏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可能低估了基地的安全系统了。”
　　霍渡轻咳一声，心里暗想：真是失算了。
　　他毕竟只是两百年前的人，知识停留在那个时代，根本没意识到现在帝国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早知道他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过来。
　　只是，他还真没明白宴珏说的安全系统指的是什么，他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监控，应该不会被拍到。进屋后也没有碰任何仪器，因此也不会触发这些仪器的报警，所以宴珏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屋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比刚才宴珏的脚步声更加急促，明显是值班的守卫要回来了。
　　“宴上校，我好像该走了。”霍渡微微一笑。
　　可宴珏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说道：“你在这，别出去。”
　　说完，宴珏出了门，并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霍渡：“……？”
　　怎么回事？难道宴珏是想直接将他关在这，然后再带人带证据一起交给守卫？
　　很快，门外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守卫：“宴上校，怎么是您？”
　　宴珏淡漠又不近人的声音传来：“有事吗？”
　　守卫语气恭敬：“没事，就是收到了安全系统警报，说有人擅闯值班室，所以我们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是您……”
　　霍渡在门内听得心头一惊。
　　恐怕刚刚宴珏提到的基地安全系统和守卫说的是同一个东西。既然是同一个东西，也就说明宴珏应该是和守卫们一起收到警报的。
　　可为什么，宴珏比守卫早到那么多？
　　要是守卫们先来了，霍渡估计会被当场抓获。
　　守卫笑了笑，接着又说：“是这样的，宴上校，最近后山守卫森严，安全系统防护等级也提高了，估计是把您识别成了入侵者，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您来这，是做什么？”
　　宴珏面上波澜不惊地说：“散步。”
　　守卫：“额……”
　　霍渡险些憋出内伤，用手捂紧了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真没想到，宴珏居然连理由都懒得编，直接“剽窃”他的理由。现在霍渡人没在外面，看不到宴珏此时一本正经说谎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惜了。
　　守卫显然也有些难以置信，又道：“那……宴上校，屋里面，没人吧？”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霍渡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但只提了半截，就听宴珏说：“没人。”
　　一瞬间，霍渡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不愧是威严正直的宴上校，哪怕是说谎，也说得非常让人信服。
　　守卫透着窗户往里面大概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既然宴上校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追究，随即朝宴珏敬了个礼，便离开了。
　　守卫的脚步声远去，宴珏回了值班室内。
　　此时霍渡正抱着胳膊，斜靠着墙，看着刚进门的宴珏，笑得意味深长。
　　宴珏抬眼看向霍渡，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霍渡开始得寸进尺：“宴上校，您现在跟我是共犯，可不能回头又把我说出去。”
　　宴珏垂眸，但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东西上，好像做出很大决心才说出这三个字：“不会的。”
　　霍渡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宴珏声音更低了些：“不会说出去，就当是谢谢你。”
　　宴珏是在为昨天霍渡在他发情时照顾他而道谢，然而，宴上校说“谢谢”时的样子实在太过矜傲，以至于单看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一点感激的意思。
　　霍渡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怀疑自己的听力了。
　　迟迟没收到霍渡的回应，对方还一副见鬼的样子，搞得宴珏面上有些挂不住。宴珏蹙眉，语速极快地说道：“不接受就算了，我也可以把你说出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别啊。”霍渡唇角扬起，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道谢把自己道生气的，“接受，我接受。”
　　霍渡绕到了宴珏面前，脸上笑意明显，还不忘逗人：“宴上校，这次不让我滚了？你昨天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滚，我真的好伤心。”
　　宴珏：“……”
　　宴珏脸色更不好了，他开始后悔自己对霍渡道谢。
　　霍渡还在他面前喋喋不休。
　　“宴上校，这就要走了吗？”
　　“宴上校，再一起散会儿步呗。”
　　“宴上校，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宴上校，我真接受道歉了，您别生气。”
　　宴珏错开霍渡的身子，想要出去，却又被霍渡往旁边迈了一步后挡住。宴珏又往另一边走，谁知霍渡又不知好歹地挡了过来。
　　二人如此反复几次。
　　宴珏：“……”
　　现在的霍渡，活像一个高中班里调皮捣蛋的Alpha在调戏班里漂亮的Omega。
　　宴珏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冷开口：“滚。”
　　霍渡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宴珏还是让他滚，而且还是他自找的。
　　

第23章
　　在宴珏说完“滚”后，霍渡才没有继续待在他面前挡路。
　　宴珏错身躲开了霍渡，打算出去。只是他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一阵燥热从身体深处蔓延开，紧接着一股晕眩感袭来，双腿变得越来越沉重，视线逐渐模糊，连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宴珏立即意识到这种燥热和不适感意味着什么，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发情期反应这么快就又出现了。
　　尽管霍渡曾对他做过临时标记，但这并不代表着标记后就不会再出现发情期的反应。仍然需要Alpha时不时的通过释放信息素来对Omega进行安抚，来稳定Omega的状态，直到发情期过去。
　　当宴珏从霍渡身边擦肩而过时，霍渡恰好闻到一股冷杉的气味，清冷且浓烈。
　　霍渡敏锐地察觉到宴珏身上的异样，表情瞬间严肃。
　　“宴上校！”
　　霍渡迅速上前，扶住了几乎站不稳的宴珏。
　　宴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很明显是在忍受发情期带来的不适感。
　　霍渡不禁皱了皱眉，他低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在这。”
　　随即，霍渡又贴近了宴珏一些，释放出少量的信息素。信息素缓慢又温和地向宴珏的方向扩散，清新而宁静的气息带着安抚的力量，逐渐与宴珏体内的燥热交织。
　　霍渡又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宴珏的后背，动作轻柔，来帮助宴珏平稳呼吸。
　　“放松，”霍渡温声说，“深呼吸。”
　　随着霍渡的信息素不断释放，宴珏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上的颤抖也开始减弱。霍渡的手仍在安抚着宴珏，直到他感觉到宴珏的状态有所好转。
　　“现在感觉怎么样？”霍渡低头询问。
　　宴珏有些无力地靠在霍渡的怀里，身体稍微放松了些，面色依旧苍白，眼角却泛着红。他沉默了一会，才勉强开口：“谢谢。”
　　霍渡勾了勾唇角，笑得温柔：“不客气。”
　　两人静默片刻，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冷杉与槐花的气息。
　　等宴珏恢复了些力气，他便立刻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霍渡还打算去扶他的手。
　　霍渡知道宴珏脸皮薄，他又经历了一次发情期反应，这会儿估计身上难受，便没再继续嘴贫。他又释放了些信息素，然后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宴珏。
　　“我看网上说，Alpha的衣服也能安抚Omega，你试试。”
　　宴珏犹豫着接了过来，他又看了看霍渡穿着单薄的上衣，忍不住皱了下眉，问：“你不冷吗？”
　　“我身体好，不怕冷。”霍渡说，“但你可得记得把我另一件衣服还我，我就两件外套。”
　　一说到另一件衣服，宴珏顿时脸色一沉，表情冷得几乎要把空气冻住。
　　他想起中午的时候，本来要去霍渡宿舍还外套。结果刚到那，就听到霍渡跟别人讨论他昨天遇到的Omega。宴珏自知那个Omega是在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没着急过去，站在那听了一会儿。
　　他听到，霍渡在跟别人说他“就那样”。
　　霍渡眼睁睁地看着宴珏的表情从比较平静，变得越来越冷，甚至有些吓人。霍渡以为他又不舒服了，便问道：“宴上校，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宴珏哼了一声：“就那样。”
　　霍渡：“…………？？”
　　不是，这都哪跟哪？什么是就那样？？
　　宴珏垂下眼睛，目光停留在霍渡还绑着胳膊的右臂上，问：“你胳膊的伤？”
　　霍渡反应慢半拍地回答：“基本好了。”
　　宴珏非常短促地“嗯”了一声。
　　霍渡心中暗自窃喜，想着宴上校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还知道关心关心他胳膊的伤。
　　他刚打算对宴珏说“别担心，都是小伤”的时候，就听宴珏又继续说：“既然好了，为什么还不找我注销受伤请假证明？”
　　“……”
　　霍渡早就忘了还有这事了。
　　他要记得还有这茬，打死都不会承认胳膊好了。
　　宴珏抬眼，朝霍渡淡淡地看去：“想逃训？”
　　“…………”
　　太会坑人了宴珏！
　　霍渡干笑，道：“明天我就去注销。”
　　“用不着明天。”宴珏打开了他的个人终端，在全息界面飞速地申请受伤请假证明注销流程，流程很快到了霍渡那，宴珏朝他抬了抬手，“点同意。”
　　霍渡在宴珏目光的挟持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同意。
　　流程走完后，宴珏还不忘提醒道：“一会儿记得去训练。”
　　霍渡僵硬地点头。
　　他们准备出去地时候，清洁机器人朝他们敬了一个非常标准地礼，道：“再见，宴珏上校，霍渡上校。”
　　霍渡心头一颤，心说这机器人没事乱喊什么。
　　宴珏停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向了机器人。
　　霍渡开始胡说八道：“机器人太老了，我来的时候也把我认错了。”
　　机器人一听，立刻反驳：“我记得，我不会认错。”
　　宴珏又将视线移向了霍渡，眉头微蹙。
　　霍渡抬手指了指机器人，“这机器人挺倔，还不承认，我怎么也比霍渡上校帅吧。你说是不是，宴上校？”
　　宴珏无语地收回视线。
　　出了值班小屋，霍渡才注意到宴珏的飞行汽车停在这附近。看来宴珏是开车过来的，怪不得来得比守卫还要快。
　　结合宴珏说的，不把霍渡说出去，是为了道谢。这么看来，宴上校是在故意过来包庇他的。
　　一想到向来行事严厉、不夹带私情的宴上校，竟然会为了道谢而做出包庇别人错误的这种事，霍渡就有点想笑。再联想到宴珏刚进来那会，是一副大义凛然、千仞无枝的样子，谁又能想到他这是来谋私偏袒的呢。
　　他的视线缓缓转向宴珏，就见宴上校手里拿着他的外套，表情十分纠结。
　　霍渡轻笑一声，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宴珏在纠结什么——宴珏一定是不好意思穿他的外套。
　　于是，他手一伸，直接拿过宴珏手里的衣服，抬手给宴珏披上。
　　宴珏伸手想阻止，却被霍渡拦下。
　　“穿好。”霍渡温声道，“还需要信息素的话就跟我说。”
　　衣服上还残存着霍渡的体温，宴上校整个身体微微僵硬，像是个人偶一样，任由霍渡替他披好衣服，并顺便给他扣好了最上面的扣子。
　　末了，霍渡拍了拍宴珏的肩膀，道：“好了，宴上校，我要去训练了，再见。”
　　霍渡走后，宴珏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霍渡的衣服穿在宴珏的身上整整大了一圈，宴珏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衣服，每次呼吸都能闻到霍渡故意留在衣服上的信息素味，像是一头扎进了槐花堆里。
　　好甜。
　　-
　　到了训练场，霍渡远远地看到了里欧，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霍渡，你怎么来了？”里欧问道，“你不是不用训练吗？”
　　霍渡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宴上校把我的请假证明给撤销了。”
　　里欧点了点头，然后又皱眉问道：“那你的衣服呢，不冷吗？”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霍渡还穿着外套。
　　霍渡说：“在宴上校那儿。”
　　里欧：“……”
　　里欧不禁想起了今天中午，在宴上校停留过的地方闻到的霍渡的信息素味。
　　刚好现在训练场人不多，里欧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悄招呼霍渡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小声问道：“你和宴上校到底怎么回事？”
　　霍渡一时没明白里欧为什么突然问起宴上校：“什么怎么回事？”
　　里欧像是做贼一样四下张望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别装傻，我都闻到宴上校身上有你的信息素味了！”
　　“……”
　　霍渡想问里欧是狗鼻子吗，怎么这么灵。他都没从宴珏身上闻到过自己的信息素味，里欧却闻到了。
　　他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道：“说来话长，反正是兄弟就保密，我和宴上校什么都没有。”
　　里欧显然不信，霍渡对信息素的控制力极强，除了宿舍打架那次，平时里欧根本没再闻到过霍渡的信息素。要是两人什么都没有，宴上校身上怎么会沾上他的信息素味？
　　但既然霍渡这么说了，里欧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里欧摆了摆手，道：“好吧，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你得注意，今天中午宴上校来找过你，而且当时他脸色非常差。”
　　“中午？什么时候？他来找过我？”霍渡一连三个问句。
　　按照他的记忆，中午他刚从宿舍出来，就遇到了里欧他们，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食堂，期间完全没有印象碰到过宴珏。
　　里欧露出了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就在你和菲斯洛说你碰到的Omega就那样的时候。”
　　霍渡眼睛骤然睁大：“卧槽？？？”
　　怎么偏偏是那时候，宴上校不会误会了吧……
　　霍渡猛然想起他问宴珏感觉怎么样的时候，宴珏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就那样”。
　　他顿时倒吸一口气。
　　完了，这绝对误会了。
　　

第24章
　　虽然霍渡很想立刻找宴珏去解释清楚，“就那样”说的不是他，那只是为了应付菲斯洛说的，但是训练还要继续，现在教官正催促他赶紧过去。
　　在潮汐基地，每个组的训练内容都有专门的教官负责，像宴珏和费德里这种训练官，只用管各组的整体情况，有点类似于上学时的辅导员，也不会每天都来盯着他们的训练。
　　霍渡几乎怀疑宴珏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再在他面前晃悠，所以故意快速通过霍渡的受伤请假证明，好让霍渡忙去训练，没法在基地乱晃。
　　教官手里的全息纸记录着霍渡的个人信息和训练情况，他快速看了一遍，皱起了眉：“你居然一次训练都没参加过。”
　　霍渡道：“是啊，毕竟我来基地第一天就被人揍了。”
　　这话要是换做其他人，是万万不可能如此坦荡地说出来，他们都嫌丢人。可偏偏话从霍渡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得了个小感冒一样，无伤大雅，实在是让人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脸皮厚度。
　　教官沉默了，向霍渡投去了同情且略带敬佩的目光。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宴上校说，先让你过一遍已经训练过的内容。你去那边，先把项目都整体来一遍。”
　　霍渡点了点头。
　　他有意藏起锋芒，怕太过显眼惹出什么事端，毕竟他这张脸和身高就已经够显眼了，所以他每一项都是刻意收敛着点做的，心想这绝对不会引人注意吧。结果没想到，一套训练内容走下来，霍渡一扭头，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人。
　　其他人都不练了，全都跑过来看他。
　　霍渡：“……”
　　此时此刻，整个场地里没有人比他更显眼。
　　霍渡刚想问他们都很闲吗，就听教官轻咳一声，问道：“你来基地前，自己私下找人训练过？”
　　霍渡摇头，随后才猛然想起来，以基地的训练强度，普通人不先适应个一两周是完不成的，而他不光完成了，做完后，还跟没事人一样站着。
　　虽然霍渡很想现在就装作腿软倒下，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真是太久没做这种初级训练，失策了。
　　他露出了一个不是那么开心的笑，硬着头皮承认：“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周围的人：“……”
　　这句话效果甚好，别人一听，顿感不爽，扭头全走了，就里欧这个做朋友的还留在原地。
　　教官心中再次感慨了一遍霍渡的脸皮厚度。
　　-
　　宴珏和费德里从训练场二楼出来，他们刚开了个会，正好训练场就在楼下，就顺便一起下来看看A组的训练。
　　费德里走在了宴珏一侧，问道：“开会前你急急忙忙跑出去干什么？”
　　宴珏的目光移向了训练场内，注意力一点没在费德里身上，回答得有些敷衍：“有事。”
　　费德里感到一阵无语。
　　他当然知道宴珏是有事，但有什么事能重要到让他推迟开会时间，非得亲自去一趟。费德里想跟宴珏一起去，宴珏还没同意。
　　费德里正想再问，就见宴珏突然停下不走了。他顺着宴珏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A组的人在进行拳击力量测试。
　　潮汐基地的测试仪器会把他们的力量分为十五个等级。虽然等级到十五，但并不意味着有人到达过十五级，事实上，以现在赫尔墨斯帝国的人均力量水平，超过八级就是很不错了，十级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像费德里这种帝国新一代Alpha里的佼佼者，力量等级也仅有十一级，宴珏作为Omega是十级，只有少数顶尖的Alpha达到过十二级。目前基地的最高纪录是霍渡上校，最高打出过十三级。
　　霍渡正在低头戴拳套，旁边的里欧戳了戳他，小声道：“宴上校在上面。”
　　霍渡抬头望过去。
　　果不其然，宴珏和费德里正靠在栏杆旁往下面望。
　　“宴上校！”霍渡朝二楼挥手。
　　被发现了的宴上校微微点了下头，随后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费德里在后面快步跟上，问：“怎么不看了，不好奇霍渡多少吗？”
　　宴珏淡淡道：“为什么要好奇？”
　　反正最后的成绩都会发到他这。
　　费德里了然，伸手扯了一下宴珏的衣角，又问：“这衣服不像是你的风格，袖子也长了，你没衣服穿了？要不穿我的？”
　　宴珏扫了他一眼，冷漠拒绝：“不穿。”
　　楼下的里欧盯着宴珏的背影小声嘀咕：“宴上校现在穿的衣服有点眼熟啊。”他又看了一眼仅穿了一件单薄上衣的霍渡，恍然大悟，“卧槽！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霍渡举着拳套对天发誓，一脸正直：“真的没有。”
　　里欧扯了扯嘴角，心说我信个你鬼！
　　这次A组的力量值基本在八级到十级之间，没有到达十级的，但也没低于八级的。
　　轮到霍渡测试时，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因为他之前一口气做完一整套训练项目，实在是太过显眼，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想知道他的力量值究竟有多高。
　　霍渡屏住呼吸，用了差不多五成力气，朝检测机器挥出一拳。
　　检测结果显示，力量等级为七级。
　　众人：“……”
　　教官：“……”
　　里欧：“……”
　　或许是他们对霍渡的期望太高，以至于当仪器的数值停在七级不动时，大家纷纷开始怀疑机器是不是没电了。
　　教官皱了皱眉，问道：“用全力了？”
　　霍渡睁眼说瞎话：“用全力了。”
　　教官挠挠头，纠结要不要让霍渡再测一次，但霍渡没等教官纠结完，就已经把拳套摘了下来，把位置让给了下一个测试的人。
　　教官只好在霍渡的信息栏记录下力量值七级的结果。
　　里欧对霍渡这个结果也有点惊讶，但又想到霍渡之前手臂受过伤，便没说什么。
　　霍渡走到里欧旁边，问：“菲斯洛在哪训练呢？”
　　里欧抬手指了个方向，道：“他今天在那边，等训练结束再找他就行。”
　　霍渡点了点头。
　　训练结束，三个人一起在训练场出口汇合。
　　菲斯洛一路跑过来，笑得没心没肺：“听说你们那边有个人力量值才七级哈哈哈哈哈，他们说那个人应该改名叫霍七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里欧：“……”
　　霍渡：“……”
　　霍渡故意没用出全力，却没想到力气控制过头，只打了个七级出来，他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八级以上，所以会有人借此恶意发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里欧轻咳一声，暗示菲斯洛，但是菲斯洛没懂，还问：“你咳嗽什么，感冒啦？”
　　里欧用视线示意菲斯洛看霍渡。
　　菲斯洛：“霍渡怎么了？霍……”
　　菲斯洛终于反应过来霍渡姓霍。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菲斯洛挠挠脸，随后又拍了拍霍渡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七级也很厉害了！”
　　霍渡：“……”
　　别人的嘲笑没有伤霍渡内心动摇分毫，但菲斯洛的鼓励却让他有点后悔控制力气了。
　　去食堂的路上，霍渡远远地看到宴珏办公室的灯亮着。他停了下来，对里欧和菲斯洛说：“我有点事，你们先去吃饭，不用管我。”
　　菲斯洛点了点头。
　　里欧若有所思——霍渡去的是宴上校办公室的方向。
　　霍渡到了办公楼的时候，门卫拦住了他：“宴上校说，办公楼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霍渡从容地笑了笑，嘴上答应了下来，却脚步一转，扭头去了办公楼另一边。
　　走大门不是进入办公楼唯一的方式，而是最体面的方式。既然有体面的方式，也就代表着还有不体面的方法。
　　办公楼三楼的厕所为了通风，经常开着窗户，今天也不例外。正好那边还有一棵树离厕所窗户很近，他可以借助这棵树，跳进三楼厕所里。
　　这棵树是当年霍渡特意种下的，想着几年后，等树长高了，就能借助树溜进办公楼。别人用没用得上霍渡不知道，反正他自己用上了。
　　到了宴珏办公室，霍渡敲了敲门。
　　“进。”是宴珏的声音。
　　霍渡推门进去，就见宴珏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面前厚厚一摞文件。宴珏好像每天都很忙，每次在办公室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处理工作。
　　宴珏抬眼看向霍渡，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又很快恢复正常，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霍渡直奔主题：“来解决误会。”
　　宴珏微微皱眉：“误会？”
　　霍渡点了点头，道：“对，我觉得宴上校今天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
　　宴珏拿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东西，没抬头，回道：“我误会了什么？”
　　霍渡走到了宴珏办公桌前，一只手撑着桌子，道：“中午的时候，宴上校是不是以为我说的‘就那样’，是在说你？”
　　宴珏写字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
　　霍渡继续说道：“我要真那么想，那我得多不知好歹呀。”
　　其实霍渡并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生气的人哄好，怎么气人他倒是张嘴就能来。不过把事情说清楚，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相信以宴上校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明白。
　　宴珏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是挺不知好歹的。”
　　霍渡一时语塞，本来在路上理好的思路一下子全乱了。
　　他本来预想的，他说完这句，宴珏应该顺着他的话接着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可偏偏宴上校没有按套路出牌。
　　他轻咳一声，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带上几分真诚：“我当时是怕他们出去乱说，所以才胡说八道的。那会儿我说的没一句实话，说的也不是你。”
　　宴珏看着他，目光依旧冷淡：“所以你什么时候说的是实话？”
　　这句话按着霍渡预想的走了，他心中惊喜，然后微微俯身，靠近了宴珏一些，说出了他绞尽脑汁想好的台词：“我刚刚说的就是实话，我接下来要说的也都会是实话。”
　　宴珏挑眉，操作光脑，将一个训练记录表全息投影到霍渡面前。
　　“那这个是真的吗？”宴珏发出一声轻笑，“霍渡，力量值七级。”
　　接下来要说实话的霍渡：“……”
　　宴珏，好阴险。
　　

第25章
　　宴珏依旧静静地等待着霍渡的回答。
　　霍渡没有犹豫太久，毕竟是他亲口承诺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反悔。
　　他道：“不是真的。”
　　霍渡原以为宴珏会继续追问他实际的力量值，或要求再做一次测试，没想到宴珏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霍渡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了。”
　　宴珏朝温蒂轻轻点了点下巴，道：“温蒂，把衣服还给他。”
　　温蒂走到霍渡面前，机械臂上挂着一个纸袋，温蒂将纸袋递了给他。这是宴珏中午时便计划归还的衣服，终于得以物归原主。
　　霍渡接过袋子的瞬间，一股清新的洗衣液香气扑鼻而来，与宴珏衣服上常带的气味十分相似。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没想到宴珏还细心地为他洗了衣服。
　　霍渡心中一阵惊喜，道：“谢谢，宴上校竟然还帮我洗干净了。”
　　宴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温蒂洗的。”
　　霍渡立刻改口：“谢谢温蒂。”
　　智能家政机器人此时运行了不抢主人功劳的程序，甜甜地回应道：“是宴上校让我洗的哦~”
　　宴珏的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没事就回去吧，下次不许再擅闯办公楼。”
　　霍渡笑着答应：“知道了。”
　　他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匆匆跑回了宴珏身边。
　　宴珏一脸疑惑，正准备问他还有什么事，就见霍渡低下身，弯腰贴了过来。
　　霍渡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宴珏耳边响起：“补充点信息素。”
　　霍渡呼吸时的热气扑在宴珏耳边，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柔和的槐花香，还带着些许草木味，恬静的味道将宴珏包裹。好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阳光温和洒下，微风轻拂过槐树的枝叶，轻轻撩动那一片片星星点点的淡黄色花瓣。
　　片刻后，霍渡起身，道：“好了，我走了。晚安，宴上校。”
　　在霍渡离开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作用，宴珏的心绪一时难以平复。
　　他抬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耳朵。
　　-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霍渡收到了安路的消息。
　　自从那天在范烈店里加了安路为好友之后，他们俩仅在选拔训练名单公布时聊过一次。
　　当时，安路十分正式地祝贺霍渡获得选拔训练资格，而他自己则因为体检时突然发情，导致体检没通过。霍渡在收到安路祝贺后，安慰了他几句，之后便没有再联系过。因此，当霍渡发现安路主动联系他时，还有点惊讶。
　　安路：“今天下午我有点事会去一趟潮汐基地，可以帮你带点东西进去，你有需要的吗？”
　　潮汐基地里面设施物品种类都很齐全，训练期间除非特殊情况，不允许外出，所以在这的人基本上是潮汐基地里有什么就用什么，食堂做什么就吃什么。
　　虽然大家什么都不缺，但物以稀为贵，难免会怀念基地外的食物。再加上潮汐基地的食堂饭菜普遍一般，所以每当有出基地的机会，出去的人总会带着几页纸的采购清单出去。
　　从霍渡来到潮汐基地至今，除了之前因为打架被送出去的那三个人，A组的其他人还没有外出过。
　　很快，安路发来了第二条消息：“可以顺便问问你朋友，如果他有什么想要的，我也一并带过去。”
　　说实话，霍渡有些怀念基地外的快餐了。
　　他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里欧和菲斯洛，说道：“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下午我有个朋友会来潮汐基地，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菲斯洛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们想要的也能帮忙带？”
　　霍渡点了点头，“对，他特意问的我。”
　　菲斯洛激动得几乎要流泪：“你朋友真是个大好人！”
　　里欧也忍不住称赞：“你朋友太贴心了。”
　　然而话音刚落，里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霍渡这个朋友未免也太贴心了吧。
　　像这种程度的贴心，通常不是霍渡的母亲，就是对霍渡有意思的人。
　　想到这，里欧顿时觉得有点细思极恐，粗思也极恐。
　　他看霍渡的样子，感觉如果对方没有说出来，他压根不像是个能察觉到对方喜欢他的人。特别是现在里欧还发现宴上校身上有霍渡的信息素味，就有种霍渡脚踏两只船的微妙感觉。
　　里欧装作随意地问道：“男的女的？”
　　霍渡随口回答：“男的。”
　　里欧又问：“Beta？”
　　霍渡：“Omega。”
　　里欧：“……”好像真给他猜对了，如果是Omega的话，大概率真的是喜欢霍渡。
　　一听霍渡的朋友是Omega，菲斯洛来了劲：“单身吗？长得好看吗？我能认识吗？”
　　霍渡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是打算相亲吗？”
　　菲斯洛“嘿嘿”傻笑。
　　最终，他们几个也没好意思让安路带什么，安路便主动提出了帮霍渡带5区的吃的来。
　　霍渡看向菲斯洛和里欧，道：“他说帮咱们带点吃的。”
　　里欧没有反对。
　　菲斯洛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了声音说：“能不能带点酒进来？”
　　基地禁止饮酒，但霍渡向来没遵守过基地的规定。他挑了一下眉，给安路发了条消息：“再帮忙带点酒。”
　　-
　　下午，宴珏收到了莫提的邮件。
　　莫提将霍渡的血液样本送至他的实验室进行检测，彻底证实了霍渡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这一事实。
　　通常，像霍渡这样的Alpha还有一个特征，就是一生中不会经历几次易感期。
　　如果真的到了易感期，Alpha只能依靠药物强行度过，哪怕是身边有一个终身标记的Omega，Omega的信息素也对他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对任何Omega产生占有欲和控制欲，换句话说，Alpha的意识里也不会存在“属于他的Omega”这一概念。
　　费德里和宴珏一起看了莫提发来的检测结果。
　　看完后，费德里评论道：“看起来挺好的，不会产生占有欲，至少可以确定他不会因为对你做了临时标记，就非得纠缠你什么的。”
　　宴珏的脸上没有显现任何情绪，他“嗯”了一声，关掉了邮件界面，低头开始阅读费德里交来的报告。
　　这份报告是关于安嘉尼的。
　　费德里说道：“安嘉尼和之前的高普、宋志峰血液中都检测出了相同的药物，不过安嘉尼体内的药物量较少，所以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宴珏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审判庭的人会带走赛江。”
　　赛江是负责面试安嘉尼和高普的面试官，他面试通过了两个曾服用过相同药物的人，这显然不是巧合。
　　费德里应道：“明白。”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骑车鸣笛的声音。
　　宴珏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无意间朝楼下看了一眼，看到一辆昂贵的飞行汽车停在了办公楼门口。
　　费德里解释道：“这应该是安家的车，是来看安嘉尼的。安家在亚当区的势力不小，安嘉尼不可能任由军方处置，所以我通知了安家。”
　　这件事费德里处理得没有问题，因此宴珏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楼下的飞行汽车上下来一个人，是一个体型偏瘦的男人。
　　费德里看了一眼，不禁疑惑：“怎么是安路过来？”
　　安路是安家的二少爷，也是安嘉尼表哥，但是他作为一个Omega，在安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显然是被安家推过来走过场的。
　　费德里哼笑一声，道：“看来安家真的很不重视安嘉尼，居然都没让安家大少爷安程来。”
　　宴珏倒没那么惊讶，道：“安家应该不愿意浪费太多资源在一个没有潜力的人身上。”
　　事实确实如此，安嘉尼在基地训练期间，成绩平平。在此之前，安家肯定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金钱和精力，却依旧没把他培养起来，他要不是服用了药物，恐怕都没办法拿到选拔训练的资格。
　　安路没有着急进办公楼，在楼下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楼楼下。
　　费德里看着楼下说道：“霍渡怎么过来了？他认识安路？”
　　楼下，霍渡正在和安路说话，霍渡接过了安路递过来的东西，两人有说有笑，而且看安路此刻有些娇羞的表情，感觉只要是个视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霍渡有意思。
　　看到这一幕，费德里用眼神偷偷瞟了宴珏一眼，只见宴珏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此时几乎要冻裂。
　　费德里一愣：“？”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但是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标记是双向的。
　　霍渡不会对宴珏产生占有欲，但并不代表着宴珏不会。因为宴珏向来情绪不外放，导致费德里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设想一下，如果他是一个Omega，此时标记过自己的Alpha正在跟另一个Omega相谈甚欢，还收了人家的礼物。
　　想到这，费德里露出一个十分阴森的笑，他差点被自己脑补的画面气晕。他伸手摸向挂在腰间的枪，咬牙切齿道：“我去把那个臭小子揪上来。”
　　

第26章
　　霍渡收到安路消息的时候，他正打算跟菲斯洛和里欧一起去食堂吃饭。
　　安路：“我到潮汐基地了，你在哪，我先把吃的给你送过去。”
　　霍渡停下脚步，对菲斯洛和里欧说：“你们回去吧，咱们不用去食堂了，我朋友送吃的来了，我过去拿。”
　　菲斯洛两眼放光，异常兴奋：“好好好！”
　　里欧问：“够咱们三个吃吗？”
　　霍渡想了想上次安路买的那个量，点了点头，道：“够吧，不够再说。”
　　说完，他低头回复安路的消息：“我这边都是Alpha，你还是别过来了。发个定位，我过去找你。”
　　安路：“好。”
　　很快，安路把办公楼的位置发给了霍渡。
　　霍渡过去的时候心情非常好，心里想着有段时间没吃过基地外的饭了，实在是有点怀念。自从来到潮汐基地，他几乎怀疑基地食堂的饭难吃成了传统，不然为什么两百年过去了，还是那么难吃。
　　在去办公楼的路上，霍渡不经意间与一个五官和安路很相似的人擦肩而过。那个人显然不是安路，他看上去明显比安路高，体型也安路大。
　　霍渡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几秒钟，随手拍了张照片，想着回头问问安路认不认识这个人。
　　到达办公楼后，霍渡看到安路从车上走下来，他立刻上前，目光落在了安路的飞行汽车上。
　　霍渡由衷地赞叹：“这车真帅。”
　　他当年也有不少豪车，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遇到意外穿越到两百年后，他现在只是一个穷光蛋。
　　安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懂这些，都是家里买的。对了，东西给你。”
　　说着，安路费力地从车上拿下一大包东西。这包东西里面散发出的高热量食物的味道和这辆车豪华的内饰格格不入。
　　“这么多。”霍渡赶紧从安路手上接过东西。
　　这些都够他们三个吃两顿了。
　　安路解释道：“难得来一趟，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此时霍渡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吃的上。
　　安路连忙摆手，脸颊微微泛红，道：“跟我不必那么客气。”
　　费德里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后的谈话。
　　“安二少爷，怎么还不上楼，外面多冷啊。”
　　不过，当费德里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看向安路，而是死死地盯着霍渡。
　　由于费德里的视线的视线过于直白，还带着杀气，霍渡立刻抬头看去，与费德里对视片刻，若有所思。
　　霍渡的直觉告诉他，费德里想跟他打一架。
　　但为什么啊？他应该没有招惹费德里吧。
　　费德里向霍渡走了过来，朝霍渡手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问：“拿的什么？”
　　霍渡道：“吃的。”
　　安路插嘴道：“这些都是我带来的，听说潮汐基地的厨师手艺不太好，所以带了点东西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费德里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真的，连费德里这个从小在潮汐基地长大的都没能适应基地的伙食，出于人性化考虑，潮汐基地也没有硬性规定不让别人带东西进来。因此，费德里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能把霍渡叫上去。
　　在费德里还在思考的时候，宴珏出现在办公楼门口。
　　宴珏淡淡地看了安路一眼，开口说道：“安路先生，上楼吧。”
　　安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哦，好。”
　　宴珏又扫了霍渡一眼，视线最终停留在霍渡手里的东西上，他小幅度地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宴珏的意思十分明确，他显然不打算让霍渡一起上去。
　　费德里见状，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外面那些风流的Alpha，在标记了Omega后，也会为了照顾Omega的情绪，避免当面与其他Omega有过多接触。
　　霍渡显然没有这种自觉。
　　刚才吸进去的那口气又被他重重吐出，费德里决定不找理由了。他恶狠狠地看着霍渡，指了指他，道：“跟我走。”
　　霍渡一脸茫然：“啊？”
　　他不过是过来拿点吃的，又做什么违反规则的事了吗？
　　费德里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霍渡只得无奈地跟上。
　　他拿着吃的走到了门口站岗的守卫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守卫旁边，道：“好兄弟，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多谢了。”
　　说完，霍渡便大步跟上了费德里。
　　刚想开口拒绝的守卫：“……”
　　安路跟着宴珏进了会议室，费德里带着霍渡去了隔壁休息室。
　　霍渡进门后，费德里抬手把门反锁了。
　　霍渡：“？”
　　结合一路上费德里看他的眼神，霍渡越来越怀疑费德里是要跟他单挑。
　　费德里拉过一个椅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昂着下巴质问霍渡：“你知道不知你标记宴珏了？”
　　见费德里这个样子，霍渡抱着胳膊随意地站好，表情从容，气势比费德里还足。他回答：“知道。”
　　费德里咬了咬牙：“那你还跟别的Omega走那么近？”
　　霍渡被问得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费德里口中的“别的Omega”说的是安路。他解释道：“我跟安路关系也就是认识，然后聊过几句，我们应该不算……”
　　“走得太近”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霍渡突然顿住了。
　　他在想费德里为什么找他说这些？
　　难道……
　　他的唇角渐渐勾起，说：“难道是宴上校误会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费德里看着霍渡表情，感觉霍渡不光没有反思，甚至有些暗爽。
　　费德里真想直接给霍渡一脚。
　　但基地有规定，不能随意体罚他人，费德里只能十分努力地把怒火强压下去，但只压下去一半。
　　“你别多想，宴珏他只是受到了临时标记的影响。”费德里语气严肃，“不过你要知道，既然你标记了他，哪怕只是临时标记，也要对他负责。等之后临时标记的效果消失了，你爱怎么乱搞就怎么乱搞。”
　　看来霍渡的猜测是对的，不然费德里为什么这么说。
　　霍渡答应地很爽快：“放心吧，我保证，赫尔墨斯帝国再也找不出比我更洁身自好的Alpha了。”
　　费德里哼了一声，心说：狗屁，他就比霍渡更洁身自好。
　　接着，费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表情放松了些，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你们俩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宴家已经给宴珏安排了相亲，下周他就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就没你什么事了。”
　　这话说完，霍渡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宴珏在门口说道：“开门，费德里。”
　　费德里起身去开门。
　　宴珏站在门外，表情淡漠地了看了一眼门内的霍渡，抬眼对费德里说：“办公楼禁止无关人员进入，忘了吗？”
　　费德里道：“我这就让他走。”
　　他指了指下楼的方向，对霍渡说：“你先走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
　　霍渡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
　　回了宿舍，里欧和菲斯洛在霍渡的宿舍支了张桌子，摆了满满一桌吃的。
　　本来他们还想着要不要叫其他人一起来吃，结果他们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不在。
　　今天上午训练结束前，教官通知他们，明天巅峰队的人会来潮汐基地，基地要提前准备一下，还会占用训练场场地，所以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都不用训练，由他们自行安排。后来不知道谁又说，下午巅峰队的人就会过来，所以其他人基本都跑去看巅峰队了。
　　菲斯洛问里欧：“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里欧道：“没事，反正明天都能看到，不差这一会儿，咱们吃饭。”
　　菲斯洛开了瓶酒，给他们三个一人倒了一杯，道：“难得这么丰盛，咱们干个杯？”
　　里欧点头同意，道：“行啊，那气氛都到这了，不说点什么？”
　　他们把视线转向了霍渡，等着霍渡起个头。
　　霍渡还有些魂不守舍，心里还惦记着宴珏要去相亲这件事。他举起酒杯，随口应付：“那祝咱们一切顺利？”
　　菲斯洛晃了晃手指，“你这不够细节，还是我开个头吧。”
　　他清了清嗓子，“希望我们都能加入帝国军队，我，菲斯洛，再在几年后顺利退伍，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从此过上吃穿不愁，也不用努力的养老生活。”
　　霍渡笑着调侃道：“确实够细节。”
　　里欧也跟着举起了杯子：“希望我能加入巅峰一队。”
　　巅峰一队是巅峰队中最强的那个小队，也是当年霍渡所在的队伍。
　　这个队伍是霍渡曾经创办的，但现在的队伍里不再有他曾经的队友，也没有他。
　　虽然霍渡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穿越后也适应得很快，但要说霍渡对他原本的时间没有一点留念必然是假的。
　　对于霍渡来说，现在的处境就像是本来在玩一款游戏，等级已经练得很高了，游戏的资源和财富也攒了特别多，结果突然存档被删了。
　　如果他没有穿越的话，那他之后在军队里的地位一定会更高。霍渡对自己很自信，他觉得自己说不定都能当上帝国元帅。
　　但如果他没有穿越的话，那他这会儿早就死了，真正的成为了赫尔墨斯帝国的历史。也不可能认识范烈、里欧、菲斯洛他们，更不可能遇到宴珏。
　　想到这，霍渡突然一阵烦闷，他又想起来宴珏要去相亲了。
　　里欧和菲斯洛都在等着霍渡说话，两个人四只眼睛巴巴地盯着他，他们也没催霍渡，就安静地等着。
　　霍渡抬眼看向他们，淡淡一笑，伸手和他们碰杯，道：“那祝我们梦想成真。”
　　菲斯洛撇撇嘴：“你憋半天就憋出个这？”
　　霍渡喝了一口酒，道：“没办法，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里欧拍了拍霍渡的胳膊，问道：“那你梦想是什么？”
　　霍渡朝他挤眼睛，道：“当然是发财了，然后再娶个漂亮老婆。”
　　菲斯洛拍桌子，道：“我靠！你这么贪心！我都没好意思说我要娶个漂亮老婆。”
　　霍渡摊手，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比你敢想。”
　　这顿饭吃得热闹，他们喝酒喝到了晚上。里欧和菲斯洛都喝得晕乎乎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回了宿舍。
　　关门前，菲斯洛扭头对霍渡说：“明天见，霍渡。”
　　里欧挥了挥手：“拜拜，明天一起去看巅峰队。”
　　宿舍门关上，霍渡又坐回了桌前。他面前的酒还剩下半瓶，犹豫了一会儿，霍渡仰头喝了下去。
　　-
　　宴珏晚上打算离开办公楼时，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霍渡的消息。
　　霍渡：“宴上校，我去办公楼了。”
　　宴珏微微皱起眉，刚想回复，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霍渡大步走了进来。
　　宴珏：“……”
　　他看着霍渡向他走来的身影，说道：“你已经到了才发消息，还有什么意义吗？”
　　霍渡眼中带着笑意，道：“有意义啊，宴上校你知道了，这样就不算‘擅闯’了。
　　宴珏：“…………”霍渡怎么能有这么多歪理。
　　随着霍渡的走近，宴珏闻到一股很浓的酒精味，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喝酒了？”
　　霍渡已经站到宴珏旁边，他靠在桌沿上，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距离，“就喝了一点点。”
　　宴珏显然不信霍渡比划的那一点点，“你过来干什么？”
　　霍渡弯下身子，与宴珏对视，道：“来找人。”
　　宴珏：“找谁？”
　　霍渡轻声道：“找我的Omega。”
　　宴珏的语气依旧平静：“做梦呢？这里哪有你的Omega？”
　　霍渡摇了摇头，“肯定有，不然我怎么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味。对吧，宴上校？”
　　宴珏：“………………”
　　他已经能确定霍渡是喝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如果他现在清醒，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宴珏冷哼一声，调侃道：“你难道是闻着你的信息素味过来的？”
　　霍渡笑得放肆：“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狗，鼻子怎么可能那么灵。”
　　宴珏表情僵硬：“………………”
　　他真的不想再理这个醉鬼。
　　霍渡笑得差不多了，又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其实，我是想见你才过来的。”
　　宴珏被霍渡一句直白露骨的话惊得心里一震，他眼神微微颤动。
　　突然，霍渡凑到了宴珏脖颈旁，低头闻了闻。他眉头皱起，语气变得严肃，还夹杂着明显的醋意：“奇怪，你身上怎么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
　　宴珏想起了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和安路一起去看安嘉尼，信息素就是那时沾上的。可是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霍渡居然还能闻到。
　　果然是狗鼻子。
　　宴珏抬手想推开霍渡，让他别在自己身边碍事。却不料，他的手刚一伸出去，就被霍渡伸手抓住手腕，不论宴珏怎么用力都挣不脱。
　　宴珏冷声呵道：“松手。”
　　霍渡装没听懂，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顺势将宴珏圈进了自己和办公椅之间。
　　宴珏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渡，说：“松手，出去。”
　　霍渡依旧装没听懂，他垂下眼眸，俯视着宴珏，说话的声音好像十分委屈：“宴上校，你身上我的味道也变淡了。”
　　“临时标记的效果本就最多持续一周，现在味道变淡了也很正常。”
　　宴珏觉得自己也是闲得慌，居然正在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只是醉鬼并不讲道理，霍渡沉思几秒后开口：“哦，那就是该补充一下了。”
　　浓烈的酒气混着槐花味扑在宴珏的脸上，他顿时心头一惊，“你要干……唔……”
　　霍渡咬了上去。
　　

第27章
　　宴珏的气味阻隔项圈被霍渡轻而易举地摘下，金属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脆弱的后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触感让宴珏不自觉地颤了颤。
　　紧接着，温热的气息逼近，霍渡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带着难以忽视的灼热感，甚至连视线都带着温度，紧紧锁住那处敏感的腺体。
　　下一秒，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宴珏的呼吸一滞，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腺体被咬开。
　　腺体娇|嫩，又短时间内被咬两次，上一次还没恢复好，所以这一次比上次更疼，而且上次宴珏因为高热昏迷，不记得什么，但是这次他的意识却清醒着，每一丝痛感都被无限放大。
　　但痛感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随着信息素的缓缓注入，宴珏身上越来越烫，随之而来的是因标记带来的燥热。
　　好像是因为上一次临时标记的效果还在的缘故，宴珏的身体很快就接纳了霍渡的信息素。他的眼睛里分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眼尾泛着红，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宛如白瓷上晕染了一层粉釉，脆弱而艳丽。
　　哪怕是醉着，霍渡的动作依旧轻柔。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宴珏的后背，顺着脊骨缓缓滑动，像是安抚，又像是占有。
　　只不过这安抚效果并不怎么好，反而让宴珏的身体更加敏感，酥麻感从脊背窜至全身。他想推开霍渡，却使不上力气，手臂软绵绵地抵在对方胸前，颇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空旷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交织的呼吸声，急促而紊乱。还有两颗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要冲破束缚，彼此呼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标记终于结束了。
　　霍渡在离开前，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刚才咬过的地方，又惹得宴珏全身一阵酥麻。
　　霍渡没有立即站起身，而是把头靠在宴珏的肩膀上。标记的生理反应让宴珏一时间使不上力气，他没办法把霍渡推开，只能等着他自己站起来。
　　宴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突然，均匀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
　　宴珏发现，霍渡居然睡着了。
　　“……？”
　　宴珏气笑了。
　　第二天，霍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天花板有点陌生，明显不是在宿舍，但又有点眼熟。昨天喝酒喝多了，此刻他有点头疼。缓了几秒，霍渡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的大脑中闪过几个像是梦境却又十分真实的画面。
　　他猛得坐起来，在看清周围的摆设后，他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在宴珏办公室。
　　这也就意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在做梦。
　　霍渡的心里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完了完了完了”，他居然狗胆包天的又标记了宴珏一次。
　　办公室里早已不见了宴珏的身影，只剩下霍渡独自在沙发上，睡得头发有些凌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连条毯子都没有，心里顿时了然——宴珏肯定是生气了。
　　像宴珏这样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人，既然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睡觉，却连条毯子都不给，摆明了是故意的。霍渡甚至觉得，宴珏没把办公室的窗户大开，或者干脆让他睡在地上，已经算是宴珏最后的仁慈了。
　　霍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站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楼。
　　办公楼门口，守了一夜正准备换班的守卫见到霍渡从楼里走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完蛋了，要写检讨了……
　　昨晚的事，霍渡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向宴珏解释。简单地归结为醉酒失控显然不够，万一再有下次怎么办？他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要不要戴着止咬器去找宴珏，以示自己悔过的决心。
　　离开办公楼后，霍渡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先去了趟基地的医疗科。他突然想起，昨晚标记宴珏时，自己似乎咬得有些重，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到了医疗科，医生刚上班，正端着一杯热水慢悠悠地喝着。
　　霍渡走到她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医生，我标记了一个Omega。”
　　医生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毫无波澜。她认出了霍渡——这是前几天来买Omega抑制剂的Alpha。她心想，这个年纪的Alpha，怎么连标记个Omega都要特意跑来汇报。
　　她吹了吹杯中的热水，淡淡地问：“嗯，怎么了？给人家咬疼了？”
　　霍渡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好像是……我不太确定。”
　　医生见惯了大风大浪，看霍渡这副纠结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转身从药架上取出一盒药膏，递给他：“下次轻点，Omega的腺体都很娇弱。这个给你，回去给你的Omega涂上。”
　　“你的Omega”这几个字让霍渡心头一颤，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
　　他想起自己醉醺醺地对宴珏说他是来找他的Omega的，想到这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连他本人都没想到，喝醉后的自己竟然这么大胆，什么都敢说。
　　医生看着霍渡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心想：没想到还是个纯情的。
　　霍渡接过药膏，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医疗科。
　　医生望着他的背影，抿了一口热水。
　　她忽然想起这期选拔训练刚开始那天，这个Alpha因为打架受伤也来过医疗科。紧接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在休息室看到的画面——当时宴上校就是和这个Alpha在一起，而这个Alpha似乎正和宴上校玩着什么制|服|play。
　　医生猛地将一口水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个Alpha口中标记的Omega是宴上校？！
　　-
　　今天的潮汐基地格外繁忙，因为巅峰队的人要来了。霍渡推测，宴珏此时应该在忙迎接巅峰队的事。
　　宴珏一忙起来，心情会更差，所以霍渡没有着急去宴珏面前给他添堵。
　　回到宿舍后，霍渡简单地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如果说上一次的临时标记是迫不得已，那么这一次，他却是有些有意为之了。这种失控的感觉让霍渡感到前所未有的糟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去理智，不计后果。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里欧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霍渡，醒了吗？”
　　霍渡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里欧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霍渡刚洗完脸，脸上的水还未擦干，水滴顺着眉骨滑过高挺的鼻梁，最终在下巴处滴落。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极好，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感。
　　只不过平日里，霍渡总是眉眼带笑，那份笑意恰好冲淡了他五官中的锋利。可此刻，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晦暗不明，眉头微蹙，薄唇紧抿，整个人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那股凌厉的攻击性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
　　里欧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霍渡，你昨天没睡好吗？”
　　菲斯洛从里欧身后探出头来，看到霍渡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卧槽，你怎么了？杀人了？”
　　里欧赶紧推了菲斯洛一把，示意他闭嘴。
　　霍渡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语气平淡：“没什么，刚睡醒。”
　　里欧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想不到你还有起床气。”
　　菲斯洛挠了挠头，问道：“一起去吃饭吗？”
　　霍渡现在没什么心思吃饭，他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菲斯洛失落地“哦”了一声。
　　里欧则若有所思地看了霍渡一眼，犹豫了犹豫，又道：“那我们走了？”
　　霍渡点点头。
　　此时，巅峰队的人已经抵达了潮汐基地的第一训练场。霍渡赶到时，正好看到巅峰二队的成员列队入场。
　　站在巅峰二队最前方的正是艾尔斯塔。他一见到霍渡，便抬手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显然今天心情不错：“呦，霍渡。”
　　很明显，艾尔斯塔还不知道霍渡标记了宴珏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打招呼，而是会直接冲上来和霍渡单挑。
　　霍渡抬手回应了一下。
　　这一举动却让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霍七吗？艾尔斯塔王子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
　　“你忘了吗？之前安嘉尼找他麻烦，还是艾尔斯塔王子出面帮他解围的呢。”
　　“这霍七到底什么来头？不会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关系户吧……”
　　然而，更让其他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巅峰一队的队长径直朝霍渡走了过来。
　　霍渡挑了挑眉，盯着眼前这人，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方主动开口，语气沉稳：“你好，我是安路的大哥，安程。你就是霍渡吧？”
　　霍渡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跟他擦肩而过的人就是安程。难怪昨天看见时会觉得他眼熟，原来他是安路的亲兄弟，两人的五官确实有几分相似。
　　霍渡礼貌地笑了笑，回应道：“是我。安路跟你提起过我吗？”
　　安程淡淡道：“没有。但他跟谁接触过，我都知道。”
　　霍渡：“……”
　　原来是个弟控。
　　就在这时，巅峰一队的几名成员也走了过来，站在安程身后。
　　巅峰队的成员几乎全是Alpha，个个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身材高大，气势逼人。安程和几名巅峰一队的队员站在一起，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只有霍渡依旧站在原地，神色从容。
　　作为前巅峰一队队长，怎么可能在气势上被轻易压倒。他直视着安程，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被他们的气势所影响：“安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安程的表情难以捉摸，语气冷淡却带着一丝警告：“提醒你一下，最好离安路远点。”
　　说完，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撤退，带着他们转身离开。
　　霍渡：“……”
　　安程这话是什么意思？怕他拐走他弟弟？
　　霍渡忍不住评价：果然是个弟控。
　　不远处的艾尔斯塔看到了全过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侧过头，低声问身旁的宴珏：“霍渡什么时候招惹上安程了？”
　　宴珏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冰冷：“可能他天生就长了一张欠揍的脸，不用特意招惹。”
　　艾尔斯塔：“……”
　　虽然艾尔斯塔心里也认同宴珏的说法，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宴珏用如此犀利且不留情面的语气评价别人，不禁感到有些新奇。不过，他很快猜到了原因——大概率是霍渡惹到宴珏了。
　　艾尔斯塔往宴珏身边凑了凑，忽然皱了皱鼻子，疑惑地问道：“奇怪，你换抑制剂了？这次是花香的，还挺好闻的。”
　　宴珏：“……”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训练场内此时聚集了大量的Alpha，而艾尔斯塔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敢标记宴珏，因此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宴珏身上的味道根本不是抑制剂，而是Alpha的信息素。
　　费德里见状，赶紧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艾尔斯塔，你不去你队伍里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赶紧下去吧。”
　　艾尔斯塔“啧”了一声，不满地反驳道：“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吗？大家平时都那么忙，难得见面，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费德里朝训练场下方指了指，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们不想跟你叙旧，是你家安队长在叫你呢，赶紧去吧。”
　　艾尔斯塔顺着费德里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迟早夺了他的一队队长位置。”
　　费德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加油，我看好你。”
　　艾尔斯塔离开后，费德里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训练场下方，此时的霍渡正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张望。
　　费德里又闻到了宴珏身上那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忍不住疑惑道：“奇怪，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身上霍渡的信息素味怎么还是这么浓？”
　　宴珏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白。
　　费德里见状，立刻说：“好好好，不提他，不提他。”
　　直到宴珏的身影消失在训练场门口，霍渡才收回视线，迈步跟了上去。
　　训练场外，宴珏正和尚辰交谈，不远处还站着温蒂。霍渡悄悄朝温蒂招了招手，智能家政机器人立刻心领神会，轻快地走了过来。
　　霍渡把从医疗科买的药膏塞到温蒂手里，药盒上还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对不起”。
　　霍渡这手好字都是当年在潮汐基地被亚基少校逼练出来的，不然他以前的字，跟他用左手写的狗爬字没区别。
　　当年亚基少校第一次让他写检讨，霍渡交上去后，亚基少校盯着那张纸看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认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后来亚基少校直接把那份检讨复印了几百份，贴遍了潮汐基地的各个显眼角落，还附上一条公告：谁能解读出来，重重有赏。
　　纵使脸皮厚如霍渡，也感到有些丢人，只好乖乖跟着亚基少校练了一年多的字，这才有了如今这手潇洒的字迹。
　　霍渡让温蒂把药送给宴珏后，才猛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他忘记写名字了。
　　那宴上校能猜到是他送的吗？
　　霍渡正想冲过去把药拿回来补上名字，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温蒂已经将药递到了宴珏手中。
　　宴珏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盒，上面清晰地写着“腺体止痛修复药膏”，以及那三个醒目的字——“对不起”。
　　宴珏：“……”
　　他翻到药盒侧面，看到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这盒药的功效：专为缓解Omega腺体因标记引起的红肿、疼痛，快速修复破损的腺体皮肤。
　　宴珏：“…………”
　　不用猜也知道这药是谁让温蒂送来的。
　　尚辰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药，但宴珏迅速将药盒收了起来，尚辰没有看清。尚辰忍不住好奇，问道：“宴上校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药？”
　　宴珏冷冷地吐出四个字：“被狗咬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霍渡：“……”
　　好消息，宴珏猜出药是他送的了。
　　坏消息，宴珏骂他是狗。
　　听到宴珏的回答，尚辰的脸色瞬间变了，紧张地问道：“咬哪儿了？严重吗？打狂犬疫苗了吗？”
　　宴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无语，他还不想解释那只狗叫霍渡。为了让尚辰放心，宴珏还是回了一句：“没事，不严重。”
　　直到尚辰和宴珏离开，霍渡也没找到和宴珏单独见面的机会。
　　就在霍渡打算走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捕捉到远处树木间闪过一道人影。
　　此时基地里的树叶几乎落光了，只有后山的银杏树还挂着几片残叶。那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干后，身上穿着与树干颜色相近的衣服，若不是霍渡的动态视力极佳，换作是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霍渡顿时警觉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打算悄悄跟踪对方，好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巅峰三队的人浩浩荡荡地经过，队伍恰好挡住了霍渡的视线。等霍渡再次看向那边时，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霍渡快步走到那人刚才藏身的位置，低头一看，地上居然有一片被踩过的银杏树叶。
　　整个潮汐基地只有后山有银杏树，说明那个人一定去过后山。
　　霍渡迅速返回训练场，打算找费德里，告诉他这件事，提醒他们提高警惕，加强基地的防卫。
　　然而，他在训练场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费德里的踪影，倒是碰见了刚吃完饭过来的里欧和菲斯洛。
　　“霍渡！”菲斯洛远远地朝霍渡招手。
　　他这一声喊，立刻引起了附近巅峰三队成员的注意。那些人的目光扫过来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容。其中一人嗤笑道：“呦，还真跟霍渡上校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种话，霍渡自从穿越过来后，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懒得理会，只是朝菲斯洛和里欧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菲斯洛兴冲冲地朝霍渡跑来，可刚跑两步，巅峰三队中一人突然伸腿，有意无意地绊了他一下。菲斯洛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地上。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伸腿的那人装模作样地蹲下身，假惺惺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就是站累了，想伸伸腿，没想到你正好跑过来了。不是故意的啊。”
　　里欧赶紧上前扶起菲斯洛，怒视着那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人耸了耸肩，笑得一脸无赖：“你有证据吗？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还没说他踢我腿呢。”
　　里欧气得脸色发青：“你！”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强词夺理。
　　菲斯洛拉了拉里欧的衣袖，低声劝道：“算了，里欧，咱们走吧。”
　　说完，他拽着里欧就要离开。
　　霍渡走了过来，替菲斯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目光冷冷地转向刚才绊人的那个家伙。
　　那人见霍渡盯着自己，挑衅地扬起嘴角：“怎么，你还有意见？”
　　此时这几个巅峰三队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霍渡身上。
　　菲斯洛小声地说道：“霍渡，咱们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让霍渡因为自己而招惹到别人。
　　霍渡仿佛没听见，反而笑了笑，语气平静：“我没意见。不过，你刚才不是说菲斯洛踢到你的腿了吗？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事。”
　　那人傲慢地将腿往前一伸，态度狂妄道：“行啊，看吧。”
　　“霍渡！”菲斯洛急了。
　　对方明显是在羞辱他们，菲斯洛不想让霍渡替自己承受这种屈辱。
　　可霍渡却毫不在意，弯下腰，真的去查看那人的腿。
　　菲斯洛和里欧看到这一幕，呼吸几乎停滞，拳头攥得紧紧的。里欧甚至想伸手拦住霍渡，却被对方轻蔑地瞥了一眼，动作顿时僵住。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霍渡，脸上满是嘲讽：“看够了吗？”
　　霍渡的手搭在那人的小腿上，轻笑一声：“这不没事吗。”
　　话音未落，霍渡突然直起身子，但手却没松开，反而猛地一抬。
　　那人猝不及防，一条腿被霍渡高高抬起。他站得傲慢，所以重心靠后，此时失去了一条腿的支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
　　那人摔得眼冒金星。
　　他正要发火，却听霍渡轻描淡写地说道：“呦，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弯腰弯累了，想站起来好好看看。没想到你没站稳，不是故意的啊。”
　　这话的句式、语气，和刚才那人如出一辙。
　　菲斯洛和里欧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霍渡会来这么一手。
　　地上那人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混蛋，放开我！”
　　霍渡闻言，立刻松手。那人的腿重重砸在地上，顿时麻了半边身子。
　　“草……”那人疼得龇牙咧嘴。
　　在此期间，巅峰三队的其他人均站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霍渡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实在没想到，如今的巅峰队，居然都是一群这样的货色。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引来了安程和艾尔斯塔。两人并肩走来，艾尔斯塔皱眉问道：“霍渡，你又惹什么事了？”
　　菲斯洛立刻站出来解释：“他没惹事！是那群人先欺负人，霍渡是在帮我！”
　　里欧也附和道：“没错，是他们先挑事的。”
　　艾尔斯塔面露难色，转头看向安程，却发现安程正神情严肃地盯着霍渡。
　　霍渡同样目光冷峻，直视安程：“安队长，这就是现在的巅峰队？”
　　安程挑了挑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渡冷冷地说道：“巅峰准则第一条，永远服务于赫尔墨斯帝国公民。”
　　安程和艾尔斯塔同时一愣。
　　“这是霍渡上校定的准则，希望你们不要忘了。”霍渡说完，朝菲斯洛和里欧抬了抬下巴，“走了。”
　　三个人快步离开。
　　安程和艾尔斯塔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刚才霍渡提到的巅峰准则第一条，已经是两百年前的旧规了。由于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并不多。在霍渡上校出事后，准则就被修改了。现在的准则第一条是——永远服务于赫尔墨斯帝国。
　　仅仅两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他们走了没多久，正打算出训练场时，费德里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费德里气喘吁吁地问：“霍渡，见到宴珏了吗？”
　　霍渡被问得一愣，回答：“没有。”
　　费德里非常着急，又问：“你不是跟着宴珏出训练场了吗？没看到他？”
　　霍渡道：“我出去后看到他跟尚辰在一块，就没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宴上校不见了吗？”
　　费德里低声骂了一句，道：“不光宴珏，尚辰也不见了。我给宴珏打通讯，但是提示没信号，整个潮汐基地还有哪能没信号？”
　　霍渡表情阴冷，他想起了他之前发现的那个十分可疑的人，开口道：“后山。”
　　费德里脸色一变。他朝四周看了看，对里欧和菲斯洛说道：“你们先走，这件事别乱说。”他又扭头看向霍渡，“你跟我走。”
　　费德里一边走，一边给艾尔斯塔发消息，让他先帮忙稳住训练场这边的情况。
　　“妈的，真是趁着今天潮汐基地人多，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费德里开着车，带着霍渡往后山的方向过去，“霍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霍渡把他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费德里听完，眼睛眯了眯，立刻通知了保卫科痕检处，让他们去霍渡说的地方检查一下，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残留的生物痕迹。
　　刚通知完，又有一条通讯打了过来，费德里点了外放。
　　“亚基少校，赛江自杀了。”
　　赛江这个名字，霍渡曾经在报名面试那天听说过。但对于霍渡来说，比赛江自杀更震撼的是“亚基”这两个字。
　　他心头一颤，扭头看向费德里，一脸不敢置信。
　　费德里踩了一脚刹车，对着个人终端怒吼：“什么时候的事？！”
　　对面说：“目前推测是昨天下午自杀的。刚才守卫见昨天送过去的饭一直没动，所以进去看了看，才发现赛江已经上吊自尽了。”
　　费德里又骂了一声。
　　现在不光宴珏失踪了，乱七八糟的事也越来越多。
　　赛江军衔不低，所以基地的守卫不敢看得他多严，也就没一直盯着。没想到，赛江居然就这么自杀了。如果他没有自杀，那么他今天就会被带去审判庭。
　　现在看来，赛江面试通过了高普和安嘉尼，并不是一种巧合，不然他只需要等着审判庭给他证明清白就可以，又何必自杀呢。
　　霍渡看着费德里，试探性开口：“亚基……少校？”
　　“干什么？”费德里正烦躁地抓头发，他皱着眉看向霍渡，“别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我姓亚基。”
　　霍渡没吭声，默认了。
　　费德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什么事啊，而且这是重点吗？
　　霍渡又问：“多里安·亚基是你什么人？”
　　费德里唇角抽了抽，他的耐心几乎快耗尽了：“我爷爷的爷爷。”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费德里居然是亚基少校的后代。等他再次看向费德里时，眼神中带上了看晚辈的慈祥。
　　费德里：“……？”霍渡这是什么鬼眼神？？
　　霍渡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去后山找宴上校，你先去处理赛江自杀。赛江那边应该必须得你出面才有用，但是找人谁都行。”
　　费德里若有所思，他觉得霍渡说的有点道理，于是点点头，开始操作基地系统，给霍渡开通了去往后山的权限。
　　费德里把霍渡送去了后山入口。过去的路上，费德里把现在的大致情况跟霍渡说了一下，包括高普、安嘉尼还有宋志峰身上检测了出相同药物这件事，以及他们的面试官都是赛江。
　　霍渡下车后，费德里从车窗探出头，对霍渡说：“有事联系我。”
　　霍渡比了个“ok”的手势。
　　费德里离开后，霍渡立刻换上了一副冷峻而严肃的神情。他转身大步朝后山走去。
　　后山的范围广阔，树木茂密，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霍渡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焦虑。如果他去晚了，宴珏出了事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让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他现在十分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离开宴珏，而是继续跟着他，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今天的潮汐基地人多，大部分人手都被调去维持训练场的秩序了。
　　根据费德里大概告诉他的情况，霍渡意识到，赛江的意外绝非偶然，这也就说明宴珏的失踪也很可能是早有预谋。费德里不敢贸然通知其他人，生怕打草惊蛇，因此现在能去找宴珏的，只有霍渡一个人。
　　霍渡迅速通过了后山的防护门。随着他的深入，他发现终端的信号变得越来越差，这说明宴珏被关在后山的可能性也变大了。
　　他当年不是没来过后山，只是两百年过去了，这片银杏树林没有人工干涉，野蛮疯长，树枝交错，仿佛一座天然的迷宫，进去后很难分清方向。但幸好，霍渡的个人终端还没到一点信号没有的地步。
　　突然，霍渡想到了什么。
　　他曾经问过范烈，为什么XF16型号的终端价格如此昂贵。范烈的解释是，XF16是最后一款军民通用的终端，之后的版本逐渐削减了民用终端的功能，到了XF20之后，终端彻底变成了纯粹的民用产品。相应地，功能减少后，价格也变得更为亲民。
　　军用终端与民用终端的最大区别在于信号接收能力。民用终端一旦进入深山老林，几乎就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耗电设备，而军用终端则不同，无论身处何地，信号都能保持稳定。此外，军用终端在安全性上也更为可靠，更难被侵入，同时还具备一些民用终端所没有的特殊功能。
　　霍渡想到了宴珏之前买下了他的那个XF16型号的个人终端，他趁着手中的终端还有信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迅速拨通了那个熟悉的通讯号——“48338-926583”。
　　霍渡紧张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终端的边缘，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场景——万一终端没电了怎么办？万一终端没信号怎么办？万一宴珏压根就没有把那个终端带在身上怎么办？
　　另一边，宴珏正靠在地上，闭目养神。他的意识有些模糊，隐约感觉到口袋里的终端在震动。他皱了皱眉，伸手摸出终端，发现竟然是XF16型号的终端在震动。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终端的通讯号，所以能拨通这个号码的只有一个人——它的前主人，霍渡。
　　宴珏盯着屏幕，按下了接通键，低沉又十分疲惫的声音透过个人终端传递到了那头。
　　“霍渡。”
　　霍渡心中一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道：“宴上校！你现在怎么样了？”
　　宴珏的语气平静：“还好。”
　　他的情绪还算比较平稳，人也比较冷静。宴珏推测霍渡已经知道他被人绑架的事了，于是没等霍渡问，便主动把他现在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我跟尚辰一起在训练场外的器材室被人迷晕了，现在不清楚在哪，目前也没见到过绑架我们的人。周围很黑，分辨不出位置。尚辰还没醒，我身上使不出力气，大概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宴珏顿了顿，他的声音逐渐有些沙哑，“霍渡……你在哪？”
　　说完这句话，宴珏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霍渡在哪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便知道了，他也无法脱身，更无法去找他。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处境太过压抑，又或许是因为黑暗和未知带来的不安，他下意识地向标记了自己的Alpha寻求一丝安全感。
　　霍渡说：“我在找你，等着我，宴上校，我就算是闻着我的信息味儿都能找到你。”
　　对面的宴珏轻轻地出了口气。虽然他知道霍渡是在胡扯，但就是莫名地安心了下来。
　　霍渡联系范烈，问他有没有办法通过终端找到一个人位置。
　　范烈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能啊，但是你要干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可疑了，你不会真是帝国奸细吧？”
　　霍渡回道：“救人。”
　　范烈：“救谁？”
　　霍渡：“宴珏。”
　　范烈：“……卧槽？”
　　范烈不敢耽误，立刻把程序发到了霍渡的终端上，他远程操作。很快，宴珏的位置便找到了，确实在后山。
　　霍渡立刻朝宴珏的位置跑去。
　　在过去的路上，他问范烈：“这边信号不好，你给我的这个终端不会一会儿就没信号了吧？”
　　范烈道：“不会，你那个终端我之前改造着玩过，信号跟XF17型号的差不多。”
　　霍渡放下心来，这样他就不会突然跟宴珏断了通讯了，宴珏也能安心点。
　　霍渡七拐八拐，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入口，是个只有一米多高的小山洞。霍渡扶着山洞上方的石壁，弯腰钻了进去。
　　“宴上校，我马上就到了。”霍渡温声安抚。
　　宴珏轻轻“嗯”了一声，他腿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稍微走动走动，但是手上依旧使不上力。
　　突然，宴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终于是看清了绑架他们的人——是安嘉尼。
　　安嘉尼穿着一身外置的机械骨骼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霍渡也收到了费德里的消息。痕检处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之前站在那里的人是安嘉尼，他已经派人去确认过了，安嘉尼确实逃了。
　　安嘉尼反手把门关上，望向宴珏：“想我了吗，宴上校？”
　　宴珏冷哼一声，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安嘉尼。”
　　他跟尚辰是听到器材室里有人求救才过去的，结果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迷烟味，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宴珏把终端放回了口袋了，熄掉了屏幕，但通讯还连着。他说这话是为了告诉霍渡，绑架他的人是安嘉尼。
　　霍渡心中了然，没再出声，加快了速度。
　　安嘉尼道：“跟我走，宴珏，我会留你一命的。”
　　宴珏勾了下唇角，道：“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真有趣，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看得上你。”
　　安嘉尼被宴珏的话激怒，但是很快，他又笑了，道：“没错，你就当成是告白吧，不过我只是单纯的想睡你。”
　　宴珏目光冷了下来。
　　安嘉尼慢慢向宴珏走近，一边走一边说：“你现在使不上力气，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这样我还能温柔点。”
　　宴珏的手微微攥紧，正如他所说，他依旧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暴力的砸门声。
　　安嘉尼皱眉向后看，就见那扇石门居然就这么被砸开了。
　　“怎么又是你，霍渡！”安嘉尼咬牙切齿。
　　霍渡拍了拍手上的灰，嚣张地挑了下眉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你不想我吗？安嘉尼。”
　　幸好这扇门只是一个年代比较久的石门，材质比较脆，用点力气就能砸开。要是换成一个金属门，就算是霍渡也没办法了。
　　安嘉尼明显早有准备，立刻打开了外置骨骼的面罩，防止霍渡再对他进行信息素的压制。安嘉尼道：“你会后悔过来的。”
　　霍渡勾了下唇角，毫不畏惧：“区区外置骨骼。”
　　外置骨骼虽然能大幅提升使用者的力量和速度，但如果使用者本身缺乏战斗经验，那这身装备也不过是延缓了他倒下的时间罢了。
　　安嘉尼显然不明白这点，对自己的外置骨骼信心十足，他猛地朝霍渡冲了过来。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在地面上回荡，仿佛一头失控的机械野兽。他的速度确实比普通人快了许多，几乎眨眼间就逼近了霍渡。
　　然而，霍渡的反应速度更快。他眼神一凛，身体微微侧过去，轻松避开了安嘉尼的冲撞。安嘉尼的拳头擦着霍渡的衣角掠过，带起一阵风声。
　　霍渡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他迅速调整姿势，脚下发力，右拳紧握，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砸向安嘉尼的后背。
　　“砰！”
　　拳头重重地击中外置骨骼的金属外壳，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安嘉尼被这一拳打得踉跄了几步，险些失去平衡。他勉强稳住身形，转身怒视霍渡，表情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就这点本事？”霍渡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安嘉尼彻底被激怒了，他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他的动作更加凶猛。然而，霍渡却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安嘉尼每一次拳头落下，他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仿佛早已预判了安嘉尼的每一个动作。
　　霍渡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看准安嘉尼的一个破绽，快速向前，一记肘击狠狠地撞向安嘉尼的肋骨。
　　外置骨骼虽然保护了安嘉尼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他痛得闷哼一声，动作不由得一滞。
　　霍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迅速绕到安嘉尼身后，双手抓住外置骨骼的关节处，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外置骨骼的连接处竟然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安嘉尼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挣脱，但霍渡的动作比他更快。他一脚踢在安嘉尼的膝盖后方，安嘉尼顿时失去平衡，单膝跪地。
　　“外置骨骼再厉害，也得看是谁在用。”霍渡冷冷地说道。
　　安嘉尼咬紧牙关，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霍渡的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牢牢压住。
　　“还想着挣扎？”霍渡的声音平静，眼神却闪过一丝凶狠，“那好。”
　　下一秒，霍渡抬脚踢在了安嘉尼的头上。这一下，霍渡用了十足的力气，要不是有外置骨骼护着，安嘉尼恐怕早就脑死亡了。
　　安嘉尼的头无力地垂下，他直接晕了过去。确认安嘉尼失去意识后，霍渡转身走向了宴珏。
　　这是宴珏第一次看到霍渡动手，虽然宴珏知道霍渡一直在隐藏实力，却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强。
　　霍渡朝宴珏淡淡一笑，轻声道：“还能走吗？不行我抱着你走。”
　　宴珏抿了抿唇，道：“能走。”
　　霍渡顿时觉得有些遗憾。
　　紧接着，宴珏突然神色一变，喊道：“小心。”
　　他飞扑过去，挡在了霍渡身后。
　　安嘉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霍渡扔出了一节锋利的外置骨骼碎片，随即彻底晕了过去。
　　碎片划过宴珏的胳膊，滚烫的鲜血不停地向外冒。
　　霍渡表情顿时一僵，他怒吼：“安嘉尼！”
　　但霍渡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从衣服上扯出一截布条，给宴珏简单地包扎止血。
　　宴珏还在强撑：“我没事。”
　　霍渡无情戳破：“骗谁呢，这出血量能是没事？”
　　正好此时，尚辰醒了，霍渡把自己的终端扔给尚辰，道：“联系费德里少校。范烈，这里交给你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尚辰：“？”
　　远在乡下老家的范烈：“……？”不是，他没听错吧，这怎么就交给他了？？
　　霍渡俯身，想抱起宴珏，但是宴珏明显不太愿意。霍渡只能退而求其次，动作迅速地将他背了起来，朝后山的出口跑去。
　　他刚出去，就碰到了值班的守卫，是费德里安排来接应的。守卫看到霍渡背上的宴珏后，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招呼霍渡赶紧上车。
　　守卫一边开车，一边联系医疗科。
　　下车后，医疗科的病床就在门口等着，但霍渡没有让宴珏上去，而是直接去问等在那里的医生："去哪，你们这东西太慢了。"
　　医生报了个位置，霍渡立刻背着宴珏冲了过去。
　　宴珏趴在霍渡的背上，感受到霍渡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或许是霍渡太过焦急，已经无暇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清甜的槐花香缓缓溢出，弥漫在空气中。宴珏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心情也莫名地平静了许多。
　　进手术室前，医生拿过一个光屏对宴珏说，“宴上校，得先签下字。”
　　霍渡一把夺过光屏，皱眉道：“什么破规矩，他伤的右手，签不了，我签不行吗？”
　　没等医生回答，霍渡便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霍渡”两个字，并把光屏还给了医生。
　　医生犹豫着接过来，道：“也，行……”
　　宴珏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大脑昏昏沉沉，意识也有些模糊。然而，当他瞥见霍渡签下的那两个字时，他整个人骤然清醒。
　　这两个字的字迹，他太熟悉了。
　　他早已经看过了很多遍，也在私下描摹过无数次。那两个字的每一笔、每一画、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发力点，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那是霍渡上校的字迹。
　　但没等宴珏再看清楚一点，他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第28章
　　医生看了看在手术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的霍渡，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手上的伤，得处理一下吧。”
　　霍渡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是砸门和与安嘉尼打斗时留下的。他随口应道：“等下再处理。”
　　医生没理会他的“等下”，直接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进了门诊室。先是拍了片子，确认骨头没有损伤后，医生开始为他上药包扎。
　　在等待伤口处理的过程中，霍渡的思绪飘到了他的机甲上。
　　传闻中，他的机甲被存放在潮汐基地的后山。因此，他在寻找宴珏时，也特意留意了周围的环境，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放机甲的地方。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关押宴珏的那个山洞，但那里显然也没有他的机甲。
　　意识到线索中断后，霍渡心中一阵烦闷。
　　看来，只能等到他有机会接触到更高级别的军方部门时，再想办法打探机甲的下落了。
　　没过多久，费德里也赶了过来。宴珏还在手术室里，他便和霍渡一起在外面等待。
　　霍渡开口问道：“安嘉尼呢？”
　　费德里回答：“已经被审判庭带走了。”
　　霍渡“嗯”了一声，接着又问：“他为什么对宴上校这么执着？”
　　费德里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讶：“你不知道吗？”
　　霍渡疑惑：“知道什么？”
　　费德里叹了口气，解释道：“宴珏是SSS级Omega。”
　　霍渡一愣，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SSS级Omega，也就是最顶级的Omega，同时也是最有可能生育出顶级后代的Omega。一般这种级别的Omega，通常在刚分化的时候，就会有势力强大的Alpha像他们示好，因此他们一般很早就会结婚，然后终身都在为Alpha生下强大的后代。
　　霍渡陷入了沉思。
　　像宴珏这种，不光没有结婚，还成为了帝国中央指挥部的最高指挥官，是新星历以来绝无仅有的。
　　想到这，他唇角缓缓勾起——不愧是宴珏，真的好强。
　　“哦对了，这个还你。”费德里从口袋里拿出了霍渡的个人终端，扔给了他，“那个叫范烈的，明天让他来潮汐基地一趟。”
　　霍渡随口问道：“他来基地干什么？”
　　费德里解释道：“他居然能仅凭通讯信号就追踪到终端的位置，确实有点本事。今天这件事他算是立了功，基地得当面感谢他。”
　　霍渡扯了扯唇角，出于对范烈的人身自由的关心，又问道：“不是当场抓获吧？”
　　费德里脸色一沉，语气不悦地说道：“你以为潮汐基地那么不讲道理吗？！”
　　霍渡笑了笑，放下心来，道：“不是就行，我跟他说一声，来不来看他的意思。”
　　费德里点了点头。
　　艾尔斯塔刚跟安程打完通讯，朝他们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他对费德里说：“巅峰队的人都安顿好了，人一个没少。”
　　费德里神情凝重，道：“你们暂时离开不了潮汐基地了。”
　　艾尔斯塔对此并不意外，了然地点了点头。
　　赛江用来自杀的绳子不是潮汐基地的物品，安嘉尼逃狱并得到了一套机械外置骨骼装备，显然这两件事其中都还有至少一个人参与，而且都是趁着巅峰队来潮汐基地做的，所以参与其中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巅峰队的人。
　　霍渡拍了拍艾尔斯塔的胳膊，调侃道：“正好可以尝尝基地的特色美食。”
　　早就见识过基地食堂味道的艾尔斯塔：“……”
　　很快，手术室门开了，宴珏被推了出来。
　　三人正打算上去看看，却被护士拦住，道：“上校的麻醉药效还没过，你们动静小点。”
　　三人一齐点头。
　　宴珏被安置到了潮汐基地医疗科的顶级病房。费德里已经联系了莫提过来照顾他，没过多久，莫提便来了。
　　莫提一进门，就见三个人高马大的Alpha跟罚站似的站在病房中，顿时感觉空间都压抑了许多。他皱了皱眉，但碍于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的身份都不是他能惹得起，便把想赶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路过霍渡时，莫提看了一眼他的手，问道：“手怎么回事？”
　　霍渡轻描淡写地回答：“打了个架。”
　　莫提“哦”了一声，他心想，打个架就能把手伤成那样，霍渡的皮肤怎么比Omega还娇嫩。他继续往里面走，从包里往外拿检测仪器，随口问道：“跟谁打的？”
　　霍渡说：“机械外置骨骼。”
　　莫提手中价格昂贵的仪器差点被惊掉了，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决定收回说霍渡皮肤比Omega还娇嫩的话。
　　霍渡能赤手空拳和机械骨骼打，这可太强了。
　　一提起机械外置骨骼，艾尔斯塔问费德里：“现在外置骨骼送哪去了？”
　　费德里说：“给痕检处了，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生物痕迹。”
　　艾尔斯塔点头，道：“等下我去看看，查一下这是哪里制造的外置骨骼。”
　　费德里道：“好。”
　　他们又在病房里等了十几分钟，宴珏终于是醒了过来。他皱着眉睁开眼睛，对面三个人立刻凑了过来。
　　费德里率先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艾尔斯塔举着手中的果篮，语气温和：“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霍渡没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宴珏，神情关切。
　　莫提扶着宴珏坐了起来，宴珏揉揉眉心，肌肉松弛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现在他身上依旧有些使不上力。宴珏目光从面前的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视线停留在霍渡身上——就见霍渡的手又被包成了粽子，而且这次是双手。
　　宴珏皱了下眉头，霍渡的手都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犹豫着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霍渡立即回答：“没什么事，检查过了，只有皮外伤。”
　　宴珏动作幅度很轻地点了下头，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说完，宴珏总算是把视线分给了另外两个一直等待回应的人。他问：“尚辰呢？”
　　费德里说：“尚辰没什么事，已经让他先回家休息了。”
　　宴珏：“现在基地情况怎么样？”
　　费德里：“赛江昨天下午自杀了，今天才发现，而且他自杀用的绳子不是基地的东西，估计是有人偷偷给他的。现在安全科信息室正在检查这两天基地的监控，暂时还没发现异常。安嘉尼已经被送去了审判庭，他那身外置骨骼交给了痕检处，目前还在研究。巅峰队全员已经在潮汐基地安置了下来，人数一个不少。”
　　“好，辛苦了。”宴珏又转头看向艾尔斯塔，“巅峰队那边就麻烦你了。”
　　艾尔斯塔笑了笑，道：“都是小事，不麻烦。”
　　这时，费德里的个人终端突然响了起来，安全科信息室的人打来的通讯。费德里点了接听，并外放了通讯。
　　信息室：“报告费德里少校，我们在昨天下午的办公楼附近发现了一段可疑监控，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
　　费德里立刻打开了邮箱，将那段监控全息投放了出来。
　　监控画面中，霍渡从一边走了过来，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但在画面中，霍渡停下后，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就那么傻站了几乎一分钟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走。
　　按信息室的意思，他们觉得霍渡莫名其妙地停下非常可疑。
　　艾尔斯塔看向了可疑人员霍渡，问道：“你当时在干什么？”
　　霍渡回忆了一下，想起来那会儿正是他去办公楼找安路拿东西的时候，他当时应该和安路的大哥安程擦肩而过，但是监控中却没有安程的身影。
　　霍渡如实回答：“当时跟我迎面走过来的还有一个人，监控里我停下的这一分钟，是我在回头看他。监控肯定是被人修改过了。”
　　费德里眉头皱起，问：“谁？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
　　霍渡道：“可能是巅峰一队队长安程，但不敢确定。”
　　仔细想想，他也拿不准当时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安程。毕竟当时霍渡的注意力没完全在那个人身上，他不过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具体样貌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也有可能那人只是和安程有些相似，甚至只跟安路有些相似，但由于那个人身材比安路高大，才让霍渡下意识认为那个人是安路的大哥安程。
　　艾尔斯塔出声打断了他，道：“不可能是安程，昨天安程跟我一起在巅峰队总部开会，我们是今天才一起到的潮汐基地。”
　　“哦对了，我这还有照片。”霍渡说，“不过只有背影。”
　　他拿出了个人终端，从相册里翻出当时拍的照片，并把照片投影到众人面前。
　　“安程”的背影出现在全息光屏上，但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霍渡那两只被裹成粽子不太灵活的手指，不小心把照片切到了上一张照片。
　　一张在画在桌角上的大便照片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
　　这是之前霍渡偷偷溜进废弃的档案馆，看到自己以前的“巨作”，顺手拍的。他觉得挺有纪念意义，所以一直保留着。
　　霍渡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误触。”
　　只是单他说话时的表情，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好意思了。
　　艾尔斯塔嘴角抽了抽。
　　费德里表情僵硬，又觉得这个大便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
　　莫提捂着嘴憋笑。
　　倒是宴珏的样子比较淡定，他坐正了身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霍渡的那双手，又抬眼看了看投影出来的照片，最终没有说什么。
　　霍渡终于是把照片又切了回去，他指着里面的人说：“我当时觉得他的五官跟安路有点像，所以拍了这张照片。”
　　艾尔斯塔表情严肃，看着照片思索了一会儿，他眼睛眯了眯，语气坚定地说道：“安程就算是碎成渣我都能认出来。我能保证，这不是安程。”
　　霍渡顺口评价：“那你们感情还挺好。”
　　艾尔斯塔瞪了霍渡一眼，立刻反驳道：“谁跟他感情好了！”
　　费德里轻咳一声，打断了艾尔斯塔和霍渡。他一时间拿不定注意，也不好盲目信任艾尔斯塔，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宴珏，问：“宴珏，你觉得呢？”
　　宴珏目前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冷静的一个了，他说道：“目前只能确定这个人的五官和安路安程很像，其他的都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费德里点点头，表示认同。
　　宴珏打开个人终端，操作着全息屏幕，“费德里，你先去查查近期安家和赛江的行踪，看看他们有没有轨迹重合的地方。”
　　费德里：“好。”
　　宴珏又抬头看向艾尔斯塔：“安程那边由你来负责，确定他昨天一整天的行踪，然后盯好他。”
　　艾尔斯塔应道：“好。”
　　霍渡站在一旁，眼神中含着笑意，默默地注视着宴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宴珏正式下达命令的样子。
　　宴珏神情专注冷静，哪怕他此时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语气也带着几分疲惫，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真不愧是赫尔墨斯帝国的最高指挥官。
　　给费德里和艾尔斯塔下达完任务后，宴珏放松了些，身子向后靠，道：“你们忙去吧，记得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发到我这里。”
　　费德里道：“好，那宴珏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说完，费德里招呼着艾尔斯塔和霍渡要离开。
　　霍渡闻言转过身，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宴珏突然开口道：“霍渡留下。”
　　霍渡立刻停下脚步，又回到了宴珏身边。
　　艾尔斯塔扭头十分不解地看向宴珏，但只看了一眼，就被费德里拽走了。
　　出门后，费德里关上了门。
　　艾尔斯塔指着紧闭地房门，不满地说：“宴珏为什么单独把他留下？”
　　费德里见艾尔斯塔这样，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没把霍渡标记了宴珏这件事说出来，他怕艾尔斯塔这个恋爱脑知道后，会叫着巅峰二队的人一起围殴霍渡。他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喊保卫科了。”
　　艾尔斯塔“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着费德里离开了。
　　病房内，莫提把艾尔斯塔拿来的把果篮拆了，摆到了宴珏身边的桌子上，说：“宴上校，吃点水果吧。”
　　宴珏正要说他现在没胃口，就听到旁边的霍渡的肚子传来一声巨响。
　　莫提顿感无语：“……”霍渡怎么能这么馋呢！
　　宴珏有些无奈地向霍渡投去视线。
　　霍渡笑了笑，解释道：“早上没吃饭，现在饿了。”
　　宴珏推测霍渡大概是一觉醒来，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发的酒疯，烦闷地没胃口，所以才没吃早饭。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把果盘向霍渡那边推了推，道：“吃吧。”
　　霍渡笑得更加开心：“谢谢宴上校。”
　　然后他伸出了两只裹成了粽子的手，换了七八个姿势也没能拿起水果。霍渡几乎怀疑把手包成粽子和食堂饭难吃一样，也是潮汐基地的传统。
　　霍渡又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他抬眼看向宴珏，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这眼神意思很明显，他想让宴珏喂他吃。
　　宴珏：“……”
　　看到这一幕的莫提扯了扯嘴角，心说霍渡还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想让高贵矜傲的宴上校喂他吃东西。接着，他就见宴珏向他投来视线。
　　莫提指了指自己：“啊？我喂？我不喂。”
　　宴珏冷着一张脸，道：“谁说让你喂了？你给他的手重新包扎一下。”
　　莫提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地点头，道：“哦……哦，好，好。”
　　双手重新包扎后，霍渡总算是能吃东西了。
　　他坐在一边闷头吃，期间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再跟宴上校道歉。但是宴上校现在好像非常忙，一直在用个人终端处理东西，因此霍渡也没找到机会开口。他更没想明白宴珏为什么让他留下，总不能就是想让他吃点东西吧。
　　敲门声响起，医疗科的女医生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女医生道：“宴上校，您要的文件打印好了。”
　　莫提替宴珏接了过来。
　　文件送到后，医生正要走，扭头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霍渡。她认出了这是早上找她买药的那个Alpha，此时此刻，那个Alpha正吃的东西明显是宴上校的慰问品。
　　她心中一惊，无声地尖叫着离开——这个Alpha跟宴上校是真的？！
　　莫提把文件给了宴珏，但是宴珏没接，他指了指霍渡，道：“给他。”
　　于是莫提又把文件放到了霍渡面前。
　　霍渡盯着文件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愣住了，上面写着：赫尔墨斯帝国中央指挥部试用期合同。
　　霍渡一时没理解这个文件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看宴珏，又低头看看文件。
　　莫提在霍渡面前放了一支笔，调侃道：“愣着干什么，提前被军方录取了还不乐意？”
　　宴珏没给霍渡拒绝的机会，他淡淡地说道：“看完，签字。”
　　中央指挥部是帝国军方最高的管理部门，在这个部门里，很有可能获取到关于霍渡机甲的信息，没准还能知道点两百年前那次意外的真实情况。
　　霍渡唇角渐渐扬起，合同内容一眼没看，干脆利索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霍渡才想起来问：“那把我安排到谁的管辖下了？”
　　宴珏看了一眼霍渡写的字，眸光微动，他缓缓开口：“我。”
　　

第29章
　　合同签完，宴珏就让霍渡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霍渡能明显感觉到潮汐基地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巡逻的守卫变多，其他人都匆匆忙忙的，就他依旧跟散步似的走着，还毫不忌讳地四处看，主打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
　　到了宿舍，霍渡刚打开宿舍门，里欧和菲斯洛便从隔壁宿舍探出头来，俩人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跟着霍渡一起挤进了他的宿舍。
　　里欧看着霍渡绑着绷带的手，关心地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霍渡在他们面前动了动手指，表示自己手没事，他说：“跟安嘉尼打了一架，这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菲斯洛皱眉，道：“安嘉尼不是被关起来吗？”
　　霍渡怕他们瞎操没用的心，便没打算说更多，“情况比较复杂，不过现在都没事了。”
　　里欧又问：“宴上校呢，找到了吗？”
　　霍渡点点头，道：“找到了。”
　　“那就好，我们真的担心死了。”里欧轻轻出了口气，“现在基地防护更严格了，也不让大家出宿舍楼。霍渡，潮汐基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菲斯洛也应和：“对，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巅峰队怎么回事，听说他们也不被允许出基地了。”
　　霍渡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笑道：“我也不知道，而且你们没事关心这个干什么，这都是宴上校他们该关心的事。”
　　里欧皱了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霍渡打断了他，转移话题，“对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已经被提前录取了。”
　　里欧和菲斯洛都愣住了，里欧问：“被哪录取了？”
　　霍渡得意地挑了挑眉：“帝国中央指挥部。”
　　里欧和菲斯洛瞪大了眼睛。
　　菲斯洛惊讶道：“那岂不是你以后就是宴上校的部下了？”
　　霍渡笑了笑：“算是吧，不过现在还在试用期，具体的细节宴上校还没告诉我，他让我等着通知。”
　　里欧由衷地感叹：“太厉害了。”
　　霍渡站起来，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你们也得加油。”
　　里欧重重地点点头，但很快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纠结。他想起了今天遇到的巅峰队的情况，心中有种梦碎的感觉。
　　他一直认为巅峰队是象征着正直和大义，却没想到其中竟然也有这样的龌龊小人。曾经崇拜的目标突然变成了他自己都看不起的存在，这让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霍渡看出了里欧的心思，连他这个自认为品行不是多高尚的人，对现在的巅峰队都失望，更何况一直把巅峰队视为梦想的里欧呢。
　　他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开导道：“巅峰队分为三个队，一队和二队活动比较频繁，加入的要求也高。硬要说的话，其实现在一队二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巅峰队。三队只是候补队员，没准都是一些靠着关系进去的。里欧，我觉得你没必要把三队那群人放在心上。但是如果你觉得你的实力只能去三队，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你到达的位置才会决定你所处的环境。”
　　听了霍渡的话，里欧沉思片刻，逐渐能想通了，他笑了笑，说：“知道了，谢谢你。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菲斯洛也忍不住拍拍手：“太会说了。”
　　霍渡摆摆手，道：“这都是别人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菲斯洛眨眨眼睛，问：“谁啊？”
　　霍渡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毕竟当年对他说这话的人，早就死了快两百年了。霍渡深思熟虑一翻，最终找到了个合适的形容，他开口说道：“我曾经的老师。”
　　菲斯洛和里欧回去后，空荡荡的宿舍里此时就剩下霍渡一个人。
　　那些话曾经是亚基少校对霍渡说的，不过当时的亚基少校还不是少校。
　　那时，霍渡偷了亚基的东西，被亚基追了十几里地，最终霍渡没力气了，亚基这才逮住了他。亚基抓到霍渡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居然学起偷东西来了。”
　　霍渡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他说：“谁叫你来贫民区，活该被偷。”
　　亚基揪起霍渡的耳朵，被气笑了，“臭小子，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在贫民区，所以偷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霍渡想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亚基的手，他毫无章法地挥舞拳头，道：“不然呢？我不偷东西的话，我吃什么？我怎么活？”
　　亚基表情严肃了些，说道：“如果你觉得你这辈子只能靠偷东西而活，那我劝你还是早点别活了。要知道，不是因为你生活在贫民区，所以只能偷东西，而是你只会偷东西，所以你活该只能在贫民区。你到达的位置才会决定你所处的环境，明白吗？”
　　霍渡没明白。
　　他挣扎着要跑，却被亚基少校一只手摁住。
　　亚基挑了下眉头，道：“年纪不大，力气倒不小，体力也不错，要不要跟着我加入军队啊？”
　　霍渡从地上抬起脸，仍在努力挣扎：“我为什么要加入军队？你放开我！”
　　亚基笑了笑，缓缓道：“包吃包住。”
　　这话一说出来，霍渡立马不挣扎了。因为这个条件对于他来说，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从那以后，霍渡跟着亚基来到了军营，成了亚基手下最让人头疼的那一个。后来亚基当上了少校，被调派到了潮汐基地，他便也一起跟着过来了，继续在潮汐基地让亚基少校头疼。
　　霍渡手腕上终端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范烈打来的。
　　通讯接通后，范烈支支吾吾地说道：“霍渡，你说，我过去了，真的没事吗？”
　　霍渡已经把费德里说要当面感谢他的事情告诉了范烈，当时范烈有点事，没来得及回复，现在估计是不忙了，才打过通讯来问。
　　霍渡笑道：“你不想来也行，我已经跟费德里少校说过了，来不来看你。”
　　范烈叹了口气，道：“万一有奖金呢？我不去岂不就亏了。”
　　霍渡简直对范烈这个奸商无语了，他居然不是担心潮汐基地会把他抓起来，而是担心自己拿不到奖金。
　　他说：“那你就来吧，正好最近潮汐基地防卫很严格。”
　　范烈：“……”从霍渡的话里，他没听出来这会儿哪里正好了。
　　纠结了半天，范烈最终决定还是来一趟，大不了就让霍渡掩护他逃跑。
　　范烈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到的潮汐基地。
　　霍渡去基地门口接应他，就见范烈穿着一身西装，踩着锃亮的皮鞋走了过来，头发上还喷了发胶，梳了一个极其规整的三七分，活像一个业绩不怎么好的房产中介。
　　“噗——”
　　霍渡笑出了声。
　　范烈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
　　霍渡轻咳一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笑点比较低。”
　　范烈再次翻了个白眼，他真没看出来霍渡哪里不好意思了。
　　霍渡带着范烈去了办公楼，一路上，范烈跟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还指着某个建筑问：“那个是干什么的？”
　　霍渡耐心地回答，顺便编了一些故事应付他，结果范烈竟然全信了。
　　这下霍渡开始怀疑，范烈的店生意不好不是因为黑市没落了，而是范烈智商不够，经营不起来。
　　把范烈带到了约定好的会议室，霍渡抬腿要走，范烈拦住了他，“唉唉唉，你别走，我害怕。”
　　霍渡轻笑一声，正好他没什么事做，他也有点好奇费德里会跟范烈说什么。
　　“行吧。”
　　说完，霍渡便扯了张椅子坐下，还顺走了范烈带来的游戏机，一边玩游戏一边等着费德里过来。
　　费德里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霍渡姿态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正玩着游戏。范烈则十分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紧张地抖腿。
　　费德里：“……”这两个人的状态还真是两个极端。
　　见到费德里开门后，范烈立马站了起来，朝费德里伸出双手，要跟他握手：“您好，我是范烈，您就是费德里少校吧。”
　　费德里伸出一只手与范烈握了握：“你好，坐吧。”
　　范烈坐下后，费德里把视线投向了霍渡。
　　霍渡懒懒地抬起眼睛，腾出一只手，朝费德里随意地晃了两下，道：“中午好，费德里少校。”
　　费德里皱了下眉，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霍渡用下巴指了指范烈，道：“他不让我走。”
　　范烈：“……”
　　费德里扯了下嘴角，他看出范烈比较紧张，估计是想让霍渡陪着，便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宴珏也过来了。
　　霍渡终于舍得从游戏机上挪开视线，他朝宴珏勾了下唇角。宴珏仅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
　　范烈又立刻站起身，准备与宴珏握手。
　　霍渡用脚踢了踢范烈，打断了范烈的动作：“别握手了，宴上校是Omega。”
　　范烈这才意识到他主动跟宴珏握手似乎不太礼貌，于是迅速收回了手，鞠了个躬，“好久不见，宴上校！我叫范烈。”
　　宴珏轻轻点头，坐到会议桌一端。
　　费德里坐到宴珏旁边，对范烈说：“昨天宴珏出事，范烈先生帮了我们大忙，我代表潮汐基地向你表示感谢。”
　　范烈笑了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我拿钱办事，应该的。”
　　费德里有点惊讶，他以为霍渡跟范烈是朋友，找他帮忙都是免费的，没想到居然是付费的。
　　宴珏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了霍渡一眼，正巧霍渡托着下巴也看了过去。
　　霍渡开口道：“宴上校，这些钱能报销吗？”
　　费德里：“……”霍渡还真敢提。
　　费德里原本以为宴珏会忽视霍渡的话，没想到宴珏淡淡地问道：“多少钱？”
　　范烈一听，感觉他的钱能要回来了，立马拿出了备忘录。他本打算一条条念出霍渡欠他的钱，结果看到上面写的都是破解军用电子锁、解析潮汐基地内网系统等等。随便说一条，都够费德里把他当场抓获了。
　　范烈轻咳一声，报了个总价：“一共十万。”
　　费德里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神色复杂地看向霍渡。
　　霍渡抬手指了范烈，评价道：“奸商。”
　　范烈：“……”
　　这笔钱数目不小，费德里思考了一下，说：“我回头看看潮汐基地的内部流程，如果有能报销的，我就帮你报销。”
　　霍渡心中一喜，正打算表示感谢，就听见宴珏平静地说道：“不用看了，潮汐基地没有合适的项目可以报销。”
　　霍渡一脸失望地倒回椅子上。
　　宴珏瞥了霍渡一眼，接着说道：“我来付。”
　　霍渡的眼睛瞬间瞪大，又坐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宴上校真是太大方了。
　　费德里也有些难以置信，惊讶地看着宴珏。
　　宴珏淡然道：“本来就是为了救我才花的钱，我付有什么问题？”
　　费德里犹豫了一下，说：“没问题……吧……”
　　虽然他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范烈当即掏出刷卡机，露出了奸商的本来面目，对宴珏说：“宴上校，还是刷卡是吧。”
　　宴珏点了点头。
　　等宴珏付完钱后，费德里继续说：“听说范烈先生在个人终端、信息追踪和光脑领域都很有造诣。”
　　刚收到钱的范烈心情非常好，他嘿嘿笑了笑，道：“还行吧，祖传手艺。”
　　费德里顿了顿，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问为什么是“祖传手艺”。他直奔主题：“请问范烈先生是否愿意与潮汐基地达成合作？您提供技术支持，潮汐基地提供资金。”
　　只要有钱，范烈就十分好说话，他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
　　费德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了范烈面前，道：“那这份合同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回头基地信息室的人会联系你。”
　　范烈笑得合不拢嘴：“好。”
　　这场会谈结束，范烈呲着的大牙就没收回去。范烈碰了碰霍渡的胳膊，十分得意地说：“我这算半个招安了吧。”
　　霍渡随口回答：“算吧。”
　　范烈心情颇好，问霍渡：“潮汐基地有什么特色，带我去看看呗。”
　　霍渡思索片刻，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说道：“走，带你去见识一下潮汐基地传承了两百年的特色。”
　　范烈两眼放光，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范烈便吃到他人生中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
　　霍渡笑得拍了拍桌子，问范烈：“怎么样？”
　　他还故意给范烈点了一道食堂中最难吃的菜，一般只有其他菜都卖完了，这道菜才能卖的出去。
　　范烈皱着一张脸，苦笑着说：“我怀疑厨师根本没有味觉。”
　　-
　　宴珏回到了办公室，坐到了办公桌前。他面前的光脑上开着与痕检科聊天框，他把一个药盒的照片和一张纸的照片发给了痕检员，并发了条消息：“对比一下上面的字迹，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收到宴珏消息的痕检员愣了一下，他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宴珏发来的东西。
　　药盒是腺体止痛修复药膏的药盒，上面写着十分潇洒的三个字，“对不起”。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一张检讨书，纸张泛黄，明显年代已经非常久远，墨迹也有些褪色。检讨书的第一句话是“我深刻反省，不应该在基|地组织举行轮椅竞速大赛。”
　　痕检员：“……”这都什么跟什么，而且这两个东西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年代的。
　　但宴珏没有解释，痕检员也不敢多问什么，他只能把好奇心压下去，回复道：“好的，宴上校。只是这张纸上的字迹看起来时间比较久了，对比起来可能有点困难，需要花点时间。”
　　宴珏回复：“可以，确定结果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痕检员：“好的，宴上校。”
　　-
　　等把范烈送走后，霍渡终于自由了，他又溜达回了办公楼。
　　现在的霍渡依旧属于无关人士，所以他还是不能走办公楼大门。霍渡擅闯办公楼已经十分熟练了，他轻松躲过周围巡逻的守卫，跳了进去。
　　今天宴珏替他付了欠范烈的钱，虽然宴珏自己说这钱就应该他付，但霍渡还是想当面跟宴珏说声谢谢，再顺便问一下宴珏的伤怎么样。
　　关于宴珏的伤，霍渡一直有些过意不去。宴珏的伤口那么深，大概率会留疤吧。Omega会不会比较在意身上有疤？
　　霍渡有些懊恼，如果当时不是他疏忽大意，没有确认安嘉尼彻底昏迷，或者再补一脚，就放松了警惕，不然宴珏压根不会受伤。
　　霍渡刚走到宴珏办公室门前，抬手打算敲门，正巧碰上宴珏要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霍渡愣了一下，宴珏那双浅灰色的眼瞳闯入了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食堂难吃的菜吃多了，脑子不好使，霍渡抬起的那只手没有收回来，而是掌心张开，就那么悬着。紧接着，他没能忍住，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宴珏的头上。
　　宴珏：“……”
　　宴珏冷着一张脸，迅速拍开霍渡的手，又猛得把门摔上。
　　霍渡：“……”
　　霍渡站在门外，深刻反思：“草，我在干什么……”
　　不过霍渡的反思并没有持续太久，办公室的门很快又开了。
　　这次宴珏的脸色比刚才更冻人，他瞥了霍渡一眼，冷声命令道：“跟我走。”
　　霍渡晋升上校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用不能拒绝的命令语气跟他说话了。即使是在潮汐基地，大家因为并未正式加入军队，也不会有人如此强硬地命令他，就算有，他也不会听。
　　因此，霍渡没有立刻行动，问道：“去干什么？”
　　宴珏脚步一顿，皱着眉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霍渡茫然，显然他没反应过来宴珏说的是什么。
　　宴珏丢给霍渡一个盒子，道：“戴上。”
　　霍渡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金属名牌，细长的蛇链穿过两个长方形的金属片，其中一个稍微小点的银色金属片上刻着霍渡的名字，另一个黑色的则刻着中央指挥部的标志，这是中央指挥部专有的身份牌。
　　霍渡这下反应过来了，身为中央指挥部最高指挥官的宴珏是他的上级，宴珏确实可以这样跟他说话。
　　仅花了一秒，霍渡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他笑着跟上宴珏，道：“遵命，宴上校。”
　　

第30章
　　霍渡戴上宴珏给他的名牌，跟着宴珏快速离开办公楼，随即上了宴珏的飞行汽车。
　　霍渡默默观察了一路的宴珏，见他始终面无表情，心里猜测可能是因为被摸头这件事，宴珏还在生气，于是十分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启动，悬浮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霍渡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宴上校，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宴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按下了汽车的播音键，车厢内响起了一段清晰的对话。
　　“第一个问题，他们三个只有高普一个人对你动手吗？”这是宴珏那惯有的冷静声线。
　　接着是霍渡的回答：“是的。”
　　宴珏按下暂停键，目光依然专注地注视着前方，淡淡地问：“还记得这个吗？”
　　霍渡当然记得。那是他被高普袭击后，宴珏来医疗科问话时的录音。他还记得他当时故意特别骚包地穿白大褂逗宴珏，结果被医生撞见。
　　霍渡点点头，道：“记得，我们这是要去找他们吗？”
　　宴珏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简短地"嗯"了一声，道："他们现在在审判庭，有些事情需要当面确认一下。"
　　霍渡：“哦。”
　　在等待信号灯转换的间隙，宴珏打开了飞行汽车自带的数据传导台，对霍渡说：“把你的终端放上去，我把录音文件传给你。”
　　霍渡：“好。”
　　霍渡摘下了自己的终端，放了上去。
　　就在数据开始传输的瞬间，传导台突然闪烁起刺目的红光，刺耳的警报声在车厢内响起："警报，您的终端不支持无线数据传导，请更换新版本终端！"
　　霍渡：“……”
　　宴珏皱了下眉，问：“你的终端什么情况？”
　　现在市面上大部分终端都支持无线数据传导，只有极少数的便宜三无终端为了节省成本，没有加这个功能。
　　霍渡的这个终端是范烈给他的那个二手终端，连范烈这个嗜钱如命的奸商都能毫不在乎地给他的，说明肯定事不值钱的三无货，但凡这个终端值一点钱，那个奸商都得管他要差价。
　　霍渡淡然一笑，也不觉得尴尬，道：“大概是难民版本吧。”
　　宴珏：“……”
　　从来不愁钱花的宴上校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一直用着功能不全的终端，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换个新的？”
　　目前市面上最便宜的个人终端也得要至少一万币。
　　霍渡闻言，直接打开了自己账户界面，向宴珏展示了一下里面只有不到一万币的余额。
　　宴珏：“…………”
　　其实，账户里原本有范烈之前买下霍渡的XF16版本终端，并为他补贴的三十万差价。但霍渡一向花钱大手大脚，刚穿越过来时什么都缺，他习惯性地买东西时不看价格，直接付款。直到范烈提醒他时，他才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挥霍了将近十万。
　　来到潮汐基地后，虽然食宿是免费的，但其他开销得自掏腰包。霍渡觉得自己只是随便添置了一些必需品，再加上找范烈这个奸商开了一次信息室的门锁，结果不知不觉间，账户里的余额就所剩无几了。
　　宴珏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连一万币都拿不出来，还敢欠范烈十万？”
　　霍渡理不直气也壮：“宴上校，钱不是攒出来的，是挣出来的。虽然现在我拿不出来十万币，但没准我明天就能拿出来了。”
　　宴珏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明天挣十万币给我看看。”
　　霍渡：“……”
　　一天就能挣十万币的工作，霍渡目前只能想到去黑市卖|器|官。
　　霍渡在潮汐基地里，虽然不愁吃不愁喝，但现在他已经提前被录取，未来可能经常像现在这样跟着宴珏到基地外面执行任务，到时候就不再有免费的宿舍和饭了。
　　霍渡终于又开始为钱发愁了。
　　他问：“宴上校，中央指挥部试用期期间有工资吗？”
　　宴珏瞥了他一眼，说：“你的合同我还没交上去，所以现在还没工资。”
　　这次换霍渡沉默了。
　　他接着问：“那宴上校什么时候把我的合同交上去？”
　　宴珏回答：“下个月。”
　　现在是十二月初……霍渡觉得自己有几率饿死在今年赫尔墨斯帝国的冬天。
　　霍渡思索了一会儿，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下个月才能提交合同，但是宴珏昨天就让他签了，未免也太早了些。
　　霍渡想到了什么，他侧过身，朝宴珏挑了下眉，非常不要脸地说道：“宴上校，就这么想快点抓住我这个优秀的人才？”
　　话音落下，宴珏猛得踩了下刹车。
　　霍渡被惯性带着往前一趴，头磕在飞行汽车上，还差点被安全带勒窒息。
　　然而，始作俑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坐好。”
　　霍渡：“……”
　　宴珏绝对是故意的！
　　霍渡坐正了身子，嘴上却没停，“宴上校，那我现在算是个连合同都没有的临时工了？”
　　话一出口，他又立马自己反驳自己：“不对，临时工应该有工资，那我现在就是个打白工的冤大头。宴上校，这不太对吧？”
　　宴珏眉头微皱，冷漠地回应道：“要是觉得不对，你现在可以下车。”
　　霍渡往车窗外望了望，他们已经离开了亚当5区，正前往亚当2区的审判庭。如果现在下车，回去还得打车，花钱不说，麻烦也不少。
　　更重要的是，霍渡并不打算回去，他对审判庭现在的情况倒是挺感兴趣的。于是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没再说话。
　　这次霍渡终于安静下来，眼睛却没闲着，开始仔细打量起宴珏车里的内饰。
　　宴珏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含蓄内敛，他的车也同样如此。车身是常见的黑色，简洁而低调，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内饰看似普通，但却处处透露着精致，真皮座椅的细腻触感，实木饰面的温润光泽，都展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有种不显山露水的精致。
　　霍渡看得入神，不经意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名牌，他疑惑地问道：““宴上校，为什么我的合同还没交上去，就有名牌了？”
　　他记得自己当年加入帝国中央指挥部时，是在签约完成，上任第一天才拿到的名牌。
　　宴珏微微抿了抿嘴唇，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前方，平静地说道：“中央指挥部做的事，难道还需要跟你解释一下理由？”
　　霍渡闭嘴不说话了。
　　行吧，宴珏是最高指挥官，宴珏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霍渡安静下来，宴珏又扔给了霍渡一沓资料，道：“认真看。”
　　霍渡：“……”
　　这次宴珏成功让霍渡的眼睛也忙起来，根本没功夫四处乱瞅。
　　到了审判庭，霍渡下了车，跟在了宴珏旁边往里走。一路上，主动跟宴珏打招呼的人非常多，但宴珏都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
　　霍渡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都说宴珏不近人情了，就他整天板着一张脸，用点头打招呼的样子，换做谁都觉得他不近人情。不过宴珏也确实有这种资本，他的地位够高，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他们刚进来审判庭前厅，就有一个身穿精致审判庭制服的姑娘走了过来，她朝宴珏恭敬地敬了个礼，道：“宴上校，您要见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吧。”
　　这个小姑娘说完，又看向了霍渡，表情纠结。审判庭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看小姑娘这个样子，明显宴珏没有告诉他们，他还带了另一个人过来。
　　宴珏道：“他也去。”
　　小姑娘了然地笑了笑，道：“好的。”
　　小姑娘领着他们来到了审判庭的审讯室，高普正坐在里面等着。
　　她打开门，侧身为宴珏让出了一条路，“请吧，宴上校。”
　　霍渡跟在宴珏后面走了进去，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审判庭不知道宴珏带他来了，所以就只给宴珏准备了一把椅子。
　　曾经身份显赫的霍渡上校，如今到了审判庭，居然连把椅子都没有。刚才带他们过来的小姑娘，在他们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丝毫没有要再帮他拿把椅子过来的意思。
　　宴珏瞥了霍渡一眼，抬手点了两下终端，向不知道什么人发了条消息，然后便坐到了椅子上。
　　霍渡接受现实接受得很快，自觉地站在了宴珏身后。但他只站了一会儿，便有人拿着把椅子进来了。
　　那人把椅子放到了桌子的一侧，道：“宴上校，您要的椅子。”
　　宴珏微微点了点头。
　　霍渡心中一动，没想到宴上校还挺体贴的。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即坐了下去。
　　高普朝他们两人嗤笑一声，说道：“好久不见，你们居然还记得来看我。”
　　宴珏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到桌子上，接着拿出本子准备记录，动作和他之前在医疗科休息室向霍渡提问时一模一样。
　　霍渡一看到宴珏这副准备姿态，立刻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不禁有些想笑。原来，那个时候对宴珏来说，真的是在审讯他。
　　宴珏抬起眼睛，神情淡漠地说：“废话少点。第一个问题，你吃的药是哪来的？”
　　关于药物的信息，霍渡在宴珏给他的资料里看过，说这种药物能显著提升Alpha的身体性能，包括速度、力量、反应力和信息素的攻击性，而且效果持续时间极长。但它也有一个很麻烦的副作用，那就是服用后，Alpha会变得异常暴躁、易怒，情绪难以控制，特别容易受到Omega发情期信息素的影响。
　　简单来说，这种药物激发了Alpha身上最野性的那一面，若服用过量，可能会让人变成无法自控的杀戮机器。
　　高普随意地往后一靠，昂起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说道：“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知道！我根本没吃过药，你们怎么都说我吃了药，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霍渡朝高普看过去，心想高普服药后的这个症状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暴躁、易怒，都对上了。
　　宴珏手中的笔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又继续问道：“你和沃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普歪了歪头，看着宴珏，说道：“这些审判庭不都问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直接去问审判庭的人不行吗？一遍又一遍问，有意思吗？还是说，宴上校真的很闲。”
　　宴珏平静地与高普对视，语气不容反驳，道：“我说过，废话少点。”
　　高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他妈当你是谁，真以为我怕你吗，区区一个Omega！”
　　霍渡调了下眉，心想果然吃药后的Alpha情绪容易失控。宴珏只用了几句话，就激怒了他。
　　霍渡低头看向宴珏，就见宴珏此时面不改色，似乎眼前这个几乎失控的Alpha，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高普见宴珏毫无反应，反而十分放松地坐在他对面，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桌子，高普心中更是烦躁。他把手往桌子下面一伸，打算直接掀桌子。
　　霍渡见状，伸出一只手摁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手指用力。
　　审讯室的桌子本来就比较重，再加上有霍渡压着，高普压根没掀动。
　　高普气得脸涨得通红，发出一声怒吼。
　　霍渡轻笑一声：“没吃饭吧，就这点水平？”
　　高普暴怒，立即朝霍渡扑了过来，紧接着，一支麻醉针准确地刺入了高普的身体。
　　宴珏收起麻醉枪，微微皱眉，看向霍渡：“别做多余的事。”
　　霍渡指了指高普，表情无辜：“明明是他先惹事的。”
　　宴珏：“……”
　　宴珏通知了审判庭的人，让他们先把高普带走，接下来他们要见的人，是沃克。
　　霍渡侧头看向宴珏，道：“宴上校，刚才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真打算让他把桌子掀了？”
　　宴珏淡淡地看了霍渡一眼，动了一下眉，“我打算？”
　　霍渡的身子朝宴珏靠近了些，笑道：“不是吗，宴上校，你刚刚明明一直在用动作暗示他。”
　　刚才在跟高普说话的时候，宴珏时不时会用笔在纸上点两下，让高普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高普因药物作用，神经更加敏感，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在他敏感的神经中被不断地放大，重复性的刺激加剧了他的烦躁情绪。
　　在高普情绪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宴珏故意没做出什么反应，而且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子，刻意维持着这个刺激源。
　　高普心气高，受不了宴珏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再加上宴珏手指的引导，高普自然而然地把桌子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工具。
　　不然，以刚才的那个场景，一般人发怒想要打人，更多的会选择重量较轻的椅子作为武器，而不是去选择掀明显十分沉重的桌子。
　　宴珏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继续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内容。他有点惊讶于霍渡居然能看出来，但表情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回答道：“只是确认点东西。”
　　霍渡：“确认他是不是特别容易被别人的话和动作影响？”
　　宴珏没抬头，“嗯。”
　　“宴上校做事居然这么严谨。”霍渡坐正了身子，语气变得严肃，“那如果刚才我不在，他真的把桌子掀了，你打算怎么办？宴上校，别忘了你胳膊上还有伤。”
　　宴珏终于是抬起了眼，目光直视霍渡，淡淡道：“我有分寸。况且，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导我做事了？”
　　霍渡一时语塞：“……”
　　他心想，宴珏大概是习惯了高高在上，自己做决定习惯了，别人语气稍微强硬些，哪怕是在关心他，到了他那就成了指手画脚。
　　霍渡没好气地瘫在了椅子上，并打算小心眼一次，他要跟宴珏一般见识，赌气不说话了。
　　沃克还没过来，宴珏继续低头记录着东西，没了霍渡的声音，此时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宴珏写了一会儿，忽然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向霍渡。霍渡原本正在偷瞄宴珏，见宴珏突然转头，立刻移开视线，托着下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宴珏：“……”
　　他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不在，我会换一种方式处理。”
　　宴珏这是在向霍渡解释。
　　那个一向矜持高傲的宴上校，居然会因为霍渡赌气不说话而主动解释。
　　霍渡藏在手心里的嘴角缓缓上扬。
　　

第31章
　　敲门声响起，审判庭的人员带着沃克走了进来。
　　沃克一坐下，便立刻捂住头，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我是无辜的！我没打人，也没害人，我想回家……”
　　他的哭嚎声凄惨至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渡心中冷笑：“演技真差。”
　　宴珏显然被这刺耳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他朝旁边的审判庭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厉声呵斥：“别哭了！”
　　沃克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嘴，哭声戛然而止。
　　等沃克安静下来后，审判庭的人员便退了出去。
　　霍渡想试探一下沃克现在的状态，他抬了抬下巴，语气略带讥讽地问道：“审判庭的生活怎么样？”
　　沃克被带进来的时候，审判庭的人只告诉他是宴上校要见他，因此他以为房间里只有宴珏一人。再加上他一进门就低着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谁。进屋后，他更是只顾着捂脸痛哭，完全没看到坐在宴珏旁边的霍渡。
　　直到此刻，沃克才注意到霍渡的存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很快，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站起身，朝霍渡伸出手，哀求道：“霍渡，求求你，求求你跟他们解释一下！那天我真的没有对你动手，对不对？而且我当时还拦着高普，只是没拦住……求求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他还真是有脸说。
　　当时沃克虽然表面上像是在拦着高普，但实际上句句都在激怒他，让高普更加失控，对霍渡下手更狠。
　　霍渡轻笑一声，语气淡然：“不好意思，我说话不管用。”他转头看向宴珏，“他说话才管用。”
　　沃克顺着霍渡的目光看向宴珏，在看到那张冷峻而毫无表情的脸时，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回椅子上。
　　霍渡挑了挑眉，凑到宴珏耳边，压低声音调侃道：“宴上校，你看你多吓人。”
　　宴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沃克的的哭喊声吵得宴珏十分心烦，但他还是迅速整理了思绪，缓缓开口：“十一月三号，你在哪？”
　　沃克愣了一下，“这……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宴珏冷静地说道：“审判庭的人告诉我，那天你约了人见面。如果有约定在，你还能不记得自己在哪？”
　　沃克微微抿了抿嘴，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似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确实，那天约了朋友见面。”
　　宴珏继续追问：“地点。”
　　沃克稍作犹豫，回答道：“拉斐尔第9区。”
　　宴珏：“去那做什么？”
　　沃克的声音变得微弱且带有颤抖：“去买药，听说那里的药便宜些。”
　　拉斐尔一共10个区，是整个赫尔墨斯帝国医药产业最发达的地方，安家便是从那里发展起来的。区域排名越靠前，经济越发达，到了10区基本就算是贫民区了，所以沃克说9区药便宜也不无道理，毕竟9区的药都不一定是真的，肯定便宜。
　　宴珏点了下头，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跟高普是哪天认识的？”
　　沃克沉思片刻，“是十一月三号，去拉斐尔第9区时认识的。”
　　霍渡突然出了声：“这倒记得挺清楚，看来是选择性记性不好。”
　　沃克扯了扯嘴角，表情活像是个吃了一口苦瓜，他说：“刚刚回忆了一下，所以都想起来了。”
　　霍渡追问：“都想起来了？那你再回忆回忆，那天拉斐尔第9区有几家药店开门？”
　　沃克一时语塞，他表情纠结地看着霍渡，说：“这我哪记得。”
　　霍渡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记得吗？你是去9区买药的，怎么会不记得有几家药店开着？”
　　沃克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不记得，是……记不清。”
　　霍渡继续追问：“大概数量呢？”
　　沃克不说话了。
　　“连大概都说不上来？”霍渡笑了笑，他指着沃克，转头对宴珏道，“他记性真差。”
　　一直插不上话的宴珏：“…………”
　　宴珏捏紧了手中的笔，深吸几口气，又将话题拉回，“高普那天去做什么？”
　　沃克答道：“我当时没问，应该也是去买药吧。”
　　霍渡挑眉道：“是吗？可是高普一直强调他没病，没吃过药，所以他为什么要去拉斐尔9区买药？”
　　沃克回答：“这我哪知道……可能是他家人生病了吧。”
　　霍渡：“你当时都不关心问一下吗？”
　　沃克苦笑：“我们那天才刚认识。”
　　霍渡讥讽道：“认识不到一个月就成了他的小弟？真没骨气。”
　　沃克面如菜色。
　　在霍渡和沃克说话期间，宴珏操作终端，将安嘉尼和赛江的照片投影了出来。
　　宴珏问沃克：“认识他们吗？”
　　沃克的目光先落在赛江的照片上，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然后又看向安嘉尼的照片。他指着安嘉尼的照片说：“这个认识，在潮汐基地见过一面。另一个……没见过。”
　　说完，沃克收回手，又望向霍渡，只见霍渡此时正托着下巴盯着他。沃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内心有些紧张，真的很怕霍渡再咄咄逼人地问他问题。
　　这次，霍渡没出声，就那么目光平静地看着沃克。可就算是这么看着，也让沃克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沃克的面试官不是赛江，所以他们没见过很正常。
　　宴珏继续说道：“你和高普是同一天面试的，应该见过赛江。”
　　沃克苦笑，语气有些无奈：“赛江是高普的面试官，我不是他面试的，又怎么会见过。”
　　宴珏放下笔，平静地与沃克对视：“你不是不认识赛江吗，为什么知道他是面试官？”
　　此话一出，沃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霍渡嘴角勾起一抹笑。
　　宴珏合上笔记本，对霍渡说道：“走了。”
　　霍渡站了起来，扭头十分嚣张地冲沃克挑了下眉，然后大步跟在了宴珏后面。
　　出了审讯室，霍渡两三步跟上宴珏，走到了宴珏的身侧，笑道：“宴上校，你是想确实沃克认不认识赛江？”
　　根据目前确认的信息推测，高普应该是沃克提前选定好药物试用对象，所以高普不承认自己吃过药不是他在说谎，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吃过，估计是沃克用了点手段让他吃下去的。
　　但是单纯地让高普吃下药，他不一定会通过面试，因为如果高普选择了其他人作为面试官，肯定会被察觉出异样。除非高普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选择了赛江，但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换句话说，要想让高普就通过面试，面试官必须是赛江。为了保证高普会选择赛江作为面试官，就必须有一个知情人作为中间的桥梁。根据现状推测，这个桥梁只有可能是沃克。因此，必须要确认沃克认识赛江。
　　面试那天，沃克只需要跟着高普一起面试，故意让高普选择赛江作为面试官，便可以让高普通过。
　　高普强势嚣张，并且十分容易受到别人暗示的影响，正好可以很好地将沃克隐藏起来，还能作为沃克的提线木偶。
　　只是宴珏有一点想不明白，让这群服用过药物的人参加选拔训练，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至于那个叫卡斯特的，估计是沃克选择的另一个药物试用对象，但卡斯特体内没有检测出药物成为，所以沃克应该还没来得及对他下手。
　　宴珏很快地“嗯”了一声，道：“沃克很聪明，而且很会说谎。”
　　他说的谎越多，为了圆谎，他就需要编造更多的谎话。谎言多了，必然会互相冲突，这正是揭穿谎言的关键。
　　霍渡笑了笑，又道：“那宴上校带我过来做什么？我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霍渡回忆了一下在审讯室的这段时间，他除了听宴珏说话，偶尔打个岔之外，好像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感觉对于宴珏来说，有他没他都一样。
　　难道宴珏是单纯地想带他出来？但这可不符合宴珏的风格。
　　宴珏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有用。”
　　闻言，霍渡心中惊喜。
　　宴珏继续说：“你很会说些让人烦的废话，正好能给沃克增加压力，打乱他的思路。”
　　霍渡脚步顿住了，他一时间听不出宴珏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刚出审判庭大门，就见外面下起了雨。审讯室内隔音很好，所以他们一直没发现。
　　宴珏看着窗外急促的雨点皱眉，显然向来行事谨慎的宴上校，今天出来的匆忙，也忘了看天气预报。
　　这样的天气，飞行汽车没办法起飞，因为容易被雷劈，所以只能在地上跑。但是在地上跑又太慢，而且大概率会堵车，所以要回去的话，估计得费不少时间。
　　霍渡望着天上厚重的乌云，道：“怎么办，我没带伞。”
　　宴珏不冷不淡地说：“没指望你带。”
　　他抬手拨通了一个通讯号，“我在审判庭。”
　　宴珏没有外放，所以霍渡听不到对面人在说什么，就听到宴珏非常简短地“嗯”了一声。
　　通讯切断，宴珏抬眼看向霍渡，说：“今晚暂时留在审判庭。”
　　霍渡点头：“好。”
　　宴珏显然是审判庭的常客，这次不需要审判庭的人领着，就带着霍渡七绕八绕地来到了审判庭顶楼。审判庭的人通常非常忙，经常有忙得回不了家需要在这过夜的人，所以审判庭非常人性化地给他们留出了几层空闲房间，专门用作休息室。只需要审判庭的人跟行政那边打声招呼，就可以申请下来。
　　霍渡当年也没少来审判庭，不过那会审判庭还没有这么大，不用七绕八绕地才能找到电梯。
　　电梯门开后，霍渡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现在的审判庭都修成迷宫了。”
　　“什么迷宫？”宴珏突然开口问道。
　　霍渡心说宴珏耳朵还挺好使，他轻咳一声：“我说现在审判庭跟迷宫似的。”
　　宴珏皱了下眉：“现在的？你还见过以前的？”
　　霍渡：“……”
　　他当然见过以前的，只不过是两百年前。想不到宴珏如此敏锐，他不过随口一说，宴珏就能抓住重点。
　　他又回忆了一下刚才宴珏审问沃克时的样子，觉得如果自己再跟有宴珏多说，没准也会说漏嘴。
　　霍渡随口说道：“在星网上见过。”
　　宴珏当即锐评：“那你的星网网速挺慢的，审判庭七十年前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霍渡：“……”
　　星网网速慢不慢霍渡不知道，反正宴珏损人的嘴挺快的。
　　到了他们申请好的房间，宴珏发给了霍渡一串数字，指着其中一扇门，道：“你住这间，密码发给你了。”
　　霍渡走到门前，低头输入密码，房间门“滴”一声开了。
　　宴珏的房间就在霍渡隔壁，他打开门，刚要走进去，正好此时他们对面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宴珏，好巧。”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宴珏转头，淡漠地看了看走出来的那个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霍渡打量着那人，上下扫视了一下，最终视线停留在他胸前的工牌上，上面写着——“大审判者·库罗斯”。
　　“大审判者”这一职位与宴珏的“最高指挥官”差不多，属于审判庭的最高职务，算是与宴珏同等级的人物。尽管如此，宴珏依旧只是简单地点头回应，霍渡几乎怀疑，只有像帝国元帅这种级别的人，才能让宴珏改变这种打招呼方式。
　　霍渡转过身，抬腿准备进屋，就听身后的库罗斯说：“你这周是会回家一趟吧。”
　　霍渡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之前费德里说过，宴珏这周会回家相亲，而且是宴珏家里安排的相亲。费德里跟宴珏关系很近，所以知道很正常。那这个只配宴珏用点头打招呼的人，又是为什么知道宴珏会回家？
　　除非宴珏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他。
　　想到这，霍渡彻底不走了，抱着胳膊靠上了门框，打算听一下宴珏接下来怎么说。
　　宴珏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冷峻，他看着库罗斯：“谁告诉你的？”
　　库罗斯道：“你父亲。”
　　霍渡眉头一跳，心想：果然。
　　宴珏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声“嗯”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库罗斯朝宴珏走近了些，问：“宴珏，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霍渡心中暗想：聊什么聊，宴珏的表情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结果下一秒，霍渡就听到宴珏淡漠开口说：“好。”
　　霍渡：“？？？”
　　

第32章
　　宴珏关上门，转身准备跟随库罗斯下楼。
　　霍渡见状，也随手带上门，迈步跟了上去。
　　宴珏发觉霍渡居然跟着，于是停下脚步，侧过头，略带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跟着干什么？”
　　霍渡：“我不能跟着吗？”
　　宴珏还未开口，库罗斯便淡淡插话道：“这是我和宴上校的私事。”他抬眼看向霍渡，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眼神中透出一丝的冷意，“你，跟着不合适。”
　　霍渡一时语塞，站在原地。
　　目送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霍渡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但霍渡仅老实了不到五分钟，他的房间门便又打开了。
　　私事？不适合跟着？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可能就听了。只可惜，霍渡不是那个别人。如果霍渡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那他就不再是霍渡了。他最爱干别人说不的事。
　　凭着来时的记忆，霍渡准确地找到了这层的电梯。
　　此时，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停在“6”。宴珏他们刚离开不久，大概率就是去了六楼。霍渡毫不犹豫地走进电梯，按下六层的按钮，心里盘算着：他们只比他早走五分钟，应该很快就能碰上。到时候，他就说自己饿了，出来找吃的，结果迷了路——计划堪称完美。
　　然而，霍渡低估了审判庭内部的复杂程度。他刚出电梯，便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陌生的走廊和岔路中，他非常顺利地迷路了。
　　这里不比潮汐基地，潮汐基地两百年没变过样，霍渡在基地里，闭着眼都能到处乱晃，但是审判庭不行。
　　霍渡开始心疼那些刚入职审判庭的新人，别人入职只需要学习岗位技能，审判庭的新人还得背地图，不然以审判庭内部的复杂程度，他们准点在门口打上卡，都得迟到半个小时到工位。
　　霍渡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展厅。
　　审判庭通常是不会对外开放的，按理说应该不会设置展厅。
　　霍渡有些好奇，于是走了进去。刚踏入一步，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一幅自己的遗像。
　　这张遗像比潮汐信息馆挂的那张小了一些，但相框显得更加奢华，金光闪闪的，在射灯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霍渡愣了片刻，继续往里走去，才发现展厅里不止有他的遗像，还有许多其他人的，这些人都是赫尔墨斯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抬头看了看展厅的名字——“赫尔墨斯帝国伟人纪念堂”。
　　这里显然陈列了新星历以来所有颇具影响力的人物的照片和事迹。每个人的展区大小不一，墙上和展台上详细记录了他们的人生伟业。
　　霍.欲.言.又.止.伟人所在的区域面积最小，关于他的一生也写得最简略，原因很简单——他“死”得最早。
　　霍渡走到自己的展区前，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与潮汐基地的评价相比，审判庭的描述显得客观了许多，至少没有让他产生“这写的还是我吗”的疑惑。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仿佛迅速地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不知又过了多久，展厅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霍渡扭头看过去，就见宴珏和那个碍眼的库罗斯正站在展厅外。
　　此时，他们二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旁边还有之前带他们去审讯室的小姑娘。
　　霍渡冲他们笑了笑，道：“好巧。”
　　宴珏皱了下眉，朝霍渡走了过来，道：“你没事乱晃什么？”
　　霍渡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因为没事才乱晃的。”
　　宴珏：“……”
　　要论歪理，宴珏显然是说不过霍渡的。
　　小姑娘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解释道：“不好意思，是这边的同事看到有人进来了，所以通知了我处理一下。伟人堂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今天有点特殊情况，所以门没锁。”
　　她说得委婉，但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这层工作人员发现有人闯入，通知她联系安保，但是小姑娘认出了霍渡是跟宴上校一起来的人，于是非常好心地没有直接让安保把霍渡轰出去，而是去找宴上校告状。
　　宴珏对小姑娘点了下头，道：“麻烦了。”
　　小姑娘连忙摆手回应，笑容中带着一丝腼腆：“不麻烦，不麻烦。”
　　宴珏转头看向霍渡，沉声说道：“走吧。”
　　霍渡正打算跟着宴珏出去，就听库罗斯突然开口，道：“不用着急走，不是想看看吗？一起逛逛吧。”
　　宴珏稍微停顿了一下，略带疑惑地看向库罗斯，问：“可以吗？”
　　库罗斯微微一笑，道：“我在这，没问题。”随即，他转向小姑娘，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小姑娘朝库罗斯敬了个礼，道：“好的，麻烦您了。”
　　库罗斯向展厅内的方向抬了抬手，对宴珏说：“进去看看吧。”
　　宴珏轻轻点头。
　　库罗斯领着宴珏一边走向展厅内部，一边向宴珏介绍道：“这是去年新建的展厅，建这个展厅的初衷是为了缓解审判庭里压抑的氛围，给大家一个可以随时进来放松一下的地方，顺便也能激励大家更加努力。但是显然，它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毕竟，审判庭里怎么会有人有空闲去逛这个地方呢。”
　　他说完这句话，宴珏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霍渡，眼神意味深长。这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审判庭现在就有一个大闲人。
　　察觉到宴珏的目光，霍渡从容地对着宴珏笑了笑。下一秒，宴珏似乎被这笑容晃了眼，迅速移开了视线。
　　库罗斯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人视线的交流，继续说道：“这里收集了一些古老的书籍和道具，大部分是审判庭办案以来的证据和资料。里面有些书籍因为年代久远或者过于冷门，已经无从考证了，甚至有些文字连星际古文专家也无法破译。”
　　路过霍渡上校的照片时，库罗斯停下脚步，对宴珏说：“你带来的那个人刚才是在看霍渡上校吧？我看他长得也挺像霍渡上校的。”
　　宴珏迅速回应了一个“嗯”，随即目光转向霍渡，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的霍闲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没跟上他们。
　　只见霍渡正站在一块石板前，盯了几秒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库罗斯听到笑声，疑惑地朝霍渡的方向望去。
　　宴珏大步走到霍渡身边，顺着霍渡的视线，他低头看了看霍渡正在盯着的石板。那个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许多符号，显然是比较小众的文字，但宴珏对这文字方面没有什么研究，所以看不懂。
　　他问道：“上面写得什么？”
　　霍渡笑着回答：“是小孩子写的，说他不想上学，装病结果被打了。”
　　宴珏：“……”
　　这话一出，库罗斯心中的疑惑更深。他说：“这是两百多年前一个小星球的语言。那个星球因为环境污染严重，居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整个星际都没几个人认识这种语言，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霍渡总不能说自己曾经在那个星球待过一段时间，顺便学了点他们的文字。他轻咳一声，随口搪塞道：“星网上看到的。”
　　库罗斯皱眉：“为什么你能从星网上找到两百年前的语言？”
　　霍渡面不改色，借用了一下宴珏之前损他的话：“我的星网网速比较慢。”
　　库罗斯：“……”
　　就在这时，宴珏极轻地笑了一声，轻到几乎难以察觉。当库罗斯和霍渡同时转头看向他时，宴珏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丝笑意从未存在过，以至于他们两个人都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没等他们再继续往里面走，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很急促的跑步声，还伴随着别人愤怒的呵斥：“别跑，给我站住！”
　　库罗斯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对宴珏说道：“我出去看看。”
　　宴珏和霍渡也跟着一起快步走到了展厅外，展厅外设置回形走廊，中间是空的，能看到对面的场景。他们一出来，就见对面的走廊上，高普正在走廊上狂奔，而他的身后跟了一群审判庭安保。
　　由于药物的作用，高普的速度极快，已经远远甩开了追赶的安保人员。后面的保安们明显已追了段时间，一个个张着嘴喘气，追了很久却始终无法追上他。
　　霍渡突然明白了审判庭为什么设计成迷宫。如果有人突然逃跑，他们因为不熟悉路线，很容易就会被困在审判庭内部，无法逃脱。所以，审判庭其实是一座迷宫囚笼。
　　对面的高普转过一个弯，对上了霍渡他们。看清前面的人后，高普脸色骤变，怒吼着加速冲了过来：“妈的，别挡道！”
　　库罗斯迅速做出反应，摆出防御姿态，准备正面拦截高普。但是下一秒，他便注意到高普手上银晃晃的刀。
　　高普此时情绪很激动，速度也很快，迎面接下这把刀的话，很容易受伤。库罗斯表情越来越严肃，没等他反应，高普便脚步一转，将目标锁定在了宴珏身上。
　　宴珏神情微动，全身肌肉立刻绷紧。眨眼间，高普就冲到了他面前。
　　就在高普距离宴珏仅剩半臂之遥时，一只手背上缠着绷带的手突然伸出，稳稳拦住了高普。那只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雕刻般精致，绷带下的肌肤隐约透出几分冷白，力量感却丝毫不减。紧接着，那只手便如同一条灵活而危险的毒蛇，迅速缠上高普的手臂。只听“嘎嘣”一声，高普的手臂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垂下，手中的刀也应声落地。
　　这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在库罗斯反应过来扭头看过去时，霍渡已经把高普按在了地上。
　　高普试图挣扎，但霍渡仅凭一只绑着绷带的手，就让他无法挣脱。高普像一只搁浅的鱼，四肢乱跳，却始终无法站起来。
　　库罗斯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最初，他以为霍渡不过是宴珏带来的一个用来打下手的部下，并且这个部下还非常不听话，任性妄为。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宴珏为什么要带他出来。
　　如今一看，眼前这个人确实有点实力。
　　高普依然在满口脏话的咆哮，言辞肮脏到让人无法忍受，连霍渡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幸好，审判庭的安保很快跑了过去，他们拿出手铐拷住高普，并堵上了高普的嘴。即便如此，在霍渡松手后，还是上了三个人才勉强压制住情绪激动、反抗激烈的高普。
　　一个安保朝霍渡敬了个礼：“多谢帮忙。”
　　霍渡随意地笑了笑，道：“小事。”
　　“小事？”
　　几个人追了半个小时都没能抓住的人，眼前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而还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小事”。安保们听了，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表情略显尴尬。
　　宴珏走到霍渡身旁，低垂眼睫，目光落在霍渡刚才用来制服高普的那只手上，沉声问道：“受伤了吗？”
　　霍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意地举起那只手，轻轻晃了晃，回应道：“完全没事。”
　　宴珏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有不容反驳：“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
　　霍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莽撞吗？我觉得还挺好的。如果我不出手，你就得接下他那一下。宴上校，你胳膊上还有伤，未必能应付得了。所以，不如由我来解决。更何况，相较于两百年前的大审判者，面对敌人抱着炸弹还敢迎上去，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最后一句话，他显然是在刻意说给库罗斯听的。
　　库罗斯听出了霍渡的意思，霍渡是在嘲讽他面对着刀就不敢动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审判者不擅长体术很正常，而且他们审判庭也很不提倡这种跟犯人硬碰硬的行为。”宴珏替库罗斯解释了一下，他顿了顿，略带疑惑地看向霍渡，“不过，你从哪知道当年的大审判者的事？”
　　霍渡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伟人堂，道：“那里面写了。”
　　伟人堂里确实有一位两百年前的大审判者，里面也确实提到了他曾迎面拦下敌人炸弹的壮举。
　　宴珏眼神晦暗不明。
　　库罗斯微微扯了下嘴角，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说道：“真是谢谢你了，不如我请你们吃个饭，算是替审判庭表达谢意。”
　　霍渡早就饿了，果断答应，“行啊，我吃的多，不介意吧。”
　　库罗斯笑了笑，道：“当然不介意，我对自己的财力还是比较自信的。”说完，库罗斯很快速地看了眼霍渡手腕上的终端，明显是认出了那就是个三无便宜货。
　　霍渡也察觉到了库罗斯的视线，心想，这个库罗斯还真是好面子，他嘲讽了库罗斯一句，库罗斯就得在别处给自己找回面子。宴珏可千万不能嫁给这种人，否则婚后日子绝对不和谐。
　　库罗斯带着他们来到了审判庭的餐厅。
　　与潮汐基地简朴的食堂相比，审判庭的餐厅堪称奢华。宽敞明亮的空间里，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桌椅摆放得井然有序，餐具精致得仿佛艺术品。餐厅的菜品更是色香味俱全，每一道菜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唯一的“缺点”是吃饭需要自掏腰包。
　　库罗斯大方地对霍渡说：“随便点，不用客气。”
　　霍渡没跟他客气，点了一大桌菜，从主菜到甜点，样样俱全，仿佛要把餐厅的招牌菜都尝个遍。
　　宴珏本来打算晚上再梳理一下最近手上得到的线索，于是给自己点了杯咖啡。结果咖啡刚端上来，还没等他碰到杯柄，霍渡便伸手将咖啡拿走，替他换成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霍渡说：“大晚上喝什么咖啡，也不怕睡不着。”
　　宴珏脸色一沉，他没想到，霍渡已经胆子大到敢管他了。
　　宴珏想把咖啡拿回来，但霍渡故意把手伸远了些，不让宴珏够到。
　　宴珏：“……”
　　霍渡看着手里的咖啡，心想咖啡既然已经点了，不能退也不能浪费。霍渡不爱喝这玩意，于是这杯咖啡就被霍渡笑眯眯地放到了库罗斯面前——谁花的钱谁处理。
　　库罗斯：“……”他睡不着就没事？
　　不过，作为大审判者，库罗斯还是非常宽宏大量地选择不与霍渡计较，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随后侧头看向宴珏，问道：“最近费德里怎么样？没给你添乱吧？”
　　宴珏的视线已经从霍渡身上挪走，正表情纠结地盯着他面前的牛奶，听到问题后，宴珏淡淡回答：“挺好的，比以前稳重多了，最近把基地的事情处理得也很好。”
　　库罗斯点了点头：“嗯，那就行。”
　　他又看向了正在大口吃饭的霍渡，斟酌片刻，他终于把憋了一路的疑惑说了出来：“想不到这次宴上校居然愿意带着别人一起出来执行任务，以前你都不爱带人，别人怎么求你你都不愿意带。这回怎么终于肯带人了？”
　　霍渡闻言，抬起头，非常不要脸地说道：“大概是我太优秀了，都不用求，是宴上校主动要带着我。”
　　库罗斯：“……”
　　宴珏：“…………”
　　宴珏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情况特殊。”
　　短短四个字，既解释了带霍渡的原因，又巧妙地避开了细节。
　　库罗斯了然点头，他清楚宴珏的性格，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便没继续往下问。
　　库罗斯随即换了个话题：“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宴珏放下手中的牛奶杯，道：“去一趟拉斐尔第9区。”
　　库罗斯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让你的下属去处理？”
　　宴珏表情严肃了些，沉声回答：“这件事，我想亲自去调查。”
　　库罗斯轻轻点头，随即又问：“你是打算自己去？”
　　宴珏道：“嗯。”
　　霍渡原本正埋头吃饭，听到这里，立刻抬起头，插嘴道：“宴上校，我能跟着去吗？”
　　宴珏淡淡地瞥了霍渡一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问：“你想去？”
　　霍渡快速点头。
　　宴珏的手指捻着洁白的牛奶杯柄，微微挑了一下眉，道：“那你可以试试求我。”
　　霍渡：“……？”
　　

第33章
　　霍渡被宴珏一句话震得几秒钟都发不了声，但是很快他便想通了，不就是求人吗，他霍渡能屈能伸，金贵的头颅偶尔低一下也不是不行。更何况，他觉得求宴珏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让他求库罗斯，那还不如让他跟库罗斯打一架。
　　就在霍渡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求宴珏时，宴珏一抬手，说：“别求了，求了也没用。”
　　霍渡一口气提在嗓子里，差点没呼吸上来。
　　宴珏这是在耍着他玩呢吗？
　　一旁的库罗斯脸色有点诡异，他刚才真有点怕霍渡当着他的面求宴珏，也不知道霍渡这张没什么分寸的嘴会说出什么让他惊掉下巴的话。不过幸好，宴珏没给他这个机会。
　　吃完饭后，他们都回到了审判庭休息室休息。
　　库罗斯没有再提出要与宴珏单独聊聊，霍渡也不清楚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不过，他猜测他们应该没聊太多，毕竟宴珏很快就被他乱闯伟人堂的事情叫走了。
　　晚上临睡前，霍渡的依旧想着宴珏要独自前往拉斐尔第9区的事情。那里是沃克和高普认识的地方，显然还其他的线索也指向这里，否则宴珏不会决定亲自过去调查一趟。
　　霍渡想去拉斐尔第9区，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当年就是在第9区被亚基少校抓住的。当时的第9区和第10区都属于贫民区，亚基少校因任务需求去了一趟，结果钱包就被霍渡偷了，再然后亚基少校就带他离开了那里。
　　霍渡并不是对那里有多深的怀念，只是单纯想回去看看自己曾经长大的地方。两百年前的拉斐尔第9区混乱不堪，而且拉斐尔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发展重心放在第8区之后的区域。如今两百年过去了，他很好奇那里是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霍渡打开星网，搜索了一下拉斐尔第9区的地方新闻，没想到跳出来的内容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果然，一个曾经被放弃、始终发展不起来的地区，无论过了多久，依旧不会被重视。
　　霍渡躺回了床上，开始给宴珏发消息。
　　霍渡：“宴上校，真不让我去？”
　　霍渡本以为宴珏这会儿要么已经休息了，要么正忙于工作，不会很快回复他。然而，消息刚发出去两秒，宴珏的回复便弹了出来。
　　宴珏：“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再考虑要不要带你。”
　　霍渡盯着这句话思索了一会儿，虽然他自认为拥有一个十分正当理由，但显然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斟酌片刻，霍渡回了一句：“求求你了，宴上校。”
　　这次宴珏不回他了。
　　霍渡等了十分钟，也没收到宴珏的消息，于是他便继续给宴珏发。
　　“英明神武的宴上校一定不会拒绝部下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宴上校，您可是智勇双全、英俊潇洒的完美领导，要是能跟您一起去，我会感到无比荣幸。”
　　“宴上校，您就答应我吧，不在您的身边，我连饭都吃不香了。”
　　“到时候我保证听话，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站着我就绝不坐着。您要是带上我，我还能给您端茶递水，捏肩捶背，保证让您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霍渡还想继续“骚扰”宴珏，结果下一条消息刚点发送，他就发现自己的消息被拒收了。
　　霍渡：“……”
　　原来宴珏一直看着呢，可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回？
　　霍渡泄了气，倒回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
　　霍渡睡醒的时候，下意识去看了眼终端，发现自己跟宴珏的聊天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宴珏还在六点半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
　　“八点半，审判庭大门。”
　　意思是霍渡要在八点半前到审判庭大门，他们要回潮汐基地了。
　　霍渡挑了下眉，心想宴上校还挺善良，自己六点半就起床了，居然没有直接敲门把霍渡叫醒，或者直接丢下霍渡不管，还愿意等他到八点半。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随机找了个审判庭的工作人员问路，然后直奔餐厅去吃早饭。
　　然而，刚走进餐厅，他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吵闹声，还夹杂着一个小孩子的哭声。
　　霍渡脚步一顿，心中疑惑：大清早的，审判庭怎么会刷新出来一个小孩？
　　霍渡忍不住好奇，迈步走了过去。他侧身绕过了几个围观的人，再一转头，终于是发现了吵闹声的源头。
　　就见宴珏沉着一张脸，站在源头的中心位置，嘴角绷紧，像是再极力忍耐着什么。再往下看，可以看到宴珏的腿上正挂着一个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女孩。
　　霍渡当即笑出了声。
　　宴上校这是被小孩给讹上了。
　　宴珏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霍渡，他皱着眉向霍渡看过去，眼神中意思很明显，他想让霍渡赶紧把这个小孩拿走。
　　就在这时，库罗斯匆匆赶了过来。他费力地挤过人群，走到宴珏身边，伸手试图将小女孩拉开。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小女孩的衣服，小女孩反而将宴珏抱得更紧了，哭声也瞬间拔高了几个度。
　　霍渡一阵无奈，心想库罗斯真不会带孩子，这么突然地要去抓她，不会哭的都是极品小孩。
　　宴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孩子父母呢？”
　　库罗斯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她哥哥正在被其他审判者问话，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这个小女孩是昨天夜里审判庭收押的一名犯人的妹妹。由于她年纪太小，又暂时没有其他亲属可以照顾，审判庭出于人道考虑，允许犯人将她带在身边。
　　然而，审判庭对小女孩的看管并不严格，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跑了出来，还意外赖上了宴珏。
　　得知一时半会儿无法摆脱这个小女孩后，宴珏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仿佛正在参加一场葬礼。
　　霍渡看够了热闹，终于迈步走了过去。他蹲下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哭声渐渐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开口。
　　霍渡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索了一番，随后神秘兮兮地攥着拳头伸到小女孩面前。他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一颗彩色的糖果，笑眯眯地说：“想不想吃糖？”
　　这颗糖是霍渡昨晚顺手从餐厅收银台拿的，原本是打算白天无聊时吃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小女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霍渡见状，立即说道：“那咱们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糖给你，怎么样？”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能抵挡住糖果的诱惑，小声说：“我叫艾米乐。”
　　“你好，艾米乐，我叫霍渡。”霍渡笑着将手又往前伸了伸，“糖给你。”
　　艾米乐刚想伸手去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嘟着嘴小声说道：“哥哥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霍渡：“可咱们刚才不是已经认识了吗？这样还算陌生人吗？”
　　艾米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算！”
　　霍渡笑着点头，心想小孩真好骗。他说：“那吃吧。”
　　艾米乐从霍渡手上拿过了糖，低头剥糖纸的时候，宴珏的腿终于从她手上刑满释放了。
　　宴珏立马后退了两步，略带警惕地盯着艾米乐，生怕艾米乐下一秒又缠上他。
　　库罗斯松了口气，他看了眼通讯的消息，道：“还得再等会，她哥哥情绪现在有些激动。”
　　宴珏缓缓地点了下头。
　　艾米乐把糖塞进了嘴里，向身后伸手，想再次抓住宴珏，却发现此时的宴珏已经离她很远。她瘪瘪嘴，又想要哭，霍渡打断了他，“你为什么抓刚才那个人？”
　　艾米乐委屈巴巴地说：“我想让他当我妈妈。”
　　宴上校一张俊脸当即冻住。
　　霍渡忍不住笑了，又问：“为什么选他当妈妈于烟鱼尾？”
　　艾米乐说：“因为他长得好看。”
　　宴珏：“……”
　　艾米乐还想去找宴珏，宴珏脸色一变，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到了霍渡身后。
　　霍渡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女孩还是个颜控，给自己挑妈妈只挑长得好看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艾米乐眼光挺好的，很有品味。
　　只是高贵矜傲的宴上校，被迫当妈，一时间难以接受。
　　库罗斯皱着眉，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道：“她哥哥的审讯马上结束了，我还是先带她走吧。”
　　话音落下，库罗斯伸手去抓艾米乐的衣服。可他的手刚抓到艾米乐的一个衣角，艾米乐立刻大喊着“坏人”哭了起来。
　　库罗斯：“……”
　　周围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被众目睽睽之下骂“坏人”的库罗斯黑着脸，让他们别凑热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审判者说话非常好使，其他人立刻竖着耳朵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库罗斯捏捏眉心，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耐下性子，对艾米乐说：“艾米乐，我们去找哥哥好不好？”
　　这次艾米乐没有选择去找宴珏，而是抓住了霍渡，道：“我不跟你走，你抓走了我哥哥，你是坏人！是坏叔叔！”
　　库罗斯：“……”
　　霍渡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坏叔叔。”
　　库罗斯瞪了一眼霍渡。
　　宴珏若有所思地问库罗斯：“你抓的？”
　　库罗斯阴着一张脸说：“不是我，是其他审判者抓的。”
　　宴珏点头：“嗯，应该是因为你们穿的衣服一样，在艾米乐眼里你们都是一起的，所以还是你抓的。”
　　库罗斯：“……”
　　好像有道理，但库罗斯不能理解宴珏为什么理解了小孩的脑回路。
　　库罗斯此时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了快笑倒在地上的霍渡，他说：“霍渡，你把艾米乐带上去。”
　　霍渡收敛了点脸上的笑意，但没着急走，而是低头问艾米乐：“艾米乐，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艾米乐甜甜地说：“哥哥，你是好人。”
　　霍渡指着宴珏又问：“那这个人呢？”
　　艾米乐看了宴珏一眼，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这个哥哥好看，也是好人，艾米乐想让这个哥哥当艾米乐的妈妈。”
　　在场唯一一个叔叔辈的脸都快黑成炭了。
　　霍渡又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他立刻严肃起来，对艾米乐说：“不对，不能这么乱叫。艾米乐，你要是叫我哥哥的话，我就也得叫那个坏人叔叔了。”
　　库罗斯有点恨自己的大脑思考速度过快，霍渡刚说完，他就下意识想象了一下霍渡叫他叔叔的画面，唇角抽了抽，给自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艾米乐对霍渡眨眨眼，问：“那我应该怎么叫？”
　　霍渡想了想，道：“叫爷爷。”
　　哥哥辈的宴珏：“……”
　　叔叔辈的库罗斯：“……”
　　艾米乐盯着霍渡，嘴巴张了张，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叫出口。
　　宴珏有些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快点送她上去。”
　　霍渡闻言，转头对宴珏笑了笑，回应道：“知道了，宴上校。”
　　说完，霍渡牵起艾米乐的手，温声道：“走，咱们去找哥哥。”
　　艾米乐回答：“好。”
　　库罗斯在前面带路，他心里着急，脚下生风，于是走得飞快。然而，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察觉到身后异常安静。他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其他人已经被他甩开了十几米远。
　　库罗斯：“……”
　　艾米乐小短腿，走得不快，霍渡又不敢抱着她走，怕自己没抱好把艾米乐摔了，索性就耐心地跟在艾米乐身边，配合着她的步伐，既不催促，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
　　宴珏则站在艾米乐的另一侧，同样放慢了脚步，陪着她一起慢慢往前走。
　　库罗斯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等他们，等了快十分钟，他们才跟上。
　　霍渡走到库罗斯面前，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这速度，真不适合当爹。”
　　库罗斯：“……”
　　这次库罗斯深刻反省了一下，也放慢了步子。
　　艾米乐总算是被带到了她哥哥在的房间，一进去，她便扑进了她哥哥的怀里。
　　她哥哥原本就因为被审判庭收押而情绪激动，审讯时一听说妹妹不见了，差点就要强行逃跑。幸好霍渡他们来的不算晚，不然这位小兄弟可能就要攻击审判者后再逃跑，直接罪名升级。
　　霍渡朝房间里红着眼睛的小兄弟抬了下下巴，皱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什么罪名？”
　　库罗斯回答道：“叫艾欧莱，罪名是盗窃，涉案金额不小，否则也不会惊动审判庭。”
　　说完，库罗斯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霍渡跟他说话的语气，怎么有点像上级在向下级问话？要知道，在审判庭里，能称得上库罗斯上级的人可没几个。
　　库罗斯忍不住想，像霍渡这种人，不守规矩，没大没小，得是多特殊的情况，才能让宴珏愿意带着这种人出来。
　　霍渡把兜里剩下的几块糖都塞进艾米乐手里，说：“跟你哥哥分着吃。”
　　艾米乐乖巧点头。
　　艾欧莱感激地冲霍渡笑了笑，扭头问艾米乐：“说谢谢了吗？”
　　艾米乐摇摇头，随后转头对霍渡说：“谢谢你，哥……爷……？”
　　艾欧莱疑惑：“什么哥爷？”
　　霍渡笑道：“没什么。艾欧莱，在审判庭好好反省，年纪不小了，干点什么不好。”
　　艾欧莱沉默地点点头。
　　库罗斯又看了一会儿里面几个人的交谈，随后悄悄把宴珏叫到了一边，小声说：“宴珏，不是我插手你的工作，而是我觉得霍渡这个人，有点不服管教，也没那么听话，不太适合当你的部下。”
　　宴珏看向霍渡的背影，说：“我知道。”
　　库罗斯：“你知道你还……算了，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宴珏点头。
　　安顿好艾米乐后，霍渡和宴珏终于可以回潮汐基地了。
　　霍渡上了车，透过车窗瞥见库罗斯那张阴沉的脸，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委婉地提醒宴珏，这位“相亲对象”似乎不太合适。
　　他思索片刻，决定以闲聊的方式切入话题：“宴上校，你觉得库罗斯这个人怎么样？”
　　宴珏迅速扫了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霍渡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很突然吗？就是有点好奇。”
　　宴珏淡淡回应：“作为审判者，他确实不错。”
　　霍渡顺势追问：“那抛开审判者的身份呢？”
　　宴珏又看了霍渡一眼，道：“有话直说。”
　　既然宴珏都这么说了，霍渡也干脆不拐弯抹角了。他说：“我觉得库罗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你跟库罗斯不合适。”
　　宴珏：“……”
　　真的很难意料到，今天早上，库罗斯和霍渡分别在他面前说了对方的不好。库罗斯的话他还能理解，但霍渡突然这么说，宴珏一时没搞明白他的什么意思。
　　宴珏问：“不合适？什么不合适？”
　　霍渡说：“费德里都跟我说了，你要回家相亲，相亲对象是不是他？我看你干脆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宴上校的时间多金贵。”
　　宴珏微微皱眉：“谁跟你说我要跟他相亲？”
　　霍渡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于是干笑两声，道：“不是他啊，不是就行。”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霍渡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没想到宴珏冷笑一声，又道：“我的时间金贵？也不知道是谁早上睡不醒，浪费我金贵的时间。”
　　霍渡立刻反驳：“你又没叫我。”
　　宴珏缓缓道：“我敲门了。”
　　霍渡：“？？？”
　　霍渡心凉半截，他可一点没听到。
　　宴珏继续道：“敲了十分钟。”
　　霍渡的心彻底凉了，他怎么能睡得这么死。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宴珏接到了一通通讯。他戴上耳机接听，对面说了些什么，宴珏简短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后天出发。”
　　通讯结束后，霍渡问道：“宴上校，后天去拉斐尔第9区？”
　　宴珏：“对。”
　　霍渡：“我也要去。”
　　宴珏：“理由。”
　　霍渡深吸一口气，开始胡说八道：“那里药便宜，我要去买药。”
　　宴珏淡淡扫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胡扯。”
　　霍渡：“……”
　　一直到潮汐基地，霍渡也没想出来一个既能说服宴珏，又显得十分可信的理由。
　　霍渡下了车，发现宴珏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宴珏降下车窗，对霍渡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宴珏汽车开走，霍渡回了基地。回去后，霍渡先去了宿舍。
　　菲斯洛和里欧听到霍渡宿舍的开门声，两人因为已经一天多没见到他了，便都走了出来。
　　里欧问：“你去干什么了，霍渡？昨天晚上也没回来。”
　　霍渡闻声看过去，随口答道：“跟宴上校出去了一趟。”
　　菲斯洛一脸羡慕：“居然现在就能跟着宴上校一起执行任务了？真好啊。”
　　里欧又问：“去哪执行任务了？”
　　霍渡：“审判庭。”
　　菲斯洛的表情更加羡慕了：“听说审判庭的餐厅特别好吃。”
　　霍渡点头表示赞同：“比基地的好太多了。”
　　一提到吃，霍渡的胃总算是想起来早上因为宴珏差点当妈，没吃上早饭，于是非常哀怨地叫了一声。
　　里欧听到声音，笑了笑，问：“没吃早饭？”
　　霍渡点头：“本来打算吃的，结果出了点事，没吃成。”
　　“那正好。”菲斯洛说，“现在食堂里有巅峰队的厨师，饭比之前味道好多了。”
　　“真的吗？”
　　霍渡没有犹豫，立刻大步走向了食堂。
　　饭菜端上桌，霍渡吃了一口，忍不住心中感慨：“这居然是潮汐基地能有的饭！”
　　正当他吃得津津有味时，宴珏的通讯打了过来。霍渡想都没想，直接点了接听。
　　这次是视频通讯，宴珏正在开车，此时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他说：“我昨天给你的资料，一会儿送到我办公室，叫温蒂给你开门。”
　　霍渡这才想起，昨天那叠资料他拿到手后一直忘记还回去。
　　他嘴里还嚼着食物，不太方便说话，便简单“嗯”了一声。
　　宴珏听到声音，眉头微皱。正好赶上红灯，他快速瞥了一眼通讯画面里的霍渡，突然凉丝丝地笑了一下，说：“不是说，不在我身边，你饭都吃不香吗？我看未必。”
　　霍渡吃饭的手顿住了。
　　宴珏昨天果然把他发过去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第34章
　　霍渡一时愣住了，努力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宴珏说的是他昨晚发的那一堆求人的话。那些话都是他当时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就发什么，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仅在他脑袋里停留了一瞬，然后就一股脑倒了出来，几乎是想到一句就发一句，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谁知道宴珏还记得，而且他不光记得，还拿这话揶揄霍渡。
　　霍渡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违心地说了一句：“吃得不香。”
　　对面的宴珏没再回应，一声不吭地直接切断了通讯。
　　霍渡：“……”
　　宴珏突然打视频通讯，不会就是为了检查他饭吃得香不香吧？
　　霍渡带着一肚子疑惑，吃完了饭，然后按宴珏所说的，把资料送到宴珏的办公室。
　　宴珏应该是已经提前和门口的守卫打过招呼了。这次去办公楼，守卫看了霍渡一眼，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终于能体面地走进办公楼的霍渡，迈着大步子，走得飞快。
　　到了宴珏办公室门口，他下意识抬手敲了敲门，才想起宴珏此时并不在办公室。于是他凑到门前喊道：“温蒂，开下门。”
　　温蒂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好的，请稍等。”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霍渡走了进去。
　　他把资料放在宴珏的办公桌上，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注意到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这本笔记本与宴珏审讯时用的那本一模一样，只是这本看起来更加陈旧。
　　通常情况下，霍渡对别人的笔记本不感兴趣，也不会好奇别人本子上写了什么。然而，这次他之所以注意到这本笔记本，是因为他看到本子的侧边露出了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
　　霍渡绕过桌子侧边，走到了办公桌内侧。
　　走近后，他越发觉得那个东西眼熟，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轻轻地翻开笔记本，翻到了夹着那个东西的那一页。
　　当他看到本子里的东西时，霍渡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那是他面试当天，夹在人员资料里的那朵小花。
　　小花就这么被夹在笔记本里，显然已经夹了很久了，成了一朵干巴巴的花片，还被宴珏当成了书签。
　　难怪后来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朵花。
　　霍渡能认出这朵花，多亏了他当时认认真真地把这朵花花梗上的叶子一点点揪掉，而且他还不小心揪多了一点，让原本笔直的花梗上，多了一个小坑。再加上后来这朵花莫名其妙丢了，霍渡觉得很奇怪，所以一直记得。
　　当时宴珏的表情显得对这朵花十分嫌弃，霍渡还以为他不喜欢，便说不送了。没想到，宴珏居然偷偷把这朵花扣下了。
　　霍渡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能这么口是心非呢，宴珏。
　　这朵花，要是当时霍渡执意要送给宴珏，宴珏可能就不要了，但是后来霍渡说不送了，宴珏便偷偷留下了，哪怕是霍渡，也没注意到宴珏是什么时候把花拿走的。
　　或许，宴珏骨子里和他一样，是叛逆的。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否则，作为一个Omega，宴珏怎么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虽然霍渡很不想说Omega身体素质方面不如Alpha，但事实就是如此。Omega想要到达Alpha的位置，不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还要承受别人的不理解，甚至是打压。
　　从宴珏分化成SSS级Omega的那天起，身边大部分人恐怕已经把他的未来指向了嫁给一位优秀的Alpha，然后为Alpha生下优秀的后代，让他安心在家辅佐Alpha的事业。
　　但宴珏偏不。他扛住了一切，一步步往上走。
　　如果宴珏是个Alpha，甚至是Beta，以他的实力，绝不可能只是个上校。
　　霍渡太了解赫尔墨斯帝国高层的那群老古董了，他们太过注重出身和第二性别。即便是当年的霍渡，哪怕在潮汐基地的成绩断层式第一，也因出身贫民区被冷落了两年多。表彰没有他的名字，晋升轮不到他，待遇更是差得离谱。自从离开潮汐基地后，他才意识到亚基少校对他有多好。
　　直到后来，赫尔墨斯帝国的王子在一次星际交流返程时，飞船遭遇了星际海盗的袭击。星际海盗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王子的护卫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霍渡当时不过是个小小的飞船护卫员，是那种在危机时刻随时可以被舍弃的角色。在一片混乱中，他走进了一台断臂的机甲中。他就是仅凭着这台残缺的机甲，扭转了局势，在那次战斗中大放异彩，击退了星际海盗。自那以后，他的身影才被看到。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次事故，又或者说飞船上没有帝国王子，霍渡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出头。如果有人想刻意隐藏他这个人，对于当时无权无势的霍渡来说，他们甚至不需要动手，一句话就够了。
　　想着想着，霍渡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等他回过神来，突然注意到那朵干花下的文字，似乎是关于他们面试时的情况。
　　他凑近看了看，发现这一页写的正是他自己。
　　霍渡开始好奇了。
　　上面写着：霍渡，身体数值指标S，思维活跃度A+，培养潜力B，综合面试结果为“不通过”。
　　不通过理由：第一个问题回答说谎，怀疑别有用心。
　　霍渡：“……”
　　当时宴珏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想要加入帝国军队？”霍渡胡编乱造了一个听起来非常靠谱且合理的理由，没想到宴珏居然看出来他是在说谎。
　　霍渡不禁回想起昨天宴珏在审判庭审问沃克时的样子，开始怀疑，从他和宴珏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会不会他说的每一句谎话宴珏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戳穿他。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糟了，因为霍渡已经想不起来自己都胡说八道过什么了。他纠结了一会儿，又觉得纠结也没用。既然宴珏不戳穿他，他就当宴珏没看出来。
　　眼下让他更好奇的还有一件事，既然霍渡已经被宴珏判定为不合格，那他为什么还是获得了选拔训练的资格？
　　霍渡往下翻了一页，就见下一页上写着：费德里这个笨的，使用保送特权，让霍渡合格。
　　霍渡当即笑出了声。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一个人，私下居然会在笔记上骂别人笨。
　　霍渡推测，宴珏之所以这么说费德里，大概率是宴珏觉得，他都看出霍渡可能加入帝国军队是别有用心了，费德里还要使用一次特权，让霍渡合格，纯纯地浪费权利，这不是笨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对于现在的宴珏来说，霍渡还算不算是别有用心。
　　霍渡笑够了，合上宴珏的笔记本，离开了办公室。
　　出办公楼时，霍渡碰到了巅峰队的一群人。
　　他们远远地看到霍渡，纷纷朝他招手。霍渡见状，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你就是我们来潮汐基地那天，赤手空拳和机械外置骨骼打的那位吧？”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霍渡点了点头，笑着回应：“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人道：“巅峰队里早就传开了，真是太厉害了。你将来一定得加入我们巅峰二队。”
　　旁边的巅峰一队成员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插话道：“为什么要加入二队？以他这个实力，当然是来我们一队。”
　　巅峰二队的人不屑地说道：“二队怎么了？你们一队就那么好？就你们队长那副永远一张棺材脸的样子，我都待不住。他哪里比得上我们队长？”
　　巅峰一队的人立即反驳：“有本事当这话当着面我们队长的面说，私下说算什么！”
　　二队成员淡淡一笑：“我才不当面说呢。不过我们队长可是拥有帝王血统的王子，早晚会超越你们队长！”
　　一队的人不甘示弱：“你说能超过就能超过，没准到时候我们队长都成少将了呢！”
　　霍渡听得想笑，这几个巅峰队的人跟小学生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争论到底是一队好还是二队好，比谁的队长更厉害。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两百年前，他的队友们都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他的队友们也是这样，没事就队长队长的叫，一声声队长喊得他头疼。
　　突然，巅峰二队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队长前段时间，可是让霍渡上校的机甲苏醒了那么一下，这不是证明我们队长有实力最好的证据吗？”
　　对面巅峰一队的人不说话了。
　　霍渡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艾尔斯塔王子让霍渡上校的机甲苏醒了？”
　　二队的成员听到霍渡的声音，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嘴，低声说道：“糟了，这事不能乱说的。”
　　霍渡面色严肃，缓缓道：“没事，反正已经晚了，继续说吧。”
　　“……”
　　一队的人摆了摆手：“据说是机甲只苏醒了一会儿，然后就没反应了。艾尔斯塔王子不希望外传，所以不让乱说。你可别说是我们说的，也别跟别人提起。”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霍渡上校的机甲，现在在什么地方？”
　　巅峰一队和二队的人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只有王室才清楚。如果不是艾尔斯塔王子和别人通话时提到这事，我们也不会听到跟霍渡上校机甲有关的消息。”
　　霍渡低头沉思，看来他得去找一趟艾尔斯塔了。
　　“艾尔斯塔王子现在在哪？”
　　二队的人答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训练场。你找他做什么？”
　　潮汐基地专门给巅峰队的人分了一片区域，作为训练场，供他们日常训练用。
　　霍渡随口回答道：“去问问加入巅峰二队需要什么条件。”
　　二队的成员眼前一亮，立刻告诉了霍渡训练场的位置，随后得意洋洋地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一队成员，笑道：“看到了吧，还是我们二队更受欢迎。”
　　一队的人翻了个白眼。
　　到了训练场，艾尔斯塔正在训练。他看到霍渡朝自己走过来了，停下了动作，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霍渡，你过来干什么？”艾尔斯塔问。
　　霍渡说：“有件事想请教一下艾尔斯塔王子。”
　　艾尔斯塔皱眉，狐疑地看向霍渡。
　　怎么今天霍渡居然态度这么恭敬，而且语气很古怪，绝对有问题。
　　他警惕地眯了眯眼：“什么事？”
　　霍渡说：“听说，艾尔斯塔王子让霍渡上校的机甲苏醒了一下。”
　　艾尔斯塔的眼睛骤然睁大，大骂一声：“操！那群嘴不严的，我就知道他们会到处给我乱说。”
　　霍渡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艾尔斯塔道：“也不是不能说，就是很奇怪，所以不想让外面乱传。你问这个干什么？”
　　霍渡表情真诚：“其实我特别崇拜霍渡上校，非常想亲眼看看他的机甲，这辈子能让我看上一眼我就死而无憾了。可是帝国一直没公开霍渡上校机甲的相关信息，所以才过来问问。”
　　艾尔斯塔盯着霍渡这张脸若有所思，“看你长成这样，也知道你崇拜他。不过，不是我不想带你去看看，只是帝国王室对霍渡上校的机甲管控比较严格，一般人不能随便过去。不如等你什么时候加入帝国军队，立了功，我再带你去，怎么样？”
　　霍渡点头，道：“也行。”以目前艾尔斯塔说的，他也只能这样了。
　　艾尔斯塔笑了笑：“不过，我有个条件。”
　　霍渡问：“什么条件？”
　　艾尔斯塔的笑容加深：“你陪我练练。”
　　-
　　下午四点，宴珏回到了潮汐基地。
　　他前脚刚到办公室，费德里后脚便沉着脸来过来了。
　　费德里大步走到宴珏面前，面色凝重。
　　宴珏抬眼看向费德里，目光沉静而深邃，对费德里此时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他也收到了信息室的消息——信息室说，霍渡曾擅自闯入办公楼的信息室，登入了潮汐基地的内网系统，并删除了数据库中的操作记录以及监控室的相关监控。这一系列行为，显然不是一时兴起的莽撞之举，而是一次蓄谋。
　　然而，霍渡的谨慎中却出现了一丝疏忽。不知为何，他没有彻底清除自己离开监控室的记录。正是这一细微的遗漏，让信息室的技术人员在这几天查看监控时发现了端倪。他们顺着时间线一步步追查，最终拼凑出了霍渡的行动轨迹。
　　根据信息室提供的日期，霍渡的这些操作恰好发生在宴珏被安嘉尼叫去活动室、然后突然发情的那一天。
　　其实之前宴珏就想过，他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去活动室了，霍渡又是怎么知道他在那的。如今知道了霍渡曾经去过监控室，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费德里语气中带着一丝紧迫：“宴珏，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霍渡控制起来？两段有问题的监控里都有他的身影，他的嫌疑太大了。”
　　宴珏微微皱眉，反问道：“控制起来之后呢？”
　　费德里沉吟片刻，答道：“当然是审问他，弄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宴珏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那你怎么判断他到时候的话是不是真的？”
　　费德里一时语塞，确实，面对霍渡这样的人，普通的审讯手段未必奏效。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宴珏桌上的一份文件上。看清内容后，费德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扭头看向宴珏，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宴珏，这份合同是什么意思？”
　　他的问题显得有些多余。合同的内容再清楚不过——宴珏打算让霍渡加入帝国中央指挥部。尽管现在并不是中央指挥部招募新人的时期，但宴珏还是提前让霍渡签下了这份合同。
　　费德里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当初还是他使用特权，才让宴珏同意的霍渡加入潮汐基地。那个时候，费德里看中的是霍渡那近乎完美的身体数值和潜力。霍渡来到潮汐基地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确实证明他非常有实力。
　　然而，费德里从未想过，霍渡的目的可能远不止于此。他潜入信息室、篡改监控、破解内网系统、清理数据库记录，这些行为显然另有图谋。
　　更让费德里不安的是，霍渡似乎一直在有意接近宴珏。这让他不禁想起另一个人——那个曾凭借与霍渡上校相似的脸接近宴珏，却心怀不轨的人。那个人是别有用心的，那现在的霍渡呢？
　　尽管霍渡曾救过宴珏一次，但谁又能保证救人不是他用来掩盖自己真正目的的伪装呢。
　　就在这时，宴珏的个人终端闪烁了一下，是痕检科的消息发了过来。
　　宴珏低头快速浏览，屏幕上显示：“宴上校，经过痕检处的鉴定，您提供的两样物品上的字迹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但由于两件物品年代相差甚远，不排除刻意模仿的可能性。”
　　宴珏的手指微微收紧。尽管他面色如常，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抬起头看向费德里，语气像往常一样平静：“放心，我有分寸。霍渡的事，我会处理。”
　　费德里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宴珏如此表态，他只能选择相信。
　　等费德里走后，宴珏用基地的安全系统，找到了霍渡现在的位置，发现他正在巅峰队所在的训练场里。
　　宴珏皱了下眉，疑惑霍渡在那里干什么？
　　宴珏踏入训练场时，脚步轻得几乎无声，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进来了。
　　一进门，宴珏便看见霍渡正与巅峰二队的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手里捏着牌，神情轻松自若。不远处还有艾尔斯塔正在殴打沙袋。
　　霍渡面前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香烟、钥匙扣、打火机、指甲刀，甚至还有些零食，显然这些都是他们用来做赌注物品。霍渡牌技高超，面前的“破烂”堆得像座小山。
　　“对二。”霍渡随手甩出两张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要不要？”
　　对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苦得像吞了黄连，纷纷摇头认输。周围围观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人说道：“霍渡，没想到你不仅身手了得，打牌也这么厉害。”
　　霍渡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随口回道：“还行吧，主要是你们玩得少，多练练也能像我这样。”
　　另一人凑过来，满脸崇拜地说：“刚才你跟我们队长比试时用的那一招，回头教教我呗，太帅了！感觉你以后能成为下一个霍渡上校。”
　　霍渡闻言，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哪能跟霍渡上校比？霍渡上校可是新星历以来绝无仅有的传说级Alpha，他那么厉害，谁能比得过他。”
　　宴珏：“…………”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宴珏，低声惊呼：“宴上校？”
　　霍渡闻声抬头，目光与宴珏对上。他挑了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牌，语气轻松地问道：“宴上校，玩不玩？”
　　宴珏迈步走近，目光冷峻，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你跑这儿来，就是为了打牌？”
　　霍渡笑了笑，随意地回道：“当然不是，我有点事找艾尔斯塔王子。”
　　宴珏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眉头微蹙：“什么事非得找艾尔斯塔？”
　　就在这时，之前霍渡在办公楼附近遇到的那个二队队员突然抬起头，伸着脖子替霍渡回答道：“他是来问我们队长加入二队的条件的。”
　　话音落下，霍渡顿时心中一惊，心说这个人嘴怎么能这么快！
　　他已经签了宴珏的合同，现在又跑来问加入巅峰二队的条件，这不明摆着让人觉得他对中央指挥部没兴趣，不想加入宴珏所在的中央指挥部，想加入巅峰二队吗？
　　尽管霍渡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宴珏又不知道。
　　真是造孽，早知道巅峰二队有这么个大嘴巴，霍渡宁愿说自己是来找艾尔斯塔打架的。
　　宴珏闻言，脸色变得复杂，但是很快，他的表情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漠。他发出一声哼笑，看着霍渡说：“那你现在问清楚了吗？如果还不清楚，我帮你再问问。”
　　刚才替霍渡回答的那人“嘿嘿”笑了笑，用胳膊碰了碰霍渡，说：“宴上校还挺贴心。”
　　霍渡：“……”你可闭嘴吧。
　　

第35章
　　艾尔斯塔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问道：“宴珏，怎么了？”
　　宴珏又扫了霍渡一眼，然后视线转向了艾尔斯塔，“你刚才跟霍渡比试了？”
　　艾尔斯塔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表情也沉了下来，“嗯。”
　　宴珏挑了一下眉，问：“输了？”
　　艾尔斯塔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他妈的，霍渡这臭小子阴我！否则我不可能输。”
　　霍渡把手里的牌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扔，说：“这叫兵不厌诈。”
　　艾尔斯塔愤愤地说：“看我下次怎么诈你。”
　　霍渡笑了笑，道：“好啊，期待下次。”
　　宴珏：“……”
　　艾尔斯塔一扭头，注意到了宴珏的神情，突然觉得他表情有点古怪，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有点哀怨，总之很复杂，让他忍不住推测宴珏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便关心地问道：“宴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霍渡闻言，也向宴珏那边看了过去。但就在霍渡扭头看向宴珏的那一刻，宴珏的表情便恢复如常。
　　“没什么。”宴珏说，“艾尔斯塔，借一步说话。”
　　艾尔斯塔表情困惑地点点头。
　　霍渡沉默地看着宴珏和艾尔斯塔往训练场外走。
　　一边的二队队员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宴上校不会是帮你问我们队长去了吧？”
　　霍渡把自己面前的零食扔给了他一把，说：“吃点东西堵上嘴。”
　　二队队员乐呵呵地拿过，撕开包装就开始吃。
　　霍渡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
　　旁边人问他：“不玩了吗？”
　　霍渡摆了摆手，道：“不玩了，有事。”
　　那人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又问：“那这些东西呢？”
　　霍渡看都没看，直接往外走：“都自己拿回去吧。”
　　宴珏和艾尔斯塔没走多远，他们在训练场外的一个亭子里坐着说话。亭子附近有一个自动贩卖机，艾尔斯塔买了两瓶水，递给了宴珏一瓶。
　　宴珏看了一眼，没有接，摇摇头，说：“太冰了。”
　　艾尔斯塔笑了笑，把水放到了一边，道：“确实，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了。”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期间一直用余光看着宴珏。
　　宴珏的皮肤一直很白，到了冬天，因为天气冷了，脸上的血色便会更少点。再加上现在树叶都落光了，潮汐基地里又没种多少常青树，整个环境缺红少绿，宴珏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白描。
　　“霍渡找你问什么？”宴珏突然开口。
　　艾尔斯塔被水呛了一下，猛咳了半天。
　　他没想到宴珏单独把他叫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是那个刚对他使阴招的霍渡。
　　艾尔斯塔阴沉沉地扯了扯嘴角，如实回答道：“问我霍渡上校的机甲在哪，说他想去看看。”
　　宴珏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又问：“那你告诉他了吗？”
　　艾尔斯塔立刻道：“怎么可能！这事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
　　说完，他又苦恼地抱起了胳膊，说：“也是奇怪，就一个启动不了的机甲，我真不明白我父王为什么管的那么严，又没人能开走。也就我……”
　　艾尔斯塔突然停下不说了。
　　宴珏淡淡地向他看了过去，“也就什么？”
　　艾尔斯塔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宴珏。他说：“就是我之前不是因为你被元帅叫走，来过潮汐基地一趟。第二天我回去后，有点事去了一趟机甲陈列室，然后那台机甲苏醒了一瞬。”
　　宴珏的表情明显有点震惊。
　　艾尔斯塔继续说：“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专门去查了监控，发现机甲确实在我经过的时候，驾驶舱指示灯亮了一下，但很快就熄灭了。”
　　宴珏微微蹙眉：“那你又去试过没？”
　　艾尔斯塔点点头：“试过，但是之后不管我怎么在机甲附近走，机甲都没在有反应。听陈列室的管理员说，这是霍渡上校出事后，两百年多年来，第一次有反应。”
　　宴珏眸中晦暗不明。
　　艾尔斯塔望向远处，故作深沉地道：“你说，我会不会霍渡上校的转世？”
　　宴珏无语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说：“不会。”
　　艾尔斯塔笑了笑，他看向宴珏，突然又问：“那霍渡呢？”
　　这次他说霍渡这个名字时没有带着“上校”两个字，所以这次说的是不是两百年前的霍渡，而是现在的霍渡。
　　宴珏缓缓眨了下眼，随即冷不丁地勾下来唇角，道：“你觉得呢？历史上的霍渡上校，能是他这样？”
　　艾尔斯塔若有所思，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对。历史上记载的霍渡上校正直英勇，能是他那副混混样？跟人比试还用阴招。”
　　显然艾尔斯塔还记恨着霍渡跟他比试的时候，出阴招诈他，一想起来这事艾尔斯塔就又把自己气够呛。
　　宴珏道：“霍渡就问了你这个，没有别的了吗？”
　　宴珏的话让艾尔斯塔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他总觉得宴珏话里有话，但是推测不出来。他想了想，说：“当时我告诉他没办法让他去看，说让他先加入军队，等立个功，我再想办法带他去，然后就没别的了。”
　　宴珏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安程现在什么情况？”
　　艾尔斯塔终于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古怪是因为什么了。正常来讲，安程的事才是更加重要的。要是以前的宴珏，绝对不会多问其他人的事，但是这次宴珏先问了关于霍渡的事情，然后才问的安程。
　　虽然心里疑问一堆，但艾尔斯塔还是先回答了宴珏的问题：“查过了，那天安程确实没有离开过巅峰队总部，之后根据我的观察，他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行为。”
　　宴珏：“嗯，好。”
　　这时，有一通通讯打给了艾尔斯塔，是安程打过来的。艾尔斯塔皱了下眉，只能先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他点了接通，对面说了几句后，艾尔斯塔快速地应了几声。
　　通讯挂断，艾尔斯塔对宴珏说：“安程找我有点事，我得回去了。”
　　宴珏点头。
　　艾尔斯塔刚想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宴珏说：“对了，巅峰队来潮汐基地那天，霍渡背出了巅峰准则第一条。”
　　宴珏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艾尔斯塔补充道：“是两百年前的旧准则。现在这个时代，知道的人并不多。”
　　宴珏缓缓道：“不奇怪，他星网网速慢。”
　　艾尔斯塔满脸问号，他好像有点听不懂宴珏在说什么。
　　只是艾尔斯塔没功夫细问了，安程催得急，他放下一句“回头再聊”就快步走开了。
　　在艾尔斯塔离开后，亭子里安静了片刻，宴珏突然开口道：“偷听好玩吗？”
　　霍渡笑着从贩卖机后走了出来，道：“宴上校观察力真好。”
　　宴珏淡淡地说道：“是艾尔斯塔警惕性太差。”
　　霍渡走到了宴珏面前，声音放轻了些，说：“宴上校，我说我要去问艾尔斯塔加入巅峰二队的条件是随口胡扯的，我没打算加入二队。”
　　宴珏轻轻“嗯”了声，起身要走。
　　霍渡赶紧又补充道：“宴上校，我说真的。”
　　宴珏的飞行汽车自动开到了宴珏面前，宴珏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关门前，宴珏说：“中央指挥部不如巅峰队立功简单，在合同交上去前，你随时可以反悔。”
　　说完，车门关闭，飞行汽车引擎启动，眨眼间便飞向了空中。
　　霍渡：“……”
　　他怎么感觉宴珏还是有点不高兴，难道他搞错解释的重点了？
　　宴珏总不能是因为他有问题去找了艾尔斯塔没找他，所以才不高兴的吧。
　　-
　　宴珏回了办公室，没多久后敲门声响起。他第一反应是霍渡又来了，刚皱了一下眉，便听到尚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宴上校。”
　　因为上次安嘉尼绑架宴珏和尚辰那事，尚辰被救出后，一直在家休息，今天下午刚回潮汐基地。
　　宴珏眉头舒展，轻声道：“进。”
　　尚辰打开门，小跑着过来。
　　宴珏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推测他身体已经并无大碍了，但还是关切地问道：“休息好了吗，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可以继续休息。”
　　尚辰拍了拍胸脯，道：“没事了，完全恢复了。”
　　宴珏点头：“嗯。”
　　尚辰说：“对了，宴上校，之前打算给巅峰队举行的聚餐，还办吗？”
　　他们原本打算在巅峰队演练结束后，为他们举行一次聚餐，巅峰一队和巅峰二队各二十人，巅峰三队三十人，一共七十人，再加上一些潮汐基地的人，人数规模不小，所以尚辰很早就提前预约好厨师和菜品，也已经付过了定金。
　　宴珏说：“继续办吧，你来组织。”
　　尚辰眼前一亮，有些激动道：“那明天晚上举行？”
　　宴珏说：“可以。”
　　尚辰：“好，我这就去准备。”
　　这次聚餐的地点定在了潮汐信息馆，信息馆一到三楼都摆了许多桌子，供整个巅峰队吃饭绰绰有余。尚辰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联系厨师，布置场地，给各位军官们发请柬。
　　当然，霍渡作为曾经参与过潮汐信息馆布置的人，也收到了尚辰的请柬，尚辰还非常大方的允许他带自己朋友过来，所以霍渡便叫上了里欧和菲斯洛。
　　到了聚餐的时间，霍渡带着里欧和菲斯洛去了潮汐信息馆。
　　菲斯洛全程亢奋地像是第一次参加春游的小孩，四处张望，眼睛就没闲下来。里欧则紧张地像个木头，走路姿势僵硬，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
　　进门后，霍渡脚步一顿。
　　也不知道尚辰这家伙怎么想的，为什么聚餐也不把他的遗像摘下来，甚至在遗像前摆了张桌子，上面放了几个菜和一盘水果，妥妥地祠堂摆设，就差前面放个垫子，再几个人去跪拜一下了。
　　“霍渡！”巅峰二队的成员见到霍渡进来，朝他挥手。
　　霍渡见状，对身边的菲斯洛和里欧说：“他们是巅峰二队的人，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菲斯洛快速点头，里欧也没有意见。
　　到了巅峰二队的成员面前，霍渡主动跟他们介绍道：“他们是我朋友，金发的叫菲斯洛，旁边的是里欧。”
　　二队成员笑了笑，道：“你们好。我知道你们，我们刚来潮汐基地那天，几个三队的人故意找你们麻烦了是不是？”
　　菲斯洛表情一怔，神情有些紧张。
　　二队的一个人拍了拍菲斯洛的肩膀，说：“我替他们向你们道个歉。那几个人已经被安队长惩罚了，今天晚上都没资格过来聚餐，估计等我们回去后，他们就该滚蛋了。”
　　菲斯洛神情缓和，道：“好。”
　　里欧不由地松了口气。霍渡冲他笑了笑，道：“我说什么，一队和二队的人都挺不错的。”
　　里欧用力地点了下头。
　　旁边一个一队的人过来凑热闹，问霍渡：“这个小兄弟是想加入巅峰队吗？”
　　霍渡说：“是啊，可崇拜你们了。不过因为前几天三队的事，差点对整个巅峰队失望。”
　　被霍渡这么一说，里欧脸顿时有些发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现在还是很崇拜的。”
　　一队队员哈哈大笑，道：“我在巅峰一队等你。”
　　旁边二队队员打岔，“怎么又是一队，里欧，你一定要来我们二队，我们二队可比一队氛围好多了。”
　　“当来是来一队了，一队更厉害。”
　　“别瞎说，一队二队成绩明明差不多。”
　　这两个队的队员又争执了一会儿，突然有个人拿着一篮子白菊花走了过来，对他们说：“来，一人一朵。”
　　霍渡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问：“为什么突然发花？”
　　那人解释道：“这是尚辰老师准备的，说是难得巅峰队来一趟潮汐基地，正好让现在的巅峰队员祭奠一下巅峰队的初代队长。”
　　霍·初代队长·渡：“……………………”
　　真好，比亲手挂自己遗像更炸裂的事情出现了——自己祭奠自己。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行啊，尚辰老师用心了。”二队队员说，“我从小就可崇拜霍渡上校了，加入巅峰队也是因为想来霍渡上校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只是可惜了，霍渡上校英年早逝。”
　　霍·英年早逝·渡：“……”
　　一队队员：“我也差不多从小听大人讲霍渡上校的事迹长大的。要是他活得再久点，赫尔墨斯帝国的传奇事迹一定会更多吧，怎么就天妒英才呢。”
　　霍·天妒英才·渡：“…………”
　　“哎，现在巅峰队比当年霍渡上校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人数多了三倍，他要是能知道，一定非常骄傲吧。希望他在天有灵，能看到这一切。”
　　霍·在天有灵·渡：“………………”
　　天灵不灵霍渡不知道，反正他已经看到了，也并没有很骄傲。
　　在场的几个一队和二队成员，越说气氛越沉重，连带着里欧和菲斯洛一起也悲伤了起来，总感觉下一秒他们就能哭出来。
　　只有霍渡绷着一张脸，脸色比墙上那张遗像上里人还像个死人。
　　听着别人当着他的面哀悼自己，这滋味真不怎么好受。
　　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巅峰队的成员自发排着队，去霍渡遗像前献花。
　　“走，咱们也去吧。”二队队员招呼他们。
　　“行。”里欧和菲斯洛点点头，也赶紧跟上，还不忘提醒站在原地愣神的霍渡，“走了，霍渡。”
　　一队队员拍了拍霍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一定非常崇拜霍渡上校，这时候你比我们更难过吧，但是你要振作起来，我觉得凭借你的实力，一定能走到霍渡上校当年的位置，到时候你就是下一个霍渡上校。”
　　霍渡：“……”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霍渡被巅峰队队员揽着肩膀往自己遗像前走，越走越觉得自己步伐越沉重。
　　他真不想给自己献花啊！
　　无意间，霍渡一抬头，看到了站在二楼栏杆边向下看的宴珏。就见此时的宴珏正低头看着他们，唇角噙着一丝笑。
　　霍渡：“？？？”
　　霍渡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别人的心情都那么沉重，为什么宴珏在笑？而且不是说，宴珏的理想型是霍渡，那这会儿他不应该更加难过吗？
　　霍渡不死心地揉了下眼睛，等他再朝刚才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宴珏已经转身走了。
　　霍渡若有所思，莫非他刚才真是眼花了？
　　很快，便轮到了霍渡来送花。
　　遗像中的霍渡在笑，遗像对面的霍渡笑不出来。周围巅峰队的人还在一股脑地对着霍渡的遗像说掏心窝子的热血誓言，霍渡听不下去了，匆匆放下白菊花，然后便走了。
　　他去了二楼。
　　刚上去，就见到几个潮汐基地的军官拿着酒杯向宴珏走了过去，他们打算向宴珏敬酒。
　　“宴上校，平时大家都忙，难得见一面，而且今天潮汐基地不禁酒，咱们赶紧趁这个机会多喝几杯。”
　　宴珏面无表情地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酒杯。
　　霍渡微微皱眉，转身拿了一个高脚杯，接了杯温水，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宴上校伤还没好。”霍渡对着眼前的几个军官笑了笑，然后扭头提高了些音量，对正在埋头苦吃的莫提说，“莫提医生，宴上校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喝酒？”
　　莫提茫然抬头，反应过来霍渡在问什么后，立刻点了点头。
　　对面几个军官闻言，神情绷紧了些，明显有些不高兴。
　　霍渡拿自己手里的温水换走了宴珏手里的酒，态度恭敬地说：“我之后就要跟着宴上校做事了，所以这杯酒我替宴上校喝。”
　　说完，霍渡将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其中一个军官勾了勾嘴角，道：“也行，但是你替他喝，一杯可不够。”
　　霍渡笑道：“可以，几杯都行。”
　　他们又给霍渡倒了一杯，霍渡面色从容地喝下。
　　那几个军官见状，心情好了些，说：“小兄弟挺爽快。”说完，还要继续给霍渡倒酒，霍渡没拒绝。
　　就在此时，宴珏伸出手，拦住了要给霍渡倒酒那人的胳膊，冷冷地说：“点到为止。”
　　倒酒那人听出宴珏有点生气了，皮笑肉不笑，道：“好，那就再喝最后一杯。”
　　宴珏皱眉，没有收回手。
　　霍渡说：“没问题。”
　　宴珏眉头皱得更深，他看向霍渡，就见霍渡主动把杯子伸到那人手边，宴珏这才沉默着收回了手。
　　最后一杯酒喝完，他们终于放过了霍渡。
　　“宴上校，等您伤好了，咱们再继续喝。”
　　宴珏绷着一张脸没有回应，等那几个人走远后，他转身往楼下走。
　　霍渡立刻跟了上去，“宴上校，去哪？”
　　因为刚喝了酒的缘故，霍渡的嗓音染了些醉意，有些沙哑。
　　正好这时候，有一批人刚在一楼送完花，正在往二楼走。人流隔开了霍渡和宴珏，等霍渡跟在宴珏后面出去的时候，宴珏刚跟人打完通讯。
　　宴珏语气冰冷地说：“嗯，调查一下他们。”
　　通讯挂断，霍渡发现宴珏的通讯界面上备注的名字是库罗斯。
　　这会儿宴珏找大审判者库罗斯什么事？
　　霍渡走了过去，声音放软了些，道：“宴上校，理理我呗。”
　　宴珏淡淡地看了霍渡一眼，问道：“酒好喝吗？”
　　霍渡唇角勾起，说：“还行。”
　　宴珏阴阳怪气道：“那你下次就多喝点。”
　　霍渡：“下次看情况，能喝就喝。”
　　宴珏眉头皱起：“如果我不拦着，你打算跟他们喝多少？”
　　霍渡还没真没仔细想过这事，现在一思考起来，突然觉得他当时如果再多喝几杯的话，反而显得像是他们在借他贬低宴珏。霍渡表情严肃了些，道：“之后绝对不会多喝了，以宴上校的地位，我应该顶多喝两杯。”
　　宴珏盯着霍渡的脸，神情复杂，半响没说话，最终宴珏递给了霍渡一个盒子。
　　霍渡一脸疑惑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宴珏说：“你之前救我的谢礼。”
　　霍渡有些激动：“太客气了宴上校。”
　　他低头忙着拆包装，宴珏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走了。
　　盒子的包装有点严实，霍渡一边拆一边往潮汐信息馆里走，等到了屋里，霍渡总算是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个最新型号的个人终端。
　　与此同时，宴珏的消息弹了出来，霍渡这才发现宴珏已经把他的通讯号添加到了这个终端上。
　　宴珏：“明天八点，办公楼楼下，别浪费我金贵的时间。”
　　菲斯洛和里欧在一边看了霍渡许久，发现他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便好奇地走了过去。菲斯洛问：“霍渡，发什么呆呢？”
　　霍渡唇角扬起，笑得张扬：“我果然还是太优秀了！”
　　菲斯洛：“……？？”
　　里欧：“……？？”
　　远处的宴珏：“………………………………”
　　

第36章
　　菲斯洛轻轻地拿胳膊碰了碰里欧，问：“霍渡在说什么胡话？”
　　里欧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个巅峰队队员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霍渡手里的东西，语气十分震惊：“这不是最近新出的个人终端吗？我天，太有钱了，我记得老贵了。”
　　霍渡挑了下眉，问：“老贵是多贵？”
　　“好像快十万币了吧，毕竟是刚发行的，首批货都溢价。”
　　霍渡再次震惊于宴珏的大方程度。
　　不过转念一想，霍渡当年还有钱的时候，出手也是这么大方。宴珏一看就是在一个家境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大概对于他来说，十万并不算什么，毕竟之前他欠范烈十万币，宴珏说替他还就还了，都不带犹豫的。
　　-
　　“宴珏。”费德里朝站在三楼楼梯口的宴珏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费德里身旁坐着艾尔斯塔和安程，他挪了挪身子，给宴珏腾出位置，问道：“明天就要去拉裴尔第9区了吧？”
　　宴珏坐下，点了点头：“嗯。”
　　艾尔斯塔将一盘烤肉推到宴珏面前，随口问：“中央指挥部那边没派人来？”
　　宴珏答道：“这次行动不宜招摇，人多了反而显眼。”
　　费德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一个人去？”
　　宴珏侧头看向他，语气平静：“不是。”
　　费德里：“还有谁？”
　　宴珏淡淡道：“霍渡。”
　　费德里和艾尔斯塔一愣，几乎同时问道：“为什么？”
　　宴珏夹起一块烤肉，神色淡然：“他求我带他去。”
　　费德里和艾尔斯塔面面相觑，脸上写满疑惑。他们可没听说宴珏是那种求一求，就会答应下来的人。
　　一旁一直专注吃饭的安程终于放下筷子，抬头问道：“宴上校这么好说话？”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不一定。”
　　安程皱了皱眉，显然没明白费德里的意思，继续说道：“那麻烦宴上校帮我在拉裴尔第9区找个人，我现在不方便过去。”
　　宴珏毫不犹豫地拒绝：“没空。”
　　安程一时语塞。
　　费德里和艾尔斯塔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安程沉吟片刻，顶着张棺材脸，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也求求你？”
　　艾尔斯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拦下了将要张嘴求人的安程，道：“我劝你别试，没用。”
　　安程不解：“为什么？这还分人？”
　　艾尔斯塔似笑非笑地回答：“不好说。”
　　安程：“那我其实可以试试。”
　　艾尔斯塔表情一言难尽。
　　费德里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要找谁？”
　　“一个叫诺格福的人。”安程说，“今天家里给我发消息，说他们发现安嘉尼经常与一个叫诺格福的人联系，而且每次联系后都会删除所有相关的通讯记录。他们追踪了诺格福的个人终端，发现他的IP信号经常出现在拉裴尔第9区，推测他可能是那里的居民。所以我想请宴上校帮忙找找他，或许他和我们正在调查的药物有关系。”
　　听到这里，宴珏没有再拒绝，简短地回应道：“知道了。”
　　“我跟父王提过这个药物，他对副作用也有所了解，但态度很敷衍。”艾尔斯塔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主要是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恶性事件，他们认为这只是实力不足的人为了通过军队选拔的一种手段，觉得只要加强选拔标准就行，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宴珏，你觉得真有必要这么费心去调查吗？”
　　宴珏神情严肃，沉声道：“辉煌星际联邦曾遭遇过一群失控发狂的星际海盗袭击，那些星盗的症状和这种药物的副作用非常相似。为了帝国的安全，我认为有必要提前查清楚。等我手头有了足够的线索，就不必担心王室和元帅那边的异议了。”
　　费德里朝宴珏举起了酒杯，道：“放心去吧，潮汐基地的事交给我。”
　　宴珏点了点头，伸手与他碰杯。
　　晚上，莫提再次为宴珏做了身体检查。
　　莫提叮嘱道：“发情期快结束了，应该不会再对你的日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推迟发情期的药每半个月服用一次，千万不要过量。胳膊上的伤不能碰水，饮食上还得继续忌口，否则容易发炎。宴上校，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请一定要保重身体。”
　　宴珏随口应道：“知道了。”
　　-
　　第二天，八点。
　　霍渡准时出现在了办公楼，正好宴珏也刚从办公楼出来。
　　只是今天的宴珏和往日有些不同。平日里的宴珏总是穿着一身军装，顶多换换军装的样式，从来没见过他穿军装以外的衣服。
　　此刻的宴珏，身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大衣，内搭一件厚实的白色卫衣，下身则是一条简约的休闲裤，整体造型既随性又不失潮流，显得格外洒脱，再加上他还戴了一副黑色的眼镜框，把他眼神里的冷峻感直接遮住了大半，要是让不认识他的人看见，得以为他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霍渡直接看傻眼。
　　“没睡醒？”宴珏微微皱了下眉，“别告诉我你是梦游走过来的。”
　　幸好宴珏说话依旧和平时一样，喜欢明里暗里阴阳人，不然霍渡会觉得今天的宴珏是个假的。
　　霍渡回了神，问道：“宴上校，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宴珏：“我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这次去拉裴尔第9区的目的，我们这次是要暗中调查药物的事，你觉得我能穿着军装暗中调查吗？”
　　“奥——”霍渡打了个响指，“懂了，这是伪装。伪装得真好，宴上校。”
　　宴珏看着霍渡若有所思，道：“称呼也得换一下。”
　　“那我叫什么？宴……”霍渡挑眉，“老师？”
　　宴珏点头，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可以，走吧。”
　　拉裴尔第9区离亚当区很远，不可能开飞行汽车去，所以宴珏选择了乘坐空间跳跃列车。
　　空间跳跃列车虽然跟空间跳跃飞船用了差不多的技术，但是没有飞船能去的地方多，跨星球的出行是肯定不行的，也没有飞船快。但只要不是从星球这头到星球另一头的距离，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选择空间跳跃列车，因为列车相较于飞船更平稳些。
　　趁着检票的功夫，宴珏给霍渡发了一堆跟药品信息和拉裴尔第9区的相关资料，道：“仔细看。”
　　霍渡道：“知道了，宴上……宴老师。”
　　上校叫习惯了，一时间还真不好改口。
　　他们这次去拉裴尔第9区只需要二十多分钟，霍渡只能趁着这二十分钟的时间赶紧把宴珏发给他的资料看一遍。
　　只不过，他小看了这资料的厚度，二十分钟，连十分之一都没看完。
　　下了空间跳跃列车，霍渡说：“宴老师，这些资料为什么不昨天晚上就发给我？”
　　宴珏说：“昨天晚上给你，然后你熬夜看完，第二天要么迟到，要么睡死在列车上？”
　　霍渡：“……”好像确实会那样。
　　宴珏：“你是觉得我是会等你睡醒，还是觉得我会拖你下列车？”
　　霍渡被宴珏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可是我总得找时间看完吧。”
　　宴珏淡淡地说：“我都记得里面的内容，至于你，不着急。”
　　霍渡突然有一种自己可有可无的感觉，那宴珏带他来干什么，当人形挂件？
　　离开了空间跳跃车站，他们算是离开了拉裴尔第9区唯一一个科技发展跟上时代的地方。
　　进了主城，连曾经在这里长大的霍渡看了，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这里居然和两百年前的建筑布局差不多，虽然能明显看出建筑上的修补重建的痕迹，但跟当年也大差不差，可以说毫无进步。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环境比当年更恶心了。
　　当年的拉裴尔第9区只是穷，环境空气质量什么的，都还不错，毕竟科技不发达，也没有什么会污染环境的工业，所以那时候他们在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时，至少还能躺在地上看看天。那会儿天还是蓝色的，看了后心情也会变好。
　　可如今的拉裴尔，天空灰蒙蒙的，满地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这会儿如果为下顿饭发愁的时候，想看会儿天发呆，一抬头容易更想死。
　　就看这里的破烂环境，里面卖的药真的能吃吗？
　　反正霍渡不太敢吃。
　　尽管宴珏说他把有关拉裴尔第9区的资料都记住了，但显然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个地方。此时宴珏脸上的表情有种马上要上战场的严肃。
　　霍渡忍不住笑道：“走吧，宴老师。”
　　宴珏沉默地点头，率先往前走。
　　他们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周围说话声也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宴珏身边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凑过来。一群人朝他推销物品，就算宴珏冷着一张脸说不需要，那些人依旧锲而不舍跟着，甚至都把霍渡挤到了人圈外围。
　　其实他们一直跟着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宴珏站着这群人里，特别引人注意。长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一看就很有钱，而且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感觉会比较好说话。
　　总结一下，就是他们觉得宴珏有钱又好骗，像是一块大肥肉，所以都围了上来，企图从宴珏身上捞一笔。
　　宴珏拒绝了好几个人没有任何作用后，他皱着眉看向霍渡。
　　霍渡了然一笑，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被霍渡拍肩膀的那人皱着眉扭头向后看，正想要开口彪脏话，就发现自己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身后这人的脸，一肚子脏话就这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人给霍渡让了路，霍渡总算是又走到了宴珏身边。
　　霍渡随意地拦过了宴珏的肩膀，朝周围人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差不多得了，都吓到我家小朋友了。”
　　宴珏：“……”
　　小、朋友？？？
　　宴珏强压下了想掰开霍渡胳膊的冲动，瞪了霍渡一眼。
　　霍渡装没看见，也没撒手。
　　周围人一看霍渡人高马大的样子，一个个都心里犯怵，再加上他从容淡定的表情，觉得他不太好惹，所以都没再继续纠缠。
　　等人都走开后，霍渡低头问宴珏：“宴老师，咱们去哪？”
　　宴珏冷着一张脸报了个地址：“香多里宾馆。”
　　香多里宾馆是整个拉裴尔第9区最豪华最贵的宾馆，同时也是为数不多治安比较好的宾馆。如果他们只是随便在附近选一个宾馆住下，晚上就得做好会被入室抢劫的心理准备。
　　霍渡抬手拦下来一个出租车，揽着宴珏坐上去。
　　上车后，霍渡对司机说：“去香多里宾馆，一口价五十币，不打表。”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霍渡的样子，没敢说什么，立刻同意了：“行。”
　　宴珏疑惑地看向霍渡。
　　霍渡解释道：“拉裴尔第9区这个地方，黑车司机遍地都是。要是打表的话，有些黑车司机会故意绕路，费时间还多花钱。”
　　黑车司机：“……”
　　宴珏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很了解？”
　　霍渡笑了笑，他总不能说他是曾经是在这里长大的吧。真要那么说的话，就跟他的公民身份证上的户籍信息对不上了。宴珏要是有心根据这句话细查一下，容易查到他的公民身份证是伪造的。
　　思索了一下，霍渡回答：“星网上查的攻略。”
　　宴珏哼笑一声，道：“这次网速挺快。”
　　霍渡：“……”
　　出租车启动，透过后视镜，出租车司机看到宴珏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笑道：“小伙子，那是你小男朋友？”
　　霍渡说：“不是。”
　　司机一副“我懂，还没追到”的表情，说：“他不是本地人吧，约会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霍渡道：“不是约会，有点事。”
　　司机：“能来拉裴尔第9区办事的人真不多。”
　　宴珏显然是被司机喋喋不休的话说烦了，插嘴道：“话多的司机倒不少。”
　　司机：“……”
　　霍渡在一旁偷笑，给宴珏的毒舌找了个理由：“晕车，心情不好，麻烦车再开稳点。”
　　司机闭紧嘴，用点头回应霍渡。
　　到了香多里宾馆，宴珏率先下了车，霍渡付完钱，也跟了上去。宴珏提着行李箱走得飞快，霍渡就在他身后紧跟着。
　　宴珏这个反应，显然是头一次来这种混乱的地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从前台拿了房卡，他们来了宴珏提前预约好的房间。两个人房间紧挨着，霍渡提着行李箱进了自己房间，临关门前，宴珏说：“九点出去。”
　　霍渡比了个“ok”的手势。
　　霍渡带的行李不多，压根用不着怎么收拾。他进到房间后，把窗帘拉开，刚想打开窗户给房间里透透气，就想到外面那浓浓的化学药品味，他果断选择了放弃。
　　透过窗户，他看到西边几个高高耸立的烟囱。这几个烟囱正在往外吐黑烟，恐怕现在拉裴尔第9区会变成这样，这几个烟囱“功不可没”。
　　到了九点，两个人的房门同时打开，他们并排着往电梯走。
　　霍渡问：“宴老师，咱们先去哪？”
　　宴珏道：“我给你发的资料里面，翻到第三卷第十页。”
　　霍渡挑了下眉，按照宴珏所说的打开了那页资料。
　　这是一张病例单，病人名叫苏琪尔·米勒，年龄15岁，性别女，父亲那一栏的名字填的赛江·米勒。
　　“这是？”霍渡忍不住惊呼，“赛江面试官女儿的病例单，他的女儿在拉裴尔第9区接受治疗？”
　　宴珏：“以前不是，但现在他们的钱只够他们在拉裴尔第9区治疗。”
　　霍渡：“那怪不得沃克会认识赛江。”
　　估计也是在拉裴尔第9区认识的。
　　宴珏：“审判庭调查了一下赛江和他的妻子琼斯的账户，发现一个月前琼斯的个人账户有一笔钱进账，大概他们就是在那会儿达成的交易。但汇款账户的注册地址不是赫尔墨斯帝国，查不到具体是谁给他们打的这笔钱。”
　　霍渡：“那我们现在要去看看苏琪尔·米勒吗？”
　　宴珏点头，道：“对。”
　　根据病例上的医院地址，苏琪尔·米勒现在在拉裴尔第9区的东城区第三医院住院，离他们所在的宾馆不算近，所以还是得打车过去。
　　霍渡站在在路边招了招手，一辆车停了下来。
　　司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这么巧，这次去哪？”还是送他们过来的那辆车的司机。
　　霍渡说：“东城区第三医院，”
　　宴珏对这个司机印象不太好，沉着一张脸上了车。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了看宴珏的表情，说：“还晕车呢？我觉得我车技还行吧，应该挺稳当的。”
　　霍渡张嘴就继续编：“他身子弱，晕车后得睡一觉才能缓过来。”
　　司机：“哦，那是挺弱的，Omega都比较娇气。”
　　宴珏蹙眉：“啧。”
　　司机：“好好好，我闭嘴，不说话了。”
　　霍渡勾唇，看着宴珏一张臭脸笑。
　　该说不说，宴珏这个臭脾气，只要火不是对着他发的，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拉裴尔第9区的东城区第三医院。
　　刚到地方，宴珏打开车门就往下走。
　　霍渡付完钱，赶紧追上。他打开自己个人账户里所剩不多的余额，对宴珏说：“宴老师，这算不算是出差？车费得给我报销一下吧。”
　　宴珏扫了一眼，道：“有发票吗？”
　　霍渡一愣，说：“他一个黑车有什么发票。”
　　宴珏：“没发票还想报销？”
　　霍渡：“……”
　　宴珏变得没意思了。
　　霍渡：“再这样我可没钱吃饭了，饿死在拉裴尔第9区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就不是要拖着我走了，估计得抱着我的骨灰盒和遗像走。”
　　这话刚说完，宴珏脚步顿住了，他的脸色比之前被一圈人围着推销产品的时候还要冻人，声音也冷了几度，明显是不太高兴：“你最好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霍渡被宴珏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心说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说他死，怎么宴珏反应这么大。
　　宴珏怼完霍渡，又继续往前走。
　　霍渡跟了上去，说：“好，是在胡说八道，我跟着宴老师怎么可能会饿死呢。”
　　宴珏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突然，周围传来了一声“霍渡？！”，那语气很激动，而且有点耳熟。霍渡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面走来了两个人，长得也眼熟。
　　那两个人跑了过来，兴奋得对霍渡说：“你怎么来这了？好巧啊。”
　　霍渡嘴上回应着“好巧”，心里想着兄弟你谁？
　　其中一个人见霍渡一脸疑惑，便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发立了起来，手动捏了个鸡冠头，冲他挤眼睛：“想起来了没？”
　　霍渡表情一僵。
　　他想起来了，就是不太想想起来——这两个人是之前霍渡在圣杯园参加军队报名时，碰到的死忠粉李成和郭耀。
　　“想起来了。”霍渡扭头对宴珏说，“他们是我之前在圣杯园认识的，当时我们还一起参加了面试”
　　霍渡是在提醒宴珏，他们见过他，没准会被认出来。
　　宴珏点了点头，抬手把兜帽戴上。
　　霍渡扭过头，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李成笑了笑，道：“听说这里是霍渡上校长大的地方，所以我们就来逛逛。”
　　郭耀附和道：“对，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本来打算这两天就走呢，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了。”
　　霍渡道：“那可真巧。”
　　李成问：“你们来医院干什么，生病了？”
　　霍渡回答：“不是，看望一个朋友。”
　　李成“哦”了一声，又把视线移向了旁边一言不发的宴珏身上，他打量了一下，皱了下眉，“这位小哥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见过吗？”
　　郭耀挠头：“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霍渡笑了笑，道：“咱们在圣杯园面试那天，他也在，可能那时候你们碰到过。”
　　李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是你弟弟吗？”
　　霍渡脸上的笑容僵住，心想李成还真敢猜。
　　宴珏表情变得更加不耐烦。
　　不过很快，霍渡便接受了这个设定，谁让宴珏穿成个青春男大的样子，别人把他认成霍渡弟弟也不奇怪。
　　霍渡说：“是啊，我表弟。”
　　宴珏：“…………”
　　李成道：“表弟啊，怪不得你们长得不太像。”
　　宴珏皱着眉，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又怕他们听出他的声音，于是低声催促霍渡：“该走了。”
　　霍渡故意使坏，假装没听见：“嗯？你说什么？”
　　宴珏提高了些音量：“该走了。”
　　霍渡：“叫谁该走了？”
　　宴珏：“…………”
　　霍渡这是明摆着想让宴珏叫他哥。
　　宴珏瞪了霍渡一眼，没管他，自顾自往里走。
　　霍渡朝李成和郭耀快速解释，“其实他才是我哥。”随后，赶紧跟上宴珏，声音中带着笑意，又有点像是在撒娇，“哥，等等我。”
　　

第37章
　　宴珏冷冷地扫了霍渡一眼，霍渡回以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宴珏这身便装的缘故，霍渡总觉得此刻的宴上校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气势，就连瞪人的眼神也显得毫无威慑力，反倒透着一丝难得的柔和。
　　“宴老师。”霍渡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宴珏没有理会他，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霍渡见状，故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叫‘老师’不理我，难道更喜欢听我喊‘哥’？”
　　宴珏闻言，眼睛微微睁大，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霍渡笑意更浓，故作惊讶地反问：“叫‘哥’怎么就不正经了？还是宴老师自己想歪了？嗯？”
　　“你！”宴珏一时语塞，藏在兜帽下的耳尖微微泛红。他瞥了霍渡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霍渡不紧不慢地跟在宴珏身后，目光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穿军装的宴上校，竟然会这么有意思。
　　快到医院大厅时，宴珏忽然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店。霍渡也跟了上去。
　　宴珏动作利落地挑了一个果篮，顺手塞到霍渡怀里，接着又拎起一箱牛奶和几袋面包。
　　霍渡：“宴老师，这么贴心？”
　　宴珏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解释：“毕竟是去看望病人。”
　　等到宴珏付钱时，霍渡忽然瞥了一眼旁边，像是发现了什么，说：“等我一下，宴老师。”
　　宴珏疑惑地转头，只见霍渡已经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一家花店。没过多久，他手里多了一捧点缀着满天星和雏菊的向日葵花束，金黄的花瓣在灰蒙蒙的拉裴尔第9区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
　　店长拿出收款码，霍渡正准备付款时，宴珏走了过来。
　　“开发票。”
　　霍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干什么？”
　　宴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报销。”
　　霍渡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不用。”
　　尽管霍渡说了不用报销，宴珏还是坚持向店长要了发票。他接过发票，随手塞进口袋。
　　两人提着东西，一路无言地走到了苏琪尔·米勒的病房。
　　到病房门口，宴珏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病房内，琼斯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护士来查房，便起身去开门。然而，当门打开的那一刻，看清门外的人后，她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宴……上校……”
　　霍渡站在宴珏身后，挑了挑眉。
　　看琼斯这反应，她显然知道她的丈夫赛江做过什么，否则不会在见到宴珏时表现得如此惶恐。
　　事实上，赛江自杀这件事本应第一时间通知配偶，但当潮汐基地调查赛江的家庭情况时，发现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与琼斯离婚。因此，消息只通知了赛江的父母，至于赛江的父母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琼斯，就看他们二老的意愿了。
　　不过，看琼斯地样子，她大概率还不知道赛江已经自杀了。
　　宴珏神色平静，语气沉稳：“你好，琼斯女士。”
　　琼斯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应。直到病房内传来一个虚弱却清脆的女孩声音：“妈妈，是谁来了？”琼斯这才如梦初醒，回过了神。她侧身让出一条路，低声说道：“请进吧。”
　　宴珏和霍渡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琼斯轻轻关上门，脸上神情复杂。
　　房间内光线柔和，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小的绿植，为冰冷的病房增添了一丝生机。病床上，一个小女孩靠坐着，脸色苍白，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好奇与一丝怯意。
　　宴珏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语气温和：“你好，苏琪尔。我叫宴珏，是你父亲的朋友。这位是霍渡。是你父亲托我们来看望你。”
　　宴珏决定暂时在苏琪尔面前隐藏起赛江自杀这件事。
　　苏琪尔眨了眨眼睛，听到父亲的名字，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孩子的天真：“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爸爸现在很忙吗？为什么他不来看我？”
　　“是啊，你父亲可是个大忙人。”霍渡笑着将手中的向日葵花束递了过去，“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祝你早日康复。”
　　苏琪尔看到花，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她立刻伸手接了过来，鼻子埋进了花中闻了闻，道：“好漂亮的花！我最喜欢向日葵了！”
　　宴珏将牛奶和面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对琼斯说道：“琼斯女士，苏琪尔的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有说什么吗？”
　　琼斯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疲惫：“医生说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最近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治疗。”
　　宴珏侧头看了霍渡一眼，霍渡立刻会意。他走到病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顺手拿起一边的水果刀给苏琪尔削苹果。他语气轻松地问道：“苏琪尔，平时你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故事或者动画？”
　　苏琪尔想了想，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我喜欢看童话故事，特别是那些关于勇敢的公主和骑士的故事。他们总是能战胜困难，最后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爸爸说，我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战胜困难后，最后也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霍渡笑了笑，语气温柔：“那你一定也是个勇敢的小公主。等你康复了，我们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旁边那个哥哥请客，他可有钱了。”
　　苏琪尔激动地拍手：“真的吗？我好久没去游乐园了！”
　　有霍渡在，病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宴珏收回视线，低声对琼斯说：“琼斯女士，借一步说话。”
　　琼斯怔怔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病房外，琼斯紧张地搓着手指，低着头，声音微弱：“我丈夫他……啊不，我前夫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宴珏目光沉静，语气平稳：“赛江先生去世了。”
　　琼斯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颤抖，却半响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自杀了？”琼斯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但她依旧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宴珏看着她，目光依旧沉静，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是的。在审判庭到来之前，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审判庭？！”
　　琼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泪水终于从她的指缝中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哭声压抑而破碎，像是从心底深处撕扯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琼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哽咽，“他明明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会没事的……”
　　宴珏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发泄情绪。
　　渐渐地，琼斯的啜泣声小了些。宴珏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平静地说：“赛江先生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种药物有关。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的自杀也与这个脱不开干系。我猜你应该大致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所以，琼斯女士，我希望你能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琼斯接过宴珏递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三个月前，他突然跟我说离婚吧。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抛弃我们母女俩，后来他解释说，是因为他在军队里的任务比较危险，怕牵连到我们，所以才决定离婚。”
　　“然后你就同意了？”宴珏问。
　　琼斯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苏琪尔的病，我们花了很多钱。赛江说这次任务成功后，军队奖励的钱特别多，所以他必须去。”
　　宴珏若有所思：“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任务是什么？”
　　琼斯摇摇头：“没有。去执行任务前的那段时间，赛江除了经常去西区的一家小酒馆外，其他时间都会在医院陪苏琪尔讲故事，而我则每天忙着工作挣钱，我们白天甚至很少见面。”
　　宴珏疑惑：“赛江喜欢喝酒吗？”
　　琼斯回答：“对，他喜欢喝酒。在苏琪尔生病前，赛江喝的都是好酒，也很少去酒馆。后来我们没钱了，搬到了拉裴尔第9区，他便只会在酒瘾比较大的时候，去附近的酒馆喝点。”
　　宴珏皱眉：“西区的酒馆可不是附近。”
　　琼斯解释道：“没错，但赛江说，那家是难得的便宜且好喝的酒馆。”
　　宴珏又问：“一个月前，你收到的一笔巨额打款，没好奇过这笔钱是怎么回事吗？”
　　琼斯说：“我问过赛江，他说这是他执行任务的奖金。虽然我当时没多问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这笔钱不对劲，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我跟赛江结婚快十年了，他每次奖金都会给我，从来没有一次奖金这么多过，可以我又不能不要这笔钱，我们的女儿需要这笔钱。”
　　说着，琼斯又低头小声啜泣起来。
　　宴珏点头，语气平静：“知道了。琼斯女士，节哀。”
　　琼斯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你，宴上校。”
　　宴珏转身走回病房门口，房间内不时传来霍渡和苏琪尔的说笑声。他推开门，朝霍渡勾了下手指，淡淡道：“该走了。”
　　霍渡站起身，对苏琪尔挥了挥手：“拜拜，苏琪尔，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苏琪尔朝霍渡挥手，笑容灿烂：“拜拜，渡予衍乄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宴珏微微皱了下眉。
　　霍渡对宴珏笑了笑，语气调侃：“走吧，宴哥哥。”
　　宴珏：“……”
　　琼斯站在病房门口，对宴珏和霍渡说道：“我就不送了，你们慢走。”
　　宴珏朝琼斯微微点头，语气淡然：“嗯，你去照顾苏琪尔吧。”
　　走出医院的路上，宴珏将琼斯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问道：“你觉得琼斯有没有说实话？”
　　霍渡：“半真半假吧。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她是怎么认出你的？你现在这身打扮，就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都差点没认出来。她一个从没跟你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来？”
　　宴珏勾了勾唇角，语气意味深长：“没错，我也好奇。”
　　霍渡侧头看向宴珏：“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选择信她，还是不信？”
　　宴珏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既然她给我们指了个方向，那我们就只好过去一趟了。”
　　上午十一点，西城区酒馆。
　　西城区相较于东城区，环境更加恶劣，空气中的化学药品味也更浓。再加上这会儿阴了天，明明只是中午，却觉得像是到了傍晚。
　　推开小酒馆的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着酒精味向他们袭来。
　　宴珏皱了皱眉，立起大衣领子，企图用这件昂贵的大衣布料，净化一下酒馆内污浊的空气。
　　霍渡小时候没少闻这种味道，甚至比这个味道更冲的他也闻到，所以他比宴珏的反应小很多，表情也更加从容些。
　　他们朝里面环视了一圈，暂时没看到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
　　继续往里面走，宴珏走到吧台前。酒保递给了宴珏一张破旧的菜单，说：“客人，想喝点什么？”
　　宴珏没具体看菜单上的内容，直接从里面挑了个最贵的。他指着菜单道：“这个，两杯。”
　　随后他把菜单推到了霍渡面前，霍渡接过菜单，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霍渡又点了一份冰淇淋。
　　“小孩子吗？”宴珏评价道。
　　霍渡非常不要脸地说：“我才不是小孩，小孩只能吃小份，我是大人，我要吃大份。”
　　宴珏无语地收回视线。
　　酒保说：“两杯酒加一份大份冰淇淋，一共190币。”
　　宴珏付了钱，他还特意多付了不少小费。因为只有钱到位了，后面打听东西才好撬开他的嘴。
　　趁着酒保调酒的时候，宴珏让酒保看了看赛江的照片，问：“见过这个人吗？”
　　酒保因为刚收到一笔数目不少的小费，此时心情非常好，他十分殷勤地说：“见过见过，一个多月前他还经常来店里喝酒呢。”
　　宴珏：“那他在店里有没有跟什么人经常聊天？”
　　酒保想了想，道：“我记得他好像基本上就是自己坐着默默喝酒，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而且他估计没什么钱，虽然穿得体面，但他来店里，每次点的都是便宜的酒，也从来不给小费，喝完就走。”
　　霍渡抬眼看过去，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点了下桌子，道：“你记得很清楚？”
　　酒保笑了笑，道：“当然，因为有段时间，他经常是同一个点来，然后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点同一种酒，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宴珏：“他每次都坐哪？”
　　酒保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角落的一个位置，说：“就那，穿红卫衣的那小子正坐的位置。”
　　宴珏和霍渡一起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酒馆里的灯像是到了迟暮之年，挣扎着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整个酒馆瞬间陷入黑暗。与此同时，外面暴雨倾盆而下，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只巨兽在咆哮。
　　酒馆里本就嘈杂，加上突然停电，喝醉的酒鬼们纷纷站起身，想要出去看个究竟。老板扯着嗓子喊道：“下雨停电了，大家别挤！”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酒馆里一片混乱。
　　混乱中，宴珏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口袋。他迅速反应，伸手去抓那只手，然而就在他抓住的瞬间，旁边一个醉汉猛地撞了过来。宴珏被撞得脚步踉跄，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松了几分。就在这一瞬间，那只手挣脱了他的控制。
　　“站住！”宴珏喊道。
　　霍渡听到宴珏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他的视力依然敏锐。他看到宴珏正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试图追出去。
　　人群越来越混乱，霍渡迅速走到宴珏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宴老师？”
　　宴珏指着前方，冷静地说：“前面那个穿红卫衣的人偷了我的XF16终端。”
　　霍渡顺着宴珏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那个穿红卫衣的人推开酒馆的门，冲进了雨中。霍渡轻轻按了按宴珏的肩膀，说道：“外面在下雨，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我去追，你在这里等我。”
　　不等宴珏提出异议，霍渡已经推开挡路的醉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中。
　　街道上行人稀少，雨幕中那个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霍渡眯起眼睛，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襟，但他脚步几乎没有停顿。
　　红卫衣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上了，脚步一转，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霍渡紧随其后，鞋子踩在水洼里溅起一片水花。
　　巷子里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我劝你还是别跑了，留点体力求饶。"霍渡喊道，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红卫衣听了，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
　　霍渡见状，抬脚踢飞一个石子，石子正中红卫衣的右腿膝盖后面。红卫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霍渡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红卫衣突然转身，一道寒光闪过。
　　霍渡本能地侧身躲避。看清红卫衣的脸后，霍渡微微震惊——没想到那身宽大的衣服下的人，居然是个年轻女孩。
　　她握着一把匕首，雨水顺着刀刃滴落。女孩目光凶狠，却藏着恐惧。她没出声，只是又将匕首往前伸了伸。
　　霍渡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步："趁着我还有耐心，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女孩向后退，背靠在了潮湿的砖墙上，手中的匕首依旧指着霍渡。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红卫衣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霍渡这才注意到，她的右眼角下有一块新鲜的淤青，被卫衣遮挡住的手腕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但霍渡没有过多思考，他眸光一凛，霎那间，便夺过了女孩手里的匕首。紧接着，他抓着女孩的肩膀，然后用力，“嘎嘣”两声，女孩的两条胳膊均被霍渡卸下。
　　女孩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她红了眼眶，无力地摊在地上。
　　曾经在战场上，他碰到过一些狡诈的敌军，他们让老幼妇孺上前线，那些人吃力地拿着手中的武器冲过来。如果当时霍渡心软了，那些人就会引爆藏在自己身上的炸弹与霍渡同归于尽。如果霍渡没有心软，那他就得在他们引爆炸弹前杀了他们。
　　当时的霍渡没有心软，现在也一样。
　　从女孩身上的伤势来看，她显然是被迫行事。而逼迫她的人，正是想利用她的脆弱和别人的同情心。
　　霍渡快速在女孩身上搜寻，果不然，他找到了一颗小型|爆|炸装置，随后又在女孩的口袋里找到XF16型号的终端。
　　霍渡冷笑了一下，问：“说出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还能善良地带你去看医生。”
　　女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霍渡这下更惊讶了，心想这个女孩居然是个哑巴。
　　既然问不出话，霍渡就只好先将女孩带走。他提起女孩的衣服卫衣帽子，又顺便给女孩的卫衣袖子打了个结，拽着她往酒馆走。
　　回了酒馆，霍渡把女孩推了进去，并反手关上了门。
　　霍渡已经全身湿透，连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他低头甩了甩头发，抬起手随意地把额前的碎发撩了上去。
　　宴珏走了过来，见状立刻脱下来自己的大衣，对霍渡说：“衣服脱了，穿我的。”
　　霍渡勾唇，道：“不用了，我身上都是水。你衣服多贵，再给衣服泡坏了。”
　　宴珏皱了下眉：“你觉得我缺这一件衣服的钱？”
　　霍渡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穿吧，今天下雨，天气冷，你别再冻发烧了。”
　　见霍渡依旧不接，宴珏面无表情，语速极快地说：“‘到时候我保证听话，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站着我就绝不坐着。’”
　　霍渡一愣，刚才宴珏说的话好像有点耳熟。
　　宴珏沉声继续说道：“这是之前你自己发给我的，不会忘了吧？”
　　霍渡：“……”他想起来了。
　　宴珏怎么能记得他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关键他还背下来了！
　　霍渡干笑，只好接过了宴珏的大衣穿上。
　　穿着穿着，霍渡“嘶”了一声，说：“宴老师，你这衣服有点小，我穿着紧。”
　　宴珏正在低头打量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卫衣，随口回道：“你该减肥了。”
　　霍渡一听，顿时不服气了，直接抓起宴珏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宴老师，你摸着良心说，我这体脂率需要减肥吗？”
　　宴珏的手掌瞬间被一片滚烫的温度包裹。霍渡年轻而健壮的身躯被雨水浸透的衣物紧贴着，炽热的体温透过湿漉漉的布料传递到宴珏的掌心，伴随着的还有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击在他的指尖。
　　宴珏猛地转过头，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贴在什么位置后，像被火燎了一般迅速抽回手，耳根隐隐发烫。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宴珏率先移开视线，抬手将兜帽戴上，低声道：“我摸着你没有良心。”
　　霍渡：“……”
　　

第38章
　　霍渡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宴珏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被宴珏给逗笑了。
　　酒馆的灯还没恢复，昏暗的环境下，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霍渡凑到宴珏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没摸到良心？那宴老师摸到了什么呀？”
　　以宴珏的聪明程度，不可能听不出霍渡话里的意思。
　　刚才霍渡把宴珏的手放在他的身上，不过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而现在就完全是故意为之了，他就是在撩宴珏。
　　宴珏藏在卫衣口袋里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霍渡身上的温度，让他一时不知是该握紧还是松开。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什么都没摸到。”
　　霍渡轻笑一声，语气慵懒：“是吗？我不信。”
　　宴珏面无表情：“我手上的神经末梢都死绝了。”
　　霍渡不依不饶，故意捉弄宴珏：“不可能吧？要不你再认真摸摸？”
　　宴珏被他的话逼得有些恼了，声音略微提高：“那么想知道，你找别人去！”
　　霍渡挑眉，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宴珏：“……”
　　两个人又僵持片刻，直到地下的红卫衣女孩被一个晃晃悠悠地醉鬼踩了一脚，发出一声闷哼，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忽略了正事。
　　霍渡从刚才脱下来的衣服里拿出宴珏的终端，递给了他，“终端我拿回来了。”
　　宴珏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霍渡语气随意，道：“宴老师不用客气，下次再请我吃冰淇淋就行。”
　　宴珏：“……”
　　店里的酒保终于是注意到了他们，挤过人群走了过来，“哎呦，蒋茜茜，你是不是又偷客人东西了！”
　　宴珏闻声看过去，问：“你认识她？”
　　酒保叹了口气，说：“这是我邻居的侄女，她亲生父母死于一次工厂事故，她就过继给了她姑姑。但她姑姑就个酒鬼，又爱打麻将，整天也不说管她，还经常打骂她，搞得她不得不去偷东西来维持生活。她一个小姑娘勉强活着也不容易，还是个哑巴，我们这附近的人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偷到你们身上了，真是对不起。”
　　说完，酒保又大声呵斥躺在地上的蒋茜茜，“快把东西还给人家，真是不知道轻重了你。”
　　蒋茜茜没吭声，别过了头。
　　霍渡解释道：“她偷走的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
　　酒保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想扶蒋茜茜起来，结果手刚碰到蒋茜茜的胳膊，蒋茜茜便发出一声闷哼，酒保顿时不敢动了，“怎么回事？”
　　霍渡轻咳一声，道：“拿回东西的时候，我下手有点重了，不好意思。”
　　酒保抬头望着霍渡，问：“有点重指的是……”
　　霍渡如实回答：“两个胳膊都掰脱臼了。”
　　酒保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这次真是一下都不敢碰她了。
　　宴珏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怎么这么莽撞？”
　　霍渡解释说：“她当时拿着匕首。”
　　宴珏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随即开口对酒保道：“放心吧，等会我们会送她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蒋茜茜立刻“啊啊”尖叫着挣扎起来，她躺在地上摇头，眼睛中渗出泪水。酒馆的地上本就不干净，再混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很快蒋茜茜脸上便泥泞一片，非常狼狈。
　　他们也没想到一提到去医院，蒋茜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酒保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别闹了，茜茜，你得胳膊受伤了，必须去医院。”
　　霍渡犹豫了犹豫，开口道：“不去也行，我能给她接回去，就是我手法不太好，可能有点疼。”
　　酒保忧愁地看着他，问：“能行吗？”
　　霍渡说：“没什么问题，我没少给自己接，熟练得很。”
　　这话说完，宴珏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霍渡。只不过，霍渡没有注意到宴珏的眼神，他撸起袖子，蹲了下去。
　　紧接着，“咔哒”两声，蒋茜茜的胳膊复位了。蒋茜茜终于是能用胳膊撑着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酒保松了口气，对霍渡说：“太谢谢你了。”
　　霍渡摆摆手，说：“小事。”
　　酒保扶着蒋茜茜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快跟人家道歉。”
　　蒋茜茜皱着鼻子，语调怪异地“啊啊啊”了几声，酒保表情僵硬，略显尴尬地解释道：“这、这是在说对不起……”
　　霍渡和宴珏都没信，看蒋茜茜的表情，她明显是在骂人。
　　宴珏正色道：“你为什么偷东西？”
　　蒋茜茜：“哼。”
　　宴珏：“……”
　　霍渡皱眉：“不光偷东西，还拿刀对着我，是想杀人吗？”
　　蒋茜茜：“哼。”
　　霍渡：“……”
　　霍渡冷笑，扭头对宴珏说：“我觉得我下手轻了，你说呢，宴老师？”
　　宴珏：“……”
　　霍渡在威胁别人的时候，还企图征得宴珏的附和，好让威胁的效果加倍。
　　只是这一举动，没有吓到蒋茜茜，反而把酒保下一跳。他赶紧挡在了蒋茜茜身前，对霍渡说：“不好意思，这孩子脾气臭。”
　　霍渡评价道：“脾气臭还不可爱。”
　　蒋茜茜暴怒：“啊！”
　　霍渡提高了音量：“啊什么啊，比谁嗓门大？”
　　宴珏伸手扯了下霍渡的衣服，无奈说道：“你跟她较什么劲。”
　　霍渡往宴珏身边站了站，说：“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宴珏：“……”他看霍渡也挺像个小孩的。
　　酒馆里人员嘈杂，酒保怕蒋茜茜再受伤，便带着他们来到了酒馆的员工休息区，让他们先在这里休息，正好能离那群正在发酒疯的酒鬼们远点。现在外面雨势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宴珏和霍渡还暂时没办法离开，便同意了。
　　酒保拿来了两条干毛巾，递给了霍渡和蒋茜茜，又端过来一壶热水：“你们先在这里待会儿吧，我还得工作。”
　　他看向蒋茜茜，语气严肃道：“别给他们添乱，知道不知道！”
　　蒋茜茜还在跟霍渡互瞪，听了酒保的话，不情不愿地“啊”了一声。
　　酒保离开了休息室。
　　宴珏思索片刻，问：“会写字吗？”
　　蒋茜茜点头。
　　宴珏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翻来一页空白页放到了蒋茜茜面前，并给她递过去一支笔，“你把你想说的话，写下来。”
　　蒋茜茜立刻拿起笔，低头写了起来。
　　霍渡正在用酒保给的毛巾擦头发上的水，见状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蒋茜茜写的是：“一群坏人！”
　　霍渡当时就被气笑了，说：“你这小混蛋怎么这么不讲理，自己偷东西还说我们是坏人？”
　　蒋茜茜继续写：“我看到你们欺负琼斯阿姨了。”
　　宴珏微微蹙眉，问：“你上午去过医院？”
　　蒋茜茜：“对，你把琼斯阿姨都欺负哭了，我都看到了！琼斯阿姨哭得那么厉害，你只是冷漠地看着。”
　　宴珏：“……”
　　根据蒋茜茜的话，霍渡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估计宴珏不是冷漠，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于是只能绷着一张脸，默默地看着。谁知道蒋茜茜还这么会联想，给自己的记忆添油加醋一翻，觉得宴珏是坏人。
　　霍渡忍不住凑到宴珏旁边，笑着说道：“宴老师，这么高冷？”
　　这句话说完，他收获了宴珏一个白眼。
　　霍渡侧头看向快气成河豚的蒋茜茜，又问：“你就是为了替琼斯女士报仇，才偷宴老师东西的？”
　　蒋茜茜点头。
　　霍渡：“上午你去医院干什么？”
　　蒋茜茜：“找苏琪尔玩。”
　　霍渡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我还以为你是怕医院才不去的，这不是能去吗。那为什么刚才我们说带你去医院，你不想去？”
　　蒋茜茜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表达。最终，她低下头，用笔在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字：“医院太贵了，我没钱。”
　　霍渡的目光落在她写下的字迹上，沉默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蒋茜茜当时居然是这样想的。
　　或许是因为蒋茜茜的姑姑对她不闻不问，她从小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困难。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会为她承担任何责任，也没有人会主动关心她的需求。她宁愿默默忍受疼痛，也不认为会有人帮助她。
　　宴珏缓缓开口解释道：“上午我并没有欺负琼斯，只是告诉了她一个她必须面对的坏消息。”
　　霍渡点头附和：“没错，我们当时还带了东西去看望苏琪尔。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苏琪尔。”
　　蒋茜茜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低头写道：“是我误会了吗？”
　　霍渡无奈地笑了笑：“误会可大了。”
　　蒋茜茜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睛，陷入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霍渡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拿起被他随手放在一旁已经湿透的外套。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随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型|爆|炸|装置，他问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蒋茜茜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偷的。”
　　霍渡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宴珏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装置上，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严厉地问：“偷的谁的？”
　　蒋茜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了起来。她的笔触简洁，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旁边还附上了几个字：“这个男人。”
　　霍渡眉头皱得更紧：“你没事偷这个干什么？”
　　蒋茜茜继续写道：“金属的，能卖钱。”
　　霍渡一时语塞，显然蒋茜茜并不知道这个装置的用处。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蒋茜茜身上带着这个东西，未来的某一天，她可能会被自己的无知害死。
　　宴珏解释道：“这是一个爆|炸|装置，爆|破范围在五到十米之间。如果被引爆，你大概率会被炸得四分五裂，当场死亡。”
　　这句话说完，蒋茜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显然被宴珏的话吓得不轻。
　　霍渡见状，趁机说道：“所以其实是我们救了你一命，你得谢谢我们，明白吗？”
　　蒋茜茜缓缓点了点头，表情中带着一丝后怕和感激。她张了张嘴，语调正常地发出两声“啊啊”——她在说谢谢。
　　又过了一会儿，酒保推门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两份冰淇淋，其中一份是霍渡没吃完的那个，另一份则是小份冰淇淋。
　　酒保：“霍渡先生，您的冰淇淋还没吃完，我看您急忙走了，就先替您收起来了。”
　　霍渡：“多谢。”
　　那份小份的冰淇淋被酒保放到了蒋茜茜面前，“我请你吃的。”
　　蒋茜茜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冰淇淋，酒保看着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酒保走到一边，打开了应急电源的开关，休息室顿时亮堂了起来。他说：“拉裴尔第9区下雨后会降温，你们身上都湿着，最好赶紧擦干，当心着凉。”
　　霍渡随口应道：“没事，我身体强壮，不会生病。”
　　宴珏意味深长地看着霍渡，说：“话别说太满。”
　　霍渡笑了笑，道：“真的。”
　　酒保离开后，休息室内再次陷入了安静。蒋茜茜专心吃冰淇淋，宴珏专心梳理目前的线索，霍渡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宴珏之前发给他的资料。
　　看着看着，范烈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你这个新的通讯号怎么回事？”
　　之前范烈给霍渡的那个终端功能比较少，属于阉|割版终端，没有用户数据迁移功能，霍渡就只好手动把之前的联系人信息存到新的终端上。
　　这事本来是他昨天晚上就打算做的，但是昨天晚上被潮汐基地的几个军官灌了三杯酒，之后又跟巅峰队的人一起喝了点，到宿舍就有点醉了，洗漱完倒头就睡，所以他今天才抽空加上了范烈他们。
　　霍渡回复：“你刚睡醒吗，我早上八点半给你发过去的好友申请。”
　　范烈：“对啊，不行吗，我又不用上班。”
　　范烈：“别转移话题，我看我这显示的你的终端是最新版终端，编号0001，你偷的谁的？”
　　霍渡简直无语，范烈可以质疑他的财力，但不能质疑他的人品。
　　他用旧终端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新终端上，又把找这张照片给范烈发了过去：“宴老师送给我的，羡慕吗？”
　　范烈：“…………”
　　范烈：“宴老师是谁？别告诉我是宴上校？？你们在玩师生play？？？”
　　霍渡：“……”什么师生play，他可没想那么多。
　　不过，经过范烈的提醒，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霍渡唇角微微上扬，凑到宴珏身边低声喊道：“宴老师。”
　　宴珏没抬头：“嗯？”
　　霍渡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等到霍渡的下一句话，宴珏皱了下眉，一脸疑惑地看向霍渡：“有事吗，霍同学？”
　　霍渡道：“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宴珏：“……”
　　范烈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卧槽！我上网搜了一下，你这个编号的终端快二十万了，宴上校凭什么送你这么贵的东西？”
　　范烈：“你不是偷了宴上校的心吧。”
　　霍渡轻笑出声，回复道：“别瞎想，我之前不是救了他一次吗，这是谢礼。”
　　范烈：“上次我也出力了，他怎么不送我？”
　　霍渡：“不是给了你十万吗。”
　　范烈：“别扯，那是我应得的。”
　　范烈：“不对，那十万块钱也是宴上校替你还的……霍渡，跟兄弟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霍渡：“……你可真有想象力。”
　　范烈：“不是吗？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宴上校缺不缺吃软饭的，我特别擅长不劳而获。”
　　看到这个消息，霍渡确实有点好奇宴珏的答案，他抬头看向宴珏，问：“宴老师，你缺不缺吃软饭的？”
　　宴珏被霍渡问得一头雾水。
　　霍渡没有刻意挡着聊天界面，宴珏无意间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着“被包|养”、“偷了宴上校的心”、“吃软饭”之类的字样，宴珏冷着脸回答：“别想。”
　　“哦。”他低头给范烈发消息，“宴老师说，你别想。”
　　宴珏看到霍渡回了这么一句，又补充道：“你也别想。”
　　霍渡：“……”
　　霍渡：“真遗憾。”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酒馆的电也恢复了。
　　酒保推门进来，对他们说：“外面雨快停了，你们要走的话，随时可以走。继续待着也没关系，有事可以去店里找我。”
　　霍渡侧头问宴珏：“那咱们走？”
　　现在的酒馆依旧有些混乱，店里被几个发酒疯的醉鬼搞得一片狼藉，酒保和服务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着，他们大概率是没办法再继续打听关于赛江的事情了。
　　宴珏点头。
　　回到香多里宾馆后，霍渡打算先洗个澡。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便在洗澡前把绷带拆了。他将自己的衣服直接丢进了宾馆的洗衣机，但对于宴珏的衣服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霍渡拿起宴珏的大衣翻了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水洗标，推测这件衣服很可能是定制的，因此没有这种标签。
　　于是，刚从洗澡间出来的霍渡，穿着浴袍，敲响了隔壁宴珏房间的门。
　　宴珏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霍渡就这样随意地站在他的门前，衣衫大敞，领口松散地垂在两侧，露出线条流畅而紧实的胸膛。麦色的肌肤在走廊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水珠顺着他的锁骨缓缓滑落，身上还带着几分湿润的热气。
　　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时略重，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一路下滑，最终隐没在腰腹间的阴影里。霍渡的眼神带着一丝慵懒，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宴珏，在等待他的反应。
　　宴珏皱了下眉，说：“现在气温只有三度，你要是把自己冻感冒了，别指望我能给你定工伤。”
　　霍渡：“……”
　　霍渡觉得宴珏一定是工作上头了，他穿成这样，换谁看的都得夸他一句身材好，怎么宴珏的第一反应却是不给他定工伤。
　　他没好气地说：“宴老师继续把我晾在外面，我才会冻感冒。”
　　“找我有事？”宴珏压根没打算让他进屋。
　　霍渡举起手里的大衣问：“这件大衣怎么办？湿了。”
　　宴珏接了过来，说：“明天我送去干洗店。你还有事吗？”
　　霍渡：“……”他觉得宴珏巴不得他赶紧走。
　　霍渡：“没了。”
　　话音落下，宴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关上了门。
　　霍渡：“……”真冷漠啊，宴老师。
　　由于宴珏关门过快，门掀起一阵风，吹得霍渡打了个冷颤。他在门外喊：“宴老师，我要是被你关门扇起的风吹感冒了，能算工伤吗？”
　　门内的宴珏冷冷道：“你要是真那么柔弱，我自掏腰包给你付医药费。”
　　霍渡勾唇，语气有些惋惜说：“不过真可惜，我没那么柔弱，不然就能吃你的软饭了。”
　　次日早上，宴珏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隔壁有要开门的迹象。
　　他耐着性子回屋又等了十分钟，隔壁依旧没有动静。宴珏终于按捺不住，走到霍渡的房间前，抬手敲门，然而房间内一片寂静，毫无回应。
　　想到霍渡之前在审判庭睡到不省人事的经历，宴珏没有再继续敲门，而是下楼吃了早饭，顺便给霍渡打包了一份带上来。
　　吃过早饭后，宴珏站在房间门口，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了。就算霍渡凌晨一点才睡，现在也该醒了。宴珏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安，再次走到霍渡房门前，用力敲了几下。
　　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的宴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后退两步，猛地抬脚踹向房门。
　　“砰——”一声巨响，门锁带着一截门框飞了出去。摇摇欲坠的木门缓缓打开，房间内的霍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从被子里探出头，懒洋洋地睁开眼。
　　等他慢慢理清眼前的状况后，哑着嗓子吐出一句：“宴老师，一大早就这么暴力？”
　　宴珏皱着眉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霍渡的额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还带着凉意。霍渡浑身发烫，被宴珏冰凉的手一碰，竟觉得格外舒服。所以当宴珏刚想收回手，就被霍渡一把按住。
　　霍渡的声音低沉沙哑，难得带着萎靡的慵懒感：“宴老师，你手好凉，我给你暖暖。”
　　宴珏绷着脸，但没有抽回手。他用终端给霍渡测了下体温，看到屏幕上显示的“38.6℃”时，眸光暗了下去。
　　他冷冷开口说：“是谁说自己身体强壮不会生病的？我要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烧死在床上？”
　　就算是烧成这样了，霍渡还在强词夺理：“一定是你关门太快了，把我吹发烧的。麻烦下次把我关门外的时候，请温柔点。”
　　宴珏在终端上搜索附近的医院，面无表情地回道：“你还是先请你的医生打针的时候温柔点。”
　　霍渡的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笑，说：“宴老师，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能吃你软饭了？”
　　

第39章
　　霍渡原本还指望宴珏能大发慈悲地安慰他几句，但他显然忘了，宴珏是个即使别人在他面前崩溃大哭，也只会默默旁观的人。或许在宴珏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安慰”这两个字。
　　宴珏无情地抽回被霍渡捂得发烫的手，“还想吃软饭？我看你现在连吃饭都费劲。”
　　霍渡把被子往脸上一蒙，泄气地说：“是挺费劲的，不想动。”
　　宴珏一把扯开霍渡脸上的被子，语气淡漠：“想闷死自己换个地方，我不想当嫌疑人。”
　　霍渡无奈地翻了个身，抱怨道：“宴上校，早上能不能吃点糖再说话？嘴巴一点都不甜。”
　　宴珏一边在终端上联系医生，一边回应：“嘴甜有用？”
　　霍渡笑道：“当然有用，嘴甜的人招人喜欢。”
　　宴珏冷哼一声：“是吗？那太可惜了，我早上刚喝了咖啡，没加一点糖。”
　　“那宴老师现在的嘴是苦的喽。”霍渡伸手扯了扯宴珏的袖子，嗓音沙哑且慵懒，“没事，苦的我也喜欢。”
　　宴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巴立刻抿紧了。他的视线在霍渡脸上胡乱扫过，在看到某一个位置时，迅速抬手把被子盖回霍渡头上，“你还是继续闷着吧。”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被子明明不重，霍渡却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乎乎的。
　　就在这时，打扫卫生的保洁正好路过。保洁看到霍渡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惊呼一声：“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这保洁一惊一乍的，吵得霍渡头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霍渡缓了缓，慢悠悠伸出一只手，拨开盖在脸上的被子。
　　宴珏正站在门外和保洁解释，具体说了什么，霍渡没听太清，估计是在说明这扇几乎报废的门是怎么回事。霍渡并不担心酒店会找宴珏麻烦，毕竟宴珏有钱，酒店要多少赔多少就是了。因此，他也没逼自己非得听清楚，索性把这事全权交给宴珏处理。
　　霍渡正打算再睡会儿，无意间扫了宴珏一眼，却发现宴珏耳根通红。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正当霍渡打算坐起来仔细看看时，困意和发烧带来的眩晕感同时袭来。他选择了放过自己的脑袋，躺平开始睡觉，并默默祈祷自己能做个美梦，然后一觉醒来，满血复活。
　　宴珏跟保洁稍微解释了一下，但也没解释太多。
　　保洁听了直吸气，说：“再心急也不能那么冲动。估计你们这个房间不能再住了，我去楼下找经理说一声。”
　　宴珏点头，“麻烦了。”
　　很快，酒店经理来了，他大致检查了一下被宴珏踹坏的门，震惊地直嘬后槽牙。
　　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体型单薄的Omega，居然能一脚把门踹烂。说真的，要不是看到宴珏脖子上戴着只有Omega才会佩戴的气味阻隔项圈，并检查了宴珏登记的入住信息，经理真的不敢信宴珏是Omega，他这身体素质，已经可以当Alpha了。
　　经理：“修理门框和安装新门的账单，回头我会发到您的邮箱。”
　　宴珏：“好。”
　　经理瞟了床上的霍渡一眼，说：“修门需要点时间，动静也比较大，容易影响病人休息。而且我们最近三天都没有空房间了，您看这三天要不您二位挤一挤？”
　　宴珏皱了下眉：“昨天不是还有很多空房？”
　　经理笑了笑，说：“昨天上午空房还比较多，但是昨天下午来了一批学者，所以房间就都订满了。”
　　宴珏若有所思，他扭头看向霍渡，沉默了良久，才应道：“知道了。”
　　经理：“需要我帮忙把他搬到您的房间吗？”
　　宴珏：“嗯，麻烦了。”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霍渡，往隔壁走。霍渡身上只穿了条宽松的短裤，上半身赤|裸着。走过去的时候，经理发现霍渡胳膊和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皮外伤，看起来都是钝器导致，但都没有伤的很严重。结合霍渡此时的穿着，他的脑子顿时里闪过无数正经的和不正经的画面。
　　把霍渡放到隔壁床上后，不经常运动的经理出了一身汗。他随口问道：“为什么发烧了？”
　　宴珏想到了霍渡早上强词夺理的话，答道：“昨天晚上着凉了。”
　　经理：“现在晚上冷，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宴珏：“他不穿。”
　　经理：“……”
　　也不知道经理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他挠了半天头，最终憋出一句：“年轻人，不要玩得太过火，收敛点。”
　　宴珏：“……？”
　　经理走后，又过了一会儿，宴珏联系的医生来了。
　　“你好，我是纳迪·亚基。”
　　“宴珏。”
　　霍渡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亚基这个姓，睁开了眼，又在发现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亚基少校长得不一样后，疑惑地问：“亚基少校？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纳迪纠正他：“是亚基医生。”
　　霍渡：“还转行了？”
　　纳迪向宴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宴珏解释道：“我们有个朋友，也姓亚基。”
　　纳迪“哦”了一声，“军队里的朋友，那你们关系应该挺好，不然为什么他光是听到一样的名字，就以为我是他。”
　　宴珏没有回应，眸中晦暗不明。
　　纳迪给霍渡量了下|体温，用仪器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体数值，确定只是因为着凉发烧后，对宴珏说：“给他打一针退烧药，然后我再开点口服的药，按时吃就能恢复了。”
　　宴珏点头。
　　配好药后，纳迪拿起针管，从霍渡的被子里拿出他的胳膊，说：“老实点，要打针了，这针可能有点疼。”
　　说完，霍渡当真就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让纳迪给他打针。一直到针打完，霍渡都没什么反应，纳迪差点以为自己打得不是霍渡的胳膊，他疑惑地问：“不疼吗？”
　　霍渡说：“有点，但能接受。”
　　纳迪吸了口气，心想这位先生对疼痛的接受程度可真够广的。这种退烧针，正常成年人打完，都得疼得脸皮直抽抽，霍渡反倒是面不改色，跟胳膊上没有痛觉神经似的。
　　随后，纳迪放下几盒口服的退烧药，对宴珏说：“都是饭后吃，一天三次。胶囊一次两粒，另一个一次一片，这个粉色的一次三粒。”
　　宴珏默默记下。
　　等纳迪走后，霍渡依旧睁着眼睛，视线停留在宴珏身上。
　　宴珏挑了下眉头，说：“不困？不困就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
　　一听到要吃药，霍渡立马闭上了眼。
　　宴珏：“……”
　　虽然霍渡的眼睛闭上了，但是嘴没有闭上，他问：“亚基少校走了？”
　　“走了。”宴珏语气有些古怪，“你就那么想他？”
　　霍渡笑了笑，说：“快三年不见了，是挺想的。”
　　宴珏：“你什么时候认识费德里三年了？”
　　霍渡睁开眼，“费德里是谁？刚才那个不是多里安·亚基少校吗？”
　　宴珏：“……”
　　多里安·亚基，两百年前优秀的训练官，在他的手下，曾培养数无数优秀的军人，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潮汐基地。看来霍渡真是发烧烧糊涂了，以为姓亚基的都是多里安·亚基。
　　“不是多里安·亚基少校。”
　　霍渡表情有些失落。
　　“是多里安·亚基少将。”宴珏又说，还顺手把被子给霍渡的脸蒙上，“再睡会儿。”
　　大概是被子里的氧气稀缺，本就因发烧而大脑不清醒的霍渡，意识再次模糊起来。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从被子里传来，宴珏担心霍渡会闷死在自己床上，便抬手将被子掀开。
　　霍渡闭着眼睛，薄唇微微抿着，呼吸轻缓。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透着一股难得的安静与脆弱。
　　宴珏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霍渡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退烧针已经起了作用，他感觉身体不再那么难受，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酒店的被子似乎变得格外好闻。
　　他没忍住，抱着被子嗅了嗅，猛然发现这竟然是冷杉的味道。
　　霍渡顿时清醒过来，立刻坐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房间。环顾四周，看着房间里的物品，再结合被子上残留的信息素味道，他终于明白自己此刻正躺在宴珏的房间里。
　　发烧那段时间的记忆有些模糊，霍渡只依稀记得宴珏踹开了他的房门，之后因为头疼得厉害，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着后，他似乎做了梦，梦到了过去的事，还梦到了亚基少校。
　　霍渡很清楚自己应该不具备发烧后梦游到宴珏房间外、再撬开他房门的本事，所以他推测他是被宴珏弄过来的。
　　被子上能残留这么多信息素，肯定是因为宴珏睡觉的时候没有带气味阻隔项圈，后颈上的皮肤直接贴在了被子上，再加上睡觉的时候又不会刻意控制信息素的释放，这才让被子沾染了如此浓郁的气息。
　　霍渡脸上有点发烫，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周围的冷杉味越来越浓，就好像宴珏睡在他身边一样。霍渡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
　　下床后，他想给这个房间通通风，好让宴珏的味道淡一点。结果他忘了自己现在是在拉裴尔第9区，一开窗户，窗外的化学药品味就像是带着针一样，往他鼻腔里钻，霍渡又赶紧把窗户关上。
　　不过，也多亏了这股刺鼻的味道，霍渡终于冷静了一些。他安慰自己：不就是睡在了Omega睡过的床上，盖着Omega盖过的被子吗？而且这个Omega还是那个矜持高傲的宴珏，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渡坐在了椅子上，感觉自己又快发烧了。
　　他发了会儿呆，无意间低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饭盒旁边还摆着一个保温杯、几粒已经配好的药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是宴珏的，简洁明了地写着——“吃饭，吃药。”
　　和平时的宴珏一样，说话做事像是在下达命令，可霍渡却觉得，这次的命令里藏着宴上校难得的温柔。
　　霍渡打开保温饭盒，盖子掀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一碗粥，不知道是宴珏刚买回来不久，还是保温盒的效果太好，粥还冒着热气。
　　他尝了一口，明明粥里没有放糖，却觉得舌尖漫开一股淡淡的甜味。显然，这粥是用了心熬煮的，碳水中自带的甘甜被充分激发了出来。
　　霍渡拿出终端，给宴珏发了一条消息：“宴老师，粥很好喝。在哪买的？”
　　宴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发来一句：“退烧了吗？”
　　霍渡回复：“我感觉不烧了。”
　　宴珏：“测一下|体温，截图发我。”
　　霍渡没想到宴珏这么严谨，竟然不相信他的自我感觉，只相信真实数据。他只好照做，拿起终端，用红外测温功能给自己量了一下|体温，结果显示“37.4℃”。
　　他把测温结果发给宴珏，顺便补充了一句：“我不觉得难受，应该快没事了。果然我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
　　宴珏的回复简短而直接：“是退烧针好。”
　　霍渡：“……”
　　“退烧针”这三个字让他心头一惊。他不会是当着宴珏的面，被打屁股针了吧？他堂堂一个高大威猛的Alpha，当着Omega的面打屁股针，这也太不帅了。
　　霍渡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针眼，很快在胳膊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痕迹。他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是那个高大威猛的Alpha。
　　喝粥的时候，霍渡又给宴珏发消息：“宴老师，我怎么跑你房间里来了？”
　　宴珏这会儿估计是在忙，回复不是快，隔了十分钟，宴珏的消息才发过来：“你如果想睡一个没有门的房间，我也不拦着。”
　　霍渡不禁笑了，回道：“这还得拜您所赐。”
　　宴珏这次没有回复。
　　霍渡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是他房间门坏了，再开一个房间不就行了，何必非得让他睡宴珏的房间。
　　以宴珏的行事逻辑，霍渡推测，可能是没有其他房间能给他用了，所以宴珏才迫不得已让他睡在了自己房间。尽管已经猜出了原因，他还是不要脸地发了一句：“宴老师，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睡在你的房间？”
　　宴珏这次回的很快：“我看你是烧傻了。”
　　霍渡对着这条回复笑出了声，他几乎能想象出宴珏是冷着一张怎样的脸来发的这句话。
　　很快，宴珏的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我现在后悔我的大发慈悲了，我命令你现在滚出去。”
　　霍渡悍然抗命：“我不，我是病人。”
　　喝完粥，霍渡吃了宴珏给他配好的药，把餐盒收拾干净。无事可做的他在房间里无聊地转了两圈，忍不住又给宴珏发了条消息：“宴老师，我今天下午能做什么吗？”
　　宴珏的回复简短而直接：“你老实待在酒店就行。”
　　想不到这次的任务居然如此轻松，只跟着宴珏干一天活，就能在酒店躺平休息了。
　　他坐在椅子上，随手刷起了好友们的动态。说是好友们，其实也就李成和郭耀他俩的。他们最近来拉裴尔第9区玩，发了不少游客照。
　　霍渡一张张翻看，光从照片里的建筑背景，他就能大致猜出他们那天去了哪些地方。
　　正刷着，聊天软件弹出一条提示——李成发布了一条新动态，标题是“参观拉裴尔第9区最大的生化实验室”。霍渡点开照片，突然注意到照片中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很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个男人和昨天蒋茜茜画的那个人神态十分相似。
　　照片中的男人左脸有大面积的伤疤，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眼睛藏在阴影中。即便如此，霍渡依然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正警惕地盯着李成和郭耀。
　　这个男人出现在生化实验室附近，很可能与实验室的人有联系。如果是这样，他身上携带小型爆|炸装置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毕竟，在生化实验室里，制作炸药比其他地方要容易得多。再结合男人脸上的烧伤，这个假设似乎越来越合理。
　　霍渡没有犹豫，立刻去隔壁房间拿了件衣服换上，准备出门。
　　他暂时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宴珏。毕竟，他无法确定这个男人身上是否还携带着爆|炸装置，宴珏一个人过去可能会有危险。因此，霍渡决定先自己过去确认情况，等有十足把握后再通知宴珏。
　　临出门前，霍渡看到宴珏放在门口吧台上的面包。他从醒来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粥，虽然现在不饿，但过一两个小时可能会饿。
　　霍渡独自出去执行任务，喜欢完事准备周全，这样才能避免被一点小差错影响状态。于是霍渡也没问宴珏这面包他能不能吃，便顺手拿了两袋带身上，他相信财力雄厚的宴上校应该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霍渡乘出租车前往生化实验室。路上，他给李成和郭耀发了消息，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
　　两人以为霍渡也想过来玩，便热情地把从网上摘抄的攻略一股脑发了过来。霍渡大致浏览了一下，从其中一篇新闻中发现了有关实验室名下工厂爆|炸的报道。新闻提到，爆|炸发生时，一位高级教授正在巡查，爆|炸的冲击波导致他大面积烧伤，甚至炸掉了几个手指。
　　这让霍渡不禁联想到照片中的那个男人。
　　霍渡对伤痕鉴定并不精通，但恰好他认识一位全能的医生。于是，他把男人的照片发给了莫提，问道：“莫提医生，你能看出这个人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吗？”
　　过了一会儿，莫提回复：“这是经历了一次爆|炸吧。伤口边缘不规则，瘢痕深浅不一，推测爆|炸源在他的左后方。你问这个干什么？”
　　霍渡简短回复：“不干什么，多谢。”
　　莫提回了个两个问号。
　　到了生化实验室附近，李成和郭耀在入口处等他。李成远远地朝霍渡招手：“霍渡，这边！”
　　霍渡抬手回应，大步走了过去。路上，他注意到旁边有一个衣着褴褛的流浪汉。那人头发凌乱，瘦骨嶙峋，裸露的皮肤上有许多烧伤痕迹。他面前摆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报道的正是霍渡刚才看过的爆|炸案新闻。
　　流浪汉发现有人在看他，用嘶哑的嗓音喊道：“工厂爆|炸，老板卷款逃跑，幸存下来的工人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法律何在，人性何在！”
　　李成和郭耀跑过来，对霍渡说：“听说他在这儿待了好几年了，不要别人施舍给他的钱，只想要回本该属于他的赔偿款。但工厂老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星系去了，估计这钱是要不回来了。”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了流浪汉。
　　流浪汉停止了喊叫，双手捧起面包，低声说道：“谢谢你，好心人。”
　　“走吧。”霍渡对李成和郭耀说道。
　　如今的生化实验室已经半荒废，虽然偶尔能看到有人进出，但大部分时间大门都紧锁着。不过，由于当年实验室的辉煌，这片建筑成了拉裴尔第9区少有的装修精致的地方，近些年逐渐发展成了一条商业街，周围的房子都被租出去成了店铺。
　　李成说：“霍渡，你问的那个人，我和郭耀又留意了一下，发现他进了这间服装店后就没再出来过。”
　　霍渡点头：“进去看看。”
　　服装店的门铃响起，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拉裴尔第9区的物价普遍不高，店员的服务态度也远不如其他地方热情。看到三个男人走进店里，店员连起身迎客的意愿都没有，只是懒洋洋地从收银台后抬起头，敷衍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便继续低头刷着个人终端上的小视频。
　　不过，店员的不搭理反倒正合霍渡的意，省得有人盯着他们，找起人来也不方便。霍渡假装在挑选衣服，实则目光在店内四处搜寻，试图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李成和郭耀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自然些，还各自挑了一件衣服，走进试衣间试穿。
　　服装店的窗户紧闭，室内空气不流通，浓烈的工业纤维味道刺激着霍渡的大脑神经，再加上退烧药的药效逐渐上来，霍渡感到一阵昏昏沉沉。
　　就在这时，服装店的门铃再次响起。店员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殷勤地说道：“这位客人，想要点什么？”
　　“随便看看。”
　　听到这个声音，霍渡顿时后背一凉。他缓缓转过头，只见宴珏冷着一张脸，朝他挑了挑眉，语气冷淡：“我记得，我应该让你在酒店老实待着。”
　　霍渡：“……”
　　霍渡要是能老实，那还是霍渡吗？
　　他硬着头皮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出来买身衣服。”
　　宴珏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建议你先看看周围再说话。”
　　霍渡狐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被震惊地说不出话。
　　由于发烧导致大脑不太清醒，再加上他一心只顾着寻找店里可能藏人的地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哪里。
　　——此刻，他正站在夏季女装区，周围挂满了吊带和超短裙。
　　

第40章
　　他低声咳嗽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在宴珏的目光下，这样的反应不仅没起任何掩饰的作用，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宴珏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他。他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顺便看看？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说不定挺适合你的。”
　　“那倒不用。”霍渡脸上写满了拒绝。
　　霍渡下意识地往旁边走，想赶紧离开这片区域，但由于退烧药的药效来得太过猛烈，脑袋晕乎乎地，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衣架，几件色彩鲜艳的吊带裙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霍渡心中感慨，人倒霉起来是真倒霉。他忍着眩晕感，低头捡地上的衣服。
　　店员听到动静，探头过来瞥了一眼，见是个男人在女装区折腾，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语气冷淡：“需要帮忙吗？”
　　宴珏替霍渡回答：“不用。”说完，他弯下腰，和霍渡一起收拾。
　　店员见没自己什么事，也懒得在这继续献殷勤，回到了收银台。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李成和郭耀各自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T恤走了出来。两人看到霍渡手里拿着几条吊带裙，顿时愣住了。
　　李成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霍渡，你还有这爱好？”
　　霍渡差点没被气吐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郭耀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那你们现在是在干嘛？”
　　霍渡：“我说我是不小心把衣服碰倒了，你们信吗？”
　　李成和郭耀同时摇头。
　　霍渡：“……”
　　宴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店员，说：“你们三个，先跟我出来。”
　　李成和郭耀对视一眼，他们虽然没认出宴珏就是曾经面试过他们的宴上校，但依旧被他身上那股压迫感震慑住了。两个人动作利索地回试衣间地换下身上的衣服，然后跟在宴珏身后走出了服装店。
　　霍渡走在最后，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自己擅自行动的事。虽然霍渡经常不听宴珏的话，但之前他觉得宴珏顶多是对他比较无语，可是这次他却觉得宴珏真的生气了，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炸|药味，再来一丁点火星就能瞬间被引爆的那种。
　　然而，宴珏并没有立刻质问他，而是带着他们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里光线昏暗，没什么人经过，昨天下的雨在这里积成了一滩滩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显得格外阴冷。只是巷子再冷，也没有此时宴上校的表情冷。
　　宴珏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霍渡身上：“说吧，怎么回事？”
　　霍渡知道瞒不过去，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坦白：“我在李成的动态里看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感觉很像蒋茜茜画上的男人，所以想过来确认一下。”
　　宴珏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先通知我？”
　　霍渡语气坦然，理所当然地说：“我怕通知你后，你自己过来会有危险。毕竟那个男人身上可能带着爆炸装置，所以我想先自己确认一下，再告诉你。”
　　宴珏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很厉害，无所不能？就算是发着烧，也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到处乱跑？”
　　霍渡被宴珏的话噎得一愣，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巷子里的气氛骤然凝固，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李成和郭耀听得一头雾水。他俩不过是正好没什么事干，想顺便给霍渡帮个忙。虽然霍渡大致跟他们提过想找照片上的男人，但并没有详细说明为什么要找他，更没告诉他们霍渡现在还发着烧。
　　李成忍不住插嘴：“霍渡，你发烧了？”
　　霍渡语气轻松：“已经退烧了，不碍事。”
　　宴珏面无表情地拿出终端，给霍渡测了体温。屏幕上显示37.9°C。他举起终端，冷冷地问霍渡：“这叫不碍事？”
　　霍渡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自己是因为刚刚尴尬得体温飙升吧。
　　郭耀在一旁“呵呵”笑了两声，调侃道：“霍渡，你哥管你管得还挺严啊。”
　　李成也跟着附和：“是啊，我哥就没这么贴心，我死家里三天他可能都发现不了。”
　　霍渡：“……”
　　宴珏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没有接话，转而问道：“所以，你们在店里找到他了吗？”
　　李成摇了摇头：“没有。”
　　郭耀也摇头：“里面没看到任何人。”
　　宴珏迅速得出结论：“服装店应该还有另一条出口。他估计早就注意到你们了，所以故意进了服装店，然后从另一条路跑了。所以你们再继续在里面找已经没有意义了。”
　　霍渡点头，道：“嗯，那就不进去浪费时间了。”
　　宴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是在浪费时间？”
　　霍渡：“……”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宴珏今天的火药味确实有点重。
　　李成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宴珏语气冷静而果断：“先在附近转转，熟悉一下路线。对方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如果我们不提前摸清路况，到时候真碰上了，很容易被他利用地形甩掉。就像你们刚才那样，被人当傻子耍了还浑然不觉。”
　　李·傻·成：“……”
　　郭·傻·耀：“……”
　　宴珏的目光转向霍渡，语气不容置疑：“霍渡，你回酒店休息。”
　　霍渡再次悍然抗命：“我不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信你再量一次体温。”
　　宴珏闻言，又给霍渡测了一下|体温。或许是巷子里温度较低，霍渡的体温确实降了一些，现在显示为37.2°C。宴珏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半路烧傻的准备，那就继续跟着吧。”
　　霍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事，我就算是烧傻了，也是最帅的傻子。”
　　郭耀和李成被霍渡的话逗乐了。李成说：“你可真不要脸。”
　　霍渡潇洒地挑了下眉，说：“这是对我的硬件条件有着清晰的认知。”
　　郭耀：“可以，认知很清晰，长得像霍渡上校的人，都是大帅比。”
　　霍渡：“不，我觉得我比霍渡上校更帅一点。”
　　宴珏：“……”
　　宴珏没再阻拦，转身迈步向前走去，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李成悄悄戳了戳霍渡，压低声音问：“奇怪了，你哥今天心情不好？”
　　郭耀也说：“我好像就没见他笑过，而且他损人的时候还无差别攻击。”
　　霍渡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声回道：“宴老师早上喝了没加糖的咖啡，说话不够甜。”
　　他们虽然没太明白“说话甜不甜”和喝咖啡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向街道深处走去，两旁的店铺逐渐热闹起来，行人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显得格外喧嚣。
　　宴珏的目光在四周扫视，神情专注而冷静，丝毫没有受到喧闹环境的影响，像是正在脑海中绘制一幅地图。
　　走了一段路后，霍渡才突然想起什么，他走到宴珏身边，侧头问道：“宴老师，话说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宴珏沉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本来打算去生化实验室看看，路过服装店时，正好看到你鬼鬼祟祟地站在女装区。我怕店员报警说店里有变态，到时候还得去警察局捞你。”
　　霍渡：“……”
　　看来宴珏也查到了那个男人的线索。不过，霍渡能发现那个人，纯属误打误撞。要不是李成他们无意间拍到了他，霍渡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而宴珏则是通过手头的线索，一步步推理、调查，最终锁定了目标。
　　这么一对比，或许宴珏的智商确实比他高出一截。怪不得霍渡总觉得自己在宴珏面前总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又吃一堑，仿佛永远占不到上风。
　　又走了一段路，霍渡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上，忽然开口：“这附近有不少小巷子，四通八达，很容易藏人。如果我是他，一定会选择这些地方作为逃跑路线。”
　　李成点点头，附和道：“确实，虽然我们之前逛过这附近，但这些巷子我们都没怎么留意。”
　　郭耀挠了挠头，说话时带着几分懊恼：“早知道就该多注意一下这些地方，说不定还能堵到他。”
　　霍渡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现在知道也不晚。”
　　宴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是早就知道了？”
　　霍渡被宴珏一句话问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哪敢说自己早就知道？更何况，他脑子里关于拉裴尔第9区的地形记忆还是两百年前的构造，也多亏了这里发展滞后，才让他的记忆没有完全过期。
　　霍渡迅速编了个理由：“也没多早，我来之前提前看了看这附近的地图，所以知道。”
　　宴珏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原来是提前研究的，我还以为你早就来过拉裴尔第9区呢。”
　　霍渡干笑两声，故作轻松地回道：“我没事来拉裴尔第9区干什么？嫌呼吸的空气太清新了，想感受一下化学药品的芬芳？我像那种闲得没事，给自己找罪受的人吗？”
　　宴珏突然勾起唇角，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像吗？也不知道是谁发着烧还往外跑，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霍渡：“……”
　　他忍不住开始思考能不能跟酒店的经理提个建议，让他们早上禁止给客人提供不加糖的咖啡。
　　他们路过一家甜品店，浓郁的烘焙香气扑面而来，霍渡的胃里早就空了，上午喝的那碗粥也早已消化殆尽，闻到面包的香气后，饥饿感瞬间袭来。他停下脚步，对宴珏说道：“等我一下，我得买点东西吃。”
　　宴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淡淡地扫过街边的行人，神情依旧冷静。
　　李成和郭耀见状，也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打算一起进店逛逛。
　　郭耀探头看了看甜品店的橱窗，眼睛一亮：“哎，这家店的泡芙看起来不错，要不要试试？”
　　李成点头附和：“试试。”
　　店内飘来阵阵甜香，霍渡站在柜台前，仔细挑选着，李成和郭耀则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种甜品更美味。
　　霍渡选完东西，走到门口，朝宴珏喊道：“宴老师，你吃点什么？”
　　宴珏显然对甜品不感兴趣，回道：“不用了，你们吃。”
　　霍渡笑了笑，说：“吃点呗，吃点甜的嘴也甜。”
　　宴珏：“……”
　　霍渡知道宴珏不会理会他这种歪理，便转身又挑了几样甜品，随后去柜台付钱。
　　就在霍渡付钱的时候，宴珏的视线无意间扫向旁边的一条巷子，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去——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宴珏眸光一凛，身形微动，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霍渡刚付完钱，打算出去的时候，一扭头便见宴珏神情冷峻地朝一旁快步走去。他立刻意识到宴珏可能发现了什么，迅速抓起刚买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一旁的郭耀和李成还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跟在霍渡身后，完全摸不清状况。
　　巷子尽头是附近一家店铺的仓库，仓库的门紧闭着，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几人的脚步声。宴珏抬手示意他们退后，自己则侧身站在门旁，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宴珏走了进去，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堆满箱子的角落，突然，一个黑影从箱子后面窜了出来，直奔门口。
　　“霍渡小心！”宴珏喊道，同时伸手想去抓那人。
　　然而，那人动作极快，霍渡伸手把李成和郭耀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转身打算拦住那个人。
　　结果那个人趁着霍渡脚步没站稳的空挡，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霍渡，冲了出去。霍渡被推得一个踉跄，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把手里的东西往李成他们怀里一塞，拔腿就追。
　　宴珏也立刻跟了上去。
　　霍渡心里非常不爽，心说这烧真是发的不是时候。如果是平时的他，一只手就能抓住那个人，根本不可能让那人跑了。
　　前面那人飞速逃窜，果然如宴珏所料，他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了如指掌。只见他灵活地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小巷之间，七拐八拐地钻进了一条更为隐蔽的窄巷。霍渡和宴珏紧随其后，眼看距离逐渐拉近，几乎就要抓住他。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明物体，猛地朝霍渡掷了过来。
　　霍渡瞳孔一缩，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旁边的宴珏。
　　那人扔出的东西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爆炸，原来只是个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霍渡被呛得连连咳嗽，视线也被完全遮蔽。
　　“你在这等我。”宴珏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在霍渡耳边响起。话音未落，霍渡便注意到宴珏脸上的黑框眼镜忽然闪过一道微光向四周蔓延，化作一副护目镜，严丝合缝地遮住了他的双眼。
　　没等霍渡说什么，宴珏已经起身追了上去。等霍渡冲出烟雾时，那个男人和宴珏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李成和郭耀也跑了过来，看到霍渡后，急切地问：“刚才的爆炸声怎么回事？你哥呢？”
　　霍渡神情严肃，“没什么，是烟雾弹。你们在这待着，别跟过来。”说完，他继续朝宴珏去的方向跑去。
　　霍渡大脑飞速思考，如果是他的话，在这片区域里，他想要甩开别人，那必然会走那条路。凭借着在拉裴尔第9区生活了十几年的记忆，霍渡来到了一个狭窄但岔路非常多的地方。他刚到没多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追了过去，果然看到那个男人正朝这个方向来。
　　“别跑了，省点体力吧。”霍渡堵住了那人前方的路。
　　那人发现前面站着霍渡后，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正要回头跑，却发现宴珏正站在他的身后。男人被前后夹击，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装置，手指紧紧按在按钮上，声音嘶哑地威胁道：“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引爆它！”
　　霍渡和宴珏同时停下脚步，目光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装置。那个装置和蒋茜茜偷走的装置一模一样，看来蒋茜茜画中的人，果然就是他。
　　霍渡皱了皱眉，试图缓和气氛：“你冷静点，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男人显然不信，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恐惧。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霍渡和宴珏同时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疾驰而来，骑手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
　　摩托车冲到了宴珏面前，宴珏脸色一变，侧身躲闪。紧接着，摩托车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男人身边。
　　“上车！”是个女人的声音，骑手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有头盔的阻隔，声线模糊，一时间难以辨认。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跳上了摩托车的后座。霍渡见状，立刻冲了上去，试图拦住他们。然而，摩托车已经猛地加速，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瞬间冲了出去。
　　霍渡眼神死死地盯着朝他疾驰而来的摩托车，身体紧绷，准备正面拦下他们。就在这时，宴珏的声音传来，语气急迫且不容抗拒：“霍渡，让开！”
　　听到宴珏的话，霍渡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那两个人扬长而去。等霍渡回过神，扭头向摩托车开走的方向看过去时，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宴珏大步走了过来，抬手揪住了霍渡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与自己对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刚才想干什么，用肉身拦车？你觉得你的身体是铁打的还是泥筑的？知不知道她刚才那个速度冲过去，完全有可能把你撞成植物人！你发个烧把智商也烧没了吗！”
　　霍渡：“我……没想那么多……”
　　一直以来，霍渡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早已将他磨砺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和一面坚实的盾。
　　无论是面对千军万马，还是孤身陷入绝境，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他，期望他能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往前冲，为大家杀出一条血路。他的身影仿佛成了战场上的旗帜，只要他还在，其他人心中便有了底气，相信胜利的天平总会向他们倾斜。
　　霍渡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角色。每当危险来临，他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自保，而是迅速判断局势，护住身边的同伴。他的动作总是快过思考，仿佛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无论是局势多么危险，他总是第一个挡在所有人面前，为他们筑起一道屏障。
　　他一直都知道，当危险来临时，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之隔，每一次对视都可能是最后的告别。但即便如此，当必须有人率先站出来时，霍渡从也未犹豫过。哪怕是必须让别人自己动手时候，霍渡也会把自己定为他们最后的防线，替他们守住敌人最后的退路。
　　而今天，霍渡第一次听到有人让他“让开”，只是说这话的人嘴不太甜，哪怕心意是好的，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是好话。
　　宴珏紧盯着霍渡，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眼中的情绪如波涛般翻涌。
　　霍渡望着宴珏的眼睛，轻轻握住宴珏紧抓他衣领的手，指尖温柔地探入他的掌心，缓缓将那只紧握的手掰开。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片刻，随后将什么东西轻轻放入宴珏的手心。
　　霍渡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安抚，他轻声哄道：“不会有下次了，相信我，宴老师。吃点东西消消气。”
　　宴珏依旧紧绷着脸，迅速抽回手，低头一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牛奶巧克力。
　　

第41章
　　宴珏盯着手心里的牛奶巧克力，神情微微一滞，眼中的怒意稍稍褪去，但语气依旧冷硬：“你以为一块巧克力就能糊弄过去？”
　　霍渡笑了笑，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认真：“不是糊弄。”
　　宴珏冷哼一声，将巧克力攥在手心，却没有立刻吃。他后退一步，鼻梁上的眼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没了全息光屏的阻挡，宴珏的眼神显得更加冷峻，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下次别这么冲动，任务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命重要。”
　　霍渡抿了抿唇，回想起刚才宴珏揪住他衣领时压抑的怒意和隐隐的关切，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点了点头，哑声应道：“知道了。”
　　宴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向外走，“今天先这样，回酒店。”
　　霍渡跟在他身后，掏出终端给李成和郭耀发了条消息：“我们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帮忙。改天请你们吃饭。”
　　发完消息，霍渡收起终端，抬头看了一眼宴珏的背影。宴珏的身形挺拔，步伐稳健，黑色的风衣在风中微微扬起，仿佛连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冷冽而沉静。
　　霍渡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久久无法平息。
　　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霍渡靠在座椅上，侧头看向窗外，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宴珏揪住他衣领说话时的画面。宴珏那双冷冽的眼睛，压抑的怒意，还有那隐隐透出的关切，像是一幅定格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宴珏，发现宴珏正专注地看着个人终端上的文件。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宴珏的侧脸线条显得比平时柔和了些，眼尾那颗痣像是点缀在冷峻面容上的一抹艳丽，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霍渡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他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
　　宴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淡淡地开口：“怎么了？”
　　霍渡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热。”
　　宴珏瞥了他一眼，伸手探了过来，指尖带着些许冷杉的气息。大概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宴珏的信息素没能完全被气味阻隔项圈拦住，那股清冷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宴珏的手掌贴上霍渡的额头，低声道：“体温又升高了？”
　　霍渡身体一僵，含糊其辞：“可能吧。”
　　宴珏没再说话，伸手将车窗打开了一点。凉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夹杂着宴珏信息素的味道，霍渡只觉得心里那股燥热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明显。他靠在座椅上，心中默念了几遍《巅峰队准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驶入市区，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多了起来。
　　霍渡的思绪却依旧停留在刚才的场景里，他的余光忍不住又瞥向宴珏，却不料宴珏突然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霍渡猝不及防，慌忙移开目光。
　　宴珏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霍渡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宴珏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淡淡地说道：“现在是阴天。”
　　霍渡：“……”这么蹩脚的借口都能被他找到，看来他真是发烧把智商给烧没了。
　　车里的气温降了不少，宴珏将车窗关上，转头对霍渡说道：“离回去还有段时间，你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霍渡嘴上应下，心里却想着自己怎么可能说睡就睡。然而，不到五分钟，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困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平稳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霍渡已经陷入了沉睡。
　　经过一段不平的路面时，车子颠簸了几下，霍渡摇摇晃晃地要向旁边倒去。还没等宴珏反应过来，霍渡的头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宴珏顿时身体一僵。
　　随着汽车的颠簸，霍渡的头发轻轻拂过宴珏的脸，很痒。
　　宴珏皱了下眉，抬手想把霍渡推开。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霍渡头，还没用多少力气，霍渡就不乐意了。他的脑袋往宴珏的方向拱了拱，又轻轻地在宴珏的手上蹭了蹭，彻底赖上了宴珏的肩膀。
　　宴珏：“……”
　　霍渡昨天晚上刚洗过澡，这会儿头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香味。香味不浓烈，而是淡淡的、温和的，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本气息。
　　宴珏总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他忍不住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股味道好像是一种很经典的皂香。
　　所以霍渡昨天是用香皂当洗发水洗的头，他还真是不拘小节。
　　宴珏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松散的浴袍，没擦干的水，故意露出的腹肌和锁骨，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出刻意而为之的感觉，霍渡摆明了就是故意给他看的。
　　只是宴珏早就见过许多大风大浪，霍渡这点小心思跟别人的比起来，还是太稚嫩了，甚至显得有点纯情。
　　车子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宴珏侧头看了一眼还靠在自己肩膀上睡死的霍渡，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他轻轻拍了拍霍渡的头，说：“霍渡，到了。”
　　霍渡没有反应。
　　宴珏：“……”
　　也对，霍渡可是一个一旦睡死，只有把门踹烂这种动静才能把他吵醒的人。显然常规的叫醒手段无法叫醒熟睡的霍渡。
　　宴珏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还处在萌芽阶段，宴珏就已经开始实践了——他捏住了霍渡的鼻子。
　　霍渡梦到自己跟着帝国舰队一起去边缘的星系执行任务，他本来在舰船上观察周围的情况，却收到了主控室的通知：舰船的空气制造装置出现了故障，一时半会无法修好。
　　他用对讲机对主控室的工程师下达命令，让他们赶紧打开备用装置，结果主控室的工程师说，他们已经把备用装置打开了，毫无作用。
　　封闭的舰船上的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霍渡皱眉，大步往主控室赶去。还没等他到达主控室，舰船上的空气便已几乎消耗殆尽。
　　霍渡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抑制他的呼吸，他猛得睁开眼睛，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脱口而出：“林博士，你那个脆皮装置什么时候能修好！”
　　霍渡与后视镜中的司机对上视线。
　　司机：“……”
　　霍渡：“……”
　　再一扭头，就见宴珏正在弯着唇看他。
　　结合他现在鼻头上的感觉，霍渡仅花了三秒钟便猜出来是宴珏趁着他睡觉，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还害得他做了个噩梦，以为自己差点要交代在星际边缘，成为太空垃圾。
　　没等霍渡对宴珏发出控诉，宴珏便率先开口：“到了，下车。”
　　霍渡：“……”
　　宴珏下了车，霍渡紧随其后，把卡在喉咙里的控诉说了出来：“宴老师，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就不能换个温柔的方式叫醒我。”
　　宴珏哼笑一声，道：“你就没想过，是温柔的方式叫不醒你？”
　　霍渡脚步一顿。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时空造成的影响，霍渡以前睡觉没有那么死，那时候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被惊醒。也有可能是现在周围的环境相较于之前太过于安逸，导致霍渡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就睡死了。
　　宴珏突然问道：“林博士是谁？”
　　霍渡张嘴就是胡扯：“我高中同桌。”
　　刚进酒店，酒店的经理一看到宴珏便小跑着过来。宴珏见状，停下脚步，没再继续往里面走。
　　经理的手中拿着一张全息纸，说：“客人，我刚打算给您发邮件呢，正好碰上您，我就不发了。这是修门所需的费用，您是打算退房的时候再结，还是现在结？”
　　宴珏大概看了一遍，说：“现在吧。”
　　霍渡也跟着看了一眼，看到账单上面给出的总金额是10067币。霍渡的眼睛睁大了些，问：“一扇门要一万多币？！”
　　抢钱呢？
　　经理礼貌地笑了笑，说：“不止门，门框也坏了，还有门框附近的墙体也有开裂，所以费用比较贵。”
　　霍渡震惊地看着宴珏，心想宴珏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连门带墙一起踹烂。
　　相较于霍渡的反应，宴珏的表情从容很多，好像这一万币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笔不痛不痒的钱。
　　宴珏付完钱，问经理：“现在还有空房间吗？”
　　经理歉意地搓了搓手，说：“不好意思，还是没有。只能委屈您二位住一间房了，等会我让人再给您送套床品过去。”
　　宴珏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
　　霍渡跟在宴珏旁边，说：“宴老师，这钱算是你替我付的，回头我再还你。”
　　宴珏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问：“为什么？”
　　霍渡说：“你是为了我才踹门的，所以也应该是我付。”
　　“不用。”宴珏说，“是我早上的时候冲动了，跟你没关系。”
　　霍渡沉默了，虽然宴珏说跟他没关系，但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默默把这笔钱记下，连带着给他买终端的钱，等他将来有钱了，再一起还给宴珏。
　　回到了房间，霍渡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霍渡呆站在屋里片刻，随后问道：“宴老师，今晚我们要睡在一个房间里？”其实他还想问问是不是得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他没好意思问。
　　宴珏：“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在这。”
　　霍渡失望。
　　宴珏果然是一会儿有事，他回了房间后，没有闲着，整理一下手上的资料，随后坐在桌子前梳理目前的线索。
　　霍渡站在了宴珏身后，问：“宴老师，你是怎么调查到生化实验室的？”
　　宴珏回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在终端上轻点几下，将一份详细的药物成分分析报告发给了霍渡：“这是莫提最新分析出的药物成分。里面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拿到的，而且想要大规模生产，至少需要一个工厂。整个拉裴尔第9区，只有那所生化实验室名下有自建工厂，其他实验室都是与工厂合作。所以，它的嫌疑最大。”
　　霍渡打开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成分里有人工合成的Alpha攻击信息素？”
　　宴珏点头，转过椅子，正对着霍渡说道：“攻击信息素能激发Alpha的战斗欲，同时也会导致情绪暴躁、易怒，正好符合目前服药者的症状。如果我没猜错，药物中的其他成分都是为了确保攻击信息素在服用后能对Alpha产生长时间的效果。”
　　霍渡若有所思：“可是，攻击信息素有强有弱，只有比服药者更强的攻击信息素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宴珏手中的笔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突然问道：“你知道潮汐基地训练Alpha精神力时，用的人工合成Omega发情期信息素是怎么制作的吗？”
　　霍渡被问得一愣，如实回答：“不知道。”
　　宴珏：“那是生化学家提取了志愿者Omega在发情期释放的信息素，再根据成分分析，人工仿造出来的。从化学角度来说，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和Omega释放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即便如此，实际效果总是与原始信息素有显著差异。以帝国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完全解释这些差异的成因。”
　　霍渡：“所以，人工合成信息素的前提是必须存在这种信息素。”
　　宴珏神情严肃：“没错，他们不可能凭空制造出一种信息素，试错成本太高。”
　　也就是说，帝国中一定存在这样一位Alpha，他的攻击信息素比大多数Alpha都要强。即便是效果不如原版的人工合成信息素，也足以激发Alpha骨子里的暴虐野性。
　　宴珏抬眼看向霍渡，语气平静地问：“霍渡，你觉得他们是根据谁的信息素制作出的攻击信息素呢？”
　　“这……”霍渡犹豫了一下，“不好说吧。毕竟赫尔墨斯帝国历史上出现过那么多强大的Alpha，比如现在的巅峰一队队长安程就很强。恐怕得一个个对比才能确定。”
　　宴珏轻轻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信息素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合成的。”
　　“如果是之前在工厂爆炸中出事的那位高级教授，确实有可能做到。”霍渡说道，“所以你还打算去一趟生化实验室？”
　　宴珏：“对。不过你别想再跟着，如果被我发现你又偷跑出去，明天我就让费德里把你捆回潮汐基地。”
　　霍渡：“……”
　　看宴珏态度坚决，霍渡这下彻底老实了。但他又十分担心宴珏的安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坐好，别乱晃。”宴珏背对着霍渡，冷冷地说道。
　　霍渡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宴上校，你背后长眼睛了？”
　　宴珏闻言，用力捏了一下手中的笔：“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能听到。”
　　霍渡：“……哦。”
　　他扯过一张椅子，坐在宴珏旁边：“宴上校，宴老师，你真的要自己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那个人身上可是有爆|炸装置。”
　　宴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建议你去看看隔壁的那扇门。”
　　“那扇破门有什么好、看的……”霍渡越说声音越小，突然意识到宴珏是一个能一脚连门带墙都踹烂的人，好像确实不用担心他遇到危险。
　　宴珏挑了下眉。
　　霍渡笑了笑，说：“挺好看的。”
　　宴珏临走前，又让霍渡测了下体温，现在是37.4°C，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看霍渡活蹦乱跳的样，应该不难受了。宴珏对霍渡说：“晚上吃完饭后，别忘了吃药，吃多少都写在药盒上了。”
　　“知道了。”一提到吃药，霍渡想起来他今天喝的那碗粥，“对了，宴老师，我今天喝的粥是在哪买的？”
　　宴珏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霍渡一会儿，说：“粥晚上不卖。”
　　霍渡有些遗憾：“晚上居然不卖，店家也太不会挣钱了。”
　　宴珏：“你想喝？”
　　霍渡点头，说：“嗯，我头一次喝那么好喝的粥。”
　　宴珏：“那明早喝。”
　　-
　　宴珏再次来到了生化实验室外，之前他因为遇上了霍渡，又着急找蒋茜茜画中的那个男人，所以没有仔细观察附近。
　　就在他靠近生化实验室入口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工厂爆炸，老板卷款逃跑，幸存下来的工人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法律何在，人性何在！”
　　宴珏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人。他坐在路边，衣衫褴褛，身旁放着一个破旧的纸箱，里面零星地堆着一些杂物。路过的行人听到他的喊声，纷纷皱眉捂住鼻子，快步离开，仿佛生怕被他缠上。
　　然而，这个人却有着自己的原则。他从不接受外界的施舍，只想要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赔偿。他无依无靠，身体残疾，别无选择，只能守在生化实验室门口，试图唤起工厂老板的一丝良知。
　　宴珏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但亲眼所见的情景还是让他的心里微微一颤。他沉默片刻，拿出之前在亚当区买的面包，大步走了过去，弯腰将面包轻轻放在那人面前。
　　那人看到面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好心人。这个面包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了。”
　　宴珏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面包是他从亚当区带来的，拉裴尔地区并没有售卖。难道还有其他从亚当区来的人，也给过他同样的面包？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压下。毕竟，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他直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在抬头的瞬间，瞥见了那人身后纸箱里的东西——一个和他刚给的一模一样的面包，以及一个已经被吃完、叠得整整齐齐的面包包装袋。
　　宴珏的目光顿了顿，忍不住问道：“那两个面包是……？”
　　那人笑了笑，说：“昨天一个很高的帅哥给的。”
　　是霍渡给的。
　　那人嗓音有些颤抖：“你们两个是为数不多愿意停下来听我说话的人，祝你们万事如意，好心人。”
　　-
　　在宴珏离开后，霍渡去酒店附近的餐厅随便买了点东西带回去吃。他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今天碰到的骑着摩托车的女人。
　　那个女人骑车的风格既潇洒又凶猛，霍渡推测她的性格大概也是如此。当时霍渡还留心找了一下摩托车的车牌，结果没有找到，应该不是他当时脑子比较混乱看漏了，而是女人是有备而来，防止被他们根据车牌备|案查到她的身份，可见这个女人做事有多么小心谨慎。
　　不过，目前也不是毫无线索。等明天白天去一趟警察局，以宴珏的身份，应该不难取得这里警察的同意。到时候调查一下目前拉裴尔第9区所有备过案的摩托车，应该就能找到。
　　吃过药，霍渡很快就因为退烧药的药效开始犯困，就在他躺在床上酝酿睡意时，郭耀疯狂给他发消息，吵的他睁开了眼睛。
　　郭耀：“你今天不是给生化实验室外面那个工人两个面包吗？我当时把你给面包的那一段拍下来，随手发到星网上了。”
　　郭耀：“本来我只想拍那个工人，替他谴责一下那个不负责任的黑心工厂老板，但你入镜了两秒，而且只有侧脸。我寻思别人应该认不出来，为了视频效果就没打码。”
　　郭耀：“结果没想到，今天晚上莫名其妙来了一波流量，这条视频上了星网热门。现在评论区一半是骂黑心工厂老板的，一半是来吹你颜的。”
　　郭耀：“视频链接给你，你看一下，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删了。”
　　霍渡点开了郭耀发来的视频链接。
　　大概是为了营造一种黑暗凄惨的效果，郭耀把视频的亮度调得很低，色调也调成了偏灰的冷色调，并配上了一个悲壮的bgm。视频中，瘦骨嶙峋、满身疮痍的工人用沙哑的嗓音嘶吼：“工厂爆|炸，老板卷款逃跑，幸存下来的工人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法律何在，人性何在！”
　　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霍渡出镜了。
　　一只修长、筋骨分明的手闯入了画面，那只手里拿着的两个的面包，那两个金黄色的面包成了这段视频里唯一的暖色调。
　　霍渡弯下腰，轮廓分明而凌厉的侧脸出现了画面里，他的眼睛隐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中，看不出情绪，但从他紧抿的薄唇中能感受到他此时淡淡地忧伤。视频到了这一刻，连配乐都安静了很多。
　　视频看完，评论区自动弹了出来。
　　【卧槽，这个人也太惨了，好吓人啊。】
　　【这还是人吗？真不敢相信，都瘦成皮包骨了还能活。】
　　【黑心老板快点还钱！！】
　　【果然拉裴尔第9区烂透了，帝国王室都不管吗？】
　　【给面包的路人帅哥看起来好高啊，人帅心肠也好~~】
　　【跪求帅哥联系方式！！！！】
　　【好想明天就去拉裴尔第9区偶遇。】
　　【不知道小帅哥有没有对象=W=，我家里也有蛮多面包的。】
　　……
　　霍渡大概看了几条，还没看多少，不小心误触了一下刷新，等他再点回评论区时，一条评论被顶到了第一条——
　　【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太像霍渡上校了吗？像得有些离谱了，而且脸像就算了，身高也像。】
　　

第42章
　　霍渡的目光停留在这条评论片刻，他展开了这条评论下的回复。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别太夸张了，一个侧脸能看出个啥，更何况现在整容技术那么厉害，没准是整的。】
　　【话说，你们是怎么发现他像霍渡上校的？】
　　【视频是在拉裴尔第9区拍的，能联想到霍渡上校也不奇怪。】
　　【炒作吧，估计是想蹭流量红一把，人|血|馒头也要吃，恶心。】
　　【真有可能，而且谁知道他身高是不是增高鞋垫垫出来的呢。】
　　……
　　霍渡发现评论区对这个视频的的关注点逐渐更偏向他的长相，而不是那位工人，于是给郭耀发消息：“视频不用删，把有我的部分剪掉吧，别让他们关注点歪了。”
　　郭耀回复得很快：“好。不好意思啊，估计这条视频对你会有点影响。不过你放心，我有个亲戚是这个视频平台的高层，我已经跟他说让他控制一下相关的视频，别让其他用户乱传播，评论区我也关了。”
　　霍渡：“没事，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
　　虽然霍渡并不担心真有人来拉裴尔第9区找他，但为了日子能过的安稳点，他觉得明天还是戴个口罩出门比较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霍渡终于扛不住退烧药带来的困意，两眼一闭便沉沉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霍渡是被宴珏开门的声音惊醒的，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霍渡便睁开眼睛，支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退烧药的作用，这一觉霍渡睡得比平时还要沉，突然惊醒后，有些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什么地方，下意识警惕地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眸光阴沉。
　　“今天居然没睡死？”宴珏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扫了霍渡一眼，然后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指了指，“粥。”
　　听到宴珏的声音，霍渡身上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下来，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慵懒还带着几分沙哑，说：“宴上校，早上好。”
　　“早。”宴珏放下粥后，便走到了霍渡旁边，垂眸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被子不够你盖的，还得盖一堆纸？”
　　霍渡闻言，低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散落了几张纸。这些都是他昨天临睡前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时，顺手写下的。
　　在想比较复杂的事情的时候，霍渡有一边写一边思考的习惯，这也是亚基少校培养的。写字能稍微减慢点思考速度，防止因为思考过快忽略细节，还能记下一闪而过的灵感点，没准这瞬间的灵感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也不爱用全息纸，虽然那东西用起来很方便，但霍渡总觉得全息纸不如木浆纸用起来用感觉，特别是他当年指挥局势不利的战斗的时候，战术计划书都能写好几张。
　　霍渡笑了笑，说：“睡迷糊了，把纸当成被子了，我说怎么总觉得被子短呢。”
　　宴珏伸出手，拿起来一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这张纸上梳理了他们来拉裴尔第9区后碰到几个人的任务关系，蒋茜茜和脸上有烧伤的男人之间画了个问号，骑摩托的女人旁边标注了几个字“查摩托车备|案”。
　　宴珏把手中的纸还给了霍渡，说：“摩托车备|案我已经查过了，整个拉裴尔第9区没有这辆车，而且拉裴尔第9区也没有硬性的异地备案要求，所以她要么是没有备|案，要么就是那辆车原本就不是来自拉裴尔第9区。”
　　霍渡接过了纸，“那这可不好找了。附近的监控呢？”
　　宴珏说：“也查过了，但骑手反侦察意识非常强，专挑监控盲区走，所以跟丢了，目前只能推测出她去了东区。”
　　说完，宴珏把他拷贝下来的跟摩托车有关的监控视频发给了霍渡。
　　霍渡伸着懒腰起床，混动了一下筋骨，低头把自己写过字的纸整理好，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宴珏又用终端给霍渡测了下体温，确定霍渡不烧后，皱着眉头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去洗漱。宴上校吃饭了吗？”霍渡从床上下来，往卫生间走。
　　宴珏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回道：“吃过了，我睡会儿，你吃完饭叫我。”
　　“嗯，好。”霍渡看着宴珏的身体懒洋洋地陷进了沙发里，关切地问，“忙了一晚上？”
　　宴珏闭着眼睛，有点不太想张嘴说话，语调非常平缓，“没有，起得太早了。”
　　酒店白天的暖气不如晚上足，从早上六点开始，房间的温度就开始慢慢变低。霍渡把酒店送过来的那床新被子拿了过来，给宴珏盖上，柔软的被子把宴珏从下巴到脚裹了起来。
　　末了，霍渡抬手摘下宴珏脸上眼镜，放到了一边。宴珏也没有抗拒，歪着头靠在沙发上，呼吸逐渐平稳。
　　虽然宴珏说他没有忙一晚上，但估计也没睡多久，眼下有一层很淡的乌青，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宴珏皮肤白，这点颜色在他脸上格外显眼。
　　又过了片刻，霍渡才站起身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漱完，霍渡出来的时候，发现宴珏已经睡得歪倒在沙发上。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去把掉地上的被子又给宴珏重新盖好。
　　房间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开，房间有些昏暗，只有门口的地方开了一盏小灯。霍渡过去把这盏灯也关了，自己坐在桌子前喝宴珏带回来的粥。
　　他轻轻掀开粥碗的盖子，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米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鲜甜。米粒熬得绵密软烂，几乎化在了汤里，却仍保留着些许颗粒感，入口即化，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寡淡。
　　霍渡每喝一口，都会忍不住在心里边感慨一遍这粥太好喝了，等宴珏醒了，一定要问问是在哪买的。他真想不到居然能在拉裴尔第9区尝到这种手艺，等回了潮汐基地，他一定要给费德里提个建议，让潮汐基地的厨师来这里研学一次，能跟这家店的厨师好好学一下，让他们分清什么是粥，什么是水米混合物。
　　喝粥的时候，霍渡戴着耳机顺便把宴珏发给他的监控视频看了一遍。
　　拉裴尔第9区的监控设备老旧，视频的清晰度不是很高。根据现有的模糊影像，初步判断那个女人骑的是一辆黑色越野摩托，车型比较常见，暂时没有更加具体且显眼的特征。
　　视频倍速看了一遍，霍渡暂时也没从里面得出更加详细的信息，而且他也不是审判庭的人，捕风捉影这种事实在是不太擅长。
　　不过，霍渡也不是毫无收货。他偶然注意到骑手在转弯时总是刻意压低车身，推测骑手可能是受过专业训练。
　　喝完粥，霍渡收拾好餐盒，走到宴珏身边蹲下。他刚想伸手摇醒宴珏，就想起昨天宴珏特别坏心眼地趁着他睡觉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直接让他憋醒。
　　霍渡骨子里恶劣地本性在疯狂叫嚣，他也想这样对待一下宴珏，他有点好奇宴珏被憋醒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但让他刚把手伸到宴珏鼻子前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以宴珏的性子，估计用不了到今天中午，在出酒店前就得报复回来，毕竟宴上校可是一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
　　想到这，霍渡决定大发慈悲地不跟宴珏计较。他手腕一偏，在宴珏耳边打了个很轻的响指，就当是给宴珏的报复，“该醒了，宴老师。”
　　宴珏缓缓睁开眼睛，问道：“几点了？”
　　霍渡说：“八点半。”
　　宴珏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被子，微微一愣，随即坐直身子，目光扫向原本放粥的位置，问道：“粥……喝完了？”
　　霍渡笑着回应：“喝完了，味道真不错。宴老师，这粥是哪家店买的？”
　　宴珏站起身，低头整理因睡觉而压皱的衣服，随口答道：“酒店。”
　　霍渡点点头：“哦，那还挺近。”他打算明天要是有时间，直接下楼去酒店餐厅喝。
　　整理好衣服后，宴珏又问：“吃药了吗？”
　　霍渡笑了笑，说：“不吃了，药吃多了容易变傻。”
　　宴珏哼笑一声：“你不吃也傻。”
　　霍渡：“……”宴珏这张嘴，可真是一会儿不损人就寂寞。
　　宴珏：“走了。”
　　霍渡：“去哪？”
　　宴珏淡淡地瞥了霍渡一眼，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霍渡昨晚的研究笔记，“你上面不是写了吗，先找蒋茜茜，确认一下她跟那个脸上有烧伤的男人的关系。”
　　目前最需要确认的是，蒋茜茜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这个男人。
　　霍渡跟了上去：“好。”
　　出酒店后，霍渡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黑色口罩，递给宴珏一个：“稍微挡一下化学药品的味道。”
　　宴珏没说什么，接过来戴上。
　　因为没有问蒋茜茜住哪，所以他们先去了西城区的那家酒店。
　　酒保看到霍渡和宴珏进去，最开始还没认出他们，等霍渡开口说话了，才认了出来。
　　霍渡走到吧台前，敲了敲台面，问道：“你好，我们想找一下蒋茜茜，你知道她现在一般在哪吗？”
　　酒保擦了擦手中的玻璃杯，抬眼打量了一下霍渡和宴珏，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你们找她干什么？她还偷了你们其他东西。”
　　宴珏：“不是，有些事想问问她。”
　　酒保表情还有些纠结，霍渡笑了笑，将口罩拉下，露出一张真诚的脸，然后张嘴开始胡说八道：“放心吧，我们不是找她事的。我跟她的朋友苏琪尔也是朋友，之前答应过苏琪尔要带她去游乐场玩，但是怕苏琪尔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们玩没意思，所以想问问蒋茜茜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宴珏平静的看了霍渡一眼，心想霍渡半真半假的谎话张嘴就能来，都不用打草稿。
　　听到苏琪尔这个名字，酒保神色缓和了些，“你们居然认识苏琪尔。”
　　霍渡道：“对，我们跟他的父亲赛江关系不错，这次过来也是想替赛江看望一下他女儿。”
　　宴珏：“……”看霍渡一脸坦然的表情，要不是宴珏知道实情，没准也会被他给糊弄过去。
　　酒保叹了口气，“苏琪尔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因为生病花光了钱，全家从拉裴尔第2区搬到了第9区，她现在怎么样了？”
　　霍渡：“琼斯女士说，她最近好多了。”
　　酒保点头，“嗯，那就好。让蒋茜茜多陪她玩会儿也不错，俩姑娘年纪差不多。现在蒋茜茜应该还在家吧，她要是出门了会来酒馆跟我打个招呼。”
　　说完，酒保拿了一张卫生纸，在上面写下了蒋茜茜的家庭住址，“你们可以去这个地方找她。不过你们小心点，她姑姑脾气不太好，喝醉了更麻烦。”
　　霍渡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推过去：“谢了。”
　　酒保连忙摆手，道：“咱们就聊聊天，你们也没点店里的东西，我不应该收小费。”
　　霍渡挑了下眉头，又拿出一张钞票，说：“那我先预定三个冰淇淋，大份的。”
　　酒保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声音礼貌且恭敬：“好的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酒馆，宴珏侧过头看他，“你的消费水平还真是跟余额不成正比，钱包虽然贫瘠，出手倒是大方。”
　　霍渡现在的脸皮厚度，哪怕是被宴珏阴阳怪气了一翻，也只觉得好玩。他笑了笑，说：“钱就是用来花的，而且不是还有宴老师你吗，我不至于穷困潦倒到吃不上饭。”
　　宴珏：“……”
　　宴珏又问：“你打算自己吃三份冰淇淋？”
　　“还有蒋茜茜。”霍渡说着，将视线投向了宴珏。
　　宴珏迅速说：“我不吃。”
　　霍渡：“没说让你吃，剩下两份我要自己吃。”
　　宴珏：“……”
　　两人按照地址找到西城区老街32号，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门口还堆着几个空酒瓶。他们刚走到二楼，就听到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吃！我真是命苦，大哥死了，赔偿款一分没拿到，还给我留了个拖油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门里传出来，并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
　　霍渡和宴珏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门口。门没关严，透过缝隙，他们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对着蒋茜茜拳打脚踢，蒋茜茜缩在墙角，抱着头不敢还手。
　　霍渡一脚踹开门，冷声道：“住手！”
　　女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两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陌生男人闯进来，愣了一下，随即吼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知不知道不该管的闲事别掺和，事少才能命长，赶紧滚出我的家。”
　　听到这句话，宴珏眸光顿时暗了下去。
　　霍渡上前一步，挡在蒋茜茜面前，语气冰冷：“我建议你安分点。”
　　女人被霍渡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我教训我侄女，关你们什么事？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插手？还是说，你是这小|贱|蹄|子勾搭来的野男人？”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抄起桌上的酒瓶，猛地朝霍渡砸了过去。霍渡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顺手将蜷缩在地上的蒋茜茜捞了起来。
　　酒瓶砸在墙上，瞬间碎裂，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宴珏眉头微皱，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扣，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他声音冷得像冰：“别动。”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女人面部扭曲，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挣脱，索性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蛋！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算什么本事？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们！”
　　霍渡被这女人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本事逗笑了：“我们混蛋？”
　　他放下蒋茜茜，抬脚踢了旁边的桌子一脚。只听“咔嚓”一声，桌子瞬间裂开一条大缝，摇摇晃晃地分成两半，轰然倒地。霍渡并不打算对女人动手，但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女人被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彻底噤了声。
　　霍渡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现在醒酒了吗？”
　　女人连连点头，即便宴珏松开了手，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霍渡不再理会她，转身蹲下来，语气轻柔地问蒋茜茜：“你没事吧？”
　　蒋茜茜抬起头，眼眶通红，却没有哭出来。她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霍渡低声问：“你怎么想？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走？”
　　蒋茜茜看了看霍渡，又看了看宴珏，咬了咬嘴唇，她指了指霍渡，意思是要跟他们走。
　　霍渡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好，我们走。”
　　女人见状，还想上前阻拦，但宴珏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她顿时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走出居民楼，蒋茜茜瘦小的身影被霍渡和宴珏夹在中间，显得格外单薄。
　　宴珏沉默地走了几步，忽然伸出手，越过中间的蒋茜茜，径直探进霍渡的外套口袋。霍渡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疑惑地转过头，却见宴珏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随后将巧克力递到了蒋茜茜面前。
　　霍渡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想宴珏果然不擅长安慰人，连句暖心的话都不会说，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
　　“宴老师，”霍渡朝宴珏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调侃，“你这是偷我东西啊。”
　　宴珏神色淡然，回了一句：“你不也偷过我的面包。”
　　霍渡笑意更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那咱们就算扯平了。”
　　蒋茜茜接过宴珏手中的巧克力，动作缓慢地撕开包装纸，将巧克力轻轻放入口中。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蒋茜茜的眼眶渐渐湿润，最终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们带着蒋茜茜去了酒馆，酒保一见到蒋茜茜红肿的眼睛，立刻迎了上来，关切地问：“你姑姑又打你了？”
　　蒋茜茜默默点了点头。
　　酒保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挑了个角落坐下，霍渡让酒保把预留的冰淇淋端上来。
　　酒保问：“三份吗？”
　　霍渡意味深长地看了宴珏一眼。宴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霍渡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别想让我吃”的抗拒。于是，霍渡伸出两根手指，笑着说：“两份草莓味的冰淇淋，再加一杯热牛奶。”
　　周围的客人听到这番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心里嘀咕：来酒馆不喝酒，吃冰淇淋喝牛奶，也真是奇葩。
　　宴珏：“你要不再去隔壁餐厅点份儿童套餐？”
　　霍渡一脸从容，摊了摊手：“点不了，我没钱了，宴老师。”
　　宴珏：“……………………”
　　冰淇淋和牛奶都被端了上来，霍渡把牛奶放到了宴珏面前，他和蒋茜茜吃冰淇淋。
　　这一次，宴珏面对眼前这杯霍渡擅自为他点的牛奶，并没有像之前在审判庭时那样抗拒，而是坦然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霍渡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温和地问蒋茜茜：“茜茜，你还记得昨天你给我们画的那个男人吗？”
　　宴珏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蒋茜茜画的那一页，摊开放在桌上。
　　蒋茜茜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霍渡继续问：“那你还记得是在哪里遇到他的吗？”
　　蒋茜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拿起笔在笔记上写道：“在东城区第三医院外面。我看到他在欺负琼斯阿姨。”
　　这几个写完，霍渡和宴珏看了一眼，同时愣了一下。
　　如果那个男人和琼斯有关系，蒋茜茜能遇到他倒也不奇怪，毕竟蒋茜茜经常去找苏琪尔玩。不过，以蒋茜茜的想象力，他们得怀疑一下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在欺负琼斯。也许只是琼斯当时情绪激动了些，蒋茜茜就误以为那个男人在欺负她。
　　霍渡放缓语气，继续问道：“他欺负琼斯女士？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蒋茜茜的表情变得有些愤怒，写字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那天我去找苏琪尔玩，在医院外面看到那个男人对着琼斯阿姨大吼大叫，还推了她一下，琼斯阿姨差点摔倒。我气不过，就偷偷跟着他，趁他不注意，偷走了他口袋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酒保端着酒路过他们的桌子，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有人欺负琼斯，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当他看到宴珏笔记本上的画像时，脚步突然停住了，指着画像惊讶地说：“这不是之前在工厂爆炸中出事的邹博士吗？我记得他是琼斯的大学学长。他欺负琼斯了？”
　　

第43章
　　宴珏微微蹙眉，问道：“你认识他？”
　　酒保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在拉裴尔第9区，没几个人不认识邹博士。当年工厂还没出事的时候，他经常来我们酒馆喝酒。虽然靠着工厂赚了不少钱，但他和赛江一样，每次来都只点最便宜的酒。不过自从工厂出事后，他就很少来了，估计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喝不了酒了吧。”
　　宴珏点了点头，沉默地在脑海中梳理目前已知的信息。
　　酒保离开后，蒋茜茜出去上了个厕所。
　　过了十几分钟，霍渡见蒋茜茜一直没回来，在就酒馆里张望了一圈，结果没看到她的身影，疑惑道：“奇怪，蒋茜茜怎么还没回来？”
　　宴珏也扭头找了一圈。
　　“哦。在那，换衣服了。”霍渡指着吧台的方向，笑了笑，“怪不得乍一看没看到，光顾着找红卫衣了。”
　　此话一出，宴珏突然想到了酒保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之前酒保说，赛江曾有一段时间，每天固定时间来到酒馆，坐在同一个位置，点同一种酒。那如果他下次换一个位置、换一种酒、换一个时间，再稍微换个打扮。”
　　霍渡的笑容渐渐收起，“就会跟换了衣服的蒋茜茜一样。”
　　赛江这种行为显然是为了让酒保们对他形成刻板印象。只要他改变了这里面的几项，酒保们就很难将他和之前的形象联系起来。毕竟刻板印象已经烙印在了酒保们的脑海中，只要稍有不同，他们就会认为这是另一个人。
　　霍渡：“酒保说赛江他很少与人打交道，因为赛江在需要跟人打交道的时候，酒保不认为当时那个人是他。”
　　霍渡和宴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霍渡：“话说，赛江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从东城区跑到西城区喝酒？”
　　宴珏垂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牛奶杯，若有所思道：“按照之前琼斯所说的，赛江因为这里的酒便宜又好喝，所以才来这里喝酒，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
　　霍渡点头：“而且我不觉得这里的酒多便宜，也不好喝。”
　　路过的酒保：“……”
　　霍渡吃了一口冰淇淋，又说：“难不成他是来这里逃避问题，借酒消愁的？”
　　宴珏摇摇头，手指一下下摩擦着玻璃杯壁，道：“根据我对赛江的了解，他一直都是一个责任心非常强的人，而且他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陪苏琪尔讲故事，所以他肯定是更希望能多陪陪他的女儿。”
　　霍渡舀起一勺冰淇淋，拿在手里晃了晃，“也就是说，赛江有不得不过来的理由。”
　　宴珏抬起眼睛，与霍渡对视：“那个理由很有可能跟钱有关。”
　　霍渡挑唇，“没错。”
　　说完，他手中的勺子往前伸了伸，“真不来口？”
　　宴珏皱眉。
　　“明白了，宴老师嫌弃我用过的勺子。”霍渡语气有些委屈，“没事，我给你换个新的。”
　　霍渡自己吃了这勺冰淇淋，随后把用过的勺子放到了一旁的空杯子里，然后又拆了一个新的一次性塑料勺，重新舀了一勺冰淇淋，递到宴珏面前。
　　宴珏绷着一张脸，跟霍渡无声地斗争半天，最终在霍渡快要把勺子塞到他嘴里时，伸手拿过了勺子，张嘴吃下那勺冰淇淋。
　　霍渡勾着唇角望着宴珏，问道：“好吃吗？”
　　宴珏把空勺子也放到了旁边的空杯子里，冷漠评价：“甜死了。”
　　霍渡笑道：“我就爱吃甜的。”
　　宴珏喝了口牛奶，想压下嘴里甜腻的味道。牛奶杯放下时，就见霍渡随手拿了空杯子里的一个勺子，继续吃他的冰淇淋。
　　“那个是……”宴珏正要阻止，但是霍渡已经吃上了。
　　霍渡抬眼看他：“怎么了？”
　　宴珏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蜷了蜷，耳朵一阵发烫，最终刚才没说完的话也没再说出口。他低声道：“没什么。”
　　他们正在调查的药物大概率是在拉裴尔第9区的生化实验室制作的。服用过药物的人想要在军队选拔面试中通过，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有一个愿意为他们“开绿灯”的面试官。
　　巧合的是，正好有一位面试官最近正急需用钱，可以为了钱而听他们的安排。更关键的一点，某位女士既认识实验室的某位有钱的博士，又是那位缺钱的面试官的妻子。
　　所以真实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琼斯得知邹博士需要赛江的身份，所以提出让赛江来酒馆与邹博士见面。
　　赛江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他很有可能受到惩罚，还会因为牵连到琼斯，所以选择了与琼斯离婚。至于之前转给琼斯账户的钱，大概率就是这次合作的报酬。
　　只是他们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这里既不隐蔽，也不方便，还人多眼杂。
　　宴珏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霍渡，我觉得我们该去见一见琼斯女士了。”
　　霍渡此时正好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说：“嗯，我也觉得。”
　　去医院的车上，宴珏打开终端，给库罗斯发消息，让他帮忙查点东西。霍渡无意间看了一眼，问道：“审判庭没有执行权限，也能进行调查？”
　　宴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霍渡：“你倒是对审判庭的办事流程挺清楚。”
　　霍渡：“……”又说漏嘴了。
　　他笑了笑，解释道：“上次去审判庭听别人说的。”
　　宴珏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道：“大审判者有这个权利。”
　　霍渡一听，有些不乐意了：“这样你岂不是欠库罗斯那家伙人情了？”
　　宴珏：“怎么感觉你看库罗斯很不顺眼？”
　　霍渡：“他不也看我很不顺眼。”
　　宴珏想起了上次在审判庭，霍渡和库罗斯分别找他说对方坏话的情景，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放心，他欠我的人情更多。”
　　“哦。”霍渡眉头舒展，这下心情好了，“那确实该多找找他，忙死他。”
　　他们赶到了医院，霍渡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琼斯正坐在床边跟苏琪尔聊天，病房的窗户边多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霍渡上次带来的花。
　　这次琼斯再见到他们，没有之前那么惊讶了。她站了起来，问道：“是来看苏琪尔的吗？”
　　“不是。”宴珏没打算耽误时间，直入主题，“我们是来找你的，琼斯女士，出来说吧。”
　　琼斯没有多问，淡淡一笑，道：“好。”
　　医院走廊尽头楼梯口的拐角处，宴珏和琼斯面对面站着。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不用担心他们的交谈内容被别人听到。
　　琼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问道：“宴上校，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渡这次没有留在病房，他跟苏琪尔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并把房门关好，走到了宴珏身边。
　　宴珏默默打开了录音笔：“我希望琼斯女士说出你们来拉裴尔第9区的真正目的。”
　　琼斯愣了愣，眼神困惑：“宴上校，您在说什么？我们来拉裴尔第9区当然是为了给苏琪尔治病啊。要不是我们没有钱了，只能选择费用更便宜的拉裴尔第9区，否则谁会来这种地方。”
　　“所以你们来这主要是因为钱。”霍渡说“那请问，你之前说，在赛江去执行任务前的那段时间，你每天忙着工作挣钱，工作具体是什么工作呢？”
　　琼斯缓缓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一个学历不高的已婚妇女，能做什么工作，就是去给周围的店铺打工。”
　　霍渡：“不对吧。据我所知道的，拉裴尔第9区的工作普遍工资不高。像你所说的给店铺打工，一个月可能也就一千币左右。”
　　琼斯扯了下嘴角，语气有些无奈：“你才刚来拉裴尔第9区，怎么知道他们这里工资普遍不高的？”
　　霍渡打开了自己终端账户，给琼斯展示了一下三位数的余额，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穷到需要找工作了。”
　　琼斯：“……”
　　宴珏：“……”
　　霍渡又说：“那时候赛江除了去酒馆喝酒，其他时间就是陪苏琪尔讲故事，你则是干着一两千币的工作，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当时真的负担得起苏琪尔的住院费用吗？还是说，你找到了一份薪资相当高的工作？如果是那样，一定要介绍给我。”
　　琼斯搓着手指说：“不是……当时跟朋友借了些钱。”
　　霍渡表情遗憾。
　　“借钱了？”宴珏说，“我调查过你们的医院付款记录，你们有段时间都是用现金支付的，而整个拉裴尔第9区的银行没有你们的取款记录。琼斯女士，所以这些现金是你朋友借给你的？”
　　琼斯回答：“是的。”
　　霍渡轻笑：“你朋友也太贴心了，居然还特意借给你现金。以拉裴尔第9区的治安，也不怕半路被小偷抢走。”
　　琼斯一时语塞。
　　宴珏说：“在路上低调点就行，只要不太招摇，应该不至于被偷。”
　　琼斯听到宴珏在替她解释，神情缓和了些，“没错。”
　　宴珏又道：“不过其实我没有权限调查银行的取款记录，说你们用现金支付都是猜的。”
　　霍渡挑了下眉，朝宴珏的方向微微倾斜，笑道：“宴上校，所以你是在框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奸诈。”
　　宴珏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比不上你。”
　　霍渡：“谢谢。”
　　宴珏：“…………”
　　琼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她依旧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微笑说：“但我们确实有段时间是用现金支付的，那些钱也确实是朋友借给我们的。”
　　这个时候，宴珏的个人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库罗斯发来的一个文件。他故意让琼斯看到库罗斯大审判者的备注和这个文件的名字——苏琪尔·米勒医院账单记录，但是没有让她看到文件的内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琼斯很清楚大审判者这个职业的权利。她的表情绷紧，目光死死地盯着宴珏滑动终端的手，心跳陡然加快。
　　宴珏打开快速看了一眼，哼笑道：“琼斯女士，我觉得你大概是把之前的支付方式给记混了。”
　　琼斯的手指绞在一起，“是吗？不过都这么多月过去了，记混了也很正常，但也应该差不太多。”
　　霍渡凑到宴珏身侧看了一眼，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语气特别惊讶道：“自从你们来到了就一直没付过钱，这还能记混？”
　　琼斯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不可能，我们说好的。”
　　“和谁说好的？”宴珏抬眼看向琼斯，立即问。
　　琼斯闻言，意识到自己在两个人连环逼问的压力下，关注点一直在付款记录上，一时间说错了话，顿时倒吸一口气，解释道：“跟赛江……我跟赛江说好的。”
　　宴珏笑了笑，说：“确实是赛江，琼斯女士，刚才是霍渡故意骗你的，你们的付款记录一切正常，付款人的名字留的也都是赛江·米勒。”
　　琼斯稍微松了口气，扯了扯唇角：“如果我们一次都没交过钱，苏琪尔也不能继续留在医院。而且医疗费基本都是赛江亲自去医院收费处交的，不可能有问题。”
　　“上次也是？”霍渡随口问道。
　　“当然。”琼斯下意识回答，但当这话说完，琼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大，脸色变得苍白。
　　霍渡看琼斯这个样子，眉头扬起，说：“终于想起来了吗？”
　　琼斯嘴唇颤抖：“不是赛江……赛江……，赛江已经……”
　　宴珏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赛江，已经死了，而你们上次的付款记录是昨天，付款人姓名却依然是赛江·米勒。琼斯女士，所以昨天你跟谁在一起？又是谁一直在替你们付苏琪尔的医药费？”
　　琼斯突然脱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她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冷静，她突兀地笑了几声，道：“跟谁在一起？宴上校，我想你们已经猜出来吧，没错就是我求赛江去做那件事的！但是我也不想的啊，我也知道那是在害人啊！可是苏琪尔生病了，我们需要钱，我们需要特别多的钱才能保住苏琪尔的命！”
　　琼斯越说越激动，越说音量越大：“我以为我嫁给赛江，生活就能好起来了，我多希望我能幸运一点，可是我没有！如果没有苏琪尔，如果苏琪尔是个健康的孩子，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赛江也不可能因此自杀！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得！”
　　琼斯说完，周围安静了片刻后，在楼梯口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句声音极小的“妈妈”。
　　琼斯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苏琪尔……”
　　霍渡眉头皱起，大步朝苏琪尔走去，他蹲在了苏琪尔身边，问：“你怎么出来了？”
　　苏琪尔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出来太久了，我有点担心……”
　　因为苏琪尔的气息太过微弱，所以宴珏和霍渡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过来了。
　　这时，楼梯口对面的杂物间开了，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推着清洁车。宴珏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保洁口罩下的那张带有烧伤疤痕的脸。
　　紧接着，清洁车被他猛得一推，朝苏琪尔的位置倾倒，清洁车上的清洁工具砸向了他们。
　　“小心！”宴珏道。
　　霍渡立刻反应，将苏琪尔护在了身下。
　　“走，琼斯！”邹博士说。
　　尽管宴珏及时拦住了快要倒下清洁车，但清洁车上的面的物品却已经倒出去了大半，尽数砸在霍渡身上。
　　宴珏立刻蹲下查看霍渡的情况：“怎么样？”
　　霍渡语气轻松：“没事。”
　　宴珏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他们跑了。”
　　霍渡：“没办法了，追吧。”
　　宴珏点点头。
　　“苏琪尔，你先回病房。”霍渡说。
　　虽然琼斯和邹博士比他们出发的早一些，但由于他们运气比较差，电梯都没停在附近楼层，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走楼梯下去，因此花了不少时间。
　　等霍渡和宴珏冲出医院大门时，琼斯已经骑上了摩托车疾驰而去，车后座上还坐着邹博士，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格外刺耳。
　　霍渡眯了眯眼，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幸运的是，路边恰好停着一辆摩托车，车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车主正站在一旁，耳朵上挂着耳麦，正在跟别人通电话。
　　“两个人骑着摩托车追有点危险，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我去追琼斯。”霍渡侧头看向宴珏，恰好宴珏也转头看向了他，“宴上校，把苏琪尔带出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两个人视线对上，霍渡在宴珏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这次可不是莽撞了。”
　　宴珏看着他，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简短：“好，去吧。”
　　霍渡的动作干脆利落，长腿一抬，跨上摩托车稳稳坐定。右手拧动钥匙，引擎瞬间轰鸣起来。车主还在对着耳麦滔滔不绝，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摩托车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尾气喷在他脸上。
　　“卧槽！我车——！！！”车主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怒吼，但霍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宴珏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霍渡离去的方向。
　　霍渡在车流中灵活穿梭，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自信。随着车子加速，车头翘起，车身几乎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随后又稳稳落地，继续在车流中穿行。
　　宴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转身看向还在发愣的车主，语气平静道：“你的车我们租一天，开个价吧。”
　　车主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宴珏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霍渡，思考了一下，又道：“算了，我直接买下。多少钱？”
　　车主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报了个数。
　　宴珏干脆利落地转账，随后转身往回走。
　　虽然琼斯在情绪激动时说了一堆伤人的话，但宴珏并不认为当时那些话都是真心话，显然霍渡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琼斯真的不爱苏琪尔，根本不会答应来拉裴尔第9区，也不会让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赛江。琼斯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苏琪尔。
　　回去的路上，宴珏在终端上给其他人发消息。既然邹博士已经参与进来了，他们必须警惕邹博士身上的爆|炸装置。宴珏有些后悔没带着更加精良的装备来，但是从亚当区当拉裴尔第9区所花的时间也不多，紧急让别人过来送一趟也还来得及。
　　-
　　尽管琼斯凭借着对此事拉裴尔第9区地形熟悉的优势，几次甩开了霍渡，但每次甩开后，霍渡又会出其不意地从另一个方向追上来，搞得琼斯只好在东城区和西城区之间的老巷子中绕圈，企图甩掉霍渡。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霍渡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自信的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琼斯女士，我的车技好像更受一筹呀。”
　　“啧。”琼斯不耐烦地微微侧了下头，对邹博士说，“怎么办，甩不掉。”
　　邹博士扭头看了看跟个鬼一样阴魂不散的霍渡，咬牙切齿道：“这里不方便用爆|炸装置，周围的建筑承受不住，往更开阔的地方走。”
　　琼斯点头：“那我继续往实验室走，实验室附近有条宽敞的大道。”
　　邹博士：“好。”
　　-
　　宴珏回到病房时，苏琪尔正坐在病床上默默流泪。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她，内心本就脆弱而敏感，突然听到自己最爱的母亲那样说她，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苏琪尔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表现出精神崩溃的迹象。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见到宴珏回来，苏琪尔迅速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妈妈其实是为了我，才不得已做了坏事吗？我还……害死了我爸爸，对吗？这些都应该怪我，对不对？”
　　宴珏的声音难得柔和了下来，“苏琪尔，这不怪你。”
　　苏琪尔低下头，目光无神地落在手背上的输液管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妈妈其实很讨厌我吧。”
　　宴珏走到病房的窗边，看向窗台上的一只透明花瓶上：“虽然我不清楚她讨不讨厌你，但我觉得她应该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苏琪尔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那个人是谁？蒋茜茜吗？我妈妈一直很喜欢她，蒋茜茜是个健康的孩子，不像我……”
　　宴珏侧过身，示意苏琪尔看向他身后，声音平静而坚定：“是你，苏琪尔·米勒。”
　　窗台上，那只透明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精心修剪过的花，里面那些花都是苏琪尔曾经亲口说过喜欢的。花瓶中的水清澈见底，每一支花的花杆都被细心剪成斜角，并剪去了多余的枝杈，以便让花更好地吸收水分，让花朵能够绽放得更久。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花瓣上，水珠闪烁着微光，为原本冰冷的病房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温暖。
　　宴珏说：“一个愿意为女儿费尽心思打理花朵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苏琪尔怔怔地看着那瓶花，眼中的泪水再次涌出。
　　宴珏：“我们去找你妈妈，好不好？”
　　苏琪尔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允许长时间外出，但短暂的活动对她来说已无大碍，这全都归功于琼斯和赛江对她的照顾。
　　宴珏走向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去西城区生化实验室，麻烦开得平稳些。”
　　以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生化实验室。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见后座上脸色苍白、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手腕上还戴着住院手环，忍不住皱了皱眉，关切地问道：“西城区环境不太好，这位姑娘过去没问题吗？”
　　苏琪尔微微一笑，轻声回答：“没事的，谢谢您的关心。”
　　宴珏心中仍挂念着邹博士身上的爆|炸|装置。那个装置威力不小，但是消声效果一般，一旦引爆，方圆十公里都能听到爆|炸声。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有听到任何爆炸声，这说明邹博士还没有使用过爆|炸|装置。
　　过去的路上，司机考虑到车上有病人，车速并未开得太快。等他们抵达生化实验室时，距离霍渡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
　　宴珏率先下车，手中握着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他与霍渡的聊天界面。二十分钟前，霍渡发来消息：“快追上了，轻轻松松，不愧是我。”
　　十分钟前，霍渡又发来一条消息：“他们往生化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苏琪尔也下了车，宴珏伸手扶了她一把。就在他准备关上车门的瞬间，生化实验室的东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爆炸声震耳欲聋，显然爆炸源非常接近。
　　司机被吓得一激灵，从车窗探出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怎么回事？恐怖袭击？”
　　宴珏脸色骤变，目光死死锁定东方。紧接着，琼斯的摩托车出现在街道尽头，但是没有看到霍渡的身影。
　　“宴哥哥，疼。”苏琪尔被宴珏扶住她胳膊的手捏得生疼。
　　宴珏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你先回车上。”
　　司机一脸困惑地看着宴珏，见他脸色冷得吓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琼斯看着前方的宴珏，眉头紧锁，但没有减速。下一秒，她看到宴珏面色冷峻地拿出了枪，拉开保险栓，枪口直指她。
　　“琼斯·林，停车。”
　　

第44章
　　琼斯的车听到了宴珏十米之外，她压着声音，对身后的邹博士说：“下车。”
　　邹博士闻言，从摩托车上下来，撒腿就往生化实验室的方向跑。
　　宴珏向来比较抵触对平民用枪，除非对方也有枪，但现在宴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朝邹博士的方向开一枪，但是故意没打中他，子弹射中了在地面。
　　附近的人都被刚才的爆炸声吸引了过去，宴珏的枪装了消声器，因此没有人注意到生化实验室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动静。
　　宴珏的声音透过黑色的口罩传来：“刚才追你们的那个人呢？”
　　邹博士被枪声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爬到了墙边，他勉强笑了笑，说：“这谁知道，可能已经去选下一个人生了吧。”
　　宴珏的目光更加阴沉，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怒意：“我建议你考虑好再说话。”
　　邹博士被宴珏的语气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还在强装镇定：“不是我没考虑好，刚才那个动静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有办法躲开吗？哈哈哈哈哈你猜我一口气丢了多少个？”
　　宴珏的手指再次扣上了扳机，他一步步地朝邹博士走近。
　　虽然宴珏现在很想立刻就去找霍渡，但是如果他走了，邹博士一定会再次逃跑，那霍渡所做的一切都全白费了，而且宴珏隐隐觉得霍渡会没事。
　　毕竟，他是霍渡。
　　琼斯跑了过去，对邹博士说道：“你别刺激他了，不要命了吗？”
　　邹博士大笑，道：“怎么了，你怕那个枪？我可是就剩这一条烂命了，我才不怕他。”
　　邹博士瞪着眼睛，对宴珏喊道：“来啊！你开枪啊！有本事你就一枪崩了我！”
　　宴珏按着扳机的手指稍稍用了下力，邹博士顿时被吓得腿一软，扶着旁边的墙才勉强站住。
　　宴珏挑眉：“不是不怕吗？”
　　邹博士仍然在嘴硬：“我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敢开枪，杀人犯法你知道不知，当心审判庭抓你！”
　　宴珏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应该是你要被送去审判庭才对。”
　　他的手指从扳机离开，却没有收回手，下一秒，宴珏用枪托猛地砸向邹博士的腹部。邹博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整个人弯下腰去，双手捂住肚子，脸上瞬间因充|血而红得发黑。
　　“你……你……”邹博士疼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琼斯见状，扶了邹博士一把，声音里带着慌乱：“邹博士，还是别反抗了，他已经知道那个药和赛江的事了！”
　　邹博士咬咬牙，道：“他知道个屁，他有证据吗，他没有证据的话，这就是在故意伤害！你们谁都看不起我是吧，我他妈跟你拼了！”
　　邹博士身上的爆|炸装置已经在甩掉霍渡的时候用光了，他咬咬牙，朝宴珏扑了过来。
　　宴珏手中的枪在指尖转了一圈，枪托又砸向邹博士的脸。
　　“你——”邹博士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下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宴珏的枪重量不轻，整个枪体都是用质地坚硬的合成材料制作，再加上宴珏并没有收着力气，邹博士被这两下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捂着鼻子，靠着墙几乎站不稳，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就算被宴珏打成这样了，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狗日的，有本事你赤手空拳跟我打！”
　　宴珏遂了邹博士的意，一把抓住邹博士的衣领，将他从墙边提了起来。邹博士的双脚几乎离地，整个人像一只被拎起的鸡，毫无反抗之力。
　　“最好快点把关于那个药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这样还能少受点折磨。”宴珏的声音依旧冰冷，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烦。
　　邹博士还想挣扎，但看到宴珏那双冷得骇人的眼睛，顿时怂了半截。他说道：“你说什么药物，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实验室了，你看我的手，你再看我的脸，哈哈哈哈哈你觉得我这样还能做实验吗？”
　　宴珏的眼神一暗，松开抓着邹博士衣服的手，同时挥出拳头，直接砸在了邹博士的肋骨。
　　邹博士痛得弯下腰，差点吐出来，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
　　琼斯终于忍不住了，试图拦住宴珏。她挡在邹博士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宴珏冷冷地看了琼斯一眼，语气里带着警告：“让开。”
　　琼斯被他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鼓起勇气，试图再次阻拦：“他已经跑不了，你还想怎么样？”
　　邹博士的命对于琼斯来说非常重要，如果邹博士死了，也就意味苏琪尔的医药费没有了着落。
　　宴珏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宴珏没有再理会琼斯，绕过她，再次走向邹博士。
　　邹博士此时已经站不起来了，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琼斯，你这个没用的女人，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因为我的钱才帮我的！”
　　琼斯闻言，抿了抿嘴，拳头握紧。
　　宴珏眼神冰冷地看向邹博士。
　　邹博士深吸一口气，勉强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宴珏活动了活动手指，说：“看来还能动。”
　　琼斯焦急之中，无意间朝路对面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骑着自行车正朝他们飞速赶过来，她脱口而出，“霍渡？”
　　听到这个两个字，宴珏只是淡淡地扫了琼斯一眼，认为她是在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直到霍渡远远地喊了一声，“宴老师——”
　　宴珏这才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宴老师！”
　　霍渡的声音离他更近了，这不是幻听。宴珏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
　　霍渡扔下自行车，凑到了宴珏耳边叫了一声，“哥！”
　　宴珏这才转过了头。
　　霍渡笑道：“果然啊，你更喜欢听我叫你‘哥’，怪不得叫宴老师不理我。”
　　宴珏愣愣地看着霍渡，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霍渡的出现，最震惊的是邹博士。他脱力地坐在地上，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在六枚爆|炸装置的同时爆|炸之下平安脱身，甚至毫发无伤。
　　霍渡抬起手在一直没出声的宴珏眼前晃了晃，他又凑近了些，拉下自己的口罩，语气放缓，对宴珏说：“怎么了，吓坏了？”
　　宴珏：“你、活着？”
　　霍渡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没活着还能死了，那我现在难不成是鬼？你要摸一摸，看看我是不是实体的。”
　　宴珏松开的手又重新握紧，他突然给了霍渡一拳。只是这一拳和打在邹博士身上的拳头比起来，可以说是放了一整个赫尔墨斯帝国的水，但霍渡还是装作被打疼了的样子，问道：“哥，我让你摸，你打我干什么？”
　　宴珏冷冷地说：“你欠打。”
　　“好好好，我欠打。”霍渡说，“那这下确认我活着了吗？要是还不确定的话，就再打我两下。”
　　宴珏没再打他，而是抬起手，替霍渡扫去肩膀上的爆|炸时溅在身上的建筑碎屑。
　　邹博士抬起眼睛，看着霍渡的脸眯了眯眼，觉得这个脸型轮廓好像有点眼熟。
　　昨天碰到他们的时候，邹博士没戴眼镜，他高度近视，加上岁数大了有些老花眼，所以昨天并没有看清霍渡和宴珏的具体样子。
　　他从怀里摸出眼镜戴上，正想仔细看看这个能躲过他爆|炸装置的男人长什么样，却见霍渡已经又抬手拉上了口罩。
　　霍渡指着一边的车，说：“怎么那边还有个看热闹的。”
　　旁边的司机一直没走，从车里伸出了几乎半个身子盯着这边，看到霍渡正朝他这个方向看，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琪尔下了车，跑到了霍渡身边。虽然这段路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但苏琪尔还是跑得气喘吁吁。她停了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气息喘匀：“渡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霍渡伸手摸了摸苏琪尔的头，笑着说：“你也担心了？”
　　苏琪尔轻轻点了点头。
　　从苏琪尔下车的时候，琼斯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之所以一直没趁着宴珏打邹博士的时候逃走，是因为苏琪尔在这。
　　宴珏真的很清楚她是什么样子，只要苏琪尔在，就能将她拴在这个地方。
　　现在，琼斯对之前情绪激动时说出的那些话感到深深的后悔，可她又不得不承认，那些话确实是她心力交瘁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如今，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琪尔，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妈妈。”是苏琪尔先开的口。
　　琼斯原本暗淡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来，她的声音在发抖：“苏琪尔……”
　　“妈妈！”苏琪尔奔向了琼斯。
　　琼斯蹲下身子，结结实实接住了向她扑过来的苏琪尔，甚至身体没有向后倾斜一度，她将苏琪尔紧紧搂住，低声道：“对不起，苏琪尔，妈妈今天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妈妈爱你，妈妈最爱你了。”
　　苏琪尔的脸埋在琼斯怀里，虽然她很想让自己不哭，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妈妈，我也爱你，最爱你了。”
　　邹博士盯着这幅母女情深的场景，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优柔寡断，难成大业！”
　　霍渡闻言，给了他一脚，讥讽道：“你不优柔寡断，那你成大业了吗？我看你水平也就那样。”
　　邹博士一听霍渡在质疑他的水平，顿时急了：“我怎么成不了大业，我做出来的药已经成功百分之八十了，只要再多给我几个Alpha让我做实验，不出半年就能成功！”
　　霍渡挑了下眉，蹲下身子，看着邹博士的眼睛，问：“等成功了之后呢？”
　　邹博士咧嘴笑了起来：“成功之后，每个Alpha都会成为顶级战力的Alpha，是不是很厉害？”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居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让服过药的人去参加军队的选拔训练，是想试一试药的作用？”
　　邹博士扬起眉毛：“说的没错。”
　　霍渡：“所以你是承认你是这次军队药物事件的幕后主使了？”
　　“承认又如何，你想把你们的一面之词告诉审判庭吗？”邹博士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灰尘，动作从容，“别以为我不知道，审判庭讲究实质性的证据，仅凭你们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来用。你们最好再去找找别的证据。不过，我可以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不用再去实验室找了，作为科研人员，基本的小心谨慎还是有的。”
　　霍渡笑了笑，扭头看向了宴珏。
　　宴珏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录音笔的工作指示灯还亮着。
　　自从他跟今天跟琼斯对话开始，宴珏的录音笔就一直没关。
　　邹博士大惊失色，“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邹博士看向了霍渡：“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霍渡勾起唇角，摆了摆手：“我从哪知道去。不过我了解宴老师，他可是一个比你谨慎一百倍的人。”
　　邹博士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时，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跑了过来，指着霍渡大声骂道：“小偷，光天化日偷我自行车！！！我要报警抓你！”
　　男生说完，蹲下身去检查被霍渡丢在地上的自行车，发出尖锐爆鸣：“卧槽啊啊啊啊——我的车把，我的脚蹬，我的车胎，怎么都坏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霍渡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说：“就是骑太快了。”
　　宴珏侧头看了霍渡一眼，问：“摩托车呢？”
　　“被我拿来挡爆|炸装置了。幸好拉裴尔第9区比较穷，燃料用的是比较差的材料，不然万一摩托车炸我手上，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赶过来。”霍渡叹了口气，“就是得去找车主赔人家车了，毕竟车已经报废了。”
　　宴珏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不用，我早就预料到车到你手上很难安全地送回去，所以那辆车我已经买下了。”
　　霍渡忍不住拍了拍手：“真不愧是比某人严谨一百倍的宴老师。”
　　这话把邹博士气够呛。
　　男生叉着腰站起身，昂着头问：“那我的车呢，你还得赔我车！”
　　霍渡：“……”
　　霍渡偷偷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赔不起了，所以他决定求自己不如求宴珏：“宴老师。”
　　宴珏：“别想。”
　　霍渡态度诚恳：“拜托了，宴老师，这钱算是我借的。等之后我发达了，双倍奉还，不，十倍。”
　　宴珏：“我觉得我够呛能等到那天。”
　　霍渡：“……”
　　霍渡想不明白，宴珏怎么对他的挣钱能力抱有如此悲观的态度。
　　霍渡安静了几秒，换了个语调：“求求你了，哥~”
　　这话让邹博士听得起了一身鸡皮，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吃软饭的小白脸。”
　　霍渡侧头朝他挑了下眉，道：“别污蔑我，还不是呢，不过我争取做到。”
　　邹博士：“……”
　　霍渡说完扭过头，正好看见宴珏很浅地弯了下唇角，但由于弧度太小，霍渡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看来这招对宴珏有点用，就在他打算继续对宴珏软磨硬泡的时候，宴珏抬手拦住了他，“闭嘴吧，吵。”
　　霍渡：“……”
　　给男生付完赔偿，宴珏的终端弹出了来自费德里的通讯。
　　通讯接通，费德里在那头小声道：“宴珏，我跟艾尔斯塔过来了。下列车的时候，我们好像听到了爆|炸声，所以你们现在在哪？没事吧？”
　　“没事。”宴珏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说你们派人送点东西过来就行，你们不用亲自过来。”
　　费德里：“那不行，对方有爆|炸装置，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帮你一起处理。”
　　宴珏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已经快处理完了。”
　　费德里：“什么？！这么快？……但是我们来都来了。”
　　宴珏只好给费德里把定位发了过去。
　　等费德里和艾尔斯塔过来的时候，他们去了实验室里面。
　　邹博士被霍渡五花大绑拴在了一边，期间因为邹博一直骂骂咧咧污言秽语，所以被霍渡用司机友情支援的工业胶带在嘴上缠了三圈，现在只能坐在地上无能狂怒。
　　宴珏正在准备之后发给审判庭的资料，琼斯和苏琪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休息。
　　送宴珏和苏琪尔过来的司机则因为目睹了宴珏教训邹博士的全过程，不太方便让他直接走，便也叫了进来，这会正在跟霍渡一起聊天。
　　司机：“现在挣钱是真不容易，我五点出来跑车，到现在就接了两单，还不够油钱呢。”
　　霍渡表示赞同：“而且钱一不留神就花完了。”
　　司机：“对啊，我宁愿找一个钱多还没时间花的工作，死命干几年，攒够钱然后躺平，多好。”
　　霍渡：“可别死命干，差不多就行了。别到时候钱挣不少，自己花不上，多亏。”就跟他一样。
　　司机笑道：“我就说说。你看这旁边的工厂，以前这里的工人都可挣钱了，结果发生了爆|炸，挣的钱都没命花了。”
　　经他这么一提，霍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话说，怎么今天没在实验室外面看到那个工人？”
　　司机：“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星网上火了一条视频，拍的就是那个工人，然后这条视频被安家人看到了，今天一大早安家二少爷就来把工人带走了。”
　　霍渡皱了下眉：“安家二少爷？安路？”
　　司机点头：“对，我听别人说，一开始那个工人还不乐意跟安二少爷走，直到安二少爷拿出了工厂老板的照片，跟他说这个老板已经被安家控制住了，安家一定会让这个黑心老板给那些受伤的工人应有的补偿，还承诺会让那人遭受惩罚，他这才肯走。”
　　霍渡：“那这算是好事了。”
　　司机又神秘兮兮地往霍渡跟前凑了凑，说：“而且，视频里还出现了一个特别像霍渡上校的人，现在传言都说霍渡上校重生了！”
　　霍·怕被人注意到脸，所以一直没摘下口罩·渡：“…………”
　　司机耸了耸肩：“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霍渡笑了笑，说：“我也不信。”
　　霍渡说完，无意间往宴珏的方向一瞥，发现宴珏好像刚从他们这边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实验室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费德里推门进来。
　　霍渡歪着头看了门口一眼，顿时愣住了。
　　宴珏听到开门声，也抬眼看了过去，仅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蹙眉：“你们犯什么毛病？”
　　霍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渡差点从椅子上笑得掉下来，幸好他核心力量足够强，撑住了身体。
　　费德里：“怎么了，我们这不是想低调点。”
　　宴珏：“我觉得你可能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此时的费德里，穿着件图案花哨的oversize外套，裤子的裆垂到小腿，戴着一头齐肩的蓝色假发，脑袋上扣了一个鸭舌帽。艾尔斯塔则给自己沾了一个络腮胡，穿着紧身的上衣和紧身的牛仔裤，头戴冷帽，还戴了个墨镜。
　　两个人一个是地痞，一个是流氓。
　　艾尔斯塔拿胳膊怼了费德里一下：“我就说你穿的太夸张了。”
　　宴珏：“你也一样。”
　　艾尔斯塔：“……”
　　费德里轻咳一声，走到了邹博士身边，说：“这就是制作出那个药的家伙？”
　　宴珏：“没错。”
　　费德里抬手摸了摸下巴，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倒是不像个脑子好使的。”
　　邹博士被费德里气红温了。
　　艾尔斯塔对宴珏说：“等会我跟审判庭的人说一下，让他们优先处理他。”
　　宴珏点头。
　　一听到“审判庭”这三个字，邹博士开始哼叫起来。
　　霍渡笑够了，走了过来，看到邹博士的样子，说：“想说话？”说完，他伸手去撕邹博士嘴上的胶带，“来，你说。”
　　邹博士脸上留了一层胶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琼斯并没有把宴珏的身份告诉邹博士，但事到如今，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宴珏摘下口罩，沉声道：“帝国中央指挥部，宴珏。”
　　闻言，邹博士的眼睛瞬间睁大。
　　费德里见状，一把摘下帽子和假发，也跟着自我介绍：“潮汐基地，费德里。”
　　艾尔斯塔莫名其妙地被费德里带动，抬手撕掉贴在脸上的胡子，拿掉墨镜，报出了家门：“巅峰二队，艾尔斯塔。”
　　邹博士越听脸色越差，原本就因爆炸烧伤而面目全非的脸上，此时更是扭曲了。等费德里和艾尔斯塔介绍完，他把视线转向了霍渡。
　　根据邹博士今天的观察，身高最高的那个男人实力非同小可，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他一直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霍渡挑了下眉，心说邹博士不愧是搞科研的，居然有强迫症。别人都介绍了，还等着他介绍呢。
　　他笑了笑，说话声音爽朗：“善良公民，霍……宴渡。”
　　现在星网上关于霍渡上校的话题正盛，霍渡怕他本来的名字太过招摇，于是非常迅速地给自己换了个姓。
　　邹博士：“…………”
　　费德里：“？？？？”
　　艾尔斯塔：“？？？？”
　　一时间，房间中陷入了安静。费德里和艾尔斯塔被霍渡一句话惊得满脑子就剩“什么玩意”这四个字。
　　只有宴珏笑出了声。
　　

第45章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邹博士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和警惕。他盯着霍渡，显然对他的自我介绍并不买账。
　　“善良公民？”邹博士冷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且带着讽刺，“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
　　霍渡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爽朗的笑容：“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艾尔斯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费德里虽然能猜出霍渡是想隐瞒本名，但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微妙，道：“身份没问题，就是名字有点怪。”
　　霍渡挑了挑眉，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是吗，我觉得挺好听的。”
　　费德里：……”
　　艾尔斯塔冷笑一声：“你不会别有所图吧？”
　　霍渡：“或许吧。”
　　艾尔斯塔：“你或许个屁，我看你是想跟我打一架。”
　　霍渡哼笑道：“行啊，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输给我了，最后气得只能去拿沙袋发泄。”
　　“你！”一提到这件事艾尔斯塔就来气。他撸起了袖子，要不是费德里拦了一下，艾尔斯塔就真的要冲到霍渡面前，跟霍渡再打一架。他伸手指着霍渡：“上次是你使阴招，有本事就跟我光明正大比一次。”
　　“光明正大？真跟别人打起来，谁会管你是不是光明正大。”霍渡语气嚣张且欠揍，“我还是那句话，兵不厌诈。”
　　费德里早就听说了艾尔斯塔输给了霍渡这事，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笑：“行了，艾尔斯塔，别输不起。”
　　艾尔斯塔怒道：“谁说我输不起了，我这是在哪输了，就要在哪赢回来。”
　　三个人还在吵吵闹闹，吃瓜群众司机已经惊掉了下巴，掏出个人终端在他的兄弟群狂发消息。
　　【兄弟们，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在跟什么人待在一个屋子里。】
　　【是宴珏上校！！！！】
　　【我今天载的客人是宴珏上校！！！！】
　　【屋里还有潮汐基地新上任的军官，费德里少校。】
　　【以及，巅峰二队队长，艾尔斯塔王子！】
　　这几条消息发完，兄弟群里爆发出一堆卧槽。
　　兄弟A：【听说宴上校长得巨好看，是真的吗？】
　　司机：【包真的，我今天接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接到了一个刚上大学的Omega呢。】
　　兄弟A：【靠，我这次真的羡慕了。】
　　兄弟B：【费德里少校呢？我记得他是这一代升少校的军官里，实力最强的那个，他真人帅不帅？】
　　司机：【额，怎么说呢，他像个会对宴上校吹流|氓|哨的变态。】
　　众兄弟：【？】
　　兄弟B：【艾尔斯塔王子呢？王子总不会是个变态了吧。】
　　司机：【这个不变态了，这个像是个会嗜酒打老婆的底层混子。】
　　众兄弟：【……】滤镜碎了，兄弟们。
　　费德里和艾尔斯塔为了让自己更符合拉裴尔第9区的刻板印象，还特意往脸上抹了点土，表情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管理严格，甚至可以说比较放飞自我。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的伪装挺成功的。
　　司机：【哦对了，原来宴上校还有个弟弟，叫宴du，就是不知道du是哪个字。】
　　众兄弟：【好的，不感兴趣。】
　　司机：【宴上校他弟弟能打赢艾尔斯塔王子。】
　　众兄弟：【？？？】
　　兄弟C：【那他的军衔是？】
　　司机：【善良公民。】
　　众兄弟：【……】公民和公民之间好像不一样。
　　谁家善良公民能打赢巅峰二队队长？！
　　哦，宴家的能。
　　宴珏刚梳理好要给审判庭的资料，见他们还在说废话，轻咳一声，道：“别浪费时间了。”
　　他们三个这才安静下来，邹博士的嘴也再次被封上。
　　艾尔斯塔联系了审判庭。因为他帝国王子这个身份，审判庭行事非常迅速，立刻派人赶去了拉裴尔第9区。
　　趁着这段安静的时间，宴珏抬手指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琼斯，介绍道：“这位是琼斯，赛江的前妻，旁边的小姑娘是他们的女儿，苏琪尔。”
　　一提到赛江的名字，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琼斯和她身旁的小女孩身上。琼斯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眼神中透出疲惫和悲伤，而苏琪尔缩在琼斯身后，小手紧紧抓着琼斯的衣角。
　　费德里看着琼斯，心情复杂。他是这几人中认识赛江时间最长、共事最久的一个。赛江向来公私分明，从不让私生活干扰工作，因此这也是费德里第一次见到琼斯。
　　他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关切：“琼斯女士，节哀顺变。赛江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琼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轻柔却带着颤抖：“不必安慰我，费德里少校。这大概是我的报应吧。赛江本是个清廉公正的人，我却逼他违背了自己的底线。”
　　费德里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宴珏，问道：“什么意思？”
　　艾尔斯塔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跟着看向宴珏。
　　宴珏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简短地说道：“赛江是迫不得已。”
　　虽然简短，但这句话足以让费德里和艾尔斯塔明白了。
　　他们都清楚赛江的为人，也大致猜到了赛江为何在审判庭到来前选择自杀。恐怕他是为了不连累妻女，用自己的死来阻止审判庭继续追查。他想为自己留下最后一点体面，不让审判庭在他生前印证他的污点。
　　费德里走到了苏琪尔身边蹲下，笑了笑，说：“你好，苏琪尔，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苏琪尔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费德里一眼，随后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道：“你……你好。”
　　琼斯感觉的苏琪尔抓着她的手收紧，她抬手摸了摸苏琪尔的头作为安抚，犹豫了犹豫，还是说：“费德里少校，苏琪尔可能有点害怕您现在的打扮。”
　　费德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哈哈哈费德里，你吓到小朋友了。”艾尔斯塔也凑了过来，“苏琪尔你好，我是艾尔斯塔王子。”
　　苏琪尔这回彻底躲在了琼斯身后。
　　艾尔斯塔：“……”
　　琼斯面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艾尔斯塔往宴珏身边迈了一步：“我也吓人吗？”
　　宴珏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我建议你自觉离我远点。”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不服气，指着费德里说：“那他呢？”
　　宴珏：“一样。”
　　这回艾尔斯塔心里平衡了一些，但依旧不服气，指着霍渡说：“怎么不让霍渡离你远点？”
　　宴珏看向霍渡，霍渡也侧头看向他，并冲他勾了下唇角。
　　宴珏：“他……挺正常。”
　　霍渡表情极其嚣张地冲艾尔斯塔挑了下眉头。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并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又没作伪装，不正常才奇怪。我看苏琪尔应该就是比较怕人。”
　　霍渡闻言，从兜里拿出一颗牛奶糖，冲着苏琪尔晃了晃，道：“苏琪尔，吃不吃糖？”
　　苏琪尔看到霍渡手中的糖果，从琼斯身后探出身，轻轻点了点头。
　　霍渡：“那过来拿吧。”
　　苏琪尔看了看费德里和艾尔斯塔，又看了看霍渡，跟要上战场似的，坚定地松开了琼斯，走到了霍渡身边。
　　霍渡把糖给了苏琪尔，摸了摸苏琪尔的头，夸奖道：“真勇敢，苏琪尔只怕那两个怪叔叔，是不是？”
　　苏琪尔清脆地回答：“是的！”
　　费德里：“……”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顿感不爽，“凭什么苏琪尔不怕你？”
　　霍渡非常不要脸地说：“大概是我比较帅吧。”
　　费德里：“…………”
　　艾尔斯塔：“…………”
　　霍渡又指了指宴珏，问苏琪尔：“苏琪尔，你怕不怕他？”
　　苏琪尔摇头。
　　霍渡得意地看向费德里和艾尔斯塔，脸上写满了“我说的没错吧”。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对艾尔斯塔说：“下次你俩比试，也叫上我一起。”
　　艾尔斯塔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又过了没多久，实验室的大门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中被推开，几名穿着审判长袍的审判者走了进来，房间里的好不容易因为霍渡打岔而欢快起来的气氛，又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领头的人是大审判者库罗斯，他站在入口的位置，眼睛扫过房间，在看到费德里和艾尔斯塔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然后视线离开，目光最后停在了邹博士的身上。
　　“邹先生，我是审判庭的大审判者库罗斯。关于你涉嫌非法研制禁药、危害帝国安全的指控，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库罗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邹博士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审判庭？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一群吃干饭的，原来你们也会做事啊。哦，我忘了，是艾尔斯塔王子让你们来的。王室的话，你们不得不听。”
　　库罗斯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径直走到邹博士面前，语气冰冷：“邹先生，你所做的事情已经严重违反了帝国的法律和伦理准则。如果你现在坦白一切，或许还能减轻一些罪责。”
　　邹博士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目光直视库罗斯：“药是我做的，我承认。但是我请问，我的药有什么坏处吗？我的药能让Alpha变得更强，帝国应该感谢我才对！等这种药在帝国军队里大规模使用后，每一个Alpha都能跟当年的霍渡上校一样强！我这是在为帝国做贡献！”
　　库罗斯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邹博士，不要试图诡辩。你的罪行已经证据确凿，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
　　邹博士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且我也没打算辩解什么，药是我研发的，赛江是我收买的，也是我安排的人偷偷让其他Alpha吃下药，让他们作为我的实验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科研。”
　　库罗斯：“那你是认罪了？”
　　邹博士：“其他的罪我认，但是我认为我研发药物没有罪。”
　　库罗斯没再继续跟邹博士多说什么，朝周围人招了招手，道：“带走。”
　　话音刚落，两个人审判者便走了过来，解开邹博士身上的绳子，然后一左一右架起邹博士，带着他往外走。
　　路过库罗斯时，邹博士依旧在大喊：“我的科研没有罪！”
　　库罗斯语气冷淡地说：“别浪费体力了，还有什么话，等到了审判庭再继续说。”
　　直到邹博士被带了出去，房间才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直所在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司机终于按捺不住了，侧着身偷偷在兄弟群发消息。
　　司机：【兄弟们，我见到大审判者库罗斯了。】
　　兄弟A：【这次像什么？变|态还是混子？】
　　司机：【不是，这次很正常。】
　　兄弟B：【居然是稀有的正常人。】
　　库罗斯注意到司机的小动作，用眼神询问宴珏，宴珏道：“送我过来的司机，已经听到不少事了。”
　　库罗斯点了点头，侧头对身后的助手说：“你去处理一下。”
　　助手立刻应下：“是。”
　　司机的下一句话还没发出去，就被助手礼貌地拍了拍肩膀，然后请出了房间，助手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库罗斯又看向了琼斯，这次是琼斯主动开口做自我介绍：“大审判者您好，我是赛江·米勒的前妻，琼斯·林。赛江那件事，是我让他那么做的。”
　　霍渡这次第一次听到琼斯的全名，他之前一直以为琼斯是她的姓，没想到居然是名，她真正的姓是林，和霍渡某位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大领域都有极高成就的老朋友姓一样。
　　库罗斯紧绷的脸缓和了些，他道：“节哀。”
　　说完，他正要对手下的人下达下一条命令，就听琼斯又说：“我知道我应该去审判庭接受审判，但是苏琪尔还生着病，她需要人照顾。希望审判庭能再宽限点时间，只要我找到一个能替我照顾苏琪尔的人，之后我会任凭审判庭发落。”
　　库罗斯眉头皱起，没有立即回应。
　　琼斯期盼的眼神一点点暗淡，苏琪尔也垂下眼睛，抬手握紧了霍渡。
　　霍渡轻轻拍了拍苏琪尔的肩膀，开口说道：“我记得如果犯人有年纪小的家属，而且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可以照顾他们的人，审判庭是可以让他们带着家属一起去审判庭。艾米乐就是那样。”
　　库罗斯点了下头，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我确实可以申请让苏琪尔也跟着一起去，但是苏琪尔生病需要治疗，审判庭安排不了这些。”
　　艾尔斯塔道：“我以为是多大点事，害我操心半天，等回头我安排个医生每天去照看苏琪尔一次，费用我来承担。”
　　霍渡：“艾尔斯塔王子大气。”
　　艾尔斯塔总算是在霍渡面前赢了一回，十分得意。
　　库罗斯：“嗯，审判庭没有意见。”
　　艾尔斯塔咂舌：“你当然没意见，审判庭又不用花钱。”
　　霍渡低头看了苏琪尔一眼，又问：“现在艾米乐还在审判庭吗？”
　　库罗斯道：“在。”
　　霍渡：“那正好，苏琪尔，你又可以交新朋友了。艾米乐年纪比你稍微小点，是个很活泼的姑娘，我估计她自己天天在审判庭也觉得无聊，正好能陪你玩。”
　　苏琪尔听了霍渡的话，眼神亮了起来，“真的吗，苏琪尔好期待！”
　　他把兜里剩下的糖都塞给了苏琪尔，说：“去了审判庭，和艾米乐一起吃。”
　　苏琪尔用力点头。
　　琼斯看着苏琪尔脸上的笑容，眼眶越来越红，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她道：“谢谢你们。谢谢你，艾尔斯塔王子。”
　　艾尔斯塔有点接受不了这么深情地道谢，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说：“小事。”
　　库罗斯看了眼终端的时间，对其他人说：“要是还有什么话，你们先说。费德里，你跟我出来。”
　　费德里全身一僵，表情非常不情愿，但还是跟在了库罗斯身后往外走。
　　艾尔斯塔一脸幸灾乐祸看着费德里往外走。
　　霍渡见费德里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正想问问宴珏库罗斯跟费德里什么关系。话没问出口，就见还没踏出门的库罗斯忍无可忍地转身踹了费德里一脚，大声骂道：“你这穿得什么玩意，给我滚出去换掉。”
　　费德里反驳：“哥，你懂不懂时尚！”
　　库罗斯道被气够呛，道：“我是不懂时尚，但我懂你。你的审美就是一坨烂泥，穿成这样出来晃悠，都不够给亚基家丢人的！”
　　霍渡听到这兄弟俩的对话，微微一愣。
　　宴珏不露声色地看了霍渡一眼，道：“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库罗斯全名库罗斯·亚基。”
　　原来库罗斯也是亚基少校的后代，霍渡心中感慨，库罗斯发火时的样子还真是跟亚基少校一模一样。
　　当年他从潮汐基|地后厨偷了一只待宰的猪出来，正骑着满|基|地跑的时候，亚基少校也是这样给了他一脚，把他从猪背上踹了下来。
　　霍渡忍不住勾起唇角，有种老朋友又见面的错觉。
　　艾尔斯塔笑得拍桌子：“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费德里这一身不行。”
　　宴珏收回视线，也没给艾尔斯塔留情面：“别笑了，你大哥见了你，也会跟库罗斯一个反应。”
　　“……”艾尔斯塔笑不出来了。
　　费德里闹闹腾腾地出去后，琼斯走到了苏琪尔身边蹲下，她温柔地牵起了苏琪尔的手，说：“之后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苏琪尔摇摇头，道：“苏琪尔跟着妈妈就不委屈。”
　　霍渡回了神，低头看了苏琪尔一眼，无意间注意到琼斯的手，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从他第一次见到琼斯的时候起，琼斯一直刻意隐藏起手心和手指。他最开始以为是琼斯太过伤心和紧张，所以一直没有特别关注过。
　　这是霍渡第一次仔细看琼斯的手。
　　宴珏注意到霍渡的表情，也跟着看了琼斯的手一眼，心中了然。
　　这时，屋外的费德里朝屋内大喊：“艾尔斯塔，我哥让你也把衣服换了，不然他就把你的照片发给你大哥。”
　　艾尔斯塔“啧”了一声，小声嘟哝，“库罗斯这家伙怎么这么多事……”
　　刚吐槽完，库罗斯便出现在了费德里身后。艾尔斯塔见状，立刻大声回应：“来了！”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霍渡声音很轻地说：“琼斯，林。”
　　突然被叫全名，琼斯疑惑地抬起头。
　　霍渡：“那些药，是你做的对不对？”
　　琼斯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毫无遮挡的手，明白了霍渡为什么这么问。
　　一个经常做化学实验的人，手上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这种人的手部皮肤，往往会因为频繁洗手和使用消毒剂，有干裂脱皮现象，手也会因此变得粗糙，哪怕是使用昂贵的护手霜，也无法掩盖这种痕迹。指甲上也可能会因不小心接触到化学药品，留下的洗不掉的色斑，还有可能有一些细小的被玻璃器皿划伤或者化学灼伤所留下的疤痕。
　　正如邹博士先前所说，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再合适进行高强度的实验了，所以他才找到了他曾经被称为天才的学妹琼斯，希望她能够替他继续进行后续的实验，并以为苏琪尔支付在拉裴尔第9区治疗时所有的费用作为条件，所以琼斯答应了。
　　琼斯正要承认，宴珏出声打断她：“邹博士已经亲口是他做的，大审判者也确认了这个结果，不管你再说什么，这个结果也不会变。”
　　琼斯明白了宴珏话里的意思，她欲言又止，又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费德里和艾尔斯塔推推搡搡地回了屋。幸好审判庭出外勤有带替换衣服的习惯，这两个人终于换了一身正常的打扮。
　　库罗斯没跟着一起进来，他站在门口，对琼斯说：“琼斯女士，该走了。”
　　琼斯点头，牵起了苏琪尔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停下脚步，扭过头，对宴珏说：“宴上校，您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能第一眼认出您？”
　　宴珏问：“为什么？”
　　琼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因为赛江在空闲的时候，经常拿着你们的照片跟我讲军队里的故事，所以我其实不算是第一次见你们。”
　　宴珏微微一怔，但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对琼斯说：“再见。”
　　琼斯回道：“再见。”
　　-
　　等审判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人才往外走。
　　费德里说：“难得出来一趟，一起去吃个饭？”
　　艾尔斯塔：“你请客？”
　　费德里：“行啊，所以咱们吃什么？”
　　霍渡指了指路边还没走的司机，道：“可以直接问本地人，宴老师你说呢？”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艾尔斯塔和费德里同时回了头。
　　霍渡看着他俩一脸见鬼的样子，问：“怎么了，不相信本地人？”
　　艾尔斯塔冷声道：“宴……老师？！宴珏，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狗玩意当学生？”
　　宴珏：“……”
　　霍渡昂起下巴：“怎么，你羡慕宴老师能有我这么个优秀的学生？”
　　艾尔斯塔：“我羡慕个屁！”
　　宴珏淡淡开口，道：“临时称呼。”
　　艾尔斯塔瞪着霍渡：“听见了吗，是临时称呼，该改口了。”
　　霍渡点头，道：“知道了，宴哥哥~”
　　这下艾尔斯塔要被霍渡的不要脸给气疯了。
　　费德里懒得拦艾尔斯塔了，他觉得霍渡就是欠揍，正好让也艾尔斯塔发泄发泄。他看了一会儿艾尔斯塔跟霍渡的近身搏斗，一不小心就看得出神了——霍渡的身手，真的很不一般，艾尔斯塔被他当成个小孩耍了十几招。
　　费德里往宴珏旁边迈了一步，正想好好问问霍渡到底什么水平，一扭头，就见宴珏心情颇好地看着霍渡，唇角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才霍渡故意叫宴珏宴哥哥，宴珏居然没什么反应，甚至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费德里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道：见鬼了？
　　

第46章
　　艾尔斯塔又跟霍渡较量了半天，最终因为一个致命的破绽，被霍渡用手刀砍向了颈部。
　　艾尔斯塔咬紧牙关，勉强站稳了脚跟。
　　尽管霍渡这一击手刀已经收着了力气，但艾尔斯塔却实实在在被震慑住了，他忍不住想如果霍渡这一下用的不是手，而是光刃，或者说没有控制力气，那他现在压根没可能好好得站在这。
　　霍渡收回手，对艾尔斯塔微微一笑，道：“大意了？”
　　这次霍渡并没有跟之前那样，故意用阴招阴艾尔斯塔，所以艾尔斯塔输得心服口服，没有再嘴硬，坦然道：“水平就这样，不是大意了。”
　　艾尔斯塔表情有些惆怅，费德里过去安慰道：“打得不错。”
　　艾尔斯塔皱眉道：“不错个屁。”
　　费德里：“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没准下次你俩驾驶着机甲再比比，霍渡就赢不了你了。”
　　艾尔斯塔在这方面显得格外的倔，他说：“但我也得承认近身搏斗是我的短板。”
　　费德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回头我陪你练练。”
　　另一边，霍渡邀功似的凑到宴珏跟前，“宴上校，看到了吗，我又赢了。”
　　宴珏不知道正在终端上弄什么，头也没抬，回答地有些敷衍，“嗯，看到了，恭喜。”
　　霍渡对宴珏这个语气有点不满意：“怎么感觉你没看到。”
　　宴珏这才抬起眼，对上霍渡的视线：“想要看证据吗？”
　　霍渡：“什么证据？”这还能有证据？
　　下一秒，就见宴珏迅速贴近了他，一张俊秀的脸以极快的速度在霍渡的视野里放大，浅灰色的某种倒影出霍渡的身影。
　　霍渡的心跳猛得加速，呼吸都在无意识之中放缓了。紧接宴珏一抬腿，膝盖直接朝霍渡的腰侧顶了过去。霍渡迅速侧身躲了过去，同时也意识到宴珏是要做什么，立刻抬起手防御。
　　宴珏的手刀劈了下来，在快接近霍渡脖颈的时候，恰好被霍渡给握住。
　　——宴珏这是在复刻刚才霍渡给艾尔斯塔最后一击手刀时用的招式。
　　霍渡忍不住勾起唇角，没有松开宴珏手的意思，“宴上校看得好认真。”
　　宴珏胳膊用力，想抽回手，但霍渡手上的力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有攥疼他，也让他没办法收回手。他沉声道：“松手。”
　　霍渡：“求我。”
　　宴珏：“……”
　　“求你个屁！”艾尔斯塔给了霍渡的手一巴掌，“光天化日，耍什么流氓？信不信我叫库罗斯抓你！”
　　霍渡这才松开了手，狡辩道：“谁耍流氓了，我这是正当防卫。”
　　艾尔斯塔朝霍渡伸出手掌，道：“你也正当防卫我试试。”
　　霍渡盯着艾尔斯塔因常年训练老茧纵横的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掌心，报了刚才的打手之仇，道：“想偷师？想得美。”
　　艾尔斯塔气笑了，“谁要偷你师了！”
　　见两人还有再打一架的意思，费德里指了指路边，道：“别闹了，赶紧走吧。”
　　之前那辆出租车司机还在路边等着，早就因为看霍渡和艾尔斯塔的打斗看傻了眼。
　　审判庭已经跟他签署了保密协议，让他不要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赫尔墨斯帝国大部分的公民都十分敬畏审判庭，更不敢违抗审判庭，所以司机真就没再多跟他的兄弟们说今天发生的事。
　　其实他本来在霍渡和宴珏他们出来前就打算走了，中间坐在车上看了会儿兄弟群里回复的消息，因此耽误了十几分钟。
　　在霍渡便他们出来后，他先是震惊于费德里少校和艾尔斯塔王子居然恢复了正常，又觉得没准可以再载他们一程，所以一直没走。之后能看到一段精彩的打斗，纯属意料之外的收获。
　　司机从车上下来，笑着问道：“各位想去哪？”
　　费德里说：“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吃饭，有什么推荐的吗？”
　　司机：“那你可是问对人了，我知道一家餐厅，在东城区，味道非常不错。正好这会快中午了，应该已经开餐了。”
　　费德里点头，扭头询问宴珏的意见：“去吗？”
　　宴珏没什么意见：“可以。”
　　司机替他们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道：“好，那请上车吧。”
　　这辆车是辆中等大小的汽车，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只有后排一排座位，这也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三个人挤在后座上。他们三个Alpha在后座肯定挤不开，所以需要有一个人坐前面。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去坐副驾驶？
　　宴珏率先走了过去，坐到了汽车后座的一边。艾尔斯塔正想跟着坐到宴珏旁边，却被司机叫住了。
　　司机好心提醒道：“艾尔斯塔王子，您的身材比较强壮，坐后座可能会有点挤，不然您还是坐副驾驶吧。”
　　司机说完，内心狂夸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一句话不仅夸了艾尔斯塔王子的身材，还为王子争取到了更加舒适的位置，情商简直太高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行为能不能打动艾尔斯塔王子，万一艾尔斯塔一高兴，把他聘请为王室专用司机，他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艾尔斯塔没动，并且脸色阴沉。
　　如果他去坐了副驾驶，也就意味着费德里和霍渡中的某一个人会紧挨着宴珏坐下。费德里也就算了，就是那个霍渡，他一想到霍渡要贴着宴珏，就一肚子火。
　　霍渡拍了拍艾尔斯塔的肩膀，调侃道：“肌肉练得不错，去坐副驾驶吧王子殿下。”
　　艾尔斯塔：“……”霍渡这小子就是想挨着宴珏坐！
　　果不其然，霍渡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准备坐进去。只是他还没把腿迈上车，就被费德里抬手拦住。
　　“我坐中间。”
　　费德里当然知道霍渡在想什么，就是不想如他的愿。
　　霍渡笑了笑，说：“不好吧，怎么能让费德里少校屈尊降贵坐中间呢？”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心说屈尊降贵个屁，平时也不见他多尊重自己。
　　费德里：“我不尊贵。”
　　宴珏还惦记着某人故意不松开他的手，故意附和着费德里说：“我们军官都是为帝国公民服务的，所以还是你这个善良公民比较尊贵。”
　　费德里立刻点头：“对，不能让公民屈尊降贵坐中间。”
　　霍渡：“……”
　　霍渡让开了上车的位置，阴阳怪气地催促费德里：“别让善良公民站太久。”
　　费德里翻了个白眼。
　　艾尔斯塔见霍渡总算是吃瘪了，彻底爽了，果断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并向后调整了一下座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霍渡坐到了后座的另一边，跟宴珏隔着个碍事的费德里，前面坐着艾尔斯塔。
　　霍渡朝前面看了一眼，心里一阵无语——艾尔斯塔绝对是故意的，他把座位调得靠后，挤得霍渡没什么向前活动的空间。
　　霍渡拍了拍前面的座椅，道：“艾尔斯塔王子，您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报复我？”
　　艾尔斯塔在座位上活动了下身子，连王室的风度都不要了，话说得要多无赖就有多无赖，“你说是就是吧。毕竟我可是因为肌肉练得太好，只能坐副驾驶。没办法，我比较占地。”
　　霍渡：“……”
　　霍渡虽然没跟艾尔斯塔生气，但他也可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被艾尔斯塔“霸凌”一路。霍渡的视线越过了中间的费德里，跟宴珏告状：“宴上校，你看他。”
　　费德里：“……”
　　艾尔斯塔：“……”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意料到霍渡会来这么一出，费德里真心觉得霍渡的脸皮没救了。
　　以他对艾尔斯塔的了解，其实只要霍渡再跟艾尔斯塔磨一磨，艾尔斯塔就会自己找个理由把座位调整好，毕竟艾尔斯塔也不是个爱没事欺负别人的人，顶多稍微报复一下。
　　然而，霍渡居然没有选择跟艾尔斯塔继续耗下去，而是直接找宴珏告状。
　　就是霍渡可能不知道，宴珏平时都懒得管他们日常里的小打小闹，只要不是太过火，宴珏向来都是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所以霍渡找宴珏也没用。
　　宴珏似笑非笑地朝霍渡看了一眼，道：“艾尔斯塔，坐好。”
　　费德里：“？？？”
　　这是费德里今天第二次觉得自己见鬼了。
　　艾尔斯塔不情不愿地把椅子位置调好，然后从后视镜里瞪霍渡。
　　司机笑了笑，说：“坐好了啊，我要开车了。艾尔斯塔王子，系好安全带。”
　　艾尔斯塔抬手把安全带系上，彻底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稳了。
　　汽车开往东城街，快到小酒馆附近的时候，霍渡突然说：“蒋茜茜还在酒馆吧。”
　　费德里问：“蒋茜茜是谁？”
　　霍渡道：“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小姑娘。话说审判庭管不管虐待孩子？”
　　费德里回答：“得看恶劣程度，有人虐待她了？”
　　霍渡点头：“她姑姑经常在喝醉酒后打骂她，小姑娘还是个哑巴，整天带着一身的伤。”
　　费德里皱了下眉，“那我回头跟我哥说一声，让他派人调查一下。”
　　霍渡“嗯”了一声，略过了中间的费德里，几乎将半个身子越了过去：“宴上校，说起来，咱们把蒋茜茜从她姑姑家带出来后，因为琼斯的事就一直没顾上她。她之后该怎么办？”
　　中间的费德里：“……”
　　宴珏想了想，说：“得先让审判庭确定她姑姑存在虐待儿童的行为，之后就可以走帝国的法律流程了。”
　　霍渡：“那咱们要去找她吗？顺便再带着她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宴珏还没回答，费德里的声音便在霍渡耳边传来，语气凉飕飕地说：“好像是我请客吧，你不应该来询问我的意见吗？”
　　霍渡侧头看他，问：“费德里少校有什么意见吗？”
　　费德里动了半天嘴，最后憋出了个“没意见”。人家小姑娘这么可怜，他能有什么意见。
　　霍渡一副“我就知道你没意见的表情”，再次看向宴珏：“宴上校呢？”
　　费德里：“……”他现在觉得，霍渡就是故意想跟宴珏说话。
　　宴珏点头，道：“可以带上她。”
　　坐在副驾驶的艾尔斯塔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还得再问问我的意见？”
　　霍渡笑了笑，道：“那倒不用。”
　　艾尔斯塔：“为什么？”
　　霍渡说：“费德里少校请客，我跟宴上校去接蒋茜茜，你只是一个吃饭的，所以你的意见不重要。”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迅速捕捉到了重点：“不是，凭什么是你跟宴珏去接她？”
　　霍渡道：“不专门去接她也行，让她跟咱们一起走，蒋茜茜坐你腿上，然后第二天帝国新闻头条就是——帝国王子艾尔斯塔带头不遵守交通规则，王室的威严何在。”
　　艾尔斯塔：“………………”
　　他现在感觉，霍渡不光打架的时候动作快，损人的时候嘴也很快。这么长一串话，霍渡一口气说完了也没停顿一下。
　　艾尔斯塔：“那你自己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叫上宴珏？”
　　霍渡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账户，指着上面的余额，道：“我打不起车，得让宴上校友情支援一下。”
　　艾尔斯塔：“……”
　　费德里：“……”
　　这可真是一个即正当又十分丢人的理由。
　　宴珏看了一眼霍渡的余额，语气戏谑道：“都穷成这样了，还敢说要十倍还我钱？”
　　费德里一头雾水：“什么十倍？”
　　宴珏的手指在终端上轻轻点了几下，一段被截取过得录音被播放了出来，是霍渡的声音：“拜托了，宴老师，这钱算是我借的。等之后我发达了，双倍奉还，不，十倍。”
　　录音播完，艾尔斯塔和费德里同时看向了霍渡，要不是司机正在专注开车，这会儿也特别想看看霍渡的表情。
　　其实霍渡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在笑。好像在他眼里，穷得找人借钱并不丢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想不到，宴上校居然把我说过的话专门保存下来了。”霍渡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宴珏的目光在霍渡的脸上停留片刻，解释道：“我怕时间太久了我会忘，特意保留的证据。”
　　霍渡缓缓道：“宴上校太细心了。”
　　到了酒馆，艾尔斯塔死活也要跟着下车，费德里本来也要一起跟着，被司机提醒了一句：“这家店生意好，不支持电话预约，都是到店了才能点。现在马上饭点了，去晚了不好占位置。”
　　费德里一脸忧愁地看着一起跟着宴珏下车霍渡和艾尔斯塔。这俩人一个是恋爱脑，一个是脸皮厚，保不准走两步就又会闹起来。
　　本来关于宴珏的事，艾尔斯塔都会表现得特别小心眼，可偏偏霍渡又是一个特别会气人的。要是以前的宴珏，一句话就能让俩人都老老实实的，但是现在的宴珏总有种在骄纵霍渡的感觉。
　　当“骄纵”这两个字出现在费德里脑海中的时候，费德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也太怪了，宴珏以前有这么纵容部下吗？
　　费德里表情一会儿阴一会晴，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决定抛下这三个人，有事让宴珏自己处理。他说：“我先过去，你们别耽误太多时间。”
　　霍渡朝他挥手，道：“放心吧，费德里少校。”
　　他们一走进酒馆，就看到蒋茜茜正坐在吧台前晃着腿，一边认真地看漫画书一边喝果汁。
　　霍渡故意隐藏了气息和脚步声走了过去，然后在蒋茜茜耳边打了一个响指。蒋茜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侧头看过去，在看到旁边的人是霍渡后，神色才缓和下来。
　　艾尔斯塔皱着眉说：“你幼不幼稚？”
　　“我觉得不幼稚。”霍渡侧头问宴珏，“这有什么幼稚的，是不是，宴上校？”
　　宴珏抬眼看他，淡淡评价道：“幼稚。”
　　艾尔斯塔哈哈大笑，得意地说：“听到了没？”
　　霍渡：“好吧，幼稚就幼稚。”
　　宴珏没再继续陪他们两个争论谁更幼稚，他看向蒋茜茜，问道：“要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吗？”
　　霍渡闻言，补充道：“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蒋茜茜的肚子非常给面子地叫一声，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用力点头。
　　霍渡：“那好，走吧。”
　　出了酒馆，他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虽然没有了费德里，但由于艾尔斯塔还是他们里面横向长度最大的，所以艾尔斯塔依旧被发配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蒋茜茜十分自觉地坐到了中间位置。
　　艾尔斯塔沉着脸给自己系安全带，一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的三个人，跟一家三口似的坐在一起。
　　艾尔斯塔：“……”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思路被霍渡给带偏了，其实他和宴珏并不需要也跟着一起过来。他就应该直接给霍渡转点钱，让霍渡一个人来接蒋茜茜。
　　想到这，艾尔斯塔再次透过后视镜瞪了霍渡一眼，只是霍渡忙着跟蒋茜茜聊漫画书，没看到这一眼。
　　根据上一个出租车司机给的地址，他们到了饭店。一进门，就看到费德里朝他们抬了下手，示意他的位置。
　　这是一家装修风格比较复古的店，桌子和椅子都刷成了原木色，费德里挑了一个能坐下六个人的位置，有面对面两排座位。
　　宴珏习惯性地坐到了费德里旁边。艾尔斯塔见状，抢先一步也坐到了那一排，然后得意地看向霍渡。
　　霍渡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干脆利索地坐在了宴珏对面的位置上，蒋茜茜坐他旁边。
　　艾尔斯塔：“……”不对劲，怎么好像这次对面的位置更好。
　　费德里把菜单放到了宴珏面前，说：“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再加点。”
　　宴珏只大概看了一下，便抬手把菜单往对面递：“让蒋茜茜点。”
　　宴上校话里说的名字是蒋茜茜，手上却将菜单递给了霍渡，费德里表情一言难尽。
　　霍渡抬手去接，故意在交接时飞快地触碰了一下宴珏的手指，这个动作又轻又快，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人注意到。
　　霍渡勾着唇角收回了手，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宴珏身上。
　　宴珏的手指蜷了蜷，垂下眼睛没再看他。
　　霍渡把菜单放在了蒋茜茜的面前，道：“随便点，不用客气，想吃什么都行。”
　　艾尔斯塔阴阳怪气：“这话说得跟你请客一样。”
　　霍渡这次没回怼艾尔斯塔，他抬手指了指费德里，说：“是那个哥哥请客，先谢谢他。”
　　蒋茜茜语调高亢：“啊啊！”
　　费德里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在说这是在啊什么玩意？
　　宴珏解释：“她在道谢。”
　　“嗯，不用客气。”费德里说，“那边有免费的零食可以拿，茜茜要是饿了，就先去拿点吃。”
　　蒋茜茜闻言，跳下了座位，朝零食台走。霍渡见状也跟了上去，“走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此时，艾尔斯塔的终端弹出一个通讯消息，他“卧槽”一声，道：“我大哥找我干什么？库罗斯找他告状了？”
　　费德里：“不能吧，我哥应该没这么闲得没事。”
　　艾尔斯塔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费德里朝他摆摆手，“去吧。”
　　餐桌旁只剩下费德里和宴珏两人。费德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顺势问道：“宴珏，霍渡真的可信吗？”
　　他指的是之前霍渡擅闯信息室的事，至今霍渡都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宴珏淡淡道：“他本性不坏。”
　　费德里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清楚。
　　宴珏的目光转向不远处，霍渡正和蒋茜茜一起专注地挑选零食。按照霍渡上校出事的年纪推算，他现在应该是23岁，正是那种还没完全褪去青春莽撞的年纪。尽管霍渡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多年，但他身上依然保留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和张扬不羁。
　　或许是因为之前没人能管得住他，他也从未刻意收敛过。直到上次宴珏揪着他的衣领狠狠骂了一顿后，宴珏觉得霍渡似乎比之前听话了不少。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好和霍渡打了个照面。
　　安路有些惊讶：“霍渡？”
　　霍渡转过头，也有些意外：“安路？好巧啊。”
　　他顺手把手里的一包零食递了过去，“来点？”
　　安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点就行。”
　　霍渡冲他随意地笑了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宴珏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心说听话个屁。
　　

第47章
　　费德里眼睁睁看着宴珏的表情瞬间冷了几个度，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总感觉之前也发生过。
　　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上次宴珏看到霍渡对安家二少爷嬉皮笑脸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再一抬头，好家伙，霍渡正在对安家二少爷嬉皮笑脸。
　　费德里：“……”霍渡还真是死性不改。
　　只是上次宴珏是因为身上还带着霍渡的临时标记，有临时标记的Omega对标记过自己Alpha产生占有欲很正常，现在宴珏身上的临时标记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按理说不会再受影响才对。
　　难道霍渡那个狗东西又又又标记了宴珏一次？
　　费德里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狐疑地朝宴珏的后颈处低下了头，在收获了宴珏的白眼后，迅速直起身子。
　　——没味道，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标记了。
　　还是太怪了。
　　“干什么呢？”霍渡拿着零食回来，张嘴就是捉|奸一样的质问。
　　费德里简直无语，刚想骂霍渡事多，就听宴珏先开了口：“安路先生，好巧。”
　　跟霍渡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安路。
　　安路礼貌地笑了笑，道：“宴上校，您好。”
　　费德里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似乎开始剑拔弩张了。
　　最开始点的几道菜已经被端上了桌，宴珏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
　　安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约。”
　　他说完，侧过身朝隔桌点头打招呼，又转向宴珏：“你们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宴珏：“好。”
　　霍渡和蒋茜茜回到了座位上，霍渡伸手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菜单，问蒋茜茜：“还有要吃的吗？”
　　刚才蒋茜茜一听到有零食，菜都没再点就跑了，所以现在他们还是只有费德里最开始点的那几道菜。
　　蒋茜茜摇了摇头，她刚才已经看过菜单，虽然每道菜都想尝尝，但看到上面的价格，她也不好意思多点什么。她腼腆地笑了笑，拿起零食开始吃。
　　霍渡见状，没再让蒋茜茜非得点点什么，他翻到了甜点那个页，选了几个一看就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然后把菜单放到了宴珏面前，“宴上校，我们选好了。”
　　这家店的菜单是全息纸，在上面勾选好菜后，后厨就能收到消息，知道他们点了什么菜。他们桌子旁边的光屏上也能展示出现在点了那些菜，以及那些菜已经上过了，哪些菜没上。
　　费德里看了眼桌边的光屏，说：“宴珏，再点几个菜吧，现在点的估计不够吃。”
　　宴珏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菜单看，随口问道：“有什么忌口吗？”
　　费德里说：“我不挑。”
　　霍渡：“我也不挑，就是不太能吃辣。”
　　蒋茜茜：“啊啊啊啊。”意思是她也不挑。
　　宴珏垂下眼睛，扫了一遍菜单，点了两个辣菜。
　　霍渡盯着光屏皱了下眉，心说：宴珏这是故意的？
　　费德里幸灾乐祸地看向霍渡，心里暗笑：宴珏这是故意的，谁让你刚才和别的Omega笑得那么开心，活该。
　　霍渡向宴珏投去无辜的眼神。
　　宴珏看了一眼霍渡，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翻开菜单的下一页，又点了三道甜口的肉菜。
　　霍渡眉头舒展，有点惊喜。宴珏后面点的这几道菜，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当初没穿越的时候，他只要一有空就得去吃一次。如果刚好他打了一场胜仗回来，庆功宴上也必有那几个菜。只是现在霍渡穿越了，他也就一直没机会再吃上。
　　之前陪蒋茜茜看菜单时，霍渡就注意到了这几道菜，虽然很想吃，但这几个菜的价格都比费德里点的贵，碍于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普通公民，不太方便点比请客的人更贵的菜，所以就没点。
　　没想到宴珏竟然也喜欢，真是太幸运了。
　　霍渡故作随意地咳了一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而喝水的动作并没有掩盖住他嘴角那抹即将溢出的笑意——他决定今天要吃三碗饭！
　　宴珏说：“先点这些，应该够吃了。”
　　费德里估计着也够了，正想说“好”，无意间看到了一眼菜品的介绍，蹙眉问宴珏：“你不是不爱吃这种甜口的菜吗？”
　　这话说完，霍渡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呛住，开始侧过身狂咳。蒋茜茜见状，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
　　宴珏不爱吃甜口的菜，那他点这些干什么？
　　不知为何，霍渡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宴珏专门为他点的。
　　但是宴珏又是怎么注意到他想吃的？他不过是来回多看了两眼，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
　　宴珏淡淡地回答：“想尝尝。”
　　费德里将信将疑，扭头发现霍渡给自己咳了个大红脸，皱了下眉，“怎么喝个水都能出这么大动静。”
　　宴珏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渡，见他还在咳嗽，递过去一叠餐巾纸，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有人在水杯里给你放暗器了？”
　　霍渡：“……”
　　蒋茜茜又给霍渡拍了会儿背，霍渡才终于不咳嗽了。
　　新点的菜被端上来的时候，艾尔斯塔也回来了，他一看桌上的菜，顿时又惊又喜：“这两道菜谁点的，太有品位了，我爱吃。”
　　艾尔斯塔说的是宴珏最开始点的那两道辣菜。
　　费德里说：“宴珏点的。”
　　艾尔斯塔坐到了宴珏旁边傻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宴珏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喝得水酸，说的话也不甜，“我倒是想忘掉，可惜记忆力太好了。”
　　就算是宴珏这么说，艾尔斯塔也听得高兴，继续傻乐。费德里在心中疯狂吐槽艾尔斯塔这个恋爱脑。
　　霍渡也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手捏着玻璃杯壁稍微晃了晃，垂着眼睛，看着杯中漂浮的柠檬果粒若有所思。
　　所以刚才宴珏其实不是在故意针对他，但宴珏故意不解释，摆明了是想让霍渡误会。
　　宴珏不像是一个会没事故意气别人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一定的目的和理由的，就像是每次宴珏报复霍渡，前提都是霍渡先招惹了他。
　　那宴珏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想看看霍渡发现自己被无视需求时的表情？
　　霍渡端着杯子凑到了自己唇边，浓浓的柠檬味向他袭来。
　　这家店的柠檬水是用新鲜柠檬泡的，虽说也加了一点蜂蜜，但整体味道仍是偏酸的，水里还加了几片薄荷叶，因此这水喝起来不仅酸，还凉丝丝的，特别适吃饭的时候喝一杯解腻。
　　霍渡喝了一口柠檬水，一股又酸又凉的味道立刻向喉咙深处蔓延，但是咽下去后，口腔中便开始回甘。简直跟某位外界评价是不近人情，不仅说话嘴毒，还行事矜傲，但其实心思特别细腻柔和的上校一样。
　　开始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安静了下来。
　　艾尔斯塔吃到一半，想找服务员再要点餐巾纸的时候，视线越过中间的镂空的屏风，看到了坐在旁边一排位置上的安路。他放下筷子，压低了声音问：“安路怎么也在？”
　　其实他也用不着刻意压低声音，现在店里人多，声音也多，再加上店里还放着今年的一些流行音乐，如果不是面对面坐着，压根听不到别的人说话。
　　费德里说：“安二少爷一大早就来拉裴尔第9区了，他中午不在才奇怪。”
　　一提到这个，艾尔斯塔顿时满脸愁容：“我大哥刚才给我打通讯把我骂了一顿。”
　　费德里笑道：“我一猜就是，你干什么了？”
　　艾尔斯塔重重地放下筷子，一脸无语：“这次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干。”
　　费德里表情困惑。
　　霍渡抬眼看过去，调侃道：“嫌你太懒了？”
　　艾尔斯塔瞪了霍渡一眼，又继续说：“因为昨天晚上，拉裴尔第9区的视频在星网上刚火，安路就过来处理了。因为安家反应太迅速了，而且处理得也很好，直接拔高了安家的口碑，现在安家公司的股票疯长。”
　　艾尔斯塔越说越心酸，“我哥让我看看人家弟弟，再看看我。同样是去了趟拉裴尔第9区，我就是过来玩的，还在审判庭的人面前丢人现眼。”
　　很明显，库罗斯已经把艾尔斯塔今天抽象的穿搭告诉了艾尔斯塔的大哥。只是不清楚库罗斯有没有把费德里的也一并告诉他，不过大概率是没有说，库罗斯丢不起这个人。
　　费德里也跟着一起心酸起来，苦笑道：“我感觉你哥把我也一起骂了。”
　　宴珏吃饱了，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地开口道：“获取信息的速度不一样，你们不用太在意，而且安家的势力本来就集中于拉裴尔地区，就算是你们提早知道了，你们也不能像安家一样快速找到逃跑的工厂老板。根本问题没解决，就算是比安家反应更快也没用，这件事安家天生占优势。”
　　艾尔斯塔茫然：“什么意思？我不该多管闲事？”
　　宴珏：“不是，我在说你哥没事找事。你不觉得吗？”
　　霍渡忍不住笑了，他感觉宴珏有时候特别好玩。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背地里说人坏话前，先故作高深地分析了一大顿，用来作为自己坏话的论证过程。不仅如此，在说完别人坏话后，甚至还企图让对方的亲弟弟同意自己的观点。属于是，自己骂一骂不过瘾，还想让别人赞同他的观点。
　　艾尔斯塔表情僵硬，心说这是他敢觉得的事吗？
　　他眨眨眼，道：“……这话您能对着我哥说吗？”
　　宴珏回答地很干脆：“当然不能。”
　　艾尔斯塔：“……”
　　其他人也差不多吃饱了，艾尔斯塔后来又要了瓶酒，自己喝了大半瓶，剩下的费德里和霍渡分着喝了。
　　宴珏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所以没喝。大忙人宴上校坐在座位上仅休息了一会儿，个人终端就一直在弹消息。他皱着眉盯了终端一会儿，像是企图在用视线让终端安静，但是很遗憾，他的终端比霍渡的嘴还难管，消息一直没停。
　　无奈之下，宴珏只好打开终端看上面的消息。消息是库罗斯发来的，主要是跟宴珏同步一下目前关于邹博士的调查进度，宴珏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无视了周围嘈杂的环境。
　　费德里看到联系人备注是自己大哥，好奇地看了一眼宴珏的终端，在一些正经且官方的汇报中，看到了几句骂自己的话，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霍渡的终端也响了起来，但就响了三声——也是库罗斯发来的。
　　库罗斯：“审判庭没有收回琼斯女士的摩托车，琼斯女士说她暂时用不上了，想把车送给你，问你要不要？”
　　库罗斯：“她的车没在拉裴尔第9区备案，走一般的赠予手续比较麻烦，你要是要的话，审判庭可以帮你办一下手续。”
　　霍渡一阵纳闷，心说库罗斯什么时候看他顺眼了，居然这么乐意帮他？
　　霍渡回复：“要，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要？”
　　库罗斯：“嗯，那我跟他说一声，回头给我个地址，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霍渡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对面的怕不是个假的库罗斯吧。
　　霍渡：“大审判者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这句话发完，对面的库罗斯输入中了半天，回了四个字：“宴珏提的：）”
　　古板且日常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审判者，气得发了个放在旧星厉里都有些过时的表情。
　　霍渡唇角扬起，回复：“替我谢谢宴上校。”
　　库罗斯：“找事？”
　　几秒后，宴珏依旧看着终端没抬眼，缓缓说了句：“不用谢，算是给你这次任务的报酬。”
　　“这次任务的报酬？”霍渡问，“就一辆摩托车？”
　　宴珏终于抬起了眼，道：“对，还想要什么吗？”
　　霍渡：“正常出差不应该都有补助吗？”
　　费德里笑着调侃道：“正常的是有，但是正常的出差都有申请流程。你不正常，你不是申请来的，而是求来的，所以能给你把出差时的花费报销就不错了，知足吧。”
　　霍渡：“……”所以他现在属于是出了一场贴钱的差，霍渡觉得自己现在未免穷得有些过分了。
　　艾尔斯塔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又看了一眼屏风安路，联想到了安程，以及安程拜托给宴珏的事，随口问道：“对了宴珏，安程拜托你找的人找到了吗，那个叫诺格福的。”
　　宴珏道：“用不着找了，诺格福是邹博士用的一个假名字，审判庭已经查出来的，连带着消息记录也还原了，安嘉尼就是向他买的药。”
　　艾尔斯塔点头，吃饱喝足打算伸个懒腰，一抬头看到霍渡正在摆弄他的终端，懒腰伸了一半被迫停住了。
　　他看看霍渡的终端，再看看宴珏的，居然一模一样！都是帝国最新款终端，而且应该还是第一批货。
　　艾尔斯塔讥讽：“都穷得打不起车了，还有钱买最新款终端？”
　　霍渡随口道：“这个啊？宴上校送的。”
　　艾尔斯塔顿时瞪大了眼睛。
　　费德里也差点被一口酒呛死，这次轮到他狂咳了。
　　霍·记仇·渡：“怎么喝个酒都能出这么大动静。”
　　费德里狂咳之中，抽空瞪了霍渡一眼。
　　艾尔斯塔和费德里的眼睛都转移到了宴珏身上，等他解释一下，宴珏无奈道：“上次他救我的谢礼。”
　　艾尔斯塔酸道：“那确实该好好谢谢霍渡。”
　　他们没打算再继续在这里待着，费德里拍了几张蒋茜茜身上伤的照片，联系了库罗斯，让他安排人调查一下蒋茜茜的姑姑，如果不出意外，蒋茜茜就能跟苏琪尔在审判庭团聚了。
　　把蒋茜茜送回酒馆，他们又去了宴珏和霍渡住的酒店，并得知了一件更加让人震惊的事——霍渡和宴珏住一间房。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艾尔斯塔跟灵魂出窍了一样，指着霍渡“你”了半天。
　　费德里幽幽地来了一句：“宴珏，我真没想到。”
　　宴珏绷着一张脸说：“没想到就劝你别想了，省得越想越歪。”
　　费德里：“我想歪了？那正的是什么？”
　　宴珏用下巴指了指隔壁那间门框烂了的门，“霍渡本来是住那间的。”
　　霍渡附和：“对。”
　　艾尔斯塔的魂回来了，他走到隔壁门前，皱着眉打量了一翻，问道：“这门怎么了？”
　　宴珏为了自己的清白，难得耐着性子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只是中间省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霍渡浑身湿漉漉的让宴珏摸他的良心，霍渡洗完澡不擦干也不好好穿衣服，故意露着腹肌让宴珏看，再比如他其实在霍渡面前不小心睡死过，中间并不清楚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知道事情原委后，艾尔斯塔勉强接受了。费德里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不得不接受。
　　霍渡和宴珏的行李不多，但是跟这次药物事件相关的纸质资料不少，所以也收拾了好一会儿。
　　这个房间本来就不大，现在屋里面站了四个人，就显得挤了很多。
　　费德里怕自己站屋里碍事，打算出去等着。出去前，费德里想上个厕所，便去了卫生间。
　　艾尔斯塔无聊地坐在沙发上，随时拿起酒店放在茶几上的宣传介绍手册看了起来，用来打发时间。他看了一会儿，开始感慨：“这家酒店提供的饭居然看起来还不错。”
　　霍渡道：“对，早饭里的白米粥特别好喝。”
　　宴珏闻言，整理资料的手动作一顿。
　　艾尔斯塔对粥不感兴趣，随口应了一句：“是吗？我看看。”
　　艾尔斯塔已经把酒店的餐品介绍翻完了，也没看到霍渡说的米粥，他疑惑起来：“霍渡，你是不是没睡醒啊，这家酒店提供粥有红的、黄的、绿的、黑的，就是没有白的。”
　　霍渡也疑惑，走了过去：“不能吧，我还喝了两天呢。”
　　费德里从厕所出来了，顺手带出来了之前被霍渡洗干净放在卫生间洗手台上的双层玻璃保温饭盒。
　　费德里说：“宴珏，这个是你的吧。”
　　宴珏：“嗯。”
　　费德里也听到了艾尔斯塔和霍渡的对话，总觉得好像霍渡提到白米粥的时候，脑海里能特别清晰的浮现出那碗粥的画面。他往里走，打算把饭盒交给宴珏。
　　艾尔斯塔又往后翻了一页，道：“哦，有自助厨房，所以霍渡你喝了谁煮的粥了？”
　　费德里刚走到宴珏跟前，就听到艾尔斯塔说了这一句，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饭盒，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那碗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那么清晰了。
　　——作为一个从跟就跟在宴珏身边长大的人，宴珏的手艺他肯定是都尝过的。
　　霍渡：“不能吧，粥都是宴上校帮我带上来的。”
　　费德里听完，手一抖，再加上他刚洗完手，拿外层是玻璃的饭盒手滑，一个没拿稳双层玻璃饭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准确来说是摔在了宴珏的脚边。
　　宴珏：“………………”
　　宴珏的衣服都是柔软舒适的材质，优点是穿得舒服也保暖，缺点是布料比较娇气，只能干洗，并且容易被利器划破，而饭盒的尸体就是利器。
　　宴珏的裤腿被划破，脚踝也被碎掉的玻璃划出了一道血印，他冷着一张脸，说：“故意的？”
　　费德里干笑一声：“那倒不是。”
　　艾尔斯塔站了起来，“费德里你搞什么？”
　　费德里：“……手滑了。”
　　霍渡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消毒水和绷带，大步走到宴珏旁边，蹲下身子检查宴珏的脚踝，在看到伤口不深时，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还能走吗？”
　　宴珏：“这点伤，不至于残了。”
　　费德里有些懊恼，指了指沙发，说：“宴珏，你先坐那边去吧。”
　　艾尔斯塔说：“我出去喊一下清洁。”
　　宴珏神情平静地往旁边走，每走一步都会扯到伤口附近的皮肤，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这种细细碎碎的疼很折磨人，所以宴珏走得很慢。
　　霍渡看得直皱眉，想直接把宴珏抱过去。
　　幸好，这段距离并不远，要是再长个半米，霍渡就该付出行动了。
　　宴珏坐在了沙发上，刚坐稳，霍渡便拿着消毒水和绷带蹲在了他旁边，伸手捏住了宴珏的小腿。宽大的手掌不重不轻地掐住了小腿上的肉，并将腿往上抬了抬。
　　宴珏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挣脱，霍渡沉声说了句：“别动。”
　　

第48章
　　宴珏绷着一张脸，连着这腿上的肌肉都绷得很紧，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像是集中到了那一截腿上一样，霍渡的手在他腿上的每一点细微的东西，对于宴珏来说，都感觉得清清楚楚。
　　霍渡的手掌温热有力，稳稳地托住宴珏的小腿，指尖轻轻按压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像是在试探着伤处的深浅。
　　宴珏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他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霍渡的侧脸上，那张平日里那张从容带笑的脸上此刻却透着一丝难得的紧张。
　　宴珏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他的皮肤太白了，一点血痕在上面都格外显眼。
　　“你再多看会儿，它就自己愈合了。”宴珏说着，还想收回自己的腿，然而霍渡不仅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用力握紧了些。
　　霍渡单手拧开了消毒水瓶盖，又扯了一截绷带，往绷带上倒了些消毒水，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宴珏放弃了挣扎，放松了上半身靠在沙发上。
　　霍渡的动作很轻，拿沾有消毒水的绷带一点点擦拭伤口附近的血迹。消毒水的冰凉触感刚刚接触到伤口，宴珏的腿便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霍渡立刻停下了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很疼？”
　　“没有。”宴珏皱了下眉，自己的腿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他伸手想拿过霍渡手里的绷带，“我自己来。”
　　霍渡勾了下嘴角，说：“宴上校打算用什么姿势怎么自己来？”
　　宴珏手上动作一顿。
　　伤口在脚踝外侧，一直延伸到了比较靠后的脚腕，如果药要自己涂药的话，免不了要支着腿，然后扭着身子处理伤口。如果想让处理起来方便点，还可能要叉开点腿。
　　如果房间里就他自己还好，什么姿势都不觉得奇怪，可偏偏房间里除了有傻站在一边的费德里，还有一个不用猜都知道赶不出去的霍渡。
　　宴珏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的霍渡，索性放弃了，又靠回了沙发上，一抬眼跟费德里对上了视线。
　　费德里：“……”有种在当灯泡的感觉。
　　霍渡擦完血迹，又换了节绷带，重新在上面倒上了点消毒水。他的手拿着绷带，一下一下的按在伤口上，但是这次消毒水到多了些，按了几下，便有几滴消毒水顺着脚踝往下流，眼看着就要流进宴珏的鞋里，霍渡用中指勾着宴珏露在鞋外面的那节袜子，往下拉了拉。
　　一节纤细的跟腱暴露在空气中，在消毒水流过时，跟腱动了动。霍渡沉着视线，注视这着滴水珠在宴珏皮肤上蜿蜒流过，用拇指抹走了那几滴小水珠。
　　宴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瞬间握紧，表情错愕地看着霍渡。
　　霍渡刚才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那处皮肤上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红。
　　“……”
　　宴上校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皮肤这么娇气。
　　艾尔斯塔带着酒店的清洁人员过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宴珏站坐在沙发上，露着一截小腿，表情好像有一点惊慌失措，旁边还蹲着个霍渡。
　　艾尔斯塔皱了皱眉，问费德里：“他们干什么呢？”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挤出两个字：“消毒。”
　　就是这消毒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行李收拾好后，他们没等清洁人员打扫完，就下了楼。
　　或许是因为不小心弄伤了宴珏，费德里心里愧疚，宴珏的的行李箱被他先一步拿在了手里。宴珏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往下走。
　　只是受了伤的那条腿，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握在上面，让宴珏走得非常不自在。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霍渡突然停了下来，道：“稍等我一下，落了点东西，回去一趟。”
　　费德里道：“嗯，去吧。”
　　艾尔斯塔皱了下眉，但由于他们买的空间跳跃列车的发车时间距现在还早，也没说什么。
　　霍渡说：“我很快就回来。”
　　宴珏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盯着霍渡走进了上楼的电梯。
　　其实霍渡并没有落下东西，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他生病那两天喝的粥，到底是谁做的？
　　霍渡上了二楼，又走楼梯下去，直奔一楼餐厅。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人不多，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进去后，霍渡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墙上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自助厨房的牌子。正如艾尔斯塔所说的，这里提供了一个自助厨房，如果酒店提供的饭菜不和合客人胃口，客人可以自己在自助厨房做，只需要购买厨房的食材即可。
　　霍渡的目光最终落在站在柜台后的服务生身上。那是个年轻的Beta，正低头整理着餐具，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需要帮忙吗？”服务生问道。
　　霍渡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白米粥？”
　　服务生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们餐厅没有白米粥，但是我们提供了南瓜粥、黑米粥、蔬菜粥还有红枣粥。如果您实在是想喝白米粥的话，可以借用自助厨房自己煮。”
　　霍渡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抬腿往自助厨房走。
　　自助厨房说是自助，但也有几个服务生在里面盯着，防止有厨房杀手在他们这里制作危险物品，或者有客人灵机一动，煮出一锅生化武器出来，给自己吃进icu。
　　霍渡随便找了一个服务生，直接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前两天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煮粥了？”
　　服务生被问得一头雾水，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前两天不是我管理这里。”
　　霍渡：“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正再找个别人问一问，旁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煮粥？是不是白米粥？前两天我倒是看到一个Omega在这里煮过。”
　　霍渡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另一个服务生，年纪稍大一些，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他一边擦着手里的厨具，一边继续说道：“那个Omega长得特别好看，煮粥的时候动作也很熟练。我当时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给Alpha煮的，他也没否认。”
　　霍渡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一些：“他长什么样子？”
　　服务生想了想，描述道：“个子挺高，但很瘦，皮肤特别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冷的。哦对了，他眼尾还有颗痣，挺显眼的。”
　　霍渡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宴珏的模样——那张总是冷淡的脸，苍白的皮肤，还有眼尾那颗小小的痣。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是不是穿黑色衣服，头发有点长，遮住了耳朵？”
　　服务生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您认识他？”
　　霍渡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想到，那两天他生病时喝的粥，竟然是宴珏亲手煮的。那个总是冷着脸、矜持高傲的宴上校，居然会为了他做这种事。
　　粥每次都是在霍渡睡醒的时候，就已经被宴珏带了上来。从味道来看，起码要煮至少一个小时才能煮出那么醇厚的米香。
　　霍渡突然想起来他发烧好了的那天，宴珏趁着他洗漱的时候打算休息一会儿，宴珏刚沾沙发便很快睡了过去。当时他问宴珏是不是忙了一晚上，宴珏的回答是“起太早了”。
　　难道宴珏早起是为了给他煮粥？
　　“他……煮了多久？”霍渡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服务生回忆了一下，说道：“挺久的，我记得他好像煮了两次吧，每次都很认真，还特意问了厨房的人怎么煮得更好。看得出来，他很用心。话说那锅粥不会就是给你煮的吧？”
　　霍渡的喉咙有些发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却又空落落的。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走出餐厅时，他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他快步走到酒店门口，几乎是冲了出去，远远地就看到宴珏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霍渡走到宴珏身边时，低声道：“宴老师。”
　　宴珏转过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东西找到了？”
　　霍渡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宴珏，唇角向上扬起。
　　宴珏被霍渡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艾尔斯塔和费德里正站在路边低声交谈，听到霍渡的声音，两人同时转过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霍渡的目光迅速扫过艾尔斯塔，随即收回视线，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什么。”
　　宴珏：“……”霍渡又犯什么毛病？
　　费德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四人陆续上了车。去车站的路上，车厢里比吃饭时安静了许多，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引擎的低鸣在耳边回荡。
　　突然，宴珏的终端震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是霍渡发来的消息：“谢谢你煮的粥。”
　　宴珏：“…………”霍渡又回了趟酒店，果然不是因为落下东西了。
　　霍渡给宴珏发完消息，还没等到宴珏的回复，先等来了安路的消息。
　　中午吃完饭，他们准备走的时候，霍渡本来想跟安路说一声，但是看到安路正在忙着跟别人说话，便没过去打扰他，用终端给他发了句“我们走了”。
　　安路应该是现在才有空看终端的消息，给霍渡发来了一条语音，霍渡顺手点了播放。
　　“嗯好，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霍渡没想到这个终端的默认语音播放音量这么大，甜甜的Omega的声音立刻回荡在安静的车内。
　　艾尔斯塔透过后视镜看着霍渡，皱了下眉：“怎么是安路的声音？你们很熟？”
　　霍渡：“……还行。”
　　费德里看了看宴珏的那张冷脸，哼了一声，道：“不止吧。”
　　霍渡：“……”
　　霍渡没理费德里的造谣，一低头就发现终端界面弹出了宴珏的消息：“忙着跟别人聊天还能抽空谢我的粥，态度不错。”
　　霍渡：“？”这对劲吗？
　　霍渡立刻解释：“我没有忙着跟别人聊天，我一直在等你回复。”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霍渡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宴珏为什么突然发这么一条消息？这简直就像是……
　　“宴上校，你吃醋了？”
　　霍渡手比脑子快，疑问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消息就已经发了过去。等霍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又等了五分钟，霍渡还是没有收到宴珏的回复。他试探着发了个问号过去，果不其然，消息被拒收了。
　　这已经是宴珏第二次拒收霍渡消息了。
　　一直到回了潮汐基地，宴珏也没给霍渡一张好脸看。霍渡自知玩笑好像开大了，识趣地没在宴珏面前晃悠。
　　回去后，宴珏跟费德里去了办公楼，艾尔斯塔去了巅峰队，霍渡回了宿舍。
　　这会儿其他人都在训练，宿舍就霍渡自己。霍渡稍微把宿舍收拾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没什么事做。
　　他拿出终端，打开了自己和宴珏的聊天界面，视线停留在宴珏最后发的那句话上，依旧很奇怪宴珏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正好他看到范烈在线，便点开跟他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问你个问题。”
　　范烈回复很快：“不接单。”
　　霍渡：“……”
　　霍渡：“正经问题。”
　　范烈：“当树洞一小时两百币。”
　　霍渡：“……”这个奸商。
　　霍渡：“先欠着。”
　　范烈：“好的老板，什么问题，您请说？”
　　霍渡：“你说，什么人会一大早费尽心思给别人煮粥喝，还不告诉他呢？”
　　范烈：“暗恋那个人呗，还能为什么？所以到底是谁给你做爱心早饭了？不会是之前店里那个Omega安路吧？”
　　霍渡：“不是，是宴上校。”
　　范烈看到霍渡发来的消息，眼睛瞬间睁大。
　　范烈：“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严谨起见，我先问一下前提条件，为什么宴上校会给你煮粥？”
　　霍渡：“我跟宴上校一起出差，当时发烧了。”
　　范烈飞速打字：“那他就是好心照顾病号，换成别人应该也有这个待遇，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大概率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怕你有心理负担。真是太贴心了，宴上校。”
　　霍渡：“……”
　　范烈：“兄弟好心提醒一句，别脑补些没用了。”
　　霍渡无语地关了跟范烈聊天界面。
　　不过范烈说得也有道理，宴珏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表达的人，就算是面对哭得崩溃的琼斯，他也只是安静地站着。也难怪后来宴珏跟他生气，被误会了谁不生气。
　　趁着自己消息被宴珏拒收，宴珏看不到他发了什么。霍渡给宴珏发了一句狗胆包天的话：“宴上校，其实你这张脸，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对我也没什么威慑力。”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是在生气，也是好看的。
　　霍渡满意地读了两遍，点了发送。两秒后，红色感叹号并没有出现，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了。
　　霍渡猛得站了起来，心里狂喊“完了完了完了，宴珏怎么把他给放出来了”，他一边祈祷宴珏没有看到这个句话，一边点撤回。
　　消息撤回成功，霍渡松了口气。为了让撤回的那条消息没有那么突兀，霍渡又发了句：“不好意思，手误。”
　　这回，熟悉的红色叹号出现了。
　　宴珏再次拒收了霍渡的消息，也就是说，宴珏其实已经看到霍渡发的那条消息了。
　　霍渡达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成就——让宴上校一天拉黑他两次。
　　*
　　宴珏不在的这几天，虽然费德里把潮汐基地跟选拔训练的事情都处理得还不错，但是依旧攒了不少需要让宴珏过目的事情。
　　宴珏看着邮件，问费德里：“之前霍渡在潮汐基地碰到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费德里说：“最近信息处的人倒是调查到了一个比较像霍渡拍的照片里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并不像霍渡说的那样跟安路五官相似。“”
　　宴珏垂下眼睛若有所思，问：“那个人什么身份？”
　　费德里说：“是潮汐基地后勤处的，平时负责处理生活垃圾。”
　　宴珏：“也就是说，他能开着车进出潮汐基地？”
　　机械外置骨骼重量不轻，而且块头极大，想把机械外置骨骼送过来，必须要有车，并且是不会被其他人怀疑的车。
　　费德里点头，“现在安全处已经把他暂时看押下来了，过会儿我会亲自去审讯他。”
　　宴珏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和你一起去。”
　　办公室敲门声响起，宴珏抬眼向门口看去，第一反应是霍渡。
　　费德里看了看时间，说：“莫提来了。”
　　在他们定好列车票后，费德里就联系了莫提，让莫提这个时间过来给宴珏检查一下伤口恢复情况，再顺便检查一下他脚踝上的伤。
　　宴珏微微一愣。他感觉自己实在是被霍渡折腾多了，霍渡每次一犯了事，就会很快出现在宴珏的办公室里认错，所以这次他也下意识以为又是霍渡来了。
　　他表情恢复平静，沉声道：“进。”
　　莫提推门进来，走到宴珏身边。
　　宴珏脱下外套，将袖子卷到了大臂的位置，露出包扎过的手臂。莫提拆开宴珏手臂上的绷带，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
　　费德里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还在思考刚才跟宴珏说的事，“很奇怪，我有点好奇为什么霍渡会觉得那个人跟安路像，比安路高倒是真的。是霍渡看错了，还是霍渡在说谎？”
　　宴珏：“霍渡应该没有说谎。”
　　费德里扭头看向宴珏，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倒是挺信任他。”
　　宴珏神情微动，只不过，这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被费德里发现。他勾了下嘴角，道：“你觉得他要是说谎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费德里笑了笑，说：“那倒也是。但这就更奇怪了，总不能那个人一天一个样吧？”
　　莫提抬起了头，虽然他只是半路进来的，但也大概猜出来他们是在说之前霍渡拍到的一个跟安路五官很像的人。
　　本来他不应该插嘴，但费德里最后那个问题，他确实有点线索，于是开口道：“我记得现在帝国的整形医疗，有一个面部基因融合技术，只要有基因数据，就能把对方和面部基因跟自己的基因进行短暂的融合。不过这种基因融合技术还不太成熟，一般效果只持续一到两天。”
　　费德里皱了下眉，“也就是说，那个人可能融合了安路的基因？”
　　莫提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宴珏：“那天正好也是安路来潮汐基地的日子。特意选择在那天用一张跟安路相似的脸，给安嘉尼送去了机械外置骨骼……”
　　费德里接话：“难道是想把这件事嫁祸给安路？”
　　“可能性非常大。”宴珏说，“也就是说，一个既知道安路那天会来潮汐基地，并且能拿到安路基因信息，还愿意帮助安嘉尼逃跑的人，就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费德里表情纠结了起来，“这范围有点难确定。”
　　宴珏挑了下眉头，说：“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安嘉尼本人。”
　　费德里：“为什么？”
　　宴珏解释道：“安嘉尼能跟邹博士直接联系，而且他吃的药量最少，大概率是知道那个药物的副作用，怕自己出事，所以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费德里又问：“那为什么他会选择安路？万一来的人不是安路呢？”
　　宴珏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在安家的地位。从来到潮汐基地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为通过选拔训练做谋划。他猜测，万一出事后，家里只会派安路过来。他作为Alpha不受家里重视，反而作为Omega的安路在家里的话语权比他高。因此，他对安路心生嫉妒，甚至萌生出嫁祸给安路、拉他下水的想法，也不奇怪。”
　　费德里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莫提给宴珏检查完伤口，并重新包扎好，道：“宴上校，伤口恢复得不错。”
　　宴珏很轻地“嗯”了一声，靠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费德里少校说，您的脚也受伤了，我检查一下。”莫提说。
　　宴珏闻言，将办公椅转了个方向，露出受伤的那节腿，方便莫提做检查。
　　莫提蹲了下去，抬手握住宴珏的腿，检查伤口。
　　莫提握他腿的感觉和霍渡握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宴珏这次没有像先前那样身体绷紧，反而很放松，他心里开始分析是不是因为Alpha和Bate的身体差异，导致的这种触感上的差别。
　　莫提大概检查了一下，说：“伤口处理很及时，没有被感染，不需要再做处理了。”
　　宴珏点点头。
　　他的伤口没被感染，还得多亏了霍渡了。
　　宴珏这时想起来霍渡还被他拉黑着，于是打开了终端的联系人，把霍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以他对霍渡的了解，如果再不从黑名单里出来，下一个敲门的就真该是霍渡了。
　　霍渡刚从黑名单里出来，便发过来了一条消息：“宴上校，其实你这张脸，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对我也没什么威慑力。”
　　宴珏看到这条消息，凉丝丝地笑了笑，反手又将霍渡拉黑。
　　真是狗胆包天。
　　莫提看着宴珏的表情，随口问道：“谁啊？”让宴上校表情这么冻人。
　　宴珏冷冷地说：“神经病。”
　　莫提：“……？”
　　

第49章
　　费德里表情复杂，他猜宴珏说的“神经病”是霍渡。
　　莫提欲言又止，他也猜宴珏说的“神经病”是霍渡。
　　宴珏基本上都是拐着弯骂人，对方得思考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宴珏是在骂自己，能让宴珏这么直白骂人的人不多，霍渡就是宴珏的那个例外。
　　费德里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道：“那咱们现在去安全科见见那位后勤？”
　　宴珏点头，收起终端，整理好衣袖，道：“走吧。”
　　-
　　发现自己再次被宴珏拉黑的霍渡，在宿舍彻底坐不住了，直奔办公楼。
　　他刚到办公楼下，就碰到了莫提从办公楼出来。
　　作为宴珏的私人医生，莫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给宴珏检查身上的伤的。于是霍渡脚步一转，走到了莫提身边，莫提大步往自己车的方向走，打算无视霍渡。
　　就在莫提手刚碰到车门把手的时候，霍渡摁住了他的车门。
　　莫提用力拉着下把手，门纹丝不动：“……”他有点想喊安全科了。
　　霍渡笑了笑，说：“莫提医生。”
　　莫提：“不知道。”
　　霍渡：“……”
　　霍渡歪了下头，说：“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莫提扯了扯嘴角，道：“不就是想问宴上校的事吗，我不知道，也不清楚，而且宴上校也已经不在办公楼了，你用不着过去。”
　　霍渡的手指一下下点着车门，语气调侃：“什么都不知道？我想问一下宴上校伤口恢复情况，作为宴上校的私人医生，莫提医生也不知道吗？要是真是那样，感觉宴上校就该重新考虑一下他的私人医生人选了”
　　莫提：“……啧。”霍渡这个狗东西，居然敢威胁他。
　　莫提微微昂起了些下巴，说：“知道，但我只知道我职业范围内的事情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霍渡拉长着声音“嗯”了一声，问：“所以宴上校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莫提耐着性子回答了霍渡：“恢复的很好，不用担心。”
　　霍渡：“宴上校脚腕上的伤呢？”
　　莫提心想霍渡知道的还挺多，他推测，没准这个伤的来历也跟霍渡有关，但是他没什么兴趣过问宴珏的私生活，只想做好自己职业范围的事情。他回答：“伤口处理得很及时，没什么大问题。”
　　霍渡满意地点头，又问：“那宴上校发情期彻底结束了吗？”
　　莫提：“早就结束了。”
　　霍渡：“我的之前留的临时标记是不是也没了？”
　　莫提：“已经没了。”
　　霍渡：“宴上校现在在哪？”
　　莫提：“安全科。”
　　霍渡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提。
　　莫提看着霍渡的表情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他一连回答了几个霍渡几个问题，着急结束对话，没意识到霍渡最后问的的问题已经不是他职业范围内的事情了。
　　莫提皱了下眉，“你故意的？”
　　霍渡收回了放在了莫提车门上的手，笑容得意，道：“谢谢莫提医生。”
　　莫提：“…………”
　　他突然觉得宴上校脾气还挺好，居然能忍受霍渡。
　　-
　　安全科的人带着宴珏和费德里来到了看押那位后勤人员的隔离室。
　　后勤人员名叫伊森·柯林斯，是潮汐基地后勤处的一名普通员工，负责处理生活垃圾，每天早上都会开着车将昨天产生的生活垃圾拉出去处理，然后再上午的时候，再将车开回潮汐基地。他平时工作勤恳，性格内向，很少与人交流，因此在基地里并不引人注目。
　　安全科人员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说：“宴上校，费德里少校，这是看押伊森·柯林斯的隔离室。”
　　费德里点了头，问：“他被带到安全科后，有什么反应吗？”
　　安全科人员回答：“没什么反应，他一直很安静。”
　　“好。”费德里侧头看向了宴珏，“咱们进去吧。”
　　宴珏神色冷淡地点了下头。
　　安全科隔离室内，昏暗的灯光让人感到一丝压抑。
　　柯林斯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眼神无力地望向地面，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更多的麻木。
　　在看到是费德里和宴珏进来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慌张，手指不停地摩擦着衣角。
　　费德里率先走进房间，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柯林斯，冷冷道：“你就是伊森·柯林斯？”
　　柯林斯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是的……是我。”
　　他显然有些害怕，连带着身形微微发抖。
　　宴珏在费德里之后进来。
　　过来之前，宴珏换下了身上的常服，穿上了军装。宴珏在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冷峻不好接近，这身军装又将他的这份冷淡感无限放大。
　　柯林斯看到宴珏进来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看到他这副模样，宴珏推测柯林斯的心理防线似乎并不坚固，应该只需要给他稍微施加压力，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宴珏缓步走到柯林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淡漠，沉声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柯林斯抬起头，对上了宴珏冷峻而深邃的眼神。宴珏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加上隔离室压抑的环境，柯林斯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片刻后，柯林斯终于忍不住，突然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宴珏的裤脚，声音哽咽：“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真的是被逼的……”
　　宴珏不动声色地站着，没有因为柯林斯的情绪波动而有所反应。
　　费德里过去拉开了柯林斯，厉声道：“既然是被逼的，就把一切都交代出来。”
　　柯林斯被费德里拉倒在地上，勉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他的眼神徘徊在二人之间，嘴唇颤抖，眼中满是泪水，语气哽咽：“那天……那天我照常收拾基地的垃圾，在A区的宿舍碰到了安嘉尼。我当时刚跟家里打完电话，我……我母亲年纪大了，又得了一身病，我真的很需要钱。”
　　费德里皱紧了眉头。
　　伊森·柯林斯低下了头，眼中充满了悔恼和无奈：“而且我的职位一直很低，没什么前途，安嘉尼给了我希望……他说，只要我帮他一次，他会安排一切……，他会让我母亲去安家的医院治病，还会在给我在安家安排一个更好的工作。”
　　“然后呢？”宴珏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柯林斯咬牙，强忍着眼泪：“安嘉尼，给了我一把出租屋的钥匙和一家整形医院的地址。他说，如果他被安全科抓住了，就让我去那家整形医院，只要对医院的人说，是安家让我来的，医生就会给我做一次面部基因融合手术，融合效果最多持续两天。”
　　柯林斯顿了顿，又继续说：“然后他还让我按着钥匙上的地址，把出租屋里放着的那个箱子带到潮汐基地，趁安全科的人交班的时候，让我把东西给他送过去。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偷偷把基地的监控视频修改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费德里用一种几乎是冷笑的语气问。
　　柯林斯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因为恐惧和羞愧，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他。”
　　费德里又问：“那你知道你融合的面部基因是谁的吗？”
　　柯林斯点点头，说：“我觉得很像安家二少爷安路……听说安嘉尼跟安路关系不太好，我猜他是想借此嫁祸给安路。”
　　宴珏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他声音低沉：“赛江自杀用的绳子，是你给的吗？”
　　柯林斯一愣，随即又很轻地苦笑了一声，“是我，那个本来是我用来固定箱子用的绳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表情像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那天，我把东西给了安嘉尼后，路过了赛江的隔离室。赛江人不错，之前还帮过我，听说他也被抓过来了，所以我就想看看他。他在看到我后，没说什么，只是问我，能不能把手上的那根绳子留给他。我以为他是想利用这根绳子逃出去，没想到，他是想用来自杀的。”
　　这段话说完，房间中，安静了很许久。
　　直到宴珏淡淡开口，道：“出租屋和整形医院的地址是什么？”
　　柯林斯低着头，说出两个地址。
　　宴珏看了费德里一眼，费德里立刻说：“我这就安排人去这两个地方调查一下。”
　　柯林斯已经没了再继续询问下去的必要，宴珏转身要走，一回头，便看到霍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门边，悠闲地站着。
　　霍渡双臂交叠在胸前，似乎并不急于开口，在看到宴珏看到他后，原本就上扬的唇角变得弧度更大。
　　他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交叉着，脚踝轻轻搭在另一只脚上。这种随意的姿态意外地给霍渡增添了几分傲慢与慵懒，仿佛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任何事，但他的目光却异常专注，始终落在宴珏的身上，眼神温和且深邃，带着满满的欣赏。
　　他的目光顺着宴珏的肩线滑下，落在他腰间束紧的皮带上，又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他那张冷峻而精致的脸上。
　　宴珏这身深黑色的制服剪裁得体，肩线笔挺，金色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而挺拔。腰间的皮带紧紧束住，勾勒出的腰线窄而有力，长靴包裹住小腿，踏在地面上，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沉稳而有力的节奏。
　　宴珏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就连他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
　　霍渡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宴珏穿军装了，再次见到的时候，居然有些怀念，心里忍不住感慨——宴珏果然是十分适合穿军装，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比宴珏穿军装还好看。
　　宴珏冷冷开口：“你怎么在这。”为什么哪都能出现霍渡。
　　宴珏和费德里都没注意到到霍渡过来了。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费德里皱了下眉，走到外面问安全科的人，“谁让他进来的？”
　　之前带宴珏和费德里过来的那个人探出了头，说：“是我。”
　　费德里眉头皱得更深，问：“为什么让他进来？安全科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那人见费德里表情好像有些生气，结结巴巴说：“因、因为，他说他是宴上校部下，找宴上校有急事。”
　　费德里简直无语，吼道：“你怎么确定他是宴珏的部下的？现在基地安全防卫系数这么高，你怎么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那人指了指霍渡，说：“可是他有中央指挥部的身份牌。”
　　费德里一愣，扭头看向霍渡，就见霍渡抬着手，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条细长的蛇链。
　　细长的蛇链穿过两个长方形的金属片，其中一个稍微小点的银色金属片上刻着霍渡的名字，另一个黑色的则刻着中央指挥部的标志，这确实是中央指挥部专有的身份牌，还是霍渡的专属身份牌。
　　霍渡朝费德里晃了晃这个身份牌，懒洋洋地说道：“费德里少校，别生气，我真是宴上校的部下。”
　　费德里：“……”
　　费德里回头看了看宴珏，宴珏没有对这个身份牌提出质疑，也就说明这个身份牌确实是宴珏给霍渡的。这么一来，安全科的人不拦霍渡，也是情有可原。
　　费德里声音放轻了些，对刚才说话的安全科的人说：“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那人朝费德里敬了个礼，道：“是，费德里少校。”
　　宴珏迈步往外走，路过霍渡的时候，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走。”
　　霍渡立刻跟上。
　　出了安全科后，宴珏道：“说吧，什么急事？”
　　霍渡笑了笑，语气真诚：“我错了宴上校。”
　　“哦？”宴珏挑了下眉头，“错什么了？”
　　霍渡态度诚恳，痛心疾首：“我不该说宴上校生气对我没什么威慑力，我现在觉得威慑力特别大，我真的要被吓死了。”
　　宴珏：“……”
　　费德里：“？？？？？”
　　宴珏冷笑，停下了脚步，看向霍渡，问：“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霍渡也跟着停了下来，说：“对，我要及时承认错误，所以非常着急。”
　　宴珏：“…………”
　　宴珏与霍渡对视片刻，抬腿继续往前走，“知道了。”
　　霍渡：“那宴上校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宴珏：“等着吧。”
　　霍渡皱眉：“要等多久？”
　　“看我心情。”宴珏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我倒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能被吓死。”
　　霍渡：“……”
　　霍渡：”？？？”
　　这是什么恶趣味？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好几天，霍渡也没有被宴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中间去了几趟办公楼，但是宴珏都不在办公室。他现在不需要跟着A组训练，就算是去了训练场，教官也只会让他自己挑点训练项目跟着练。霍渡跟着练了两天，感觉内容实在是太基础了，就不去了，自己去后山附近的训练场做一些偏向于近身格斗的练习，防止身体动作生疏。
　　因为暗中支援安嘉尼的人被找到了，潮汐基地没有理由再继续让巅峰队留在这里，再加上帝国王室要去外星进行文化交流，需要巅峰一队的人作为随行护卫，于是巅峰队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今天，霍渡一睡醒，就收到了一条费德里发来的消息，是转达的宴珏的话。
　　费德里：“宴珏说，你先暂时待在潮汐基地，等他的安排，还让你老实点，别找事。”
　　霍渡：“……”
　　他又试着给宴珏发了条消息，果不其然，依旧是拒收状态。不知道宴上校心情什么时候能好点，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宴珏了。再加上宴珏让费德里转达的话，霍渡感觉宴珏好像要离开潮汐基地很长一段时间。
　　半个小时后，霍渡把费德里堵在办公室。
　　费德里：“……”真是稀有。
　　费德里皮笑肉不笑，道：“你来办公楼倒是熟练。”
　　霍渡故作谦虚，说：“一般吧。”
　　费德里：“……”真不要脸。
　　费德里朝霍渡抬了抬下巴，道：“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霍渡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宴上校呢？”
　　费德里歪着头，挑了下眉，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渡的眼睛眯了眯。
　　此时的房间中，两个Alpha表情都不怎么好。
　　费德里坐在那里，眉头微蹙，隐隐能感受到霍渡身上那股压迫感。特别是当看到了霍渡脖子上戴着的那条身份牌，费德里眉头皱得更深。
　　他其实前几天就有一个疑问，按照中央指挥部的流程，应该起码要等霍渡正式加入中央指挥部后，才会给他发身份牌，但是现在宴珏还没有把霍渡的合同交上去，所以霍渡现在正常不应该有身份牌。那现在霍渡戴的身份牌是从哪来？
　　宴珏不是一个不按规定行事的人，所以这个身份牌不可能是假的。难道这个身份牌是……
　　费德里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唇角动了动，无意间一低头，看到自己面前跟痕检科的汇报，突然想到了什么，岔开了话题，“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霍渡抱着胳膊，十分散漫地站在了费德里面前：“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费德里：“……”这臭脾气倒是跟宴珏挺像。
　　费德里“啧”了一声，没跟霍渡一般见识，谁叫霍渡不是他部下呢。他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我就告诉你宴珏去哪了。”
　　霍渡立刻同意了，“可以。”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跟费德里面对面坐着。
　　费德里：他说：“你还能不能想起当初跟安嘉尼打斗时的细节？”
　　霍渡如实回答：“当时比较着急，打架的细节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安嘉尼挺欠揍的。问这个干什么？”
　　费德里道：“我们还在调查安嘉尼的那身机械外置骨骼是从哪来的，现在一点线索没有。”
　　霍渡有些惊讶：“那身外置骨骼在你们手里，也查不到来源？”
　　费德里摇头，“我们对比了整个帝国所有的机械外置骨骼，没一个能对上的，所以我们推测，这个外置骨骼不是帝国的产物，而是来自为其他星球的。”
　　霍渡想了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奇拉星的。”
　　费德里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说？”
　　霍渡道：“安嘉尼的那身外置骨骼虽然提升了使用者的速度和力量，但是外置骨骼本体的结实度很差，外置骨骼的连接处都能徒手掰断。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工道具，不应该存在这种致命缺陷。”
　　费德里一时语塞。他也接触过那身外置骨骼，没觉得材料脆结实度很差，更不可能空手掰断。他这个力量值11的都不能做到，霍渡的力气得有多大？
　　费德里趁机查了一下霍渡的力量值报告，发现结果是7。
　　费德里：“……？”这臭小子骗谁呢？
　　霍渡继续说：“我怀疑不是他们不重视外置骨骼的结实度，而是本身条件不支持。奇拉星是热衷于战斗的星球，但是他们的星球的矿产大多比较脆，生产的军工道具也脆。不过他们很擅长提升别的方面的数值来掩盖这个缺点，正好符合安嘉尼那身外置骨骼的特点。”
　　费德里听霍渡解释完，皱了下眉，问：“你怎么对外星军事这么了解？”
　　霍渡笑了笑，心说：废话，他当年没少跟奇拉星的人交手。
　　“略有研究而已。”霍渡说。
　　费德里点点头，但依然觉得非常奇怪——他一个从小在军队中长大的人，都没听谁说过奇拉星军工道具的特点，霍渡作为一个普通帝国公民，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星网上肯定没有这方便的知识，除非……霍渡亲自接触过。
　　霍渡：“问题问完了吗？”
　　费德里：“嗯，问完了。”
　　霍渡：“那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费德里向后靠了靠，语气随意道：“宴珏回家了。”
　　“回家？”
　　费德里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所以回去了。”
　　“相亲？！”霍渡的表情错愕，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不是，宴上校真的要相亲啊！”
　　费德里说：“是啊，你以为宴珏现在多大了？他已经27岁了，别的Omega到了这个年纪，早就结婚了。而且你也知道，宴珏的发情期反应有多严重，不能再没有Alpha伴侣了。所以他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合情合理。”
　　霍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在身侧微微攥紧，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
　　费德里盯着霍渡的脸，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他昨天就回去了，今天应该已经跟几个Alpha见面了吧。这会儿没准都跟看对眼的Alpha约上会了，说不定连终身大事都定下来了。”
　　霍渡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费德里看着霍渡胸前晃动的身份牌，眯了眯眼，开口问道：“想去看看吗？”
　　

第50章
　　霍渡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我能去？”
　　费德里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有办法带你去。”
　　霍渡皱了皱眉，狐疑地打量着费德里。他感觉费德里这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忙，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前提条件？”
　　费德里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戏谑：“当然有。我正好缺个实验对象，想找人帮忙做个实验。”
　　霍渡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实验？”
　　费德里站起身，手指在光屏上轻点几下，随即调出了一张照片——伊森·柯林斯的工作证照片。他指了指屏幕，说：“你之前在潮汐基地拍到的那个和安路很像的人，基地已经找到了。他叫伊森·柯林斯，这是他的照片。”
　　霍渡看到后，想起来之前这个人是他之前去安全科找宴珏，在安全科隔离室中见到的那个人。虽然他当时没怎么关注那个人，只大概看了一眼，但对他的长相仍有依稀的记忆，“是他吗？跟我那天看到的人长得不一样。”
　　费德里点了点头，解释道：“当然不像。因为你那天看到的他，是做了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他。”说着，他又调出了关于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详细资料，展示在霍渡面前。
　　霍渡的目光在资料上扫过，眉头微微舒展：“这么说，他是融合了安路的基因？”
　　费德里点头：“没错。我现在很想亲眼看看这种手术的效果——到底能跟提供基因的人有多像，以及能持续多长时间。不过，我缺一个试验品。”
　　霍渡低头沉思，目光在资料上停留。资料显示，这种手术风险极低，通常用于面部整形前的“试用”，类似于购物前的试穿。
　　见霍渡还在思考，费德里又说：“而且你要是顶着这张脸，其实连宴家的门都进不了。”
　　霍渡：“为什么？”
　　费德里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宴珏当年被一个长得像霍渡上校的人恶意接近的事吧？从那以后，宴家对长得像霍渡上校的人就特别敏感。你顶着这张脸，估计刚到宴家门口，就会被管家轰出来。”
　　霍渡：“……”
　　他当然知道那件事。听说宴珏还因此受到了些处罚，宴家的敏感也不难理解。
　　沉默片刻后，霍渡终于点了点头：“行吧。那我融合谁的基因？总不能是你的吧？”
　　费德里笑着摆了摆手：“不可能。两个长得像的人出现在宴珏家，那得多诡异。”
　　霍渡想象了一下，也觉得有些离谱。要是他长得像费德里，辈分都得乱套。
　　“所以，我融合谁的基因？”
　　费德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缓缓吐出三个字：“艾尔斯塔。”
　　霍渡：“……………”
　　怎么偏偏是艾尔斯塔？！
　　倒不是霍渡有多讨厌艾尔斯塔。平时的艾尔斯塔其实挺不错的，除了第一次见面时那股王室的自负架子让人有些不爽，之后的相处中，霍渡发现他其实是个认真且谦逊的人。霍渡也很喜欢和他比试，每次点拨他的地方，艾尔斯塔都会认真学习，并在下一次对战中改进。
　　只是，每次艾尔斯塔一靠近宴珏，就像一只又傻又憨的萨摩耶，会疯狂摇尾巴的那种。每当这时，霍渡总忍不住想让艾尔斯塔离宴珏远点，生怕他把那股傻气传染给宴珏。
　　费德里走到霍渡面前，说：“别这么嫌弃啊，我家和宴家都知道我跟艾尔斯塔关系不错，我带艾尔斯塔去找宴珏才不奇怪，明白吗？”
　　霍渡皱眉：“那我还得学艾尔斯塔的平时的傻样？”
　　费德里笑得毫不客气，说：“不用刻意学习，我觉得你俩平时跟宴珏在一块的时候差不多。”
　　霍渡：“？”开什么玩笑！他能像那只傻狗？？？？？
　　费德里拍了拍霍渡的胳膊，说：“就是身高高了点，不过应该太不影响，就说你垫增高鞋垫了。”
　　霍渡：“…………”
　　他们没有多耽搁，上午的时候，费德里便联系了艾尔斯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艾尔斯塔早就听说宴家给宴珏安排了相亲，一提到这件事，他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费德里和霍渡立刻去捣乱。当费德里提到他打算让霍渡通过面部基因融合技术假扮成他的样子时，艾尔斯塔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一想到霍渡要顶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还要学他的样子，他就觉得无比痛快。
　　艾尔斯塔二话不说，直接开车赶了过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看看霍渡变成自己的样子会是什么效果。
　　中午，霍渡从手术室走了出来。面部基因融合手术非常成功，他的脸已经与艾尔斯塔有了六七分相似。
　　费德里盯着霍渡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由衷地感慨道：“确实像，不过还是有点区别。”
　　艾尔斯塔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可惜了，只有我的皮囊，没有我的气质。”
　　霍渡：“……”
　　“不过没关系。”艾尔斯塔打了个响指，随即从他身后走出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士，“这位是王室御用化妆师，让她帮你调整一下骨相，应该能更像。”
　　化妆师走上前，仔细端详了霍渡的脸，随后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经过一番精心修饰，霍渡与艾尔斯塔的相似度从六七分提升到了八九分，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艾尔斯塔又递给霍渡一套衣服，示意他换上。霍渡换好衣服后，艾尔斯塔绕着他转了两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不错，有几分我的风采了。”
　　霍渡：“……”
　　下午两点，亚当一区。
　　宴家坐落于亚当一区的赫斯珀里得斯花园，这里是整个赫尔墨斯帝国权贵的聚集地，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与宴家仅一街之隔的，是王室亲眷专属的伊甸园，再向东望去，巍峨壮丽的阿斯加德宫殿矗立在视野尽头，宛如众神之居所，俯瞰着帝国的繁华与荣光。
　　霍渡终于再次来到了亚当一区，他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感慨，但其实心里异常平静。大概是因为他那时候虽然经常来亚当一区，但都是为了一些推不掉的应酬和酒会而来的，跟贵族和王室周旋，比跟舰队打仗还累。
　　费德里家和宴珏家紧挨着，费德里将车停进自家车库后，转头对霍渡说道：“我先去换个衣服。”此时费德里还穿着军装，他打算换一身便装再去见宴珏。
　　霍渡跟着费德里进了他家，费德里随手指了下沙发，说：“坐在这等我一会儿吧。”
　　霍渡点了点头，却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向客厅的墙壁，目光落在墙上的几幅挂画上。墙上共有四幅画，最显眼的一幅是多里安·亚基的肖像。霍渡盯着画中的亚基，仔细看了看他的军衔，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得改口了，”霍渡低声自语，“不该再叫多里安·亚基少校，而是多里安·亚基少将了。”
　　话刚说完，霍渡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准确来说是他想起了一些之前被他遗忘的记忆。
　　记忆中，他躺在拉裴尔第9区酒店的床上，头脑昏沉，浑身发烫。宴珏站在他旁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试探：“你什么时候认识费德里三年了？”
　　霍渡迷迷糊糊地回答：“费德里是谁？刚才那个不是多里安·亚基少校吗？”
　　说完，他的意识更加模糊，耳边传来宴珏的声音：“不是多里安·亚基少校。”
　　那时的霍渡因为高烧，格外想念亚基少校。听到宴珏否认，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过去，每当他受伤，只要条件允许，亚基少校总会亲自来看望他。就算是实在来不了，也会打个视频问候几句。可这一次，亚基少校居然对他不闻不问。
　　就在霍渡思考亚基少校是不是不想再管他的时候，宴珏又说：“是多里安·亚基少将。”
　　记忆就到这里，霍渡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了，估计是他又睡死了过去。
　　霍渡的思绪愈发混乱。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发烧时迷迷糊糊地对宴珏说了这些话。更让他意外的是，宴珏当时不仅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平静地纠正了他的称呼。
　　难道说，宴珏早就认出他来了？
　　不应该啊，不是说宴珏喜欢的类型就是霍渡上校。如果宴珏发现他就是霍渡上校，那为什么对他的态度还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就在霍渡盯着挂画出神时，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艾尔斯塔？你来找费德里吗？”
　　霍渡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他。他转过头，看到了墙上第三副挂画上的人——松泽·亚基上将。
　　看来这个面部基因融合手术还挺成功，松泽上将非常顺利地把他认成了艾尔斯塔。
　　霍渡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对。”
　　松泽上将皱眉，“嗓子怎么了？二十多岁了还有变声期？”
　　霍渡：“……”完了，忘了他跟艾尔斯塔声线不一样。
　　就在这时，费德里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了下来。一看到霍渡正和自己的爷爷说话，他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快步走过去：“爷爷，您平时这会儿不是该去下棋了吗？”
　　松泽上将背着手，语气轻描淡写：“棋友住院了，情况挺严重。现在没人能跟我下棋了。我就那么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那老头子也不知道少喝点酒，多活几年。”
　　费德里一愣，随即说道：“等我有空了，我陪您下。”
　　松泽上将瞥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嫌弃：“得了吧，就你那臭棋，我闭着眼都能赢。”
　　费德里：“……”
　　松泽上将说完，背着手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松泽上将离开后，霍渡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声音和艾尔斯塔不一样，一开口就会露馅。”
　　这件事费德里早就考虑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颈环，递给他：“这是变声器，我已经把艾尔斯塔的声音数据输入进去了，你戴上就行。”
　　霍渡接过颈环，低头看了看。艾尔斯塔给他准备的衣服领子较高，正好能遮住颈环。他迅速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随后开口试了试：“变了吗？”
　　费德里点头：“变了，一模一样。”
　　霍渡松了口气：“那就好。”
　　费德里却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扭曲，嘴巴动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真诡异。”
　　霍渡恼火：“这不都是你提议的！”
　　费德里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效果非常完美。咱们走吧。”
　　-
　　今天宴家请了多位业界名流来宴家聚会，明面上是与宴家的友好交流，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在位宴珏选择未来的丈夫。
　　宴珏作为宴家的独生子，不仅是军界的风云人物，更是罕见的SSS级Omega，容貌出众，气质非凡。尽管外界传言他性格强势、不近人情，但这些所谓的“缺点”在他近乎完美的履历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对于任何有野心的Alpha来说，能与宴珏联姻，无疑是一场梦寐以求的机会。这不仅意味着可以继承宴家庞大雄厚的资产，还能借助宴珏在军界的权势地位，来巩固自己在帝国的地位，甚至有望诞下一位天赋异禀的顶级后代。如此诱人的条件，足以让任何Alpha为之倾心，趋之若鹜。
　　费德里经常去宴家，两家的关系早就非常熟了。宴家的佣人一见到他，什么都没说，便毫不犹豫地开门迎客，态度恭敬地行礼，“艾尔斯塔王子，费德里少校，下午好。”
　　费德里很轻地点了下头。
　　霍渡没什么反应，淡淡地扫了佣人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从踏入宴家的那一刻起，霍渡便感受到了一种近乎苛刻的规矩感。院中的草坪和绿植修剪得一丝不苟，整齐得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地面光洁像是一面镜子，几乎能映出人影。
　　就连宴家的佣人也显得格外严谨，她们的发髻盘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碎发垂落，身上的制服剪裁得体，走线精准，贴合身形，除了关节的位置，其它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褶皱。
　　仅仅从这些细节，便能感受到宴家是一个极其注重规矩与秩序的地方，每一处都透露着严谨与克制，里里外外带着一种无形的约束力。
　　宴珏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的，难怪他那么优秀。宴家对自家佣人的要求都这么严格，对身为独生子的宴珏只可能会更加严厉。
　　他们继续往里走，恰巧与几位正往外走的人擦肩而过。那些人脸色阴沉如炭，显然与宴珏的交谈并不愉快。当他们迎面遇上费德里和霍渡时，本想视而不见，却注意到“艾尔斯塔王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出于对王室的敬畏，他们不得不恭敬地向霍渡行礼：“下午好，艾尔斯塔王子，费德里少校。”
　　费德里：“下午好。”
　　霍渡冲他们点了下头。
　　尽管到目前为止，没人发现艾尔斯塔不是艾尔斯塔，但霍渡仍有些紧张，不知道以宴珏对艾尔斯塔的熟悉程度，能不能认出他不是真正的艾尔斯塔。
　　穿过入室门，一排训练有素的女佣整齐地站在门口，恭敬地向他们鞠躬。女佣们递上室内鞋，并引领他们往里走：“艾尔斯塔王子，费德里少校，是来找宴上校的吗？”
　　费德里简短答道：“是。”
　　女佣微笑道：“请随我来。”
　　会客厅外的桌子上摆满了今天来访的人带来的礼物，会客厅内，宴珏的身边坐着以为中年男子。那位中年男子正是宴珏的父亲——宴正琮。
　　宴正琮与对面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谈笑风生，语气从容自信，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宴珏的表情却与这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冷冽，神色冷峻，唇角微微抿起，显露出一丝不耐与疏离，与这场面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
　　对面的男人们对宴正琮极为恭敬，言辞间带着几分讨好与试探。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宴珏，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趣与野心。
　　女佣轻轻敲了敲会客厅的门，恭敬地说道：“宴上校，艾尔斯塔王子和费德里少校找您。”
　　听到这两个名字，宴珏微微一怔，紧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波动。他侧头看向门口，霍渡和费德里正站在那里，朝他招了招手。
　　宴珏皱了皱眉，起身朝他们走去：“你们来干什么？”
　　费德里笑了笑，语气轻松：“找你。”
　　会客厅中的几人显然对宴珏的离席感到不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霍渡双臂交叠，歪着头打量那几人，随后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语气散漫：“这就是宴上校的相亲对象？”
　　虽然他的话并未明说，但那轻蔑的语气足以让人听出他的潜台词——他对这些人颇为不屑。
　　那几人脸色更加难看，但碍于霍渡“艾尔斯塔王子”的身份，只能强颜欢笑。其中一人恭敬地向霍渡打招呼：“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艾尔斯塔王子，真是荣幸。”
　　霍渡微微颔首，淡淡道：“幸会。”
　　费德里心中偷笑。艾尔斯塔既然同意让霍渡顶替自己来宴家，显然早已料到霍渡的态度不会太客气。毕竟，帝国王室向来以高傲自负著称，霍渡的狂妄恰好贴合了王室的形象。
　　宴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宴正琮，随后对费德里和霍渡说道：“你们先去三楼等我。”
　　费德里：“……”
　　霍渡挑眉：“为什么？”
　　宴正琮这时开口，语气沉稳：“今天宴家有正事要谈，艾尔斯塔王子若是来找宴珏叙旧，劳驾得多等会儿了。”
　　霍渡：“……”
　　宴珏对一旁的女佣吩咐道：“带他们去三楼。”
　　女佣恭敬应声：“是。”
　　霍渡和费德里只得跟随女佣，暂时离开了会客厅，朝三楼走去。
　　女佣将他们带到三楼宴珏的书房。一进门，费德里便忍不住感叹：“这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效果确实不错，居然没人发现不对劲。”
　　霍渡的思绪仍停留在会客厅里那几个人身上，他皱眉问道：“那几个人是谁？”
　　费德里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感觉没怎么见过。”
　　霍渡冷笑：“连你都没见过几面，说明不是什么好货色。”
　　费德里心中一阵无语，什么叫连他都没见过几面。
　　虽然他没怎么见过他们，但他们既然能被宴正琮允许进门，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也不知道霍渡那三位数的余额，哪来的底气评价他们不是好货色。
　　费德里提醒道：“收敛点，就你刚才说话的态度，幸好你用的艾尔斯塔的脸，不然早就被他们骂了。”
　　霍渡没打算听费德里的，他朝费德里挑了下眉，道：“你打算在这里老实待着？”
　　费德里一愣，随后笑了笑，说：“当然不是。”
　　霍渡朝门口扬了扬下巴：“那走吧。”
　　费德里对宴家非常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霍渡回到了一楼。此时，宴珏、宴正琮以及那几个男人已经从会客厅出来了，他们坐到了一楼的开放式餐厅吃东西。
　　费德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人悄悄藏了进去。
　　宴珏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的动静，目光微微一转，正好瞥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宴珏：“……”这两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跟霍渡一样不安分了？
　　不过，除了宴珏，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毕竟，这些商人虽然精明，但在动态视力和警觉性上，远不及宴珏这样的军人。
　　宴珏收回视线，懒得理会他们。他们就算是被发现，顶多被他父亲训斥几句，更何况碍于“艾尔斯塔”的身份，宴正琮也不会太过苛责。
　　这时，其中一位客人开口问道：“对了，宴上校现在还在军事前线活跃吧？如果结婚后，会不会没时间顾家？”
　　宴珏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简短答道：“没错。”
　　说话那人听完宴珏的回答，脸色有些不满，明显对宴珏的答案不满意。
　　回答完这个问题，宴珏忽然想起刚才“艾尔斯塔”说的那句话——“这就是宴上校的相亲对象？”
　　当时他被这群人烦得无暇多想，现在仔细一琢磨，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艾尔斯塔向来直呼他的名字“宴珏”，从不会用“宴上校”这种称呼。更何况，艾尔斯塔脑子比较直，什么时候学会冷嘲热讽了？
　　如果把说话的人换一个，就十分合理了。
　　宴珏的目光再次投向“艾尔斯塔”的方向，立刻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根本不是艾尔斯塔，而是霍渡。一个人，就算是五官变了，眼神也不会变。宴珏非常熟悉霍渡看他时的眼神，不管什么时候，不论霍渡是什么心情，看向他的眼神中永远带着最醇粹的欣赏。
　　刚才说话的那人继续追问：“宴上校近几年有结婚的打算吗？”
　　宴珏淡淡答道：“有合适的就结。”
　　霍渡眉头紧锁，心中暗想：“这里面没一个合适的。”
　　那人又接着问：“那结婚后，宴上校打不打算要孩子呢？”
　　宴珏依旧语气平淡：“看跟谁。”
　　霍渡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跟谁都不行。”
　　一旁的费德里感觉身边好像漫出了一丝杀气，一扭头就被霍渡那冰冷的表情吓了一跳。
　　费德里：“……”感觉霍渡要急死了。
　　宴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霍渡，很浅地勾了下唇。
　　对面的人注意到宴珏笑了，语气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宴上校，你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宴珏刚才走神了，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抱歉，刚才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那人显然被宴珏的笑容迷住了，立刻热情地重复道：“我刚才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辛苦。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要不要孩子都随你。你可以随时去各个星球旅行、娱乐，挣钱的事都交给我，你只需要享受生活，潇洒快乐就好。宴上校，你喜欢这样吗？”
　　宴珏表情平静，心中却嗤之以鼻。这人竟然想让他放弃事业，做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太太”？碍于宴正琮在场，宴珏选择了一个委婉的回答：“还可以。”
　　那人听宴珏说这话时，能明显感觉到宴珏心情比先前好多了，再加上宴珏刚才很浅地笑了一下，那人就以为自己这是有机会了，便主动提议：“不知道宴上校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彼此多了解一下。”
　　霍渡心道：“了解个屁，这个人哪来的自信觉得宴珏会看上他？”
　　宴珏的目光扫向角落，看到霍渡正一脸不爽地摧残着发财树的叶子。他十指交叠，故意放缓了语调：“嗯……我考虑考虑。”
　　霍渡：“？？？”
　　考虑什么？考虑谁？
　　霍渡急得差点冲出去，但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越是紧急的时候，就越要沉住气。他勾了下唇角，目光灼灼地望着宴珏，他想知道宴珏口中的“合适的”和“看跟谁”，到底是怎么算是合适，又是想跟谁？
　　

第51章
　　宴珏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好，好！你先慢慢考虑。”那人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而另外几个人则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去上坟。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语气殷勤：“等你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宴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张名片，并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好。”
　　等到那几个人终于离开，宴家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宁静。
　　宴正琮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抬眼看向宴珏，语气平静却带着试探：“刚才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宴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冷硬：“父亲，您非得在一天之内就决定我的后半生吗？”
　　宴正琮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摔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什么叫‘非得’？如果你身体没问题，我也不想催你！莫提已经告诉我了，你上次发情期严重到打了三针抑制剂都没用，最后只能用加强版抑制剂。加强抑制剂的副作用有多大，你比谁都清楚！如果连加强抑制剂都不管用了，你打算怎么办？高热昏迷七天，然后听天由命吗？”
　　说到最后，宴正琮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着几分无奈：“宴珏，我不是逼你非得从他们中间选一个。但至少先定下一个，试着相处看看。万一觉得合适呢？如果不合适，再换下一个也不迟。而且他们也都不是一般人，哪个不是业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宴珏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桌上的汤匙，沉默不语。
　　宴正琮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宴珏，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你还是喜欢霍渡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宴珏的手指猛然一顿，汤匙在指尖停住，和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霍渡的方向，但又怕被霍渡察觉，还没看清霍渡的反应，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听到这句话，霍渡顿时愣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喉结滚动，呼吸放缓，等待着宴珏的回答。
　　宴珏依旧没有开口，宴正琮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继续说：“你刚才说的，有合适的就结婚，是不是只有霍渡才算合适？”
　　话音落下，霍渡的大脑几乎空白了一瞬。
　　难道宴珏刚才的话，真的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宴珏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霍渡听清楚：“对，不行吗？”
　　宴珏这是……承认了？
　　宴正琮被宴珏的话气得不轻，低声吼道：“宴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宴珏站了起来，说：“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
　　宴正琮没有阻拦他，只是在他身后喊道：“你是个聪明人，比我聪明得多。霍渡上校早就死了，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有第二个霍渡！宴珏，清醒一点，你得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
　　费德里看到宴珏要走，打算叫着霍渡一起离开，一扭头就看到霍渡在笑。
　　不是，他在高兴什么？不会以为宴正琮说的霍渡是他吧？？？
　　…………也不是没可能。
　　费德里看着宴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也顾不上多想了，赶紧拍了拍霍渡，说：“宴珏走了，咱们也上去。”
　　霍渡点点头，跟着费德里回了三楼。
　　三楼书房中，宴珏比他们先到了这里。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宴珏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朝他们冷笑一声，道：“我不是让你们在书房等着我吗？”
　　费德里拿胳膊肘怼霍渡，随便编了个借口，说：“他尿急，我陪他上厕所。”
　　“哦？”宴珏挑了下眉头，“艾尔斯塔王子，是不记得我家厕所在哪，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上厕所？”
　　说这话时，宴珏故意把“艾尔斯塔”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费德里表情一僵：“……”靠，忘了霍渡现在是艾尔斯塔了。
　　霍渡坐到了宴珏对面的椅子上，笑了笑，替费德里找了个理由，说：“他也尿急。”
　　费德里：“…………”霍渡可真能硬圆。
　　费德里也坐了下来，有意无意地瞥宴珏的表情。从宴珏现在的表情中，费德里看不出他有没有相信这个解释，但宴珏也没有继续追问。
　　宴珏朝他们抬了抬下巴，问：“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霍渡嘴角擒着笑意，说：“难得有空，想来见见你。”
　　宴珏眼睛缓了缓眨了眨，表情平淡如水，心里却像是有一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这句话前半句是假，后半句是真。霍渡好像总是这样，好听的话和气人的话张嘴就能来，真话假话也经常混着说。
　　他想起之前在潮汐基地，霍渡中午还在跟别的Omega有说有笑，晚上就能带着一身醉意来找他，对他说“我是想见你才过来的”。
　　一想到这，宴珏手指不自觉微微蜷起。
　　宴珏是一个非常容易过度思考的人，这个特点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那就是能让他在工作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比别人考虑的更加全面，但缺点也很明显，宴珏做事时的顾虑会更多。
　　霍渡对安路态度一直很友好，既算不上特别亲密，也称不上很生疏，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宴珏有时候会忍不住去多想——会不会霍渡其实对他的态度也跟对安路一样，只是因为他跟霍渡相处的时间更长，所以霍渡对他更放得开些。
　　毕竟宴珏从来没有从霍渡口中听到过承认喜欢的话，唯一一次听到霍渡喜欢自己，还是从里欧嘴里听到的一个问句。
　　沉默片刻，宴珏强制中断了自己的思绪，将视线转向了一旁表情精彩的费德里，“费德里，你也是难得有空？我怎么记得你最近几天都在调查安嘉尼的那身外置骨骼的来历。”
　　费德里立刻解释道：“确实是难得有空，因为我已经大概知道安嘉尼那身外置骨骼是从哪来的。”
　　宴珏挑眉：“从哪？”
　　费德里说：“奇拉星系。”
　　宴珏：“理由。”
　　费德里把霍渡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宴珏听完，眯了眯眼睛，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一起，十指交叉，轻轻地放在膝盖上，问：“你什么时候对外星的军工道具特点这么了解了？”
　　费德里一时语塞：“……”宴珏真的很擅长找事情的矛盾点。
　　霍渡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费德里，费德里轻咳一声，决定把问题抛给此时“不在场”的霍渡。当事人不在场，宴珏应该不会继续追问这件事，更何况这些信息确实都是霍渡告诉他。他说：“不是我了解，是霍渡了解。”
　　宴珏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说：“那身外置骨骼确实可能是产自奇拉星，看来安嘉尼已经跟外星的人有所勾结。”
　　费德里表示赞同：“肯定是那样。”
　　接着，宴珏把目光转又移到了霍渡，明知故问：“霍渡呢？”
　　费德里干笑：“找他干什么？”
　　宴珏道：“他已经算是我的部下了，我还不能找吗？”
　　费德里：“……”好像确实是这样，只要下个月合同交上去，流程走完，霍渡就彻底算是宴珏的部下了。
　　费德里有些纠结地看向霍渡，朝他使眼色，想着实在不行就告诉宴珏真相算了。反正他们一直没坦白，也不过是为了能让霍渡进宴珏家，再顺便测试一下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效果。现在宴家进了，效果也已经看出来了，好像没必须再继续瞒着宴珏了。
　　霍渡也在犹豫，就是不知道宴珏在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让他连人带费德里一起滚回潮汐基地。
　　见两个人一直没说话，宴珏干脆拿出了终端，说：“算了，我打个通讯问他。”
　　此时霍渡的终端正戴在他的手腕上，被衣服遮着，他没有开静音，只要宴珏一拨通，他的终端立马就会响。
　　霍渡和费德里惊恐地对视一眼，两个人差点就要跟宴珏说实话了，恰好此时，书房的门被敲了敲，女佣站在门口，说：“宴上校，夫人找您。”
　　宴珏刚打开和霍渡的通讯界面，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他的眸光暗淡了些，点了下头，道：“知道了。”
　　他们的实话被宴珏凝重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宴珏站了起来，随手放下终端，对费德里说：“我出去一下。”
　　费德里点头应道：“好，替我向阿姨问好。”
　　书房门一关，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费德里瞅了瞅霍渡，叹了口气：“等宴珏回来，咱俩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也别演了，我这心脏受不了，跟做贼似的，太折磨人了。”
　　霍渡点点头，顺口问：“说起来，宴珏家里给他安排相亲，他妈妈怎么一直没露面？是不是不太管这些事？”
　　费德里翘着二郎腿，托着脑袋解释道：“宴夫人身体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出来。估计是宴叔叔跟她说了宴珏还想着霍渡上校的事，这才叫他过去聊聊。”
　　霍渡眼神闪了闪，试探性地问：“宴珏喜欢霍渡上校……很久了？”
　　费德里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期待，心里有点纳闷，但还是“嗯”了一声：“毕竟我们从小就是听着霍渡的事迹长大的，但是我也不清楚宴珏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正应该挺久了。”
　　霍渡：“宴上校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呢？”
　　费德里往沙发上一瘫，无奈道：“谁知道呢，大概宴珏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没准就喜欢这种吧。”
　　霍渡若有所思地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就他目前知道的帝国所流传的关于他的事迹，大多是被美化过的版本，赞美之词铺天盖地。时间久了，关于他的缺点早已被岁月掩埋，剩下的只有被无限放大的优点，仿佛他真是个完美无缺的传奇人物。
　　所以宴珏喜欢的霍渡，到底是哪个霍渡？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费德里突然喊了一声：“霍渡。”
　　霍渡转过头：“怎么了？”
　　费德里一抬眼，看到那张艾尔斯塔的脸，心里猛地一跳。他还是不太适应霍渡顶着这张脸，心里默默祈祷手术效果赶紧消失。
　　霍渡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跟见鬼了似的。”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不是见鬼，是见你了。”
　　霍渡知道费德里说的是他这张脸，笑道：“果然艾尔斯塔没我帅吧。”
　　虽然话是实话，但费德里依旧对霍渡的脸皮无语。
　　他其实刚才想问霍渡到底是谁，会不会真的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话到嘴边，他又觉得问了也白问。
　　一来就算是问了，霍渡也未必说实话，二来他自己也不太信——毕竟没人能活那么久，而且霍渡当年报名体检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基因了，他跟基因库里记录的霍渡上校的基因完全不一样，压根不会是同一个人。
　　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年少有为，礼貌谦卑。再看看眼前这位，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脸皮还厚得不行，俩人根本没法比。
　　只是，结合目前宴珏的反应来看，费德里有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宴珏好像对霍渡跟对任何都不一样。
　　正琢磨着，门又被敲响了。一个男佣站在门口，恭敬地说：“费德里少校，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费德里一愣，指了指自己：“找我？”
　　男佣点头：“是的。”
　　费德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转头对霍渡说：“我出去一下，你就在书房等着，别乱跑，迷路了可没人找你。”
　　霍渡冲他挥挥手，懒洋洋道：“去吧去吧。”
　　书房中此刻只剩下霍渡一人。他仰头望了会儿屋顶发呆，随后又缓缓垂下眼帘，目光有些游离。
　　就在这时，他余光扫到桌子上有个东西——宴珏的个人终端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宴珏被女佣叫走后，顺手把终端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
　　他的终端和宴珏的这个终端款式一模一样，应该是宴珏当时一起买的。之前他没近距离看过，如今一看，他发现就连终端上的编号都是相邻的。宴珏的编号是0000，霍渡的编号是0001。
　　就在霍渡看着终端出神时，突然，屏幕一亮，跳出一条消息。他瞥了一眼，发现是阿尔德林发来的。
　　阿尔德林是艾尔斯塔的大哥，跟宴珏同属于帝国中央指挥部的人。宴珏和阿尔德林可以说是整个中央指挥部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但从军衔上来说，阿尔德林作为少将比宴珏地位要高。
　　宴珏留下的这个终端是他日常生活用的终端，联系人大多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人。因为跟工作关系不大，设置的隐私限制也不多。估计阿尔德林是想跟宴珏私下谈谈，所以没有联系他的工作用终端。
　　霍渡本来没打算看别人的消息，可屏幕一亮，他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了。
　　阿尔德林：“人事部那边说你想提前通过一个人的录用流程，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阿尔德林：“那个人什么情况，能让你这么着急想让他加入中央指挥部？”
　　阿尔德林：“而且，人事部说，你想让他归为你的部下，这不合规矩。他刚加入不可能成为你的直属部下，按照规定，至少要在下面干满半年才行。”
　　霍渡知道中央指挥部有这么条规矩，但他以为两百年过去了，这条破规矩已经废除了，所以他才能属于宴珏的管辖下。没想到事实不是这样，而是宴珏想打破这个规矩。
　　霍渡挑了挑眉，难道他真的优秀到让宴珏迫不及待抓住他这个人才？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终端拿出去，然后再找个女佣给宴珏送过去。结果他刚把手伸向终端，阿尔德林似乎觉得发消息太麻烦，直接拨了一通通讯过来。
　　隐私限制不多的终端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容易被其他人误触。
　　霍渡误触了接听。
　　“……”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阿尔德林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全息屏上。
　　阿尔德林显然也没料到接通讯的会是“艾尔斯塔”，一时间愣住了。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艾尔斯塔，怎么是你？宴珏呢？”
　　霍渡学着艾尔斯塔的表情，迅速调整了一下语气，从容地回道：“宴上校临时有事出去了。”
　　阿尔德林眯了眯眼，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他盯着霍渡，沉默片刻后，语气严肃地说：“艾尔斯塔，见到我，连声哥都不叫了吗？”
　　“………………”要是让霍渡叫阿尔德林‘哥’，还不如让他从这里跳下去。
　　霍渡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这次面部基因融合手术非常成功，证明了这个手术上限非常高，再加上有化妆技术的加持，就算是阿尔德林，也没看出来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艾尔斯塔。
　　只不过，霍渡的冷笑放在艾尔斯塔这张脸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显得有点傻气。
　　艾尔斯塔透过光屏看着霍渡，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傻笑什么呢？”
　　霍渡没接话，直接假装信号不好，切断了通讯。
　　阿尔德林:"……？"
　　他拿起宴珏的终端，打算找个宴家的女佣帮忙送过去，免得阿尔德林一会儿又打过来。霍渡记得之前跟着费德里回书房时，在楼梯附近见过几个女佣，便打算去那儿找她们。
　　他凭着记忆大步走向楼梯，刚拐过弯，就迎面撞上了正往书房走的宴珏。
　　宴珏被撞得脑袋一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身体微微后仰，似乎要失去平衡。
　　霍渡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宴珏的胳膊，将他稳稳扶住。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宴珏的呼吸轻轻拂过霍渡的脖颈，带着一丝温热。
　　霍渡：“没事吧？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这场景似曾相识。
　　宴珏抬眼，目光与霍渡的视线交汇。在看到霍渡顶着艾尔斯塔那张脸后，他微微侧头，语气凉飕飕地说：“松手，霍渡。”
　　霍渡一愣，松开了手，随即轻笑出声：“宴上校已经发现了啊，我还以为我演得挺像呢。”
　　宴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演了？”
　　霍渡：“……”
　　霍渡把终端递到宴珏面前，语气正经了几分：“宴上校，阿尔德林王子找你。”
　　宴珏瞥了一眼终端，表情微微一变：“你接了他的通讯？”
　　霍渡连忙解释：“不小心误触了，不是故意的。”
　　宴珏没再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接过终端，低头看了看阿尔德林给他发来的消息，对霍渡说，“你先回书房。”
　　霍渡应道：“好。”
　　宴珏没立刻回去，去了三楼的一个客房，阿尔德林拨了个语音通讯回去。
　　宴珏语气平静：“找我？”
　　阿尔德林确认对面是宴珏后，才开口：“嗯，我发给你的消息都看了吧。”
　　宴珏声音沉了沉：“嗯。”
　　阿尔德林语气严肃：“宴珏，你为什么这么做？”
　　宴珏回答得干脆：“这个人，我打算亲自培养。”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阿尔德林显然没那么容易被说服，“是凭他来到潮汐基地第一天就违反了两条基地规定？还是凭他力量值只有七？你疯了？”
　　他也看过合同上的人的资料，如果那个人在潮汐基地的表现足够耀眼，他也不会多问。从目前有记录的内容来看，霍渡不仅没有任何优势，还不服管教。
　　阿尔德林还在继续说：“他这种情况，如果换做其他训练官，早就被剥夺选拔训练资格了。”
　　宴珏真的设想了一下阿尔德林所说的情况，表示了赞同：“嗯，确实。”
　　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沉默了一段时间，又说：“宴珏，看来你很清楚目前的情况，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后面如果出了问题，你必须承担责任。”
　　宴珏缓缓道：“如果真出了问题，那就是我的管教不当，我会承担一切。”
　　阿尔德林有些震惊，他头一次听到宴珏说这种袒护的话，“我知道了，我会跟人事部说一声。”
　　宴珏：“多谢。”
　　

第52章
　　霍渡这次难得听话，回了书房。
　　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膝盖。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跟宴珏挑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挑明了，宴珏会是什么反应？
　　惊讶？高兴？还是……失望？
　　霍渡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相反，他臭毛病一堆，还死不悔改。当年在巅峰队的时候，他就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不服从安排，元帅和王室都拿他没办法。可偏偏，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再怎么不听安排，结果却总是好的。
　　之前一次针对星际海盗的清剿行动。按照军部的计划，巅峰队应该配合主力舰队，从正面进攻海盗的老巢。可霍渡却在行动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擅自带领一支小队，绕到了海盗的后方。
　　他没有请示，也没有通知主力舰队，直接切断了海盗的退路。等到主力舰队赶到时，霍渡已经单枪匹马地解决了海盗的首领，甚至还在海盗的基地里找到了他们与帝国高层勾结的证据。
　　军部高层震怒，认为霍渡擅自行动，破坏了整体计划。可结果呢？海盗被彻底剿灭，帝国内部的叛徒也被揪了出来，这次清缴行动完美完成。那些高层们既忌惮他的能力，又无法否认他的功绩。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霍渡抬起头，看到宴珏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今天的宴家估计是不会再来客人了，宴珏换了一身比较休闲居家的衣服才回的书房。
　　他穿着一件工艺精细的黑色高领针织衫，柔软的布料贴合着他修长的脖颈，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气味阻隔项圈的边缘。上衣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腕骨线条清晰，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宽松长裤，布料垂顺，虽然款式休闲，却依旧能看出他双腿修长笔直的轮廓。
　　上次宴珏去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虽然也是穿的常服，但那时的装扮更多是为了伪装，刻意低调，而且还改变了风格，跟宴珏本人的性格八竿子打不着。
　　现在的宴珏，才是真正脱离了工作和社交的状态，比平日里那位冷峻的宴上校多了几分生活气息。只是宴珏的脸上日常没什么表情，这次也不例外，哪怕是生活味浓了，人情味却还跟以前差不多。
　　宴珏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霍渡面前，热气从杯中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抬眼看向霍渡，目光沉静，却在注意到霍渡的表情时，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问道：“笑什么呢？”
　　霍渡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指尖触到了一抹上扬的弧度。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笑。
　　宴珏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霍渡，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又似乎并不真的在意答案。
　　霍渡与宴珏对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没什么。”霍渡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挺香。”
　　宴珏闻言，目光微微一动，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热气依旧在缓缓升腾。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只是唇角似乎微微绷紧了一瞬，随即收回视线，在霍渡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是吗。”
　　说完，他抬眼看向霍渡，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鼻梁，说：“到底谁出的这个馊主意？费德里？”
　　霍渡反应过来宴珏说的是他做了面部基因融合手术这件事，应道：“没错。”
　　宴珏有些无语。
　　霍渡：“费德里说，我这张脸，到你家容易被直接赶出去。”
　　宴珏点了点头，说：“要是他带来的，确实会这样。”
　　霍渡挑了下眉头，问：“为什么这么说？是还有谁带来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宴珏喝了一口茶，说：“这你得去问费德里。”
　　霍渡也跟着喝了一口茶，喝完愣了一下。他发现这茶居然有点甜，他记得宴珏不爱吃甜的东西，难道他喜欢喝甜口的茶？而且茶香里还夹杂着一股不属于茶叶的香气，只是霍渡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宴珏正在看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资料，确认对身体没有影响后，说：“你的脸，到明天应该就能恢复了。”
　　“对，医生还说，要是运气差，也可能今天就会慢慢恢复。”霍渡用茶水的反光看了看自己脸，语气不正经，“果然还是我原本的脸比较帅。”
　　宴珏：“……”
　　宴珏又看了眼霍渡，正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对上霍渡的脸后，迅速转移了视线，说：“明天我会回潮汐基地，上午去办公室找我一趟。”
　　霍渡被宴珏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宴上校，为什么不看我？”
　　宴珏蹙眉：“别用艾尔斯塔的脸跟我说话。”
　　霍渡笑道：“怎么了，这么嫌弃艾尔斯塔王子吗？”
　　宴珏毫无客气地说：“艾尔斯塔说话没你这么不正经。”
　　霍渡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说：“宴上校的意思是，我用我原本的脸就能随便说了？”
　　宴珏：“…………”
　　霍渡看宴珏绷着一张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好吧，那我尽量少说话。”
　　宴珏的表情有点不敢相信。
　　正好，霍渡也非常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索性闭了嘴。
　　他已经考虑好了，不管宴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怎么想，会有什么反应，他都要告诉宴珏真相。只是，他不打算现在说，他准备等着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效果消失后，再正式地跟宴珏坦白。
　　霍渡不想再瞒着宴珏了，他也不期待宴珏会有多高兴。宴珏生气也好，宴珏失望也好，起码要让宴珏知道真正的霍渡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决定定下来后，霍渡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往旁边看了看，拿起了宴珏放在身后书架上的笔记本，并从旁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拿给宴珏看。
　　“我还可以写字，这回正经了吧。”
　　宴珏看了看霍渡推过来的笔记本，说：“艾尔斯塔可写不出这样的字。”
　　霍渡写道：“那没办法，人帅字也帅。”
　　宴珏：“……”
　　又过了一会儿，费德里推门进来。一进来，就跟刚被罚了负重越野二十五公里似的，摊在霍渡旁边的沙发上。
　　霍渡继续在笔记本上写：“还健在吗？”
　　写完，他把笔记本举到了费德里眼前，让他看。
　　费德里掀起眼皮，皱着眉说：“哑巴了？”
　　霍渡继续写：“宴上校不想听我用艾尔斯塔的声音说话。”
　　费德里随口说：“那你把变声器摘了。”
　　霍渡挑了下眉，抬手就要摘，结果一秒，费德里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拦住了霍渡的手，说：“我想了一下，还是别摘了，太诡异了。”
　　霍渡：“……”
　　宴珏缓缓开口，道：“费德里，以后像这种事，必须向我汇报，我同意了再行动。”
　　费德里又蔫了下去，“知道了。”
　　宴珏：“我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费德里：“还是那点事，还想让我劝劝你，我怎么可能劝得动你！”
　　宴珏哼笑：“没让你再帮忙找？”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说：“他哪还敢让我帮忙找。”
　　霍渡闻言，画了个巨大的问号，并举着笔记本在两个人眼前来回晃悠，意思是问他们为什么宴珏父亲不敢让费德里帮忙找。
　　费德里轻咳一声，说：“你应该也知道宴珏曾经被一个长得像霍渡上校的人接近，其实那个人是我先认识的，然后介绍给了宴珏……”
　　怪不得宴珏说，如果是费德里带霍渡来宴珏家，就会被直接赶出去，原来是有前科。
　　这么说的话，要是费德里没有把那个人介绍给宴珏，当初宴珏第一次见霍渡，也不会表现的那么厌恶。
　　霍渡有些幽怨地看了费德里一眼，感觉他被亚基少校的后代给坑了。
　　费德里被霍渡看得心里发毛，“你什么眼神，怎么这么看着我？我靠，你不会觉得是因为我，你才被宴珏讨厌的吧。我可告诉你，虽然有我点原因，但是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你都没办法参加选拔训练。我可是用了保送权利，才把你留下的。”
　　霍渡手中的笔，绕着指尖转了两圈，他看了宴珏一眼，宴珏正在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喝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霍渡勾了勾唇角，抱着笔记本继续写，片刻后，他把笔记本折了一下，举到了宴珏和费德里之间。
　　笔记本朝向费德里那面，上面写着：“多谢亚基少校。”
　　费德里得意的扬起眉毛，说：“不客气，算你有良心。”
　　霍渡轻笑。
　　笔记本朝向宴珏的那面，上面写着另一句话：“费德里这个笨的。”这是之前宴珏在笔记本上留下的评价费德里的话。
　　宴珏抬眼看过去，随即微微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既然霍渡知道了这句话，也就代表霍渡看过他的那个笔记本，那个笔记本中还夹着他面试霍渡时，悄悄留下的花。
　　当时宴珏只是出于逆反心理，同时也想再顺便测试一下霍渡的观察力，所以故意留下了那朵花。之后，那朵花就被他当成书签用了。
　　霍渡拿着笔记本的手指挪了一下位置，露出另外几个字：“宴上校偷我花。”
　　宴珏：“………………”霍渡果然偷看他笔记本了。
　　费德里看了看时间，侧头对霍渡说：“咱们该回潮汐基地了。”
　　霍渡点了下头，把笔记本放回了原位，说：“嗯，是该回去了。”
　　他们打算出去，宴珏也跟着站了起来。
　　费德里刚迈出一步，又扭过头问宴珏：“宴珏，今天来宴家的人里面，真的没有一个合适的？”
　　宴珏眸光闪了闪，闭着嘴没说话。
　　费德里以为宴珏是不想再提这事，便没继续追问，招呼着霍渡要出去。
　　书房门被敲了敲，女佣在门外说：“艾尔斯塔王子，费德里少校，夫人想留您二位吃个晚饭。”
　　费德里脚步一顿，惊恐地看向霍渡，“卧槽怎么办？这不太好跟宴阿姨解释你不是艾尔斯塔啊！！”
　　霍渡倒是比较淡定，说：“那我就继续演一下？”
　　费德里又看向了宴珏，想征求宴珏的意见，“能行吗？”
　　宴珏神情平静，说：“应该可以。”
　　既然宴珏都这么说了，费德里也就没什么意见，他打开书房门，对过来的女佣说：“知道了，麻烦转告宴阿姨，我们会留下。”
　　女佣向费德里恭敬行礼，“好的。”
　　之后费德里又大概给霍渡说了一下一会儿吃饭的注意事项，以及艾尔斯塔的一些个人习惯，虽然霍渡都一一应下了，但费德里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要是被宴阿姨知道了他用艾尔斯塔的的面部基因，让别人做了面部基因融合手术，还把人带来宴家，她肯定会把这事告诉他哥。等库罗斯知道了，可就不是像宴珏这样，口头说两句就过去的事了。
　　费德里开始后悔了，他当初就该先跟宴珏商量一下，而不是头脑一热，擅自做决定。
　　他语气严肃地对霍渡说：“到时候多吃饭，少说话，万一被发现了问题，我就完了。”
　　宴珏喝了口茶，毫不留情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费德里：“……”
　　霍渡附和：“自找的。”
　　费德里：“………………”霍渡这个起哄的！
　　费德里瞪了霍渡一眼，霍渡勾了下唇角，说：“是你完了，不是我完了？那我是不是得重新考虑一下晚饭时候的表现了。”
　　费德里：“……”霍渡这个落井下石的！
　　费德里：“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霍渡笑得不怀好意，费德里见状，心一横，扭头看向宴珏，说：“宴珏，你管管你部下。”
　　宴珏放下手中的茶杯，视线扫向霍渡，轻笑道：“霍渡，到时候安分点。”
　　霍渡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
　　费德里：“………………”
　　果然还是宴珏说话好使。
　　

第53章
　　现在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费德里在收到霍渡的保证后，心放下了八成，整个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这几天忙得没睡好，我眯会儿，吃饭了叫我。”
　　宴珏应了一声，道：“睡吧。”
　　自从上次安嘉尼那事后，整个潮汐基地都没消停过。如果宴珏不忙，还能帮费德里处理点基地的事情，但现在宴珏又开始忙了，除了跟选拔训练相关的事情依旧是宴珏主导，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费德里手上。
　　特别是在宴珏从拉裴尔第9区回来的前一天，审判庭突然来了一趟潮汐基地，带走了几个贪污受贿的军官。那几个军官都是潮汐基地的老人，手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在潮汐基地来新的能接手这些事的军官前，那些事基本都交到了费德里手里。
　　费德里睡着后，霍渡和宴珏都没再说话。直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女佣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精致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还配有一壶热茶。
　　女佣把茶点放到了宴珏面前，轻声说：“宴上校，您要的茶点。”
　　宴珏轻轻点头。
　　女佣分别给宴珏和霍渡倒了一杯茶，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了书房。
　　宴珏把那盘茶点往霍渡面前推了推，说：“你先吃点东西。”
　　霍渡瞥了眼那些造型精巧的甜点，挑眉道："不是一会儿要吃晚饭吗？"
　　宴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热气，茶水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他垂着眼睛说：“你确定你能吃得惯艾尔斯塔的口味？”
　　霍渡微微一愣，然后意识到宴珏这话是什么意思——艾尔斯塔喜欢吃辣的。
　　艾尔斯塔作为帝国王子，宴家肯定会格外尊重他的口味。既然宴珏知道艾尔斯塔喜欢吃什么，也就代表宴家也知道，所以今天的晚饭里绝对会有艾尔斯塔爱吃的辣菜。
　　上次他们在拉裴尔第9区一起吃饭的时候，霍渡就曾经提过一句，他吃不了辣的，想不到宴珏还记得，甚至怕他吃不了艾尔斯塔爱吃的菜，提前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霍渡唇角勾起，"宴上校居然这么体贴。"
　　宴珏喝了一口茶，手里捧着一本书开始看，淡淡地说道：“怕你被辣得演不下去。”
　　霍渡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深，“还是宴上校考虑周到。”
　　说完，他拿起一块甜点，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宴珏抬起眼睛，向霍渡投去视线。
　　哪怕霍渡现在是艾尔斯塔的脸，也是艾尔斯塔的声音，可霍渡依然是霍渡，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霍渡总是格外专注，也吃得格外香。
　　这次宴珏让女佣准备的茶点分量都不少，霍渡本来就格外爱吃甜的，一连吃了三份才停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仰头喝茶的时候，霍渡一抬眼，突然发现宴珏好像刚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霍渡：“？”
　　难道宴上校一直在看他吃东西？还是说他也想吃？
　　霍渡轻咳一声，把点心往宴珏面前推了推，试探性问道：“宴上校也吃点？”
　　宴珏面前的书终于翻了页，说：“不用，你吃。”
　　霍渡仅跟宴珏僵持了一秒，果断选择服从宴上校的命令，把点心盘又拽到了自己面前，继续吃。
　　“对了，宴上校，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艾尔斯塔的？”霍渡突然想起了这事，便随口问了句，“明明别人都没发现问题，就连阿尔德林王子也没发现。”
　　宴珏缓缓开口：“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挺不会隐藏身份的。”
　　霍渡：“……”
　　霍渡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一直到晚饭前，女佣来叫他们去吃饭，费德里才睡醒。
　　费德里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到霍渡面前摆的空盘子，皱了皱眉，问：“你吃什么了？”
　　霍渡回答：“茶点。”
　　费德里：“我知道是茶点，一会儿要吃饭了，你现在吃什么茶点。”
　　霍渡朝宴珏的方向抬了下下巴，说：“宴上校怕我吃不惯艾尔斯塔的口味，特意让我提前吃点。”
　　费德里：“……”
　　费德里扭头看向宴珏，见宴珏没有否认，也就说明这确实是宴珏的意思，他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
　　宴珏原来会体贴到这种程度吗？！
　　-
　　宴家餐厅，霍渡挨着宴珏坐下，对面坐着费德里。晚餐一一端上桌，宴夫人特意叮嘱佣人将两道辣菜放到霍渡面前，语气温柔又慈祥地说道：“艾尔斯塔王子，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霍渡从容一笑，“多谢。”
　　但当他低头看到盘中那满满的红辣椒时，笑容差点僵在脸上。霍渡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真的非常非常不能吃辣。在宴夫人期待的目光下，霍渡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菜刚送入口中，舌尖瞬间被一股火辣刺痛席卷。不过幸好，霍渡以前遭受过的疼比这难忍得多，从他的表情来看，丝毫没有露出被辣到的迹象。
　　霍渡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味道不错。”
　　宴夫人看到他的反应，神情松了些，笑着说道：“爱吃就多吃点。”
　　霍渡答应道：“好。”
　　正当霍渡犹豫要不要再吃几口时，宴珏突然问道：“喝酒吗？”
　　宴珏是看着霍渡说的，语气随意，就像是随口一问。
　　霍渡一愣，随即点了下头。
　　宴珏朝霍渡身后的佣人递了一个眼神过去，佣人立刻会意，给霍渡倒了一杯酒。
　　“费德里呢？”宴珏又问。
　　费德里也点了点头，说：“我也喝点。”
　　宴珏不爱喝酒，但是今天餐厅所有的东西里，除了还没端上来的饭后水果，就只有酒是冰的，可以解辣。
　　霍渡喝了一口，舌尖上的辣意顿时得到了不少缓解。
　　宴珏也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一口。
　　这酒是宴珏准备的，他特意挑了低度数的鸡尾酒，而没有拿度数较高的酒。如果只有霍渡一个人喝酒，感觉会有些突兀。但如果费德里和宴珏一起喝，就显得自然多了，仿佛是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时随意喝点酒，反而显得格外和谐。
　　费德里刚喝了一口，突然大声说道：“我靠！我晚上还得开车回潮汐基地呢！”他原本打算吃完晚饭后，再跟霍渡一起回潮汐基地。
　　宴珏也忘了这回事。
　　始作俑者放下酒杯，沉声说道：“说晚了，明天再一起回去吧。”
　　费德里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个距离叫代驾也不太方便，算了，不差这一晚，明天回去就明天回去。”说完，他干脆继续喝了。
　　宴正琮放下筷子，看向霍渡，说：“艾尔斯塔王子呢？吃完晚饭后需要我安排人送您回伊甸园吗？”
　　费德里被酒呛了一下。
　　宴正琮疑惑地看了费德里一眼。
　　费德里咳嗽了两声，说：“艾尔斯塔他……今晚和我约好了，他晚上不回去。”
　　宴正琮皱眉：“他晚上不回去，要和你做什么？”
　　费德里脑海里飞速想着一个既合理又不会显得奇怪的理由，并且适合他们两个Alpha大晚上的活动。
　　霍渡笑着举了下酒杯，说：“练练近身格斗，不然以后太忙了，没时间切磋了。”
　　费德里点头，隔空与霍渡碰杯，“没错，今天难得有空。”
　　宴正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霍渡又吃了几口面前的菜，酒解了辣味，他也能顺利吃下去。正当他打算再吃两口的时候，宴珏把一盘菜放到霍渡面前，说：“尝尝这个。”
　　这是一盘比较清淡的蒸鱼，鱼刺都被处理过，鱼肉嫩滑鲜美。鱼身下垫着几片嫩黄的姜和翠绿的葱段，蒸鱼时渗出的汁水清澈透亮，泛着淡淡的油花。
　　霍渡抬头看向宴珏，眉梢微挑，“好。”
　　宴正琮看着宴珏，表情有些奇怪，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这顿饭算是平稳地吃完了，霍渡没有暴露出任何问题，费德里松了口气，跟宴夫人道别后，便叫着霍渡准备离开。
　　霍渡的外套还放在三楼的书房里，他指了指楼上，说：“我上去拿下衣服。”
　　费德里回答：“好，我也去。”
　　费德里的衣服也在楼上，本来他打算跟着霍渡一起上去，却被宴正琮叫住：“费德里，你过来一下。”
　　费德里心里疑惑，不明白宴正琮找他有什么事。他转头看了一眼霍渡，霍渡笑了笑，说：“你去吧，我顺便把你的也拿下来。”
　　费德里点了点头。
　　宴正琮把费德里带到了一楼的会客室，随手关上了门。
　　费德里的疑惑更深了，忍不住问道：“宴叔叔，有什么事吗？”
　　难道宴正琮发现了霍渡的什么端倪？
　　宴正琮神情有些严肃，似乎在纠结什么，但他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纠结了几秒钟后，他直接开口：“我记得，宴珏是不是拒绝过艾尔斯塔王子？”
　　费德里心头一紧。艾尔斯塔被拒绝的事，王室和宴家都知道，算不上什么秘密。费德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明白宴正琮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他缓缓开口：“对……怎么了吗？”
　　宴正琮看了眼紧闭的门，低声说道：“宴珏，是不是对艾尔斯塔王子有点动心了？”
　　“……？”
　　费德里愣住了。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宴正琮的口齿十分清新，不可能让费德里听错。
　　宴珏对艾尔斯塔动心？？？
　　开什么玩笑！宴珏怎么可能喜欢艾尔斯塔那个恋爱脑？
　　等等，不对……今天的艾尔斯塔不是艾尔斯塔，今天的艾尔斯塔是霍渡。
　　费德里沉默了。
　　见费德里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宴正琮了然地叹了口气：“艾尔斯塔王子一直对宴珏挺不错的，要是宴珏真的对他有点意思，俩人在一起也挺好。”
　　费德里此时只觉得心情异常复杂，又想起来近些日子发现了宴珏的反常，他觉得他现在非常不好。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把长得跟霍渡上校长得像的人带到宴珏身边了。
　　宴珏总不能是喜欢霍渡上校这张脸吧？
　　-
　　宴珏送宴夫人回到房间后，霍渡独自上了三楼的书房。
　　霍渡取了衣服，正准备离开时，之前送茶点的女佣走了进来。
　　女佣恭敬地向霍渡行了个礼，说道：“艾尔斯塔王子，我来收拾茶具。”
　　霍渡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麻烦了。”
　　女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麻烦，应该的。”
　　霍渡低垂着眼睛，看着女佣动作迅速地整理茶具，忽然回想起今天在宴珏家喝到的茶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喝到如此独特的茶。
　　霍渡问道：“今天的茶很不错，你是泡的吗？”
　　女佣点点头，说：“是的。”
　　霍渡继续问：“怎么泡的？”
　　女佣答道：“泡茶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技巧，不过这茶叶是蓝霭星产的蓝霭绿茶，宴上校最喜欢喝这种茶。如果艾尔斯塔王子也喜欢，我可以去拿些给您。”
　　霍渡微微点头，说：“好，谢谢。”
　　女佣端着茶具出了书房，霍渡打算先在书房里等一会儿。他在书房里随意地转了转，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包着简洁的封皮的书。
　　这本书明显跟其他的书不太一样，书的侧边翻动的痕迹很多，明显是经常被翻看，但是封皮很新，不难看出这本书被非常用心地对待——这应该是宴珏比较喜欢的一本书。
　　出于好奇，霍渡把这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当他翻开第一页时，霍渡猛然发现，这本书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叠被装订整齐的纸——这是霍渡曾经跟在亚基少校身边练字时写的字。
　　再往后翻，里面还有霍渡在潮汐基地的时候，因为在潮汐基地捣乱胡闹，被亚基少校惩罚写的检讨书，检讨书上清晰地标注着他犯错时的日期。
　　霍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留在潮汐基地，为什么会出现在宴珏的书房？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被销毁？
　　霍渡猛然想起，之前他在废弃的档案室里找到的档案室使用记录，记录里关于宴珏的第二条记录便是转移档案室里的档案。
　　所以，当初宴珏转移档案室的档案的时候，偷偷留下了关于他的东西？
　　要是这么说的话，宴珏岂不是早就应该发现了他的身份，毕竟霍渡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字迹，以宴珏的观察力，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是相同的字迹。
　　霍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越来越不敢想了，却又忍不住去揣摩。
　　如果宴珏真的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今天还会跟宴正琮说那些话？是故意应付相亲所说的话？还是说，那是宴珏在向他告白？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先前的女佣重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着的牛皮纸袋。
　　女佣说道：“艾尔斯塔王子，这是蓝霭绿茶，您按照常规方法泡茶就好。袋子里还有一瓶蜂蜜，泡茶时加一点，宴上校很喜欢这样喝。”
　　霍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多谢。”
　　女佣离开书房，霍渡打开纸袋子看了看，里面有两样东西，铁盒子是茶叶，还有另一罐应该就是女佣所说的蜂蜜。
　　按照女佣的说法，今天的茶之所以是甜的，还夹杂着一股茶叶外的清香，应该都是因为那罐蜂蜜。
　　霍渡随手拿起蜂蜜，看了看罐子上的标签——“槐花蜜”。
　　宴珏喜欢喝加了槐花蜜的茶。
　　霍渡的信息素味是槐花。
　　霍渡的脸逐渐开始发烫，连带着后颈的腺体也烫得不行。
　　-
　　宴珏把母亲送回房间后，随即回到三楼，打算去书房看看霍渡走没走。书房门被打开，宴珏站在门口，看着霍渡皱了下眉，问：“怎么了，霍渡？”
　　霍渡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在宴珏的注视下，霍渡身体越来越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火焰从体内窜起，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看宴珏有要朝他走过来的意思，赶紧抬手制止了他，说：“等等等，我好像不太对劲。”
　　宴珏动作一顿，神情严肃地观察霍渡此时的状态。
　　霍渡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喉咙干涩如同被烈火炙烤，吞咽困难，胸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手指轻微颤抖，指尖麻木，仿佛有无数电流在血管中穿梭。
　　霍渡发现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只有宴珏的身影依然清晰可见。
　　他的心跳得飞快，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耳中回荡着“咚咚”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心跳共振。
　　霍渡的呼吸急促紊乱，他低下头，条件反射地扯了扯领口，将变声项圈摘下，试图让更多空气进入肺部，但完全没有效果。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脑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靠近宴珏，越近越好。
　　此时，费德里看到霍渡迟迟未下楼，也来到了三楼。
　　“不走吗？”费德里皱眉站在宴珏旁边，“怎么了，霍渡？”
　　霍渡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眼看向门口，他看到了宴珏。发红的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欲|望，他眯了眯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危险。但这种危险的眼神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秒就被霍渡自己抬手捂住。
　　直到一股淡淡的槐花信息素味从书房里飘了出来，费德里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冲到了霍渡身边，“卧槽！是易感期！怎么回事？你也他妈的真是绝了，为什么上来拿个衣服还给自己拿出易感期了！”
　　霍渡踉踉跄跄地跌坐到了书架边，捂着眼睛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汗珠顺着下颌流向脖颈。他急促地呼吸着，喉结滚动，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霍渡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线，哑着嗓子说：“宴上校，快走吧，我要控制不住我的信息素了。”
　　费德里也焦急地冲宴珏喊：“宴珏，你先走，我把霍渡带到我家去。”
　　

第54章
　　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容易失去控制，并且本能对其他Alpha排斥，但是费德里已经管不了自己会不会激怒霍渡了，因为宴珏还在这。
　　如果是占有欲强的Alpha，在易感期时通常会急切地寻找自己的Omega，这些Alpha为了顺利标记Omega，常常通过释放信息素来诱发Omega的发情。然而，宴珏不能发情。
　　费德里无法确定霍渡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霍渡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费德里不敢轻易冒险，毕竟霍渡曾经标记过宴珏。
　　他扶起霍渡，忽然发现周围的信息素浓度并未显著增加，“霍渡，你……”
　　霍渡居然能够控制住易感期的信息素？
　　这得有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霍渡艰难地喘了几口气，低声道：“先走。”
　　费德里立刻点头：“好。”
　　他想拿过霍渡手里的纸袋子，但是霍渡没有把手里的东西给他。霍渡就这么一只手拿着纸袋子，还能腾出手把衣服穿好，并整理好衣服领子，将腺体的位置挡住。
　　宴珏已经把书房门口的位置让开，霍渡和费德里大步往外走。期间费德里一直紧张地看着霍渡，霍渡皱着眉，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如果不是闻到了那股危险性极强的信息素，费德里压根不会觉得霍渡是易感期到了。
　　尽管现在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不算高，但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格外敏感，费德里依旧感到内心烦躁，很想跟霍渡打一架。
　　费德里甚至还在心里评估了一下他跟霍渡的水平，按照霍渡跟艾尔斯塔比试的表现来看，费德里还真没信心能打赢霍渡。
　　费德里越走越烦躁，他简直不敢相信，霍渡的信息素怎么压迫性这么强。明明闻起来是清甜的花香，却十分反差地霸道。
　　“你以前的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费德里忍不住问。
　　费德里的易感期到来时，可以使用模拟Omega信息素的安抚剂来度过发情期。按照之前莫提所说的，像霍渡这种不受信息素影响的Alpha，Omega的信息素安抚对他毫无作用，所以对于霍渡来说，安抚剂明显是没有作用的。
　　霍渡语气还算平稳：“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易感期。”
　　费德里：“？？？？？？”
　　费德里不自觉地提高了些音量：“不是？你这二十三年来，就没有经历过易感期？？？”
　　霍渡被费德里的声音吵得有些烦，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说：“对。”
　　费德里有些绝望，他当了二十多年的Alpha，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Alpha的易感期。
　　莫提说过，像霍渡这样的Alpha只能通过药物度过易感期，可莫提又没说是什么药，总不能是镇静剂吧。
　　费德里把霍渡带到了自己家的客房，让霍渡先进去缓一缓，他关好门，拿出终端准备联系莫提。
　　莫提是信息素研究领域的专家，找他最合适。只不过莫提是宴珏的私人医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处理霍渡的事情，总之先问问。
　　通讯刚过去一秒，莫提便接听了，没等费德里说话，莫提便提前开了口：“霍渡易感期？”
　　费德里：“对，你怎么知道？”
　　莫提说：“宴上校已经联系我了，我马上过去，等我半个小时。”
　　费德里怔了怔，随后说：“好。”
　　回到房间，霍渡整个人松懈下来，一直压着的信息素再也控制不住了，浓烈的槐花味一下子涌出来，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甜腻的味道。
　　霍渡刚分化成Alpha没多久，身边的同龄人早就经历过易感期了，就他一直没动静。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比别人晚一点，也没太在意。
　　直到19岁那年，亚基少校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拉着他去检查腺体。结果医生告诉他，他的腺体和普通Alpha不一样——他不会像别人那样频繁经历易感期，可一旦发作，反应会比普通Alpha更猛烈。更麻烦的是，Omega的信息素对他完全没用，易感期来的时候，他连一点安抚都得不到，只能硬熬过去。
　　霍渡坐在床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他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费德里焦躁地在外面徘徊，霍渡的信息素已经顺着门缝蔓延出来，他感觉整个家都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十二月的空气中竟然还能闻到槐花的香气，而且比槐树花期时的味道还要浓烈，这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费德里以为是莫提来了，急忙跑过去，结果却在楼梯口看见了宴珏。
　　费德里皱眉，“宴珏，你来干什么？”
　　宴珏神色平静，“来看看霍渡。”
　　费德里有些恼怒：“你一个Omega，来看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后半句更难听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虽然霍渡不会被Omega信息素影响，但Alpha的本能可不会因此消失。
　　Alpha天生喜欢侵占和掠夺，作为经历过易感期的Alpha，费德里太清楚那种失控的状态了——强烈的占有欲、攻击性会被无限放大。越是优质的Omega，越会激发Alpha骨子里的掠夺本能。攻击性、暴力、贪婪和野性，在那个阶段会被无限放大。
　　宴珏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楼上走。费德里连忙拦住他，“你别上去了，上面Alpha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
　　宴珏淡淡回应：“我知道。”
　　费德里皱眉：“你知道了还……等等，怎么感觉你没事？”
　　宴珏挑了挑眉，“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费德里满脸惊讶，“你闻着不腿软吗？”
　　宴珏反问：“为什么要腿软？你腿软了？”
　　费德里："......"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霍渡的信息素确实比他的更强烈，闻起来除了烦躁，还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在整个赫尔墨斯帝国，能够散发如此压迫力信息素的人寥寥无几。
　　宴珏绕过费德里，继续走向霍渡所在的房间。
　　费德里皱着眉，思索片刻，在宴珏伸手触碰到门把时叫住了他，“宴珏，先告诉我霍渡到底是谁？”
　　宴珏侧头看了费德里一眼，语气平淡，却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情绪：“是霍渡。”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费德里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咔哒”一声，门开了，宴珏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
　　霍渡依旧坐在床边，正对着窗户，仰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浅浅的光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身边还放着他从宴珏家里拿过来的牛皮纸袋。
　　听到开门声，霍渡偏过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基因融合手术的效果在逐渐消失，霍渡的脸开始慢慢恢复，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像是浸了水的琥珀。
　　走廊的光线从宴珏背后漏进来一瞬，又随着关门的动作被挡在了外面。宴珏站在门边的位置，没有立刻过去。
　　霍渡勾起唇角，语气依旧带着他一贯的轻松与玩笑，声音懒洋洋的：“宴上校，怎么这会儿过来，时候不太合适。”
　　宴珏不动声色地站在门边，眼神一沉，低沉地回应道：“怎么不合适？”
　　霍渡微微抬手，指了指自己腺体的位置，语气里有几分调侃，“我易感期。”
　　“我知道。”宴珏的声音冷静而深沉。
　　霍渡轻笑着继续说道：“既然知道，你就不怕，我把你……”
　　宴珏的目光掠过霍渡的脸，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睛，问：“你会吗？”
　　霍渡与他对视片刻，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缓缓放下指向腺体的手，挑眉说道：“好吧，我不会，但宴上校还是出去吧，信息素安抚对我没用，不用费劲尝试了。”
　　宴珏微微皱眉，“你尝试过？”
　　霍渡摇了摇头，语气轻松，“那倒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易感期，不过医生都这么说。”
　　宴珏皱起的眉头松开，没有再多问，沉默片刻后，慢慢朝霍渡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冷杉的草木味渐渐弥漫开来，槐花与冷杉纠缠，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仿佛冬日的清晨与春天的温暖在空气中碰撞。
　　霍渡的视线追随着宴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宴珏逆着月光站在霍渡面前，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依旧平静：“可以先试试。”
　　两个人还有一步之遥，霍渡挑了下眉梢，猛得站了起来，瞬间拉进了他和宴珏的距离，他唇角弯了起来，向前俯身靠近宴珏，目光含笑，低声道：“不怕我吗？”
　　宴珏没有后退，仰头迎上了霍渡的目光——那是一双没有任何侵|略意味的眼神，秋水明眸，温柔地像一汪水。
　　“不怕。”宴珏轻声道，他抬手摘下了脖颈上的气味阻隔剂，没有气味阻隔项圈的阻拦，冷杉的味道愈发浓烈。
　　片刻后，霍渡重新坐回了床上，语气有些遗憾：“确实没用。”
　　宴珏的睫毛颤了颤，唇角绷紧没有出声，但也没有停止释放信息素。
　　霍渡仰着头，笑道：“行了，没骗你，真没用。”
　　虽然说没用，但霍渡冷静了不少，只是身上依旧难受，头也疼得不行，但心却平静了下来。
　　见宴珏依旧没有吭声，霍渡轻轻地出了口气，指了指门口，说：“出去吧，宴上校，你的信息素对我没用，你也没必要再继续待着这儿。”
　　宴珏的手指蜷了蜷，神情失落。他问：“难受吗？”
　　霍渡如实回答：“还能忍。”
　　房间外，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屋外的费德里闻到了宴珏的信息素味，他等了一会儿，等不下去了，在门外喊道：“宴珏，你在干什么？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进去了啊！”
　　霍渡听到费德里的声音，突然眸光一凛。
　　门被费德里打开了，他看到霍渡坐在床边，银白的月光照在霍渡的侧脸上，散发着阴森森的寒意。
　　费德里又把门关上了。
　　真不是他窝囊，那可是霍渡，霍渡上校！新星历以来最强的传说级Alpha，要是谁敢在霍渡易感期靠近他，费德里佩服那个人的胆识。
　　自从宴珏说了“是霍渡”这三个字后，费德里几乎大半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件事，如果霍渡是霍渡，那他之前纳闷的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呢？霍渡上校明明是两百年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霍渡成精了？
　　更让他疑惑的一点是，宴珏为什么会如此肯定霍渡就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
　　没等费德里在门外打转多久，莫提的通讯打了过来，“我到了。”
　　费德里去外面接他，并把他带了霍渡所在的客房。
　　费德里指了指客房门，说：“宴珏也在里面。”
　　莫提蹙眉，“他进去干什么？”
　　费德里摊手，无奈道：“你去问他。”
　　莫提一脸困惑地打开了房门。
　　到了这会儿，霍渡已经基本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宴珏还没放弃释放信息素，可不论他释放多少，对霍渡来说都是无济于事。
　　莫提作为Beta，进入房间后，霍渡的反应没有像费德里进来时反应那么大，但莫提依旧被霍渡的眼神吓了一跳，“你不会要打我吧？”
　　霍渡轻笑出声，说：“宴上校在这，你怕什么？”
　　莫提点了下头，说：“也是。”
　　他拿着药箱大步走到霍渡面前，给他戴上检测仪器，然后又去箱子里翻找药剂。药剂拿出来时，莫提又抬头看了眼霍渡的状态，眉头皱得更深：“你怎么这么冷静？”
　　莫提拿的是镇静剂，按照他的经验来说，霍渡这种体质，易感期应该更加狂躁才对。
　　霍渡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应该发疯吗？”
　　莫提：“…………”一点都不好笑。
　　宴珏出声道：“麻烦你了。”
　　莫提在等着检测仪器出结果，随口应道：“不麻烦，钱到位就行。”
　　宴珏：“嗯，今天给你双倍。”
　　莫提眼神一亮，“真的？”
　　宴珏点头。
　　莫提笑容灿烂，皱起的眉心也舒展了，他乐呵呵地看向霍渡的仪器检测结果，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他嘀咕道：“不应该啊，这种身体数值，放别的Alpha身上，早就失控了。”
　　莫提意味深长地将霍渡打量了一遍，小声问：“霍渡，你那方面不会不行吧？”
　　然而，莫提声音再小也没用，房间里就三个人，还挨得特别近，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霍渡：“……”
　　宴珏：“……”
　　霍渡冷笑：“你想验证一下？”
　　宴珏冰冷地视线立刻投到了莫提身上，莫提感觉到自己背后一凉，狐疑地转过头，就见宴珏正冷飕飕地看着自己，搞得他一头雾水。
　　莫提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开个玩笑而已。”
　　宴珏缓缓开口，问：“他的身体数值有什么问题吗？”
　　莫提轻咳一声，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惊讶，居然有自控力这么强的Alpha。”
　　宴珏皱了下眉。
　　莫提怕宴珏没明白，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吧，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换成别的Alpha，此时房间里如果有一个Omega，那Omega不可能站着，而是应该在床上。”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宴珏：“………………”
　　莫提：“宴上校，您别继续在这考验霍渡的自制力了。”
　　宴珏脸上顿时一阵发热，垂下眼睛看霍渡时，仿佛被霍渡投过来的视线烫到，迅速转移目光，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霍渡看着宴珏难得慌张的身影，闷闷地笑出了声。
　　在宴珏出去后，莫提的声音顿时正经了起来，他重新拿起那支镇静剂，说：“你只能用点镇静剂，要是怕自己失控，我还能给你打点肌肉松弛剂。我不强制，看你意思。”
　　霍渡说：“先打镇静剂吧。”
　　莫提点了点头，将镇静剂从霍渡的静脉注射了进去。一针注射完，他说：“亏你能忍住。”
　　霍渡挑了下眉头，问：“怎么了？”
　　莫提说：“不是喜欢宴上校吗，他在你易感期毫无防备地站在你面前，这你还能忍得住？我见过特别多忍不住的。”
　　霍渡说：“还行吧，也没有特别难忍。”
　　莫提扯了扯嘴角，全当霍渡在放屁，数值不会说谎。
　　出于专业素养，他又继续给霍渡检查了其他身体数值，顺口问道：“易感期来之前，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吗？按理说，你应该不会轻易出现易感期，除非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刺激到了。”
　　霍渡回想了一下，点了下头。
　　莫提说：“方便说一下吗，应该可以作为医疗研究依据。”
　　霍渡没有立刻说，有点纠结。
　　莫提叹了口气，说：“霍渡，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也算是为医疗研究做出贡献了。”
　　听到莫提这么说，霍渡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给了莫提。莫提接过霍渡给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罐槐花蜜。
　　莫提满脸疑惑，问：“这个怎么了？”
　　霍渡解释道：“宴上校喜欢喝茶时加这个。”
　　莫提：“然后呢？”
　　霍渡：“我的信息素味是槐花。”
　　莫提：“所以呢？不是，你都联想到什么了？”
　　霍渡笑了笑没说话。
　　莫提无语地出了口气，单看霍渡的表情，他都能猜出个大概。
　　他都不知道该说霍渡纯情还是什么，他还是头一见有Alpha因为Omega喜欢吃自己信息素味的东西，就被自己脑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搞出易感期的。
　　莫提看着霍渡，欲言又止。
　　霍渡没说给他刺激的另一件事——就是宴珏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并且在已经知道他就是霍渡上校的情况下，还是跟他的父亲说了那番话。
　　霍渡问：“有研究价值吗？”
　　莫提：“有个屁。”
　　根据霍渡的身体状态，莫提又给霍渡补了几针营养剂，并顺手放下来一盒薄荷糖，说：“慢慢熬吧，明天我再来看看。你就比Beta多个腺体，信息素对你真的一点作用没用。”
　　霍渡还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还多个易感期。”
　　莫提：“…………”
　　莫提出了门，此时走廊里只剩下宴珏一个人，费德里受不了霍渡的信息素压制，跑到楼下等着去了。
　　宴珏问：“霍渡怎么样了？”
　　莫提回答：“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只能硬抗过去，不过Alpha易感期不会跟Omega一样有生理热，所以不必太担心，等熬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
　　宴珏点了下头，又问：“信息素对他真的一点用没有？”
　　莫提摇摇头，“信息素没用，但是……”话到嘴边，莫提看了看宴珏，没有再继续说。
　　宴珏追问：“但是什么？”
　　莫提“啧”了一声，说：“其实他这种症状，主要是因为身体更接近古星系，古星系没有第二性别，所以信息素才对他没有作用。因为古星系的人，一般是通过肢体来安抚情绪的。”
　　宴珏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莫提拿出了一支肌肉松弛剂给宴珏，说：“他要是有失控的迹象，还是给他打一针肌肉松弛剂比较好，不然没谁能拦住他。”
　　毕竟霍渡的身体数值，他只在一个记录着两百年前的某位军官身体数据的资料中，看到过差不多的。
　　宴珏收下了肌肉松弛剂，说：“好。”
　　莫提下了楼。
　　宴珏站在客房门口，犹豫半响，再次打开了门。
　　霍渡靠坐在床上，嘴里嚼着薄荷糖，眼中含笑地看着宴珏，说：“怎么又回来了？”
　　宴珏：“刚才莫提说的，你听到了吗？”
　　莫提就是在门口说的，客房隔音没那么好，再加上霍渡听力不错，所以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霍渡：“都听到了，所以宴上校，你要打算给我抱抱吗？”
　　这不过是霍渡随口的一句话，霍渡从宴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宴珏手里拿着肌肉松弛剂，以宴珏的谨慎程度，宴珏应该是来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的。
　　结果下一秒，霍渡看到宴珏把肌肉松弛剂放到了一边，朝他走了过来，并说了声：“好。”


第55章
　　霍渡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宴珏一步步向他靠近。
　　宴珏明知信息素对霍渡毫无作用，却仍释放出些许自己的气息。
　　草木味的冷杉信息素缠绕上来时，霍渡感觉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人固执的模样，忽然觉得宴珏像只矜贵的猫，偏要在所有物上留下自己的气味才肯安心。
　　当宴珏站定在他面前时，霍渡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宴珏刚抬起手，却被霍渡的声音打断。
　　霍渡拿出那本装订成册的纸张，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宴上校，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纸页晃动的瞬间，他清晰地看见宴珏呼吸一滞，刚才还缠绕在周围的信息素倏地收了回去。
　　霍渡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嗯，你装得太差了。"
　　宴珏闪烁的眼神像是一片杉树叶落入湖面，在霍渡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霍渡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故意问道："不打算继续装没认出我了吗？"
　　"已经没必要了。"
　　宴珏的回答让霍渡胸腔发烫。
　　“我猜猜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霍渡语气从容平静，好像现在正在经历易感期的人不是他一样，“如果是依靠字迹发现的，那是不是在我签中央指挥部合同的时候认出来？”
　　“不是。”宴珏说，“是你把我从后山救出来后，在手术室外替我签名的时候。”
　　霍渡根据宴珏所说的，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他点了下头：“哦，那时候啊。”
　　一个人情急之中所做的事情，是不带任何思考和加工的，就算是霍渡有心要伪装字迹，但在那种焦急的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想起要伪装字迹这事，所以那个时候他写的字，肯定是他最真实的写字习惯。
　　也难怪宴珏敢如此笃定他就是霍渡。
　　霍渡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说：”不对，我记得我那天让温蒂给你送过去的腺体止痛修复药膏，上面也写字了，为什么不是那个时候认出来的？”
　　宴珏语气有些无奈，又像是在埋怨：“那三个字不好认。”
　　霍渡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难为宴珏，轻笑出声：“‘霍渡’这两个字就好认吗？”
　　宴珏轻轻“嗯”了一声，说：“好认。”
　　霍渡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霍渡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宴珏，声音低沉带着迫切：“最后一个问题，宴上校，你今天对你父亲说的话，是对哪个霍渡说的？”
　　是对已经被时间美化过的霍渡说的，还是对真实的霍渡说的？
　　宴珏仰头与霍渡对视，看着霍渡一脸紧张且期待的表情，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霍渡被宴珏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一头雾水，却又因为太想知道答案，无法从宴珏的脸上移开眼睛。
　　宴珏拿过霍渡手里的东西，直接翻到后半部分，开始读了起来，嗓音清朗，温润如玉，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我深刻反省，不应该在基|地举行轮椅竞速大赛，更不应该怂恿身体残疾的队友加入这次比赛。”
　　纸张翻到了下一页。
　　"我深刻认识到擅自改造宿舍电路的危险性，宿舍里也确实不适合装发电机。"
　　“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宿舍的灯是公共资源，应当严肃朴素，不能因我的一时兴起，就把它改装成蹦迪灯，更不该在半夜搞灯光秀影响队友休息。”
　　“我对食堂的工作人员表达深刻的歉意，很抱歉一大早吓到了你们，但是我真的太饿了，只能去后厨找吃的。”
　　“我对基|地池塘的鱼的逝世感到十分抱歉，但幸运的是，它们就算是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我郑重承认错误，战友的机械义肢是珍贵医疗设备，不该因为它看起来很适合开核桃就随便借用，更不该夸它比核桃钳还好用。"
　　"我对骑基地食堂养的猪的行为表示深刻忏悔，虽然我的本意是想让它们多运动运动，让肉质变得更加紧实好吃，但显然军事化训猪不在我的训练大纲里。"
　　霍渡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深，“读我的黑历史干什么？”
　　虽然霍渡说这是他的黑历史，但是从他的脸上一点看不出觉得丢人的意思，甚至感觉他有点怀念那时候。
　　宴珏轻晃手中的纸，目光在霍渡的脸上停留片刻，声音缓缓响起：“你觉得我认识的是哪个霍渡？”
　　宴珏从一开始，认识的就不是那个满是荣耀与传说的霍渡上校，而是眼前这个性格顽皮、洒脱张扬的霍渡。
　　霍渡向来含笑的眉眼此刻变得更加柔和，唇角轻扬，仿佛那一瞬间，时间在他身边静止了。
　　霍渡张开双臂时，袖口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将最真诚的渴望袒露在宴珏面前。
　　“宴珏，”霍渡嗓音低哑，“现在能来个抱抱吗？”
　　宴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纸册从宴珏指间滑落，哗啦啦散了一地，那些写满年少轻狂的纸张铺展在两人脚边。
　　宴珏向前半步，全身立刻被霍渡的气息所包裹。
　　当二人胸膛贴近的瞬间，霍渡收紧了双臂。他的力道恰到好处，珍重且克制，掌心隔着针织衫感受到宴珏紧绷的脊骨曲线。
　　发情期的Alpha体温比平时要高，宴珏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耳畔，霍渡的头埋在他肩窝，发梢蹭过颈侧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霍渡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破肋骨的束缚，直接跳进他怀里。
　　宴珏抬起手，搂紧了霍渡。
　　霍渡低声笑起来，震动的胸腔里，满着无言的欢愉。
　　宴珏是他穿越后，第二个认出他的，第一个是潮汐基地的清洁机器人。
　　自从穿越以来，他听说过太多后事关于自己的描述，那些华丽的赞词跟他本人一点都不沾边。这些话听多了，连他有时候都会产生怀疑，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霍渡，是不是他记忆错乱了，误以为自己是霍渡。
　　但是现在，宴珏成了他存在真实存在的证人。哦对，还有潮汐基地的清洁机器人，以及他的机甲。
　　他偏过头，嘴唇几乎碰到宴珏发红的耳尖，说：“谢谢。”
　　-
　　楼下，莫提提着医疗箱走了下来，费德里看到后，立刻走了过去，问道：“霍渡现在什么情况？”
　　莫提说：“给他打了镇静剂和营养剂，等他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费德里皱眉：“就只能硬生生熬吗？”
　　莫提耸了耸肩，说：“没办法，他体质不一样。”
　　费德里叹了口气，又问：“宴珏还在屋里面守着霍渡？”
　　莫提说：“我让他出来了，现在应该在门口等着吧。”
　　费德里点点头，“我上去看看。”
　　为了保险起见，费德里戴上了气味阻隔面罩才往楼上走，但当他走到楼上的时候，却没有在走廊看到宴珏。
　　费德里眉头皱得更深，他犹豫着走到了客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轻轻打开了门。
　　打开门后，费德里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看到霍渡像只大型犬一样搂着宴珏，宴珏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居然也没反抗。
　　费德里：“……？”
　　由于眼前的场面太过震撼，费德里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既没有进去，也没有关上门。
　　霍渡从宴珏的肩膀上抬起了眼睛，被打扰的烦躁达到了极点，霍渡目光冷冽地看向门口的费德里，看得费德里背后发麻。
　　但这野兽般的眼神只在霍渡的脸上存在了十分短暂的几秒，霍渡又把头重新埋回了宴珏的颈窝，声音闷闷地说：“宴上校，让他走。”
　　费德里：“………………”还能这样？
　　费德里试探地喊了一声：“宴珏？”
　　宴珏不会真的要听霍渡的话，让他走吧。
　　宴珏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霍渡的后背，作为安抚。他出了口气，随后扭头对费德里说：“我没事，费德里，你去外面等着。”
　　费德里：“？？？？”
　　费德里：“卧槽？”
　　见费德里一直没动，宴珏还催了句：“快点。”
　　费德里关上了门，此时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费德里有些恍惚地走到了楼下，莫提还没走。费德里走到莫提身边，有些纠结了问了一句：“霍渡他……不会对宴珏怎么样吧？”
　　莫提扬起眉头，笑了笑，说：“宴上校又进去了？”
　　费德里点头。
　　莫提一副了然的样子，说：“我果然猜对了。”
　　费德里：“猜对什么了？”
　　莫提回答：“霍渡是两百年前的那位霍渡上校，而且宴上校应该早就知道了。”
　　费德里：“……”
　　看费德里没什么反应，莫提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嗯，今天刚知道的。”费德里烦躁地挠挠头，“所以宴珏在里面真的没事吗？”
　　莫提拍了拍费德里的胳膊，说：“放心，霍渡的定力非常惊人。”
　　费德里一愣，问：“多惊人？”
　　莫提想了想，说：“没准能给自己憋出内伤。”
　　费德里倒吸一口气：“…………”这可真惊人啊。
　　-
　　在费德里离开后，霍渡觉得站着抱不太满足，于是他手向下了点，手臂箍紧了宴珏的腰，用力一提，将宴珏抱了起来，然后后退两步，坐在床边，宴珏就这么被他放在自己的腿上。
　　宴珏有些惊慌，下意识想挣扎，却硬生生被他用理智压了回去。他顺从地坐在了霍渡的腿上，双腿张开的姿势让他脸颊发烫，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霍渡的头在宴珏的脖颈处蹭了蹭，发丝扫过裸|露的腺体，又激起一阵发麻地战栗。
　　“再抱会儿。”霍渡的声音懒洋洋的。
　　宴珏抬手拍了拍霍渡的头，沉声评价了一句：“得寸进尺。”
　　霍渡闷闷地笑出声，“都是你惯的。”
　　宴珏觉得霍渡这是在倒打一耙，于是说道：“那我不惯了。”
　　他撑着霍渡的肩膀，想要站起来。却没想到，霍渡将搂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近，让宴珏想动却一点不敢动了。
　　霍渡：“就当我是任性吧。”
　　宴珏没再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霍渡感觉自己易感期的不适感缓和了不少，他放开了宴珏。
　　宴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该做什么，垂着眼睛看着霍渡，也没有立刻从霍渡身上起来。
　　霍渡唇角勾起，说：“宴上校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宴珏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从霍渡身上起来，后退了两步。
　　霍渡还在看着他笑，说：“逗你的，快点回去吧，我好多了。”
　　宴珏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平静，说：“嗯，那你好好休息。”
　　宴珏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扭头向霍渡看了一眼。
　　霍渡朝他摆摆手，说：“明天见。”
　　宴珏：“明天见。”
　　关门声响起，霍渡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些，他瘫倒在床上，过了两秒，又翻身起来，往嘴里狂塞了几颗薄荷糖，然后冲进了浴室洗冷水澡。
　　宴珏出去的时候，莫提已经离开了，费德里还在一楼等他。
　　费德里站了起来，在闻到宴珏身上的味道时，眉头皱起，说：“霍渡他……就抱了抱你？”
　　宴珏：“嗯。”
　　费德里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真的有Alpha不需要Omega的信息素安抚，仅靠拥抱就能撑过易感期？
　　作为Alpha的费德里，无法想象这得是多强的定力和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宴珏整理一下衣服，说：“我回去了。”
　　费德里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今天我走之前，宴叔叔把我叫过去，问你是不是对艾尔斯塔有点动心了。”
　　宴珏皱了下眉，问：“你怎么回答的？”
　　费德里说：“我说，宴珏对艾尔斯塔动心，大概率仅限今天。”因为今天的艾尔斯塔是霍渡。
　　宴珏眉头舒展，说：“知道了，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
　　之后几天，因为霍渡易感期，再加上知道了霍渡的真实身份，费德里把在潮汐基地忙的事情都搬回了自己家里做。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不放心霍渡这种级别的Alpha自己在家度过易感期，二是怕他爷爷问起霍渡的身份，不知道霍渡那张满嘴跑火车的嘴会说出什么吓到他老人家的话。
　　费德里家不像宴珏家，那么多佣人能照顾人，他们都是世代从军，不太喜欢热闹，所以每天除了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做饭，平时家里就只有他退休的爷爷自己，他哥跟他父母都忙得很少回家。
　　这些天，莫提每天过来检查一次霍渡的情况，宴珏则仅在霍渡易感期第二天又来了一次，然后就被中央指挥部的事给叫走了。宴珏因为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每天通过费德里了解霍渡的身体情况。
　　费德里问宴珏，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给霍渡打通讯？
　　宴珏没回答，转移了话题，费德里便没有再问。
　　费德里在家待了几天，终于把他爷爷待烦了，“费德里，你什么时候回潮汐基地？”
　　被松泽上将一步棋杀的片甲不留的费德里扔下了手中的棋子，说：“等我朋友易感期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去。”
　　为了能让霍渡顺利待着他家里，费德里给霍渡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爹不疼娘不爱，老家离得还远，要是费德里不收留他，霍渡能分分钟死外面。
　　松泽上将“哼”了一声，说：“一个Alpha，信息素居然是花味的。”
　　费德里皱眉，说：“爷爷，您还搞信息素味道歧视那套？”
　　松泽上将对费德里的话感到不满，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歧视他信息素味道了？”
　　费德里：“那您什么意思？”
　　松泽上将说：“我只是感叹一下，这种味道的Alpha很少，有什么问题吗？”
　　费德里：“……”
　　费德里：“没问题。”
　　费德里家门被打开，宴珏一身军装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回亚当一区，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就跑到了费德里家里来。
　　费德里：“…………”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宴珏。
　　宴珏朝松泽上将敬礼，松泽上将点了下头，语气有些奇怪：“宴珏，我怎么听说，你应该下周才能回亚当一区呢？”
　　费德里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宴珏。
　　宴珏说：“事情提前解决了，所以回来了。”
　　松泽上将笑了笑，说：“可以，比以前厉害了。”
　　费德里惊讶地跟宴珏瞪眼。
　　宴珏问：“他还在那个房间吗？”
　　费德里点头，随后，宴珏大步往楼上走。
　　松泽上将喝了口茶，问：“楼上那个，是宴珏的Alpha？”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干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松泽上将说：“你当我嗅觉失灵还是老眼昏花。那个Alpha易感期那天，那么浓的槐花味跟冷杉味，你觉得我闻不到？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认识宴珏的私人医生莫提？”
　　费德里：“…………”
　　费德里叹了口气，说：“爷爷，您先帮宴珏保下密，宴叔叔那边还不知道这事。”
　　松泽上将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门不当户不对啊。”
　　费德里：“……”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宴珏是帝国中央指挥部最高指挥官，家里还是赫尔墨斯帝国数一数二的富商。霍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身上分钱没有。这么一想，霍渡好像确实娶不起宴珏。
　　费德里艰难地点了下头。
　　松泽上将说：“没事，我不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
　　客房内，霍渡懒散地仰躺在床上，指尖在终端屏幕上随意滑动着游戏界面。
　　忽然，他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克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是宴珏的脚步声。
　　他指尖一顿，唇角无意识地扬起，翻身坐起时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几步跨到门边。
　　门外，宴珏静立片刻，右手悬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落下。
　　几天过去了，空气中的信息素味已经消散了非常多，今天他也收到了莫提的消息，说霍渡的易感期应该马上就要过去了，最晚明天就会结束。
　　没有了易感期需要肢体接触安抚的理由，宴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渡。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终于推开了门，迎面撞进一双含笑的目光。
　　霍渡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衬衫的领口松散地敞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宴珏给他的中央指挥部的身份牌就垂在他的胸口，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晃动。
　　他交叠着长腿，低头看向宴珏，嗓音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几天不见，宴上校……"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喉结滚动，"想我了没？"
　　宴珏耳根一红，轻声应道：“嗯。”
　　霍渡笑了笑，他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示意宴珏进屋。
　　宴珏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房间门关上，霍渡走到了宴珏身边，语气有些委屈：“宴上校真想我了吗？为什么连个通讯都不给我打？”
　　宴珏临走前跟霍渡说，他之后几天会比较忙，霍渡便没主动给宴珏打通讯，都是给宴珏发消息，但就算是消息，宴珏的回复也特别慢。
　　宴珏眸光闪了闪，说：“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
　　霍渡：“复杂到没空给我打通讯？”
　　宴珏垂下眼睛，解释道：“嗯，我想快点回来。”
　　听了宴珏的话，霍渡心头一热，说：“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宴珏抬眸看向霍渡，缓缓道：“你呢？”
　　霍渡挑了下眉，“嗯？”
　　宴珏：“想我了吗？”
　　霍渡唇角缓缓勾起，“特别想。”
　　宴珏皱眉：“不像。”
　　霍渡被宴珏的话给逗乐了，心说他得怎么做才像，是不是要把宴珏抱起了，然后再举起来转两圈才像。
　　不过这么做，他也不是不行。
　　就在霍渡要付出实践的时候，宴珏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霍渡：“？”
　　手仅放了一小会儿，宴珏便表情正经地收回了手，沉声说：“良心还在，没说谎。”
　　霍渡反应了几秒，意识到刚才宴珏手放的位置是他之前在拉裴尔第9区酒馆的时候，让宴珏摸他良心的地方。
　　其实霍渡明白，宴珏只是想确认一下此时他的心跳，如果真的是特别想，心率不会骗人。但是霍渡没想到，宴珏会一本正经地借用他以前开玩笑时说的话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宴珏，霍渡将宴珏紧紧搂住。
　　“这下相信了吧。”霍渡笑得肩膀发抖，“太严谨了，宴上校。”
　　宴珏被霍渡搂得有些站不稳，他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把一个文件夹送到霍渡眼前。
　　霍渡抬眼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宴珏说：“你的合同，通过了。”
　　霍渡惊喜，说：“我彻底是你的部下了？”
　　宴珏：“嗯。”
　　霍渡：“那我之后去哪？不用再待在潮汐基地了吧？”
　　宴珏垂下眼睫，看了着霍渡戴在胸前刻有霍渡名字的名牌，缓缓开口，说：“我去哪，你去哪。”
　　

第56章
　　宴珏话音刚落，霍渡便低笑一声，手臂一揽，直接扣住宴珏的腰，将人腾空抱起。宴珏猝不及防，下意识攥紧霍渡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稳：“霍渡！你干什么？”
　　霍渡没给他抗议的机会，抱着他稳稳转了两圈。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温柔，宴珏起初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幼稚。”
　　两圈过后，霍渡听到宴珏说他幼稚，停下动作，却仍将人箍在臂弯里，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此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霍渡深棕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宴珏的影子。
　　宴珏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霍渡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凑近，嗓音低沉：“那我现在……算你的什么？”
　　宴珏耳尖微红，沉默片刻，才绷着脸吐出两个字：“部下。”
　　霍渡喉结滚动，差点笑出声——哪有人会这样任由部下抱着自己转圈的？
　　宴珏这说辞找得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偏偏还在故作镇定，连眼神都不敢和他对上。
　　他正想再逗他两句，门外突然传来费德里的喊声：“宴珏！中午是在我家吃，还是回你自己家吃？”
　　霍渡分神瞥了一眼门口，宴珏立刻抓住机会挣脱落地。可脚尖刚沾地，他注意到霍渡光着的脚，怕踩到霍渡，慌忙间踉跄了一下，又被对方一把扶住腰。
　　两人视线再度相撞，霍渡挑眉，眼底带着不正经的笑意：“只是……部下？”
　　宴珏迅速把合同塞进他怀里，声音很低，快速说道：“我先回去一趟，其他事待会儿再说。”
　　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襟，朝门口走去。
　　霍渡接过合同，望着宴珏略显仓促的背影，唇角扬起。
　　房间门被打开，费德里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宴珏。有了前两次经验，费德里不敢再擅自打开这扇门了。
　　费德里：“我爷爷问呢，你要是在我家吃，就让阿姨多做点。”
　　宴珏的表情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平静，说：“不用，我回家一趟。”
　　费德里点头，视线却一直在打量着宴珏。
　　单从外表来看，宴珏好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个淡漠沉着冷静的宴上校，但费德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宴珏往楼下走，费德里没有跟上，目送他离开后，脚步一转，进了屋。
　　霍渡此时正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宴珏给他的合同，这和他当年签的那份内容差不多，所以他便没多看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签署人是“霍渡”两个字，由于霍渡这次情况特殊，在他的名字旁还有几个遒劲的字——“宴珏已确认”。
　　霍渡的签名龙飞凤舞，笔势凌厉，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锋芒。而旁边宴珏的字工整清逸，笔画干净利落，又暗藏笔锋，透着一股克制的沉稳。
　　霍渡光看着这几个字，就感觉看到了宴珏。
　　费德里皱着眉走过去，“乐什么呢？”
　　霍渡从纸上抬起了头，晃了晃手里的合同，说：“看，中央指挥部的合同。”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说：“就为这个？”
　　霍渡挑眉，反问：“不行吗？”
　　费德里咂舌，懒得再跟霍渡讨论这些，他换了个问题：“你跟宴珏现在什么情况？”
　　"情况良好。"霍渡答得轻巧。
　　"少打马虎眼，"费德里不耐烦地摆手，"我问的是你们的关系。"
　　霍渡：“上下级关系。”
　　费德里：“……”
　　费德里：“骗鬼呢？”
　　霍渡笑了笑，说：“宴上校亲口说的。”
　　费德里：“………………”
　　费德里轻咳一声，表情严肃了些，他看了看身后半掩着的门，想去关上，又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非常奇怪。万一这时候宴珏又回来了，看到他俩关着门说话会不会多想。
　　总之为了杜绝一切误会，费德里选择开着门说暗话：“霍渡，你真的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
　　霍渡：“你也知道了啊，我觉得我应该是。”
　　“应该？”费德里不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应该是？”
　　霍渡摊手，说：“我又没有能够证明我身份的证据。”
　　费德里赞同地点了下头，说：“好像确实，那宴珏是靠什么认出你的？”
　　霍渡把签了他名字的那页合同给费德里看，说：“字迹。”
　　费德里接过霍渡手中的合同，仔细看了看，然后皱起眉头，说：“就凭这个？我怎么看不出来，而且我觉得......"他忽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的字迹和我爷爷很像。"
　　霍渡朝他抬了抬下巴，说：“那不奇怪，我的字是跟亚基少校练的。”
　　“亚基少校？”费德里差点以为霍渡是在叫他。
　　霍渡：“啊不对，我叫顺嘴了，是多里安·亚基少将。”
　　费德里瞪大了眼睛：“我曾祖父？”
　　听到这个名字，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所以你之前在潮汐基地问我多里安·亚基是我什么人，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的后代？”
　　霍渡笑着点头，道：“按照辈分的话，你应该算是我的……”
　　"闭嘴。"费德里黑着脸打断他，"少占便宜。"
　　霍渡还在吊儿郎当的笑，费德里本来就因为这两天接受的信息量过大，每天都心烦气躁的，现在看着霍渡笑得没心没肺，更烦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些，继续追问："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的？"
　　霍渡说：“我过来之前，正带领着帝国星际军队去山海要塞执行任务。等我们任务完成后，准备撤离的时候，不知是哪发出了一段异常波动，我们驾驶的空间跳跃飞船受到异常波动的冲击，空间跳跃失败，然后我们就都陷入了昏迷。等我再清醒的时候，我就来这里了。”
　　费德里皱眉：“时间呢？”
　　霍渡回答：“新星历372年。”
　　费德里没再说话了。
　　他在霍渡易感期的这段时间，把整个帝国能查到的关于霍渡的资料都搜罗了一遍，看完后也没发现任何有关穿越时空的线索，甚至都没有提到刚才霍渡所说的异常波动。
　　不过想来也是，要是真有相关线索，帝国就不会宣布霍渡在那次意外中殉职了。
　　到目前为止，应该就只有宴珏、他还是莫提知道霍渡的真实身份，霍渡之前一直瞒着不说，估计是有自己的考虑。费德里个人觉得，也不应该轻易把霍渡的身份暴露出去。就跟霍渡所说的一样，他们拿不出证明霍渡身份的证据。
　　不仅如此，霍渡的基因跟帝国基因库里记载的基因完全不匹配，如果霍渡没有说谎，那就是帝国的基因库出了问题，要么是当年基因信息入库时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有人篡改了基因库。
　　思来想去，费德里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告诉霍渡这件事。
　　"有个情况你得知道，"费德里正色道，"你的基因与帝国基因库里的记录不符。"
　　霍渡挑了下眉，对这句话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是吗？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人怀疑我的身份。”
　　费德里：“其实，如果不是宴珏说你是，我也不会信的。”
　　霍渡语气像是在开玩笑，“能理解，我确实不像。话说，我不会是改造人吧。”
　　费德里：“……”
　　费德里：“不可能，你要是被改造过，当初体检的时候都通过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霍渡说，“对了，宴珏知道我的基因跟帝国基因库里的信息对不上吗？”
　　费德里点头，说：“你来潮汐基地前他就知道了。”
　　霍渡：“嗯，他知道就行。”
　　费德里：“怎么了吗？”
　　霍渡笑了笑，说：“既然宴珏已经知道了，他肯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我怕万一我不是，宴珏再失望。”
　　费德里：“……”
　　宴珏失不失望他不知道，反正自打费德里知道霍渡的身份后，他挺失望的，他现在都没办法面对所有关于霍渡上校的赞词，尤其是潮汐基地信息馆里的那些。
　　费德里问了他这几天纠结的最后一个问题：“霍渡，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宴珏什么？”
　　霍渡有点没料到费德里会如此直白地提问，他挑了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随即又露出他那惯有的玩味笑容，"宴珏招人喜欢的地方数都数不完。与其问我，你不如去问问他喜欢霍渡上校什么？"
　　费德里重重地翻了个白眼，“你不就霍渡上校？想知道自己去问。”
　　费德里感觉自己就算是再问，也不会得到霍渡正经的回答，于是阴沉着脸转身打算离开。在把门摔上前，费德里朝屋里说：“一会儿下来吃饭。”
　　霍渡：“好。”
　　其实霍渡刚才有点不好意思说，他最开始是看宴珏好看才故意在宴珏眼前晃悠的。他一直记得那天在亚当5区看到宴珏时的场景，宴珏单单站在那里，就跟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
　　不过之后相处久了，霍渡发现长得好看只是宴珏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霍渡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文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曾经到达过宴珏现在所在的位置，所以他知道到达这个位置有多么不容易。
　　作为一个Omega，宴珏的生理条件天生就不如Alpha。在这个以Alpha为主导的军界，他硬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到了和其他顶尖Alpha比肩的位置，甚至超越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这期间需要付出的努力是难以想象的。
　　宴珏真的很耀眼。
　　霍渡收拾合同，下了楼。
　　他易感期这几天，一直没出过房间，吃的饭都是费德里送上来的，所以他并不熟悉费德里家的构造。
　　下楼后，他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费德里的身影，倒是看到了一盘没下完的棋局。
　　霍渡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替黑棋走了一步。
　　恰好此时，费德里看到霍渡出来了，冲他喊道：“霍渡，餐厅在这边。”
　　霍渡扭过头，说：“嗯，来了。”
　　餐厅里就费德里一个人，霍渡看着桌面上只放了两副碗筷，问：“你爷爷不吃吗？”
　　费德里说：“他刚才接到他棋友的通讯，说是棋友出院了，着急去看看，要晚点再吃。”
　　霍渡点头，坐到了餐桌旁，并顺嘴问了一句：“宴上校呢？”
　　费德里翻了今天第二个白眼，心说霍渡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宴珏，就惦记着。这会儿宴珏身上还没他的标记呢，要是以后带上标记，是不是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
　　他嘲说：“宴珏有家不回，跟你耗在我家吗？”
　　霍渡：“也不是不行，我反正没意见，得看看你同不同意。”
　　费德里：“……”
　　他真的想问问宴珏喜欢这狗玩意什么了。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说：“你要是实在好奇，不然一会儿去他家看看，顺便试验一下你会不会被赶出去。”
　　霍渡笑了笑，说：“不用了，再给他添麻烦。”
　　费德里气笑了，霍渡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为什么去宴珏家就是怕给宴珏添麻烦，在他家耗着就是没意见，人再双标也该有个度吧。
　　-
　　宴珏回家后，原本只想简单跟母亲打个招呼。推开门，玄关的灯光斜斜地打在客厅地板上，他抬眼就看见宴正琮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身上穿着居家休闲的衣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显然是在等他。
　　宴珏：“父亲。”
　　宴正琮直接起身，开门见山地说："为什么不先回家？费德里那边有什么急事？"
　　"军务交接。"宴珏面色平静。
　　这句话不算是在说谎，他去费德里家确实是为了军务交接，把合同交给霍渡也算是交接，只是主语不对。
　　宴正琮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继续追问："你前几天深夜从费德里家回来，身上的Alpha信息素是谁的？"
　　那天晚上，宴珏从费德里家回来的时候他父母都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收到中央指挥部的任务，走之前匆忙去了一趟费德里家，然后给家里留了个消息便离开了亚当一区，所以从霍渡易感期开始，他们父子之间一直没机会见面。
　　宴正琮没有收到宴珏的回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宴珏，你跟爸爸说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Alpha了？你有喜欢的Alpha肯定是好事，我跟你妈都全力支持你。”
　　宴正琮顿一顿，又试探着问：“是不是对方家里条件不太好？”
　　如果门当户对，或者双方条件差得不算太多，宴珏应该不会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
　　听着宴正琮的话，霍渡那双含笑的深棕色眼睛突然浮现在宴珏脑海，一块出现的，还有霍渡那三位数的账户余额页面。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霍渡的家庭条件何止是不好，他已经穷得就剩他这个人了。
　　宴珏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宴正琮怔住了。
　　其实他们父子之间相处起来很少有轻松愉悦的气氛，大部分情况下更像是两个生意场上的生意伙伴，在商谈一次合作。所以他很少见到宴珏这样的表情，此刻宴珏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欢愉，让他心头蓦地一酸。
　　随即，宴珏的声音响起：“算是。”
　　宴正琮一愣，宴珏这是承认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立刻说道：“他们家里条件不好没事，宴家不需要你搞什么联姻。只要他人好，而且好对你好就行。”
　　宴珏很轻地“嗯”了一声。
　　宴正琮有些激动，说：“那什么时候，带回家让我跟你妈看看？”
　　宴珏说：“改天吧。”
　　宴正琮点了下头，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宴正琮忽然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你妈妈……最近身体更差了。"
　　宴珏脸色一变，皱着眉看向宴正琮。
　　怪不得宴正琮这会儿在家，原来是在家照看他母亲。
　　"这几天我们想了很多，"宴正琮的手指无意识地搓捻着，"当年对你要求太严格，是我们不对，现在我们只希望你平安健康。"
　　宴珏的体质遗传了他的母亲路子衿，他们发情期的生理反应比普通Omega更加严重。由于路子衿天生体弱，几次难以抑制的生理热，让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后来路子衿遇到了宴正琮，她的发情期才没有以前那么难过。再后来，路子衿怀孕，她原本就体弱，身体更是不能承受孕期带来的反应。本来医生不建议她要这个孩子，但是路子衿执意要生下来。
　　宴珏出生后，路子衿身体情况愈发不好，因此宴家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宴正琮便对宴珏寄予厚望，对他要求十分严苛。
　　他们起初觉得，以宴珏的优秀程度，将来分化肯定是个Alpha，没想到后来宴珏分化成了Omega，还遗传了路子衿严重的发情期反应。
　　宴珏问：“她现在身体什么情况？”
　　宴正琮回答：“自从前几天你走了后，就突然变得越来越差，她怕你执行任务时分心，不让我告诉你。”
　　宴珏点了下头，说：“我去看看她。”
　　宴珏转身就往楼上走，军靴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步伐平稳，却比往常更快。
　　宴珏站在主卧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三下。指节与木门相触的声响在走廊里格外清晰，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进来。"门内传来母亲温和的嗓音，却比上次过来的时候虚弱许多。
　　推开门时，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路子衿半靠在床头，膝上摊着一本相册。
　　路子衿所在的房间是宴家采光最好的房间，窗外的照射进来的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她抬眼看向门口，见是宴珏，立即合上相册，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宴珏回来了。"
　　宴珏的目光落在母亲手腕上，那里又多了几道治疗仪的痕迹。他走到床边坐下，动作很轻："母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路子衿伸手替宴珏整理了一下军装的衣领，指尖冰凉，说："别担心，老毛病了。"
　　随后，路子衿握住他的手，说："我听他们说，你最快也是下周才能回来，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回来了？"
　　宴珏轻声说：“任务提前完成了，所以回来了。”
　　路子衿点了点头，突然咳嗽起来，宴珏连忙递过温水。
　　温水氤氲的热气中，路子衿凝视着儿子棱角分明的侧脸，视线在宴珏颈侧停留了一瞬，忽然笑了，"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宴珏耳根一热。他现在身上的味道，都是霍渡抱着他时沾上的。
　　路子衿说：“你要是早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爸也不会张罗着要给你相亲。”
　　宴珏垂下眼睛，没接话。
　　路子衿：“改天带回家来，让妈妈看看。”
　　宴珏点头，轻声道：“好。”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女佣急促的敲门声。
　　宴珏皱着眉扭过头，说：“什么事？”
　　女佣走了进来，说：“宴上校，宴先生他在外面拦住了一个人。”
　　宴珏：“什么人？”
　　女佣：“一个长得很像霍上校的人，是费德里少校带来的。”
　　宴珏眸光微动，心中疑惑费德里为何突然带霍渡过来？
　　路子衿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背，说："宴珏，你去看看吧。"
　　宴珏点了点头，随后站起来，说：“嗯，我走了，母亲您好好休息。”
　　宴家门口，宴正琮沉默地跟霍渡对视，锐利的目光如刀一般，旁边还站着费德里。
　　本来霍渡不想过来，但是费德里非让他过来，还说只要他过来了，费德里就想办法把他当年的账户里的钱转移到他现在的账户下。
　　两百年过去了，赫尔墨斯帝国虽然有通货膨胀，但是不多，所以霍渡当年的账户里的钱放到现在仍是一笔巨款。穷光蛋霍渡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就过来了。
　　结果一来，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下，霍渡说他是跟费德里少校一起过来的，他以为这么说，保安就能让他进去。
　　结果保安说，就是因为他是跟费德里少校一起过来的，所以才不能进。
　　霍渡无语地看向费德里，就见费德里在幸灾乐祸地笑。
　　之后，保安把这件事通知了宴正琮。
　　霍渡指了指费德里，说：“费德里少校让我过来的。”
　　宴正琮看向费德里，脸色并不好看：“费德里，你这是想干什么？”
　　费德里以为宴正琮不在家，所以才让霍渡过来，要是他知道宴正琮在，说什么都不会这么干。
　　这回轮到霍渡幸灾乐祸了。
　　费德里轻咳一声，解释道：“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是宴珏的部下。”
　　宴正琮显然不太相信费德里的话。
　　费德里急忙朝霍渡使眼色，低声说：“你的合同呢？”
　　霍渡摊手，“谁串门随身带合同。”
　　费德里：“……”
　　正好此时，宴珏出来了。宴正琮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过身，看到是宴珏后，问道：“这个人是你的部下？”
　　宴珏的视线在霍渡的脸上扫过，霍渡正在朝他挥手，然后开始告状：“宴上校，费德里少校非让我过来。”
　　费德里站在霍渡身边尬笑，心说霍渡你给我等着。
　　宴珏看着霍渡，很浅地弯起唇角，随手视线转向宴正琮，说：“嗯，是我的部下，让他们进来吧。”
　　宴正琮虽然心里还有一堆疑惑，但还是点头，说：“好。”
　　他朝门口的保安递了个眼神，保安便让到了一边，让霍渡和费德里往里走。
　　霍渡大步走到宴珏身边，两个人并排着回了客厅。
　　宴正琮没有立刻回去，看着宴珏和另外一个男人亲昵的背影皱眉。当费德里经过他时，他叫住了费德里，问道：“费德里，前几天晚上，宴珏身上的Alpha信息素是那个人的吗？”
　　费德里觉得自己就不该头脑一热让霍渡过来。他扯了扯嘴角，说：“宴叔叔，这种事，您最好还是去问宴珏吧。”
　　宴正琮没再继续问。
　　宴珏带着霍渡往三楼走，楼梯上，霍渡微微低下了头，放轻了声音问：“宴上校，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那个话题了？”
　　宴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什么话题？”
　　霍渡又挨宴珏近了些，说：“我还只是你的部下吗？”
　　宴珏停下脚步，转身时险些撞进霍渡怀里。他抬眸望向那双含笑的眼睛，挑眉问："你还想当什么？"
　　霍渡轻笑，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得寸进尺。”他放缓了声音，“我还想当你的男朋友。”
　　

第57章
　　霍渡一脸期待地看着宴珏，他想知道宴珏会对他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
　　宴珏微微眯起眼睛，评价道：“确实得寸进尺。”说完，宴珏继续往楼上走。
　　霍渡：“？”不是，然后呢？
　　霍渡跟了上去：“宴上校，没了吗，你就说这些？”
　　宴珏：“嗯，没了，不够吗？”
　　“当然不够。”霍渡心里跟有猫挠似的，他侧头去看宴珏，就见宴珏嘴角噙着的笑意，明显是心情很好。
　　霍渡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里突然没有那么着急了，说：“算了，我不急这个名分，我等你同意。”
　　霍渡觉得只是迟早的事，只是可能对于宴珏来说，现在大概率不是时候。宴珏跟他不一样，宴珏要考虑的事情肯定比他要多，虽然霍渡不太清楚宴珏还在等着什么，也没准是在准备什么，反正只要时机到了，宴珏肯定会同意的。
　　而且霍渡也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什么都没有，家底还要从头开始挣。要是费德里之前说的，真能帮他把他原本账户的钱转移到他现在的账户上，霍渡的底气就会被现在多很多。至少不会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只会吃软饭的小白脸。
　　到了三楼，霍渡以为宴珏还是会让他去书房，没想到宴珏停在上四楼的楼梯前，犹豫了一会儿，扭头对霍渡说：“跟我过来。”
　　霍渡立刻跟了上去。
　　宴珏带着霍渡来到路子衿的房间，推门进去，霍渡看到了宴珏的母亲。
　　干净整洁的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味，靠坐在床上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血色，安安静静看着投影在对面墙上的全息视频。不论视频中的人情绪多么激昂，她的情绪都没有被视频里的角色所带动，眼底透着一丝忧郁。
　　直到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的时候，表情才缓和了些，脸上露出一抹笑。
　　这是霍渡第二次见宴珏的母亲，只是上次路子衿化了妆，精致明艳的妆容遮住了她脸上的憔悴，再加上霍渡怕自己露馅，没敢多看路子衿，所以他对宴珏母亲这个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现在，他才算是真正得看清了宴珏母亲的状态。
　　这么一看，宴珏长得跟他母亲很像，尤其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完全是遗传的路子衿的。只是宴珏的眼神更加淡漠，有着不近人情得冰冷，不像他母亲，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形状。
　　“宴珏，这位是？”路子衿看着霍渡问道。
　　没等宴珏开口，霍渡主动开始自我介绍，声音温和得恰到好处："阿姨好，我是宴上校的朋友，我叫……"
　　霍渡犹豫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万一宴珏的母亲和他父亲一样，对他的身份和形象敏感，在知道宴珏交了一个不光长得跟霍渡一样，还叫霍渡的朋友后，会不会情绪激动，从而影响到身体。
　　“霍渡。”宴珏替霍渡说出了他的名字。
　　霍渡有些震惊地看着宴珏，他没想到宴珏会如此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在霍渡的目光投过来时，宴珏微微侧过头也看向他。宴珏的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像是没有风时的湖面。
　　两个人视线交汇，霍渡喉结微微滚动，唇角勾起——看来宴珏并没有打算遮掩他的身份。
　　路子衿的目光在霍渡身上停留片刻，笑意更深了些："你好啊，原来是宴珏的朋友，快请坐。"
　　路子衿指了指她床边的座位，示意霍渡坐下，随后又看向宴珏，“宴珏，给你朋友倒杯茶。”
　　霍渡闻言，朝宴珏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宴珏：“……”让他一个上校给部下倒茶，简直倒反天罡。他怀疑霍渡是故意说是他朋友。
　　不过，既然是他母亲让的，宴上校也只能照做。他屈尊降贵地走到了桌边，准备亲自给霍渡倒一杯茶。
　　他刚拿了一个空茶杯，霍渡便贴了过来，伸手要从宴珏手里拿过杯子。因为是背对着路子衿，霍渡故意用指尖勾了一下宴珏的手指。
　　宴珏的手被霍渡不轻不重地一勾，瞬间松开，霍渡稳稳接住了差点掉在桌面的杯子。
　　霍渡声音平缓，好似刚才的小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我自己倒就行，宴上校喝吗？”
　　宴珏唇角绷紧，他的指尖还残留有霍渡指尖的触感，道：“不喝。”
　　霍渡：“哦，那我不给你倒了。”
　　宴珏：“……”
　　霍渡扭过头，看了看路子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拿着茶壶走了过去，顺便给路子衿的水杯里倒满了温水。
　　路子衿有些欣喜地看着他："你这孩子真细心。"
　　霍渡笑了笑，低头时注意到路子衿的手指有些发颤，便体贴地将水杯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宴珏靠在墙边，看着霍渡这一系列自然的举动，眼神微动。
　　"宴珏很少带朋友回家，"路子衿接过水杯，温和地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霍渡把茶壶放回原位，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却不失礼："其实认识时间不长，但宴上校帮了我很多忙，我特别高兴能认识他。"
　　路子衿笑了笑，说：“宴珏这个人，你别看他平时对人冷冰冰的，其实心很热，耳根子也软，你平时要是有事需要他帮忙，多磨磨他，他就答应了。”
　　霍渡扭过头，朝宴珏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缓缓道：“我知道。”
　　宴珏：“……”
　　房间门被敲了敲，宴珏走过去开门。
　　费德里站在门外面，视线越过宴珏的肩膀，朝房间里面张望，在看到霍渡正在路子衿聊天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卧槽，这就见家长了？”
　　宴珏：“……”
　　宴珏：“不是。”
　　费德里压低了声音，问：“那是什么？”
　　宴珏淡淡道：“霍渡话多，正好能陪我母亲聊聊天。”
　　费德里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往里面看了看。从路子衿的表情就能感觉出来，霍渡确实跟路子衿聊的不错。
　　房间内的路子衿见是费德里过来了，还一直不进来，出声问道：“费德里，怎么不进屋，在门外站着干什么？”
　　宴珏侧身给费德里让开了进门的空间，费德里朝路子衿招招手，说：“阿姨好，今天身体怎么样？”
　　路子衿微笑道：“今天好多了。”
　　宴珏关上了门，跟费德里一前一后往里走。
　　路子衿又问：“艾尔斯塔呢，今天不来吗？”
　　费德里笑了笑，说：“他回巅峰队了，最近在忙巅峰队内的训练，没什么空。”
　　路子衿点点头，视线在房间内的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宴珏身上，说：“宴珏，你是不是中午就要走了？”
　　宴珏一直没换下军装，也就说明他不会在家里多待。他轻声道：“嗯，一会儿还要去审判庭，中午回潮汐基地。”
　　路子衿垂下眼睛，表情有些失落，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好，别太累了。”
　　他们没有陪路子衿待多久，从宴家离开，霍渡跟费德里一起回了费德里家收拾东西，他们要准备回潮汐基地。
　　宴珏因为还得先去一趟审判庭，所以先离开了。
　　其实霍渡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这几天他吃的用的都是费德里的东西，除了之前宴珏家女佣给他的茶叶和蜂蜜，也就那份合同需要带上。
　　东西都拿上后，霍渡下楼等着费德里出来。
　　一楼客厅中，松泽上将坐在早上跟费德里没下完的那盘棋前，眉头紧锁。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松泽上将抬起头，看到霍渡的样貌后瞬间愣住。
　　自从霍渡样貌恢复后，还没有跟松泽上将见过面，出于礼貌，他主动过去跟松泽上将打招呼：“您好，松泽上将，这几天多谢照顾了。”
　　松泽上将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伸手点了点面前的棋盘，问道：“这盘棋，你动过？”
　　亚基家里出了每天过来打扫做饭的阿姨，一般不会有其他客人过来，那些阿姨们也不会乱动他们的东西，所以这盘棋只有可能是这几天住在亚基家的Alpha做的。
　　霍渡：“嗯对，我看黑棋好像快输了，就替黑棋走了一步。”
　　松泽上将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盘棋，在霍渡动之前，黑棋本来只剩一口气了，换做谁看了都会觉得黑棋没办法再翻身，所以费德里才没有继续下。但是在霍渡替黑棋走了一步后，局势瞬间迎来了转机。按照这个思路继续下下去的话，黑棋很有可能逆风翻盘。
　　这个棋路让松泽上将想起了一个人——他的爷爷多里安·亚基。
　　松泽上将问道：“你的棋是跟谁学的？”
　　霍渡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说是多里安·亚基少将，听起来更像是在胡扯。他说：“我小时候认识一个老师。”
　　松泽上将说：“我对你老师的棋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他下一盘？”
　　霍渡的语气有些无奈，说：“我老师他已经不在了。”
　　松泽上将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声音低沉并带着几分遗憾：“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颗被霍渡挪动过的黑子，像是在透过棋局窥见某个熟悉的影子。半晌，他才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你的棋路很特别。”
　　霍渡察觉到他的探究的意思，但只是平静地笑了笑：“都是跟老师学的，不过我也只是学了个皮毛。”
　　松泽上将盯着霍渡看了几秒，最终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默，直到楼梯上传来费德里的脚步声，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收拾好了吗？咱们走。”费德里走到了霍渡身边，又扭头对松泽上将说，“我们走了，爷爷。”
　　松泽上将点头，道：“走吧，开车慢点。”
　　回潮汐基地的路上，霍渡想起费德里说的，他会想办法把霍渡当年账户里的钱转移到霍渡现在的账户下，于是问道：“费德里少校，我当年的钱什么时候能到账呢？”
　　费德里正在专心开车，听到霍渡的问题后，扯了扯嘴角，说：“过两天吧。”
　　霍渡靠着车窗边侧着头看费德里，说：“想不到费德里少校还有这个本事。”
　　费德里如实回答：“不是我有这个本事，是我哥有。”
　　霍渡挑了下眉头，问：“你哥会答应吗？他可不怎么喜欢我。”
　　费德里瞥了霍渡一眼，说：“他应该会看着宴珏的面子上答应吧。”
　　霍渡点了下头，道：“可能得麻烦费德里少校快点，我已经穷得叮当响了。要不你先借我点钱？”
　　费德里：“……”
　　不知道为什么，费德里总觉得他要是把钱借给霍渡，后面会变成宴珏替霍渡还钱。
　　费德里：“我等会儿回潮汐基地就去找我哥说一下。而且你在基地里又用不着花钱，什么时候饿死了再找我借钱。”
　　霍渡笑呵呵地收回视线：“好。”
　　费德里看着霍渡的表情，莫名有种被霍渡拿捏的感觉。
　　回了潮汐基地，费德里回了办公楼，霍渡先去A组的训练场转了一圈。
　　里欧和菲斯洛已经很久没见过霍渡了，当那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入口时，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霍渡！"菲斯洛大步冲到霍渡面前，金色短发在阳光下跳跃，"你的易感期结束了？"他上下打量着霍渡，眼神热切得像是要把人看出个洞来。
　　因为霍渡一直没回宿舍，他们给霍渡发过消息，霍渡便简单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是他的易感期到了，在基地外隔离，等结束了就能回去。
　　霍渡随手揉了揉菲斯洛的金毛，嘴角噙着懒散的笑意："嗯，结束了。"
　　里欧也过来了，说：“好了就行，你是不是还是不用训练呀？”
　　这个时候，他们A组的教官走了过来，说：“霍渡，你过来干什么？宴上校说你的合同已经通过了，基地的训练项目大概对于你来说没什么用了，所以现在已经不用再待在潮汐基地，之后的事情宴上校会安排好。”
　　霍渡点头，说：“好，我等会儿就走。”
　　菲斯洛眨眨眼，说：“哇塞，霍渡你好厉害，你以后就跟着宴上校了吗？”
　　霍渡笑了笑，说：“嗯。”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附近训练的人都能听到。在霍渡承认后，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
　　“不是，他凭什么提前通过选拔？我记得他力量值才7吧。”
　　“不会是靠脸吧……”
　　“以后跟着宴上校，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靠脸。”
　　“啧，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真不要脸。”
　　“我看宴上校也不怎么样，通不通过训练全靠他的个人意愿。”
　　……
　　他们说话的声音就没有刻意放小，显然是故意让霍渡听见，这也就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怕霍渡报复他们，毕竟就如他们所说的，霍渡的力量值只有7。
　　霍渡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朝一边角落里说话的人凉飕飕地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立刻闭嘴了，假装在忙着训练。
　　里欧皱眉，说：“霍渡，你别听他们瞎说。”
　　菲斯洛：“就是就是，他们懂什么。”
　　霍渡哼笑一声，随后看向了教官，清朗的声音响起：“教官，我能再做一遍测试吗？”
　　教官明白霍渡的意思，估计是觉得力量值7实在是不好看，想调整一下这个结果。虽然他也不明白宴上校为什么会让霍渡提前通过，但他知道宴上校不是一个依靠个人情绪做事的人，霍渡一定有独特的优点，所以宴上校才提前让他通过选拔。
　　教官点了下头，说：“可以，就现在吧。”
　　赫尔墨斯帝国军队的各项测试都有一个最高成绩记录，这些记录保持了整整两百年，从未被打破。两百年前，霍渡创下了这些几乎无法超越的记录。两百年后，这些记录终于被打破，而打破它们的人，依然是霍渡。
　　里欧和菲斯洛都看傻了，菲斯洛指着测试仪的结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里欧虽然早就意料到霍渡实力不简单，但是没想到霍渡能这么厉害。
　　刚才说闲话的人，看着力量测试仪上面14的字数，目瞪口呆。
　　霍渡朝他们投去了一个肆意的眼神，明明这个眼神里并没有恶意，却依旧吓得他们浑身一颤。霍渡向他们走了过去，笑道：“你们质疑我没事，但最好不要质疑宴上校的眼光。”
　　里欧：“……”霍渡还真会拐着弯夸自己。
　　教官赶紧把霍渡最新的测试结果报给了宴珏，对面的宴珏只是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对这个结果表现出任何惊讶，道：“嗯，我知道了。这个结果先不用往上汇报，等选拔训练结束了再公布。”
　　教官沉声道：“好的，宴上校。”
　　霍渡离开训练场没多久，个人终端就亮起了艾尔斯塔的通讯请求。
　　"听说你易感期结束了？"艾尔斯塔的声音透过个人终端传来，带着几分调侃，"之后有什么安排？"
　　霍渡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说："不清楚，宴上校还没指示。"
　　艾尔斯塔轻笑一声："那正好，去问问宴珏，看他愿不愿意放你来巅峰队参加新型机甲训练。"
　　霍渡的脚步微微一顿，表情跃跃欲试："我能去？"
　　他特别想去，自从他穿越以来，太久没碰过机甲了，估计手脚都生疏了，现在实在是怀念驾驶机甲的感觉。更何况，艾尔斯塔说的还是帝国的新型机甲，他很想知道经过这两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帝国机甲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只要你的上级宴珏点头就行。"艾尔斯塔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当然，中央指挥部的人来巅峰队训练确实不太合规矩。所以，就看你能不能说服他了。"
　　霍渡唇角微勾："行，我去问问。"
　　"今天给我答复。"艾尔斯塔说完，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霍渡看了眼时间，估计宴珏应该还在审判庭。他想了想，干脆直接去了宴珏的办公室等人。
　　正午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进来，霍渡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扶手上。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宴珏略带诧异的眼神。
　　"宴上校。"霍渡慢悠悠地坐直身子，嘴角噙着笑。
　　宴珏手里拿着A组教官给他的A组成绩单，他指尖点了点最上方霍渡的名字，语气平静："刚回来就闹这么大动静？"
　　霍渡无辜地眨眨眼："有人质疑你的眼光，我总得证明一下。"
　　宴珏反手关上门，脱下军装外套，往房间里走，“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在乎他们的质疑。”
　　霍渡说：“我在乎。”
　　宴珏脚步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霍渡一眼，欲言又止。随后，宴珏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霍渡站起身，顺手倒了杯茶，又往里加了一勺槐花蜜。他走到宴珏身边，俯身将茶杯放在宴珏面前。
　　宴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槐花蜜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他抬眸看向霍渡：：“无事献殷勤？”
　　霍渡单手撑在办公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搭上宴珏的椅背，将人半圈在怀里。他低头注视着宴珏的眼睛，声音压低："不是，有事，所以献个殷勤。"
　　"说。"宴珏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却正好陷入霍渡的臂弯。
　　霍渡表情正经了些，道：“艾尔斯塔说，巅峰队有一个帝国新型机甲的训练，他问我要不要参加。”
　　宴珏神情微动。他知道巅峰队的这个训练，是为期两周的一次封闭式训练，为了训练的效果，这两周都不能离开巅峰队。
　　他放下茶杯，十指交叉，眼神沉了沉："你想去？"
　　霍渡："想去，只要你点头就行。"
　　宴珏："我要是不答应呢？"
　　霍渡想了想，笑了一声："那我就软磨硬泡呗，阿姨说过，你耳根子软，多磨几次就答应了。"
　　宴珏："……"
　　他皱眉："你知道这训练要多久吗？"
　　霍渡点头："艾尔斯塔发资料了，两周封闭训练。"说完，霍渡突然反应过来，"哦，那就是两周见不着面了。"
　　他语气一下子轻佻起来："宴上校要是舍不得我，不让我去也行。"
　　宴珏：“………………”
　　被戳破心思的宴珏语气有些生硬：“我为什么舍不得你？”
　　霍渡低声笑，凑近宴珏耳边：“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第58章
　　纵使是向来沉稳的宴上校，被挑破心思时，还是会感到羞赧。宴珏的耳尖瞬间染上一抹薄红，他想别过脸去，却被霍渡的气息笼罩得无处可逃。
　　自从霍渡在他面前彻底坦白了身份，霍渡就再也不在他面前搞什么欲擒故纵那一套，霍渡就是特别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意摆到宴珏面前给他看，顺便也不给他留一点后退的余地，如果他后退一步，霍渡就前进一步。
　　宴珏倒不是不想面对霍渡对他的感情，只是像他这种各方面都考虑得特别多的人，很怕霍渡跟他在一起会有太多顾虑，尽管霍渡看起来不像是会太过纠结物质方面事情的人，但宴珏还是觉得他得提前为霍渡做好准备。毕竟霍渡在这里，无亲无故，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宴珏的终端弹出了一条库罗斯的消息。
　　库罗斯：“都弄好了。”
　　看到这条消息，宴珏紧绷的脊背的才放松了下来。
　　宴珏“嗯”了一声，转过头，直视着霍渡的眼睛，声音低沉，"跟艾尔斯塔说，我同意你过去。"
　　霍渡原以为自己还要继续跟宴珏磨一阵，宴珏才会松口。现在宴珏答应地太爽快，反而让霍渡心里有点别扭，就好像宴珏其实非常舍得他一样。
　　霍渡有点不高兴了，而且非常清楚自己不高兴的理由，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和无理取闹。他站直身体，拿出终端，打开跟艾尔斯塔的聊天界面，声音没有了刚才的轻|浮，说：“那我现在告诉他。”
　　宴珏看着霍渡脸上没了笑容，绷着一张脸给艾尔斯塔发消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霍渡这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吗？
　　霍渡打字飞快：“宴上校同意了，我可以去。”
　　艾尔斯塔回复：“好，回头我派人去接你。”
　　发消息的时候，霍渡还在琢磨宴珏为什么答应地那么快。他默不作声地跟宴珏闹了会儿别扭，琢磨着琢磨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宴珏答应他去参加巅峰队的训练之前好像还“嗯”了一声。
　　宴珏在“嗯”什么？“嗯”他的上一句话？
　　霍渡说的上一句话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如果宴珏的“嗯”，是在回应他的这句话的话……那不就是意味着，宴珏终于当着他的面承认喜欢他了？
　　霍渡从终端聊天界面移开视线，感觉宴珏好像往他心里面丢了一把干柴，乱糟糟地堆了一小堆。
　　“宴上校。”霍渡喉结滚动，缓缓开口。
　　宴珏一边喝茶，一边看A组的训练成绩单，慢悠悠地回了一声：“嗯？”
　　霍渡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问：“你喜欢我吗？”
　　宴珏听清霍渡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慢悠悠地回了一声：“嗯。”
　　这一声“嗯”，就好像宴珏往霍渡心里又点了一把火，干柴遇烈火，噼里啪啦烧个不停。
　　“那我现在跟你的关系是？”霍渡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宴珏抬眼看向他，评价了一句：“你确认的步骤还挺繁琐。”
　　霍渡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有点麻烦了。他轻咳一声，决定简化一下步骤。
　　霍渡笑容灿烂，道：“嗨，老婆。”
　　宴珏：“……”
　　霍渡这个人，可真是……
　　霍渡从宴珏手里拿过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又给宴珏的办公椅转了方向，让宴珏面对着他坐着，随后，霍渡把宴珏圈在自己和椅子中间。
　　宴珏挑了下眉，没有阻止霍渡这一系列的动作。
　　霍渡唇角扬起，就着这个姿势，俯身握住了宴珏的腰。
　　宴珏：“？”
　　还没等宴珏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渡已经直接将宴珏抱了起来，并顺势将两个人调换了一下位置，霍渡转身坐在了办公椅上，把宴珏放在了他的腿上，然后将宴珏搂进了怀里。
　　霍渡搂着他的力道比之前在费德里家的时候大很多，像是要把宴珏揉进他的怀里。
　　由于霍渡是向后仰靠在椅背的姿势，所以宴珏这个时候其实是趴在霍渡的胸口，宴珏忍不住叫了一声霍渡的名字，撑着霍渡的肩膀想要起来：“霍渡。”
　　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摩擦到某处地方。宴珏的脸越来越红，立刻不敢动了。
　　霍渡把头埋到宴珏颈窝，声音闷闷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就快见不到了，让我多抱会儿。”
　　宴珏闻到了霍渡身上散发的槐花信息素味，回想起之前霍渡把他从后山带出来，他趴在霍渡背上闻到的味道，心里一阵安心，便没再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不长记性的费德里直接推开了宴珏办公室的门，大声说着：“宴珏，我哥说你……卧槽！！！！”
　　费德里往面走了几步，看清宴珏办公室里俩人的姿势后，尖叫着又把门摔上了。
　　办公室外的费德里表情像是活见了鬼。
　　他以前进宴珏办公室，仗着跟宴珏关系好，都是看心情敲不敲门，他现在对自己这个破毛病进行了非常深刻地反思，并下定决心以后再进宴珏办公室，宴珏不亲自给他开门他不进去。
　　这次是撞见俩人抱抱，下次指不定就可能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了。
　　办公室里，霍渡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笑着说：“宴上校，我们这关系也没有这么见不得人吧，费德里少校怎么跟见鬼一样。”
　　宴珏已经羞赧地快说不出话，咬牙切齿道：“闭嘴。”
　　霍渡：“好，我闭嘴。”
　　但霍渡这嘴只闭了一会儿，就又开始说了起来：“宴上校，你能不能在我身上留点信息素。”
　　宴珏问：“为什么？”
　　霍渡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得让别人知道，我是有Omega的人了。”
　　宴珏蹙眉：“有必要吗？”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行为像是一些高中生特别爱干的事，类似于宣布主权。
　　霍渡：“当然有必要，万一有别的Omega看上我怎么办？到时候你再吃醋。”
　　宴珏：“…………”他哪会那么小心眼。
　　虽然宴珏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应霍渡的要求，在他身上留下了些信息素。不过像这种沾在身上的信息素，洗两次澡就没了，宴珏有点不明白霍渡为什么非得要这个。
　　霍渡身上沾了宴珏信息素，非常满意，搂着宴珏坐直了。
　　但是坐直的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身体难免产生了些许摩擦，霍渡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见宴珏的脸变得更红，连带这脖子也红了一片。
　　霍渡低声道：“宴珏，你……”
　　宴珏立刻推开了霍渡，从霍渡腿上下来，背对着霍渡站着。只可惜，宴珏此时穿着裁剪合身的军装，不管身体产生什么细微的变化都会格外明显。
　　霍渡不出意外地注意到了那里，脑子顿时一懵。
　　宴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然后低声道：“温蒂，送霍渡出去。”
　　温蒂伸出八个机械臂，像上次送霍渡跟费德里出去时那样，把凝固成了根木头的霍渡送了出去。
　　等霍渡出去后，宴珏又缓缓坐回了办公椅上。他拿起笔，准备处理点工作转移注意力。此时的办公椅上还残留着霍渡的体温，就好像霍渡还在他身边一样。笔尖划过纸张，房间里安静地就剩下宴珏的写字声。
　　宴珏扔掉了手中的笔，觉得写字声好吵，他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
　　霍渡被关在了办公室外，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宴珏对他有反应了。
　　霍渡那被遗忘了快二十三年的纯情，不知怎么地突然爆发，一时间很难说出他跟宴珏谁的脸更红。
　　他跑出办公楼的时候，碰到了尚辰，尚辰还贴心地问了一句：“霍渡，你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难受就去医疗科看看。”
　　霍渡心说你快闭嘴吧，别再给他“煽风点火”了。
　　霍渡冲回宿舍，洗了个冷水澡后，湿着头发出来。他又把宿舍窗户打开，吹了会儿冷风，脑子才静了下来。
　　冷静之后，霍渡只剩下满腔的欢喜。
　　自从霍渡来到两百年后的赫尔墨斯帝国，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在空中的风筝，就算他飞得再高，飞得再怎么潇洒，也没有归属感，他只能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
　　两百年前，风筝线的那头绑着多里安·亚基少将，绑着他一手创办的巅峰队，绑着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
　　两百年后，风筝线那头空空如也，直到宴珏抓住了他。
　　霍渡身上还残留着些宴珏信息素的味道，是很清新的草木味。闻着这股味道，霍渡突然笑了起来，明明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但就是很高兴。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笑有点傻，他得给自己的高兴找个理由。
　　于是霍渡找出了之前他从废弃的档案室带出来的档案室使用记录本，对着宴珏的第二条档案室使用记录傻笑——宴珏肯定是在这天偷偷把他留在潮汐基地的东西带走的。
　　霍渡的傻笑没进行多久，宿舍的敲门声响起了来，门外传来的尚辰的声音：“霍渡，你没事吧？”
　　在霍渡像一阵风一样往宿舍的方向跑去后，尚辰越想越担心，总觉得霍渡的脸色不太对劲。之前霍渡从安嘉尼手里救过他，出于对霍渡的感激，他便忍不住多关注霍渡一点，所以就来了霍渡宿舍。
　　霍渡开了门，尚辰一看到他，便皱了皱眉：“刚洗了头？怎么也不擦擦？”
　　霍渡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淡淡回应：“还没来得及擦。找我有事吗？”
　　尚辰看了看他，略带关心地说：“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你从办公楼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怕你有什么事。”
　　霍渡笑了笑，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
　　尚辰看霍渡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有事的，于是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恭喜你成了宴上校的部下。你小子有福了，宴上校可是特别厉害的，从以前就很强，你跟着他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顺利。”
　　听到尚辰提到宴珏，霍渡心里一动。
　　之前尚辰就提过一嘴，宴上校作为一个Omega，碾压了一众Alpha，但是具体细节没有说，霍渡只能猜出个大概。于是，他好奇地问：“以前就很厉害？宴上校以前有多厉害？”
　　尚辰一听，作为宴珏的资深迷弟，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你想知道？”
　　霍渡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门口：“进来讲讲？”
　　尚辰走进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开始讲了起来：“我从小学开始就跟宴上校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分化前，大家都认为他会分化成Alpha。因为他无论在学习还是运动方面，都是全校第一，再加上他长得好看，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霍渡听着，开始好奇宴珏上学时的样子了，不知道会不会跟之前去拉裴尔第9区时的感觉很像？
　　尚辰继续说：“结果没想到，高二那年，宴上校分化成了Omega。分化后，他有两个月没来学校，听说是因为初次分化时发情期反应太剧烈，已经影响到了日常生活。”
　　霍渡想起上次宴珏因为发情导致昏迷，忍不住皱了下眉。难道宴珏每次发情都会严重到昏迷的程度？
　　尚辰又接着说：“后来大家都说，成了Omega后，宴上校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厉害了。或许对于Omega来说，找一个厉害的Alpha结婚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Omega和Alpha存在生理性的差异，很多事情Alpha可能轻轻松松就能做到，但Omega努力一辈子都做不到。”
　　霍渡：“……”
　　“后来你猜怎么着，宴上校他依旧各方面都是第一。”尚辰越说越激动，“再后来，宴上校高中都没上完，直接参加了帝国中央军校的考试，他以总成绩第一的成绩通过了考试。”
　　霍渡忍不住感叹：“宴上校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宴珏。
　　尚辰点点头，表情崇敬：“对啊，特别厉害。”
　　霍渡的视线扫过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档案室使用记录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宴上校分化那年，是哪一年？”
　　尚辰掐着手指算了算，说：“新星历571年，差不多是四月吧，我记得那时候学校里的树都开花了。”
　　霍渡对这个时间点非常熟悉，宴珏第一次来档案室的时间就是新星历571年4月。记录本上写着，宴珏是来作为志愿者整理档案的，可宴珏为什么会在发情期来这里整理档案？
　　尚辰显然不能解答他的这个疑惑，霍渡决定之后找时间问问宴珏。
　　等尚辰离开后，霍渡本来想再去找宴珏，或者给宴珏打个通讯。还没来得及行动，艾尔斯塔就给他发来了一大堆信息表让他填。
　　艾尔斯塔：“这些东西填好发我，明天我去潮汐基地接你。”
　　霍渡：“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
　　艾尔斯塔：“不是，后天训练，明天先去训练的地方集合，顺便收拾一下你的住处。”
　　霍渡：“我用准备什么吗？”
　　艾尔斯塔：“你人到了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霍渡刚想说艾尔斯塔还挺贴心，就看到艾尔斯塔发的另一条消息：“宴珏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霍渡心头一热，简直想立刻冲到宴珏面前。
　　只是艾尔斯塔没有给霍渡这个机会，催促了一句：“快点填，要填的东西不少，尽量快点发给我。”
　　艾尔斯塔发来的信息表大部分是需要填霍渡的身体数据，主要是为了后面训练的时候，给他量身定做战斗服，以及调整机甲数值用的，能让他们的训练进行地更加顺利。
　　霍渡对自己的身体一些数值不太清楚，又跑了趟医疗科检测了一下，才把这些表填完。
　　信息表填完后，他把文件打包给艾尔斯塔发了过去，然后准备回去。回去的路上，霍渡碰到了刚结束一段训练中途休息的里欧和菲斯洛。
　　他们周围还有一些其他A组的人，都跟霍渡不太熟，见霍渡朝他们走过来，纷纷扭过身假装很忙，生怕招惹到霍渡。
　　霍渡有些无语，心说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也就里欧和菲斯洛敢跟霍渡打招呼，他们两个知道A组的人都不太待见霍渡，主动跟霍渡往人少的地方走。
　　菲斯洛刚靠近霍渡，就皱着眉闻了霍渡一圈，然后表情严肃地问：“你身上怎么有Omega的信息素味？你小子居然背着兄弟先有Omega了？！”
　　里欧闻言，也凑过去闻了闻：“确实是Omega的信息素味。”
　　菲斯洛踮起脚，勾住了霍渡的肩膀，问：“哪个Omega？不会是之前来潮汐基地给你送吃的那个Omega吧？”
　　霍渡笑道：“不是。”
　　菲斯洛：“那是谁？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霍渡：“目前可能不太方便。”
　　菲斯洛撇了撇嘴，说：“小气，看你那藏着掖着的样。人家都把信息素留你身上了，对你占有欲这么强，你都舍不得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霍渡有些苦笑不得，先不说信息素是他让宴珏留下的，而且他要是真把宴珏带出来让他们见见，菲斯洛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呢。
　　霍渡随口应付道：“之后一定让你们见一面，这样行吗？”
　　菲斯洛满意了，“说好了。”
　　“菲斯洛，教官找你。”远处有别人朝他们这边喊。
　　菲斯洛立刻答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然后他扭头对霍渡和里欧说，“你们聊，我去找教官。”
　　霍渡点头，说：“去吧。”
　　一直没说话的里欧看着霍渡的表情越来越微妙，在菲斯洛走远后，把一直忍着没说的话说出了口，“霍渡，你身上的不会是宴上校的信息素吧。”
　　虽然里欧没有闻到过宴上校的信息素，但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霍渡跟宴上校的关系不一般。
　　霍渡笑容意味深长：“先替我保密。”
　　里欧一愣。
　　霍渡没有反驳，反而让他保密，也就是说，霍渡身上的信息素真的是宴上校的！
　　尽管已经提前猜出来了，但里欧还是十分震惊，盯着霍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我后面得去巅峰队训练两周，明天就要离开潮汐基地了。”霍渡突然想到了这事，他觉得他跟菲斯洛和里欧他们关系都不错，有必要跟他们说一声。
　　里欧终于回过了神，道：“嗯，祝你训练顺利。”
　　之后霍渡去了趟办公楼，发现宴珏不在，正打算走的时候，他的个人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的账户里转来了一笔钱——1269238652.9币。
　　还有零有整的。
　　霍渡立刻意识到，这是之前费德里答应他的，把他曾经账户里的钱转到他现在的账户，没想费德里真做到了。
　　于是，霍渡没着急走，又去了趟费德里办公室。
　　一进去，霍渡说：“费德里少校，多谢你了，我的钱真转过来了。”
　　费德里从一堆文件里抬起来头，皱着眉说：“什么谢我，不是我干的。”
　　霍渡疑惑：“不是你找的库罗斯吗？”
　　费德里表情瞬间冻住了，半响，他泄了气一般靠在椅子上，跟屋顶上的灯瞪眼，然后又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霍渡说：“不是……不是！！！你跟宴珏都抱成那样了，他还没跟说这事？？？？”
　　他真的很不想回忆之前在宴珏办公室看到的画面，倒不是觉得那个画面有多不堪入目，只是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宴珏有Alpha了这件事。
　　他跟宴珏认识这么久了，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一直把宴珏当成自己亲哥看，现在宴珏这么好一棵大白菜被霍渡这个狗东西给拱了，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霍渡愣了愣，说：“他没说。”
　　费德里开始恨铁不成钢了。
　　宴珏为什么不跟霍渡说呢？！要是霍渡不过来找他，霍渡会不会就一直以为这件事是他拜托库罗斯干的？
　　费德里大步走到霍渡面前，道：“我刚给我哥打通讯过去说这事，我哥说宴珏已经跟他说了，相关障碍跟问题什么的，宴珏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我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能完成。所以这事其实是宴珏替你弄好的，而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开始筹划的，听明白了吗？”
　　费德里一口气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缓缓，突然他闻到霍渡身上的味道，皱了下眉，说：“你身上怎么有宴珏的信息素味？宴珏主动留下的？”
　　霍渡此时的耳朵已经听不进费德里说的话了，他撂下一句“我去找宴珏”就往外走。
　　费德里在他身后喊：“宴珏临时有事出基地了，得明天才能回来。”
　　霍渡听了，有些失落，但还是来到了宴珏的办公室。
　　从他来到潮汐基地开始，宴珏就一直很忙，就算是宴珏已经这么忙了，还愿意抽出时间考虑他的事情，默默地给他准备好一切。
　　宴珏真的把他的风筝线抓得很牢。
　　霍渡纠结了一会儿是给宴珏发消息，还是直接给宴珏打通讯过去。纠结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打通讯，因为他想看一看宴珏。
　　通讯打了过去，宴珏很快点了接听。
　　宴珏此时正在开车，抽空扫了一眼终端，问：“怎么了？”
　　霍渡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说出了自己此刻最想说的话：“宴珏，下次见面，我能亲你吗？”
　　

第59章
　　宴珏被霍渡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惊得方向盘都险些握不稳。
　　霍渡看到看到宴珏在听到他这句话时，手稍微抖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他有点心急到分不清状态了，宴珏正在开车，万一出事了，他的心得碎成十几瓣。
　　为了不影响宴珏开车，霍渡没等宴珏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你先开车，我没什么事。”
　　说完，他正想挂断，就听对面回了一声特别轻的“可以”。说这话时，宴珏的耳垂染上了粉色。
　　通讯是宴珏挂断的，霍渡对着已经跳转回联系人界面的终端发了会儿愣，大脑混沌了一阵，突然又变得异常清醒，清醒到非得找点事做才能把心里的激动给按下去。
　　他走到了正在办公室里充电的温蒂面前，拍了拍它光溜溜的脑袋，说：“给宴上校打扫一下办公室。”
　　温蒂疑惑地从休眠状态开机，电子眼扫了宴珏的办公室一圈，说：“宴上校的办公室非常干净，不需要打扫。”
　　霍渡把宴珏办公室的门打开，说：“那就去把走廊打扫一下。”
　　温蒂：“好的。”
　　温蒂开始往外走，刚走到了走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电子眼上的图案瞪成了一个圆圈，说：“不对，温蒂是宴上校的家政机器人，不需要听你的命令！”
　　霍渡居然从这机械音中听出了一点愤怒的意思，心说温蒂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始忽悠：“你的主人是宴上校，那你知道我是宴上校的什么人吗？”
　　温蒂立刻回答：“部下。”
　　霍渡摇了摇手指，说：“你的数据库该更新了，我现在是宴上校的男朋友。”
　　温蒂的电子眼变成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霍渡继续忽悠人工智障：“所以我也算是你的主人，明白吗？”
　　温蒂的算法执行了六七秒才得出结果，说：“逻辑成立，温蒂明白了。”
　　温蒂开始打扫起了走廊。
　　一直在旁边看着霍渡忽悠家政机器人的费德里皱着眉，说：“霍渡，你是不是闲的？”
　　霍渡摊手：“宴上校不在，我确实闲。”
　　费德里：“……”他真服了霍渡了。
　　霍渡又觉得自己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于是对费德里说：“费德里少校，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费德里想了想，说：“确实有，跟我过来吧。”
　　费德里带着霍渡去了他办公室，拿出了一个备用的光脑，然后给备用光脑上传了一大堆文件，说：“这是前段时间潮汐基地被革职的几个军官的工作资料，你在中央指挥部待过一段时间，给他们的工作内容分分类应该会吧。”
　　霍渡点了下头，说：“嗯，没问题。”
　　费德里：“行，你就帮我干这个吧。”
　　霍渡坐在了费德里给他腾出的办公桌前，认真看起了费德里发给他的资料。
　　点开这几个军官的个人信息时，霍渡觉得他们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意识这几个人是之前在潮汐信息馆举行聚餐的时候，灌他酒的那几个军官，一个不落。
　　这是巧合吗？
　　霍渡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被革职？”
　　费德里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贪污受贿，也不知道审判庭怎么查到了他们头上的，这几个老狐狸藏了十几年的脏事都被挖出来了。”
　　霍渡突然想起来，聚餐那天他跟着宴珏出潮汐信息馆后，听到宴珏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打通讯，并说了一句“嗯，调查一下他们”。
　　照这么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宴珏给审判庭提供的线索。
　　按照宴珏所说的，聚餐那天宴珏应该已经知道霍渡就是霍渡上校了。
　　霍渡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尚辰非得让他们给霍渡上校的遗像送花，轮到霍渡送花的那会儿，宴珏在楼上看着他笑。
　　时隔许久，霍渡终于意识到宴珏那会其实是在笑他。
　　霍渡给宴珏发消息：“宴上校，我能不能采访一下，既然你很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跟我坦白呢？”
　　霍渡估计宴珏正在忙，就没期待着宴珏能回复他。只是没想到，他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很快便收到了宴珏的回复。
　　宴珏：“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霍渡：“……”
　　霍渡不死心继续问：“我要是一直不承认呢？”
　　宴珏：“继续看你演。”
　　霍渡：“……”
　　宴珏，太坏了！
　　霍渡一直帮费德里干活到晚上，费德里为了向霍渡表示感谢，请他出基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回了宿舍，霍渡打算换身衣服，然后去训练场练会儿，顺便消消食。他刚把上衣脱了，就看到宴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宴珏：“费德里说你们出去吃饭了。”
　　霍渡挑了下眉，萌生出一种被老婆查岗的感觉，他勾着嘴角回复：“对。”
　　宴珏看到霍渡的回复，手指摩挲着终端的侧边，心里有些烦躁。他其实还想问，霍渡为什么不跟他说这事。
　　宴上校虽然一直没谈过恋爱，但是见过别人谈过，也见过费德里谈恋爱时的样子，认为给情侣汇报日常是基本的操作。因此，就算宴珏很忙，也期待着在他忙完之后，能够看到霍渡给他发消息，哪怕是各种各样的琐事。
　　结果他忙到了晚上，期间霍渡一条消息没给他发，就只有费德里给他发来了一张俩人吃的饭的照片，以及一句话：“请你的男朋友吃饭，霍渡这小子真他妈能吃。”
　　宴珏正想着要不要再找点别的话题，霍渡的通讯便打了过来。
　　视频里的男人上身赤|裸，脖子间挂了一个金属链，在灯光下闪着略微晃眼光。
　　宴珏皱了下眉，说：“怎么不穿衣服？”
　　霍渡笑得不正经：“故意的，勾引你一下。”
　　宴珏：“……”
　　见宴珏一直没说话，霍渡表情正经了些，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宴珏心道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结果转念一想，他刚才好像确实在不高兴。秉持着发现问题就及时解决问题的做事理念，宴上校说：“为什么出基地吃饭不跟我说一声？”
　　显然，已经习惯了领导者角色的宴珏，谈恋爱期间说出话也像是在过问下属的工作计划。
　　霍渡听完，第一反应是他出去吃饭有什么问题吗？然后又过了两秒，霍渡终于理解了宴珏话里的意思，开始笑得全身发抖。
　　霍渡把宴珏的话翻译了一下：“宴上校，你是不是想让我多跟你分享一下日常？”
　　宴珏被霍渡笑得一头雾水，绷着脸点了下头。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宴珏的肯定，霍渡笑得更厉害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宴珏。说他坦率吧，可他没直接把想法说出来，说他别扭，他还没故意把问题藏着掖着。
　　评价的话在霍渡口中绕了一大圈，最终，他缓缓道：“宴珏，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宴珏：“…………”
　　霍渡笑够了，说：“好，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之后一定注意。但是宴上校，你出基地不也没跟我说，害得我白跑一趟。”
　　宴珏一时间怔住了。
　　当了很多年尊贵的帝国最高指挥官，宴珏向来是只有别人向他汇报行程，宴珏从来不用跟别人说他要去干什么，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很少有人能对他的行为发表意见。
　　霍渡还在继续添油加醋：“宴上校，你这算是双标了吧。”
　　宴珏：“……”
　　霍渡：“而且为什么你会跟费德里说？”
　　宴珏立刻解释：“因为出基地会有记录，是费德里看到记录后问的我。”
　　霍渡挑眉，说：“好吧。”
　　宴珏思索片刻，说：“我今天出基地是因为有一个中央指挥部的会议，现在刚开完会，暂时没什么事。明天要把下面交上来的计划书审核一遍，然后就能回基地了，应该十点左右就能到。之后要开始安排选拔训练第三个阶段的事情，不过这些费德里也能做，我用不着特别操心。后面还要去一趟审判庭，库罗斯那边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出面处理……”
　　“停停停停——”霍渡打断了宴珏，他惊呆了，宴珏这是打算把他这几天的工作计划都汇报给他吗？
　　宴珏皱眉：“不想听了？”
　　霍渡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这就是你的日常？”
　　宴珏：“没错。”
　　霍渡：“……”这日常可真没意思。
　　“哦，还有。”宴珏又说，“我想你了。”
　　霍渡呼吸一滞。
　　当一个高冷矜傲的人，开始敞开心扉表达自己的感情，冲击力真的特别大。霍渡脑袋里像是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焰火在空中炸开，绚烂得像是在做梦。
　　他喉结滚动，问：“这也是日常？”
　　宴珏：“是。”
　　这日常可就太有意思了。
　　霍渡立刻回应道：“我也想你，特别特别想。”
　　最终，因为大忙人宴上校临时又有点事，两个人的通讯被迫结束。
　　第二天，霍渡还没睡醒就被艾尔斯塔的通讯叫醒，艾尔斯塔在那头喊：“霍渡，你今天要早点走，不然我就没空了。”
　　艾尔斯塔应该是在开车，话说时还夹杂着阵阵风声。
　　霍渡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才四点半。
　　艾尔斯塔扔下一句，“大概五点到潮汐基地”，便挂断了通讯。
　　霍渡顶着一头乱毛起来，刚睡醒的脑子转得不快，等用凉水洗了把脸后，霍渡才意识到不对——他五点就要离开基地，宴珏十点才能回来，两个人完美地错开了！
　　霍渡又给艾尔斯塔发消息：“不能晚点吗？”
　　艾尔斯塔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你在说什么屁话，我都快到了！”
　　霍渡：“……”
　　草，他期待了一晚上的跟宴珏的见面吻泡汤了，留给他的就只剩两个星期的异地恋。
　　霍渡此时的心情比之前在潮汐信息馆祭奠自己还沉重，他给宴珏发了条消息：“艾尔斯塔有事，让我早点走，五点我就要离开潮汐基地了。”
　　不出所料地，宴珏没有回复他，这个时间，纵使宴珏再怎么忙，应该也还没睡醒。
　　霍渡想了想，又去了趟宴珏办公室。
　　五点，艾尔斯塔准时到达了潮汐基地，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待，霍渡一出来，就叫着他赶紧上车。
　　霍渡打了个哈欠，说：“劳烦艾尔斯塔王子亲自来接我了。”
　　艾尔斯塔道：“没办法，你是我临时报上去的人，必须得我亲自送你过去他们才认。”
　　霍渡调了调副驾驶的靠背，又问：“你等会要去干什么？”
　　艾尔斯塔回答：“巅峰队的事，本来是安程的活，可他家里突然有事，所以把事情交给了我。”
　　霍渡“奥”了一声，抱着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靠背上。
　　艾尔斯塔咂舌，皱着眉问：“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怎么感觉你对这个时间离开潮汐基地特别不满。”
　　霍渡心说他何止是不满，简直快要难过死了。
　　人真的会变，他当年从潮汐基地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舍不得，当时基地里有多里安·亚基少将，还有很多跟他相处了两年的队友，霍渡说走就走了。
　　可如今，仅仅是要分开两个星期，霍渡就有点受不了了。
　　艾尔斯塔看着霍渡怨妇一样的表情，幽幽地说：“你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霍渡：“……”
　　霍渡：“不后悔。”
　　-
　　宴珏睡醒的时候，是六点，一睁眼就看到了霍渡早就离开潮汐基地的消息，眸光逐渐暗了下去。
　　在十点的时候，宴珏按照他昨天估计的时间到了潮汐基地。
　　费德里端着咖啡过来，打了个哈欠，说：“霍渡已经走了。”
　　宴珏淡淡地“嗯”了一声，坐到了办公桌前。
　　费德里若有所思地喝了口咖啡，心说自己也是多嘴，就宴珏跟霍渡现在的关系，霍渡去干什么了，他还能不知道吗。
　　正在费德里打算走的时候，宴珏突然问：“温蒂呢？”
　　费德里疑惑地看了宴珏办公室一圈，确实没看到温蒂，然后他突然想到了昨天霍渡昨天犯的贱，“卧槽”了一声。
　　最终，费德里跟宴珏在这一层的某个角落找到了还在矜矜业业打扫的温蒂。
　　宴珏：“……”
　　费德里：“……”
　　办公楼是回形的，这个智障机器人打扫了一圈又一圈，再加上宴珏办公室门关着，它还没办法回去。
　　宴珏冷冷地瞥了费德里一眼，费德里立刻说道：“不是我干的，是霍渡。”
　　宴珏蹙眉，“他闲的？”
　　费德里重重点头，说：“他就是闲的。”
　　宴珏：“……”
　　宴珏带着快没电的温蒂回了办公室，让温蒂回充电仓后，问道：“怎么这么听霍渡的话？”
　　温蒂的眼睛变成了煎蛋眼，委屈坏了，“霍渡说他是宴上校的男朋友，所以温蒂也要听他的。”
　　宴珏：“……”
　　宴珏捏了捏鼻梁，霍渡还真会给他制造"惊喜"。
　　在宴珏坐回办公桌前，正打算写点东西时，发现他的笔记本不见了。宴珏在桌子上找了一圈，没看到他的笔记本。
　　按照宴珏一贯的习惯，他不会把笔记本放在别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霍渡干的。
　　他叹了口气，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准备再找找。
　　当抽屉被缓缓拉开的那一刻，宴珏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看到了数十朵开得正好的玫瑰花被整齐地摆在了抽屉里。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在鲜红的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花瓣上凝结着许多水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花瓣上的水应该是霍渡怕花枯萎特意喷的，花的最上方还放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段话——“今天亲不到了，先欠着，下次补上。”
　　这些花都是霍渡昨天晚上跟费德里出潮汐基地的时候，特意为了今天买的。费德里也知道这事，所以刚才过来就是想看看霍渡会不会把花直接放在宴珏办公室。结果看了一圈也没看花，他还以为霍渡不打算送了。
　　费德里回去后，给霍渡发消息：“你昨天买的花呢？不打算送了？”
　　霍渡回复：“已经送出去了。”
　　费德里皱眉：“送给谁了？”他可没在宴珏这里看到，难道霍渡把花送给别人了？
　　霍渡哭笑不得：“当然是送宴上校了。”
　　费德里疑惑地从光脑上移开视线，出于好奇，他又去了趟宴珏办公室。
　　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桌上多了个花瓶，里面插着鲜艳的红玫瑰。
　　费德里：“……”还真送出去了。
　　宴珏抬头看他，淡淡道：“费德里，帮个忙。”
　　费德里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忙？”
　　-
　　这次巅峰队的训练地点在亚当三区的巅峰训练场，艾尔斯塔带着他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传给他一张地图，就匆匆离开了。
　　霍渡先去宿舍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宴珏特意安排的，他被分到了单人宿舍，不用和其他训练人员挤在一起，而且离训练场特别近，相当方便。
　　巅峰队的队员们早就听说霍渡要来。他一出现在训练场，立刻被熟人们围住了。
　　"霍渡，好久不见！"巅峰一队的人远远地打招呼。
　　霍渡向他们回应：“好久不见。”
　　二队的人凑过来问："这次训练你是跟我们二队一起吧？"
　　这次训练，整个巅峰队都参加，他们分为了两个队，巅峰三队的人平均分给了一队和二队。
　　霍渡摇头："艾尔斯塔还没跟我说具体安排。"
　　"那必须来我们一队啊！"一队的人拍胸脯，"我们机甲战最强，正好可以切磋。"
　　二队立刻不干了："霍渡可是跟着我们队长来的，凭啥去你们队？"
　　"因为我们厉害啊！"
　　两边正吵得热闹，突然有人插话："霍渡，你领战斗服了吗？"
　　霍渡说：“还没有，去哪领？”
　　那人朝场地附近的一个人招了招手，另一边那人立刻走了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还没领战斗服。”
　　过来的人身前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后勤部夏苏木”，脖子上戴着气味阻隔项圈。
　　夏苏木看了霍渡一眼，在看到霍渡那张俊朗带笑的脸后，低下了头，小声说：“你跟我来吧。”
　　霍渡朝周围巅峰队的人摆了摆手，说：“我走了。”
　　其他人跟他道别，“去吧，明天才开始训练，今天你随便转转，适应一下就行。”
　　领了战斗服后，霍渡回了趟宿舍把衣服放下，然后顺便给宴珏发了条消息：“到训练场了。”
　　宴珏很快回复：“嗯，有事就找艾尔斯塔。”
　　看宴珏回复这么快，霍渡以为他不忙，直接拨了视频通讯，结果被秒挂。
　　霍渡："？"
　　两秒后，宴珏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在忙？"霍渡问。
　　宴珏："嗯，有点事。"
　　电话那头传来汽车鸣笛声，霍渡猜他可能在开车，于是说道：“要不你先忙，有空了再回我通讯。”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句：“好。”
　　通讯挂断后，霍渡按地图熟悉场地。他转完整个训练场，中间顺便吃了个午饭。在走到之前领战斗服附近的地方时，霍渡听到了几个人争执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夏苏木的声音。
　　霍渡有点担心，便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几个巅峰三队的人在争吵，夏苏木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劝架。
　　三队的人吵上头了，互相推了一把，不小心撞到了夏苏木。
　　夏苏木本来就不如这几个三队的人体格大，突然被撞，立刻踉跄了一下要倒。
　　霍渡从后面扶了夏苏木一把，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夏苏木声音有些颤抖，说：“谢谢，我没事。”
　　霍渡指了指吵的面红耳赤的几个人，问：“他们怎么回事？”
　　夏苏木道：“有个人的战斗服不小心被另一个人弄坏了，所以他们吵起来了。”
　　霍渡皱眉：“还能修吗？”
　　夏苏木说：“可以。”
　　霍渡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那几个人面前，说：“几位，人家后勤部的都说了，这个战斗服能修，吵得差不多就行了。”
　　被弄坏战斗服的人非常生气，说：“他就是嫉妒我，怕我超过他。”
　　“少他妈给我放屁，我还会嫉妒你？”
　　见劝不动，霍渡想起之前宴珏说的“有事就找艾尔斯塔”，于是他直接给艾尔斯塔打了个通讯过去，“艾尔斯塔王子，麻烦您远程骂个人。”
　　艾尔斯塔：“……”
　　事实证明，宴珏说得没错，艾尔斯塔远程输出了一顿，一个个都老实了。
　　解决了这边的事情，霍渡打算回去休息，却在路过训练场的时候，在训练场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宴珏。
　　霍渡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宴珏稳步朝他走了过来。
　　“宴上校。”霍渡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宴珏拽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霍渡还没反应过来宴珏要做什么，宴珏便吻了上去。
　　——是他们约好的见面吻。
　　

第60章
　　霍渡昨天就想象过他跟宴珏再见面的时候，会在一个什么情况下接吻。霍渡觉得以宴珏脸皮薄的性子，大概率会不好意思主动亲他，所以霍渡要主动，他提前买花就是为了让宴珏觉得他没有那么唐突。
　　宴珏真的擅长做出让霍渡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躲在训练场附近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这里没什么光线，也不会基本不会有人过来，只有他们两个气息交缠。
　　冲动这两个字跟宴珏显然一点不沾边，所以宴珏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过来的，纵使这样，宴珏抓住霍渡胸前衣领的手还是在微微颤抖，他闭着眼睛，动作很轻且克制地吻霍渡的嘴唇。
　　霍渡的后背靠在墙上，一只胳膊环住了宴珏的腰。正当宴珏打算分开的时候，霍渡的另一只手已然扣住他的后颈，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人重新压向自己，修长的腿强势地卡进宴珏双腿之间，彻底反客为主。
　　"宴上校，"霍渡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宴珏唇畔，"再亲会儿。"
　　宴珏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霍渡便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唔……”
　　唇齿相接的瞬间，霍渡觉得自己当流|氓真是天赋异禀，亲嘴这种事也能无师自通。他也顾不上宴珏会不会觉得太唐突了，反正是宴珏先开的头，自己的Omega主动来找他亲亲，没反应才不是个正常的Alpha。
　　霍渡轻巧地撬开了宴珏的牙关，然后探了进去，同时为了让宴珏觉得安心一点，释放出了些安抚信息素。
　　或许是霍渡最开始动作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安抚信息素的作用，宴珏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连带着身体也软了下来。
　　等霍渡感觉到怀里人身体放松下来的时候，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间尽是粗暴的厮磨与贪婪的吮|吸，浓郁的槐花香气在两人呼吸间愈发甜腻。
　　一吻过后，霍渡盯着宴珏那双染上了湿意的眼睛，又垂下眼睫看了看宴珏湿漉漉的嘴唇，伸出手揉了一下，低声道：“好像肿了点。”
　　宴珏：“……”
　　宴珏羞赧地抬手想推开霍渡，却被霍渡又搂紧了些。
　　霍渡：“再抱会儿。”
　　刚说完，宴珏便没再挣扎，任由霍渡抱着。
　　霍渡感觉到宴珏有些站不稳了，便没再让他站着，搂着他缓缓坐下，怕地上凉，就让宴珏坐他腿上。在这期间，宴珏非常地顺从。
　　霍渡在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要命了，宴珏怎么这么听话。
　　可他又转念一想，要是宴珏真如费德里所说的，喜欢了早就死去的自己很多年，现在这么听话也不奇怪。
　　霍渡又非常不要脸地自恋了起来，轻笑着问道：“宴上校，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
　　宴珏没有立刻回答，霍渡便换了个姿势，看了看宴珏的表情，就见宴珏绷着一张脸，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是给人家亲生气了？
　　宴珏抬眼跟霍渡对上视线，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以前跟几个人亲过？”
　　霍渡被宴珏问得一懵，随后意识到宴珏是在因为他无师自通的精湛吻技吃醋，以为这都是跟别人接吻时练的。
　　霍渡憋着笑回答：“我可没谈过恋爱，刚才那个是我的初吻。”
　　宴珏的表情有点不太相信，“……初吻？”
　　“真的。”霍渡拿起宴珏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不信的话，你摸摸我的良心。”
　　片刻后，宴珏收回了手：“嗯……没说谎。”
　　霍渡评价道：“醋坛子。”
　　宴珏：“……”
　　霍渡捏了捏宴珏的腰，又道：“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宴上校，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宴珏与霍渡对视了一会儿，缓缓道：“高中。”
　　霍渡挑了下眉，问：“高几？”
　　宴珏：“高二。”
　　霍渡呼吸一滞。
　　高二，正是尚辰说的宴珏分化的那一年，也是宴珏去潮汐基地的档案室整理档案的那年。
　　霍渡：“能跟我具体说说吗？”
　　宴珏犹豫了犹豫，道：“那天我的发情期快结束了，没什么事做，就去找松泽上将下棋。松泽上将听我说了我的事，他让我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要是没事，就去潮汐基地帮费德里的父亲整理档案。”
　　从宴珏分化成了SSS级Omega后，别人都说像这种级别的Omega，最好的前途是找一个强大的Alpha结婚，而且宴珏的发情期反应遗传了他的母亲，每次发情期的生理反应都会非常严重难熬，连医生都催宴珏快点找一个Alpha。
　　宴珏一直是个极其要强的人，家里从小把他当作一个精英Alpha来培养，而他也从未让家人失望过，但是自从他分化后，家里对他的期待就变成了让他找一个合适的Alpha结婚，让他像其他高等级的Omega一样，成为另一个Alpha的伴侣。
　　霍渡问：“你是从潮汐基地的档案室里，了解的以前的我？”
　　宴珏点头：“嗯，从多里安·亚基少将开始，亚基家的每一代军官都会从潮汐基地开始发展，然后再一步步往上走。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被潮汐基地保留的很好。”
　　霍渡眸光闪了闪，问：“里面都保留了我的什么？”
　　宴珏说：“有你在潮汐基地写的检讨，练的字，给多里安·亚基少将写的信，还有一些关于你的报道，以及你所有的遗物。”
　　宴珏回忆起了那天他整理档案时的场景，尘封的档案盒里静静躺着霍渡的曾经。
　　练字的纸张被按时间顺序整理好，字迹越来越潇洒的检讨书纸张泛黄，训练日志里夹着写给多里安·亚基少将的手写信，有些电子版的信息则被多里安·亚基少将打印了出来，然后装订成册。一起被收集起来的还有所有关于霍渡的新闻，新闻照片里，年轻的Alpha站在机甲上笑得肆意张扬。
　　跟帝国中广为流传的英雄事迹不一样，从这些信息片段中，宴珏拼凑出了霍渡波澜壮阔的一生——一个性格顽劣、不服管教的叛逆少年，不肯向权贵低头，也绝不改变自己，顶着压力抓住一切机会一步步往上走，在打压中野蛮生长，成为了帝国最强的Alpha。
　　那天风和日丽，一直顺应家里安排、按部就班长大的宴珏，心里吹起了最喧嚣的风——他决定要当那个史无前例。
　　霍渡听着宴珏的话直皱眉，问：“那些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渡记得自己没什么遗物，写的检讨也全都是因为干了一些混蛋事，给亚基少将写的信里有一大半是骂高层那群老古板，另一半则是扯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新闻报道跟练字倒还算比较正经，他有点理解不了宴珏喜欢他什么，总不能是看上他的脸了吧。
　　宴珏勾唇轻笑道：“很特别，你骂人骂得挺狠。”
　　霍渡：“……”
　　这也算特别？！
　　霍渡：“我的魅力可真独特。”宴珏的口味也挺独特。
　　宴珏站了起来，朝霍渡伸出了手。
　　霍渡抬起头，看着宴珏向他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然后抓着宴珏的手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宴上校，你找的这个地方可真够隐蔽的，我估计得有半个月没人来过了，地上一层土。”
　　宴珏也帮着霍渡拍后背上沾着的灰尘，说：“是谁非得要再抱会儿的，不然早走了。”
　　两个人这样拌嘴，霍渡却品出了些甜蜜的味道，说：“好吧，那怪我。”
　　他们往外走时，霍渡低头瞄了一眼宴珏的手，问：“宴上校，我能牵手吗？”
　　宴珏指尖微动，正要抬起，就听到霍渡继续说：“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说你贪图部下美色，潜规则部下之类的。”
　　伸到一半的手又被宴珏没好气地收了回去，但霍渡眼疾手快，在宴珏缩手前就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没人，不怕被看见。"霍渡压低声音，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
　　宽大的Alpha手掌包裹住宴珏的掌心，发烫的手心相贴，霍渡手上有着长期战斗留下的茧子，有些粗糙的关节摩擦着宴珏的手指，很痒。
　　宴珏睫毛轻颤，不动声色地调整角度，让他们十指缓缓交缠在一起。
　　快走到人多的地方的时候，霍渡主动松开了手。宴珏皱着眉看了霍渡一眼，霍渡说：“等没人了再牵。”
　　宴珏：“……”霍渡怎么比他还在乎他的仕途。
　　训练场中还有不少巅峰队的人，他们正在练习近身格斗。那些人见看见了霍渡，朝他挥挥手，说：“霍渡，来比试比试吗？”
　　刚说完，他们便看到了霍渡身边的宴珏，惊呼道：“宴上校怎么在这？！”
　　众人朝宴珏敬礼，宴珏微微点头回应。
　　霍渡笑了笑，说：“不了，我得陪我的领导。”
　　巅峰队的人听霍渡说宴珏是他领导，互相看了看。
　　巅峰一队的人说：“霍渡你不加入巅峰队吗？”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霍渡会加入巅峰队。
　　巅峰二队的人也说：“我还以为你这次来参加训练，就是为了加入巅峰队做准备的。”
　　霍渡笑了笑，说：“不加入巅峰队，我要跟着宴上校，我现在已经是中央指挥部的人了。”
　　巅峰一队队员恨铁不成钢：“你们二队队长真不争气，都不会抢人。”
　　巅峰二队队员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你们队长不也一样不争气。”
　　霍渡笑道：“放心吧，他俩都争不过宴上校，而且我也更想去中央指挥部。”
　　巅峰一队队员：“……”
　　巅峰二队队员：“……”
　　宴珏看霍渡跟巅峰队的人聊得很愉快，沉声道：“你想跟他们比试，可以比试一会儿。”
　　霍渡小声说：“不用，之后有的是机会，我想先陪你。”
　　霍渡没跟巅峰队的人聊多久，他们回了霍渡的宿舍。
　　回去后，霍渡忽然想起昨天宴珏汇报工作时提到，他今天要负责安排选拔训练之后的第三阶段的事情。霍渡侧头问道："宴上校，你今天的工作怎么办？"
　　宴珏神色自若地整理着袖口："交给费德里了。"
　　霍渡眼前顿时浮现出费德里最近忙得眼圈发青、恨不得趴在文件堆里睡觉的模样。再看宴珏这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他一个人应付得来？"
　　宴珏语气平淡道：“我过会儿回去会再审核一遍。”
　　霍渡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收了回去，问：“你等下就走了？”
　　宴珏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霍渡：“那还能再来吗？”
　　宴珏摇头，道：“不能，巅峰训练场就要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封闭了，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开启。”
　　想着之后长达十四天不能见到宴珏的日子，霍渡沉默地与宴珏对视片刻，走到了宴珏面前，道：“那得多亲会儿才行。”
　　说完，他又吻了上去。
　　宴珏被霍渡吻得喘不上气，推了霍渡一下，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霍渡语气委屈：“你就这么舍得我？”
　　宴珏：“……”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霍渡。
　　这时，宴珏的终端响了起来，是艾尔斯塔打过来的，宴珏点了接听。
　　艾尔斯塔的脸出现在了全息屏上，道：“宴珏，你怎么去巅峰队训练场了？找我还是找霍渡？”
　　霍渡坐回到了床边，勾着唇角看宴珏，故意没出声。
　　宴珏不动声色地扫了霍渡一眼，说：“找霍渡有点事。”
　　艾尔斯塔：“哦，下次有事跟我说一声就行，你犯不着亲自跑一趟。”
　　宴珏：“嗯。”
　　突然，艾尔斯塔的脸在屏幕前放大，他眯起眼睛："等等，宴珏，你嘴唇怎么了？上火了吗？"
　　宴珏：“………………”
　　罪魁祸首此时正在捂着嘴憋笑，宴珏面无表情地说：“上火了。”
　　艾尔斯塔：“奥，那我让人给潮汐基地送点花茶过去，去去火。”
　　宴珏抬手捏了捏眉心，说：“没事，用不着。”
　　艾尔斯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端那头传来催促声。在反复确认宴珏确实没有其他事后，通讯终于中断。全息影像消失的瞬间，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低笑声。
　　霍渡不怀好意地朝宴珏伸出手，故意拖长语调，贱兮兮地说：“来，让我看看宴上校上火的嘴。”
　　宴珏瞪了霍渡一眼。
　　霍渡见宴珏不过来，他就干脆过去了，又把自己挂在了宴珏身上，下巴抵在宴珏肩头闷声道：“说真的，一想到要十几天见不到你，我现在就开始难受了。”
　　宴珏没有霍渡反应这么大，神色如常："还能视频通讯。"
　　"隔着屏幕哪够，又见不到人。"霍渡蹭了蹭他的颈窝，突然压低声音，“你就不怕我被别的Omega看上，趁你不在挖墙脚？”
　　宴珏皱着眉看向霍渡，说：“你怎么这么自恋？”
　　"这叫有自知之明，"霍渡得意地挑眉，"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宴珏：“……”
　　沉默片刻，宴珏突然问："训练场里有Omega？"
　　霍渡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后勤部好像是有个Omega，之后难免要打交道......"
　　宴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霍渡见状，立即火上浇油："不过心胸宽广的宴上校，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宴珏：“…………”
　　"你要是有胆量，可以试试，"宴珏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看我会不会计较。"
　　霍渡见好就收，赶紧放开了宴珏，开始卖乖：“放心吧，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往人家跟前凑。”
　　得到了霍渡的保证，宴珏表情缓和了些。他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
　　霍渡：“好，我送送你。”
　　霍渡走在前面，去开宿舍门。门刚打开，一个东西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霍渡：“……？”
　　宴珏皱了下眉，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是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刚才蛋糕被挂在了门把手上，霍渡开门的时候，门把手转动，所以蛋糕才掉了下来。蛋糕盒上还有贴了一张精致的便签纸，上面用圆润可爱的字体写着“谢谢你今天帮我——夏苏木”。
　　宴珏：“……”
　　霍渡：“……”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秒。
　　宴珏扭头看霍渡，凉飕飕地勾了下嘴角，伸手又把门关上了。
　　霍渡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还是有点心虚。
　　宴珏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那张便签，语气平静："夏苏木，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后勤部Omega？"
　　霍渡僵硬地点了下头。
　　宴珏：“你帮他什么了？”
　　霍渡如实回答：“有几个巅峰三队的人闹事，我路过，就顺便帮了他一下。”
　　宴珏：“哦，做好事。”
　　霍渡附和道：“对，就是做了个好事。”
　　宴珏指了指手中的蛋糕，皱眉道：“就顺便帮了一下，能让人家感激到给你送蛋糕？”
　　霍渡回忆了一下，又说：“还有，他当时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我扶了一把。”
　　宴珏别过脸，盯着蛋糕"啧"了一声。
　　霍渡："……？"
　　霍渡赶紧解释：“真就只扶了一把，别的什么都没干。”
　　“我知道。”宴珏冷静分析，“当Omega身处在一群Alpha中时，Omega本能没有安全感，想寻找依靠。你刚好在他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出现，还在他最害怕的时候扶了他一下，给他提供了需要的安全感，所以他对你产生了好感。”
　　霍渡：“……”
　　霍渡：“然后呢？”
　　宴珏把蛋糕放到一旁的桌上，淡淡道："这个蛋糕是示好，也是试探。"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明白了，那我去跟他说清楚，就说我已经有Omega了。”
　　宴珏拉住了他，说：“不用那么麻烦。”
　　霍渡疑惑地看向宴珏。
　　宴珏拉着霍渡的衣领，强迫霍渡低下头，然后吻向了他的脖颈。
　　唇|齿间的温度灼热，宴珏的舌|尖轻轻扫过霍渡脖颈的皮肤，直到那里泛出艳丽的红痕。
　　宴珏松开了霍渡，在霍渡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颗鲜艳的草莓印。
　　如果只是留信息素在霍渡身上，霍渡洗两次澡就没了，但是吻痕可以持续五到七天。要不是怕霍渡不太好跟别人解释，宴珏甚至想直接咬下去，让霍渡只有等齿痕伤口恢复了，结痂脱落，他留在霍渡身上的痕迹才会消失。
　　宴珏退开半步，指尖轻轻抚过那枚新鲜的草莓印，满意道："这个就够了。"
　　

第61章
　　霍渡伸手抚上了刚才宴珏吻过的地方，唇角扬起。
　　宴珏居然主动在他身上留痕迹了，明明之前还是一个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在他身上留下信息素味道的人，今天就变成了怕他被别人惦记上，主动留下吻痕。
　　这不是占有欲是什么！
　　霍渡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向前半步，拉近了和宴珏的距离，说：“我也要留一个。”
　　霍渡的指尖停在宴珏的领口，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对方突起的喉结。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意。
　　"礼尚往来。"他低笑着，嗓音懒懒的，却很勾人。
　　军装扣子被一颗颗挑开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得令人心颤。宴珏的衣服都会刻意选择衣领比较高的，用来遮住腺体和气味阻隔项圈。当高领军装制服被霍渡缓缓拨开，露出那段很少显露在外的白皙的脖颈，黑色皮质项圈勒在喉结下方，衬得宴珏像是初冬刚下的新雪，白得晃眼。
　　宴珏的呼吸明显乱了。当霍渡的手贴上他裸露的皮肤时，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在项圈禁锢处上下滚动，牵出颈侧绷紧的筋脉。
　　平日外表禁欲又高冷的人，如今却任由霍渡将他用于遮掩的衣服一点点拨开，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霍渡俯身时，温热的吐息拂过那片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惊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的拇指突然按上宴珏后颈腺体的位置，他感受到掌心下急促的脉动。
　　"躲什么？"宴珏的军装领口大敞着，项圈锁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霍渡轻笑，"刚才亲我的时候……不是很大胆么？"
　　宴珏被霍渡磨得有点受不了了，催促道：“要亲就快点，不亲我走了。”
　　话音刚落，霍渡便吻在了宴珏的锁骨上。
　　一吻过后，宴珏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记，像是冬天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霍渡本来还想抱着宴珏再腻歪会儿，却被宴珏推开。
　　宴珏皱着眉骂道：“属狗的吗？”
　　刚才那个都算不是亲了，霍渡这个狗东西连吸带啃的。
　　霍渡不要脸的话张嘴就来：“我这不是想让我的痕迹在你身上留的久一点。宴上校，我能给你留个标记吗？”
　　被标记的Omega会更加渴望待在Alpha身边，如果宴珏的身上光有霍渡的标记，却不能见到霍渡的人，那之后的十四天会更加难熬。像霍渡这种不受信息素影响的人，肯定不能理解生理上的煎熬会有多难受。
　　宴珏抬手捂住了霍渡的嘴，说：“做梦！”
　　霍渡眉眼弯了弯，不怀好意地舔了一下宴珏的掌心。
　　宴珏像是火燎一般收回了手，快速整理领口，然后往外走。他总觉得再不走，霍渡就该想办法不让他走了。
　　事实上，要不是宴珏很忙，而且之后巅峰训练场就要封闭，霍渡真想把宴珏关在宿舍不让他走了。但霍渡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宴珏要走也便让他走了。
　　他默默跟在宴珏旁边，时不时跟路过的巅峰队的人打几声招呼。宴珏还是老样子，别人跟他打招呼敬礼，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这种场景，不禁让霍渡回想起当初他跟着宴珏去审批庭那天，宴珏也是像这样冷淡地回应别人对他的示好。只是那时候，宴珏虽然回应的简单，但依然会稍微放慢点脚步，这次宴珏则是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别人看宴珏这个样子，只会以为宴珏是有急事要走，但宴珏其实是怕被别人注意到他发红的脖颈。
　　霍渡骨子里的劣根发作，故意在人少的地方低声说：“宴上校，你衣领乱了。”
　　宴珏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整理一下，但当他手触碰到衣领的时候，却发现衣服并没有乱。他侧头看向霍渡，就见霍渡一脸坏笑，明显是故意在逗他。
　　宴珏冷声道：“霍渡，你是不是找事？”
　　宴上校不疼不痒的话落进霍渡耳朵里，毫无威慑力，反倒更像是打情骂俏。
　　见霍渡还在没心没肺的笑，宴珏冷哼一声道：“等你训练完，你自己回潮汐基地吧。”
　　霍渡：“……”
　　言外之意是，宴珏不会在他训练完那天过来接他。
　　什么叫蛇打七寸，这就是。
　　霍渡立刻认输：“我错了，宴上校。”
　　宴珏冷着一张俊脸自顾自往前走，一直到走到了他停车的地方，他都没再理霍渡。
　　霍渡急了：“宴上校，宴老师，你不会真打算让我那天孤苦伶仃地回去吧？”
　　眼见着宴珏上了车，霍渡赶紧跑到了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他放软了声音：“哥，理理我呗。”
　　宴珏瞥了霍渡一眼，说：“下车。”
　　霍渡立刻凑了过去，说：“再亲一口就下去。”
　　宴珏：“……”
　　霍渡亲下去的时候，被宴珏稍微躲了一下，这个吻落在了宴珏的右脸上。
　　霍渡：“……”
　　没亲到嘴的霍渡万分失落。
　　宴珏催促他：“赶紧下去。”
　　倒不是宴珏不想让霍渡亲他的嘴，只是他觉得今天要是再让霍渡这个狗东西亲一次，他就该找莫提开点消肿的药了。
　　霍渡耍无赖：“左脸还没亲。”
　　宴珏：“……”
　　宴珏只好调整了下身体的角度，让霍渡在他的左脸上也亲了一下。
　　左右脸都亲到的霍渡终于满意了，听话地下了车。但当他把车门刚关上的那一刻，又想到之后要十四天见不到宴珏，心里面顿时火烧火燎得难受。他这个二十三年没念过家的人，却在还没分开的时候就无比想念宴珏。
　　他又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宴珏刚系好安全带，就见霍渡“砰”得一声又把车门关上了。
　　宴珏皱着眉看他，问：“不想训练了？”
　　霍渡没回话，捧着宴珏的脸吻了上去。
　　感受着眼前这人发抖的呼吸，宴珏没再拒绝霍渡，然后认命地想：他真的该找莫提开点消肿的药了。
　　谁叫他喜欢霍渡这个狗东西呢。
　　等宴珏离开后，霍渡回了宿舍，总觉得心里边空了一块。他在屋里无所事事了一会儿，又跑卫生间里扒开自己的衣领看了看。
　　宴珏留在上面的痕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但依旧格外显然，霍渡很满意。
　　霍渡这次过来，可以说只有他人来了，什么行李也没带，但宿舍里该有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应该都是宴珏给他准备的。
　　他拿起来沐浴露看了看，然后又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宴珏经常用的沐浴露。他抱着宴珏的时候，经常能够闻到这种味道。
　　既然沐浴露是宴珏经常用的，那是不是说明牙膏之类的也是？
　　霍渡拿出牙膏闻了闻，又回味了一下跟宴珏接吻时的感觉，觉得他猜的应该没错。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他走出了卫生间，到了衣柜前。打开衣柜，霍渡看到满满一衣柜的应季的衣物整齐地挂在柜子里。这些衣服都是洗过并熨烫好的，打开的时候还迎面飘来一股干燥的洗衣液的香味，混着阳光的味儿。
　　霍渡心头一热。
　　他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跟宴珏说他要来参加巅峰队训练，然后宴珏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他准备了这一切。
　　霍渡又走到了床边，伸手按了按整齐叠放在床上的被子——非常松软。
　　他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也是一股阳光的味道。
　　当年，霍渡从潮汐基地离开，成了王室舰船护卫队队员。由于他刚过去地位比较低，又没什么背景，当时很没少受排挤。舰船上底层人员的住宿条件非常差，霍渡分到的宿舍最差里的最差的那个。
　　霍渡那时候活得比较糙，觉得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行了，就也没在意过宿舍条件怎么，没管过被子盖着舒不舒服，衣服能穿就行。他又比较要面子，不想让别人为他多担心。当多里安·亚基问他生活怎么样，用不用托人关照他一下的时候，他的回答永远是挺好，不用担心。
　　霍渡非常幼稚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然后又拿出终端给宴珏发消息。
　　他给宴珏发了一整屏的“老婆”，宴珏回了他个问号。
　　霍渡对着这个问号傻乐，回复：“我爱你。”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霍渡得到了宴上校矜持高傲的一个字——“嗯”。
　　就算是宴珏只回了一个“嗯”，霍渡也高兴。宴珏不需要用文字来向霍渡表达爱，他的行为已经向霍渡说了千万遍爱你。
　　霍渡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刚刚能遮住他脖子上吻痕的衣服换上，但是只要他动作稍微大点，别人就能清楚地注意到这个痕迹。颇有中欲盖弥彰的意味。
　　霍渡又走到卫生间镜子前，故意摆了个能看到这个吻痕的姿势，拍了张照片。他从联系人里非随机找了个受害人，把照片发了过去。
　　霍渡：“新衣服，帅不帅？”
　　范烈：“你孔雀开屏开到我跟前了？”
　　范烈：“卧槽不对，你小子脖子上是什么？！”
　　范烈：“你谈对象了？？？”
　　范烈：“不是，对方什么人啊，居然能收下你？？”
　　范烈：“啧啧啧，这给亲的，还是个性子烈的。”
　　范烈：“谁啊，跟我说一下呗。”
　　霍渡非常满意范烈地反应，但是没理范烈的问题，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面。他又觉得光跟一个人炫耀不过瘾，于是决定让另一位知情人士来当受害人。
　　霍渡：“我新衣服帅不帅？”
　　费德里：“？”
　　费德里：“有病？”
　　费德里：“巅峰训练场冬天还有大毒蚊子吗？记得让艾尔斯塔联系后勤部消杀一下。”
　　费德里：“等下……”
　　费德里：“不对。”
　　费德里：“？？？？？？？？？？？？？？？？？？？？”
　　费德里：“你脖子怎么回事？宴珏留下的？？”
　　费德里：“卧槽！！！！！！”
　　费德里在办公室无声呐喊：霍渡这个不要脸的！
　　晚饭的时候，霍渡把夏苏木送给他的蛋糕拿到餐厅，跟巅峰队的几个人分了，他没吃。
　　霍渡吃饭时，正好碰到了夏苏木。他一抬头，脖子上的吻痕便露了出来。
　　夏苏木本来还想跟霍渡打个招呼，一看到霍渡脖子上的痕迹，脚步便顿住了。他眼神闪了闪，装作没看到霍渡往另一个方向走。
　　霍渡看破没说破，心说宴珏这方法还挺好使，省得两个人都尴尬。
　　就是巅峰队的人都比较八卦，坐在霍渡对面的人朝霍渡坏笑了一下，问道：“霍渡，你脖子上怎么还有草莓印，你老婆还怕别人惦记你啊。”
　　霍渡笑了笑，说：“是啊，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对面的几个人装牙疼，“哎呦”好了一阵。
　　第二天，巅峰队的新型机甲训练如期开始。
　　这次在巅峰队的训练，霍渡没必要再隐藏着实力了，他先是了解了一下新型机甲的特点，然后就打算先亲自驾驶一下。
　　艾尔斯塔本来想让霍渡用机甲驾驶全息模拟器模拟一下，省得他第一次驾驶驾驶机甲不适应。
　　但霍渡格外自信，说用不着。他直接上了机甲，然后当着一众人的面表演了一个左脚绊右脚。
　　——现在帝国的机甲操作方式怎么跟他当年的左右反着来？
　　艾尔斯塔在一边鼓掌，并评价道：“真厉害。据我所知，现在只有90岁以上的老军官，才会在驾驶机甲的时候出现左脚绊右脚的问题。”
　　霍渡：“……”
　　霍渡被艾尔斯塔从驾驶舱里揪了出来，并强迫他重新学习了一遍机甲驾驶指南。
　　机甲驾驶方式跟他当年左右反着来，也就是想让他的思维模式也跟以前反着来，霍渡估计自己得花两三天时间才能适应。
　　不过幸运的是，霍渡在机甲操作指南的最后发现了驾驶员能改自定义一些操作的响应效果。既然有这个功能，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霍渡下次上机甲的时候，按照当年的习惯调整了操作的响应效果，再次操作着机甲行动，霍渡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巅峰队的训练不像潮汐基地那么轻松，在给了众人三天时间适应机甲后，直接开始了实战模拟训练。训练场的空间模拟器将环境切换至实战模拟难度，周围变成了一个有着电磁风暴的陨石带。
　　这次训练的队伍是主要是巅峰二队的人，霍渡也在其中，里面还有几个跟他们一同训练的三队成员。
　　艾尔斯塔作为队长，带领巅峰队驾驶着新型机甲在虚拟太空中排列成防御阵型，警惕着周围不稳定的陨石撞击，金属外壳在电磁干扰下不停的跳动着电弧。
　　"这次是抗干扰专项训练，大家集中注意力。"艾尔斯塔的声音在机甲内置通讯器中传来，声音夹杂着电流音，"三分钟后引力会增加，所有人做好准备。"
　　随着引力的不断增加，周围的陨石的运动越来越不规则，突然，一颗陨石砸向了队伍里的某个三队的队员。
　　"艾尔斯塔队长！我的平衡系统失灵了！"由于电磁干扰的作用，机甲的平衡系统失灵了。三队队员乔伊所驾驶的机甲因此没能承受住陨石的撞击，朝一边歪斜，机械臂撞上一块漂浮的陨石。
　　艾尔斯塔忍不住吼道，“我刚说了做好准备，你准备了个寂寞吗！”
　　霍渡在驾驶舱里轻笑。
　　现在的新型机甲太依赖智能辅助驾驶，一旦遇到电磁干扰就容易失控。他手指在控制板上轻点，将神经传导系统关闭——既然智能辅助驾驶不好使，他就干脆全靠自己驾驶。
　　艾尔斯塔刚帮那个三队队员稳住机甲，就见霍渡驾驶的机甲正在陨石带中保持匀速前进，仿佛那些干扰不存在。
　　艾尔斯塔忍不住皱了下眉。
　　接着，训练场设置的移动靶在陨石带出现。霍渡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拿出激光炮准备射击。
　　艾尔斯塔瞪大了眼睛，心道：“霍渡这是打算直接在电磁风暴内进行射击？”
　　就连他也不敢保证能在电磁风暴里做到如此精密的射击，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想办法摆脱电磁风暴，然后再展开攻击。
　　下一秒，激光炮发射出多发粒子束，每一发都精准贯穿标靶核心。
　　霍渡一边躲避着陨石的撞击，一边射击移动靶。训练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其他巅峰队的人都在观察着霍渡的操作。
　　艾尔斯塔眯起眼睛，调出监控屏，查看霍渡此时机甲的状态。令他没想到的是，霍渡关闭了神经传导系统，也把新型机甲上特有的辅助作战系统关闭了。现在的霍渡，纯粹靠肉眼瞄准，手动操作完成射击。
　　有几个巅峰二队的人见霍渡完成得这么轻松，也有点跃跃欲试，但当他们尝试扛着电磁风暴和引力的影响下射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根本打不中移动靶，还被陨石砸了几下，队形彻底乱了套。
　　艾尔斯塔的训练计划彻底被霍渡打乱，他皱着眉叫了停。
　　训练终止，训练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当驾驶舱盖升起时，霍渡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大家怎么都停下来了？为什么不练了？"
　　艾尔斯塔：“……”
　　“其他人，重新训练电磁风暴抗干扰作战。”艾尔斯塔说完，朝霍渡抬了抬下巴，“霍渡，你过来。”
　　艾尔斯塔带着霍渡去了他跟安程的专用的会议室，问：“霍渡，你什么情况？”
　　霍渡轻笑道：“怎么了，我觉得我刚才表现地挺好的。”
　　艾尔斯塔皱眉：“别装傻，你一个刚通过选拔训练的人，理论上应该是第一次驾驶机甲，表现得好你觉得合理吗？”
　　霍渡道：“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表情严肃：“跟我说实话。”
　　霍渡反问：“你觉得呢？”
　　艾尔斯塔：“你要是让我觉得，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帝国派来的卧底，明天就联系审判庭来抓你。”
　　霍渡：“……”
　　霍渡语气正经了些：“那如果，我说我是比较广为认知的那个霍渡，你信吗？”
　　艾尔斯塔流露出一丝震惊，眉头皱得更深，但很快，他神情缓和了些，说：“那怪不得你在第一天会左脚绊右脚。”
　　霍渡：“……”
　　霍渡：“可以不提这个吗？”
　　太丢人了，艾尔斯塔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宴珏，那天晚上他被宴珏笑了好久。
　　艾尔斯塔没理霍渡的这句话，他看向霍渡，语气认真：“宴珏知道吗？”
　　霍渡点了下头。
　　艾尔斯塔神情暗淡了下去，他苦笑了一下，说：“我说呢，怪不得宴珏对你的事情那么上心。”
　　霍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艾尔斯塔跟他算是情敌。
　　从会议室离开，艾尔斯塔差点跟鬼鬼祟祟守在会议室外面的三队队员乔伊撞上。
　　艾尔斯塔皱眉：“不去训练跑这来干什么？”
　　乔伊本来是想过来跟艾尔斯塔说声感谢，谢谢艾尔斯塔在训练时帮了他一把，可被艾尔斯塔这么一吼，他准备好的感谢的话说不出来了。
　　乔伊低下了头，侧身让开，说：“对不起，我马上走。”
　　艾尔斯塔皱着眉收回视线，又扭头对霍渡说：“现在巅峰队的训练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太简单了？”
　　霍渡道：“还行吧。”
　　艾尔斯塔：“没事，我给你安排其他的。”
　　霍渡：“好。”
　　再之后的几天，霍渡没再跟着巅峰队训练。艾尔斯塔安排霍渡去了第三训练场，让他自己尽情在里面练习。既然训练场里就霍渡一个人，霍渡便直接把难度开到了最大，开始毫无顾忌地训练。
　　到了训练的第十二天，霍渡照常给宴珏汇报今天的训练内容。
　　霍渡：“晨练结束，去吃早饭。”
　　宴珏：“嗯。”
　　这些天，宴珏每天晚上都会抽半个小时跟霍渡打视频通讯。虽然霍渡跟宴珏说了很多遍让他多休息，并非常违心地表示不打通讯也没事，但口头的嘱咐终究没什么用，宴珏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眼下泛青，霍渡光看着就要心疼坏了。
　　费德里端着一杯浓茶溜达到宴珏办公室，说：“后天霍渡就该回来了吧。”
　　宴珏点了下头。
　　费德里皱了下眉，问：“你最近忙什么呢？”
　　宴珏说：“没什么。”
　　费德里没好气道：“你要提前给霍渡那臭小子做多少事才放心？”
　　宴珏愣了愣，显然是被费德里说中了，说：“没多少。”
　　费德里：“……”
　　他真服了宴珏了，他决定以后不再嘲笑艾尔斯塔是恋爱脑了，他觉得宴珏也是。
　　费德里看了看时间，顺嘴问了一句：“一般这个时间，霍渡在干什么？”
　　宴珏说：“刚吃完饭，正要开始训练吧，也可能已经开始了。”
　　费德里：“……”
　　宴珏了解得可真清楚，霍渡肯定没少跟宴珏说他每天都干什么了。
　　啧啧啧，这就是热恋期吗？
　　又过了一会儿，宴珏的光脑传来了一条来自中央指挥部的消息，是艾尔斯塔的哥哥阿尔德林发来的。
　　阿尔德林：“巅峰队第三训练场发生了严重的训练事故，艾尔斯塔为了救人受伤了，我得过去一趟，下午中央指挥部的会议取消。”
　　宴珏脸色瞬间一沉。
　　费德里眼睁睁地看着宴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他凑过去看了看，顿时眼睛睁大。
　　费德里：“我怎么记得你说过，霍渡就在第三训练场训练？”
　　宴珏猛得站了起来。
　　费德里立刻说：“宴珏，冷静冷静！没准霍渡当时不在训练场呢。这样，你给霍渡打个通讯，我给艾尔斯塔打。”
　　宴珏点了下头，他的心跳得极快，心里一遍遍默念霍渡的名字。
　　但最终，霍渡的通讯一直没有打通。
　　艾尔斯塔的通讯也一直提示着占线，应该是阿尔德林正在给他打通讯。
　　宴珏没耐心了，道：“我去巅峰训练场一趟。”
　　费德里怕宴珏冲动出事，“我跟你一起。”
　　在宴珏经过费德里旁边时，他注意到宴珏嘴唇在止不住地颤抖，同时红了眼眶。
　　费德里：“……”草了，霍渡你这个臭小子，一定要没事啊！
　　

第62章
　　霍渡发完消息给宴珏后，很快收到了回复，心情美滋滋地去了食堂吃早饭。吃饭时，霍渡看到几个一队的人和三队的人发生了冲突，夏苏木正站在一旁拉架。
　　自从上次霍渡故意让夏苏木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后，夏苏木便刻意和霍渡保持了一些距离，生怕霍渡误会他对自己还有什么其他想法。霍渡也很有分寸，尽量不在人家面前晃悠，避免给对方添麻烦。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巅峰训练场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团队合作要求非常高，大家的精神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稍微有点摩擦就可能爆发冲突。这几天，三个队伍之间的争执不断。
　　如果是一队和二队发生冲突还好，队长安程和艾尔斯塔吼两句就能把大家安抚住。但一旦是和三队的人起了冲突，就麻烦了。正如霍渡之前猜测的那样，巅峰三队里有些人是靠家里关系进入巅峰队的，背景硬，平时不太听其他队长的指挥，训练时常常制造麻烦，稍微被批评几句就受不了。
　　霍渡随便问了一个一队的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那人无奈地答道：“昨天训练时，三队的林耀差点让我们一队的两个人受伤。刚才有人调侃了他两句，林少爷的面子挂不住了。”
　　刚说完，食堂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金属餐具碰撞的声音。
　　霍渡喝了口水，目光越过人群，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冲突的中心。此时，三队的林耀正揪着一队队员的衣领，脸色涨红，眼中满是轻蔑。
　　"就你们这点水平也配在巅峰一队？"林耀的声音尖锐刺耳，"我家的私人保镖都比你们强！"
　　夏苏木站在两人中间，双手张开试图分开他们，"林耀，有话好好说，先松手。"
　　"夏苏木，你算什么东西？"林耀猛地推开夏苏木。
　　夏苏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上了餐桌，餐盘随即发出一声脆响摔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但很快就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训练场的纪律适用于所有人，请你遵守，林耀。"
　　"纪律？"林耀夸张地大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就算是他们的安队长来了，也得给我三分面子！"
　　霍渡看着夏苏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周围的一队队员脸上带着愤怒，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前——林家的势力在帝国军方中确实不可小觑。
　　霍渡放下水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林少爷，"霍渡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他慢悠悠地走到冲突中心，站在了夏苏木前面半步的位置，恰到好处地将对方护在身后，"训练场靠实力说话，不是靠家世。如果林少爷觉得我们训练强度不够，不如亲自示范一下？"
　　霍渡在第一次实战模拟训练中的出色表现早已在巅峰队中传开，大家都知道这次训练中出现了一个天才。由于艾尔斯塔特意为他安排了单独的训练场，并特别嘱咐其他人不要进入，因此队员们并没有真正了解霍渡的实力。
　　林耀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愤怒取代。“霍渡！别以为有艾尔斯塔王子和宴上校的特殊照顾，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不过是个——”
　　“是个什么？”霍渡突然向前一步，身高的优势让林耀不得不仰视他。霍渡的语气依然带着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说吧，我听着呢。”
　　林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短暂的僵持后，他突然暴起，抓起旁边的凳子朝霍渡挥去。
　　霍渡的背后是夏苏木，无法躲避，他干脆用胳膊挡下了这一下。不料，凳子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他的终端。
　　霍渡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伸出右手，大力扣住林耀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转身，扭住林耀的手腕，强迫他松开了握着凳子的手，然后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在背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林少爷，我看你这水平也不怎么样啊。”霍渡语气轻松，但手上的力道让林耀疼得龇牙咧嘴。“要不要再来一次？让我看看巅峰三队的水平。”
　　食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主要来自一队和二队的队员。
　　"不去训练，都在这里闹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食堂门口传来。围观的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路，巅峰一队队长安程大步走了过来。
　　在刚刚林耀推了夏苏木一下的时候，就有一队的队员联系了安程。他们这些地位不高的人可不敢正面跟林耀起冲突，所以只能让他们队长来解决。
　　霍渡挑了挑眉，松开了林耀。
　　安程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林耀身上。一队队员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凭眼前的场面，他也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安程沉声道：“林耀，今天的训练不允许上机甲，去练基础格斗。”
　　林耀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但因为刚才确实在格斗技巧上不如霍渡，被压制的事实让他一时没有办法当着众人面反驳安程。
　　“都散了！半小时后训练场集合！”安程命令道，随即低声对霍渡说，“你跟我来。”
　　霍渡跟着安程走出了食堂。经过夏苏木身边时，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夏苏木的声音很轻。
　　霍渡的脚步顿了一下，随意笑了笑，回道：“不用客气。”
　　走廊外，安程带着霍渡走到了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霍渡，说道：“刚才的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等我过去，你不该插手。”
　　霍渡靠在墙上，姿态放松，“安队长，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Omega任由别人欺负。”
　　安程的表情有些复杂，接着问道：“你当初在圣杯园帮安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霍渡有些没理解安程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但还是答道：“差不多。”
　　安程继续追问：“那你觉得安路这个人怎么样？”
　　霍渡有些迷惑：“挺好的。”
　　安程皱了皱眉，问道：“如果从作为Omega伴侣的角度来看呢？”
　　霍渡：“……”
　　霍渡终于明白安程想要问什么，慌忙一手拦住了安程接下来的话，开始忙乱地扒自己的衣服领子，“等等，我有Omega了。”
　　他扒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之前宴珏留下的吻痕早就消失了，于是赶紧拿出终端准备给安程看照片，结果发现终端因为刚才被林耀砸了一下，已经无法开机了。
　　霍渡：“……”他居然一时间拿不出自己有Omega的证据。
　　安程开口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会是一个不错的Alpha伴侣，所以才问问你。你也不用太慌张，安路没说过喜欢你。”
　　霍渡松了口气，“嗯。”
　　安程准备离开时，霍渡看了一眼自己无法使用的终端，叫住了他，问道：“训练场里有能修理终端的地方吗？”
　　安程想了想，答道：“你可以去问问夏苏木，后勤部那边可能有会修理的人。”
　　霍渡点了点头。
　　终端坏了，不知道宴珏联系不上他会不会着急，霍渡也没有备用的终端，要是实在修理不了，就只能找艾尔斯塔帮个忙，看看能不能帮他买个新的终端。
　　霍渡先回了趟宿舍，找了个盒子把终端装了起来，他打算等今天上午训练完再去找夏苏木。正好他之前在训练的时间基本没空给宴珏发消息，这么一会儿联系不上，宴珏应该只会以为他在训练。
　　正当霍渡准备离开宿舍去训练场时，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剧烈震动，紧接着是爆炸的声音——方向来自第三训练场。
　　霍渡目光一沉，难道是有人擅自闯入第三训练场？
　　他早上的训练结束后，为了便于之后的训练，只把模拟环境调到了待机状态，一旦他的机甲启动，模拟环境就会重新激活。
　　他赶紧往第三训练场跑。
　　霍渡是跟艾尔斯塔同时到的第三训练场，艾尔斯塔在训练场外看到霍渡后，脸色一变，问道：“你不在训练场里？操！那这是谁他妈的活腻了！”
　　对于艾尔斯塔来说，以霍渡的实力，如果是霍渡出事还比较好解决，就怕是一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在里面出事。
　　第三训练场的训练难度调整到了最高，没有经验的人进去后，很容易受伤出事故，所以艾尔斯塔才不允许任何人去第三训练场。
　　训练场的紧急救援模式已经开启，现在只有机甲能够从救援通道进去，三架新型救援机甲已经被空间跳跃装置送到了救援通道的入口。
　　安程也赶了过来，和艾尔斯塔一起进了机甲驾驶舱。
　　霍渡也想跟他们一起去，被艾尔斯塔制止了，“这个机甲的操作响应效果跟你习惯的不一样，你别进去捣乱了。”
　　霍渡：“……”
　　接着，艾尔斯塔又对霍渡说：“你去训练场监控室，帮我们关注一下训练场的状况。”
　　霍渡点头，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的技术人员把光屏上的画面都切到了第三训练场，现在的训练场内的实战模拟环境已经强行关闭，但场地内的机甲却已经失控，机甲周围燃起熊熊烈火。
　　霍渡指了指跟喝多了似的机甲，说：“调出这个机甲内部的监控画面。”
　　技术人员愣了愣，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听着对方已经习惯了下达命令的语气，下意识就照着他的话照做了。
　　霍渡看着画面上的人皱眉——居然是林耀。
　　他的机甲操作响应效果都被调整过，像林耀这种习惯了现在机甲操作的人，肯定没办法驾驶他的机甲，恐怕模拟环境被激活的时候，林耀想跑都跑不了。
　　霍渡通过通讯器对艾尔斯塔说：“林耀在机甲里面，趴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应该已经昏迷了。”
　　艾尔斯塔最怕的事情被证实，他忍不住咂舌，道：“真会给人添乱。”
　　霍渡迅速观察场内的环境，突然注意到画面的角落中有一个黑影，他让技术人员把那个黑影放大，发现那里居然躺着一个人，系统识别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是三队队员乔伊。
　　霍渡立刻说道：“艾尔斯塔，你的三点钟方向有人……小心！机甲要扫射了！”
　　失控机甲的枪口朝向了乔伊的方向。千钧一发之际，艾尔斯塔的机甲及时赶到了乔伊身边，拦住了机甲发射出的粒子束。
　　“草……”艾尔斯塔骂了一句，粒子束还在朝他袭来，但他驾驶的只是救援机甲，承受不住多长时间战斗机甲的攻击，防御屏障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在这期间，安程试图拦下失控机甲的攻击，却被粒子束搞得无法近身。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霍渡眉头紧蹙，离开了监控室，来到救援通道前。他拦住了其他打算进入救援机甲的巅峰队队员，走进了机甲中。
　　再古老点的机甲有两种操作方式，一种是纯手动操作，另一种是神经传导操作。前者考验驾驶员的反应力，后者考验驾驶员的精神力。现在的新型机甲更倾向于将二者结合起来，再配上辅助作战系统，能够降低机甲驾驶的难度。
　　霍渡已经没时间调整机甲的操作响应效果了，他把神经传导的灵敏度开到了100%。在这种状态下，机甲就相当于他的另一个身体，相应地，五感也会与机甲同步，机甲身上遭受到伤害也会一并传输到霍渡的大脑中。
　　霍渡驾驶的机甲冲入了训练场中。
　　"安队长，注意瞄准他的能源仓。"霍渡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霍渡，你来干什么？”艾尔斯塔听到霍渡的声音，分神了一瞬，结果被粒子束击中了右腿，“靠……”
　　艾尔斯塔的机甲失去了平衡，为了保护到身后的乔伊，艾尔斯塔将防御屏障的能量开到最大，他连人带机甲跌倒在了地上，头嗑在驾驶舱中。
　　他忍着疼，想站起来，便看到霍渡驾驶的救援机甲突然极快地速度靠近失控的机甲。当粒子束向霍渡发射时，霍渡的机甲瞬间便躲了过去，动作灵活地仿佛那台机甲不是救援机甲。
　　安程和艾尔斯塔一样震惊。
　　救援机甲的灵敏度和防御力都不如战斗机甲，再加上不熟悉这台机甲，驾驶难度比平时战斗还大。如果安程驾驶的是自己的战斗机甲，根本不会因为粒子束扫射就被逼得无法近身。
　　霍渡催促安程：“安队长，快瞄准。”
　　安程沉声回答：“好。”
　　现在那架失控的机甲因为发射粒子束的冲击力，机身摇摆不定，安程没办法立即瞄准，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
　　在下一次扫射袭来的时候，霍渡右手发射出勾爪，抓住了失控机甲的枪身，强迫机甲转向自己。同时，左手猛地插入地面减速，金属路面被划出五米长的火花。
　　"能源仓！现在！"
　　安程抓住了时机，将一道超载的等离子束注入了失控机甲的能源仓中，直接激活了失控机甲的紧急制动协议。
　　扫射停止了，整个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只剩霍渡机甲手掌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霍渡松开了抓在失控机甲上的勾爪，又开始操纵着救援机甲灭火。
　　安程调出监控屏，查看霍渡那台救援机甲的数据，惊讶地发现，霍渡不仅开启了100%的神经传导，而且数据显示他的神经负荷始终稳定在安全阈值内——这意味着刚才霍渡的一系列操作，对他来说更像是热身动作。
　　这次事故算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艾尔斯塔的头受了伤，林耀和乔伊身上的伤更多。
　　安程联系了阿尔德林，汇报了艾尔斯塔受伤这件事。本来艾尔斯塔不愿意让他哥知道，但是安程执意要联系，艾尔斯塔没拦住。
　　因为这次事故，巅峰训练场算是被迫对外开放了，多辆维修车开进了巅峰训练场。
　　通过监控室的录像，他们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林耀在食堂被霍渡制服后，心中不甘，想在霍渡的机甲上做点手脚，却正好被路过的乔伊发现。乔伊本打算阻止林耀，但林耀不听劝，径直走进了霍渡机甲的驾驶舱。他们没想到的是，机甲一启动，模拟战斗环境随即自动激活。
　　林耀手忙脚乱地操作机甲，却越操作越混乱，再加上训练场的难度过大，最终导致了这次事故，而乔伊也因此无辜被波及。
　　-
　　宴珏和费德里到达了巅峰训练场。
　　费德里拦住了一个后勤人员问道：“艾尔斯塔王子在哪？第三训练场现在什么情况？”
　　后勤人员认出了宴珏，朝他们敬了个礼，说：“听别人说是有个人的机甲在第三训练场训练失控，驾驶员现在陷入了昏迷，正在跟艾尔斯塔王子一起在医疗部接受治疗。”
　　宴珏目光瞬间暗了下去，耳边嗡嗡作响。
　　费德里的心也凉了半截，却只能强装镇定，扭头对宴珏说：“走，去医疗部看看。”
　　他们到达医疗部的时候，见医疗人员急急忙忙往急诊跑，费德里心里顿感不妙。能让医疗人员这么着急的情况，肯定是有人受了不小的伤。
　　费德里去了前台，问道：“艾尔斯塔王子在哪个病房？”
　　护士说：“307。”
　　费德里又问：“霍渡呢？”
　　护士皱了下眉，反问：“霍渡是谁？”
　　宴珏还在尝试给霍渡打通讯，但依旧打不通。
　　费德里扭头看了看宴珏的表情，道：“先去找艾尔斯塔问问吧。”
　　宴珏点了下头。
　　307病房内，阿尔德林阴着一张脸看着坐在病床上脑袋裹成了个球的艾尔斯塔，艾尔斯塔被阿尔德林看得头皮发麻。
　　艾尔斯塔：“……哥，我这是小伤。”
　　阿尔德林冷哼一声，道：“是小伤，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有人在救援机甲的驾驶舱里把头嗑成这样的。”
　　艾尔斯塔：“……”
　　这时，病房门打开了，宴珏走了进来。
　　阿尔德林微微一怔，问：“宴珏，你怎么来了？”
　　艾尔斯塔看着宴珏此时严肃又没什么血色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哥，你跟他说第三训练场出事了？”
　　阿尔德林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道：“我因为你被迫取消了下午的会议，不得说明一下理由吗？”
　　艾尔斯塔：“……”
　　完了，看宴珏的样子，肯定是以为霍渡出事了。霍渡这个哑巴在干什么，都不知道跟宴珏解释一下吗？
　　宴珏看着艾尔斯塔受伤的样子，喉咙发紧，沉声问道：“霍渡呢？”
　　刚问完，还没等艾尔斯塔回答他，病房门前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宴上校。”
　　霍渡刚从监控室那边回来，正打算找艾尔斯塔借一下终端联系宴珏，就看到宴珏已经出现了病房了。
　　宴珏缓缓转过了头。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面前这个冲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人时，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眼眶发热。
　　看着宴珏眼眶一红，霍渡心好像被揪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被收敛了起来，问：“怎么了？”
　　费德里轻咳一声，他推着两个人往外走，“走走走，出去说。”
　　霍渡稀里糊涂地跟着费德里去了附近的一个杂物间，期间宴珏一直没说过话。霍渡大胆猜测了一下，试探性问道：“宴上校，你不会以为是我出事了吧？”
　　费德里替宴珏质问霍渡：“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接通讯？”
　　霍渡无奈摊手，说：“早上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有人闹事，终端v fable v被弄坏了。”
　　费德里听完原因，表情一言难尽。
　　霍渡垂下眼睛看着宴珏，伸手去拉宴珏的手，却发现宴珏的手指冰凉。他立刻把宴珏的手攥紧了，温声道：“我没事，连皮外伤都没有。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一下？”
　　费德里：“………………”他有点希望自己耳朵不好使。
　　宴珏手上传来的温度再次让他确认霍渡没事，同时手上的温度差也让他猛然意识到，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霍渡，那么这双手再也不会这样温暖地握住他了。
　　这个念头击溃了他最后的克制。宴珏猛地抱住霍渡，抱得很紧很紧，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
　　霍渡也搂住了他，轻轻拍着宴珏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他。霍渡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吓坏了？我之后一定带八个备用机在身上，绝对不会再让你联系不上我了，好不好？”
　　尽管已经确认霍渡没事，但宴珏的心里依旧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情绪涌动，很想做点什么宣泄一下。
　　宴珏抬眼看到了霍渡的脖颈，之前他留下的吻痕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头咬了下去。牙齿陷入霍渡脖颈的瞬间，宴珏尝到了血腥味。
　　“嘶……”霍渡皱了下眉，语气纵容，“咬吧咬吧。”
　　说着，他释放出了安抚信息素，平复宴珏的情绪。
　　一旁的费德里：“……”
　　费德里转过了身，并低头捂住了眼睛。
　　真是没眼看。
　　

第63章
　　霍渡从未见过宴珏如此失控的样子，向来克制冷静的宴上校此刻像只护食的野兽。宴珏咬他的这一口，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咬出血了，霍渡却只是纵容地收紧环住宴珏，继续安抚着他的情绪。
　　当宴珏终于松开齿关时，霍渡的脖颈上已经留下一个深深的、渗着血丝的牙印。
　　宴珏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心情平复下来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情绪失控下做了什么。他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刚才咬霍渡时的那股狠劲荡然无存。
　　带着几分懊恼与心疼，宴珏轻轻贴上那个伤口，小心翼翼地吻上渗血的齿痕。
　　“对不起。”宴珏低声道。
　　霍渡轻笑道：“道什么歉？我乐意给你咬。”
　　宴珏皱着眉看向霍渡，霍渡一双深棕色的眼瞳亮闪闪的，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宴珏竟然萌生出了他迟早会被霍渡纵容得不成样子的感觉。
　　费德里：“咳——”
　　费德里企图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宴珏身体微微绷紧，后知后觉房间里还有人，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霍渡身上，再加上大脑很混乱，直接忽视了费德里。
　　宴珏放开了霍渡，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的衣袖，沉声道：“我去买点药。”
　　霍渡看着宴珏略带慌乱地离开房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费德里表情一言难尽。
　　霍渡把视线转向一边的费德里，问道：“你们这边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宴珏吓成这样？”
　　费德里道：“要怪就怪阿尔德林王子，丢下没头没尾的一句‘巅峰队第三训练场发生了严重的训练事故，艾尔斯塔为了救人受伤了’，然后就联系不上了。他的通讯占线，艾尔斯塔也通讯占线，安程通讯还占线，你的又打不通，换谁都得以为是你出事了。”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确实。”
　　虽然费德里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霍渡脖子上的伤口，但那个牙印实在太扎眼了，尤其是在知道这是宴珏咬的情况下，他的目光总忍不住往那儿瞟。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忍不住皱眉："宴珏这口咬得可真狠。"
　　霍渡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咬成什么样了？给我看看。"
　　费德里掏出终端，打开相机对准他的脖子。就在这时，宴珏回来了。
　　霍渡装模作样地端详着照片，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宴上校牙口不错啊，这牙印的形状堪称完美。"
　　宴珏："......"
　　霍渡坏笑着凑近："宴上校，改天让我咬回来怎么样？"他本来就是随口逗逗宴珏，根本没指望对方会答应。
　　谁知宴珏神色淡然，只回了句："随你。"
　　霍渡一愣。
　　随他？那岂不是想咬哪儿都行？
　　霍渡笑得人畜无害，意味深长地说："要是随我的话，我可要挑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咬了。"
　　费德里："......"
　　费德里在心里疯狂默念：“霍渡这个狗东西在狗叫，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知道宴珏想到了什么，耳朵"唰"地红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霍渡见状笑得更欢了。他知道宴珏脸皮薄，再逗下去怕是要炸毛，赶紧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宴上校，我的药呢？"
　　宴珏是空着手回来的。他神色稍缓了些，道："去门诊室吧，让医生给你处理。"
　　门诊室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Beta医生正在准备药品，旁边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实习生。
　　医生显然是见多识广，口罩上方的眼睛波澜不惊。她扫了眼霍渡的脖子，语气平淡："跟对象吵架了？"
　　霍渡笑得没个正形："是啊，下嘴可狠了。"
　　宴珏："......"
　　实习生在一旁看得脸红，小声嘀咕："你女朋友脾气挺爆啊。"
　　霍渡继续笑了笑，没说话。
　　医生皱眉瞥了实习生一眼，说："是男朋友。这齿痕明显是男性咬的，回去把牙齿形态学复习一下。"
　　实习生："......"
　　说完，医生意味深长地看向宴珏。
　　宴珏：“……”
　　宴珏心虚，但强装平静地没有移开视线。
　　给霍渡上完药，医生道：“好了，不包扎了吧，不然容易发炎。”
　　霍渡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的宴珏，语气夸张地说：“不行吧，要是给别人看到我给我男朋友咬成这样，多不好意思。”
　　医生皱眉：“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哪不好意思了？”
　　费德里心里表示赞同。
　　霍渡继续睁眼说瞎话：“我脸皮薄，可不好意思了。”
　　医生：“……”
　　费德里：“……”
　　宴珏：“……”
　　最终，医生给霍渡找了个防水贴贴上了。
　　处理完霍渡的伤口，他们去了艾尔斯塔的病房看他。其实艾尔斯塔的伤势不重，远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但是阿尔德林不放心，让艾尔斯塔住院好好检查一遍才放心，生怕他的傻弟弟再把头嗑的更傻了。
　　艾尔斯塔很无奈，但他又没办法忤逆他哥。
　　这会儿病房里就艾尔斯塔一个人，霍渡一进门，指着艾尔斯塔的头，笑着说道：“造型不错。”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瞪了霍渡一眼，然后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霍渡脖子上非常显眼地防水贴，问：“你脖子怎么回事？”
　　霍渡张嘴就是胡扯：“今天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脖子了，刚给医生要了块膏药。”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阴阳怪气：“你也挺能耐。”
　　霍渡坦然接受："过奖。"
　　艾尔斯塔：“……”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到这种程度。
　　阿尔德林刚去找医生安排了一下艾尔斯塔后续的检查，一进门就看到屋里多了几个人。
　　费德里向阿尔德林敬礼：“阿尔德林少将。”
　　宴珏朝阿尔德林微微颔首。
　　霍渡见状，也向阿尔德林敬礼。
　　阿尔德林朝费德里点了下头，径直走向了霍渡身边，问道：“你就是霍渡？”
　　霍渡上次跟阿尔德林见面，是用艾尔斯塔的形象见面的，所以这次是阿尔德林第一次见到霍渡。
　　霍渡回答道：“是的。”
　　阿尔德林皱了下眉，扭头看向艾尔斯塔，问道：“霍渡在这次训练的表现怎么样？”
　　阿尔德林同作为中央指挥部的人，理所当然会关注中央指挥部新人的成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宴珏点名要亲自培养的人。
　　艾尔斯塔拿出终端，把霍渡最近的训练数据找了出来，全息投影到众人面前，说：“看吧，这是他最近的成绩。”
　　在数据出现的那一刻，病房中安静了。
　　阿尔德林眉头越皱越深，他看了看艾尔斯塔的头，要不是艾尔斯塔的头上有伤，他真想再给艾尔斯塔的头一下。
　　因为帝国军队比较重视这次巅峰队的训练，阿尔德林一直关注着艾尔斯塔的训练情况，这段时间艾尔斯塔一直跟着队友们进行难度中等偏上的实战模拟训练，远不如霍渡的训练的难度大。
　　"你为什么不参与同等强度的训练？"阿尔德林沉声问道。
　　从目前的记录来看，霍渡的成绩高出艾尔斯塔一大截。
　　艾尔斯塔梗着脖子回答：“我是二队队长，我必须得带着我们二队的人一起训练，我们讲究的是团队作战。霍渡又不是巅峰队的人，当然可以愿意怎么练就怎么练。”
　　考虑到整个队伍的训练进度，艾尔斯塔不能贸然加大难度。并且按照训练计划，最后三天他们就会把难度调大到跟霍渡差不多的水平。只不过霍渡是一个人面对极高难度，他们是整个队伍一起应对。
　　"确实如此。"霍渡适时接话，"他们需要团队协作，而我只是个来蹭训练的。"
　　阿尔德林深吸了几口气，没再说什么。他侧头看向宴珏，哼笑一声，道：“你的部下确实优秀。”
　　宴珏嘴角扬起，道：“自然。”
　　霍渡暗爽——他也太拿得出手了！
　　又过了一会儿，安程也过来了，还顺便带了一筐核桃。
　　在他们解决了失控机甲后的这段时间，安程一直忙着联系人维修训练场，同时应付林家的问责。毕竟他们的宝贝儿子林耀受了重伤，林家人得知后大发雷霆，要巅峰队给个解释。
　　安程把核桃放在了艾尔斯塔床头，艾尔斯塔眉头紧锁，道：“安程你什么意思？”
　　安程指了指核桃，说：“补脑。”
　　艾尔斯塔：“……”
　　霍渡跟费德里笑出了声。
　　虽然艾尔斯塔知道安程是出于好心，但还是在心里骂安程这个棒槌。且不说核桃是不是真的能补脑，他伤的是头皮又不是脑组织。
　　艾尔斯塔“啧”了一声，问道：“林家那边解决了吗，不行我出个面，应该比你好用点。”
　　安程点头，道：“谈得差不多。”
　　艾尔斯塔蹙眉，问：“他们要什么条件？”
　　安程道：“他们要林耀加入巅峰一队。”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脸色阴沉：“别告诉我你答应了。”
　　安程：“答应了。”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走到安程面前，揪着安程的衣领道：“你打算让一队带着那么个只会捣乱的水货？之后执行任务时怎么办？其他一队的人怎么办？”
　　安程平静地注视着他："我是一队队长，会为所有队员负责到底。"
　　艾尔斯塔：“……”
　　宴珏闻言眉头微蹙，侧头看向霍渡问：“今天受伤的那个人是林耀？”
　　霍渡点了下头，道：“没错，早上在食堂闹事的也是他。”
　　宴珏继续问：“他做什么了？”
　　霍渡说：“他昨天训练表现不好，今天被一队的人说了几句。林少爷面子挂不住，在食堂发脾气欺负人，我就过去拦了一下。林少爷估计是不服气，想在我训练用的机甲上做点手脚。结果没想到我把模拟战斗环境设置成了机甲启动后自动激活，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宴珏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说：“林家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费德里也附和道：“估计林耀在他家里添油加醋地说一顿，林家就会觉得是你害得林耀受伤。”
　　霍渡早就推测会有这种可能，以他现在无权无势的身份，要是林家真打算针对他，霍渡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应付过来。
　　费德里拍了拍霍渡的胳膊，道：“没事，有潮汐基地给你兜底，你不用太担心。”
　　霍渡：“嗯。”
　　宴珏淡淡开口，道：“中央指挥部可不会任由他们林家肆意妄为。”
　　说完，宴珏看向了阿尔德林，挑了下眉，“阿尔德林少将什么看法？”
　　阿尔德林嗤笑一声，道：“就凭他们，还想把手伸到中央指挥部吗？”
　　霍渡笑道：“既然宴上校跟阿尔德林少将都这么说了，我就放一百个心了。”
　　艾尔斯塔看向宴珏，问道："之后霍渡要怎么安排？第三训练场还在维修，他应该没法再继续一个人训练了。"
　　宴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霍渡身上："你想怎么办？"
　　霍渡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巅峰训练场的模拟战斗环境我其实已经全部通关了，所以我其实继不继续训练都行。之后的安排看宴上校的意思吧。"
　　他顿了顿，视线缓慢地滑过宴珏的眉眼，"继续留在这儿，还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想让我回去？"
　　宴珏眸光微动，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既然已经没必要了，就回去吧。"
　　霍渡唇角勾起，眼底带着得逞般的笑意："好。"
　　-
　　宴珏跟费德里和霍渡一起回了霍渡宿舍。
　　霍渡收拾的东西的时候，想起了他坏掉的终端。霍渡打开他放终端的盒子，道：“我得去后勤部问问终端还能不能修。”
　　费德里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气，问：“你拿它干什么了，怎么坏得这么厉害？”
　　霍渡道：“林耀拿椅子砸我，我用胳膊挡了一下，不小心让终端被打到了。”
　　费德里看着终端现在的惨状直皱眉，道：“这还能修好吗？”
　　霍渡：“先问问吧。”
　　宴珏淡淡道：“直接换个新的吧。”
　　霍渡摇头，道：“我可以买个新的当备用终端，但是这是你送我的，所以我想修好。”
　　他们去了后勤部，正好碰到了夏苏木。
　　宴珏立刻注意到夏苏木工牌上的名字，目光阴沉了几分。
　　夏苏木已经看到了他们，霍渡如果故意无视他去问别人，感觉不太礼貌。于是霍渡走到了夏苏木面前，道：“夏老师，后勤部有哪能修理终端吗？”
　　夏苏木愣了愣，他被宴珏冰冷的视线盯得后背发毛，硬着头皮回答：“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修，我带你过去问问？”
　　霍渡：“好。”
　　后勤部的维修间里，几个机械维修室正对着今天这台失控的机甲发愁。
　　夏苏木走了进去，道：“白师傅，您能修理个人终端吗？”
　　白师傅推了一下厚厚的镜片，道：“得看坏得程度，不严重的应该没问题。”
　　霍渡把他的终端拿到白师傅面前，让他看了看。
　　白师傅：“……”
　　白师傅：“我觉得你买个新的会比修更省事。”
　　霍渡笑了笑，问道：“您修不了吗？”
　　白师傅轻咳一声，看在眼前这人是夏苏木带来的面子上，耐心解释道：“我的专业领域是机甲维修，不是终端维修，明白吗？”
　　霍渡：“奥，明白了，所以还是修不了，太遗憾了。”
　　白师傅：“……”
　　白师傅再次推了推眼睛，正要把这个没事找事的年轻人赶出去，就见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是宴珏和费德里。
　　白师傅朝他们敬礼：“宴上校，亚基少校。”
　　宴珏用下巴指了指霍渡手中的终端，道：“修不了吗？”
　　白师傅笑容恭敬，道：“比较困难。”
　　宴珏：“钱不是问题。”
　　白师傅见宴上校一副非得要修好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确实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人，没准他有办法修好。”
　　宴珏：“谁？”
　　白师傅回答：“亚当6区木星园黑市，范烈。不过他比较贵。”
　　霍渡挑了下眉头，他居然把范烈这个奸商给忘了。
　　宴珏点头，道：“知道了。”
　　-
　　范烈正摊在躺椅上玩游戏。
　　当店里的黄铜门铃响起的时候，他抬眼向门口看去。在宴珏和费德里同时出现在自己店里的时候，范烈大惊失色，差点以为是军队抄他家来了。
　　范烈差点从藤椅上摔了下来。
　　霍渡跟在宴珏后面进的店。这次霍渡长记性了，他是低着头进来的，躲过了从门框右侧上方垂下的门铃。
　　范烈看着后一步进店的霍渡，霍渡也看向他，并朝他随意地笑了笑。范烈放心了些，有霍渡在，应该不至于是抄家。
　　范烈轻咳一声，问道：“请问，宴上校、费德里少校，来小店有事吗？”
　　能让这两位军官找他的事情，肯定便宜不了，范烈觉得他今天能赚一笔。
　　霍渡也学着他咳嗽，道：“是我有事。”
　　范烈：“……”怎么是霍渡这个穷光蛋？
　　霍渡无视范烈略带嫌弃的目光，把他的终端拿到范烈面前，道：“看看这个个人终端能修吗？”
　　范烈皱着眉看了霍渡一眼，咂舌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东西，怎么坏成这样了？”
　　霍渡道：“出了个意外。”
　　范烈想都没想，直接说：“你得罪人给打了？”
　　霍渡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便顺着说：“差不多吧。”
　　范烈：“……”
　　霍渡催促道：“所以这个终端你到底能不能修？”
　　范烈扶了下眼镜，如实回答：“这个终端是新型终端，实话说，我没修过，所以我得先看看才能给你回答。”
　　霍渡：“行，那我们等会儿。”
　　他们做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等着范烈给出结果。
　　费德里最近没睡好，坐沙发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宴珏则用工作终端处理工作。
　　霍渡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去店里的吧台给他们泡了杯柠檬水。他把水端到宴珏面前，然后坐在了宴珏身边。
　　范烈闷头拆终端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霍渡聊天。
　　范烈：“前几天安路来我店里了，还向我问起你了呢。”
　　霍渡随口回应：“问我什么了？”
　　范烈头也不抬地说：“问你最近怎么样了，我说我哪知道。”
　　范烈这话刚说完，霍渡便感觉到宴珏立刻向他投去了视线。为了避免自家醋坛子再打翻，霍渡立刻撇清关系："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我？我跟他又不熟。"
　　范烈：“不清楚。不过说起来，人家之前请咱们吃饭，你吃得那么高兴，结果居然都不怎么跟人家聊聊天吗？”
　　宴珏突然开口：“请你们吃饭？吃得高兴？”
　　霍渡心说宴珏还真会抓关键词，他解释道：“那天宴上校你也在呢，忘了吗？”
　　宴珏：“……”他还真忘了。
　　意识到自己太敏感后，宴珏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重新继续处理工作。
　　范烈刚拆完终端，把数据存储芯片插在光脑上检查数据有没有损坏。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皱了下眉，道：“哎？怪了，你这个终端好像跟另一个终端绑定过。”
　　霍渡：“什么意思？”他可不记得他跟别的终端绑定过。
　　“就是跟另一个终端权限共享，不过我不太确定。”范烈说，“你的终端应该能修，不过显示屏这里坏得有点厉害，要是能有另一个同款终端做一下参照，修着就更方便了。”
　　霍渡闻言，把视线转向了宴珏，道：“宴上校，我记得你的终端跟我的一样。”
　　宴珏点了下头，正要把终端从手腕上摘下来，就听范烈继续说道：“好像真的跟另一个终端双向绑定了，还是伴侣关系。”
　　宴珏摘终端的动作一顿。
　　纵使霍渡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他的终端是宴珏给他的，到霍渡手上后，他根本没有跟任何人绑定过伴侣关系，那么这个关系是谁绑定的就很明显了。
　　他缓缓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宴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茶几，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宴上校，居然早就偷偷背着我搞过小动作了。”
　　被戳穿的宴珏手指不自觉地蜷起。
　　

第64章
　　宴珏的指尖悬在终端扣带上，微微发僵。霍渡的视线灼热，一点点剥开他冷静自持的表象。
　　宴珏喉结动了动，他侧过头，把军装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半睡半醒的费德里听到“伴侣关系”四个字，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谁跟谁伴侣关系？”
　　范烈顺口解释：“霍渡的个人终端不知道跟谁绑定了伴侣关系。”
　　“哦。”费德里对霍渡的爱情史没什么兴趣，他重新闭上眼睛。他刚准备再眯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猛得睁开眼，再次问道：“霍渡跟谁绑定了伴侣关系？”
　　范烈被费德里的一惊一乍吓一跳，扶了下眼镜，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连霍渡自己都不知道跟谁绑定的。”
　　费德里皱了下眉，在范烈低下头继续研究霍渡的个人终端时，他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宴珏。
　　此时宴珏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只可惜他跟宴珏认识太久了，宴珏很少有心虚的时候，但只要宴珏心虚，他的手指必然是攥紧的。费德里低下头，就见宴珏十指紧握。
　　不止手指握紧了，宴珏还用袖口藏起了自己的终端，这个行为实在是有些刻意了。再看霍渡此时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而且欠打。
　　费德里：“……”
　　现在估计就只有范烈不知道霍渡是跟谁的终端绑定了伴侣关系了。
　　所以是宴珏偷偷跟霍渡绑定的伴侣关系？？？
　　费德里有种自己还没睡醒的感觉。
　　修理台前的范烈等了半天，也没见霍渡把终端拿过来，便问道：“没有同款终端吗？”
　　宴珏没接话。
　　霍渡轻笑一声，替宴珏找了个借口，道：“宴上校忘记带了，你自己研究研究吧。”
　　范烈：“……”
　　范烈推了推眼镜，说：“可以，但得加钱。”
　　霍渡：“没问题。”
　　范烈愣了愣，蹙起眉头。
　　霍渡这小子，以前都得跟他讨价还价一会儿，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快？难道霍渡有钱了？
　　范烈若有所思地看了霍渡一眼，眼睛骤然睁大。
　　霍渡他们刚到店里的时候，因为旁边有宴珏和费德里，范烈不太敢特别仔细看他们。现在一打量才发现，霍渡怎么穿了一身名牌衣服？
　　比兄弟欠他钱更痛苦的事出现了，那就是兄弟居然有钱了！！！
　　怪不得半个月前霍渡突然把欠他的钱连本带利的都还了，还多给了不少。
　　他又仔细看了看，范烈发现霍渡审美也升级了。霍渡之前穿的衣服全靠他这张脸撑着，他那些衣服穿别人身上，就跟乡下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霍渡的脸跟衣品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范烈想起之前霍渡跟他炫耀他的脖子上的吻痕，再结合霍渡这一些列的变化，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霍渡大概率是被包|养了。
　　不然怎么解释霍渡突然有钱，并且衣品也变好了。只能是包|养他的金主不仅给霍渡钱，还给他买衣服。
　　啧啧啧，长得帅就是好。
　　霍渡走到了修理台前，半倚在台边，问道：“跟别的终端绑定了伴侣关系有什么用吗？”
　　范烈没抬头，回答道：“主要功能是权限共享，就是你用你的终端能解锁另一个人的终端。”
　　霍渡拉长了声音说道：“哦——”
　　照这么说的话，上次在宴珏家，他不小心接了阿尔德林打来的电话，其实根本不是不小心，而是终端检测到有双向绑定的伴侣终端靠近，系统自动接听。
　　霍渡唇角扬起，扭头看了宴珏一眼。
　　宴珏突然站了起来，问道：“厕所在哪？”
　　范烈指了个方向。
　　宴珏点头，抬腿往厕所的方向走。
　　“我也去。”霍渡说。
　　范烈扶了下眼镜，心说霍渡怎么跟高中生似的，上厕所也得搭伙一起去。
　　另一边的费德里选择闭眼装死，他不信霍渡是想上厕所才跟过去的。
　　宴珏走在前面，推开卫生间的门，反手正要关上，门却被一只手抵住，纹丝不动。
　　宴珏：“……”
　　霍渡侧身挤了进来，顺手将门反锁。光线昏沉的隔间里，他的笑容肆意张扬。明明房间里的温度不高，宴珏的耳根却烧得发烫。
　　霍渡先开口，嗓音里带着戏谑：“宴上校，躲什么？心虚了？”
　　宴珏：“……”
　　他绷紧下颌，故作镇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霍渡低声笑，目光灼灼：“借着感谢我的名义，送我一个同款终端，还偷偷绑定了伴侣关系……我说得没错吧？”
　　宴珏的指尖在身侧微微收紧，军装袖口的金属扣抵在洗手台边缘，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霍渡向前逼近一步，两人故意交错。
　　“没错。”宴珏嗓音低哑，视线无意间落在了霍渡领口露出的金属蛇链上。
　　霍渡低笑，抬手撑在他耳侧的墙壁上，指腹蹭过他的耳垂，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宴上校，是不是那时候就想当我老婆了？”
　　宴珏喉结滚动，后腰已经抵上冰冷的瓷砖。霍渡的膝盖卡进他双腿之间，Alpha灼热的体温透过军装裤传来，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是……”宴珏声音发紧，“因为绑定了伴侣关系的终端能查看对方定位。”
　　霍渡挑眉：“哦？”
　　霍渡想起来他在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他发烧去找人，结果正好被宴珏撞见他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宾馆休息，他当时还以为是巧合。
　　不过，真有人会为了查看另一个人的定位就绑定伴侣关系吗？反正霍渡不信，他全当是宴珏脸皮薄给自己找的借口。
　　这时，霍渡忽然发觉，宴珏好像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东西——那是中央指挥部的名牌。自从宴珏把中央指挥部的名牌给他后，他就一直戴着。
　　霍渡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中央指挥部的规矩一直没变，名牌就应该在上任第一天才会发下来。也就代表着他正戴着的名牌不是他现在的名牌，而是他以前的名牌。
　　宴珏曾提过，他所有的遗物都由潮汐基地保管。既然宴珏能带走他写过的检讨，自然也能带走他的名牌。
　　“宴上校。”霍渡嗓音沙哑，“我的名牌，是不是我当年的那个？”
　　宴珏闻言，极轻地点了点头。
　　霍渡低笑，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想不到宴上校的小心思还挺多。”
　　宴珏别开视线，下颌线条绷紧。
　　霍渡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拇指搭在宴珏脉搏的位置上，明知故问：“宴上校，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宴珏挣了下，却纹丝不动，嗓音微哑：“霍渡，放手。”
　　霍渡俯身靠近，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唇：“宴上校，你心跳过速了，需要人工呼吸吗？”
　　宴珏抬眸，鼻尖几乎与霍渡相触。霍渡深棕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真挚又热烈，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下一秒，霍渡吻了上去。
　　霍渡的唇压上来的瞬间，宴珏的呼吸彻底乱了。他下意识扣住霍渡的后脑，指尖陷入对方柔软的发丝。霍渡低笑一声，趁机撬开他的齿关，带着柠檬味的舌尖长驱直入。
　　卫生间的换气系统突然发出嗡鸣，让本就阴冷的空间里，温度骤然降低。就算这样，宴珏却还是觉得浑身发烫。
　　霍渡身前的金属名牌硌着他的胸口，身后瓷砖的凉意透过军装传来，反而显得相贴的身体更加灼热。
　　"宴上校……"霍渡在换气的间隙啄吻宴珏的唇角，"你还有没有背着我偷藏其他东西？"
　　宴珏喘息着抓着霍渡的衣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见宴珏不回答，霍渡坏心眼地用膝盖往上顶了顶。
　　宴珏呼吸一滞，意识错乱之间，他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洗手池。洗手池水龙头的感应装置开启，水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
　　霍渡再次吻了上去，唇齿相撞的瞬间，宴珏闷哼一声。
　　“霍渡，厕所上完没，我也想上厕所。”范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奇怪，宴上校没出来？”
　　宴珏睁开眼睛，望向门口，并推了推霍渡。
　　霍渡感觉到宴珏在他怀里陡然僵硬，轻笑着咬了一下宴珏的下唇才分开，他低声道："怎么办？要被发现了。"
　　宴珏被霍渡吻得双腿发软，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才说：“没关系。”
　　“真的？”霍渡挑眉，“你就不怕你身上的流言蜚语变得更多？”
　　之前宴珏因为被一个长相酷似霍渡的人接近，后来被发现那个人意图不轨，可能是想借助宴珏上位，也可能是想窃取军事机密。虽然宴珏后来很快跟那个人断了联系，但宴珏还是因此受到了军方的处分。
　　如果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免不了外界会对他们的关系再添油加醋一番，到时候流传出的话肯定没几个好听的。本来高层的那群老古董就看不上宴珏的第二性别，如果再落下点其他的把柄，很容易影响宴珏后期的晋升。
　　宴珏语气不容置疑：“不怕。”
　　霍渡唇角扬起，湿润的唇瓣顺着下颌游移到喉结，轻轻拍了拍宴珏的后背，然后嗓音懒洋洋地回应范烈：“快了，别催。”
　　他的犬齿轻轻叼住宴珏突起的喉结，宴珏吃痛，抓着霍渡胳膊的手骤然收紧。
　　“作为你瞒着我的惩罚。”霍渡松开牙关，又在刚才他咬过的地方亲了一口，“你等下再出去。”
　　虽然宴珏不怕，可霍渡怕。霍渡觉得，至少要等他重新在军界靠自己的实力闯出点成绩，他才能放心地把他跟宴珏的关系公之于众。
　　霍渡出去的时候，范烈已经回到了修理台前。
　　范烈看到霍渡出来，立刻站了起来，抱怨道：“怎么上个厕所都这么墨迹呢。”
　　霍渡笑了笑，然后拦下了要离开的范烈，问道：“我的终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范烈咂舌，道：“没有同款终端作为参照，想要修好的话，快不了一点。你要是等烦了，不然就先走，明天再过来拿。”
　　他们说话的功夫，宴珏也出来了。
　　霍渡侧头问宴珏：“宴上校，我的终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不然咱们先走？”
　　宴珏快速地“嗯”了一声。
　　霍渡挑眉，道：“行。”他又扭头对范烈说：“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大概几点能过来拿？”
　　范烈大概估计了一下，说：“中午吧。”
　　霍渡：“好。”
　　范烈去了厕所，还在打盹的费德里被霍渡用一个响指叫醒，“费德里少校，走了。”
　　费德里皱着眉睁开眼，正想问霍渡终端修好了，就见站在他对面的宴珏本应该较浅的唇色，此时红得像是成熟的草莓。
　　费德里：“……”也不知道他俩去厕所干什么了，真的好难猜哦。
　　费德里选择装没看到，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修理台，问道：“终端修好了？”
　　霍渡说：“还没，一时半会修不好，明天中午再来拿。”
　　费德里点头，又问：“那现在是回潮汐基地？”
　　宴珏：“嗯。”
　　到了潮汐基地，回办公楼的路上，宴珏跟霍渡说他后面的安排：“两天后，我就不用继续待在潮汐基地了，你跟我回中央指挥部。”
　　霍渡：“好。”
　　宴珏回了办公室，霍渡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宴珏刚坐在办公椅上，霍渡便走了过来，将宴珏圈在自己跟办公椅之间。
　　霍渡：“宴上校，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宴珏看了看霍渡此时强势又充满侵略意味的姿势，道：“这是你拜托人的态度？”
　　霍渡笑着又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进了些，他俯身的时候，衣服里的名牌项链滑了出来，垂在两个人之间。他继续说：“我想去看看多里安少将。”
　　霍渡的项链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乱晃，冰凉的金属片擦过宴珏胸口，他下意识抬手捏住那块刻着"霍渡"二字的铭牌。指腹摩挲过凹凸的刻痕，宴珏垂眸道说：“等下我跟费德里商量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霍渡笑道：“好。”
　　宴珏向前伸手，想帮霍渡把项链塞回衣服里，霍渡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低头从宴珏手中咬住了蛇链。
　　霍渡嘴里含着银色的链条，刻有“霍渡”两个字的金属片微微晃动，阳光在银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宴珏一时恍惚。
　　宴珏微微一怔，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当年宴珏是出于私心才偷偷留下了这条项链，在得知霍渡身份后，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将项链物归原主。在此之前，宴珏一直把这条项链当做护身符戴在身上。
　　宴珏回了神，轻轻推了推霍渡，说：“我提前把工作处理好，然后陪你去看多里安少将。”
　　霍渡唇角勾起，飞快地亲了一下宴珏的嘴角后。
　　敲门声响起，费德里站在门外说：“宴珏。”
　　费德里看到霍渡跟宴珏一起进了办公室，经过前几次事件，他已经长记性了，为了不再撞见什么限制级画面，费德里选择先敲门。
　　霍渡看了看门口，道：“我去开门。”
　　他懒洋洋地起身，慢悠悠地晃到门口。
　　霍渡把办公室门打开，费德里谨慎地往里张望了一眼，确认两人衣着整齐，这才迈步进来。费德里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宴珏，下个月是不是就到你的晋升考核了？”
　　霍渡闻言，挑了下眉头，问道：“宴上校要变成宴少将了吗？”
　　宴珏“嗯”了一声，“差不多是下个月。”
　　费德里道：“刚才我跟我爷爷打了个通讯，他提起这事，他说你这次应该会比较顺利，等选拔训练顺利结束后就能通过了，估计他们也找不到理由卡你晋升了。”
　　宴珏点了点头。他又想起刚才霍渡提起的事，道：“费德里，你明天有空吗？”
　　费德里微微皱了下眉，道："没什么要紧事，怎么了？"
　　宴珏道：“那正好，明天带我们去一趟你家的墓地。”
　　费德里：“……”
　　费德里眉头皱得更紧，问：“去那干什么？”
　　霍渡接过话，道：“我想去看看多里安少将。”
　　费德里若有所思地看向霍渡。
　　尽管费德里早就得知了霍渡身份，但他其实一直也没把眼前这个人跟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挂上钩，主要是因为霍渡这个人太不正经了，很难跟大众印象里的霍渡上校对上。
　　直到霍渡提起多里安少将的名字，费德里才恍惚觉得这两个人的身影出现了些许的重合，他像是个反射弧巨长的人，后知后觉霍渡是两百年前的人。
　　一个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的人，想要跟旧友见面只能去墓地，费德里突然替霍渡萌生出了些酸楚的情绪。
　　费德里点头，说：“行，等给霍渡去木星园那边拿回终端后再一起过去吧。”
　　宴珏：“可以。”
　　费德里又看向霍渡，就见霍渡朝宴珏抬了抬下巴，不正经地说：“多里安少将其实算是我半个监护人，宴上校，你要跟我一起去见家长了。”
　　费德里：“……”酸楚个屁，霍渡心里甜着呢。
　　次日下午，费德里临时有事耽误了段时间，等他们到范烈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范烈把修好的终端拿给霍渡。
　　霍渡接过来看了看，真诚评价：“技术确实好。”
　　范烈笑眯眯地把付款码亮了出来，“付钱吧，五千币。”
　　霍渡钱付得很爽快，爽快得范烈直皱眉。范烈看了看在门口等着的宴珏和费德里，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被哪个金主包|养了，军方同意吗？”
　　霍渡无语。他转念又想到了宴珏，于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被一个有钱有权又有颜的军官包|养了。”
　　范烈惊呼：“你小子吃这么好？！”
　　霍渡笑了笑，随后快速收起笑容，冷声道：“骗你的。”
　　范烈：“……”
　　当他们抵达亚基家墓园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了。费德里提前联系了管理员，墓园的黑色铁门敞开着，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霍渡抱着一束白菊下车，花瓣在凉飕飕的晚风中轻轻颤动。他走在最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些。
　　多里安·亚基的墓碑很干净，显然是一直有人精心打理。霍渡在墓碑前站定，嘴角仍挂着和平时一样的笑意，只是眼神柔和了许多。
　　费德里站在后面，看着霍渡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男人此刻显得格外孤独，直到宴珏站在了霍渡身边。
　　"给。"宴珏递上准备好的贡品，是一瓶酒，几样点心。
　　霍渡接过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半跪下来，把花放在墓碑前，又动作很轻地把贡品一一摆好。
　　霍渡修长的手指抚过墓碑上多里安的照片，指腹在冰凉的碑面上停留了片刻。
　　墓碑上的照片是多里安晚年的样子，照片里的老人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里刻满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昔。
　　"好久不见。"
　　霍渡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晚风吹散，却饱含着万千情绪，裹挟着两百多年的时光，随着话音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他低头整理着白菊的包装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瓣，像是在整理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暮色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清晰，嘴角的笑意终于淡去，露出下面掩藏已久的思念。
　　费德里突然意识到，霍渡不是不会难过，只是太擅长用笑容把一切情绪都包裹起来。
　　宴珏弯腰捡起落在墓碑前的枯叶，把一个文件夹递到了霍渡面前。
　　霍渡侧头看了看，接了过来，问：“这是什么？”
　　宴珏道：“多里安少将留下的东西。”
　　霍渡缓缓打开那个陈旧的文件夹，里面的东西让他瞬间愣住了。
　　文件夹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多里安少将亲手整理的东西——泛黄的手写信件、电子信息打印稿，还有跟他相关的新闻报道复印件。每一页纸的边缘都工整地标注着日期，那些字是多里安少将的笔迹。
　　霍渡沉默了许久，在翻完文件夹里的内容后，思念与回忆同时翻涌上了心头。
　　霍渡缓缓站起身时，宴珏牵住了他的手。
　　宴珏微凉的指尖探入了霍渡的掌心，霍渡立刻握住了。他冲宴珏笑了笑，说：“走吧。”
　　费德里打了个哈欠往外走，说：“有点晚了，还回潮汐基地吗？”
　　这个点如果再回潮汐基地，估计还没到地方，天就黑透了。
　　宴珏说：“回我家也行。”
　　霍渡想起了之前被宴正琮拦在门口的架势，问道：“你父亲不会赶我走吗？”
　　宴珏：“我的房产又不止那一处。”
　　霍渡眼前一亮——不回宴珏父母家，也就意味他有机会跟宴珏独处一晚了！
　　费德里又打了个哈欠，说：“也行，你那个房子离这比较近。”
　　霍渡的激动瞬间被费德里的声音扫空，他忘了还有费德里了。
　　霍渡的语调很怪：“费德里少校，这么晚了，您不回自己家，松泽上将不会担心吗？”
　　费德里：“？？？”
　　费德里哈欠打了一半，差点没合上嘴。
　　霍渡在说什么屁话？
　　……奥，懂了，霍渡这是嫌他亮了。
　　费德里“啧”了一声，道：“我真服了，我回我自己家行了吧！”
　　

第65章
　　他们这次出来就开了一辆车过来，宴珏本来还想开车把费德里送回去，在某个岔路的时候，费德里叫了停。
　　"就在这下吧，这里好打车。"费德里解开安全带，目光扫过副驾驶的霍渡，他冷冷地笑了笑，视线又转向宴珏，"怎么，还真想让我和你俩一起去你家？"
　　宴珏透过后视镜看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算了吧，"费德里推开车门，弯腰对着车内说，"我可不想当电灯泡，你俩甜蜜去吧。祝你们……玩得愉快。"最后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霍渡闻言轻笑，冲他挥了挥手："慢走。"
　　费德里重重关上车门，又敲了敲驾驶座车窗："赶紧走吧，开车小心。"
　　宴珏点头，“你也注意安全。”
　　费德里：“放心吧。”
　　目送费德里走远，宴珏调转车头开往他住宅的方向。
　　宴珏在亚当1区和2区交界处买了个房子，这个位置比较僻静，而且离中央指挥部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都会住在这里。也就前几个月因为选拔训练的事情，宴珏没住在这，而是住在了潮汐基地。
　　宴珏的房子跟他的车一样，简洁而低调，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但却处处透露出精致和奢华。虽然房子空了段时间，但因为每隔一周都会有阿姨过来打扫，所以房间里依旧很干净。
　　进门后，霍渡大概看了一圈。这个房子生活痕迹不重，所有东西都摆放得非常严谨，不难看出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又忙又讲究的人。
　　客厅的实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军事理论和历史典籍，茶几上连杯垫都摆放得分毫不差，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
　　霍渡站在玄关处，抱着胳膊，手指一下一下轻点。他突然很好奇，这样一丝不苟的宴珏，会在什么情况下失控。
　　宴珏往楼上走，并抬手指了个方向，说：“我订了餐，得过会儿才能送过来，你要是饿了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霍渡还真饿了，他应了一声“好”，抬腿走向，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点。
　　在宴珏换了身衣服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霍渡正倚在料理台边拿着一根白萝卜在啃。
　　宴珏蹙眉：“你就吃这个？”
　　霍渡晃了晃手中的萝卜，轻笑着调侃道：“宴上校，你家厨房比我之前的账户余额还干净，我翻箱倒柜才找了根萝卜出来。”
　　宴珏：“？”
　　宴珏不信邪地过去看了看，发现真的就跟霍渡说的一样。
　　宴珏：“……”
　　从没有为钱发过愁的宴上校第一次体会到闹饥荒的感觉。宴珏终于想到了什么，对霍渡说：“抱歉，我忘了我之前让阿姨帮我清理过厨房了。”
　　“跟我说什么抱歉。”霍渡把白萝卜递到宴珏嘴边，“尝尝吗？”
　　宴珏看了霍渡一眼，微微低头，就着霍渡的手咬了一小口。
　　霍渡：“……”好乖。
　　总觉得有点不太妙。
　　霍渡轻咳一声，收回了手。为了转移话题，他随口问道：“我今晚睡哪？”
　　宴珏反问：“你想睡哪？”
　　霍渡想都没想，撩拨人的话张嘴就来：“当然是想睡|你|床|上了。”
　　其实这话他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谁知宴珏干脆地点头："好。"
　　霍渡：“？”
　　霍渡：“！”
　　霍渡眼前一亮，嘴角压都压不住。下一秒，他听到宴珏又补充说：“你睡主卧，我睡客卧。”
　　霍渡：“……”
　　这对吗？
　　霍渡郁闷地抱着萝卜坐到了沙发上。
　　又过了一会儿，宴珏把一个睡袍放到了霍渡身边，说：“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凑合穿这个吧。”
　　霍渡看了一眼，说：“没事，反正又没人看，我不穿衣服都行。”
　　宴珏：“……”
　　霍渡已经把不乐意写在脸上了。
　　宴珏犹豫了一会儿，解释道：“晚上我有个视频会议，怕吵到你。”
　　霍渡通情达理，立刻被哄好了，他问道：“视频会议结束后呢？”
　　宴珏没吭声。
　　霍渡站了起来，凑到宴珏耳边低声道：“我等你会议结束。”
　　霍渡平时说话时总带着上扬的尾音，漫不经心的语调让他每句话都像在开玩笑。可一旦他压低嗓音，那恰到好处的低沉便带着慵懒的感觉，在耳边轻轻炸开，像羽毛搔过耳廓，酥酥麻麻地撩拨着人的神经。
　　宴珏听出了霍渡话里的意思，他垂下眼睫，轻声说道：“好。”
　　霍渡闻言，勾起嘴角。
　　送餐员的按下门铃时，霍渡正坐在沙发上把玩那根啃了一半的白萝卜。宴珏去开门，片刻后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回来。
　　食物的香气很快在餐厅弥漫开来。霍渡慢悠悠地走过去，似笑非笑地看向宴珏："宴上校，好丰盛。"
　　宴珏选的都是他认为霍渡会爱吃的菜，“吃吧。”
　　霍渡坐到了宴珏旁边。他吃了一会儿，懒散地撑着下巴，目光直白地盯着宴珏。
　　“宴上校，”他嗓音低缓，“你吃饭一直这么安静吗？”
　　宴珏抬起眼睛，以为霍渡觉得他太无聊了，于是便问道：“你想聊什么？”
　　霍渡沉思片刻，轻声说道：“比如，哪道菜比较好吃？”
　　宴珏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最终回答：“都可以，硬要说的话，这道最好吃。”他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
　　霍渡被宴珏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忍不住轻轻一笑，忽然伸手，用叉子叉起自己面前的牛排，递到宴珏唇边。
　　宴珏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霍渡不急，叉子停在宴珏唇前，甚至故意轻轻蹭了一下，让牛排上的酱汁沾到了宴珏的下唇。
　　“尝尝？”霍渡低声引诱道。
　　宴珏的眼眸微微暗了下，终于张开嘴，咬住了那块牛排。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叉尖，霍渡的呼吸不禁停顿了一瞬。
　　“味道怎么样？”霍渡轻声问。
　　宴珏慢条斯理地咽下，才缓缓开口：“还行。”
　　霍渡：“那我也尝尝。”
　　他故意放慢动作，倾身靠近宴珏，宴珏没有躲避，任由霍渡靠近。霍渡轻轻亲了亲宴珏的唇角，然后满意地说道：“味道不错。”接着，他坐正身体，继续吃饭。
　　宴珏看着霍渡的眼神平静如常，但在垂眸时，眼下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宴珏顺便给霍渡买了份冰淇淋，在快吃饱的时候，霍渡打开冰淇淋当饭后甜点吃。他尝了一口，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好吃。”
　　宴珏吃了七分饱后便停了下来。他刚起身，听见霍渡的声音，侧头看去，问道：“是吗？”
　　霍渡将冰淇淋推向宴珏，轻声说道：“尝尝。”
　　宴珏眸光闪了闪，像是蓄谋已久一般，他忽然俯身，单手撑在霍渡身后的椅背上，在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飞快地亲了一下霍渡的嘴唇。
　　霍渡顿时愣住了。
　　宴珏评价道：“好甜。”他的评价不知是在说冰淇淋，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霍渡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才低笑出声：“宴上校，你故意的？”
　　宴珏声音平静地回答：“学得你。”
　　霍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宴珏等下还有会议，他得提前准备一下会议的资料，便没再餐厅多停留。他往楼上走，说：“我去准备会议资料，你吃完东西放着就行，明天让阿姨来收拾。”
　　霍渡做了个深呼吸，才说：“好。”
　　真的不得不佩服宴珏的心理素质，刚撩完人，立马就能投入工作，好像刚才撩人的人不是他。现在他跟没事人一样走了，留给霍渡一身躁热。
　　霍渡吃完了冰淇淋也没能把这股燥热压下去，准备回房间洗个冷水澡。
　　洗完澡出来，霍渡觉得有些口渴，他想起之前在冰箱里看到里面有几瓶酒，便下楼拿了一瓶上来喝。
　　宴珏的这个房子僻静，环境也不错，甚至能听到些许鸟叫声。霍渡拿着酒坐在了阳台上，阳台封着玻璃，他只留了一扇窗，一边喝酒一边吹晚风。因为房间里暖气很足，所以也不冷。
　　如果今天不是宴珏故意撩他，霍渡估计自己现在还会沉浸在祭奠多里安·亚基少将的悲伤之中，虽然他面上看不太出来，霍渡也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但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大半瓶酒喝了下去，霍渡带上了点醉意。他拿酒的时候忘记看酒精浓度，发现自己有点醉了，才想起来看看。这酒喝着没觉得多烈，没想到度数还挺高。
　　敲门声响起，宴珏站在门外轻声喊了一声：“霍渡。”
　　霍渡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因为酒精的作用，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慢。走到门口，他一只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把门打开了。
　　门开的瞬间，宴珏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住，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霍渡的身影镀上一层暧昧的光晕。此时霍渡只裹了条浴巾，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他慵懒地斜倚在门边，湿漉漉的发梢还挂着水珠，几缕碎发垂落在眉骨，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挡住了些许眉眼。明明嘴角噙着笑，那双半阖的眼睛却透着些冷峻感。
　　“怎么了，宴上校？”霍渡嗓音带着少见的倦意。
　　宴珏只看了霍渡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看什么。
　　宴珏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而且刻意：“拿个东西。”
　　霍渡侧身让开了点，说：“拿吧。”
　　宴珏目不斜视地往里走，走到房间的桌子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再次转身时，霍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宴珏脚步一顿。他略微僵硬地偏过头，想要绕开霍渡，却被霍渡往旁边迈了一步拦下。
　　宴珏：“……”
　　霍渡低声笑了笑，明知故问：“宴上校，怎么不敢看我？”
　　宴珏：“……”
　　宴珏依旧没看霍渡，绷着一张脸说：“会议马上开始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霍渡快点让开，但是很显然，沉着冷静的宴上校此时并不冷静，以他现在脸绷的程度，已经没办法让他再跟霍渡说更多的话了。
　　霍渡还在继续逗宴珏，侧身让开后，故意说道：“地板比我好看吗？宴上校，我好伤心，我的身材居然还不如地板有魅力。”
　　宴珏：“……”
　　宴珏终于侧过头看向了霍渡……的脸。
　　霍渡笑得意味深长。
　　宴珏突然皱了下眉，问道：“你喝酒了？”
　　霍渡如实回答：“有点口渴，喝了一点。”
　　宴珏扭头望向被霍渡放在阳台桌子上的酒瓶，“一点？”
　　宴珏回想起上次霍渡喝醉酒的样子，神情微动。
　　霍渡轻笑道：“好吧，喝了大半瓶。”
　　宴珏的目光在他湿漉漉的发梢停留片刻，道："喝醉了？把头发吹干再睡。"
　　霍渡懒懒地站着："太麻烦了……"他拖长尾音，忽然向前倾身，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宴珏耳畔，"你给我吹。"
　　宴珏看了眼腕表，眼睛缓缓眨了眨，计算了一下时间，最终放弃挣扎般转身去取吹风机，路过温控面板时顺手将室温调高了两度。
　　宴珏拿着吹风机出来，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坐好。"
　　霍渡乖乖坐在了床边，吹风机的风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宴珏修长的手指穿过霍渡微湿的发丝，黑色衬衫袖口随着动作微微上滑，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因为要参加视频会议，他现在穿得依旧很正式。剪裁精良的衬衫严丝合缝地包裹着精瘦的腰身，下摆一丝不苟地收进皮带里，勾勒出的腰线让霍渡移不开眼。
　　霍渡不像宴珏，想看却不敢看，他大大方方地盯着宴珏的腰。由于霍渡视线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让宴珏无法忽视。宴珏不自然地侧过身，并往后站了站。
　　没想到，这个向后躲的动作像是激起了霍渡什么，霍渡抬手握住宴珏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带。
　　宴珏想去拨开霍渡的手：“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吹。”
　　霍渡喝醉后就开始不讲理了：“不许躲我。”
　　宴珏：“……”
　　宴珏只能保持着这样略微尴尬地姿势继续给霍渡吹头发，等霍渡头发吹干了，他身上起了一身薄汗。
　　“好了。”他放下吹风机，“松手。”
　　霍渡讨价还价：“再抱一下就松开。”
　　说完，他把头贴向了宴珏的胸口。
　　宴珏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双手有些无处安放。最终他一只手按着霍渡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霍渡的一头乱毛上，轻轻拍了拍，说：“再不放开我，阿尔德林该给我打通讯了。”
　　霍渡听着宴珏略快的心跳声，闷闷地笑出了声。笑声的震动通过滚烫的胸膛，传到宴珏的心脏。
　　霍渡故意用手在宴珏后背的脊椎位置按了按，酥麻的战栗感立刻顺着脊椎往上爬，然后霍渡的手指顺着脊骨一点点下移，一直到后腰的位置。
　　宴珏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片刻后，霍渡放开了宴珏，看着宴珏起伏的胸膛，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在宴珏腰部靠下的位置停下了。
　　“嗯？”霍渡挑了下眉头，“宴上校，你……”
　　气氛一时间变得越来越微妙起来，宴珏几乎是从房间里仓惶逃出来的。
　　在宴珏离开后，霍渡的喉咙一阵发干。他其实脑子还算比较清醒，就是接着酒劲比平时更加放肆了些。
　　他走到阳台，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完，低头看了看自己兴奋的小兄弟，完蛋地想：要是宴珏再多待一会儿，他还真没自信能控制住了。
　　其实今天晚上霍渡能抱着宴珏睡觉就满足了，他不打算进展太快，怕宴珏觉得他急色或者再吓到宴珏。
　　当年他在巅峰队的时候，就经常听队友们聊跟他们的Omega的相处经历。好像说Omega第一次都挺疼的，如果没做好充足准备，基本第一次的体验都不会太好。那时候别人都说，最好等Omega主动，那样会比较顺利，但霍渡觉得像宴珏这种脸皮薄的，够呛会主动。
　　霍渡不急，人就在他身边，还能跟别人跑了不成。
　　宴珏回到客卧，反手关上门，背脊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后腰上还残存着霍渡的触感。
　　黑暗中，他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触碰过霍渡发梢的指节，那里仿佛还留着对方发丝间的水汽与温度。
　　他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却依然觉得燥热难耐。他抬手捂住眼睛，掌心传来睫毛轻颤的触感，脑海里不断闪回刚才的画面——霍渡慵懒倚在门边的身影，浴巾下若隐若现的腰线，还有那双带着醉意却依然锐利的眼睛。
　　他仰头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霍渡。”
　　宴珏几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没经过那种事，本能对那事有顾忌，身体却诚实地发烫，理智又仍在拉扯。
　　他忽然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他稍稍回神。
　　中央指挥部的视频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宴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霍渡。他去洗了把脸，冷水拍在脸上，终于让他冷静了不少。
　　宴上校业务能力娴熟，一旦投入工作就能立马进入专注的状态，这次会议进行得比较顺利。就是阿尔德林不太明白今天的宴珏为什么感觉比平时的表情更加严肃，说话时声音也更冷，几句话就吓得几个部下不敢吭声了。
　　会议结束后，宴珏自己在屋里纠结了半天。之前霍渡说他会等宴珏视频结束，再三斟酌之下，宴珏忍着羞赧，在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点需要保密送过来的东西。
　　万一有用呢……
　　宴珏走到主卧门口，缓缓打开了主卧的门。
　　霍渡躺在床上，对开门的声音没有反应。宴珏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霍渡此时正紧闭双眼，胸膛随着呼吸的动作均匀起伏。
　　宴珏：“…………………………………………………………”
　　霍渡这喝醉酒后，说睡就睡的毛病还在！
　　哪怕是宴珏重重地摔上主卧的门，都没能把霍渡吵醒。宴珏气得把他买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次日早上，霍渡迷迷糊糊睁开眼，对着外面大亮的天愣了两秒。
　　霍渡：“……”
　　霍渡：“！！！！”
　　他昨天晚上说好会等宴珏视频会议结束，结果他居然酒劲上头，睡着了。
　　霍渡的心里爆发出来一连串的“完了完了完了”，不知道宴珏有没有生气。此刻霍渡觉得自己真的要戒酒了。
　　他穿好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头发，就下了楼。
　　楼下餐厅，宴珏跟费德里一起吃早饭。
　　费德里见霍渡下来了，指了指餐桌上的东西，说：“从我家带过来的，吃点？”
　　霍渡点了点头，坐到了宴珏对面。
　　宴珏正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一边手里拿着一个册子在看，从霍渡下楼到现在的几分钟里，宴珏没有分给霍渡半点视线。
　　费德里嘴里嚼着油条，看着俩人的状态，觉得不太对劲。
　　他早上睡醒后，就看到宴珏发消息让他帮忙带早饭过来。费德里本来就要过来找宴珏一趟，再一起回潮汐基地，就答应了。正好早上松泽上将磨了豆浆，费德里就问宴珏喝不喝。宴珏说喝，而且不让加糖。
　　费德里过来后，单看宴珏的状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问起霍渡的时候，宴珏的声音冷了几分。那时宴珏的状态，更像是他俩确认关系前霍渡惹到宴珏时的样子。
　　再结合霍渡现在的心虚表情，费德里大胆猜测——绝对是霍渡昨天晚上气到宴珏了。
　　费德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给霍渡倒了杯豆浆，说：“快吃饭，吃完咱们回潮汐基地了。”
　　霍渡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差点没咽下去——这豆浆没有一点甜味！
　　他刚想把豆浆放下，就听宴珏缓缓道：“松泽上将亲自做的豆浆，别浪费。”
　　费德里附和道：“对，别浪费啊。”
　　霍渡：“……”
　　宴珏知道他爱吃甜食，所以宴珏肯定是故意的。
　　霍渡扭头看了看费德里面前的东西，问道：“你不喝吗？”
　　费德里笑笑，说：“我不爱喝豆浆。”
　　霍渡：“……”
　　宴珏吃饱了，擦了擦嘴，说：“我去楼上，走的时候叫我。”
　　费德里回应：“好。”
　　宴珏走后，霍渡一口气喝完豆浆，也往楼上走。费德里叫住了他，问：“去干什么，你也吃饱了？”
　　霍渡面无表情地扭过头，说：“哄人。”
　　费德里笑出了声。
　　

第66章
　　宴珏这次生气的表现，和之前不太一样。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怼回霍渡，或者做些什么事情来报复他，而是一直没怎么理霍渡。再说得严重点，就是故意让霍渡喝那杯没加糖的豆浆。
　　这些事情听起来似乎不痛不痒，但霍渡总觉得宴珏除了生气之外，似乎还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异样情绪。他感觉宴珏心里好像有其他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
　　不过，宴珏并不是一个会把事情硬憋在心里的人，之前宴珏吃醋都会好好跟霍渡说出来，甚至连理由都分析好了。那这次宴珏憋着不说，一定是有什么他说不出口的原因。
　　霍渡认真想了想，他昨天晚上好像除了没有做到他答应下来的事情，没等宴珏视频会议完就睡着了，好像也没做其他什么事。
　　……他故意撩宴珏算吗？
　　可宴珏也故意撩他了，他们这应该算是“礼尚往来”。
　　霍渡有点犯愁，不知道积极认错管不管用，总之先哄哄再说。
　　根据他之前惹到宴珏再哄人的丰富的经验，宴珏跟他生气一般也不会气太久。除了之前宴珏把他拉黑了那次，不过那次主要是因为宴珏太忙了，霍渡几天没见到他人。其他情况下只要台阶搭好了，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就都下去了。
　　霍渡轻轻敲了敲客卧的门，里面没有反应。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宴上校，我错了——”
　　门内传来一声冷哼。
　　霍渡靠在门板上，继续耍赖：“我从今天开始戒酒，保证以后绝对不在你开会的时候睡着，等你多久都行。”
　　突然，门开了，霍渡一个踉跄，差点栽进去。宴珏冷着脸站在门口，衬衫的扣子整齐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霍渡立刻站直，讨好地凑过去：“真生气了？”他伸手想碰宴珏的袖口，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躲开。
　　“我错了嘛，”霍渡继续说道，“要不你罚我？”霍渡突然灵光一闪，“或者……罚我今晚给你当抱枕赔罪？”
　　宴珏：“……”这是罚吗？
　　宴珏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我怎么觉得你一个人睡得更香呢？”
　　霍渡：“……”
　　完了，怎么感觉这次宴珏比平时更加生气？难道他睡着之后梦游了，然后对宴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霍渡心里一紧，赶紧问：“宴上校，我昨天只是乖乖睡觉了吧……”
　　他看着宴珏越来越冷的表情，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眼睛微微睁大，“等等……我昨晚难道真的是梦游了？”
　　宴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不想再听霍渡胡乱猜测，转身准备关门。霍渡眼疾手快地撑住门缝，半个身子挤了进去。
　　“宴珏，”他柔声说道，手指悄悄勾住对方的衣角，“要是真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直接揍我一顿出气好不好？”说着还主动凑过去，“往这儿打，保证不躲。”
　　宴珏被他这无赖的样子气笑了，抬手作势要打，却在碰到霍渡脸颊时变成了轻轻一捏：“你……”
　　霍渡趁机抓住他的手，顺势将他拉进怀里：“我怎么了？”鼻尖几乎要碰到宴珏的脸，“我是不是梦游亲你了？还是……”
　　霍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声问道：“还是我梦游的时候非|礼你了？”
　　宴珏耳尖突然红了，他突然想到了他昨天晚上专门准备的东西，猛地推开他："没有。"但语气却明显没那么冷了。
　　霍渡眼睛一亮，得寸进尺地贴了上去："都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宴珏颈侧，"不应该只是因为嫌我睡得太早了吧？"
　　宴珏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张："放开我。"
　　霍渡却是纹丝不动，抱着人不撒手："不放，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不才不放。"他故意凑近宴珏发烫的耳垂，"宴珏，快跟我说说。"
　　宴珏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
　　他该怎么开口？说他昨天晚上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悄悄准备好一切，甚至查阅了资料，才下定决心去找霍渡。要是霍渡真想要，宴珏也不会拒绝。结果本来答应好会等他的霍渡，睡得雷打不动。可是这些话，宴珏骨子里的矜持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宴珏挣扎的动作大了些，霍渡一个没站稳，不小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哗啦"一声，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那个显眼的包装盒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到了霍渡脚边。
　　霍渡愣住了：“？”
　　宴珏脸色一变，想先一步把东西拿走，却被霍渡拦下。
　　霍渡看着地上的东西，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宴珏伸出手，捂住了霍渡手里的东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看。”
　　“为什么？”霍渡挑眉。
　　其实，宴珏把东西捂住的时候就已经晚了，霍渡已经看到了包装，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宴珏眼神躲闪，霍渡把东西塞进了宴珏手里，沉声道：“拿好。”
　　宴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话地把东西拿住了。可他手上的东西却好像会烫人一样，让宴珏很想把东西丢下。
　　霍渡的视线比那东西更加灼热，他勾了勾嘴角，明知故问：“你买的？”
　　宴珏抿了抿唇，没说话。
　　既然宴珏不说话，霍渡就干脆自己找证据。他拿自己的终端贴了上宴珏的终端，由于他俩的终端绑定了伴侣关系，宴珏的终端检测到霍渡终端靠近，自动解锁。
　　没等宴珏反应过来，霍渡便先一步打开了商城订单。
　　宴珏：“……”
　　看清订单的时间和内容后，霍渡轻笑一声，说：“终端比主人更诚实。”
　　宴珏羞赧地侧过了头。
　　“好了。”霍渡嗓音温柔，他抱着宴珏坐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通过时间和内容，不难猜出宴珏昨天为什么买这个东西。霍渡推测，估计是他昨天撩宴珏撩得实在是太过火，让宴珏以为他想趁两个独处的晚上做点什么，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
　　他从宴珏手里拿过还没拆包装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脸埋在宴珏脖颈，说：“是不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决定买的？”
　　宴珏十指蜷起，点了下头。
　　霍渡又把宴珏搂紧了些，语气真诚：“我很高兴。”
　　宴珏垂下眼皮，睫毛微微颤动，他的身后传来了霍渡有力的心跳声——霍渡没有说谎。
　　霍渡忽然很认真地看向宴珏，道：“宴珏，如果换一个人，你还会这样主动吗？”
　　宴珏低声道：“不会换一个人。”
　　霍渡闻言，心头一阵发热。
　　“对不起。”他牵住了宴珏的手，让宴珏的手指张开，他的手指挤了进去，“我昨天确实过分了，说好的事情没有做到，以后不会了。”
　　宴珏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点了点头：“好。”
　　又安静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了费德里的声音。
　　费德里：“宴珏，霍渡，走不走？”
　　宴珏回了神，声音也平静了不少，说：“该走了。”
　　霍渡放开了他，“好。”
　　霍渡先一步下了楼。
　　费德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们，听到脚步声，他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霍渡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往下走。他忍不住八卦地问了一句：“哄好了？”
　　霍渡点点头，答道：“哄好了。”
　　费德里眉头一挑，又问：“宴珏怎么没下来？”
　　霍渡回道：“在换衣服。”
　　费德里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霍渡知道费德里这是想歪了，笑道：“想什么呢，他在换军装。”
　　费德里的表情正经了些，“哦。”
　　趁着等宴珏换衣服的功夫，费德里又说：“那什么，我昨天回去后问了问我爷爷，问我曾祖父还在的时候，有没有跟他提起过你。”
　　霍渡挑眉看向他，“他怎么说？”
　　费德里：“我爷爷说，当年我曾祖父并没有主动跟他说起过你的事情，反倒他小时候因为比较崇拜你，经常主动去问。不过那时候，我曾祖父也只是随便说一两句就不再说了，但最后都会叮嘱了一句‘亚基家一定要军界站稳脚跟’。”
　　霍渡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费德里又道：“霍渡，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代？”
　　霍渡无奈一笑，轻描淡写地答道：“如果我知道原因，早就想办法回去了。”
　　费德里听了霍渡的话，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变得严肃：“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霍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应：“怎么可能。都到这会儿了，我不可能抛下宴珏。”
　　费德里“哼”了一声，说：“你要是敢抛下宴珏，我一定第一个替宴珏揍你。”
　　霍渡：“行啊，到时候我一定不还手，不然你打不过我。”
　　费德里：“……”
　　宴珏换好衣服下了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说：“走吧。”
　　宴珏已经恢复了往日沉着冷静的样子，只是看向霍渡的时候，依旧会有些不自在。
　　回去的路上，费德里看着宴珏给他的名册，道：“宴珏，确定是这些人吗？”
　　宴珏：“嗯，只要第三阶段训练没什么意外，人员就不会变了。”
　　“那是什么名单？”霍渡扭过头问。
　　费德里晃了晃手中的名册，说：“选拔训练拟通过名单，一般会在第三阶段训练开始前，根据前两个阶段的训练结果定下，名单上的人会作为第三阶段训练的重点观察对象。”
　　霍渡：“名单上没有的人呢？”
　　费德里说：“除非他们在第三个阶段成绩突飞猛进，否则就很难通过了。没办法，能不能通过就是看个人实力，前两次训练成绩不行，基本就说明实力不够，能够在第三个阶段反超的人很少。”
　　霍渡点了点头，“我能看看吗？”
　　费德里把名册递给他，说：“可以看，但是别外传。”
　　霍渡：“好。”
　　接过名册，霍渡翻到了A组的名单，他在上面看到了里欧的名字，却没有看到菲斯洛的名字。他倒也不意外，霍渡经常见到菲斯洛跟里欧的训练进度不一样，也经常被教官叫走单独加练，这说明菲斯洛确实跟不上训练进度。
　　费德里见霍渡一直没吭声，说：“我们可不会因为你跟谁关系好，就破格通过谁。”
　　霍渡笑了笑，说：“我知道，军队不是小打小闹，他们真的通过了的话，免不了要去战场，实力不够就是去送死。”
　　费德里放下心来，他还真挺怕霍渡因为跟谁关系好，去求宴珏让那个人通过。不过目前看来，是他想多了，事实上霍渡比谁都清楚战场的残酷。
　　宴珏突然开口，道：“霍渡，你觉得应该让里欧通过吗？”
　　里欧的成绩其实刚好卡着通过线，如果不让他通过，也没什么问题。早上吃饭的时候，宴珏看了里欧的成绩很久，他知道里欧是霍渡的朋友，所以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让他通过。最终，宴珏还是把他的名字填进了拟通过名单。
　　霍渡没想到宴珏会突然问他的意见，他愣了一下，说：“里欧跟菲斯洛不一样，菲斯洛加入军队是想养老，但是里欧说他想去巅峰队。如果今年不让他通过，那他明年还会继续来参加。”
　　宴珏：“他现在的实力去不了巅峰队。”
　　霍渡点头表示同意，说：“是，但他应该会向巅峰队努力。让他通过吧，实力也差不多，后面看他自己。”
　　宴珏：“好。”
　　到了潮汐基地，宴珏还需要跟费德里确认后续第三阶段训练的一些细节。等确认完毕后，宴珏只会再在潮汐基地待上一天，之后便要离开了，估计只会在最后名单公布时过来露个面。
　　霍渡则因为要去中央指挥部正式报道，正在宴珏的办公室里填写一大堆信息表。
　　讨论完第三阶段的训练细节后，宴珏对费德里说道：“后面的事情就辛苦你了，费德里。”
　　费德里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宴珏这一句话让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努力配合地回应道：“放心吧，宴珏上校，我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会为潮汐基地的荣誉尽全力，确保这次选拔训练圆满成功！”
　　由于费德里说得过于慷慨激昂，反倒显得有些滑稽。
　　霍渡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
　　宴珏皱了下眉，冷声道：“你在犯什么毛病？”
　　费德里：“是你先开的头。”
　　宴珏：“……”
　　霍渡填完表格，自己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宴珏还在跟费德里还在商讨其他事情，他不方便过去打扰。但霍渡只老实了一小会儿，便坐不住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在充电仓里充电的温蒂。
　　霍渡笑眯眯地走到温蒂面前，拍了一下温蒂的头。温蒂缓缓开机，电子屏幕上出现了睁开了眼睛的动画。
　　温蒂对着霍渡眨了两下眼睛，系统智能地识别出霍渡是上次欺负它的人，圆溜溜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煎蛋眼，“呜呜……温蒂不想听宴上校男朋友的话……”
　　霍渡：“……”
　　人工智障突然变聪明了。
　　霍渡蹲下来，平视温蒂的煎蛋眼，道：“没事，你不想听也没关系。”
　　温蒂的煎蛋眼恢复，又冲霍渡眨了两下。
　　"但是你知道吗？"霍渡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宴上校偷偷告诉我，你其实有个隐藏的超级管理员权限。"
　　温蒂的显示屏立刻变成惊叹号："真的吗？！"
　　"当然！"霍渡一脸真诚地点头，"只要你跟着我念一个口令，就能解锁。"
　　温蒂的算法执行了几秒，它分析出口令是宴上校偷偷告诉霍渡的，宴上校应该不会骗它，于是它选择了相信，问道：“什么口令？”
　　霍渡：“口令是‘霍渡最帅了’。”
　　温蒂：“……”
　　霍渡成功让家政机器人无语了。
　　温蒂：“温蒂不信。”
　　霍渡还在忽悠：“怎么能不信呢？你想想，你的主人是谁？”
　　温蒂：“宴上校。”
　　霍渡：“宴上校的男朋友是谁？”
　　温蒂：“你。”
　　霍渡：“那宴上校设置的超级管理员口令是‘霍渡最帅了’有什么问题？还不能夸你主人的男朋友帅了吗？”
　　温蒂的散热器高速运转，这个并不擅长辩论的家政机器人已经无法处理霍渡满嘴跑火车的话了。
　　另一边的费德里叹口气，对宴珏说：“别看了。”
　　从霍渡鬼鬼祟祟地去温蒂那的开始，宴珏跟费德里讨论东西时，都会在思索的间隙时不时看霍渡一眼。
　　宴珏：“……”
　　宴珏收回视线。
　　费德里又说：“要不你先去处理了霍渡，不然这家政机器人迟早会被他给搞坏。”
　　宴珏点头：“嗯。”
　　宴珏站起身，走到霍渡身边。
　　霍渡仰起头：“嗯？”
　　宴珏抬手给温蒂关了机。
　　见到这一幕，费德里无奈扶额：“……”
　　他让宴珏解决霍渡，是想让霍渡要么出去，或者让他安静老实点。没想到宴珏过去不是去解决霍渡的，而是去解决温蒂的。
　　不过宴珏也没放任霍渡不管，他给霍渡发了一份中央指挥部的文件过去，说：“这是中央指挥部现在的各项规则，好好看。”
　　费德里冷笑，心说霍渡这个不安分也不爱守规矩的，哪会老老实实看中央指挥部的那些比潮汐基地更麻烦繁琐的规矩。
　　霍渡应道：“好，我保证不给宴上校丢脸。”
　　费德里：“……”见鬼了，霍渡要守规矩了？？？
　　霍渡又说：“让我钻研一下规矩的漏洞。”
　　费德里：“……”霍渡果然还是那个霍渡。
　　就算霍渡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中央指挥部最高指挥官面前说他要钻规矩的漏洞，宴珏也只是笑了笑，说：“在我面前没事，别闹到阿尔德林那。”
　　霍渡：“知道了。”
　　费德里觉得有点牙疼。
　　霍渡坐回了沙发上，开始了找规则漏洞的大业。
　　宴珏回到了办公桌前，问道：“刚才讨论到哪了？”
　　费德里顺口回答：“嗯……刚才讨论到最后考核需要安排几个霍渡。”说完，他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宴珏表情疑惑地看向费德里，问道：“你还想要几个霍渡？”
　　费德里：“……”
　　费德里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真是服了，都怪刚才霍渡一直捣乱，害得费德里满脑子都是霍渡，一不小心就说顺口了。
　　霍渡在一边笑着搭腔，道：“虽然我知道我魅力比较大，但是我还是比较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我也不想跟其他的我抢宴上校。”
　　费德里：“……”
　　费德里轻咳一声说：“不是，我是想说最后考核需要安排几个考官。”
　　宴珏无奈笑了笑，他也明白费德里为什么会说顺口，道：“霍渡，安静点。”
　　霍渡立刻应道：“知道了。”
　　费德里：“……”好好好，只听宴珏的话是吧。费德里愤怒地瞪了霍渡一眼，只可惜，这个瞪眼对于霍渡来说毫无杀伤力。
　　等费德里跟宴珏讨论完事情后，费德里便一刻不停地离开了，他已经受不了霍渡这个双标狗了。
　　办公室里，此时就剩下霍渡和宴珏，还有已经关机的温蒂。
　　霍渡坐在了刚才费德里坐的位置上，托着下巴问：“明天离开潮汐基地？”
　　宴珏点了下头，说：“你提前跟你的朋友们道个别。”
　　“好。”霍渡想了想，又问，“那我之后住哪？”
　　宴珏：“中央指挥部的新人都有宿舍。”
　　霍渡：“……”
　　宴珏挑了下眉，“不想住？”
　　霍渡：“不想。”
　　宴珏：“那你想住哪？”
　　霍渡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宴珏旁边，他一手撑着桌子，俯身靠近，将两个人距离更拉近了些。
　　“明知故问？”霍渡亲了亲宴珏上扬的嘴角，“你买的那些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宴珏微微侧过了头，“……等有空。”
　　霍渡笑了笑，突然凑到宴珏耳边，小声道：“宴哥哥，其实你买的那个，尺寸买小了。”
　　

第67章
　　宴珏的眼睛骤然睁大，他记得他当时专门买的最大那个型号。
　　他嘴巴张了又张，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霍渡身下扫去，然后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视线。
　　霍渡笑得不正经，“怎么，不相信？要不要我先让你验验货？”说完，他还作势要脱。
　　宴珏赶紧抓住了霍渡的手：“不、不用……”
　　耍流氓这方面，霍渡向来是无师自通，而且得心应手。他抓住了宴珏的手腕，往自己身上带，“真不验？”
　　霍渡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蛊惑的魔力，让宴珏无法拒绝。宴珏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尖触到霍渡腰间的衣料时，像被烫到一般蜷缩起来。
　　霍渡低笑一声，带着他的手往下按了按："宴哥哥，你躲什么？"
　　掌心下的触感让宴珏呼吸一滞，耳尖红得几乎滴血。他猛地抽回手，强装镇定地别开脸："……别闹了。"
　　霍渡挑眉，故意凑近他耳边，嗓音低哑："所以……验完了，满意吗？"
　　宴珏被他逼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离霍渡远点，但霍渡步步紧逼。宴珏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似的地抬手抵住霍渡的肩膀："霍渡！"
　　霍渡见好就收，笑着退开半步："好好好，不逗你了。"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宴珏已经不敢看霍渡了，霍渡见宴珏这个样子，骨子里顽劣的本性发作，他正想再做点什么，突然一个通讯打了过来，打断了霍渡的好事。
　　霍渡咂舌，被迫中断流氓行为：“谁这么不会看时候。”
　　宴珏终于有正当理由躲开霍渡，低头拿着终端走远了些。
　　通讯是库罗斯打来的，宴珏没拿耳麦，直接点了接听。
　　宴珏呼吸还有些重：“找我有事？”
　　“嗯……”库罗斯听出宴珏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没多想，“今天有没有空来审判庭一趟，带着霍渡。”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霍渡挑了下眉。
　　宴珏扫了霍渡一眼，问道：“审判庭找他做什么？”
　　库罗斯道：“还记得上次霍渡在审判庭里认出来的石板上的文字吗？最近审判庭在追查一个军工产品走私事件，发现里面的人会用这种文字交流。审判庭拦截了一部分他们交流内容，但是破译不了，所以想找霍渡帮忙看一下。”
　　宴珏又看了霍渡一眼，征求霍渡的意见。在看到霍渡点了点头后，宴珏才对库罗斯说：“可以，应该下午四点能到。”
　　库罗斯：“好。”
　　到了午饭的时候，霍渡给里欧和菲斯洛发消息，说他从外面买了午饭，约他们一起吃。
　　里欧和菲斯洛一听，终于不用吃基地难吃的饭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吃饭的地点约在了霍渡的宿舍，里欧跟菲斯洛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宴珏也出现在宿舍里，俩人都石化在霍渡宿舍门口，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出于对宴上校的敬畏，他俩差点又把门关上。
　　霍渡笑道：“你俩这是怎么了，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里·耗子·欧：“……”
　　菲·耗斯子·洛：“……”
　　他俩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然后规规矩矩地在霍渡对面坐好，身体板正地像是在训练体态。
　　宴珏正在窗户边不知道再跟什么打通讯，菲斯洛看了看宴珏，然后朝霍渡探过了身子，小声跟霍渡说：“为什么宴上校也在？”
　　霍渡买的东西比较多，他一个人拿不过来，宴珏就跟他一起把买的饭拿了过来。
　　“嗯，好。”宴珏挂了通讯，然后扭头说，“一会儿就走。”
　　菲斯洛倒一口气凉气：“……”他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想到还是给宴上校听到了。
　　菲斯洛朝宴珏露出一个僵硬且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
　　里欧硬着头皮打圆场，问道：“宴上校，不一起吃饭吗？”
　　菲斯洛惊恐地看向了里欧。
　　里欧说完也后悔了，如果宴珏真留下吃饭了，他们只会吃得不自在。就像是上学的时候，本来跟朋友一起玩游戏玩得好好的，老师突然要过来一起玩。
　　宴珏看出了这俩人的心思，他本来也没打算留下，“不了。”
　　说完，他抬腿往外走。
　　“你们先吃着。”霍渡见状，撂下一句话，跟上了宴珏，他们一起出了宿舍门。
　　菲斯洛和里欧面面相觑，就算是房间里已经没有宴珏了，他俩依旧能感觉到宴珏残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压迫感。
　　宿舍外，霍渡跟着宴珏并排着一起往楼下走。
　　“我再跟他们待一会儿，很快就去找你。”霍渡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
　　宴珏的脚步微微放慢了些。他的心里确实很想霍渡这样做，但想到里欧和菲斯洛是霍渡来到这个时代后为数不多的朋友，又觉得霍渡应该好好维护这段友情。
　　内心挣扎片刻后，通情达理的宴上校最终选择口是心非地说道：“你可以多跟他们待会儿，两点前去找我就行。”
　　霍渡闻言，轻笑出声，看破也说破：“装什么大度。”
　　宴珏被霍渡无情戳破心里的想法，冷着脸看向霍渡，却对上霍渡含笑的眼眸。
　　“宴哥哥。”霍渡的声音突然放软，“其实你可以再任性一点。比如直接跟我闹脾气，不准我跟他们一起吃饭，让要我陪你不可。”
　　宴珏：“……”
　　这是什么耍小孩脾气的行为？宴珏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他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
　　宴珏无语地收回视线，道：“一会儿不见又不会出事，你快回去吧。”
　　霍渡看着宴珏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宴哥哥，真不想让我多陪陪你？"
　　宴珏皱眉拍开他的手："别闹。"
　　"好好好，不闹。"霍渡笑着收回手，却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一点左右去找你，记得想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宴珏的耳尖瞬间泛红。他后退半步，故作镇定地看着霍渡，道："知道了，赶紧回去。"
　　霍渡把宴珏送到了宿舍楼下，在目送宴珏离开后，霍渡哼着小曲回到宿舍。推开门就看到里欧和菲斯洛正襟危坐，面前的饭菜一动未动。
　　"怎么不吃？"霍渡疑惑地问。
　　里欧：“等你。”
　　菲斯洛拿起了筷子，“饿死了，霍渡快来吃。”
　　霍渡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对面坐下，说：“看你俩刚才那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这是在举行国宴。”
　　里欧：“……”
　　菲斯洛：“……”
　　菲斯洛轻咳一声，说：“这不都怪你，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们宴上校在，我俩就不这么快过来了。”
　　霍渡一听，忍不住问道：“宴上校有那么吓人吗？”
　　菲斯洛说：“估计整个A组就你不怕他。宴上校那张冰山脸，隔着三十米远都能冻死我。”
　　霍渡想象了一下宴珏冷脸时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可爱，不然他也不会之前作死给宴珏发“宴上校，其实你这张脸，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对我也没什么威慑力”。这是霍渡发自内心的实话。
　　菲斯洛看着霍渡的样子，突然说：“霍渡，你傻笑什么呢？”
　　霍渡抬眼，嘴角还有没收回去的笑意，“嗯？我在笑吗？”
　　菲斯洛重重地点了下头。
　　霍渡：“没什么，觉得你说的话好玩。”
　　菲斯洛眯了眯眼，将信将疑。
　　旁边的里欧沉默地吃饭。自从他上次猜出了霍渡身上的信息素味是宴上校的后，看待霍渡和宴珏两个人关系总觉得非常地微妙。抛开宴上校身上的那些流言不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宴上校喜欢霍渡什么。
　　按照里欧的刻板印象，沉着冷静的宴上校，他的伴侣应该也跟他一样沉稳才对，而不是像霍渡这样不正经。
　　里欧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饮料。
　　在霍渡低头吃饭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脖子上贴着的防水贴。菲斯洛看到后，立刻关切地问道：“霍渡，你脖子怎么了？”
　　霍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菲斯洛在问什么后，语气随意地回答道：“这个啊，被我老婆咬了一口。”
　　里欧：“咳——”
　　里欧一口饮料还没咽下去，就被呛到了。
　　菲斯洛随手给里欧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坏笑着对霍渡说：“你老婆是之前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的那个？”
　　霍渡：“对。”
　　菲斯洛继续“嘿嘿”笑：“你干什么坏事了，让人家咬你？”
　　霍渡：“没什么，当时终端坏了，他一直联系不上我，以为是我出事了，吓坏了才咬的。”
　　菲斯洛表情意味深长，说：“你老婆性子还挺独特。”
　　里欧沉默不语地擦嘴，就这几句话，对于他来说，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光线落在霍渡的防水贴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里欧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那个位置，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小型地震。
　　宴珏上校，那个沉稳冷静、矜持高傲的宴上校，居然会咬人？！
　　此时，菲斯洛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又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们见见你老婆，我太好奇了。”
　　霍渡笑了笑，说：“我劝你别好奇。”
　　菲斯洛皱了下眉：“为什么，你老婆长得不好看吗？”
　　霍渡：“不是。”
　　菲斯洛不解：“那为什么不能见？你怕我跟你抢老婆？”
　　里欧听了这话，立刻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真怕菲斯洛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赶紧打断了他，“霍渡不想让你见肯定有他的原因，能见的时候绝对会让你见，这么着急干什么。”
　　虽然菲斯洛还是有点不死心，但既然里欧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不再提这事。
　　"所以，"菲斯洛用叉子戳了戳自己的沙拉，抬头用下巴指了指霍渡脖子上的防水贴，"你老婆平时都这么……热情吗？"
　　霍渡想了想，如实回答："看情况，大多数时候他挺克制的。"
　　里欧虽然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脑子不要多想，但是真的很难不多想。因为克制这个词太符合宴上校了！
　　估计他俩每天相处的日常就是霍渡这个不要脸每天各种撩，然后宴上校……
　　里欧及时给自己的脑子踩了刹车，他不敢多想了，也不能多想了。里欧转移了话题：“霍渡，你之前在巅峰队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霍渡挑了下眉，道：“那还用问，我当然是最优秀的那个了。”
　　里欧笑着点头，话题终于不再是霍渡跟宴上校了，他放松了不少，“巅峰队的人都很厉害吧。”
　　霍渡：“没错。”
　　里欧语气有些感慨：“真好，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加入巅峰队。”
　　霍渡轻笑，道：“肯定能。”
　　菲斯洛往嘴里塞了口菜，语气有些发愁，说：“我们的选拔训练就快结束了，希望我能擦线通过吧。”
　　霍渡低头吃东西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霍渡看了看时间，说：“你们接着吃，我下午还有事，要出基地一趟。”
　　菲斯洛点了下头，说：“嗯好，拜拜。”
　　里欧突然想到了霍渡已经正式加入了中央指挥部，算算时间，也该走了，于是又问道：“霍渡，你什么时候离开潮汐基地？”
　　霍渡：“明天。”
　　这个回答一说出来，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菲斯洛猛得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霍渡：“这么快？！”
　　里欧也有点猝不及防，“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我们明天用不用去送送你？”
　　霍渡摆了摆手，说：“用不着那么麻烦，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里欧说：“你明天走之前，还是跟我们说一声吧。”
　　菲斯洛附和：“对，大家好歹是朋友一场，起码得送送你。”
　　霍渡想了想，最终点了下头，说：“行，但要是你们训练太忙就别来了，省得耽误时间。”
　　—
　　12点48分，霍渡比他跟宴珏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二分钟到了宴珏办公室。
　　霍渡敲了敲门，是温蒂给他开的门。
　　温蒂一见门外的人是霍渡，电子眼的图案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它甚至想直接把门关上。只可惜温蒂的机械臂力量值不够，被霍渡硬拦着门，挤了进来。
　　霍渡皱着眉看温蒂，说：“它什么情况？”
　　宴珏喝了一口茶，说：“还不是因为你欺负它两回。”
　　霍渡恶狠狠地瞪了温蒂一眼，蛮不讲理地说：“就欺负你！”
　　温蒂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宴珏：“……”
　　尽管宴珏觉得这个场面非常幼稚，但却一点不觉得烦。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说：“我给温蒂开机的时候，它跟我哭了好久。”
　　霍渡略带嫌弃地看了温蒂一眼，问：“它哭什么？”
　　宴珏说：“因为我上午没有阻止你欺负它，而是直接给它关了机。”
　　霍渡忍不住笑了，他得意地朝温蒂昂起了下巴，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说：“你看，宴上校多爱我。”
　　温蒂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煎蛋眼，委屈巴巴地看向宴珏，说：“宴上校不爱温蒂吗？”
　　宴珏有些无奈，搞不懂霍渡在跟几个家政机器人较什么劲，“爱。”
　　温蒂的煎蛋眼恢复了，变成了高兴的表情。
　　霍渡故意煽风点火，说：“你要不要再问问他是更爱你，还是更爱我。”
　　温蒂表情变得呆滞。
　　宴珏终于看不下去了，“好了霍渡，别欺负温蒂了。”
　　霍渡：“好吧。”
　　他走了宴珏身边，过去的路上，温蒂还在委屈巴巴地说：“宴上校，能不能多爱温蒂一点，温蒂会更努力干活的。”
　　霍渡指了指温蒂，说：“你看它，多任性。”
　　宴珏挑眉，“有你任性吗？”
　　霍渡扬起嘴角，把宴珏熟练地圈在自己怀里，决定任性到底。他问：“宴哥哥，有没有想我？”
　　宴珏看了眼时间，说：“我们只分开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就不能想了吗？”霍渡一条腿挤进宴珏两腿之间，膝盖搭在了椅子上，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进，“说真的，想我了吗？”
　　宴珏没说话，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霍渡带笑的嘴唇上。
　　霍渡敏锐地注意到宴珏的视线，说：“想接吻？”
　　宴珏猛得抬起眼睛。
　　……他表现地这么明显吗？
　　霍渡笑得恶劣，“不说想我就不给亲。”
　　宴珏嘴巴动了动，最终无奈评价：“幼稚……”
　　他坐直身子，双手环着霍渡的脖颈，低声说：“一直很想你。”
　　宴珏主动吻上了霍渡。
　　霍渡眸光闪了闪，唇上温软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随即又满足地眯起。
　　宴珏的吻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霍渡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让他的心也跟着发颤。
　　不是“想你”，也不是“很想你”，而是“一直很想你”。
　　一直，始终不变，始终不间断。
　　"宴哥哥……"霍渡在双唇分离的间隙低声呢喃，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收紧环在宴珏腰间的手臂，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么主动？"
　　宴珏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不喜欢？"
　　霍渡：“喜欢，特别喜欢。”
　　话说完，霍渡再次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与刚才的浅尝辄止的吻截然不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宴珏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霍渡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霍渡的手掌抚上宴珏的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宴珏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发颤，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散，清冷的草木味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霍渡。"宴珏在换气的间隙低声唤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温蒂没关机。"
　　霍渡低笑一声，侧头看向旁边呆若废铁的温蒂。
　　温蒂发现霍渡和宴珏同时向他看了过来，眼睛慌张地变成了一团乱码。
　　霍渡命令道：“温蒂，关机。”
　　温蒂这次选择听宴上校男朋友的话，主动关闭了自己的系统。
　　霍渡收回了视线：“好了。”
　　宴珏还想说什么，却被霍渡再次吻住。
　　这次的吻温柔了许多，更像是安抚。霍渡能感觉到宴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宴珏的军装领口不知何时被蹭开，露出一小片泛红的肌肤。
　　霍渡的眸色暗了暗，他的拇指抚过宴珏泛红的眼尾，克制地替他整理好衣领。
　　宴珏缓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才说：“该去审判庭了。”
　　霍渡：“好。”
　　-
　　审判庭。
　　库罗斯在收到宴珏给他发来快到了的消息后，主动在审判庭大门等着。
　　宴珏刚停好车，见库罗斯正朝他们走过来，问道：“很急？”
　　库罗斯说：“也不是很急，我晚点还有事，所以得快点。”
　　宴珏点了下头，扭头对霍渡说：“走。”
　　霍渡笑着跟上。
　　库罗斯带他们来到了资料室，过去的路上库罗斯一边走一边说明大致的情况：“这次走私的东西主要是奇拉星的军工产品，他们的武器杀伤力太大。如果在民间流通起来的话，帝国的治安会受到很大影响。”
　　霍渡问：“审判庭是从哪拦截下的那些文字？”
　　库罗斯回答：“是从帝国附近捕捉到的飞船通讯讯号中转译出来的，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今天突然发现他们走私的东西里有这种文字，跟转译出来的文字内容一样。这种文字太小众了，审判庭目前没有人能够破解。”
　　库罗斯说完，操作资料室中的光脑，把他们转译出来文字呈现在光脑上：“霍渡，你看看能解读吗？”
　　霍渡微微蹙眉，大致看了一遍，说道：“这些内容的意思是‘物品确认完毕，等人过去后，钱会打到那个账户上’。”
　　库罗斯皱眉：“物品应该指的是那些走私的武器吧，人是送货的人？”
　　霍渡：“有可能。”
　　库罗斯又把他们在截获的走私物品照片调了出来，“霍渡，你再看看这些上面写的什么？”
　　霍渡看了一遍，说：“好像是代号，很有可能是他们会按照代号把这些东西送到不同的人手里。”
　　库罗斯有些犯愁：“好像还是没什么线索。”
　　库罗斯思索片刻，转身对宴珏说：“宴珏，霍渡明天去中央指挥部报道吗？”
　　宴珏：“对。”
　　库罗斯：“那等霍渡报道完，能不能把他借给审判庭一段时间？让他帮我们翻译我们后续拦截下来的信息。”
　　审判庭和中央指挥部的关系比较密切，他们之间经常会有人员互相调派，所以霍渡哪怕刚正式报道完就去审判庭帮忙，一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会觉得他比较有能力。
　　宴珏微微一愣，表情严肃了些：“一段时间是多久？”
　　库罗斯想了想，说：“至少七天吧，估计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审判庭。”
　　霍渡闻言，朝宴珏挑了下眉，他有点期待宴珏会怎么回答。
　　宴珏的脸色冷了下来，“七天？审判庭现在办事效率这么低吗？”
　　库罗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宴珏非常不愿意。
　　库罗斯解释道：“这次事情比较复杂，而且霍渡要是成功帮审判庭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面转正也会比较顺利。”
　　宴珏：“我的部下不需要担心转正的问题。”
　　库罗斯：“……”
　　“你们每天整理好需要他翻译的文字发过来，在必要情况下采用视频会议沟通。”宴珏快速下结论，语气不容反驳，“霍渡不会留在审判庭。”
　　

第68章
　　霍渡嘴角微微上扬，他侧头看向库罗斯，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语气却掩不住笑意：“大审判者，很遗憾，我只听宴上校的。”
　　库罗斯跟宴珏僵持了一会儿，见宴珏一副绝不让步的表情，最终只好无奈地出了口气。
　　既然宴珏都这么说了，库罗斯也不好强求，毕竟霍渡是他的人，只有他有权利决定霍渡的行动安排。
　　库罗斯：“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办，如果有问题再协调。”库罗斯后面还有事，他不准备再在这里待太久，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霍渡叫住了他，问道：“大审判者，方便告诉我琼斯女士和苏琪尔在哪吗？”
　　库罗斯扭头看了看霍渡，问道：“你找她们有事？”
　　霍渡笑了笑，说：“之前琼斯送给我摩托车，我一直没机会跟她说声感谢。”
　　琼斯的那辆摩托车的赠予手续办理完后，被审判庭送到了潮汐基地，虽然霍渡几乎没有能用上的地方。
　　库罗斯沉默片刻，拿出个人终端给一个人发消息，然后对霍渡说：“我跟利兹说了，她一会儿带你们去，你们在这等会儿吧。”
　　霍渡点头，“多谢。”
　　在库罗斯离开后，霍渡侧头对宴珏说：“宴上校，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之后可以骑摩托车上班。”
　　宴珏皱了皱眉，道：“现在早晚的室外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你不嫌冷？”
　　霍渡说：“穿厚点。不然我天天坐你车去中央指挥部，多不合适。在别人眼里这不就成了领导天天给部下当司机。”
　　宴珏：“……”
　　宴珏：“你有摩托车驾驶证吗？”
　　霍渡：“有。”
　　在半个多月前，宴珏忙得没空理他的那段时间，霍渡抽空把摩托车驾驶证考下来了。
　　宴珏思索片刻，道：“我给你买辆车，开车去。”
　　霍渡无奈道：“我可没有这个时代的飞行汽车驾驶证，宴上校想让我无证驾驶吗？”
　　宴珏：“……”
　　霍渡接着说：“反正你的房子离中央指挥部不远，而且骑摩托车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宴珏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下来：“好吧。”
　　他打算等回去后就给霍渡报一个飞行汽车驾校，等霍渡的驾驶证考下来就给他买辆车。
　　霍渡又研究了一会儿刚才库罗斯拿出来的走私物品照片，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旁边的宴珏不知道在终端上操作着什么，霍渡推测宴珏可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便没过去打扰他。
　　他们没在资料室等多久，库罗斯说的那个叫利兹的人便过来了。那个人进来后，霍渡才发现利兹是上次霍渡来审判庭时，接待他们的那个小姑娘。
　　利兹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恭敬地对宴珏说："宴上校，您订购的物品已经送到了。"
　　宴珏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他正要从利兹手里把东西拿过来，霍渡先一步把袋子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一些吃的、玩具，还有花。"宴珏平静地回答。
　　霍渡皱了下眉：“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霍渡这次没机会提前准备看望她们的东西。以宴珏的地位，宴珏能买东西送到审判庭，然后再让人把他买的东西给他送过来，但是霍渡现在的身份不行。
　　宴珏：“买的够多了，你不用再买了。”
　　"这不一样，"霍渡坚持道，"这些都是你的心意，里面可没有我的份。"
　　宴珏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霍渡一眼："其实也有你的心意。"
　　霍渡一愣："？"
　　他挑起眉毛，满脸疑惑："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霍渡对着袋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的心意在哪。
　　宴珏没回这句话，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等待的利兹。利兹朝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说：“宴上校，霍先生，请跟我来吧。”
　　利兹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霍渡边走边问："琼斯女士现在是什么情况？"
　　利兹听到这个问题，脚步微微一顿，有点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她扭头看向宴珏。
　　宴珏轻轻颔首："霍渡是我的直属部下，可以知道这些信息。"
　　得到许可后，利兹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本来她应该在审判庭的监狱里接受改造，但是她女儿身体不好，又因为她不是主要罪犯，罪行不算严重，所以审判庭对她宽限了点，破例允许她不在监狱，让她留在审判庭的主园区接受劳务改造。”
　　琼斯的这个惩罚力度可以说是相当轻了。
　　霍渡又问：“这是谁的决定？”
　　利兹说：“是大审判者做的决定。”
　　霍渡点点头，决定短暂地对库罗斯的印象好一点。
　　利兹带着他们绕过迷宫似的审判庭走廊，他们终于来到了琼斯和苏琪尔平时住在的房间。
　　利兹说：“她们现在住在这里，我就不进去了。我来之前通知了琼斯女士，她应该过会儿就会回来。宴上校，你们要走的时候联系我，我送您出去。”
　　宴珏点了点头，“多谢。”
　　利兹态度恭敬地说：“宴上校不必客气。”
　　霍渡推开房间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有橙黄色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洗得发白的棉麻窗帘随风飘动，地上一尘不染，房间里的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和水果的清甜。
　　琼斯坐在窗边的原木桌前，正在将苹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状。听到门响，她转过头来，梳理地一丝不苟的头发在阳光中泛起细碎的金芒。当她看清来人时，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霍渡笑了笑，说：“刚才利兹还说，你得过会儿才能回来。”
　　"听说你们要来，我怎么能让你们久等呢。"琼斯回应道。她的脸上已经不再像当初在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见到的那样满脸疲态，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
　　“渡哥哥！宴哥哥！”苏琪尔脆生生的喊道。
　　趴在苏琪尔旁边画画玩的蒋茜茜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光着脚丫跳下床。
　　琼斯笑着拦住她，说：“茜茜，穿鞋。”
　　蒋茜茜这才伸着脚去找鞋，然而还没等她把鞋彻底穿在脚上，就踢踏着鞋往霍渡和宴珏身边跑。
　　蒋茜茜张开双臂，同时搂住了霍渡和宴珏。由于蒋茜茜胳膊实在是太短，为了能够让她同时抱住他俩，霍渡和宴珏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琼斯在一边打趣道：“行了，茜茜，你再抱紧点，他俩就要亲上了。”
　　霍渡轻笑着接话，道：“没事，亲上我也不吃亏。”
　　宴珏很浅地勾了下唇。
　　蒋茜茜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仰着圆嘟嘟的小脸望着他们，眼睛里盛满了欢喜。
　　霍渡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长肉了，挺好。"
　　蒋茜茜“啊啊啊”笑得开心。
　　苏琪尔靠坐在床上，微笑着看着他们。相较于之前在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苏琪尔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霍渡把宴珏买的东西放到了苏琪尔的床头，又扭头叫蒋茜茜：“快来看看你们宴哥哥给你们买的东西。”
　　蒋茜茜惊喜地朝宴珏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到床边，和苏琪尔一起看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琼斯站了起来，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花茶，温声说：“你们坐下歇会儿。”
　　房间里只有两张椅子，宴珏说：“我站着就行。”
　　霍渡：“我也站着就行。”
　　琼斯又把她切好的水果往他们那边推了推，说：“吃点水果。”
　　霍渡看着眼前一盘可爱的兔子苹果，有点好奇，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了起来，“苹果还能这么切？”
　　他吃苹果向来是整个啃，连皮都不削。军队里也没人这么讲究，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切成这个样子的苹果。
　　琼斯笑着说道：“都是逗小孩玩的。”
　　宴珏从蒋茜茜和苏琪尔那边收回视线，问道：“苏琪尔最近身体怎么样？”
　　琼斯的笑意更深，脸上的目光也更加平静，说：“多亏了艾尔斯塔王子，他帮忙找到的医生非常厉害，苏琪尔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并且最近还有逐渐好转的迹象。”
　　宴珏点头，又问：“蒋茜茜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初他们把蒋茜茜的事情告诉库罗斯后，库罗斯只大致跟宴珏说了一下审判庭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后续的事情没有跟宴珏细说。
　　琼斯说：“她姑姑被审判庭以虐待儿童罪带走了，也剥夺了她对蒋茜茜的监护权。在给蒋茜茜找到领养人前，就由我先照顾着。”
　　就目前来看，这已经是对于蒋茜茜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突然，苏琪尔叫了一声：“哇塞，好可爱！”
　　霍渡循声望去，就见小姑娘双手捧着一只棕白相间的狗狗玩偶。那玩偶做得表情十分生动，圆溜溜的黑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歪歪地上扬，露出一个贱兮兮的坏笑，毛茸茸的尾巴还得意地翘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欠揍的嘚瑟劲儿。
　　这嚣张的表情，这自信的神态，简直跟某人如出一辙。
　　霍渡：“……”
　　霍渡很有自知之明，他“咔嚓”一声咬了掉了兔子苹果的屁股，向宴珏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宴珏嘴角带着笑意，感觉到霍渡正在看他后，轻咳一声，说：“我也觉得很可爱，你们喜欢就好。”
　　这恐怕就是刚才宴珏说的，霍渡的“心意”吧。也是难为宴珏了，专门找了个跟他很像的玩偶当做礼物。
　　霍渡扯了扯嘴角，说：“就买了一个，他们也没办法分吧。”
　　他拿出终端，准备找找有没有跟宴珏很像的玩偶，他也要买一个。不，他要买两个，一个留给蒋茜茜和苏琪尔，一个他自己留着。
　　宴珏阻止了他，说：“不用。”
　　霍渡抬起头，正要问为什么不用，然后就看到蒋茜茜从袋子里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玩偶。向来谨慎的宴上校早就考虑到这里会有两个孩子，所以专门买了两个。
　　霍渡：“……”
　　霍渡暂时没有理由当着宴珏的面买玩偶了，他打算之后偷偷买一个。
　　他看向笑得温柔的琼斯，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对琼斯说：“谢谢你送我的摩托车。”
　　琼斯从正在玩闹的苏琪尔和蒋茜茜身上收回了视线，道：“没事，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宴珏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表情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但说什么。
　　霍渡注意到了宴珏的举动，推测宴珏还有别的事，所以比较关注时间。他站了起来，说：“看到你们过得挺好就放心了，我们就不多待了，我跟宴上校一会儿还有事。”
　　琼斯点了下头。
　　宴珏说：“如果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跟利兹说，不用有什么顾忌。”
　　琼斯：“好，谢谢宴上校。我送送你们吧。”
　　宴珏刚给利兹发完消息，利兹收到后，让他们在电梯附近等着她，她带着他们出去。宴珏对这一带的路线不熟，没办法自己找到出口，所以只能等着利兹过来。
　　等电梯的时候，琼斯突然小声说：“到最后，邹博士还是一口咬定那些药是他一个人研发出来的，我只负责说服赛江加入他的试药计划。”
　　宴珏和霍渡听完，脸上均没有什么波澜。从利兹说琼斯罪行不严重的时候，他们就猜测到了这一点。虽然不清楚邹博士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起码他这样做对于琼斯来说是好的。
　　琼斯把一盒切好的水果，装在一个袋子里，给霍渡递了过去，“这些水果，你们带上吧，都是洗干净切好的。”
　　霍渡没有拒绝琼斯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
　　琼斯说：“你们离开审判庭后，路上吃。”
　　霍渡从容地笑了笑，说：“好，谢谢你的水果。”
　　正好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利兹走了出来。
　　霍渡朝琼斯挥了挥手，说：“我们走了。”
　　琼斯也挥了挥手，“再见。”
　　等到审判庭主楼大厅的时候，利兹又拿了一个袋子过来，递给了宴珏。
　　霍渡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宴珏把袋子拿到了霍渡眼前，让他看了看。
　　霍渡：“……”
　　向来嬉皮笑脸的霍渡，脸罕见地绷了起来。
　　那个跟霍渡神似的狗狗玩偶，宴珏居然买了三个！
　　利兹送他们到了停车场，在看到是宴珏去开车的时候，微微一怔。
　　身份显赫的宴上校居然要亲自开车？正常情况下，需要出外勤的任务，都是部下给领导当司机，基本不存在领导开车的情况。所以跟在宴上校身边的霍渡是什么背景，居然能让宴上校当司机？
　　利兹忍不住多看了霍渡几眼。
　　等着宴珏把车从停车位开出来的时候，霍渡无意间手腕动了动，突然餐盒的夹层中发现了什么东西，眉头微微皱起。
　　利兹还站在一边，时不时朝霍渡这边看过来。霍渡想起来琼斯说的话，她让他们出了审判庭再吃水果，所以她应该是不想让审判庭的人发现餐盒里的东西。
　　霍渡的表情恢复如常，在利兹再次偷偷看向霍渡时，朝利兹微笑道：“今天麻烦利兹女士了。”
　　被发现的利兹眼神闪了闪，道：“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宴珏把飞行汽车停在了霍渡身边。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霍渡身上，“上车。”
　　霍渡拉开副驾驶的门，顿时愣住。他看到宴珏把那只狗狗玩偶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还贴心地给它系上了安全带。
　　霍渡：“……”
　　霍渡朝宴珏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
　　宴珏的目光从霍渡的脸上扫过，又垂下眼睛，将视线停留在放在副驾驶的玩偶上。他趁着霍渡无语地看着他的时候，反复对比了两遍，评价道：“确实像。”
　　霍渡：“……”
　　因为利兹还在看着，霍渡不方便做什么破格的举动，他绷着嘴角，解开安全带，把那只狗从副驾驶座位上拿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坐进了飞行汽车里。
　　出了审判庭大门，霍渡小心眼地给了这只狗一拳，并把它大力地甩到了后排座位上。
　　宴珏轻笑一声，道：“你欺负玩偶干什么？”
　　霍渡：“那你让他坐我的位置干什么？”
　　宴珏扫了霍渡一眼，问道：“我的副驾驶是你位置？”
　　霍渡：“不是我的还能是别人的？还是说宴上校打算也给其他人坐你的副驾驶？”
　　“没有。”宴珏嘴角噙着笑意，“就你能坐。”
　　霍渡朝后排的玩偶抬了抬下巴：“它呢？”
　　“它……”宴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歪倒在后排位置上的狗狗玩偶，眼睛弯了弯，“不是人。”
　　霍渡：“……”
　　歪理！
　　霍渡跟宴珏无声地抗议了一会儿，低头的时候看到了他随手放在一边的餐盒，拿了过来，准备看看琼斯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霍渡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把餐盒夹层拆开了，他看到里面放了一张纸。
　　宴珏注意到了霍渡的行为，微微皱了下眉，问道：“那是什么？”
　　霍渡展开纸看了看，说：“好像是药的配方，琼斯没有把这个东西交给审判庭。”
　　“她也没办法给，如果给了，邹博士一直坚持的话就不成立了，那样琼斯就没办法继续像现在这样照顾苏琪尔。”宴珏表情严肃了些，”而且这个配方应该被销毁，帝国里不应该再出现这种药。”
　　霍渡：“没错。”
　　不过，他们都清楚只要邹博士跟琼斯还在，药的配方就存在。只是现在除了他们，别人都不知道琼斯也知道药的配方。
　　趁着等交通灯的间隙，宴珏快速看了一眼，说：“等回去后，我让莫提去研究一下这个配方。”
　　霍渡：“好。”
　　回潮汐基地后，宴珏把琼斯给他们药的配方发给了莫提，让莫提尽快研究一下，有任何发现都要及时汇报。
　　宴珏准备回办公室，他看霍渡跟上了自己，问道：“你不回宿舍收拾一下吗？”
　　霍渡笑了笑，说：“我宿舍里的东西不多，等晚上回去收拾一下就行。”
　　宴珏点了下头，回办公室后，他一边操作终端一边说道：“我已经安排人把你的摩托车送到了我家，等下会有人联系你去取车。你要穿的衣服也买了些，不够再买，有不喜欢穿的或者穿着不舒服的跟我说。等下把我发给你的飞行汽车驾驶学校报名表填了，从下周开始考驾照。之后有什么想吃的菜提前告诉我，我让阿姨安排进每周的菜单里……”
　　宴珏自顾自说了一会儿，突然发觉霍渡一直没反应，他疑惑的抬起头，发现霍渡正看着他傻笑。宴珏微微皱了下眉，“霍渡。”
　　霍渡挑眉，“嗯？”
　　宴珏冷声道：“我还以为你聋了。”
　　霍渡凑近了宴珏，搂住了他的腰，轻笑道：“在听呢，还有别的吗？”
　　宴珏想了想，继续道：“你的工作地点被我安排在了我的办公室，平时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说，我安排人去处理，你不需要找别人。”
　　“嗯。”霍渡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宴珏的头顶，“宴哥哥，你好贴心。”
　　“我在中央指挥部会比在潮汐基地更忙，”宴珏说，“你可能经常看不到我的人，有事发消息就行。如果到了下班的时候我还不在，不用等我，自己回家。”
　　霍渡还在蹭宴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宴珏被霍渡蹭的有点难受，微微侧过了点头，又说：“现在天冷，骑摩托车的时候穿厚点。”
　　霍渡回答地随意：“知道了。”
　　宴珏感觉霍渡没把他这句话听进去，伸手捏了一下霍渡的裤子，皱了下眉：“就穿了一条裤子？”
　　霍渡理不直气也壮：“帅哥从不穿秋裤。”
　　宴珏：“明天开始穿上。”
　　霍渡无奈道：“宴哥哥，你这样好像我的长辈。”
　　宴珏：“……”
　　宴珏又想到了什么，说：“之后去了中央指挥部，见到阿尔德林的时候态度要好点，他跟库罗斯和艾尔斯塔不一样，你平时对他们的态度不能用在阿尔德林身上。明白吗？”
　　霍渡扯了扯嘴角，语气非常不乐意，"不太想明白，他不就仗着自己是王室吗。"
　　阿尔德林身上那股王室的傲慢比艾尔斯塔多了十倍不止，霍渡当年就不爱跟像他们这种权贵打交道。
　　宴珏不咸不淡地扫了霍渡一眼，道：“跟长辈顶嘴？”
　　霍渡：“……？”
　　霍渡愣了愣，随后笑道：“我哪跟长辈顶嘴了，我顶我老婆的嘴。”
　　宴珏：“……”
　　

第69章
　　宴珏冷着一张脸无语地看着霍渡。
　　霍渡被宴珏沉默地盯了一会儿，妥协了，道：“好，我知道了，我到时候见了阿尔德林王子，一定把尊敬两个字刻脸上。”
　　宴珏这才神色缓和了些，说：“知道了就行。”
　　过了一会儿，霍渡的终端响了起来，他以为是找他取车的人，结果拿出终端一看，发现是尚辰打来的通讯。
　　尚辰道：“霍渡，回基地没？”
　　霍渡放开了宴珏，回道：“回来了，怎么了吗？”
　　尚辰笑了笑，说：“那正好，能来潮汐信息馆一趟吗？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霍渡疑惑地看向宴珏，宴珏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霍渡：“现在吗？”
　　“对。”尚辰说，“你跟宴上校在一块呢吗？”
　　霍渡：“在一块呢。”
　　尚辰：“那让宴上校也一起过来吧，你自己可能处理不了。”
　　霍渡皱起眉头，“是基地出什么事了吗？”
　　尚辰那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杂音，他语速极快地说道：“别问那么多了，你过来了就知道了。不说了，先挂了，你俩快点过来。”
　　通讯中断，霍渡和宴珏均是一脸疑惑。
　　霍渡问道：“宴上校，基地最近没什么大事吧？”
　　宴珏摇头，说：“基地最大的事在月底，费德里也没说过最近有什么事。”
　　他们决定不再瞎猜了，立刻地赶到了潮汐信息馆。他们到的时候，潮汐信息馆的灯都关着，周围十分安静，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不过信息馆的大门没有锁，应该是尚辰特意为霍渡留的门。
　　霍渡和宴珏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信息馆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但这点光线不足以他们看清信息馆里的东西。馆内和外面一样安静，没有人在的痕迹。
　　“没人吗？”霍渡压低声音，警惕地环视一圈。他走在了前面，准备先去把信息馆的灯打开。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的位置传来。那脚步声明显是刻意放缓，应该想不被人发现，但由于整个信息馆过于安静，霍渡的听力又比较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静。
　　宴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立刻伸手拉住了霍渡，低声道：“有人。你联系尚辰，我过去看看。”
　　他迅速调出终端，打开了手电筒模式，冷白的光线直直照向楼梯方向。
　　就在这时，整个潮汐信息馆的灯光骤然亮起。霍渡和宴珏条件反射地闭眼，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猛地炸开一声巨响。
　　“砰——”
　　霍渡下意识护住了宴珏，紧接着，彩带、亮片混着闪粉如下雨般落下，洒了两人一身。
　　霍渡皱着眉睁开眼，就见一条鲜红的横幅从二楼垂了下来，金灿灿的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横幅上写着——“热烈祝贺霍渡加入中央指挥部！”
　　霍渡：“……”
　　宴珏：“……”
　　这可太惊喜了，两人彻底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霍渡！！！”
　　里欧和菲斯洛从二楼栏杆后探出半个身子，兴奋地朝他挥手。在灯光控制器旁，尚辰抱着胳膊靠墙站着，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费德里站在左侧楼梯中间，手里还举着刚发射完的巨型彩纸礼炮。见两人呆滞的表情，他干笑两声，抓了抓头发：“那个……都是尚辰的主意。”
　　右侧楼梯上站着医疗科的蒋医生，她手里拿着一个费德里同款的巨型礼炮，朝霍渡和宴珏这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是来帮忙的。”
　　尚辰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霍渡的肩膀，说：“应该都没吃晚饭呢吧，别傻站着了。”他朝二楼扬了扬下巴，"上去吧，菜都要凉了。"
　　一直到了二楼，霍渡才憋出一句：“这是在搞什么？”
　　尚辰皱着眉看向霍渡，说：“怎么，看不出来吗？这可是特意为你举行的庆祝会。”
　　霍渡又把视线移向了里欧和菲斯洛。
　　里欧解释道：“其实是我们找的尚老师和蒋医生，想替你庆祝一下。”
　　菲斯洛附和：“对。”
　　里欧认真地说道：“霍渡，你自己可能没察觉到。其实自从认识你以来，你真的帮了我跟菲斯洛很多。”
　　菲斯洛用力点头。
　　纵使是脑子不太好使的菲斯洛也发现了，霍渡在面对别人对他的挑衅和嘲讽的时候，他往往会一笑了之，都懒得搭理他们，但是一旦涉及跟他关系不错的人的时候，霍渡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
　　里欧继续说：“作为你的朋友，我们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菲斯洛：“所以我们找了尚老师，想给你办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里欧：“一点小心意。”
　　霍渡盯着里欧和菲斯洛看了半天，最终搓了搓胳膊，说了句特别煞风景的话：“嘶——肉麻死我了。”
　　他这一句话，搞得菲斯洛和里欧也不好意思在继续煽情了。
　　"喂！"菲斯洛一拳捶在他肩上，"兄弟们白讲那么多了是吧！"
　　里欧也笑着给了他一拳：“你也太不会看氛围说话了。”
　　尚辰在餐桌旁招呼他们，“再不来，菜真的要凉了。”
　　“你们先过去吃吧，不用等我。”霍渡对里欧和菲斯洛说。
　　他身上还带着不少那两个巨型礼炮的“杰作”，为了防止这些“杰作”在他们吃饭的掉进菜里，霍渡站在二楼的垃圾桶旁清理身上的彩纸和亮片。
　　里欧点头，扭头对菲斯洛说：“咱们先过去。”
　　菲斯洛：“好。”
　　尚辰拿了几瓶酒过来，他倒了一杯给蒋医生。
　　蒋医生接了过来，偷偷瞥了一眼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费德里，小声问道：“基地不是禁酒吗？”
　　尚辰笑了笑，说：“放心吧，费德里少校不会那么扫兴。”
　　里欧站在蒋医生身边，说道：“蒋医生，谢谢您愿意过来帮我们。”
　　蒋医生笑了笑，说：“没事。”
　　按照尚辰的计划，他们的人手不太够，需要再找一个人帮忙。起初里欧想让A组的一个成员过来帮忙，但转念一想，霍渡跟A组的其他人并不熟悉，而且A组大部分人对霍渡并不友好，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还是菲斯洛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们可以去问问医疗科的蒋医生。在他们受伤去医疗科治疗时，蒋医生对他们都非常认真细心，而霍渡也去过不少次医疗科，蒋医生还曾经为他治疗过跟高普打架时留下的伤口，所以霍渡和蒋医生算是比较熟悉，至少比跟A组的其他成员更熟悉。
　　他们过去问的时候，蒋医生今晚正好不用值班。在说明缘由后，蒋医生立刻答应了下来。
　　费德里走了过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尚辰给他端了杯酒过去。
　　尚辰道：“多谢费德里少校通融。”
　　费德里挑了下眉头，毫不客气地说：“你也没给我反对的机会。”
　　尚辰笑了笑，在费德里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有些感慨：“就是可惜人太少，不是很热闹。”
　　费德里哼了一声，道：“你还想再举行一次跟上次巅峰队聚餐那样的？”
　　尚辰：“也不是不行。”
　　费德里：“到时候基地可不会给你报销经费。”
　　尚辰：“……”
　　尚辰把笑容收了回去：“也不是特别想。”
　　蒋医生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侧头往霍渡和宴珏的位置看了过去。
　　礼炮声响起的时候，霍渡下意识护住了宴珏，所以宴珏身上的亮片并不多，他只需要简单清理一下就行。
　　霍渡身上的亮片比较多，而且他自己只能清理掉比较明显的位置。
　　宴珏清理完自己身上的彩纸和亮片后，抬眼看向霍渡，轻声说：“低头。”
　　两个人本来站的就比较近，霍渡闻言，乖乖地朝宴珏低下了头。霍渡的头顶上还沾了不少彩纸，宴珏仔仔细细地帮他扫了下来。
　　蒋医生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的动作，把酒杯抵在了唇边。
　　她第一次觉得宴上校跟霍渡关系不一般，是霍渡刚来基地那会儿。那天轮到她值班，霍渡跟人打架受了伤，去医疗科处理伤口。她去休息室给霍渡换药的时候，正好撞见霍渡穿着她的白大褂跟宴上校玩制|服play。
　　没过多久，霍渡找她买给Omega用的腺体止疼修复药膏，她怀疑霍渡标记的Omega就是宴上校。
　　再后来，宴上校在潮汐基地后山受了伤，她临时去住院部帮忙，无意间发现宴上校把别人送给他的慰问品给霍渡吃。当时她就觉得霍渡跟宴上校真的，如果他俩不是真的，那只能是另一条关于宴珏和霍渡传言是真的——霍渡是宴上校的私生子。
　　显然，宴上校跟霍渡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再说了，谁会跟私生子玩玩制|服play？这不乱那什么轮吗。
　　现在看着他们俩人的氛围，蒋医生越发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宴上校绝对是在跟霍渡谈恋爱！
　　两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人站在一起，真的非常养眼。他们两个人还有明显的体型差，感觉霍渡两只手就能把宴上校的腰掐过来。
　　蒋医生咬着酒杯，勉强压住了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好了。”宴珏替霍渡清理干净头上的彩纸和亮片，收回了手。
　　霍渡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宴珏的目光，他朝宴珏笑了笑，才缓缓直起身子。
　　目睹这一幕的蒋医生伸出一只手，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想要尖叫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们两个的眼神在拉丝！
　　在拉丝啊啊啊啊啊！！！！！
　　尚辰突然出声：“蒋医生，怎么光喝酒？吃菜呀。”
　　蒋医生终于回了神，她光吃“糖”忘记吃饭了，扭头就见尚辰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反应慢半拍地点了下头，说：“嗯，好。”
　　霍渡和宴珏走了过来，两个人挨着坐在了一起。
　　尚辰给霍渡倒了杯酒，又转身看向宴珏，问道：“宴上校，您能喝酒吗？”
　　宴珏之前因为胳膊上有伤，所以不方便喝酒，尚辰不太清楚宴珏的伤现在恢复好了没有。
　　宴珏说：“可以。”
　　尚辰笑了笑，说：“那好。”
　　他给宴珏倒了一杯，然后又朝霍渡使眼色，“不跟你领导说点什么吗？”意思是，霍渡该向他的领导宴珏敬酒了。
　　霍渡笑了笑，扭头看向宴珏。灯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细碎阴影，却藏不住目光中笑意。
　　"宴上校，"他举起酒杯，声音比平时低沉，尾音微微上扬，还有点故作正经的样子，"我敬您。"
　　宴珏抬眸看过去，与霍渡对上视线。
　　他抬起酒杯时，霍渡的酒杯靠了过来，两个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相撞声。这个过程很快，但就是这短暂的几秒，两个人都没有看手中的酒杯，而是在看着对方的眼睛。
　　蒋医生：“！！！！！！！”
　　默默观察的蒋医生心中在呐喊：“谁能懂我一下，我好激动！”
　　在场唯一一个能懂她的费德里，默不作声地闷了一口酒：“……”
　　这次饭吃的还算热闹，主要是菲斯洛自来熟，跟尚辰两个人一会儿就聊嗨了，蒋医生也不是个话少的人，这三个人从上学生活聊到工作日常，谈天谈地，里欧时不时也会插几句嘴。
　　相较之下，费德里和宴珏就比较沉默了，他们碍于自己的身份，怕话太多给其他人太多压力。
　　霍渡为了陪着宴珏 ，没有去跟他们聊天，在宴珏身边安静地坐着，时不时接几句话。
　　尚辰喝完自己酒杯里的酒，在给自己倒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看谁的酒杯空了。他突然注意到霍渡自从把敬宴珏的那杯酒喝完后，就没再喝过一口。尚辰皱了下眉，问道：“霍渡，你不喝了吗？”
　　霍渡随便找了个借口：“酒品不好，不敢喝多了。”
　　其实是因为他之前答应宴珏要戒酒，虽然宴珏没说什么，也没有强制要求他戒酒，但霍渡亲口跟宴珏保证过的话，他就要做到。如果不是上一杯酒是敬宴珏的，霍渡连那杯也不会喝。
　　“没事，不勉强。”尚辰喝得有点多，酒劲上头，再加上他们正聊到工作日常上，他凑到了费德里身边，醉醺醺地说，“费德里少校，您不觉得基地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吗？”
　　费德里皱着眉推了这个醉鬼一把，问：“有什么问题吗？”
　　尚辰说：“像禁止改造宿舍电路、禁止非食堂员工进入食堂后厨这种规矩，我还能理解，都是为了安全。但是像禁止轮椅飙车、禁止骑猪这种，实在是太扯淡了，谁会在基地做这种事？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把这种过于荒诞的规矩删掉了？”
　　尚辰说完，宴珏意味深长地看了霍渡一眼。
　　离谱规矩背后的始作俑者笑了笑，说：“就是，这种早该删掉了。”
　　费德里表情有些无奈，说：“潮汐基地的规矩不是说删就能删的，我要是想删，还得去跟我爷爷申请。”
　　“什么？！”尚辰表情十分震惊，“潮汐基地的规矩改动还得找松泽上将？！有必要惊动他老人家吗？”
　　费德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基本删不了。要是真想删，估计得等我到我爷爷那个岁数，并且当上了上将后。”
　　尚辰：“……”
　　尚辰泄气地摊回了沙发。
　　吃完饭，菲斯洛和里欧明天还要训练，就都先回去了。蒋医生不住在基地宿舍，也先走了。尚辰喝多了，躺在二楼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费德里拍了拍他，也没把他吵醒。他“啧”了一声，说：“这个人，怎么比上次巅峰队来的时候喝得还多？”
　　霍渡笑了笑，说：“可能心情好吧。”
　　费德里整理了一下袖子，说：“咱们收拾一下，等收拾完尚辰要是还不醒，我再找跟他住在一个宿舍的人来接他。”
　　霍渡：“好。”
　　宴珏手里端着一杯酒，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费德里和霍渡收拾。
　　两个人闷头忙了一会儿，霍渡突然抬起了头，眉头微微蹙起，“宴上校怎么这么安静？”
　　“他的话不是一直都不多吗？”费德里刚给一袋垃圾打完包，下意识地看了宴珏一眼，“哎？好像是有点不对……”
　　宴珏此时姿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角带着些粉色。
　　霍渡跟费德里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疑惑。
　　费德里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宴珏？”
　　宴珏没有回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有眼睛缓缓眨了一下，证明他还有意识。
　　费德里皱眉，道：“宴珏这是在看什么？”
　　霍渡心里估计了一下宴珏目光的终点，说：“好像是我……不确定，我试一下。”
　　费德里：“？”
　　什么叫试一下？
　　霍渡向旁边挪了一步，紧接着就见宴珏随着霍渡的动作，微微扭了一下头。
　　费德里：“……”还真是在看霍渡！
　　霍渡不禁轻笑出声，走到了宴珏身边，朝他晃了晃手，说：“宴上校？”
　　宴珏没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霍渡。
　　“怎么回事，喝多了？”霍渡拿过了宴珏手里的酒，低头凑到宴珏嘴边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
　　他扭头对费德里说：“好像真喝多了，他平时喝醉是这样的吗？”
　　费德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如实回答：“我跟宴珏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喝多过。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分存的人，一般也不会让自己喝多了。”
　　“那就奇怪了。”霍渡看着宴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宴珏的脸，宴珏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费德里看了看时间，说：“先收拾吧，等收拾完再送宴珏回宿舍休息。”
　　霍渡：“好。”
　　他们收拾出了四大包垃圾，准备拿出去丢掉的时候，宴珏突然站了起来。
　　费德里：“？”
　　霍渡：“？”
　　费德里震惊地看着宴珏：“他要干什么？”
　　霍渡：“……可能，想上厕所？”
　　这俩人头一次面对喝醉的宴珏，经验都是零蛋，谁也猜不出来宴珏下一步要做什么。
　　费德里：“不清楚，再看看。”
　　霍渡点头同意。
　　三个人就那么站着僵持了一会儿，见宴珏一直没动，费德里说：“咱们还是先去把垃圾扔了吧，然后赶紧把宴珏送宿舍去，我觉得他这样有点吓人。”
　　霍渡忍不住笑道：“哪吓人了，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费德里不想跟霍渡争辩这个，催着他赶紧走，“走走走。”
　　霍渡：“行。”
　　结果霍渡刚走一步，宴珏也跟着动了。
　　费德里：“……”
　　霍渡有些无奈了，对宴珏说：“想跟着我？”
　　宴珏破天荒地给出了点反应，他很轻地点了下头。
　　霍渡：“费德里少校，怎么办？”
　　费德里咂舌：“我真服了，他要是真跟着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利索地下楼梯。”他迅速夺过霍渡手里的垃圾，说：“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出去丢。”
　　霍渡：“好，辛苦了，费德里少校。”
　　费德里下楼后，霍渡走到了宴珏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宴珏脸颊的温度，有些烫。
　　霍渡温声道：“今天怎么回事，你也跟尚辰一样心情好吗？”
　　宴珏缓缓开口：“高兴。”
　　霍渡心头一热，又问：“为什么高兴？”
　　宴珏：“因为……霍渡。”
　　霍渡觉得他心脏有点受不了了，喝醉的宴上校比清醒的时候坦率太多了。
　　费德里很快就回来了，他联系了尚辰的室友，对霍渡说：“我把宴珏宿舍地址给你，你把他送到宿舍吧。我在这等着尚辰舍友来接他。”
　　霍渡：“行。”
　　下楼梯的时候，霍渡特意观察了一下宴珏能不能走。要是他不能顺利下楼梯，他就直接把宴珏抱下去。没想到宴珏喝醉后，走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步伐依旧沉稳。
　　按照费德里给的地址，霍渡一路领着宴珏回了宿舍。像宴珏这种地位的军官，宿舍都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构造。宿舍锁是生物识别锁，霍渡拿着宴珏的手打开了门。
　　宴珏的宿舍不出意料地跟他家差不多的风格，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陈设。
　　霍渡先带着宴珏去了卫生间，让宴珏洗漱。结果醉鬼耍赖，不想动。无奈之下，霍渡只好拿了条毛巾，用水浸湿后，给宴珏擦了擦脸，又拿着牙杯让宴珏漱口。他可不敢给宴珏刷牙，他怕自己的心脏一不小心交代在这。
　　简单的洗漱后，霍渡领着宴珏去了卧室。
　　霍渡指着床对宴珏说：“去睡觉吧。”
　　宴珏看了看床，道：“换睡衣。”
　　霍渡：“……”还挺讲究。
　　霍渡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看起来比较像睡衣的衣服，拿到宴珏面前，说：“你换吧，我出去等你。”
　　宴珏没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霍渡跟宴珏僵持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想让我帮你换？”
　　宴珏点了下头。
　　

第70章
　　这时，霍渡的终端响了起来，他抬手看了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通讯号打开的。
　　霍渡想起来之前宴珏跟他说，会有人找他取摩托车，然后把摩托车送去宴珏家里。霍渡点了接听。
　　对面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兄弟，是你要送摩托车吧。我到潮汐基地了，正在门口呢，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吧。”
　　霍渡：“嗯好，稍等会儿吧，我这就过去。”
　　中年男人：“好嘞，麻烦快点。”
　　通讯中断，霍渡扭头看向了宴珏。
　　宴珏还在看着他，全身散发着一种霍渡不给他换睡衣，他就不去睡觉的架势。霍渡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衣柔软的布料。
　　在宴珏的执拗目光下，霍渡妥协了。他的手指在终端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给费德里拨了个通讯过去。
　　费德里接的很快：“怎么了，霍渡？”
　　霍渡：“现在潮汐基地门口有个人，会帮我把摩托车运到宴珏家。我这会儿过不去，你能不能替我带他去取一下车？”
　　费德里蹙眉：“你现在还在宴珏那？”
　　霍渡：“没错。”
　　费德里：“宴珏不让你走？”
　　霍渡无奈地笑了笑，说：“差不多吧。”
　　费德里：“……”
　　费德里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是之前审判庭给你送过来的那个吧。”
　　霍渡：“对。”
　　费德里：“嗯……那个，额……你俩……嗯……注意点那什么……”
　　费德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但霍渡明白他想说什么。他笑了笑，说：“放心吧，我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惜宴珏的人。”
　　费德里又沉默了片刻，说：“好。”
　　通讯挂断，霍渡看着宴珏一眼，然后完蛋地想：真是要了命了。他觉得他今天晚上注定身心都消停不了。
　　“好吧，我帮你换。”霍渡嗓音微哑，故作镇定地靠近一步，抬手去解宴珏的衣扣。
　　在霍渡的指尖刚碰到军装领子第一个扣子时，宴珏忽然抬手，醉意朦胧的浅灰色眸子直直望向他。
　　“怎么了，又想自己换了？”霍渡问。
　　他以为宴珏是突然害羞反悔了，正想把手收回来，就见宴珏把手伸向了霍渡的脖颈，眉头微微皱起，问道：“脖子怎么回事了？”
　　霍渡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宴珏是在说自己脖子上贴的防水贴，难道这个醉鬼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抬手把防水贴撕了下来，并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方便宴珏看得更加清楚。他挑着眉对宴珏说：“你自己猜猜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自己的牙印，宴珏总该能想起来了吧。
　　宴珏目光暗了下去，他的手抚上了霍渡脖颈上的齿痕，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这是谁留下的？”
　　霍渡：“……”宴珏居然没想起来？
　　霍渡突然很想逗一逗喝醉的宴珏，故意模棱两可地说：“这个是我的Omega留下的。”
　　宴珏的表情僵住了，“你有Omega了？”
　　霍渡憋着笑着回答：“对啊，我们感情可好了。”
　　他真是没想到，宴珏喝醉酒还带失忆的。
　　宴珏的手垂了下去，眼神里满是失落，“对不起，我不知道。”
　　霍渡看着宴珏这个难过的样子，很想跟他说实话，但又忍不住继续逗他，脑子里就像是有一个天使小人跟一个恶魔小人在争夺他的理智。最终，恶魔小人赢了。
　　霍渡说：“宴上校，你现在还要让我给你换睡衣吗？”
　　事实证明，就算是宴珏喝醉加失忆，道德底线还是非常高的。他一把夺过霍渡手中衣服，说：“不用了，你走吧。”
　　霍渡轻笑一声，装模作样地要走，“那我可就真走了。”
　　宴珏手捏紧了衣服，好像在做特别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霍渡转过身，慢悠悠地向门口走。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又扭头看了宴珏一眼，宴珏侧着头没在看他。霍渡勾了勾嘴角，缓缓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宴珏便扔下睡衣，迅速走了过来，一只手把门摁住了。
　　霍渡饶有兴致地看着宴珏：“宴上校，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让我走吗？”
　　宴珏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怒意，也不知道是在跟霍渡生气，还是在跟自己生气，又或者说，是在跟霍渡口中的Omega生气。
　　宴珏小声道：“他……人好吗？”
　　“什么？”由于宴珏的声音实在是太小，霍渡差点没听清。
　　宴珏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我说，他人好吗！”
　　在打探“情敌”底细的时候，明明是一个问句，却给宴珏硬生生说成了感叹句，并且看宴珏现在的表情，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
　　霍渡真的要被宴珏的逗死了，他笑道：“好，他特别好。”
　　宴珏表情有些不自然，下一秒，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宴珏抓住了霍渡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与自己对视，灼热的呼吸混着酒精味扑在了霍渡的脸上。
　　霍渡勾着嘴角，静静地等着宴珏下一步的动作。
　　宴珏说：“他好，还是我好？”
　　霍渡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快。
　　要命，这样的宴珏真是太要命了……
　　不知道宴珏是下定了多大决心才说出的这话，霍渡仅仅是片刻的沉默，宴珏便松开了抓着霍渡衣领的手。
　　宴珏垂下眼睛，刻意避开霍渡的视线，他的声音很轻：“你走吧。”
　　霍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暗流翻涌，“为什么让我走，我走哪去？”他拉住了宴珏的手，却被宴珏用力甩开。
　　宴珏怒道：“你都有Omega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找你的Omega去！”
　　霍渡心说这个醉鬼脾气还挺大，虽然都是他逗出来的。为了给宴珏顺顺毛，霍渡觉得该跟生气的醉鬼解释一下了。
　　他朝宴珏伸出了手，说：“你要不再咬我一口，看看跟我脖子上的牙印有什么区别？”
　　“再？”宴珏皱着眉看霍渡。
　　虽然喝醉了，但宴珏抓字眼的能力依旧非常强，敏锐地捕捉到了霍渡话中的重点。
　　霍渡笑了笑，说：“对啊，再。”
　　既然是“再”咬一口，也就说明宴珏曾经咬过霍渡。
　　宴珏怔怔地看了霍渡脖颈上的齿痕半响，突然把手放在了嘴边，狠狠地咬了自己手背一下。
　　霍渡大惊失色，立刻拦住了他，“宴珏，你咬自己做什么？！”
　　要不是霍渡拦的及时，宴珏这一口都能给自己手背咬出血来。霍渡握着宴珏的手，紧张地看了半天，确认没咬破后，松了口气。
　　宴珏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再看看霍渡脖子上那个。作为中央指挥部的最高指挥官，宴珏的观察力非常强，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齿痕来自同一个人，他的语气有些不敢置信：“那个是我咬的？”
　　“不然呢，真以为我还有别的Omega吗？”霍渡有些无奈，捏了捏宴珏的手心，“某人喝醉后就失忆了，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还非要赶我走。”
　　"我……"宴珏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想收回自己的手。
　　霍渡趁机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抵在门上，眼底带着笑意："宴上校，现在记起来了？"
　　宴珏别过脸不去看他，掩不住发烫的耳根，却依旧很诚实："......没有。"
　　"是吗？"霍渡的指尖划过他绷紧的下颌线，"叫声老公，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宴珏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张了张，半响没出声。
　　霍渡等了一会儿，怕再把人又逼急了，便没再说什么不正经的话。他正想要放开宴珏，就听到宴珏很小声地说了两个字：“老公。”
　　那一刻，霍渡感觉自己的全世界都静了下来。
　　宴珏缓缓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霍渡。
　　霍渡轻笑一声，缓缓地把头靠在宴珏的颈窝，低声道：“宴珏……你可真会拿捏我。”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在宴珏手上了。
　　宴珏还惦记着霍渡刚才说的要帮他回忆一下的事，“老公”已经叫完了，下面该霍渡帮他回忆了。他开口问道：“怎么回忆？”
　　霍渡果然推测的没错，就算是喝醉了，宴珏的逻辑思维能力依旧非常清晰，有理有据的，就是理和据之间因果关系可能比较不同寻常。
　　霍渡轻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宴珏的眼睛，声音低沉又蛊惑："这样回忆。"
　　说完，他便吻了上来，舌尖撬开牙关，肆意掠夺着宴珏的呼吸。
　　霍渡哪知道怎么回忆，他又不是什么精神科医生或者催眠大师，刚才说帮宴珏回忆一下也不过是逗醉鬼的话。只是现在机会难得，总之先亲会醉酒版宴珏再说。
　　宴珏被亲得晕晕乎乎的，酒精和缺氧让他的大脑更加混沌，只能本能地攥紧霍渡的衣襟，任由对方掌控节奏。
　　一吻结束，霍渡稍稍退开，看着宴珏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唇，笑着问道："想起来了吗？"
　　宴珏轻轻喘息着，眼神还有些迷茫："……没、没有。"
　　醉鬼果然诚实。
　　霍渡想了想，又开始胡说八道：“当时你是主动咬的我，所以可能我主动不行，得你主动亲我，而且不能只亲一会儿。我估计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咬的有多凶了，所以你还得……”
　　话音未落，宴珏突然仰头吻了上来。这个吻带着酒精的炽热和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生涩却强势。
　　霍渡坏心眼地不配合，急得宴珏咬了他嘴唇一下。宴珏喘|息着分开。
　　霍渡抹了一下嘴唇的血，笑道：“想起来了没？”
　　宴珏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大概率在跟自己的记忆生气，说：“想不起来，不想了。”
　　霍渡再次被逗乐，他再次指了指床，道：“不想了就去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起晚了可别说我没催你。”
　　宴珏看了看他随手丢在床上的睡衣，又转头看向霍渡。
　　霍渡挑眉，“怎么，还是想让我给你换睡衣？”
　　宴珏矜傲地点了下头。
　　“知道了。”霍渡应道，随后侧过身，把房间温度调高了三度。
　　霍渡走到宴珏旁边，把手放到了宴珏的衣领上。先是军装外套，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裁剪合身的衬衣。外套褪去，然后是衬衣。
　　当霍渡的手放在衬衫第一颗纽扣上的时候，宴珏的睫毛颤了颤。霍渡低声笑道：“你随时可以反悔。”
　　宴珏喉结滚动，声音微哑："不会。"
　　霍渡的手指继续向下，衬衣的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霍渡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那片肌肤，触感温热细腻。
　　“抬手。”他低声说道，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
　　宴珏乖乖抬起手。
　　霍渡慢条斯理地替他脱下衬衫，宴珏感觉到霍渡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裸露的皮肤。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隐忍的颤意，“霍渡……”
　　"嗯？"霍渡停下动作，抬眼看他。
　　宴珏催促：“快点。”
　　霍渡轻笑道：“好。”
　　再不快点就不行了，因为他也快受不了了。
　　霍渡动作利索的给宴珏脱下衬衫，然后把睡衣往宴珏身上一裹，说：“剩下的自己脱，我去个卫生间。”
　　过了很久，卫生间门才打开。
　　宴珏已经自己换好了睡衣，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霍渡从卫生间走出来。霍渡随手扯了几张卫生纸，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水，对宴珏说：“还不睡觉？”
　　他走到了宴珏面前，弯下腰，亲了亲宴珏的嘴角，温声哄道：“快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宴珏，宴珏抬手将霍渡搂住了。霍渡猝不及防地被宴珏往前一带，两个人均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床上。
　　“别走。”宴珏语气慌张。
　　霍渡立刻说道：“好好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宴珏闻言，听话地松开了搂着霍渡的胳膊。
　　霍渡撑着床从宴珏身上起来，一垂眼，就看见宴珏正执拗地看着他。好像只要宴珏一眨眼，霍渡就能从他面前消失不见一样。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半响，宴珏伸出手，抚上了霍渡的脸，“霍渡，别走。”
　　感受着脸上微凉的指尖，霍渡忍不住心想：“醉成这样还撩人？就真不怕他控制不住做点什么。”
　　霍渡抬手抓住了宴珏的手，垂眼看到刚才宴珏咬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他把宴珏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问道：“为什么这么怕我走？”
　　宴珏眸光闪了闪，缓缓道：“你好不容易才出现。”
　　霍渡瞬间愣住了。
　　对于霍渡来说，从他原本的时代来到这个时代，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宴珏来说，从他爱上霍渡到遇见霍渡，中间经过了快十年的时间。
　　在此之前，宴珏一直很清楚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早就不存在于世的人，世界上找不到霍渡这个人，他的感情注定不会得到回应。两百年间，多少爱慕者随着时间流逝化为尘土，连带着那些无处诉说的情愫一起，在整个宇宙中湮灭。
　　他本以为自己会像这两百多年间所有喜欢霍渡的人一样，握着自己单方面的感情，随着自己的肉体到达生命的极限，被一炉火烧成灰烬，然后彻底消失。但命运好像眷顾了他。
　　霍渡终于明白了之前他在巅峰队训练的时候，宴珏以为是他出了事后，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
　　或许对于宴珏来说，患得患失才是常态。只是这份忧虑被他那副永远冷静自持的外壳遮掩得太好，以至于霍渡到现在才发现。
　　霍渡温柔地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不走。”
　　他从床上下来，“等我一下。”
　　他脱掉外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简单洗漱了一下，才回到了卧室。宴珏还是坐在床边等着他，因为刚才倒在了床上那一会儿，宴珏身上的睡衣歪歪斜斜的挂在肩头。
　　霍渡看着宴珏现在的样子，想了半天，决定自己还是不脱|衣|服睡了。他躺到了床上，左手支着头，右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对宴珏说：“过来睡觉。”
　　宴珏听话地挪了过去，躺在了霍渡身边。
　　霍渡扯过被子给两个人盖好，抬手关掉了灯，“闭眼，睡觉。”
　　宴珏又往霍渡身边靠了靠，才闭上了眼睛。
　　霍渡搂住了宴珏，掌心贴在他有些发烫的脊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
　　到现在，霍渡有些睡不着了。
　　说实话，他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一直留在这个时代，毕竟他穿越过来的原因没有找到，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霍渡以为宴珏会很快睡着，可过了许久，怀里的人动了动，安静地睁开眼。宴珏仰起头，被也没睡着的霍渡逮个正着。
　　霍渡勾起嘴角，温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宴珏的声音很轻："怕醒来后发现是一场梦。"
　　霍渡心头一软，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不是梦，我就在这里。"
　　宴珏终于缓缓闭上眼，可手指却悄悄攥住了霍渡的衣角，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霍渡无声地笑了笑，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头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很轻的吻，"睡吧，明天我还在。"
　　次日。
　　宴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被人搂在怀里，那个人的一条腿还伸进了他两腿之间。
　　宴珏全身一僵，在闻到槐花味信息素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此时正抱着他睡觉的人是霍渡。他动了动，想起来，却被霍渡搂地更紧了。
　　慵懒的声音在宴珏头顶响起：“别闹，再睡会儿。”
　　宴珏：“……”
　　霍渡的声音让他逐渐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上一阵发烫，彻底老实了。
　　霍渡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肯定睡得不早。等天大亮的时候，霍渡依然很困，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几下，下意识把手臂收紧了些。
　　直到霍渡的个人终端响起来，霍渡皱了下眉，但是没有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出一条胳膊去找自己的终端，结果摸了半天没摸到。
　　他正要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他怀里的人出了声：“在这。”
　　霍渡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低头跟宴珏对上视线。他笑了笑，说：“什么时候睡醒的？”
　　“刚醒一会儿。”宴珏手里还拿着霍渡的个人终端，认出终端上的通讯号后，替霍渡点了接通。
　　通讯是昨天给霍渡运送摩托车的那个大哥打来了，大哥扯着嗓子喊道：“喂——小兄弟，你家里没人啊，昨天下单的时候不是说这个时间家里有人吗？”
　　霍渡愣了愣，道：“这就送到了？”
　　大哥：“对啊，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呢。”
　　霍渡看向宴珏，问道：“你原来约的几点？”
　　宴珏说：“十点半，我本来估计这个时间能回去。”
　　宴珏越说越没底气。因为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很清楚，他们没有按照他原本估计的时间回去都是因为他。
　　对面的大哥听到对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说你们现在的小两口，怎么能赖床这么严重，这都快十一点了。”
　　宴珏：“……”
　　霍渡笑了笑，说：“大哥，您把摩托车放门口就行，我们回去了自己推进去。”
　　大哥：“丢了可别找我。”
　　霍渡：“嗯，放心吧，出了问题我自认倒霉。”
　　大哥：“好吧好吧。”
　　通讯挂断，宴珏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对霍渡说：“你先去出去。”
　　霍渡还没有起来的意思，朝宴珏挑了下眉，问道：“为什么？”
　　宴珏：“我要换衣服。”
　　霍渡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好。昨天想走不让走，今天倒开始往外赶人了。”
　　宴珏：“……”
　　霍渡：“也不知道是谁昨天非得让我给他换睡衣。”
　　宴珏：“…………”
　　霍渡：“还不记得是谁把我脖子咬成那样，然后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气。”
　　宴珏：“………………”
　　“哦对了，”霍渡刚掀开被子，又想起什么，“昨天你还问我，你跟他谁更好。我现在觉得吧……”
　　宴珏冷着一张脸看着霍渡，手指攥紧了些，等着霍渡的后半句话。
　　霍渡朝他笑了笑，说：“还是昨天喝醉的那个更好。”
　　宴珏：“……………………”
　　宴珏把霍渡踹下了床。
　　

第71章
　　霍渡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向宴珏控诉：“你这是在家暴！”
　　宴珏绷着一张脸，说：“你可以去找审判庭说我家暴你，看看他们受不受理。”
　　霍渡揉了揉被宴珏踹的腰，说：“我才不去，我老婆脸皮薄，当着别人的面说他家暴，不得害羞死。”
　　宴珏：“……”
　　霍渡光着脚往外走，“你换衣服吧，我出去了。”
　　宴珏表情缓和了些，沉默地看着霍渡往外走。霍渡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
　　宴珏挑了下眉，正要问霍渡还有什么事。霍渡便一只手撑着床，凑到了宴珏身边，快速亲了一下宴珏的嘴唇，温声道：“早上好，宴珏。”
　　宴珏明显怔了一下，下意识抿了抿被亲过的嘴唇，抬眼时正对上霍渡含着笑意的眼睛。
　　"你……"宴珏刚开口，霍渡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带着调侃的话："怎么，嫌不够正式？那下次亲你提前打报告。"
　　宴珏：“……”
　　宴珏：“不用。”
　　霍渡笑了笑，转身关门前，宴珏对他说：“早上好。”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他们也没必要着急回去了，干脆在基地吃了个午饭才准备走。
　　宴珏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等着霍渡收拾完宿舍里的东西再过来找他。
　　按照原计划，宴珏打算一大早就离开基地，然后十点左右到他家里，下午正常上班的时间去中央指挥部让霍渡报到，但是现在整个计划被向后推迟了三个小时。
　　费德里坐在宴珏办公室的沙发上，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宴珏。为了能够送宴珏一趟，费德里特意定了闹钟，起了个大早、结果他到办公室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宴珏过来。
　　费德里托着下巴，问：“宴珏，你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赖床？”
　　第一次喝醉酒，然后第一次赖床，这种听起来普通却不理智的行为，能发生在宴珏这种稳重、一丝不苟的人身上，还是托了霍渡的“福”。
　　宴珏：“……”
　　宴珏喝了口水掩盖自己的心虚，说：“不会有下次了。”
　　费德里笑了笑，说：“没事，我觉得能有下次。不过霍渡不是今天要过去报到吗，迟到了没事吗？”
　　宴珏放下水杯，说：“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费德里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霍渡收拾完东西回来了，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能装下。他把行李箱放在了办公楼楼下，让门口的守卫替他看着。
　　宴珏站了起来，“收拾完了？”
　　霍渡：“嗯，走吗？”
　　宴珏：“好。”
　　霍渡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扭头看到了在一边充电的温蒂。他指了指温蒂，问宴珏：“温蒂要带走吗？”
　　宴珏想了想，说：“带着吧，放家里。”
　　温蒂在打扫卫生方面还是比较好用的，而且家里有个机器人，要是宴珏工作太忙回不了家，霍渡也不至于太寂寞。
　　霍渡一巴掌给温蒂开了机，对温蒂说：“拿上你的充电仓，走了。”
　　温蒂懵懵地看着霍渡，直到宴珏说“走”，温蒂才拿着自己的充电仓跟上他们。
　　霍渡咂舌：“它果然只认你。”
　　宴珏淡淡道：“等回去了，把你的声纹也录入它的系统。”
　　霍渡坏笑着看着温蒂，说：“听见了吗？”
　　慢悠悠跟在他们后面的温蒂呆滞了——霍渡也要成为他的主人了？！
　　温蒂并没有那么智能的系统告诉它，它跟在宴珏身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下楼后，霍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温蒂坐在了后排的位置。透过后视镜，霍渡看到温蒂哭丧着脸上了车，他扭头对温蒂说：“看见了吗，只有宴上校最喜欢的人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作为智能家政机器人，副驾驶的某些含义还是知道的，温蒂彻底心碎。
　　宴珏无奈地说道：“你跟一个机器人争什么？”
　　霍渡笑容得意，“我乐意。”
　　宴珏勾着唇角评价道：“幼稚。”
　　他们回去后，没在家待多久，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迅速赶往了中央指挥部。
　　霍渡要先去人事部报到，然后领取中央指挥部配发的军装。指挥部内设有专门的更衣室，他领完之后就能直接换上。
　　宴珏坐在办公室内，正在查看中央指挥部的新人手册。霍渡的任务都由他亲自下发，宴珏虽然不会真的给他安排只有新人才做的任务，但是霍渡还是需要遵守一些新人的规矩。
　　阿尔德林站在宴珏办公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宴珏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阿尔德林少将，有什么事吗？”
　　阿尔德林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道：“霍渡第一天来报到就迟到，我觉得你应该非常清楚这件事吧。”
　　中央指挥部是一个非常注重秩序地地方，不能容忍一点违反规则的行为，更不用说第一天就迟到这件事了。阿尔德林本来就对宴珏破格让霍渡成为他的直属部下的行为非常不满意，霍渡第一天还迟到，他这是过来问责了。
　　“嗯，我知道，是我让他晚点来的。”宴珏淡淡道，“我已经跟人事部那边说过了，他们都清楚原因。”
　　“哦？”阿尔德林眉头皱起，“什么原因？”
　　宴珏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临时有事，要晚点才能过来。如果我不在，他来了也没用，甚至连办公室的门都进不来。反正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我才让他晚点过来。”
　　"这不合规矩。"阿尔德林声音沉了下来，"而且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将他安排在你的办公室。"
　　宴珏十指交叉置于桌面：“我说过，这个人我要亲自培养，我不认为把一个要亲自培养的人安排在我办公室有什么问题。”
　　这话说完，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阿尔德林跟宴珏僵持了片刻，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在巅峰队的训练成绩确实亮眼，但机甲驾驶员和战场指挥官是两回事。宴珏，希望你不要判断失误。”
　　"感谢阿尔德林少将的关心。"宴珏微微颔首，眼神却纹丝不动，"不过我想，这个担忧是多余的。"
　　阿尔德林冷哼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霍渡刚从人事部报到完毕，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央指挥部军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阿尔德林脚步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霍渡身上。
　　宴珏也向门口看了过去，神情微动。
　　中央指挥部的军装依旧是那套笔挺的深黑色制服，两百多年来一直没有太多变化，霍渡穿上后，他的样子可以说和当年一模一样。
　　银色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的皮带勾勒出他精瘦而有力的身形。有了这套军装的加持，霍渡的身上多了几分更加沉稳的气场。
　　恍惚间，时间好像跨越了两百年，宴珏终于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霍渡上校。如果不是看到了他军装上的军衔，真的非常容易误以为他是某个身份显赫的军官。
　　霍渡还记得宴珏叮嘱他的话，他朝阿尔德林敬了个礼，态度恭敬道：“下午好，阿尔德林少将。”
　　阿尔德林高傲地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将霍渡从头到脚扫视两遍，最终阴沉着脸大步离去。
　　办公室门关上后，霍渡转身问宴珏：“他来干什么？”
　　宴珏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奥。”霍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宴珏已经替霍渡准备好了所有必须的品。
　　宴珏低头继续查看新人手册，顺手将一份电子文档传送到霍渡的终端，“一会儿中央指挥部会举行季度总结大会，你作为破格录取的新人需要上台发言。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照着念就行。”
　　霍渡打开了宴珏发来的文档，仔细看了看，然后听见宴珏补充道：“不用太紧张，你是我的部下，没人敢针对你。”
　　霍渡抬头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紧张。”
　　宴珏想了想，又说：“但也别太放肆了。”
　　霍渡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
　　季度总结大会在中央指挥部的圆形会议厅举行。当霍渡跟随宴珏走入会场时，原本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了几分，无数道好奇和审视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
　　宴珏破格录取了一位新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中央指挥部，并且在得知这个人是宴上校的直属部下后，所有人都对这位新人的实力产生了好奇。
　　霍渡神色自若，姿态端正地走在宴珏身后半步的位置。正常来讲，刚加入中央指挥部的新人还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仪态训练，但是霍渡显然不需要，宴珏也没打算给霍渡做这方面的安排。
　　毕竟霍渡一旦开始开始装正经，还是非常正经的。
　　入座时，霍渡注意到阿尔德林正和几位高级军官低声交谈，并时不时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负责汇报的指挥官汇报结束，主持人走到了台前，面带微笑地说道："下面有请新晋指挥官霍渡发言。"
　　当主持人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本应该鼓掌来表示对新人的欢迎和鼓励，但是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中央指挥部里，大家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当年的那位传说级Alpha霍渡上校。尤其是，当新人站起来时，众人发现新来的指挥官与霍渡上校长得十分相似，场内传出了几声窃窃私语。
　　只有宴珏在为霍渡鼓掌。
　　几秒后，会议室里才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掌声。
　　霍渡从容起身，步伐稳健地走上演讲台，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十分感谢宴上校对我的信任和赏识，今天能站在这里，是我的荣幸。"
　　他早就把宴珏给他稿子背的滚瓜烂熟，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与自信。
　　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故意对新人做什么刁难，毕竟大家都是从新人时期过来的，对这个时期的人都会保留几分宽容。让霍渡上台发言，无非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因为大家都对宴上校的直属部下充满了好奇，属于是满足一下其他人的好奇心。
　　发言临近结束时，后排突然响起一个苍老且有些不屑的声音："听说你是破格录取？我有点好奇了，请问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中央指挥部为你打破传统？"
　　这话一说出来，会场瞬间安静。
　　宴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了发问者，眼神冷淡。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一位资历深厚的中校，除了宴珏和阿尔德林外，几乎所有人都因其资历而对他保持着几分敬意。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需要拿捏好度，不能显得太过狂妄，否则会让其他人觉得他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也不能太过谦卑，不然就会让人觉得宴珏的直属部下就那样，变相打了宴珏的脸。
　　在场的人甚至开始有些同情霍渡，来中央指挥部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个棘手的问题。
　　霍渡却是不慌不忙，直视提问者："不愧是经验老到的指挥官，您关注的问题我相信也是在座大多数人关注的点。"
　　这段话中的“经验老到”乍一听像是在夸人，其实仔细琢磨琢磨，就会感觉霍渡更像是在说他老。
　　提问的指挥官眯了眯眼，等着霍渡后面的话。
　　霍渡笑了笑，继续说：“我很清楚我作为一个新人，肯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各位指挥官学习。但最高指挥官宴上校愿意破格录取我，也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言外之意是，质疑他的实力，就是在质疑身为最高指挥官宴珏的眼光。
　　他略微停顿，声音沉稳有力，"想必各位都关注过近期巅峰队的新型机甲训练。我非常荣幸地受到了艾尔斯塔中校邀请，参与了那次训练。过几天他们的训练结果对外公布了，到时大家就能看到我的特别之处了。"
　　会场顿时掀起一阵低声议论。
　　这番话的分量谁都听得明白——他的实力，哪怕是在整个巅峰队作为对照的情况下，也有他的强势之处。
　　要知道，巅峰队作为军方王牌，其成员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他必须是万中无一的优秀，才能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不仅如此，他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实力说出来，而且是让其他人自行去看。对于不清楚他实力的人来说，没什么比是实际数据更加有说服力的了。
　　霍渡继续道："当然，如果各位更看重资历，而非能力，觉得我现在资历尚浅。"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扫过刚才提问的那个人，"我也很愿意先从基层做起。"
　　宴珏嘴角上扬。
　　光霍渡愿意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前提得是宴珏同意了。谁敢让宴珏同意这件事？连阿尔德林都没说什么，整个中央指挥部更没人能做到。
　　提问的人脸色沉了下去，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自觉闭了嘴。
　　霍渡利落地敬了个军礼："我的发言完毕，谢谢。"
　　台下响起了阵阵掌声。
　　转身下台时，霍渡朝宴珏得意地挑了下眉，宴珏向他投去了带笑的目光。
　　回到位置上后，霍渡悄悄给宴珏发消息："没给你丢脸吧？"
　　很快，宴珏回复：“没有。”
　　霍渡：“我觉得我已经很收敛了。”
　　宴珏轻轻笑了笑，回复道：“嗯，难为你这么收敛了。”
　　会议结束后，他们回了办公室。再过半个小时就能下班了，宴珏没有给霍渡安排什么事情做，只让他好好看看中央指挥部的新人手册。
　　理论上，霍渡已经算不上是中央指挥部的新人了，他粗略看了一遍就把手册放在了一遍，然后托着下巴看宴珏。
　　宴珏察觉到从霍渡那边投来的视线，淡淡道：“手册没印我脸上。”
　　霍渡闻言轻笑一声，手指点了点桌面："我觉得比起看这些死板的条例，不如多看看我的直属领导。"
　　宴珏：“……”
　　霍渡：“宴上校，今天忙吗？”
　　宴珏：“怎么了？”
　　霍渡：“想问问你今天能不能一起回家。”
　　回家……宴珏心里的某根弦被霍渡拨了一下。在霍渡搬来之前，宴珏一般称那里为自己的房子或者房产，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那个地方的意义只是一个住所。在霍渡搬过来之后，那里可以被称为“家”了。
　　其实这件事，宴珏昨天晚上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一时间高兴地喝多了酒。但当这个字从霍渡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霍渡也认为那个地方是“家”。
　　宴珏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说：“等到了下班点，我还有一个短会要开。”
　　霍渡皱眉：“什么臭毛病，非得下班才开会。”
　　宴珏轻咳一声，说：“时间是我定的。”
　　霍渡：“……”
　　霍渡果断改口：“宴上校英明。”
　　宴珏被霍渡的翻脸速度逗乐了，解释道：“本来是想陪你到下班的时候，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我再去开会。”
　　霍渡：“以后不用这样，你不如早点回家陪我。”
　　宴珏勾起唇角，说：“好。”
　　等待宴珏去开会的这段时间，宴珏怕霍渡自己在办公室里待着无聊，让他去活动室玩。一般到了下班点，活动室里会聚集不少人在那活动筋骨。霍渡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去了。
　　正好有一个指挥官想打羽毛球，没人陪他一起打，霍渡到了后，他热情地朝霍渡招手，“霍渡，打不打羽毛球？”
　　霍渡挑眉，“行啊。”
　　指挥官兴奋了，拿了一个球拍给霍渡。
　　二十分钟后，这位兴奋的指挥官兴奋不起来了。他被霍渡的杀球打得节节败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勉强接住一记凌厉的扣杀，球拍却因力道过猛而脱手飞出，啪的一声撞在墙上。
　　“不打了不打了！”指挥官气喘吁吁地摆手，弯腰撑着膝盖，“你这哪是打球，简直是单方面屠杀！”
　　活动室里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有人起哄道：“老李，刚才不是还吹嘘自己羽毛球所向无敌吗？怎么这就认输了？”
　　指挥官老李捡起球拍，悻悻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随后又无奈地看向霍渡：“你小子平时练过？这水平都能去专业队了吧？”
　　霍渡随手转了转球拍，唇角微扬：“还行，偶尔玩玩。”
　　他语气轻松，可刚才那凌厉的攻势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这哪是“偶尔玩玩”的水平？
　　“老李，一起去酒馆喝点吗？”
　　老李已经没心情再打球了，他点了下头，扭头问霍渡：“霍渡去不去？”
　　霍渡摆摆手，说：“我就不去了。”
　　老李：“怎么了，你刚来，正好跟大家一起熟络熟络。”
　　霍渡笑了笑，说：“我不能喝酒。”
　　老李：“酒精过敏？”
　　霍渡：“不是，我老婆管得严。”
　　老李一脸坏笑：“怎么年纪轻轻就成妻管严了？那行吧，改天聚餐的时候叫你。”
　　霍渡点头，道：“嗯，到时候我一定去。”
　　这时，霍渡听到了自己身后有人“哼”了一声，他疑惑地扭过了头，就见今天下午在季度总结会上问他问题的那个人站在他身后，大声说道：“你就没点自主意见吗？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将来怎么当指挥官，怎么指挥别人执行任务。”
　　霍渡：“……”
　　他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说他妻管严这事，心想妻管严跟当指挥官又是怎么扯上的关系。
　　霍渡正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宴珏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宴珏都听到了。
　　宴珏微微昂起下巴，声音冷淡地说道：“迪亚中校，您如果对我的人有什么意见，麻烦先跟我沟通。”
　　很显然，宴珏只听到了迪亚中校说的这一段话。
　　迪亚中校皱眉：“我说他妻管严这事也要跟你沟通？”
　　宴珏：“？”
　　

第72章
　　宴珏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扭头看向霍渡，缓缓道：“妻管严？”
　　霍渡：“……”
　　迪亚中校还没意识到宴珏的反应有些不对，继续道：“是啊，刚才老李约他喝酒，他说老婆管得严。”他略带嘲讽地看向霍渡，“一个Alpha，居然怕老婆，连这点小事都要看Omega脸色，像什么话？”
　　宴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霍渡心里警铃大作，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干笑两声：“那个……迪亚中校，您误会了，我不是怕老婆，我是尊重老婆。”
　　宴珏冷笑一声：“是吗？”
　　霍渡后背一凉，缓缓转过头，朝宴珏笑了笑。
　　迪亚中校：“？？？”
　　宴珏冷声道：“走。”
　　霍渡：“……好。”
　　迪亚中校看着宴珏和霍渡离开活动室，突然觉得霍渡不是怕老婆，而是怕宴上校。
　　回了办公室，宴珏绷着一张脸，第一句话就是：“说说吧，我都管你什么了？”
　　“没有，没有人比你更惯着我了。”霍渡贴了过去，双手环住了宴珏的腰，脸埋在宴珏的脖颈间摩挲了两下，声音闷闷地解释，“是我之前答应你要戒酒，所以不想跟他们过去。一般这种酒局，拿老婆当借口他们更容易接受。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说，我下次就换个理由。”
　　宴珏：“……”
　　宴珏神情缓和了些：“你用吧。”
　　霍渡轻笑着亲了亲宴珏的侧脸，“好。”
　　宴珏抿了抿唇，又说：“你用不着戒酒。”
　　霍渡抬起头：“嗯？怎么了？”
　　宴珏说：“偶尔可以喝点。”
　　虽然不清楚宴珏说的这个“偶尔”是多偶尔，但霍渡还是应下了，“嗯，行。”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一起下班回家，霍渡骑着摩托车走在前面，宴珏没有开启汽车的飞行模式，一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跟在霍渡后面。
　　这个时间点赶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尾巴，不管是空中路线还是地面路线都有不少车辆。
　　等交通灯的时候，霍渡特意把车停在了比较靠边的位置，给宴珏空出了位置。宴珏不紧不慢地把车停在了霍渡身侧，在霍渡朝他扭头看过来的时候，靠近霍渡那边的车窗玻璃适时降了下来。
　　霍渡朝宴珏抬了抬下巴，说：“宴哥哥，你这车开的有点霸道啊。”
　　现在路上的人家都着急回家，他们看霍渡骑的是摩托车，不少人想趁机加塞到他前面，但那些车一旦有要靠近霍渡的意思，立马会被宴珏不动声色地别住了，他们压根没机会接近霍渡。
　　宴珏这点小动作，或者说是大动作，霍渡从后视镜中看得清清楚楚，心说宴珏这车开得跟护崽似的。
　　宴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两下，说：“看路，别老看我。”
　　霍渡头盔下的嘴角扬起。
　　到了家，宴珏把车开进了车库。宴珏这个房子的车库足够宽敞，霍渡的摩托车平时也能停这里。
　　霍渡放下摩托车的侧支撑腿，摘下头盔，随意地撩了一把头发。车库里的温度带着冬天的凉意，霍渡呼吸时能呼出一团白气。他低着头坐在车上，修长的手指正在解骑行手套的搭扣。
　　宴珏已经从车上下来了，绕过车头，走到了霍渡旁边。他伸手捏住霍渡的指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怎么这么凉，不是说让你穿厚点吗？"没霍渡等回答，宴珏就直接将那只手整个包进掌心。
　　霍渡笑了笑，说：“今天是误判温度了，明天就加衣服。”
　　宴珏给霍渡暖了会儿手，说：“嗯。回屋吧，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霍渡心头一热。这种能跟宴珏一起上下班，回家就有饭吃的日子也太好了。当然，重点不是回家就有饭吃，而是和宴珏一起。
　　宴珏松开手要走，手却被霍渡反握住了，宴珏淡淡朝霍渡看了过去。
　　霍渡冲他挑了下眉，随即一只手环住宴珏的腰，直接把宴珏抱了起来。宴珏脚瞬间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霍渡放在了摩托车上，侧坐在霍渡身前。
　　宴珏刚要开口，摩托车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稍微动了动，他下意识抓住霍渡的肩膀稳住身体。
　　霍渡已经倾身压近，宴珏不得不向后仰去，一只手撑在油箱上。
　　霍渡垂眸看着宴珏，勾起唇角，睫毛在车库顶灯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深邃的目光中闪着光。
　　尽管现在周围环境的温度不高，霍渡看向宴珏的眼神却十分炽热，炽热到宴珏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等宴珏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主动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霍渡反咬一口：“宴上校，你勾引我。”
　　宴珏：“……”
　　宴珏缓和一下呼吸，眼角有些泛红，没好气地说：“到底是谁勾引的谁？”
　　霍渡同志积极承认“错误”，道：“好吧，刚才是我勾引的你。”他低笑一声，“但是现在是你勾引的我。”
　　说着，霍渡又吻了上去。
　　霍渡体温比宴珏高，宴珏被他搂着的时候，没一会儿就开始身体发热。车库里虽然温度不算高，但起码算是半个室内，所以宴珏也没觉得冷。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冷风一吹，宴珏打了个喷嚏。
　　霍渡挑了下眉，说：“宴上校，别光说我，你穿的也薄，明天记得加衣服。”
　　宴珏：“……”霍渡居然还反过来管起他来了。
　　阿姨早就把饭做好了，就等着宴珏回来吃。
　　之前家里只有宴珏的时候，宴珏对每周菜单的要求基本只有“营养均衡”这四个字。但是昨天，宴珏开始对她每周的饭菜提出了很多要求，甚至主动点了几个菜，并要求做够三个人吃的量。
　　“晚上好，宴上校。”阿姨笑眯眯地站在餐厅。在宴珏的车开进这栋别墅的时候，阿姨就开始安排着把饭菜端上桌上了。
　　宴珏轻轻点了下头。
　　霍渡跟在宴珏身后进的门，笑着跟阿姨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晚上好。”阿姨回应道。她看见霍渡反手把门关上了，疑惑地看向宴珏，问道：“宴上校，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宴珏跟她说的要做三个人的量，她推测可能是最近宴珏有两个朋友来家里住，于是准备了三套餐具摆在餐桌上。
　　“嗯？”宴珏刚换了鞋，闻言，抬头淡淡地看了阿姨一眼，“就两个人。”
　　阿姨一怔，说：“那我是不是做多了？”
　　宴珏又看向了餐桌，估计了一下霍渡的饭量，道：“没有。”
　　霍渡站在旁边笑了笑，说：“我吃的多。”
　　他们上楼换衣服。霍渡的行李被放到了客卧。当然，只是行李住客卧，霍渡这个人晚上住哪全看他自己，以及宴珏晚上会不会锁门。
　　俩人换了便装下来吃饭的时候，阿姨已经把多余的那套餐具收起来了，此时的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每道菜的咸淡都做得恰到好处，香气扑鼻。
　　宴珏坐在餐桌的一侧，霍渡坐在另一侧。虽然平日里宴珏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但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时不时和霍渡交换个眼神，接霍渡的话茬，整个吃饭氛围显得有些轻松。
　　这个阿姨是从宴珏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给他做饭，一直做了快十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放松的宴珏。在这之前，哪怕是宴珏的好朋友费德里来家里吃饭，他们也没有这种氛围。她感觉今天的宴珏有了难得的烟火气。
　　饭后，阿姨收拾碗筷，霍渡和宴珏去了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客厅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房子的智能温控系统把室内温度调整到了最舒适的温度。
　　吃饱之后，霍渡整个人有点犯懒，他也没什么事，就想挨着宴珏坐会儿，然后漫无目的地逛星网。就算是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也丝毫不觉得无聊。
　　过了一会儿，阿姨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热茶给他们：“来，喝点热茶，消消食。”
　　霍渡接过茶杯，说：“谢谢阿姨。”
　　阿姨笑了笑，今天她也很高兴。
　　之前只有宴珏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阿姨如何绞尽脑汁，用尽浑身解数，给宴珏变着花样做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餐，宴珏基本都是平平淡淡地吃完，很少给出什么比较大的反应。
　　不过因为宴珏也没有浪费过，阿姨只能安慰自己，宴上校只是不爱评价饭菜，他都吃完了也就说明饭菜是合他胃口的。但是今天，霍渡不仅对她做的饭赞不绝口，吃到最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没什么比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夸赞更高兴的事情了。
　　她脱下围裙，对宴珏说：“宴上校，厨房都收拾好了，我先走了。”
　　宴珏点了点头，说：“好，辛苦您了。”
　　阿姨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霍渡又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越窝身子越歪，没一会儿就倒在了宴珏的腿上。
　　宴珏拍了拍霍渡的头，说：“困了就先去睡觉。”
　　霍渡顺势搂住了宴珏的腰，道：“不困，就是想躺会儿。”
　　宴珏调整了下姿势，让霍渡枕得更舒服了些。
　　又过了好一会儿，霍渡突然觉得房间里很安静，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一直没看见温蒂。
　　他侧着头问宴珏：“奇怪，是不是一直没见到温蒂？”
　　他们今天回来后，东西收拾得比较匆忙，顾不上安顿温蒂，就让温蒂自己找个插座充电，然后等他们下班。
　　现在这都下班这么久了，要不是霍渡提起来，宴珏也一时间没想起来它。
　　宴珏愣了一下，道：“不清楚，去找找。”
　　“嗯，还得把我的声纹录近它系统里。”霍渡还惦记着他能使唤温蒂这事呢。
　　宴珏拍了拍霍渡的脸，说：“好，起来吧。”
　　霍渡耍赖不想自己动：“你把我拉起来。”
　　宴珏无奈地笑了笑，他托着霍渡的头，拿了一个靠枕放在霍渡的头下，才缓缓站了起来。
　　霍渡平稳地躺在沙发上，朝宴珏伸出一只手。
　　宴珏握住了霍渡的手，然后一使劲——他被霍渡坏心眼地拽了过去，随即整个人倒在了霍渡的身上。
　　霍渡装模作样地感叹，好像刚才使坏的人不是他一样：“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投怀送抱啊，宴上校。”
　　宴珏：“……”
　　宴珏想从霍渡身上起来，但是霍渡正搂着他的腰，宴珏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挣脱。
　　霍渡还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宴珏挣扎，笑得意味深长。
　　宴珏的力量值是10，这个水平放在普通人里面其实已经算是非常高了，然而跟军队里的Alpha们对比起来，就显得没有那么突出。
　　特别是之前他被安嘉尼弄伤了胳膊，为了防止伤口撕裂，他一直没有做过特别大的力量训练，现在估计手臂力量可能只有9左右。
　　他又想起今天在车库的时候，霍渡一只手就能把他拎上摩托车。
　　向来要强的宴上校突然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些许挫败感。
　　宴珏绷着一张脸，伸手在霍渡腰间挠了挠，霍渡被宴珏挠得发痒，笑着松开了手，宴珏这才能趁机从霍渡身上爬了起来。
　　霍渡懒洋洋地支起上半身，单手撑着头，挑眉看向宴珏：“使阴招？”
　　宴珏站稳后，迅速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衬衫，朝霍渡抬了抬下巴，道：“你起不起来？”
　　霍渡再次朝宴珏伸出了手，意思是还得让宴珏把他拉起来。
　　宴珏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渡伸出的手，没有像刚才那样去拉他。
　　霍渡笑了笑，说：“宴哥哥，拉我起来，这次保证不拽你。”
　　宴珏犹豫了一下，决定再信霍渡一次，他握住了霍渡的手，然后手臂用力。这次霍渡没有故意使坏，借着宴珏的力气站了起来。
　　“走吧。”霍渡说，“去找找温蒂。”
　　他们在一楼转了一圈，最终在一楼的书房里找到了温蒂。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温蒂圆滚滚的机身亮起蓝色光圈，自动开了机，“宴上校，欢迎回家。”
　　霍渡笑了笑，说：“欢迎晚了，我们已经回家俩小时了。”
　　温蒂呆滞。
　　霍渡蹲下来，戳了戳温蒂的电子眼："所以，现在能给我录声纹了吗？"
　　温蒂被霍渡戳得眼睛闭了起来，同时也是在逃避给霍渡录声纹这件事。
　　宴珏也蹲下身，使用最高权限打开了控制面板，手指在温蒂的操控面板上快速滑动，“嗯，可以。”
　　他在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侧头对霍渡说："说'温蒂，启动'。"
　　霍渡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温蒂，启动。"
　　温蒂收到系统传来的指令，闭着的眼睛被迫睁开，光圈变成绿色："声纹录入中……请再说一遍。"
　　"温蒂，启动。"
　　"录入完成。"温蒂道，"新用户霍渡，权限级别：客人。"
　　空气突然凝固。
　　霍渡：“……”
　　宴珏：“？”
　　霍渡缓缓转头，眯起眼睛看向宴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宴上校，我只是个客人？”
　　宴珏也很疑惑，道："我还没给你设置用户权限，这是温蒂自己给你设置的？"
　　他迅速调出权限设置，发现霍渡的名字后面果然写着“客人”两个字。
　　宴珏：“……”
　　看来是因为霍渡最近总是欺负温蒂，温蒂记仇了。
　　霍渡咂舌，评价道：“小心眼。”
　　宴珏很浅地勾了下嘴角，说：“你也差不多。”
　　霍渡：“……”
　　霍渡依旧板着一张脸，跟温蒂干瞪眼，也不知道他们在僵持什么。
　　宴珏也不能真的只给霍渡一个“客人”权限，无奈道：“温蒂，修改用户霍渡的权限。”
　　温蒂的光圈闪烁几下，电子音里竟能听出不情愿：“好的宴上校，请问要请改成什么权限？”
　　宴珏的目光在霍渡期待的表情上停留片刻，轻声道："家人。"
　　温蒂的电子眼上的图案猛得睁大，然后又缩了起来，最后委屈屈巴巴地说：“收到，宴上校，权限已更新。”
　　霍渡看着屏幕上的权限信息变更，唇角勾起。他凑近宴珏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宴珏敏感的皮肤上，低声说道："我很荣幸，宴珏。"
　　-
　　霍渡洗完澡出来，穿好睡袍，准备去厨房喝口水，却发现主卧居然关着灯，他过去看了看，没在房间里看到宴珏。
　　霍渡皱了皱眉，下楼倒了杯水，然后端着水杯顺便在一楼转了一圈，结果也没看到宴珏。
　　他回房间拿终端，正要给宴珏发个消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三楼传来了动静。
　　三楼是个小阁楼，霍渡没去过，宴珏也没提起过三楼是干什么的。
　　难道宴珏去了三楼？这个时间，宴珏在阁楼做什么？
　　霍渡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三楼。
　　上去后，霍渡才发现三楼是一个健身区，里面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型健身房。
　　看到霍渡走上来，宴珏还有点惊讶。
　　霍渡笑着走了过去，道：“怎么大晚上突然开始健身了？”
　　宴珏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跟霍渡坦白他是因为今天对两个人的力量差距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所以才大晚上跑上来健身的。
　　他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习惯。”
　　霍渡看破也说破：“今天才有的习惯？”
　　他跟宴珏相处过那么多个晚上，没见过宴珏哪天是大晚上才健身的。
　　宴珏：“……”
　　霍渡个人的习惯是早上健身，虽然他有时候也会犯懒起不来。就比如今天早上，霍渡跟宴珏一起赖床没起来，所以今天霍渡还没有锻炼过。他放下了水杯，说道：“我跟你一起。”
　　宴珏：“……”
　　没等宴珏说什么，霍渡就已经开始了热身。
　　宴珏沉默地继续练自己的手臂力量。由于前段时间的空白期，宴珏刚开始做起来有些吃力，不过也能适应。
　　半个小时后，宴珏停下了缓了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霍渡，就见霍渡跟没事人一样，也没有要停下休息的意思。
　　宴珏：“……”
　　虽然宴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没顾上锻炼，但他没料到自己跟霍渡的差距能这么明显。
　　霍渡正好做完最后一组，从器材上下来，打算换一个接着练，然后就看到宴珏正盯着他，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霍渡：“怎么了？不练了？”
　　宴珏收回了视线，声音不咸不淡地说：“练。”
　　霍渡眉头微微蹙起，直觉告诉他，宴珏有点奇怪。
　　霍渡琢磨半天，突然发现宴珏做的好像全都是力量训练。
　　说起力量，霍渡想起晚上他们去找温蒂前，宴珏想拉他起来，结果反而被他拽了过去，然后宴珏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去，结果没能挣脱。
　　这么来看的话，宴珏不会是对他们两个之间的力量差距产生什么挫败感了吧？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霍渡的脑海里，霍渡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按照宴珏的性子，没准真是因为这个。
　　听到霍渡的笑声，宴珏疑惑地看了过去。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动作做的不够标准，才让霍渡笑的。不过宴珏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他理论是不会这种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宴珏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问道：“笑什么？”
　　霍渡稍微收敛了点笑容，朝宴珏走了过去，并抬起一只手，说：“要不要掰个手腕？”
　　如果宴珏真的是因为在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力量差距，那宴珏应该不会同意跟他掰手腕。
　　宴珏垂下眼睛看着霍渡伸过来的手，没有动。
　　他能听出来，霍渡这明显是猜出他今天晚上突然过来健身的理由了。
　　宴珏放下手中的哑铃，淡淡道：“不掰。”
　　霍渡笑了笑，心说他猜的果然没错。他继续说：“试试嘛。”
　　宴珏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试。”
　　霍渡挑眉：“真不试？”
　　宴珏态度很坚决：“真的。”
　　宴珏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可能接受明知道会输的比试。
　　为了防止霍渡继续缠着他掰手腕，他决定不再做手臂力量训练了，准备去另一边练一下核心。
　　他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刚迈出去出去一步，因为着急离开，忘记了自己随手把一个哑铃放在了地上。脚下被哑铃一绊，宴珏整个人顿时向前栽去。
　　霍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宴珏却在下意识在稳住平衡时，胡乱抓了一把，刚好扯掉了霍渡的睡袍腰带。
　　宴珏：“……”
　　霍渡的衣襟瞬间大敞，露出因运动后微微泛红的肌肤。紧实的肌肉因为刚刚的锻炼过而充血，比平时线条更加饱满，每一处起伏都透着满满的力量感。
　　由于两个人的距离太近，宴珏整个人愣住了，脖颈连着耳根逐渐变红。
　　阁楼里安静了几秒。
　　霍渡唇角勾起，“火”上浇油：“这么热情？”
　　宴珏：“……”
　　

第73章
　　宴珏闭着嘴沉默了半天，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霍渡笑了笑，说：“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呗，我又不是不让你看，你想摸都行。”
　　宴珏顿时脸更红了，缓缓地扭过了头，看了一眼，呼吸立刻加重了几分。随即，他双手攥紧了，又把头扭了回去，还闭上了眼。
　　霍渡歪着头看着宴珏，语气有些无奈，“宴上校，别告诉我你在默背清心咒。”
　　宴珏被霍渡说中了一半，他不是在默背清心咒，而是在默背今天记下来的中央指挥部新人手册。他缓缓道：“明天有比较要紧的事。”
　　霍渡：“……”
　　宴珏这话里的意思是，明天事情比较重要，不能耽误了，所以晚上不能跟霍渡胡闹太晚。
　　霍渡挑了下眉，说：“宴哥哥，对自己的自制力这么没信心？”
　　宴珏顿时一愣。
　　霍渡继续说：“多看一眼，就能了耽误明天的正事。我对你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霍渡的话音刚落，宴珏的耳尖便红得几乎滴血。
　　宴珏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直视霍渡，声音低沉而克制：“你明明知道。”
　　霍渡故意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宴珏的耳畔：“知道什么？宴上校不说清楚，我怎么明白？”
　　宴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他闭了闭眼，极力平复躁动的呼吸和心跳，半晌才哑声道：“霍渡，别闹。”
　　霍渡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捏住宴珏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我可没闹，是宴上校自己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的拇指摩挲着宴珏的唇角，声音低了几分，“还是说……你其实很想？”
　　宴珏的呼吸骤然一滞，眼底晦暗不明。
　　见宴珏这样一幅极力忍耐的样子，霍渡挑了挑眉，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不看就算了，过了这村没这店。我走了。”
　　宴珏：“……”
　　霍渡重新系好了睡袍腰带，往自己房间走。
　　他们现在正处于很容易擦枪走火的阶段，霍渡又是个十分健壮的Alpha，老这么忍着，他还真有点怕他会跟莫提说过的一样，给自己憋出毛病来，所以与其忍着，不如早点回去给自己处理一下。
　　下楼梯的时候，霍渡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宴珏没有跟上来，霍渡有些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他更想尊重宴珏的意愿。再加上宴珏马上就要晋升了，要是为了一己私欲给自己落下话柄，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霍渡刚到了卧室，正要转身关门，就发现宴珏也下来了。霍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没把门关上，留了一条刚好能看到房间内的缝。
　　霍渡坐到了桌子前，背对着门。从门外向里面看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他十指交叉，盯着摆在桌子前的电子钟的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卧室门被打开了。
　　霍渡嘴角扬起。
　　宴珏关上了门，走到了霍渡身后。
　　霍渡向后仰头，靠着椅子背上，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不是不想看吗？”
　　“没有。”宴珏淡淡地说道，抬手捏了捏霍渡的脸，然后松开手，手指往下，轻轻抚摸他之前在霍渡身上留下的牙印。
　　霍渡被宴珏摸的有些痒：‘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作品的。’
　　宴珏：“……”
　　霍渡笑了笑，把睡袍往旁边拉了拉，“没事，光看看也行。宴上校还想看哪？我全力配合。”
　　宴珏没说话，垂着眼睛看着霍渡的脸。霍渡也没吭声，静静地数着宴珏的呼吸。
　　一下，两下……宴珏呼吸越来越慢了，也越来越重。
　　霍渡突然觉得房间里温度好像高了点，应该是宴珏进门后调高的。
　　接着，宴珏俯下身，头越来越低。霍渡弯着嘴角，看着宴珏半闭着眼，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这个吻像是某种试探一样。
　　两人分开的时候，霍渡说：“勾引我？今天第二次了。”
　　霍渡转了一下椅子的角度，抬手搂着宴珏的腰，让他贴近了自己。
　　为了保持平衡，宴珏把手摁在了霍渡的胸口，感受着霍渡呼吸的起伏。隔着饱满的胸肌，手心下传来了霍渡强有力的心跳。
　　起初，宴珏的身体绷得还比较紧，但是渐渐地，他在霍渡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放松了下来，主动坐到了霍渡的腿上。
　　霍渡挑眉：“明天不是还有重要的事吗？”
　　宴珏垂着眼，声音很轻地说：“用手。”
　　霍渡估计这是宴珏深思熟虑的结果，便没说什么。
　　房间温度是27度，哪怕什么都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霍渡觉得宴珏应该很少给自己做这事，手法生涩地很，毫无技巧可言，但就是这双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霍渡闷哼一声，喉结滚动，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宴珏的腰侧，声音低哑：“宴珏，你确定你弄完后还能睡得着？”
　　宴珏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继续动作，耳尖红得几乎透明，低声道：“……闭嘴。”
　　霍渡低笑，呼吸逐渐加重。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宴珏的手越来越酸，霍渡才结束。
　　宴珏扯过桌子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手，下意识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由于大脑思考速度过快，在他想制止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把时间的差值算出来了，脸顿时比霍渡的体温还烫。
　　偏偏霍渡还没打算放过他，注意到宴珏看时间这个动作后，故意问道：“满意吗？”
　　他在问宴珏对这个时间差满意吗。
　　宴珏嘴巴张了张，喉结滚动，说不出一句话。
　　霍渡还在笑着看他，宴珏做了两个深呼吸，打算从霍渡腿上下来，却被霍渡坏心眼地用膝盖顶了顶正敏|感的那处。
　　宴珏顿时后腰一软，双手撑在霍渡的身上，才不至于让自己歪倒。
　　霍渡的手缓缓探向宴珏的脊背，顺着脊骨往上，摸到了宴珏腺体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宴珏的呼吸顿时又重了几分。
　　霍渡的头靠近了宴珏脖颈处，动作很轻地咬了一下宴珏的喉结，说：“礼尚往来。”
　　没给宴珏拒绝的机会，霍渡就已经握了上去。
　　宴珏仰头闷哼一声，手指深深陷进霍渡的肩背，声音发紧：“……霍渡！”
　　霍渡充耳不闻，指尖恶劣地轻蹭，感受到怀里人瞬间绷紧的肌肉，才贴在他耳边低笑：“宴哥哥，你抖什么？”
　　宴珏的耳畔一阵轰鸣，脖子上淌下了热汗，向来沉着冷静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他觉得四周的环境越来越静，周围的一切逐渐向远处离去，他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里，就只剩下霍渡和自己的心跳声。
　　霍渡没敢欺负宴珏太狠，怕给宴珏造成什么心理负担，就没下次了。
　　只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手劲是大了还是小了，他抬眼看了看宴珏，就见宴珏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轻轻地喘息着，脸上的表情不多，看不出来现在是难受还是舒服。
　　霍渡：“？”
　　霍渡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技术不太行，直到宴珏释放了出来。
　　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彼此。
　　霍渡没再动作，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应该问问宴珏感觉怎么样？还是故意调侃一句太快了？
　　宴珏一声不吭地扯过纸巾，默默地给霍渡擦手。
　　“宴珏。”霍渡试探地叫了一声。
　　宴珏轻声应道：“嗯。”
　　霍渡想了想，说：“你要是不喜欢这样，我以后就不这么做了。”
　　宴珏低着头，说：“没有不喜欢。”
　　霍渡：“？”
　　宴珏抬眼看过去，道：“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霍渡怔了一瞬，随即眼底的涌起笑意："再说一遍？"
　　宴珏别过脸，耳根发烫，抿着唇没有立即开口。
　　霍渡却不依不饶，指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宴哥哥，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宴珏被他磨得没办法，终于转回视线，浅灰色的眼眸里映着霍渡的影子，认真而克制地重复："喜欢你。"
　　霍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觉得胸口发胀，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知道了。"霍渡轻声说，指尖抚上宴珏的侧脸，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话音落下，宴珏的睫毛颤了颤。
　　房间中安静了片刻，突然，宴珏抽出了霍渡腰间的睡袍腰带，搭在了霍渡的眼睛上，然后在霍渡的脑后系紧。
　　霍渡疑惑，很想坐起来，“宴珏，怎么了？”
　　宴珏摁着霍渡的肩膀，让他重新靠回了椅背，低声道：“别看。”
　　Omega不像Alpha光安抚前面就够了，如果只一味地安抚前面，只会让身后更加空虚。宴珏不想让霍渡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接着，是布料坠地的声音。
　　之前宴珏买的那个东西被霍渡放在了桌子最显眼的位置，宴珏一伸手就能够到。
　　感觉到是什么东西套上来后，霍渡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关节泛白。虽然他很想把挡住视线的腰带扯下来，看看宴珏现在的样子，但是宴珏不想让他看，他就只好强压住这个念头，释放了浓烈的安抚信息素。
　　槐花味信息素在房间中弥散开来，与草木味的冷杉信息素纠缠，两种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里越发缠绵，没一会儿，冷杉味包裹住了槐花的味道。
　　"唔……"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喘在黑暗中响起，霍渡的呼吸随之一滞。
　　宴珏向来隐忍，此刻却连这样细微的声音都没能忍住。
　　霍渡靠坐在椅子上，几滴温热的汗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顺着肌肉的纹理缓缓滑落。房间很安静，只有呼吸交错，还有他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
　　……
　　第二天一早。
　　霍渡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宴珏，忍不住唇角扬起。
　　宴珏说他今天有重要的事情，霍渡怕宴珏今天迟到，他定了五个闹钟。没想到，他居然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宴珏还在睡觉，发丝有些凌乱，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眼尾的泪痣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
　　昨天晚上，在宴珏没什么力气的时候，这场冲动便停止了。霍渡抱着宴珏去卫生间清理了一番，又把人抱上了床，喂了点水后，给宴珏盖好被子，抬手熄灭了房间的灯。
　　霍渡去卫生间亲手灭了自己剩下的火气，回来的时候宴珏已经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霍渡坐在床边，亲了亲宴珏泛红的眼角，然后把人搂进了怀里，低声说了句：“晚安。”
　　就在霍渡以为宴珏已经睡着的时候，宴珏用脸在他怀里轻轻蹭了两下，声音闷闷地回应道：“晚安。”
　　霍渡大脑放空地盯着那颗小泪痣看了一会儿，一直等到闹钟响，他抬手将闹钟一一关掉，然后支着脑袋等着宴珏睁眼。
　　宴珏被吵得眉头紧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霍渡忍不住笑道：“宴上校，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宴珏：“……”宴珏此时很想逃避现实，消极怠工。
　　霍渡拍了拍宴珏露在外面的半颗头，突然说：“幸亏你昨天在健身房消耗了不少力气，不然估计那个椅子得散架了。”
　　宴珏：“……”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细节，宴珏脸颊一阵发烫，把脸埋地更深。
　　霍渡还在继续说：“不过要是我来，估计那个椅子早散架了。”
　　宴珏：“…………”
　　“真不起床？”霍渡凑到宴珏耳边低声说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听得宴珏耳根发痒，然后又把被子裹紧了些。
　　“那好吧。”霍渡坐了起来，“既然宴上校不想上班，正好我也不想去，咱们两个就干脆都不去了，干点开心的事。”
　　说完，霍渡伸手就去拽宴珏的被子。
　　宴珏意识到霍渡口中“开心的事”指的是什么，猛得坐起来，把被子罩在了霍渡头上。
　　霍渡顿时眼前一黑，无奈地笑着，抬手扯下了罩在自己头上的被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宴珏已经把霍渡随手搭在床边的睡袍穿在了身上，然后下了床。
　　霍渡挑眉看他，说：“你穿走我的衣服，我穿什么？”
　　宴珏抬手指了指衣柜，说：“自己找。”
　　宴上校难得跟霍渡一样不讲理一次。
　　等宴珏回了主卧，霍渡才慢悠悠地下床，打开衣柜给自己找了身衣服穿上。
　　霍渡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阿姨已经在餐厅忙起来了。
　　阿姨看到霍渡，非常高兴：“再等会儿啊，早饭还没做好。”
　　霍渡笑着回应：“嗯好。”
　　霍渡坐回了沙发上，用终端在星网上临时抱佛脚地查起了Omega第一次之后，Alpha都应该做些什么。
　　星网上说，第一次的Omega大部分比较紧张，所以事后需要Alpha足够耐心地安抚和陪伴。
　　霍渡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终端上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避免过度刺激"、"注意信息素安抚"、"及时补充水分"。
　　这几点，霍渡认为自己能拿个满分。
　　宴珏下楼的时候，看到霍渡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
　　看到了一个32号字体加粗的标题——《傻瓜也能看懂！如何呵护Omega的第一次！》
　　宴珏：“……”
　　宴珏很想给霍渡关上。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当宴珏把手伸过去的时候，霍渡头都没动，抬手抓住了宴珏要关闭他终端的手，说：“早上好，宴上校。”
　　“早啊，宴上校。”阿姨听到霍渡的话，从厨房出来。从她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宴珏站在霍渡身后，看不到两个人牵着的手，“早饭马上就好了。”
　　宴珏冲阿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看向霍渡。
　　霍渡已经看完了上面的那些注意事项，他手指操作光屏往下滑。再往下看，上面写着：“如果Alpha动作过于粗|暴的话，可能会让Omega那里撕裂发炎，最好提前准备消炎药。”
　　霍渡“嘶”了一声。这点就不好说了，毕竟昨天晚上不是他主导的。霍渡扭头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宴珏，目光询问。
　　宴珏：“……”
　　宴珏绷着一张俊脸，冷声说道：“没！有！”
　　霍渡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
　　宴珏：“…………”
　　宴珏甩开了霍渡的手，往餐厅走。
　　为了以防万一，霍渡打开地图找了找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药店，准备买点消炎药回来。他怕宴珏故意不吃，特意买了冲剂和药片两种，方便他想办法用点手段让宴珏吃下去。
　　当霍渡端着一杯加了消炎药的水过来的时候，宴珏正坐在餐桌旁喝咖啡，霍渡把水杯放到了宴珏手边。
　　宴珏不咸不淡地瞥了霍渡一眼，看看手中的咖啡，又看看那杯水。
　　宴珏：“……”这水绝对有问题。
　　霍渡一只手撑着宴珏的椅子靠背，说：“宴上校，早上喝点热水对身体好。”
　　宴珏抿了口咖啡，说：“你喝吧，我的咖啡也是热的。”
　　霍渡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他还有另一个方法。
　　阿姨端着两盘早饭过来，放在了宴珏和霍渡的位置上，说：“你们先吃，我给你们盛粥。”
　　霍渡笑着回应道：“好，阿姨做饭好香。”
　　阿姨被霍渡夸得高兴，眼睛弯了弯，说：“快吃吧，别站着了。”
　　霍渡点点头。
　　在阿姨回到厨房后，霍渡把提前准备好的药片放进了嘴中。宴珏抬眼看过来，下一秒，霍渡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并用舌头将药片送到了宴珏口中。
　　消炎药的苦味在舌尖漫开，宴珏微微皱眉，下意识想向后靠，却被霍渡扣住了后脑勺。
　　在确保药片完全渡了过去后，霍渡才稍稍退开一点，低声说："咽下去。"
　　宴珏喉结滚动，皱着眉将药片吞下。
　　霍渡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然后用牙齿咬着，朝宴珏挑了下眉头。
　　宴珏看了霍渡一会儿，仰头贴上了霍渡的嘴唇，将那粒水果糖咬了过来。
　　霍渡唇角勾起，慢悠悠地坐到了宴珏旁边的位置上。
　　阿姨端着粥回来时，看到宴珏还没吃饭，好心提醒道：“宴上校，快吃饭吧，不然菜就凉了。”
　　宴珏给嘴里的糖换了个位置，“嗯”了一声。
　　阿姨皱眉：“怎么吃饭的时候，还吃起糖来了？”
　　宴珏：“……”
　　霍渡一脸若无其事地夹着小菜，说：“可能是被咖啡苦到了。”
　　宴珏扫了霍渡一眼，正要端起咖啡再喝一口，手中的咖啡就被阿姨拿走了，并换成了米粥。
　　阿姨轻轻地出了口气，道：“宴上校，喝粥吧，粥不苦。早上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宴珏：“……”
　　霍渡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等菜都上齐后，阿姨擦了擦手，说：“你们吃吧，吃饱叫我。”
　　按照惯例，宴珏吃饭的时候，阿姨会去厨房吃，等宴珏吃饱了，她再过来收拾餐桌。
　　宴珏喝了口粥，突然说：“糖很甜，谢谢。”
　　霍渡随口应道：“不客气。”
　　宴珏扭过头看着霍渡，说：“想尝尝吗？”
　　霍渡吃饭的动作一顿，也扭过头看向宴珏。
　　因为刚喝了口粥，宴珏的嘴唇有些湿润，亮晶晶地泛着红。
　　霍渡喉结滚动，俯身凑了过去，轻声道：“想。”
　　宴珏却扭过了头，不咸不淡地说：“想着吧。”
　　霍渡：“……”
　　宴珏故意的。
　　霍渡忍不住笑了，他眯了眯眼，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学坏了？”
　　宴珏垂眸看了眼他不安分的手指，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又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故意慢条斯理地咽下："还行。"
　　霍渡正想说些什么，宴珏的个人终端便响了起来。
　　宴珏看了看联系人名，发现是莫提打开的。他放下勺子，点了接通。
　　莫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宴上校，你上次给我的那个配方，我按着上面的信息把用到的信息素合成出来了，叫了个闪送到你家，应该快到了。”
　　宴珏表情严肃了些，“嗯，这个信息素有什么问题吗？”
　　莫提道：“不太好说，你们拿到手后闻闻吧。我毕竟是Beta，闻不到味道。”
　　宴珏应道：“好。”
　　霍渡也听到了莫提说的话，若有所思，然后对宴珏说：“现在有办法仅靠信息素就找到人吗？”
　　宴珏说：“审判庭可以。”
　　霍渡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门铃声响了起来，应该是莫提叫的闪送。
　　霍渡跟宴珏一起去开了门。
　　莫提合成的信息素被装在一个小玻璃瓶中，他们打开瓶塞闻了闻，两个人瞬间愣住。
　　——是槐花味。
　　

第74章
　　霍渡几乎以为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到底怎么回事？"
　　宴珏神色凝重，向前一步："霍渡，低头。"
　　霍渡顺从地垂下头。宴珏凑近他的腺体处仔细嗅闻，又拿起莫提送来的人工合成信息素对比，眼神渐渐沉了下来："确实一模一样。"
　　"配方是琼斯提供的，"霍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她应该不会给我们假配方。"
　　宴珏沉思片刻："先别妄下结论。"他将样本小心收好，"中午我亲自送去审判庭，让他们鉴定信息素来源。"
　　霍渡点了点头，说："好。"
　　吃过早饭，霍渡手中转着摩托车钥匙准备出门，“宴上校，走了，上班去。”
　　宴珏的目光从霍渡身上扫过，霍渡一阵纳闷，“怎么了，这么穿不行吗？”
　　中央指挥部的军装大多设计的比较修身，像骑摩托车这种行为很容易拉扯到衣服，所以霍渡上下班的时候都会把军装换下来，换成自己的常服。
　　宴珏伸手扯了扯霍渡的裤子，说：“还没加衣服？”
　　霍渡忍不住笑了笑，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宴珏缓缓道：“腿部直径。”
　　“嚯——”霍渡忍不住感叹，“宴上校眼神这么好，堪比测量仪。”
　　宴珏：“别说废话了，快去加衣服。”
　　霍渡磨磨蹭蹭地不走，伸出手握了一下宴珏的腰。
　　宴珏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
　　霍渡笑了笑，说：“宴上校，你这不也没加衣服吗？腰比昨天还细了点。”
　　宴珏：“……”
　　宴珏沉声道：“我开车，不冷。”
　　“好吧。”霍渡收回手之前，故意在宴珏腰间摩挲了两下，随后评价，“太瘦了。”
　　宴珏：“…………”
　　霍渡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以后多吃点，不然我硌得慌。”
　　宴珏：“………………”
　　宴珏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到了中央指挥部，霍渡把摩托车停在了停车棚。宴珏开车去了地下停车场，不跟他一路，正好避免了别人发现他跟宴珏一起来上班。
　　霍渡往楼上走，等电梯的时候，宴珏给他发来消息：“我去开会，不回办公室。我安排了一个任务给你，不算难，但也不简单。九点左右会有人找你交接，你在办公室等着就行。”
　　虽然霍渡不是什么新人，但考虑到其他人都觉得他是个新人，既不能让霍渡指挥能力显得太过突出的优秀，又不能让他看起来跟其他新人一样没什么区别，所以给霍渡安排起任务来还是有点复杂的。
　　霍渡回复：“好。”
　　霍渡刚到办公室的时候，库罗斯发来了他们近期拦截到的走私团队内部通讯，霍渡大概看了一遍，发现都是些清单介绍，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把翻译好的文本给库罗斯发了过去，乍一看，特别像是超市的采购清单。库罗斯收到后，沉默了半天，回复了一个“好。”
　　宴珏办公室里有专门的更衣间，霍渡用不着跑到公共更衣室里换衣服。回复完库罗斯，霍渡拿着衣服换中央指挥部的军装制服。
　　霍渡调整了一下制服领口，确保领口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刚好符合一个刚加入中央指挥部的新人该有的紧张状态。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一个戴着中尉肩章的军官推门走了进来，"霍渡在吗？"
　　霍渡从更衣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找我？”
　　中尉明显愣了一下，只是因为眼前这人淡定从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个新人，更像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霍渡微笑地看着一脸呆滞的中尉，也愣住了，然后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的太过从容了，他立刻补上了迟到的紧张，然后微微低头，让额前的碎发遮住自己过于锐利的眼神，“那个……是不是宴上校让您给我交接任务的？”
　　他说话时的语气中带着试探和犹豫，紧张地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中尉：“……”
　　中尉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新人，心说这人真怪。
　　中尉手中的光屏正快速刷新任务清单，"对，宴上校在开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暂时没空见你。他给你安排了个初级任务，跟我来。"
　　"是，中尉。"霍渡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新人特有的紧绷感。
　　他们穿过三道安全门，每经过一道，霍渡都在心中默默地跟当年的安保系统的型号和反应时间做对比，然后发现两百年过去了，中央指挥部的安全系统居然也没进行过几次升级。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像这种具有保密性的系统，更注重它的稳定性，除非有特别大的安全漏洞，一般不会轻易升级。
　　就像是某些银行和医院的系统，普遍比主流技术框架更加保守，还用着古老的技术栈，他们宁愿员工和技术人员去适应系统，也不愿意轻易升级。
　　第三道门打开后，霍渡才知道他们来到了什么地方——中央指挥部的数据大厅。数百个全息投影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星际网络图，不停闪烁的数据记录时时统计着各个区域的变化。
　　"你的任务是核对山海要塞哨站的能源使用与军工武器消耗数量，要与上个月的数据进行比对，标记异常。"中尉将一块数据板塞给他，"按照数据板上的提示流程走。"
　　霍渡接过了数据板，道："我明白了，中尉。请问截止时间是？"
　　"三小时后。"中尉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一般新人入职一个月后才开始做这个，但是宴上校说你能处理好，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相信自己就行，但也别乱糊弄了，宴上校很看重细节。"
　　霍渡点头，并朝中尉敬礼，“放心吧，中尉。”
　　等中尉离开后，霍渡才不紧不慢地看起了手中的数据版，在数据板提示是否需要新人操作步骤指导时，霍渡果断点了跳过。
　　正如中尉所说，新人入职一个月后会做这个任务，所以霍渡当年也做过不少。
　　霍渡找了个位置坐下，靠着椅背上，熟练地操作数据板，查看山海要塞哨站的近期信息。全息屏幕在他面前展开，霍渡快速扫过那些数字，然后记录下发现的异常。
　　过了十几分钟，数据大厅的门打开，阿尔德林走了进来。
　　霍渡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原形，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转着电子笔，悠闲自得地看着数据。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又想起来自己不应该这么放肆。
　　阿尔德林看着霍渡仓促调整坐姿的样子，皱了皱眉。
　　霍渡扭过头，发现来的人是阿尔德林后，立刻站了起来，朝阿尔德林敬礼，“上午好，阿尔德林少将。”
　　阿尔德林微微点头，在看到霍渡手上数据板后，眉头皱得更深：“宴珏安排你做的这个任务？”
　　霍渡点头，态度恭敬地说：“是的。”
　　阿尔德林也知道这个任务一般会交给入职一个月左右的新人来做，让一个才来了中央指挥部第二天的人做这个，未免有些难为人。他说：“你整理的数据给我看一下。”
　　霍渡：“好的。”
　　他把手中的记录板给阿尔德林递了过去。
　　阿尔德林看到霍渡在上面写的字后，微微一愣，因为霍渡写的字不像是汇报，更像是批改别人交上来的报告书。
　　他抬眼看了看霍渡，霍渡的态度还算恭敬，丝毫不如字体张扬外放。
　　都说字如其人，阿尔德林大概能推测出霍渡这是在他面前装样子，只是没戳破。
　　他低下头继续仔细看，指着某一条数据问霍渡：“这里的数据明明在正常的范围内，为什么还要标注异常？”
　　霍渡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说：“这个不是数据异常，是系统记录异常。”
　　阿尔德林淡淡地看向霍渡：“哦？系统记录怎么异常了？”
　　霍渡笑了笑，说：“我记得手册上说，这类数据如果相较于上个月的涨幅超过5%，系统就会自动记录下来，并做出标注，还需要哨站那边给出详细资源损耗清单，对吧？”
　　阿尔德林还是头次见新人在给他汇报的时候，不一口气把话说完，反而要对他进行提问的。
　　他冷冷地笑了笑，“对。”
　　“问题就在这。”霍渡继续说，“虽然资源损耗在正常范围内，但是涨幅却比上个月高出5.8%，我查看了系统已经标注过的数据，并没有在上面找到这条记录，所以我猜测，应该是系统自动记录的功能出现了异常。”
　　阿尔德林眯起眼睛，说："有可能。你很细心。"
　　一般来讲，在正常范围内的数据大家都不会再多仔细看，所以其他人看到这条数据在正常范围内，就会略过了。再加上基本上所有人都信任中央指挥部的数据处理系统，所以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检查系统自动记录的数据正不正确。
　　霍渡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应该夸一夸我的领导宴上校，都是他教得好。"
　　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又说：“很少有新人能完全熟悉手册上的内容。”
　　霍渡笑了笑，说：“我也没完全熟悉，只是恰好看过这一条。”
　　阿尔德林：“……”
　　实际上，想要发现这个问题，霍渡根本不需要专门熟悉手册。
　　刚才那个异常数据是机甲能源损耗，他去过山海要塞几次，熟悉他们每个月的能源损耗数量。他记得那时候，帝国就专门研究如何能让能源使用最大化，减少不必要的损耗。这么多年过去了，机甲能源损耗居然比当年还多，所以他就专门看了看关于这方面的标准，才发现了异常。
　　阿尔德林把数据板还给了霍渡，“你倒是谦虚。”
　　霍渡：“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阿尔德林：“……”
　　当宴珏终于从会议室出来时，霍渡正在办公室里试图"笨拙"地整理他的报告格式。
　　办公室门打开，霍渡从全息屏幕旁边探出脑袋，朝宴珏挥了挥手，语气得意地说：“报告宴上校，任务圆满完成。”
　　宴珏反手关上门，朝霍渡挑了挑眉，说：“坐着汇报？”
　　宴珏这是故意在霍渡面前摆领导的架子。霍渡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要再跟宴珏汇报一遍，宴珏及时出声阻止。
　　宴珏：“算了，我很少听口头汇报。”
　　霍渡有些无奈，“宴哥哥，故意逗我是不是？”
　　宴珏则是一脸无辜，“有吗？没有。”
　　霍渡：“……”
　　宴珏还自问自答起来了。
　　宴珏走到了霍渡旁边，一只手撑着桌子，俯下身查看霍渡的报告。
　　霍渡指着报告问宴珏：“我这个报告格式，是不是显得太专业了？不像个新人。”
　　宴珏看完，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确实不像个新人，不过不是因为太专业了，而是因为太敷衍了。”
　　霍渡：“……”
　　宴珏毫不客气地说：“这份报告交上去，如果不看名字，还以为得是某个在中央指挥部待了至少十年的老油条写的。”
　　霍渡：“……”
　　霍渡看向宴珏，道：“那怎么办？”
　　“等下我给你发个模板，你照着改。”宴珏往自己的办公桌旁走，“你不用太担心，你的所有东西都会经过我的手，我觉得不合适的东西别人也不会有机会见到。”
　　霍渡放下心来，说：“那就好。”
　　宴珏一直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霍渡也就完全不需要操心了。
　　“哦对了。”霍渡刚坐下一会儿，又突然抬起头，“你今天中午要去一趟审判庭吗？”
　　宴珏点头：“嗯，那个东西不方便经过别人的手，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这话说完，宴珏就发现霍渡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宴珏：“……”
　　宴珏：“你也想去？”
　　去一趟审判庭要花不少时间，如果霍渡不跟着去，那么估计他下午又会被宴珏安排一些类似于检查数据这种枯燥无聊且繁琐的工作。
　　霍渡一脸期待：“想去。”
　　宴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今天是你正式工作第一天，一般不会安排出外勤的任务。”
　　霍渡表情失望，“好吧，那我接着对着这些无聊的数据发呆吧。”
　　宴珏放下咖啡杯，抬眼看向霍渡，淡淡地说：“不过，我做事一般不需要管别人通常是怎么做的。”
　　霍渡一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太好了！我最讨厌坐办公室了！”
　　宴珏挑了下眉。
　　霍渡又补充道：“不过我不讨厌跟你一起待在办公室。”
　　宴珏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提醒道：“别高兴太早，先把你手上的这份报告交上去再说。”
　　霍渡：“好嘞。”
　　一想到下午能出外勤任务，霍渡改报告的动力都大了。在宴珏给他把模板发过来，他闷头修了十分钟，然后动力耗尽。
　　以前他连战术总结报告都没这么认真写过。
　　他当年的战斗总结报告的逻辑类似于是已知1+1=2，然后就可以去计算敌方导弹的运动轨迹了。
　　那会儿别人都说，与其看霍渡那跟扯淡似的报告，不如直接去看他的战斗录像。
　　当然，战斗录像也只能看看思路，不能模仿方式。
　　因为就算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完全复刻霍渡的操作，技术是一方面原因，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又是另一方面原因。综合这三点，除非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霍渡，不然根本无法像霍渡那样行动。
　　宴珏看着霍渡一脸愁容地对着报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霍渡听到声音，朝宴珏看了过去，“你笑话我？”
　　宴珏轻咳一声，说：“没有。”
　　霍渡不依不饶，“我觉得你就是在笑话我。”
　　宴珏说：“不是笑话，只是很少见你能把自己烦成这样。”
　　霍渡托着下巴，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没办法，我不擅长写东西。”
　　宴珏喝了口咖啡，语气意味深长地说：“是吗？我看你当年在潮汐基地的检讨写得就挺不错的。”
　　霍渡：“……”
　　霍渡：“那不一样。”
　　宴珏挑眉：“怎么不一样。”
　　霍渡说：“检讨都是有技巧的，我只需要把我做了什么事情写出来，然后再加上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最后对受影响的人道个歉，就写完了。但是这个报告需要扯一堆废话，才能显得自己工作很认真，再把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捣鼓来捣鼓去说五六遍。”
　　宴珏笑了笑，说：“新人报告都这样。”
　　霍渡有些无奈：“所以才难写。”
　　宴珏十指交叉，说：“觉得难写就别写了，我一会儿给你写了。”
　　霍渡一愣，看了一眼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得报告，试探性问：“宴上校，你能写新人报告？”
　　宴珏说：“模仿思维没什么更加深入逻辑的新人，还是很简单的。”
　　霍渡：“……”
　　霍渡：“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笨呢？”
　　宴珏语气平淡：“没有，你多聪明，霍渡最聪明了。”
　　霍渡觉得宴珏的语气有点像哄小孩。
　　不过既然宴珏说帮他写，霍渡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把报告跟自己分析记录的东西给宴珏发了过去，然后走到宴珏旁边，一只手扶着宴珏办公椅的靠背，对宴珏说：“我发现的问题就是这些。”
　　宴珏大概看了一遍，说：“嗯，做的不错。”
　　说完，还象征性的摸了摸霍渡的头。
　　霍渡：“……”
　　他越来越觉得宴珏这是在把他当小孩哄了。
　　果然，这个事情交到宴珏手里，很快就完成了，霍渡都不得不佩服宴珏的效率。
　　下午的时候，宴珏去给霍渡办执行外勤任务的手续。
　　霍渡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碰到了昨天跟他一起羽毛球的老李指挥部。
　　老李路过时，看到是霍渡，停下脚步，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问：“霍渡，你怎么在这？”
　　霍渡如实回答：“来办执行外勤任务的手续。”
　　老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说：“你才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执行外勤任务？”
　　就像宴珏所说的，很少有人来的第一天就被安排执行外勤任务。毕竟新人都没什么经验，执行外勤任务时难免惊慌失措。
　　霍渡：“对，有什么问题吗？”
　　老李悄悄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凑近了霍渡，压低声音说：“我怎么觉得宴上校现在有点在为难你呢？我听说他今天上午给你安排了一个非常麻烦的任务，正常都不该让一个刚才的新人做这个。”
　　霍渡笑了笑，说：“不可能，他怎么会为难我呢。”
　　老李又问：“这次外勤你自己去吗？”
　　霍渡：“不是，跟宴上校一起。”
　　老李“哦”了一声，“这样啊，那还好点，起码你不用跟无头苍蝇似的去外面乱转。”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考虑到两个人有昨天晚上十几分钟羽毛球的交情，决定还是好心提醒道：“我觉得，你还是得注意点，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关于宴上校身上的谣言？”
　　霍渡挑眉，问：“什么谣言？”
　　老李再次往四周看了看，才说：“都说他非常讨厌长得像两百年前的霍上校的人，就比如你这样。”
　　霍渡：“……”不好意思，是本人。
　　中央指挥部里面，没有人不知道宴珏当初那件事。当时元帅对宴珏非常失望，因为他的疏忽，帝国差点丢失重要的军事文件。
　　虽然当时宴珏及时发现并组织了，没有让那人得手，但元帅觉得宴珏没有把工作和私情分开，差点就要撤掉他在中央指挥部的职位。最后还是在松泽上将的极力反对之下，元帅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作为惩罚，宴珏被要求5年内不能晋升。
　　自从昨天霍渡在中央指挥部的人露了面，有的人觉得当年那件事会再次上演，也有人觉得宴珏不是一个会同样的错误犯两次的人。
　　不管怎么猜，他们都想不明白宴珏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换做别人，见到霍渡第一反应肯定是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而避免接触。难道霍渡真就优秀到，能让宴珏再次把自己置身于舆论风口浪尖吗？
　　霍渡有些无奈，道：“听说过，但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老李还想再说些什么，宴珏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在聊什么？”
　　老李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没什么……”
　　宴珏淡淡地扫了老李一眼，随手收回视线，扭头说：“霍渡，走。”
　　霍渡点头跟上。
　　他们刚走两步，老李突然开口：“那个……宴上校，我认为霍渡这个人挺优秀的。”
　　他这么说，是希望宴珏别因为霍渡的长相就为难他。
　　宴珏停下脚步，扭过头，缓缓道：“嗯，不需要提醒，我一直都很清楚，毕竟他是我看中的人。”
　　

第75章
　　霍渡听到宴珏的话，嘴角微微扬起。在拐过一个弯，往电梯走过去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凑近宴珏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是你看中的人？”
　　宴珏侧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对，快走吧，我看中的人。”
　　霍渡轻笑一声，故意拖长语调：“是——宴上校。”
　　霍渡跟在宴珏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霍渡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上，心里却还在想着老李刚才提到的关于宴珏的传言。他记得，传言里说宴珏因为那件事受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
　　中央指挥部的人肯定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直到现在，他们还是觉得宴珏可能会讨厌霍渡，认为宴珏在给霍渡安排任务时故意刁难他，这足以说明那件事对宴珏的影响很大。
　　霍渡思考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宴珏，之前你遇到的那个跟我长得像的人，对你影响很大吗？”
　　宴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还行，现在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果然，宴珏是不会轻易跟他说实话的。
　　霍渡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宴珏，继续说道：“从我报名那天开始，关于你那件事的传言就没断过。”
　　宴珏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是吗？那他们嘴挺闲的。你不用在意。”
　　霍渡立刻说：“我不可能不在意。”
　　说这话时，就连霍渡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宴珏再次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却没有说什么。
　　电梯终于到达地下停车场，电梯门缓缓打开，宴珏先走了出去，霍渡快步跟上。两人一路走到宴珏的飞行汽车前，宴珏坐上了驾驶座，霍渡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霍渡迟疑了片刻，再次问道：“宴珏，能不能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传言说你因这件事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他们到底惩罚你什么了？”
　　宴珏刚要启动飞行汽车，听到霍渡的话时，他的动作停住了。他握了握方向盘，语气依旧平静：“霍渡，我说过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影响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霍渡觉得宴珏越是回避，越能证明那件事当时的严重性。他语气变得更加认真：“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费德里。”
　　宴珏眉头微皱，冷冷地看向霍渡：“你为什么非得知道？”
　　霍渡坚定地回应：“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
　　宴珏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那件事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你还有什么必要知道吗？还是说，你其实跟那个曾经的人一样，接近我是因为另有所图，所以对当年的那个人结局好奇？”
　　霍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宴珏居然会这么想。霍渡立刻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好奇那个人的结局。而且我最开始接近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好看。”
　　这是实话，虽然有些庸俗，但霍渡最开始只是非常单纯地看宴珏好看，所以才对他产生了好感。
　　宴珏：“……”
　　片刻的沉默后，宴珏缓缓开口：“如果说，当年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你打算怎么办？是一直瞒下去，还是直接分开？”
　　霍渡顿时愣住：“只有这两个选项吗？我两个都不想选。”
　　他不想一直隐瞒与宴珏的关系，也绝不可能跟宴珏分开。
　　两人对视半响，宴珏轻轻出了一口气，终于说：“那个人接近我是为了窃取帝国机密文件，最终以蓄意窃取赫尔墨斯帝国的军事机密罪，被处以死刑。”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窃取军事机密，这是个极为恶劣的罪行。即使没有得手，罪行依然足以致命。如果当时是宴珏无意间提供了机会，他也必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霍渡低声问：“那你呢？”
　　宴珏语速极快：“五年内不能晋升。”
　　霍渡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难怪宴珏到现在的军衔还只是个上校，霍渡之前单纯以为是有高层的人恶意打压他，不让他晋升，实际上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宴珏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一位军官来说，二十多岁时正是晋升的最佳时期，宴珏却因此错过了五年。霍渡突然意识到，怪不得松泽上将突然跟费德里提起宴珏晋升的事，因为宴珏如果错过了这次晋升的机会，就得再等一年。
　　只是霍渡隐约觉得，如果仅仅是五年不能晋升，宴珏犯不着一直不愿意跟他说，当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或许五年不能晋升已经是他们极力挽回的结果。
　　霍渡缓缓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宴珏的身上曾有过一次大的工作失误，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高层对他的态度只会更加苛刻。到时即使霍渡没有做出对帝国不利的事，别人也会觉得他接近宴珏是别有用心。
　　飞行汽车启动，开往审判庭，他们一路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在到审判庭之前，宴珏给库罗斯打了个通讯过去：“库罗斯，有空吗，找你有事。”
　　对面的库罗斯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宴珏，下次找我能提前至少三个小时预约吗？”
　　宴珏淡淡地说：“你找我的时候有预约过吗？”
　　库罗斯：“……”
　　宴珏：“很忙？”
　　库罗斯：“不是。”
　　宴珏：“那是什么？”
　　库罗斯叹了口气，说：“今天上午费德里把潮汐基地一个老式的智能机器人送到了审判庭，说是有个零件坏了，目前整个亚当区就只有审判庭的工程师接触过这种老式智能机器人，我在带着这坨不会动的铁块到处求医问诊。”
　　宴珏调侃道：“……大审判者还真是亲力亲为。”
　　库罗斯冷冷地笑了笑，说：“没办法，这玩意已经老到不是我出面，就没有工程师肯花为它功夫了。”
　　宴珏微微蹙眉，问：“既然已经是老式机器人了，为什么还要留着？”
　　库罗斯说：“老人家念旧吧，是我爷爷不允许这个机器人报废。”
　　宴珏：“嗯，知道了。”
　　既然是松泽上将的意思，他们根本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库罗斯：“我让利兹去门口接你，你们到了后去我办公室等我。”
　　宴珏：“好。”
　　利兹早早地等在了停车场入口的位置，在看到宴珏的车后，朝车的方向恭敬敬礼，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霍渡。
　　利兹：“？”
　　为什么又是宴上校当司机？
　　虽然利兹很想找霍渡问问，但是秉承着有些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的原则，她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利兹引导着宴珏开到了她提前找好的停车位，然后等着他们从车上下来。
　　等霍渡下来的时候，利兹才发现霍渡此时穿了一身中央指挥部的军装。
　　笔挺的深黑色制服严丝合缝地勾勒出霍渡挺拔的身形，胸前垂下的银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处处透着领导者的威严，如果忽略了他没有军衔的肩章的话。
　　中央指挥部里只有还没正式录入的人肩章上才会没有军衔，不然以宴上校的身份，他的直属部下起码得是个少尉。
　　也就是说，宴上校在给一个还在试用期的部下当司机。
　　利兹：“……”这个领导未免有点太纵容部下了。
　　之后，利兹带着他们去了库罗斯办公室，又给他们端了一壶茶过来。茶壶被放在了茶几上，利兹给宴珏倒了一杯。随后，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霍渡。
　　霍渡以为利兹也要给自己倒茶，准备主动把杯子递过去。
　　利兹板着一张脸，察觉到霍渡有让自己给他倒茶的意思，立刻放下了茶壶。
　　她可不会惯着别人。
　　霍渡：“……”幸好还没动。
　　利兹姿态端正，声音平缓：“大审判者预计十分钟后回来，请宴上校稍等。”
　　宴珏微微点头，“好。””
　　说完，利兹离开了库罗斯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后，霍渡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宴上校，利兹女士似乎对我坐你副驾驶这件事有很大的意见啊。"
　　宴珏闻言，端着茶杯冲霍渡挑了下眉。
　　霍渡喝了口茶，语气意味深长地对宴珏说："你说，她该不会是暗恋你吧？"
　　宴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神色淡然："是吗？"
　　"怎么不是？"霍渡夸张地摊手，"从她看见我坐在你副驾驶那一刻起，那张脸就冷得能结冰，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似的。"
　　宴珏抬眼瞥了他一眼："可能她性格就那样。"
　　霍渡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又补充道：“刚才她还故意不给我倒茶。”
　　“故意”这两个字他特意咬的很重。
　　宴珏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说：“利兹女士是库罗斯的总助，实际上没有义务给你这个还没有军衔的人倒茶。”
　　霍渡："......"
　　霍渡迅速下结论：“那她就是在歧视我。”
　　宴珏忍不住笑了笑，说：“等过段时间，你转正就好了。”
　　又过了七八分钟，库罗斯回来了，看到自己办公室里还有霍渡后，微微一愣，道：“霍渡怎么也过来了？宴珏，你去哪都要带着他吗？”
　　宴珏：“……”
　　霍渡轻笑着解释道：“是我非要跟过来。”
　　库罗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说宴珏还真是惯着霍渡。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宴珏问道：“智能机器人修好了？”
　　库罗斯喝着茶摇头，为了说服工程师给他修机器人，他废了不少口舌。等一杯茶喝完后，库罗斯回答道：“还在修，他们修好了告诉我。”
　　宴珏：“嗯。”
　　库罗斯放下茶杯，说：“所以，宴珏你找我有什么事？”
　　宴珏把莫提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让莫提合成的人工信息素，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信息素到底是谁的。”
　　库罗斯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打开瓶口闻了一下，微微蹙眉，“Alpha的信息素？怎么是槐花味的。”
　　霍渡扯了下嘴角，问：“味道有什么问题吗？”
　　库罗斯：“没什么问题，就是一般都是Omega的信息素是花香，很少听说Alpha的信息素是花香的。”
　　霍渡：“……”
　　霍渡：“你在信息素味道歧视？”
　　库罗斯表情一脸无语地看向霍渡，“霍渡你哪个耳朵听到我味道歧视了？而且我在说这个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味，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也是花香味的信息素？”
　　霍渡：“……”
　　宴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信息素的来源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库罗斯如实回答：“如果这个信息素来自于近百年内的人，应该能半个小时内出结果，但是如果是一百年之前的人，就要久一点了。”
　　宴珏点点头，“没事，我可以等，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库罗斯微微一愣，但是没有多问：“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渡，随后扭头问宴珏：“霍渡等下有别的事吗？”
　　霍渡挑了下眉。
　　库罗斯说话时的样子，有点像是在问霍渡的家长霍渡一会儿能不能出去玩一样。
　　家长宴珏说：“没有。”
　　“那正好。”库罗斯往自己办公桌旁走，“我们上午又整理了些关于走私事件的东西，霍渡没事的话正好帮忙看看上面的文字有没有特殊含义，要是能发现其他线索就更好了。”
　　霍渡：“上午给你们翻译的那些超市采购清单没有用吗？”
　　库罗斯：“……”
　　他们费了半天力气拦截下来的通讯文字，结果都是信息量琐碎的物品清单，没有给他们侦破这次走私事件提供任何帮助。
　　库罗斯：“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霍渡：“这个事件是谁负责的？”
　　库罗斯：“我。”
　　霍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很长时间没有进展，会对你的个人声誉和实力产生影响？”
　　库罗斯：“……对。”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霍渡所说的这样。如此紧急且严重的事件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却迟迟没有侦破，这无疑是对他地位的威胁。
　　但是霍渡问这些干什么？
　　霍渡嘴角勾起，笑得有些有些不怀好意。
　　库罗斯看着霍渡的样子，警惕地眯了眯眼睛。
　　霍渡说：“如果我帮你们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大审判者能不能以个人的名义对我进行表彰？”
　　库罗斯皱起眉头：“为什么非的是个人，以审判庭的名义不行吗？”
　　霍渡轻笑道：“审判庭不如您大审判者库罗斯的名字有含金量。”
　　库罗斯：“…………”霍渡还挺心机。
　　如果是以审判庭的名义对霍渡进行表彰，别人可能无法知道霍渡是做了多厉害的事情才受到表彰，但如果是以库罗斯的名义就不一样了。这表彰能说明库罗斯很欣赏他，他至少是为库罗斯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才能收到库罗斯个人名义的表彰。
　　只是库罗斯不太想轻易答应霍渡，于是他问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霍渡：“那我就只负责翻译文字。”
　　库罗斯：“……”霍渡这是在威胁他。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面对一堆不认识的文字，所能观察出来的信息量远不如霍渡这个认识字的人能得到的多。
　　库罗斯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对宴珏没好气地说：“宴珏，你不管管你部下吗？都敢跟我谈条件了。”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上次对宴珏说出类似的话的人，还是费德里。大概这就是亚基家跟霍渡的缘分，他家俩兄弟都被霍渡无语的够呛。
　　宴珏喝了口茶，淡淡道：“嗯，管。”
　　库罗斯：“……”
　　宴珏光嘴上说管了，却没做出什么实际行动，这是明摆着在他面前护犊子呢。
　　库罗斯顿时无语了，只好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如果你真的能给出线索，我一定以我个人的名义对你进行表彰。”
　　霍渡这下满意了。
　　之后霍渡留在了库罗斯办公室查看走私案件的资料，库罗斯则带着宴珏去查询信息素的来源。
　　世界上不可能有凭空制造出来的人工信息素，所有人工信息素都会有一个来源，但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审判庭系统里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信息素匹配的人，至少说明这个人不存在于近两百年内。
　　库罗斯：“这个世界上信息素是花香的Alpha不多。”
　　历史上很有名的就有一个，两百年前的霍上校信息素就是槐花味的，跟宴珏给他的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
　　宴珏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他也清楚这点。
　　库罗斯又说：“帝国内所有已分化的Alpha的信息素资料都会录入审判庭系统，除非这个人不是赫尔墨斯帝国的人。”
　　又或者，那个人存在系统里的信息不正确，以及那个人压根就没有将个人信息录入到系统中。
　　宴珏“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再等半个小时。”
　　库罗斯点点头，说：“好。”
　　库罗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次选拔训练报名开始那会儿，费德里派人带来了一个人的基因数据和面部信息，并要求把这个人的基因数据和面部信息跟霍渡上校的数据做对比。那次对比结果是面部信息仅存在细微差异外，基因却完全不相同。
　　等待信息素数据继续对比的时候，库罗斯找到了当时的对比记录，他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就是霍渡，宴珏现在的直属部下霍渡。
　　在此之前，他通常不会对宴珏做出的任何事情多加干涉，也不会好奇宴珏为什么做出某个决定，再加上宴珏身边还有费德里，库罗斯便对宴珏身边这个跟霍渡上校长相相似的人没有多加调查。
　　这是他头一次调查霍渡的身份。
　　审判庭拥有整个赫尔墨斯帝国最严密的系统，比军方用的身份审核系统更加严格，很快库罗斯便发现霍渡现在用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
　　库罗斯的眉头不自觉皱紧，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宴珏一看，此时的宴珏正盯着信息处理光屏，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他不清楚宴珏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宴珏不知道的话，那五年前的那件事就很有可能再次在宴珏身边重新上演。
　　这时，工程师那边给库罗斯发来消息：“大审判者，潮汐基地送过来的智能机器人修好了，您快点把这个聒噪的机器人接走吧。”
　　库罗斯：“……”
　　库罗斯站了起来，对宴珏说：“潮汐基地的智能机器人修好了，我过去接一下。”
　　宴珏点点头。
　　去接智能机器人的路上，库罗斯还在思考霍渡的身份。
　　他想不明白霍渡是怎么想的，霍渡在明知道自己长得像霍渡上校的情况下，假身份的名字依旧用“霍渡”这两个字。如果霍渡接近宴珏真的是别有用心，那么这个名字只会让他更加引人瞩目。
　　到了工程师的修理室，潮汐基地送来的智能机器人一直在围着工程师问东问西。
　　工程师见到库罗斯后，仿佛见到了救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大审判者，您快把他带走，这玩意儿话太密了。”
　　库罗斯：“……”
　　库罗斯淡淡地扫了智能机器人一眼，说：“跟我走。”
　　智能机器人朝库罗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收到，大审判者库罗斯。”
　　库罗斯皱了皱眉，问：“你居然还认识我？”
　　机器人说：“认识！我的数据库中记录着所有我见过的人的生物信息，您小时候去过潮汐基地，所以我记得。”
　　库罗斯往前走，“嗯……你在潮汐基地是做什么工作的？”
　　机器人：“我是负责后山附近的清扫工作。”
　　库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清洁机器人啊，在潮汐基地待了多久了？”
　　这话问出的时候，库罗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他居然能跟清洁机器人闲聊到这种地步，也是有点闲的没事了。
　　机器人说：“报告大审判者库罗斯，我是在新星历364年4月份去的潮汐基地，距现在217年。”
　　库罗斯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心说怪不得没人愿意修理它，也不知道他爷爷特意留着这个两百多岁的老机器人做什么。
　　他准备把这个机器人带去办公室，晚上的时候再让费德里自己过去取。
　　到办公室的时候，库罗斯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对机器人说：“你进去老实待着，我还有事，等晚上费德里过来接你。”
　　机器人立刻回答：“好的，再见大审判者库罗斯。”
　　在机器人进门后，库罗斯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查看走私事件资料的霍渡，没说什么，准备关门离开。
　　然而，就在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库罗斯听到潮汐基地的智能清扫机器人发出一声惊呼。尽管机器人的声音是最古老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库罗斯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它话里面的激动。
　　“哇——！霍渡上校！”
　　库罗斯的眼睛瞬间睁大。
　　

第76章
　　库罗斯的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房间内安静了几秒，库罗斯再次把门打开了，跟房间里的霍渡面面相觑。
　　刚才机器人那声“霍渡上校”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他的神经。他死死盯着霍渡，试图从对方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霍渡只是微微笑着，眼神温和，仿佛刚才那声称呼与他毫无关系。
　　但怎么可能毫无关系？潮汐基地的清扫机器人，是个服役两百多年的老古董，几乎整个帝国的军官都从潮汐基地出去的，它的数据库里记录的是两百多年来它所有见过的人信息，哪怕库罗斯只是小时候去过潮汐基地，它也依然能够将他认出来，甚至还知道库罗斯现在的官职。
　　库罗斯的呼吸几乎停滞，一种荒谬至极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滋长。
　　最终，还是霍渡冲库罗斯笑了笑，说：“大审判者，还有什么事吗？”
　　库罗斯走进了办公室里，并反手关上了门，语气低沉地问道：“霍渡，你认识这个机器人吗？”
　　霍渡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的表情，道：“大审判者指的是这个清洁机器人吗？”
　　库罗斯点头：“对。”
　　霍渡看向站在一旁的老旧清洁机械，伸手指了指，随即语气轻松地说：“在潮汐基地见过一次，怎么了？”
　　库罗斯：“它刚才叫你‘霍渡上校’。”
　　霍渡：“认错了吧，它这种老型号的机器，程序错乱也很正常。你也知道，我长得跟霍渡上校很像。”
　　谁知道，霍渡刚说完这句话，小机器人立刻反驳：“我没有认错，我的数据也不会出错。”
　　霍渡：“……”这小老东西怎么净会添乱呢。
　　霍渡此时的脸上依旧保留着那恰到好处的微笑，“还挺倔。”
　　库罗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转向机器人，声音冷硬：“告诉我，他是谁？”
　　小机器人语气坚定：“报告大审判者库罗斯，他是霍渡上校！”
　　库罗斯扭头看向了霍渡，“继续陈述你的辩词，不过也别忘了你现在面对的人是谁。”
　　在赫尔墨斯帝国的司法体系中，大审判者是审判庭的最高职务，代表着法律与秩序的绝对权威。大审判者的选拔极为严苛，不仅要求卓越的基本律法素养，更要求近乎恐怖的洞察力。任何精心编织的谎言，在他们面前都如同透明的薄纸，一触即破。
　　霍渡轻轻叹了口气，终于，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虽然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好吧，看来是瞒不住了。”
　　库罗斯眯了眯眼睛，他走到了霍渡面前，脸色阴沉地可怕。
　　霍渡从容地与库罗斯对视：“然后呢，大审判者库罗斯，您要准备制裁我吗？”
　　库罗斯没说话，下一秒，他便释放出了浓烈的攻击信息素，极具压制性的薄荷味朝霍渡张牙舞爪地袭来。
　　库罗斯作为帝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Alpha，能扛得住他攻击信息素压迫的人不多，就连费德里和艾尔斯塔也不能在他的攻击信息素的压制下轻易脱身。
　　然而，霍渡只是随意地弯了下嘴角，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被信息素压制的迹象，“大审判者，您这是什么意思？”
　　库罗斯目光锐利，他死死地盯着霍渡的表情，“你不打算反击吗？”
　　霍渡笑了笑，说：“没必要，就是您这信息素味闻得我有点冷，麻烦收一下。”
　　库罗斯：“……”
　　他刚才释放信息素，是想亲自确认一下霍渡的身份。如果霍渡反击了，他可以根据霍渡的信息素味道来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如果霍渡没有反击，则可以根据霍渡的表情来判断。
　　根据军方资料记载，还没有哪个Alpha的信息素能够压制霍渡。判断一个Alpha有没有被信息素压制，是库罗斯最擅长的事情。
　　显然，霍渡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但是丝毫没有被信息素压制的迹象。
　　库罗斯收敛了攻击信息素，并打开了他办公室的排风系统。
　　霍渡转动着手中的笔，语气随意地对库罗斯说：“大审判者，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库罗斯冷冷地扫了霍渡一眼，说：“暂时没有。”
　　霍渡停下了手中转动的笔，道：“行，那我就继续看走私事件的资料了，我还等着大审判者的表彰呢。”
　　库罗斯：“……”
　　库罗斯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快速给费德里发了个消息：“霍渡在潮汐基地的训练情况发我一下。”
　　费德里：“？”
　　费德里：“为什么要霍渡的？”
　　库罗斯：“快点。”
　　费德里：“……好吧好吧。”
　　费德里把霍渡最近一个训练结果玉文盐给库罗斯发了过去，并叮嘱了一句：“不要对外透露，这是潮汐基地还没有对外公布的信息。”
　　在库罗斯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顿时被上面的成绩给震惊到了——上面的每一项都破了新星历以来军方的记录。在此之前，记录的保持者是霍渡上校，并且一直没有人能够打破霍渡上校创下的记录。
　　到现在，两百年过去了，打破这个记录的人依旧是霍渡。
　　库罗斯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凭借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单从外貌来看，霍渡的年龄只有二十多岁，所以他不可能活了两百多年。不仅如此，霍渡的基因数据跟帝国数据库里记载的数据完全不同，也就排除了他是人造人的可能。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霍渡是时空穿越来的，要么小机器的数据出了问题。
　　库罗斯个人更倾向于后者，但是霍渡的训练成绩又实在是常人难以做到，除非他真的是霍渡上校。
　　库罗斯越思考，大脑越乱。最终，他觉得还是依靠信息素味道来判断，毕竟信息素是花香的Alpha少之又少。如果霍渡的信息素味真的是槐花味，那这么多只有他真的是霍渡上校才会成立的可能性汇聚在一起，就算是结果再难以置信，也是最终的答案。
　　库罗斯走到了霍渡身边，对霍渡说：“让我闻一下你的信息素味。”
　　霍渡一愣，说：“我不搞AA恋。”
　　库罗斯：“……”这个满嘴尽是扯淡的人怎么能是霍渡上校！
　　库罗斯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说：“别自恋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信息味的味道。”
　　“好吧。”霍渡推测库罗斯这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就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想再次验证一下。
　　事实上，连霍渡本人都觉得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以接受，好像就只有宴珏接受地非常顺利，费德里跟艾尔斯塔甚至到现在都没怎么把他当成霍渡上校看。
　　霍渡往下拉了拉衣领，释放出了少量的信息素，对库罗斯说：“闻吧。”
　　库罗斯俯下身，凑到霍渡后颈的位置，轻轻嗅了嗅。
　　就在此时，办公室门开了，宴珏推门进来，在看到屋内的景象后，他顿时愣住了。
　　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库罗斯一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搭在霍渡做的椅子靠背上，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宴珏凉飕飕地勾了下嘴角，笑得比库罗斯的薄荷信息素味还冷，“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库罗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有点心虚。
　　宴珏正要往屋里面走，却闻到了室内残留的攻击信息素的味道。库罗斯刚想让宴珏别进来，下一秒，一股清新的花香汹涌而出，没过几秒后，便驱散了房间中剩余的攻击信息素的味道。
　　库罗斯由于离得太近，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大口花香，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却发现这个信息素居然是安抚信息素，他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
　　霍渡目光带笑地看着门口，说：“好了，现在没不礼貌的薄荷味了。”
　　库罗斯：“……”霍渡在说他一言不合就释放攻击信息素不礼貌。
　　库罗斯轻咳一声，抬眼看向宴珏，问道：“宴珏，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不能回来了？”宴珏往里面走，并随手关上了门。
　　库罗斯：“……”
　　小机器人看到宴珏后，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宴珏上校。”
　　宴珏轻轻点头。
　　宴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机器人是他之前在后山见过的清洁机器人，当时这个机器人还管霍渡叫霍渡上校，虽然那时候他被霍渡胡编乱造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但是显然身为大审判者的库罗斯不会轻易相信霍渡胡说八道的话。
　　如果他推测的没错，库罗斯应该已经知道霍渡就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了。
　　只是……他没想明白，为什么库罗斯会跟霍渡以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站在一起？
　　霍渡注意到宴珏观察的视线，扭头一看发现库罗斯还紧挨着自己，猛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并迅速跟库罗斯拉开了两米的距离，然后指着库罗斯，怒道：“AA授受不亲啊，你离我远点。”
　　库罗斯：“……”霍渡怎么一副被老婆撞破奸|情的样子？
　　霍渡一边往宴珏那边走，一边说：“是他非得要闻我信息素味，我一个没身份没地位新人，哪能违抗大审判者的命令。宴上校，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宴珏：“……”
　　库罗斯：“……”
　　霍渡话里话外都是被逼|良为|娼的意思，库罗斯是逼他的那人。
　　这个人能是霍渡上校？！
　　库罗斯捏了捏眉心，嘴角绷得很紧，强压下想要骂霍渡两句的冲动，对宴珏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信息素味道，没别的意思。”
　　宴珏的视线向他扫了过去，不咸不淡地说：“那现在确认完了吗？”
　　库罗斯点了点头，“嗯……”
　　何止是确认完了，库罗斯觉得他今后只要闻到槐花味就能想起今天。他被槐花味灌了一鼻子，现在整个屋子都是槐花味的安抚信息素，他感觉自己办公室提前迎来了春天。
　　库罗斯又说：“宴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宴珏：“没有很早。”
　　库罗斯：“那信息素来源找到了吗？”
　　宴珏摇头：“没有。”
　　库罗斯对这个结果没有多惊讶，说：“我觉得，应该给霍渡检测一下信息素信息，然后再跟莫提合成的那个做对比。”
　　宴珏挑眉看向他，“你是想说，现在帝国信息库里记录的霍渡的信息素信息和实际不匹配？”
　　库罗斯点点头，说：“可能不止信息素信息不匹配，基因信息也大概率不匹配。”
　　毕竟如果匹配的话，他们早就能发现霍渡跟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一直以为霍渡是故意把自己整容成霍渡上校的样子。
　　宴珏思索片刻，扭头对霍渡说：“让审判庭给你重新检测一下信息素信息。”
　　霍渡答应地很爽快：“好。”
　　库罗斯拿起终端，低头给利兹发消息：“我叫利兹过来，在这稍微等会儿。”
　　五分钟后，利兹拿着一个铁盘走了过来，铁盘上放了一个空的针管。
　　想要获取基因信息，只要一根头发就够了，但是想要获取到信息素信息，则需要用针戳破后颈的腺体，然后从腺体中抽出少量的腺体|液。一般Alpha只需要在刚分化的时候抽取一次腺体|液，用于记录信息素数据。
　　在看到那个针管的时候，宴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要用这么粗的针吗？”
　　利兹回答：“是的，这个就是标准的Alpha信息素采集针管。”
　　宴珏皱着眉看向霍渡。
　　霍渡闻言，扫了一眼那个针头，笑了笑，语气随意地说：“利兹女士，麻烦下手轻点，我怕疼。”
　　利兹：“……”
　　利兹作为库罗斯的总助理，经常会做信息采集和处理的工作。她做事仔细，就算霍渡不说她也不会下多重的手。只不过，就算是手法再轻再熟练，当针扎进腺体里，然后往外抽腺体|液的时候，滋味也不会有多好受。
　　霍渡坐在椅子上，针扎下去的那一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宴珏的手不自觉的蜷了起来。当腺体|液混着血被抽出来的时候，宴珏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抽完之后，利兹拿了一个止血棉摁在了针口上。她刚想说让霍渡自己摁一会儿，宴珏便走了过来，伸手替霍渡摁住了。
　　利兹愣了一下，差点忘记把手收回去。
　　宴珏缓缓开口：“抽完了？”
　　利兹点头，“对，我这就拿去检测。”
　　库罗斯也一起往外走，“我也过去看看。”
　　宴珏：“好。”
　　库罗斯和利兹离开了办公室。
　　宴珏摁在霍渡后颈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摁了好一会儿也没抬手。
　　霍渡无奈地笑了笑，说：“宴上校，再摁儿伤口就该开始愈合了。”
　　宴珏这才抬起手看了看霍渡腺体上的针眼有没有再流血，确认没事后，宴珏帮霍渡把衣领整理好。
　　“不是怕疼吗？”宴珏绕到霍渡对面的位置坐下，“我看你表现挺淡定的。”
　　霍渡勾起嘴角，说：“我不怕疼，我是怕你心疼。”
　　宴珏眸光闪了闪，“油嘴滑舌。”
　　“污蔑我，我这可是真心话。”霍渡轻轻挑了下眉，“宴哥哥，我被抽腺体|液你真的不心疼吗？你要不心疼，我就该伤心了。”
　　霍渡这是一点没给宴珏留不心疼的余地，宴珏只好承认，语气有些无奈地说：“心疼。”
　　霍渡眯了眯眼睛，他站了起来，走到宴珏面前，俯下身对宴珏说：“宴哥哥心疼，那我帮你揉揉。”
　　宴珏：“……”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霍渡正要向宴珏伸出那蓄谋已久的爪子，宴珏很浅地勾了下嘴角，然后用眼神示意霍渡看旁边正在不停地转动电子眼的清洁机器人。
　　霍渡察觉到宴珏的意思，当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清洁机器人欲盖弥彰地用机械爪捂住了自己的电子眼。
　　霍渡：“……”怎么到处都有机器人捣乱。
　　霍渡沉着声音对清洁机器人下令：“转过身，不许看。”
　　等清洁机器人转过去的时候，霍渡满意地看向宴珏，“这下好了。”
　　宴珏轻笑道：“库罗斯办公室里有监控。”
　　霍渡：“…………………………………………”
　　没能得手的霍渡泄气一般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库罗斯带着检测结果回来了。他们推测的没错，霍渡的信息素跟莫提合成的人工信息素信息完全一致。
　　库罗斯面色沉重地把结果拿给宴珏和霍渡看，“帝国信息库里都没有的记录，莫提是怎么合成出来的？”
　　宴珏说：“还记得之前邹博士研发的药配方里有Alpha的攻击信息素吗？这个就是依据药的配方做出来的。”
　　“居然是这个。”库罗斯脸色更加凝重了，“邹博士的罪行已经定了下来，但是因为有其他联邦发现自己国家也出现了相同药，并且他们已经查出了药物来源是我们这里，要求我们给他们一个说法。”
　　宴珏挑了下眉，“然后呢？”
　　库罗斯说：“他们比我们预计的知道的要多，已经查出了药是邹博士制作的，所以他们要求我们把邹博士带去星际帝国联盟进行审判。”
　　宴珏：“王室和元帅那边的意思是？”
　　库罗斯叹了口气：“还在谈判，不过大概率无法拒绝。”
　　宴珏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比较恶劣，他们有这个要求也不奇怪。”
　　库罗斯沉思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邹博士研发药物其实还利用了霍渡的信息素。”
　　他把目光投向了霍渡，问：“霍渡，你被采集过几次腺体|液？”
　　霍渡想了想，说：“记忆中就两次。”
　　库罗斯：“那你没有记忆的时候有几次？比如麻醉或者昏迷的时候。”
　　霍渡犹豫了，“这……不好说。”
　　他经历过不少次比较凶险的战役，虽然都胜利了，但也会受不小的伤，战斗结束后麻醉治疗肯定是必要的流程。
　　库罗斯：“是不好说，还是数不清？”
　　霍渡无奈摊手，“硬要说的话，是记不清。”
　　宴珏突然开口：“记不清受过多少次严重的伤吗？”
　　宴珏这句话的重点在“严重”两个字上。霍渡看向宴珏，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回答。
　　宴珏再次问道：“是不是？”
　　霍渡最终还是点了点，“是。”
　　他这么说完，估计宴珏又要心疼了。
　　宴珏目光沉沉地望着霍渡，像是压抑着许多情绪。
　　霍渡避开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库罗斯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时间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不自在。他轻咳一声，说：“宴珏，信息素的来源我算是给你查清楚了，后面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
　　宴珏淡淡道：“嗯，那我们回去了。”
　　库罗斯点头，又说：“对了，霍渡，关于走私事件你有什么发现吗？”
　　霍渡扭头看向他，说：“有点猜测，等我回头缕缕再告诉你。你们如果有得到了什么资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库罗斯：“好，那等下我叫利兹送你们出去。”
　　库罗斯说完，坐回了办公椅上，然后环视了办公室一圈，突然发现潮汐基地的清洁机器人一直在罚站似的面对着墙站着。
　　库罗斯：“？”这老机器人在搞什么？
　　不过他没工夫深思两百多岁的机器人内部代码逻辑，用光脑给费德里发消息，“机器人修好了，有空过来拿。”
　　消息发过去，他抬眼看向了霍渡和宴珏。
　　虽然事实再离谱，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潮汐基地的机器人，相信霍渡就是霍上校。
　　此时的霍渡正勾着嘴角望向宴珏，并时不时朝宴珏挤眉弄眼的，一副轻|浮浪|荡样。
　　库罗斯：“……”这些小动作要是放别人身上，宴珏的眼神能冷得下刀子。
　　但是现在的宴珏他……眼神不仅不冷，甚至有些温和，还一直注视着霍渡。
　　库罗斯：“……”这对吗？
　　费德里的回复消息发了过去：“好，谢谢哥。”
　　库罗斯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宴珏和霍渡，犹豫了犹豫，决定问一下费德里：“你觉不觉得宴珏跟他那个直属部下关系好像不一般？”
　　费德里：“哥，你才发现吗？”
　　库罗斯：“？”
　　费德里：“哈哈哈哈哈大审判者的观察力还不如我呢。”
　　库罗斯：“……”
　　库罗斯：“所以他俩什么关系？”
　　费德里：“会亲嘴的关系。”
　　库罗斯：“……？”
　　库罗斯：“！”
　　库罗斯短时间内接收了两个信息量巨大的事情，一直快速运转的大脑终于宕机了。他后知后觉，刚才他觉得霍渡挤眉弄眼的动作，那是在跟宴珏调|情呢……
　　库罗斯的脸阴了下来，说：“别等利兹了，你俩赶紧走。”
　　

第77章
　　霍渡茫然地看过去：“为什么，利兹女士有事吗？”
　　宴珏哼笑一声，随手整了整袖口，说：“我没听错吧，审判庭敢在我面前摆架子了？”
　　库罗斯：“……”
　　他刚才那话确实带点情绪，要是按他和宴珏的身份来说，确实有点不合适。但是如果从他跟宴珏的这么多年的交情看来，他那么说也没什么问题，而且宴珏明显没生气，就是在跟他开玩笑。
　　宴珏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说："走了，霍渡。"
　　库罗斯：“……”虽然他知道宴珏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觉得以宴珏记仇的性子，保不准哪天就得找机会报复回来。
　　库罗斯又叫住了他们，“等下，让利兹送你们出去。”
　　霍渡微微蹙了下眉，“怎么了，利兹女士又有空了？”
　　库罗斯绷着一张脸，说：“对。”然后低头在终端上催促利兹赶紧过来。最终，利兹在自己的顶头上司库罗斯两秒钟一句“快点”的催促下，到了库罗斯办公室。
　　利兹一脸职业微笑地站在门口，心里疯狂翻白眼，对宴珏说：“宴上校，我送您出去。”
　　宴珏点头，“好。”
　　在办公室门被利兹关上的那一刻，库罗斯总算放松了点，再次打开了费德里的通讯聊天界面。费德里已经自顾自给库罗斯发了几条消息，因为库罗斯刚才一直在偷偷观察霍渡，所以还没来得及看。
　　费德里：“哥，你先别惊讶，还有个更惊讶的事情。”
　　费德里：“你是不是很好奇，宴珏为什么会喜欢霍渡？”
　　费德里：“虽然我很不想相信，但其实霍渡就是历史上的那个霍上校。”
　　费德里：“这是宴珏亲口跟我说的，后来我问过霍渡宴珏是怎么认出他来的，他说宴珏是靠字迹认出来的。”
　　库罗斯快速看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回复：“不好意思，就在半个小时前，我已经知道霍渡就是霍上校了。”
　　费德里：“什么？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库罗斯无奈地看了看还在角落面壁的机器人，回复道：“不是我认出来的，是你送过来的那个机器人认出来的，它记得所有他见过的人的生物信息。”
　　费德里：“卧槽，它还有这么个牛逼的功能？我说爷爷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个老古董呢，这可比帝国信息库还好使。”
　　库罗斯：“没错，看来有必要去问问爷爷，潮汐基地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个机器人，或许跟霍渡有关。”
　　费德里：“嗯，有可能，那我这周末回家一趟。”
　　过了一会儿，费德里又发来了消息：“对了，现在宴珏家里还不知道这事，以宴珏现在的情况也还不太好对外公布。我估计宴珏也不想公布霍渡的真实身份，所以哥，你最好也不要跟别人说。”
　　宴珏现在就在晋升的关键阶段，不少人盯着他露出破绽，估计他跟霍渡这事要是泄露一点风声，就会有人借着当年的事添油加醋一通，毕竟谁会信霍渡就是霍上校呢。他可能想先让霍渡在军界站稳脚，然后他就能跟霍渡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库罗斯无语地回复：“我很像是会背刺宴珏的人吗？”
　　费德里发来了个嘿嘿傻笑的表情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是说一声比较放心。”
　　-
　　利兹把宴珏跟霍渡送到了审判庭门口，宴珏便让她回去了。
　　他们回中央指挥部的路上，霍渡还不忘了跟宴珏吐槽库罗斯：“我怎么感觉库罗斯在知道我身份后，好像看我更不顺眼了，就我坐他办公室那一会儿，得冲我翻了八百个白眼。”
　　宴珏无奈地笑了笑，说：“谁叫你坐在那不老实。”
　　霍渡咂舌，道：“库罗斯可真不尊敬长辈。”
　　暴露身份了这么一会儿，霍渡就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按插在了亚基家长辈的位置上。之前没暴露的时候，还愿意在他们面前演一演，一口一个“大审判者”叫着，暴露后就干脆直呼其名了。
　　不过这话要是当着库罗斯的面说出来，得能把库罗斯气得脸色铁青。
　　霍渡又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老实了一小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基因信息和信息素信息都跟帝国信息库里记录的不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
　　基因信息和信息素信息都是分开录入的，错一个有可能是疏忽，全错就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并且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然两百年过去了，不可能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至于，在整个赫尔墨斯帝国，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够不动生色地篡改这些信息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除了王室他们能够动用权利抹去痕迹外，霍渡就只能想到一个人——当年的亚当6区木星园黑市老板范流。
　　不过时代久远，范流又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估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肯定连作为他后代的范烈也不知道。
　　而且霍渡也想不明白范流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跟范流交情不算深，两个人之间更多的是金钱上的交流。除非，范流只是受人所托，那一切就说得通的，毕竟黑市包办任何事，只要钱到位。
　　如果真的是有人委托范流的话，那整个事件的疑问又会增加。是谁委托的范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委托的范流，以及霍渡的基因信息和信息素信息有什么特别之处？
　　霍渡突然觉得他这次穿越时空，不是因为一次意外，而是谁的有意为之。
　　霍渡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建筑，突然开口道：“宴珏，我想看看我当年遇到的那个事故详细情况。”
　　宴珏的手微微握紧了方向盘，问：“你代领着帝国星际军队去山海要塞执行任务那个？”
　　霍渡点了下头，扭头看向宴珏，道：“对，我能看吗？”
　　宴珏道：“可以，等回去后我发给你。”
　　霍渡笑了笑，说：“谢谢。”
　　宴珏闻言，眸光闪了闪，半响才开口：“你不用跟我说这个。”
　　霍渡察觉到宴珏情绪好像有点不对，表情立刻不正经了起来，故意说道：“好吧，那我以后不说了，之后表达感谢我就直接肉|偿吧。”
　　宴珏：“……”
　　宴珏：“可以。”
　　霍渡：“……？”怎么回事，宴珏不好撩了？
　　到了中央指挥部，宴珏把关于那次事故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了霍渡，然后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临出门前，他对霍渡说：“要是六点半前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家吧。”
　　霍渡：“好，大忙人宴上校。”
　　宴珏站在门口，又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最终憋出一句：“如果有急事，可以给我打通讯。”
　　霍渡挑了下眉头，说：“好。”
　　宴珏发给霍渡的资料详细得令人惊讶，可以算得上是那件事故最详细的资料，想必是宴珏曾经专门研究过那次事故。霍渡仔细翻阅着资料，目光在参与任务的帝国星际军队成员名单上停留片刻，随后翻到了帝国对外公布的调查结果。
　　那次事故后，帝国内部并没有第一时间公开他们出了事故，而是过了大半年的时候，才对外宣称那次事故除霍渡一人失踪外，其余人员均平安返回。
　　但霍渡清楚地记得，当异常波动发生时，他身边还有三四名战友。如果真出了意外，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出事？要是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出事，那他未免有点太倒霉了些。
　　再继续往后翻阅，霍渡看到了宴珏整理过的其他成员个人档案。这些档案显示，这些人都活到了六十岁以上，但奇怪的是，他们在事故后仅获得过一次晋升。
　　正常来讲，按照帝国军队的晋升惯例，能服役到六十多岁的军人至少应该晋升三到四次，退休前还会获得最后一次晋升，但这些人明显不符合惯例。
　　霍渡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估计这也是宴珏收集这些人档案资料的原因——他们其实都没有从那次事故中活下来，但是王室那边故意把这件事瞒了下去。
　　……
　　时间到了六点半，宴珏不出所料地没有回来。
　　霍渡用不着跟宴珏一样加班，宴珏也没给他安排其他工作，但霍渡还是没有提前回去，一直到七点的时候，宴珏给他发消息。
　　宴珏：“怎么没回家？”
　　霍渡正望着宴珏空荡荡地办公椅发呆，注意到个人终端屏幕亮起来后，低头看了看，发现是宴珏的消息后，立刻回复道：“还在等你。你什么时候结束？”
　　宴珏回复地很快：“早不了，你先走吧。”
　　霍渡有些无奈，牵了一下嘴角，然后给宴珏发了一条消息：“宴哥哥，没你开车跟着我，我下班路上会害怕。”
　　随着这条消息一起发过去的，还有一个委屈巴巴的流泪小狗表情。
　　这次宴珏过了半分钟才回复：“别闹。”
　　霍渡盯着宴珏的回复轻轻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打扰君王处理国政的妖妃。
　　霍渡：“好吧，我懂事，不打扰你了。”
　　宴珏：“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霍渡：“好。”
　　另一边的宴珏，趁着别人资料交接的空挡给霍渡发消息。
　　正要上台讲解策划的作战方案的人，轻咳一声，恭敬地询问宴珏，“宴上校，我可以开始了吗？”
　　宴珏缓缓抬起眼睛，淡淡道：“嗯，尽量简单，不要都讲一堆没意义的话。”
　　言外之意是其他人因为讲废话耽误了太多时间。
　　这话一说出来，之前讲解的人心瞬间吊了起来。台上那个人干笑两声，也是一阵心虚，“好的，宴上校。”
　　霍渡换好常服，准备回家。
　　他刚走到电梯附近的时候，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拐弯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正在电梯口等电梯的霍渡。
　　女人：“卧槽，哪来的柱子？”
　　霍渡：“……”
　　霍渡微笑，“这位女士，我是人。”
　　女人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刚才跑得太快，猛得被撞了一下，大脑有点发疯，等她缓了一会儿后，她掀起眼皮往前看……没看到人脸。再抬起头，她才总算是认出了霍渡。
　　女人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跑得太着急了。”
　　霍渡随意地回应：“没事。”
　　女人跟霍渡一起等电梯的时候，觉得有点无聊，便主动跟霍渡搭话：“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季度总结会上主持的行政专员梅特尔。”
　　说实话，霍渡不记得，因为当时霍渡的注意到基本一直在坐在最前面的宴珏身上，没多注意其他人。
　　他礼貌地眨了眨眼，说：“奥——”
　　梅特尔眼前一亮。
　　霍渡：“不好意思，我有点记性不好。”
　　言外之意是没记住。
　　梅特尔：“……”
　　也幸好霍渡这张脸够帅，梅特尔光看着就心情好，便没跟霍渡计较。她继续说：“今天加班了？”
　　霍渡说：“不算是加班，宴上校没有给我多安排工作。”
　　梅特尔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宴上校做事严谨，应该不会故意给你安排没办法按时的任务。”
　　霍渡：“嗯。”
　　安静了一会儿，梅特尔又说：“跟着宴上校，是不是压力挺大的？”
　　霍渡疑惑地看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宴珏给人的感觉太过不近人情，他发现梅特尔此时正略带同情地看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受苦了”这几个字。
　　霍渡忍不住笑了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别人跟着宴上校的时候，压力都很大吗？”
　　梅特尔毫不犹豫地说：“对啊，跟过宴上校的人，都说宴上校严格得不行。”
　　霍渡挑了下眉，问：“比如呢？”
　　梅特尔想了想，说：“比如……交上去的报告不能出一点问题。”
　　“是吗？”霍渡想起来他上午的报告，不光一堆问题，他还没写完，把一个乱七八糟的报告丢给了宴珏去改。
　　这么一想，霍渡发觉宴珏还真是喜欢惯着他。
　　梅特尔又回忆起了什么，说：“还有，如果有任务没完成，必须有特别合理的理由，否则宴上校会认为是他们给自己做任务计划的时候，评估工作量和所需要的时间出了问题，并要求他们下次提交工作计划时，注明详细的时间安排原因。”
　　霍渡附和：“哦，我觉得宴上校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
　　梅特尔有些无奈：“你不懂，谁评估任务会那么准？你今天的那个数据任务预计多久完成的？”
　　霍渡：“我自己没评估，跟我交接的人让我三个小时能完成。”
　　“什么？！”梅特尔提高了些音量，“三个小时？我听说他给你安排的是别人来了中央指挥部一个月才会做的任务，他让你入职第一天就在三个小时内做完？”
　　霍渡觉得梅特尔此时惊讶地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梅特尔：“那你做完了？”
　　霍渡：“做完了。”
　　梅特尔：“用了多长时间？”
　　霍渡：“不到三个小时吧，午休前就弄完了。”
　　梅特尔听完，表情像是见了鬼，她干笑两声，说：“我还是头次见你这样的新人，怪不得宴上校要破格录用你呢。”
　　电梯到了，他们进了电梯，梅特尔按下了去停车场的楼层。
　　电梯里，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梅特尔突然又说：“对了，你是新来的肯定不清楚，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在宴上校忙的时候打扰他。”
　　霍渡挑眉看了过去，“为什么？”
　　当初在潮汐基地的时候，霍渡就经常在宴珏忙的时候打扰他，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梅特尔说：“你如果在宴上校忙的时候找他，就只会面对一个脸色跟铁板一样无情的宴上校。”
　　霍渡忍不住笑出了声。梅特尔一定想不到，他跟宴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宴珏的脸冷得像是深冬里的寒冰，但就算是那样，霍渡也没被冻跑。
　　梅特尔觉得霍渡这是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她脸色正经了几分：“你别笑，真的。之前就有一个刚调过来的上尉，因为有点事情需要宴上校签字，他忘了问宴上校有没有空，就直接去宴上校办公室找他，结果没想到那天松泽上将也在。”
　　“然后呢？”
　　“然后，据当事人回忆，”梅特尔说，“他当时打开门，就见两道跟激光似的视线朝他扫射了过去。松泽上将还好点，虽然他表情没那么吓人，但毕竟上将的地位摆在那，元帅见了他都得敬畏三分。宴上校就纯纯冷脸了，那位可怜地上尉直接吓得九十度鞠躬道歉，然后关门离开，得过了四五天才敢再去找宴上校签字。”
　　霍渡听完，想了想，问道：“如果是在宴上校开会的时候，给他打通讯会怎么样？”
　　梅特尔顿时瞪大了眼睛，说：“别告诉我你这么做了。”
　　霍渡：“那倒没有。”
　　梅特尔拍了拍胸口，说：“那就行，吓死我了。”
　　电梯快到一楼了，霍渡朝梅特尔摆摆手，道：“我走了，明天见，梅特尔女士。”
　　梅特尔也朝他挥手：“明天见，小帅哥。”
　　说完，还朝霍渡飞了个吻。
　　霍渡干笑，道：“不好意思，我有家室，劳驾以后不要飞吻了，被我老婆看到要吃醋了。”
　　梅特尔不过是无心之举，听霍渡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你老婆还真爱吃醋，醋坛子成精吗？”
　　霍渡脸上的笑容从容淡定，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心里却说这话要是被宴珏听到了，估计梅特尔女士就亲眼能见识到宴珏的冰块脸了。
　　梅特尔拍了拍霍渡，说：“放心吧，我不喜欢年纪小的，刚才那个是慈爱的飞吻。”
　　霍渡：“……”这都什么跟什么。
　　电梯门打开，霍渡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流依旧不少。霍渡骑着摩托车灵活地在车流中穿梭，引擎轰鸣，不停地超过一辆又一辆汽车。
　　在经过一段拥挤路段的时候，前方一辆轿车突然变道，此时的霍渡在轿车的视野盲区，眼看着轿车就要跟霍渡撞上，霍渡的车身微微倾斜，巧妙地绕开的轿车，并超过了他。
　　后视镜里，轿车司机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满脸震惊且惊愕的表情。
　　路灯的光晕在霍渡的头盔面罩上划过，他单手控车，另一只手随意调整着护目镜。到了车少的路段时，摩托车仪表盘指针早已超过120km/h的刻度，而车座上的身影依旧松弛得像在兜风。
　　昨天霍渡为了能让宴珏开车跟上，故意骑得慢，却没觉得回家的路有多长。今天他的速度明明比昨天快了一倍多，反倒开始觉得这条路很漫长。
　　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就剩一个不情不愿来门口迎接他的温蒂。
　　霍渡忍不住想，是不是以前宴珏每次回家都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霍渡站在门口想了想，又转身出了门。
　　-
　　宴珏到家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关着灯，房间里很安静，整个房子的氛围仿佛回到了霍渡没搬来之前。
　　那时候，宴珏一般下班到家后，阿姨就已经做完饭回去了。宴珏的晚饭被放在了冰箱里，等他吃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凉透了，他有时候犯懒，热都懒得热直接吃。
　　宴珏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一直到他打开终端，看到最近的联系人是霍渡后，心里才好受点。
　　宴珏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觉得问一下霍渡。
　　他从车库里出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给霍渡发消息：“不在家？”
　　霍渡回复地很快：“在外面。”
　　宴珏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进了门。
　　温蒂发现宴珏回来了，主动打开了客厅的灯，然后走到门口迎接宴珏：“宴上校，欢迎回家。”
　　宴珏淡淡地点了下头。
　　他往楼上走的时候，无意间往餐厅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阿姨提前摆在餐桌上的两套餐具都没有动过。
　　宴珏皱了下眉，再次给霍渡发消息：“没吃晚饭吗？”
　　霍渡：“没。”
　　宴珏：“……”
　　宴珏有些烦躁，虽然霍渡回复速度地很快，但是他觉得霍渡回答的内容有些敷衍。
　　他继续往楼上走，准备回房间换个衣服。这时，终端震了一下，霍渡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吃了吗？”
　　宴珏扫了一眼，回复道：“没有。”
　　霍渡：“晚上吃阿姨做的饭吗？”
　　这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宴珏正在换衣服，便没立刻回复霍渡。霍渡好像有点等的急了，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宴珏？”
　　宴珏挑了下眉，他以为霍渡是想在外面给他买点东西回来，回复道：“对，吃阿姨做的。”
　　霍渡：“宴上校回家了也这么忙？”
　　宴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才三分钟没回，霍渡就嫌他忙了。
　　宴珏：“没有，换衣服了。”
　　霍渡：“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听说你对别人都很严谨，比如报告必须按格式上交之类的。”
　　宴珏坐在床边回复霍渡消息：“嗯，有什么问题吗？”
　　霍渡：“怎么你对我就不这样，你是不是喜欢我？”
　　宴珏：“……”
　　他知道，霍渡这是在故意开玩笑逗他。
　　宴珏很浅地勾了下唇，坏心眼地回复：“你如果想让我对你的标准跟对别人一样的话，我也可以那么做。”
　　霍渡：“……那倒不必，做人还是要双标一点，不然怎么体现出我的特别。”
　　宴珏心情好点了，他往楼下走，准备去吃晚饭。
　　霍渡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宴珏，你为什么不跟我聊天了，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去吃饭？”
　　宴珏有些无奈地回复：“不然呢？我要等你一起吃吗？”
　　霍渡：“不行吗？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吗？”
　　宴珏：“那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渡：“不一定，不好说。”
　　宴珏：“……”
　　宴珏有些没好气地关掉了终端，霍渡都没说他出去做什么了，甚至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清楚，还想让宴珏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
　　但是当宴珏的终端再次震动起来的时候，宴珏还是看了过去。
　　霍渡：“宴哥哥，想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餐？”
　　宴珏：“……”
　　就算是他说想，霍渡也没办法立刻回来，所以想有什么用。他没回复霍渡，便退出了通讯界面。
　　过了一分钟，宴珏的终端开始震个不停。
　　霍渡：“宴哥哥，想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餐？”
　　霍渡：“宴哥哥，想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餐？”
　　霍渡：“宴哥哥，想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餐？”
　　……
　　这句话，霍渡一口气发了十几遍，宴珏被终端震得手腕发麻。为了阻止霍渡继续发，宴珏回复：“想。”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宴珏又补充了一句：“幼稚。”
　　霍渡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发了过来：“宴哥哥，你能不能去楼顶一趟。”
　　宴珏：“去楼顶干什么？”
　　霍渡：“有个幼稚鬼想邀请你共进烛光晚餐。”
　　

第78章
　　宴珏回到卧室，从衣橱里抽出一条柔软的羊绒毯子，才顺着楼梯往楼顶走。
　　霍渡早就已经在楼顶露台准备好了一切，摆了一张小木桌子，一个小双人沙发，他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的一侧，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夜风掠过，微微掀起他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宴珏抱着毯子走近时，霍渡恰好偏过头。
　　木桌上的铜制烛台在晚风中晃着烛火，烛火在霍渡的脸上投下温和的暖光，将他的眉眼映得格外深邃。鼻梁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左半边脸，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却依旧亮晶晶闪着光。
　　霍渡的双眼含着笑意望过来，唇角微微勾起：“宴哥哥。”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尾音拖得慵懒又得意，“现在是不是该夸我有情调了？”
　　宴珏低声笑了笑，调侃道：“你身上的羊绒毯叫情调吗？”
　　霍渡：“楼顶有点冷，你这不也带着。”
　　宴珏走到沙发旁，霍渡立刻掀开自己披着的毯子一角，冲他眨了眨眼：“来，我已经把毯子里边捂热乎了。”
　　宴珏刚坐下，霍渡就把毯子往他身上一裹。两个人裹在同一条毯子里，他的体温偏高，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哪怕是现在楼顶有点风，宴珏也丝毫不觉得冷。
　　宴珏展开自己带来的毯子，盖在两人腿上，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想到楼顶吃饭？”
　　霍渡笑了笑，仰头指了指天空，道：“今天天气好，星星很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加上烛光，还有我这么个大帅哥，在这吃晚饭多浪漫。”
　　宴珏扫了眼桌上的菜，忍不住挑眉：“嗯，确实浪漫，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烛光晚餐吃红烧肉的。”
　　虽然宴珏的话听起来有点嫌弃，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确实难以掩盖的高兴。
　　霍渡皱了下鼻子，“哎——这可不能嫌弃啊，阿姨费劲做了半天，不吃就浪费了。”
　　“没嫌弃。“宴珏拿起筷子，正要夹菜，余光却瞥见霍渡身旁摆着个微波炉，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反应了过来，“别告诉我，你给我说那么多话，是在等着微波炉把菜热好。”
　　“宴上校果然聪明。“霍渡被戳穿了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加张扬，“其实，我一共准备了两个惊喜。”
　　宴珏挑眉：“什么惊喜？”
　　第一个惊喜是烛光晚餐，那第二个是什么？
　　霍渡没回答，只是微勾唇角，抬手在终端上轻轻点了几下。下一秒，整栋房子的灯光尽数熄灭，周围陷入了黑暗。楼顶只剩下那盏铜烛台作为光源，火光在夜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在斑驳的地面。
　　宴珏有些疑惑地看向霍渡。突然一道银光划破夜空，宴珏眼睛微微睁大，扭头看向前方。
　　“咻——”
　　趁着宴珏还在愣神的时候，霍渡往宴珏的手里塞了一杯红酒。冰凉的玻璃杯壁贴上掌心，宴珏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霍渡已经举杯轻轻碰了上来。
　　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响起时，烟花在空中骤然炸开。
　　“砰！”
　　绚烂的金色烟火在夜幕中盛放，点亮夜空，如同点点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仿佛流行划过般的流光。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接连升空，漫天绚丽多彩的光芒映亮了整片天际，也照亮了霍渡的侧脸。
　　他的眸底倒映着烟花细碎的光，声音混在烟火声里，低低地传入宴珏耳中：“这个惊喜喜欢吗？”
　　宴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嗯，喜欢。”
　　在宴珏仰起头的瞬间，霍渡闻到了他唇间红酒的醇香。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带着红酒的微凉。
　　宴珏睫毛轻颤着垂下，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霍渡的手掌缓缓上移，修长的手指穿过宴珏柔软的发丝，稳稳托住他的后脑。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更近，鼻尖相抵，温热的气息交汇。
　　霍渡下舔了舔宴珏的嘴唇，尝到了更浓郁的酒香。
　　宴珏微微张开唇，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霍渡的衣领。霍渡的舌尖立刻趁机探入，温柔地扫过他的上颚，引得宴珏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烟花还在不远处绽放，爆裂声却仿佛远在天边，耳边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不断闪烁的光影让这个吻如梦如幻。霍渡的吻渐渐加深，温柔且带着不容抗拒地强势。
　　宴珏被他吻得有些身体发软，不自觉地往后仰，却被霍渡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了腰。
　　当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消散，霍渡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然后又意犹未尽地啄了一下宴珏微微红肿的唇，声音低哑：“宴哥哥吻技真好。”
　　宴珏轻轻喘|息着，视线盯着霍渡亮晶晶的嘴唇，脸颊有些泛红。他刚才已经被霍渡吻得腰软了，霍渡却仍故意夸他吻技好，明显是在调侃他。
　　宴珏不动声色地别过脸，生硬地转移话题，说：“吃饭吧。”
　　霍渡轻笑一声，低声说：“好。”
　　霍渡把刚热好的饭端上了小木桌。
　　宴珏坐正身子，准备吃饭。他刚拿起筷子，这时听见霍渡轻声唤他，霍渡此时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几分郑重：“宴珏。”
　　“怎么了？”他下意识转头，只见霍渡坐在他旁边，云层被风吹着移动，月光照了过来，浅浅的光辉勾勒出他的轮廓。夜风拂过，吹动霍渡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睛在烛光映照下格外明亮。
　　还没等宴珏继续问，霍渡忽然从身后变魔术般捧出一大束红玫瑰。深红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烛光下泛着水晶般的光泽，馥郁的玫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宴珏顿时愣住了。
　　霍渡将花束递到宴珏面前，一朵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落，正好落在宴珏的膝头。
　　霍渡眼中含着笑意：“那么惊讶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一共准备了两个惊喜。”
　　宴珏接了过来，他低头望着眼前红玫瑰，又看向霍渡的眼睛，突然觉得此刻连星光都黯然失色。
　　宴珏说：“你确实很有情调。”
　　霍渡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吃饭的时候，宴珏回忆起霍渡给他的惊喜，突然问道：“我记得家里没有装全屋灯控系统，你是用什么关的灯？”
　　霍渡刚往嘴里放了一块红烧肉，一边嚼着一边回答道：“那个啊，温蒂关的。”
　　宴珏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烟花是怎么放的？”
　　放烟花的地点在他家后院，想要做到在他们碰杯的瞬间点火，纯依靠电子定时点火功能不可能时机把握得那么准，宴珏记得霍渡也没看偷看时间，想要完成这一切，最简单的方法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霍渡完成这一切。
　　霍渡说：“我掐点给温蒂发讯息，温蒂收到讯息后，在后院放的。”
　　宴珏：“……”
　　宴珏站了起来，走到了楼顶的边缘向下看，果然看到温蒂正在打扫烟花碎屑。温蒂发现楼顶探出了一个影子，抬起头，发现是宴珏后，用空闲的两只机械臂朝宴珏挥了挥手。
　　霍渡也跟了过来，给宴珏披上了羊绒毯，道：“这次计划能成功，多亏了温蒂那八个机械臂。你别说，机械臂多就是好用。”
　　宴珏从温蒂的身上收回了视线，扫了霍渡一眼，说：“亏你还能说服它帮你。”
　　霍渡笑了笑，说：“温蒂一听是我想给你准备惊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我也没让它白帮我干活，我答应给它换一个充电更快的充电仓。”
　　宴珏：“……”温蒂真好打发。
　　他们又坐回了沙发上。
　　霍渡说：“宴珏，你今天下班回来看到灯都关着，是不是有点失落？”
　　宴珏慢条斯理地吃菜，道：“习惯了，以前就这样。”
　　霍渡：“以后不会这样了。”
　　宴珏夹菜的手一顿，随后很轻地“嗯”了一声。
　　霍渡想了想，又站了起来，说：“我叫温蒂上来。”
　　他走到了楼顶边缘，低着头喊温蒂：“温蒂，上来一下。”
　　温蒂仰起头，低头看看还没清理完的烟花碎屑，说：“温蒂还没有打扫完。”
　　霍渡趴在栏杆上，拖着下巴说：“没事，等会儿我跟你一起收拾，上来吧。”
　　温蒂朝霍渡眨了眨眼，觉得霍渡这是良心发现，轻快地答道：“好！”
　　霍渡走了回来，坐在了沙发上，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要是明天不用上班就更好了。”
　　宴珏无奈地笑了笑，说：“可惜了。”
　　霍渡的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问道：“温蒂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宴珏：“对。”
　　霍渡：“有什么含义吗？”
　　宴珏点了点头，说：“有。”
　　霍渡立刻坐正了，侧头看向宴珏，问道：“什么含义？”
　　宴珏道：“这个名字来自旧星历某个时期的语言，写法是W-I-N-D-Y。”
　　宴珏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霍渡的手心拼写着字母写法，然后继续说：“读作windy，意思是有风。”
　　霍渡学着宴珏刚才在他手心写下的文字，又写一遍，随后感慨道：“居然是来自于旧星历。”
　　此时温蒂正好上来了，走到了霍渡身边，问道：“叫温蒂上来有什么事吗？”
　　霍渡说：“奥，我们快吃饱了，一会儿帮忙搬东西回屋。”
　　温蒂：“……”
　　温蒂怒道：“温蒂就知道！这会叫温蒂上来绝对没好事！”
　　霍渡被机器人凶了一顿，不仅不痛不痒，还毫无悔改的意思，并且直接笑倒在宴珏身上。他指着被气得冒白气的温蒂，侧着头对宴珏说：“你看它，脾气这么大。”
　　宴珏无奈地拍了拍霍渡的手，说：“少欺负温蒂。”
　　温蒂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霍渡把宴珏搭在他手背的手握住了，然后懒懒地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宴珏关切地问：“酒又喝多了？”
　　霍渡闭着眼睛回答：“估计是。”
　　宴珏把霍渡的手握紧了些，说：“嗯，睡吧。”
　　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来，宴珏发现霍渡喝了酒后真的很容易睡着。他喝完了剩下半杯酒，低头看着霍渡的睡脸，缓缓勾起唇角。
　　这晚大概是宴珏到目前为止过得最放松惬意的一晚。当然，要是他没有收到物业禁止半夜燃放烟花的警告就更好了。
　　宴珏正准备跟温蒂一起把东西收拾了的时候，霍渡迷迷糊糊地醒了，因为他答应温蒂会跟它一起收拾后院的烟花碎屑。
　　宴珏本来不想让霍渡去收拾，等明天天亮后再收拾就行，但是霍渡拒绝了，说：“不行，得快点收拾，不然容易被物业那边找到半夜放烟花的证据。”
　　宴珏：“……”
　　宴珏没告诉他，霍渡现在收拾也晚了，因为物业已经把警告信息发送到他的终端上了。
　　第二天早上，霍渡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正在系衬衫纽扣的宴珏手上动作一顿，皱着眉扭过头，问道：“感冒了？”
　　昨天夜里风凉，虽然他们都盖着毯子，但霍渡睡着后不如清醒的时候体温高，更容易着凉。
　　霍渡揉了揉鼻子，说：“没有吧，我身体素质这么好，不至于吹点风就着凉。”
　　宴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霍渡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后，他收回了手，“今天多穿点，要降温了。”
　　霍渡答应地很爽快：“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宴珏比前两天更忙。每天早上，霍渡基本上刚坐下吃早饭，宴珏就拿着饭盒匆匆开车离开了。
　　上班的时候更是见不到宴珏几面，幸运的话，霍渡能跟宴珏一起在办公室吃个午饭。更不要提晚上跟宴珏一起回家，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宴珏早上起得早，晚上到家晚，霍渡因此失去了跟宴珏睡一间房的机会。就算霍渡据理力争，表示他不会被打扰，但是宴珏还是没同意。
　　事实证明，宴珏是对的。每次宴珏晚上回来的时候，霍渡就已经等得快睡着了，只能半掀着眼皮，趁着宴珏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把整个人挂在宴珏身上。他们只能腻歪这一小会儿，霍渡不想打扰宴珏休息，缠宴珏一会儿就自己去睡觉了。
　　这段时间，宴珏因为要指导霍渡这个新人，因此他推掉了需要出差的任务，那些需要到现场的活便都落在了阿尔德林头上。一连好几天见不到阿尔德林，整个中央指挥部的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霍渡在中央指挥部的餐厅吃完午饭，往办公室走，正好碰上同样吃完午饭的梅特尔。
　　梅特尔哼着歌走了过去，看到霍渡后，主动跟霍渡打招呼，“中午好啊，小帅哥。”
　　霍渡礼貌地回应：“中午好。”
　　两个人一起往回办公室的方向走。
　　梅特尔还是跟之前一样自来熟，“听说宴上校这段时间非常忙，他还有空管你吗？”
　　霍渡如实回答道：“应该有空，我的事他都安排得很好。”
　　梅特尔感叹道：“真不愧是宴上校，就算是这么忙也能带新人。要是我，忙的时候恨不得让新人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晃悠。”
　　由于梅特尔说得太真情实感，霍渡差点觉得梅特尔连自己也一起烦了。他微笑地看过去，并开始反思他是不是也让宴珏觉得烦。
　　梅特尔扫了霍渡一眼，又说：“当然，要是像你这么帅的新人，我还是很乐意让你在我面前多晃晃。你这张脸，看多了心情也好。”
　　霍渡笑了笑，说：“是吗？”
　　梅特尔拍了拍霍渡的胳膊，说：“当然啦，不要小看你这张脸的魅力好吗！”
　　霍渡没有接话。
　　“哦对了，”梅特尔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听说巅峰队新型机甲训练的成绩今天下午就要公布了。”
　　霍渡对这次训练成绩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反正他的单人成绩肯定是最好的那个，他随口回应道：“好像晚了几天。”
　　梅特尔四处张望了，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林家不满意他儿子在这次训练成绩，所以压着一直不让公布。”
　　“哦？”霍渡挑了下眉头，“林家？儿子叫林耀的那个林家？”
　　梅特尔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对，你认识？”
　　霍渡语气轻松道：“嗯，打过一架。”
　　梅特尔立刻张大了嘴巴，在霍渡耳边尖叫，道：“啊？你跟林上将的儿子打了一架？”
　　霍渡揉了揉耳朵，有些无奈道：“梅特尔女士，我听力正常，用不着用这么大的声音跟我说话。”
　　梅特尔扯了下嘴角，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惊讶了。话说，你真跟林耀打架了？”
　　霍渡：“这有什么好说谎的。”
　　梅特尔：“林耀没找你麻烦？”
　　霍渡想了想，说：“找了，但是他没找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梅特尔：“……”
　　梅特尔：“我劝你还是小心点，林家现在在军界势力很强，就连王室都得卖他们几分面子。”
　　霍渡点了下头，说：“嗯，我会小心的。”
　　他们安静地走了几步，梅特尔越想越好奇，于是轻轻碰了一下霍渡的胳膊，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林耀是怎么报复的你，又怎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霍渡笑了笑，说：“你知道前段时间巅峰第三训练场事故吗？”
　　梅特尔：“知道，听说有两个人受重伤了。”
　　霍渡：“其中一个人就是林耀，那次事故也是他造成的。”
　　梅特尔瞪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他本来打算报复你，结果不小心给第三训练场搞出了事故，还把另一个人卷了进来，他自己因为这次事故受了重伤？！”
　　霍渡打了个响指，说：“不愧是梅特尔女士，一点就通。”
　　“卧槽！”梅特尔的表情更震惊了，“可是林家并没有对外宣称林耀受伤。”
　　霍渡：“估计是嫌丢人吧。”
　　梅特尔再次看向了霍渡，说：“那你可一定一定要小心点，这件事这么严重，林家一定会觉得林耀受伤是因为你，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霍渡道：“我知道。”
　　梅特尔犹豫了犹豫，又问：“那这件事，宴上校知道吗？”
　　霍渡闻言，勾起唇角，说：“不止他知道，阿尔德林少将也知道。”
　　梅特尔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说：“他们知道就行，有他俩在，林家不敢闹到中央指挥部来。”
　　……
　　下午三点整，巅峰队的新型机甲训练成绩公布，霍渡的单人成绩遥遥领先，远远将排名第二的艾尔斯塔甩在了身后，整个军界都被霍渡的成绩震惊不已。
　　下午四点整，潮汐基地选拔训练成绩和通过名单也随之公布。比新型机甲训练成绩更让人震惊的是，霍渡竟然打破了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帝国军队记录。
　　跟霍渡这个名字一起传遍军界的，还有他被中央指挥部提前一个月破格录取的消息，直属上级是宴珏。
　　在四点半的时候，宴珏刚从潮汐基地回来。他难得在抽出点空来在办公室坐着，结果他的个人终端都快被别人的祝贺通讯给打爆了。
　　霍渡懒洋洋地指了指宴珏不停闪烁的终端，笑道：“不接吗？”
　　宴珏给终端关了机，说：“不接，来来回回就那些话。”
　　霍渡往宴珏身边走，走了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
　　宴珏皱眉，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霍渡身边，捏了一下他的衣服，然后眉头皱得更深，“我之前不是让你加衣服吗？”
　　霍渡：“加了。”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加衣服了，霍渡当着宴珏的面，一颗颗解开了自己衣服扣子，然后撩起衣服，露出线条流畅的腹肌。
　　霍渡：“不信你看。”
　　宴珏：“……”
　　对，是加了，但是就加了一层。霍渡平时骑车快，光这一层肯定不管用。
　　宴珏伸出手摸了摸霍渡的额头，手心中立刻传来了滚烫的温度。他刚想拿终端给霍渡量一下|体温，突然发现自己刚给终端关了机。情急之下，他握住霍渡的手腕，对霍渡命令道：“量一下你自己的体温。”
　　霍渡乖巧地打开终端的体温测量功能，测量结果出来了——37.7°C。
　　这个温度不算太高，但如果没有及时吃药控制住的话，可能到了晚上就得烧到三十八度以上。霍渡沉默了，他正想解释什么，又在宴珏越来越沉的脸色中闭了嘴。
　　其实他到现在还没觉得太难受，只是头有点晕，他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
　　宴珏因为忙了挺长一段时间，冷落了霍渡，今天本来想补偿霍渡一下，但是现在他只想骂人。
　　宴珏扫了眼霍渡还在掀着衣服的手，凉飕飕地笑了笑——就算是感冒了，霍渡还想着跟他耍流氓呢。
　　宴珏扯下霍渡的衣服下摆，冷冷地说：“这叫身体素质好？”
　　

第79章
　　宴珏虽然语气冷冰冰的，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温柔。他替霍渡把解开的扣子一颗颗重新系好，末了，用力拍了拍霍渡的胸口，“你是想让我连你每天穿什么都要管着你吗？”
　　霍渡笑了笑，握住了宴珏的手，说：“也不是不行，我挺乐意的。”
　　宴珏：“……”
　　向来不服从管教的霍渡，此刻却说出了愿意被管着这种话。宴珏心里顿时一阵翻腾，想再说霍渡两句，却发现自己有点说不出口了。霍渡确实知道怎么拿捏宴珏的脾气，他叹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无奈，“到沙发上老实歇着，我去给你拿药。”
　　霍渡眨了眨眼睛，声音依旧轻松，道：“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用不着吃药，估计明天睡一觉就没事了。”
　　宴珏扫了霍渡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是吗？那之前在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是谁第二天发烧起不来床？”
　　霍渡：“……”宴珏居然开始翻旧账了。
　　霍渡伸手拽住宴珏的衣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我想你多陪我。”
　　“又不差这一会儿。”宴珏沉声道，可当他朝霍渡看过去，对上霍渡那双有些委屈的眼睛时，心顿时软了一半，“我很快回来。”
　　宴珏亲自把霍渡按在了沙发上，让霍渡乖乖坐好，然后才出去给霍渡买药。
　　霍渡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真是有毛病，没量体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没睡好的头疼，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可当他被宴珏要求着量完体温后，就开始觉得哪哪都难受。尤其是宴珏不说让他吃药的时候还好，一说让他吃药，他就开始连带着胃也不舒服。
　　最终，霍渡给自己下了个结论——他这是被宴珏惯娇气了。
　　要是这种情况放在他以前，别说感冒了，他伤口发炎导致了高烧，照样能领着巅峰队跟追杀星际海盗。
　　霍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沙发上，抬手看了看终端上的时间，发现现在不过是过去了一分多钟，他就感觉宴珏已经出去十几分钟了。
　　宴珏忙的这段时间，霍渡除了做宴珏留给他的任务外，还在继续研究当年那次事故。他发现，他越是往深了思考，越觉得这事跟王室脱不开干系。没准当年那场事故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今天，巅峰队跟潮汐基地公开了他的成绩，只要是对他当年的情况有所研究的人，估计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就是两百年前的霍渡。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时空穿越很扯淡，但目前星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出现这种技术也不足为奇。
　　旧贵族大多生性多疑，如果当年的事真是王室主导的，他们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霍渡平稳地留在军界。如果没有人故意打压霍渡，霍渡有自信在三年内晋升到他当年的位置，再加上有宴珏的帮助，霍渡的未来只会更加顺风水水。
　　宴珏会是霍渡最大的保障，同时也是霍渡最大的软肋。
　　又过了一会儿，宴珏回来了。他回来时，霍渡正半阖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宴珏伸出手，摸了摸霍渡的脸。略微冰凉地指尖碰到了霍渡的皮肤上，霍渡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并用脸小幅度的蹭了蹭宴珏的手。
　　宴珏任由霍渡蹭着，说：“装睡？”
　　霍渡睁开了眼睛，说话的声音懒懒的，“没故意装。”
　　“先起来把药吃了再睡。”宴珏坐到霍渡身边，轻轻拍了拍霍渡的额头。
　　霍渡却突然耍起了小性子，偏过头：“苦，不想吃。”
　　这个人，药都没进嘴里，就开始说苦。
　　宴珏挑眉：“你几岁了？”
　　霍渡回答得非常诚实：“二十三岁。”
　　宴珏被他无语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幼不幼稚，快点起来。”
　　霍渡盯着宴珏看了几秒，忽然勾起嘴角：“那你喂我。”
　　宴珏无奈，只好把拨开药片递到他唇边。霍渡却摇了摇头，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宴珏的嘴唇。
　　宴珏：“……”
　　宴珏想起来之前霍渡喂他吃药的方式，顿时耳根一热，“别闹。”
　　霍渡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睫，说话时带着十分刻意的撒娇语气：“哥，我头好晕，嗓子也疼，全身使不上力气，怎么办……我一定是得了宴珏不亲就好不起来的病。”
　　宴珏：“……”
　　霍渡见宴珏依旧没动，视线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继续说：“宴哥哥，我这是风寒感冒，不传染，可以亲。”
　　宴珏：“……”
　　其实宴珏没有在思考霍渡的感冒会不会传染给他，他看霍渡的嘴唇不过是在想霍渡这张嘴怎么这么能说。
　　宴珏将药咬住，正打算含进嘴里，霍渡便俯身贴上了上来，把药片咬走了。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风寒感冒不传染，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不是冻出来的感冒，为了宴珏的健康考虑，他们的嘴唇仅相贴了一瞬，霍渡就坐正了身子，笑吟吟地把药片吃了进去。
　　霍渡懒洋洋地靠回了沙发上，说：“好了，亲完了，我估计一个小时后就能好。”
　　宴珏：“……”
　　刚才还说风寒感冒不传染的人，接吻的时候却故意只贴贴嘴唇。
　　光这样怎么可能够？
　　宴珏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放在霍渡的脖颈后，然后猛得将霍渡按向了自己，吻了上去。
　　霍渡顿时一愣，嘴里的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药片的苦涩立刻在两人唇齿间化开。宴珏略带生涩地吻着他，又将药片往霍渡喉咙深处推，宴珏小心翼翼的动作磨得霍渡心痒。
　　霍渡喉结滚动，在咽下混合着对方气息的药片后，他立刻反客为主，将宴珏按在沙发上，扣住宴珏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残留的苦味留在交缠的舌尖，他却像是尝到了蜜糖一般。直到宴珏喘不过气来，霍渡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霍渡舔了舔唇角，笑道：“这个药好苦。”
　　宴珏望着霍渡，小幅度地喘|息了一会儿，等气息平稳后，伸手摸了摸霍渡的额头，然后目光沉了下来。他感觉温度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些，虽然也可能是刚才接吻导致的体温升高，但也不能无视。
　　“我去拿退烧贴，你老实躺着。”宴珏起身，却被霍渡一把拉回怀里。
　　“别走。”霍渡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地说，“你多陪陪我。”
　　一想到前段时间冷落了霍渡，宴珏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只好任由他抱着。他轻轻拍着霍渡的背，像哄小孩一样：“退烧贴就在半米外的桌子上放着，我从过去到回来用不了三秒。”
　　霍渡这才松开了搂着宴珏的手。
　　果然，宴珏说三秒就是三秒。从霍渡松开手开始，过了三秒之后，宴珏就已经把退烧贴贴在了霍渡的额头上了。
　　宴珏又坐在了霍渡身边，给霍渡充当人形靠枕。宴珏看着自己的终端，本想开机看看时间，但一想到开机后又会有许多祝贺的通讯打过来，为了不打扰霍渡休息，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虽然说霍渡的成绩非常让其他人震惊，但霍渡毕竟只能算是个新人，尤其还是宴珏的部下，其他人想要向霍渡示好，也只能先向宴珏示好，不能越过宴珏直接找霍渡，否则就是没把宴珏放在眼里。如果有人越过了宴珏这层，直接找到了霍渡，要是被宴珏知道后，那么那个人就暂时别想跟中央指挥部有友好合作的机会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霍渡的终端震了起来。
　　宴珏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军方固定前缀的通讯号打开的，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居然还真有人敢越过宴珏这层关系，直接联系霍渡。
　　霍渡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被打扰到了的不高兴。他慵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看终端，疑惑道：“这谁？”
　　通讯号没有备注，霍渡也从没见过这个通讯号。
　　宴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给我，我接。”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分不清主次，居然敢无视他。
　　霍渡摘下终端，给宴珏递了过去。宴珏接过后，点了接听。宴珏没有立刻开口，等着对面的人先说话。
　　费德里的声音从终端里传了过来，“喂，霍渡，宴珏呢？我打半天宴珏的终端都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
　　宴珏：“……”居然是费德里，那没事了。
　　宴珏的表情恢复了点，淡淡地说道：“找我？”
　　对面的费德里明显一愣，“宴珏？我记得我打的是霍渡的通讯号啊。”
　　此时霍渡开了口，但是他明显有点不愿意张嘴的意思，嗓音又懒又轻：“没打错，是我的通讯号。”
　　费德里：“……”哦，这俩人在一起呢，合情合理。
　　不对，霍渡现在什么情况，忙得脱不开手吗？连通讯都要宴珏替他接？
　　费德里觉得自己越想越有点歪了，于是赶紧制止了自己脱缰的思路，说：“那什么，艾尔斯塔说巅峰队要举行一次新型机甲训练的总结会，想请霍渡也过去说点。”
　　霍渡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
　　宴珏替他开口，问道：“为什么艾尔斯塔不亲自来找他？”
　　费德里笑了笑，说：“不是艾尔斯塔不想，是他跟安程都被林家叫走了。”
　　宴珏：“……”
　　费德里：“你猜我现在在哪？”
　　宴珏：“司令部。”
　　司令部有终端通讯讯号屏蔽系统，想要在这里面联系外界，只能使用司令部的通讯器，所以费德里才没有用自己的个人终端联系霍渡。
　　费德里：“对喽，我带着我爷爷来捞他俩了。”
　　宴珏捏了捏眉心，又问：“林家找他们干什么？”
　　费德里有些无奈，说：“表面原因是林上将想关心一下巅峰队的发展，所以找巅峰队的两位队长谈话。但实际上应该是因为林家不想让巅峰队公开这次成绩，艾尔斯塔擅自公开了，林上将来找他们事了。”
　　霍渡闭着眼睛吐槽：“林家这么小心眼？”
　　费德里：“要面子呗。他们林家就两百多年前出了个科研天才，结果林博士英年早逝，他的堂弟拿了他的巨额遗产，拿着一堆钱发展了两百年才砸出了一个上将，其他都没掀起什么风浪。哪能跟我们亚基家比。”
　　霍渡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说谁英年早逝？”
　　对面的费德里被霍渡语气惊得一愣，说：“希卢·林博士……啊——林博士的档案属于机密，你一直不知道是吧。”
　　听到这个名字时，霍渡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空白。
　　宴珏补充道：“希卢·林博士是在你那次事故后的第三年重病去世的，因为没有后代，所以他的堂弟希瓦·林继承了他的遗产。后来希瓦·林把名字改成林瓦，据说为了突出林家对家族概念的重视，但是我觉得他是想撇掉跟希卢·林的关系，让不知情的人听了他的名字，不会立刻联想到希卢·林。”
　　霍渡点了点头，神色严肃了些。
　　费德里凑近了通讯器，压低声音，小声说：“宴珏你居然知道这么多？这些不应该都是禁止查阅的吗，我都没敢偷看。”
　　宴珏淡淡道：“无意间看到的。”
　　费德里：“真的？”
　　宴珏语气不容置疑：“真的。”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好吧。”他不信像宴珏这么谨慎的人，能无意间看到禁止查阅的档案。
　　霍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新型机甲训练的总结会都会有哪些人去？”
　　费德里立即正色道：“艾尔斯塔说，大概率军方各界都会派人去，毕竟王室比较重视这次训练。”
　　霍渡眼睛，问：“林家也会去？”
　　"那肯定少不了。"费德里说，“毕竟林耀都要加入巅峰一队了，听说林老爷子准备亲自带队出席，阵仗大得很。”
　　霍渡：“嗯，知道了。告诉艾尔斯塔，我也会去。”
　　费德里：“好，时间是下周二下午，具体安排我让艾尔斯塔告诉你。”
　　通讯挂断后，宴珏轻出一口气，说：“下周二我估计去不了。”
　　霍渡闭上了眼，语气随意，道：“没事，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用不着你一直跟着。”
　　宴珏点了下头，说：“但是阿尔德林应该会去。”
　　霍渡又把眼睛睁开了，“你可别让他专门关照我什么的，我受不起。”
　　宴珏笑了笑，道：“没有，我的意思是阿尔德林在，林家应该不敢为难你，毕竟你是中央指挥部的人。”
　　霍渡：“嗯。”
　　他再次把眼睛闭上了，躺在宴珏腿上，抬手搂住了宴珏的腰。
　　宴珏伸出手，勾住了霍渡不老实的手指，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霍渡想了想，说：“想喝你煮的粥。”
　　宴珏轻声应道：“嗯。”
　　临近下班的时间，宴珏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霍渡微微皱了下眉，半睁着眼往门口看。
　　宴珏伸出拇指按在了霍渡的眉心，替他抚平眉心的褶皱，说：“你接着躺着，我去看看。”
　　说完，他一只手拖着霍渡的脑袋起身，然后往霍渡的头下面放了个抱枕。
　　霍渡略带不满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抱枕里。
　　宴珏轻笑道：“不想呼吸了？”
　　霍渡沉闷的声音传来，“我将在你回来的时候再次呼吸。”
　　可能霍渡的身体真的不舒服，比平时更喜欢不讲理地撒娇。这样的霍渡，宴珏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十分喜欢，但如果只有当霍渡生病时才会这样的话，宴珏更愿意见不到这样的霍渡。
　　宴珏怕霍渡真傻愣愣地在哪憋气，立刻大步走向了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梅特尔抱着一摞礼盒站在那里，礼盒高的看不到她本人的脸。除了她手上抱着的那些，她脚边还放了一个小推车，上面也是摆满了礼盒。
　　宴珏皱了皱眉，接过了梅特尔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
　　梅特尔喘了口气才说：“都是别人送到中央指挥部来的，祝贺宴上校得到了一个那么优秀的部下。”
　　宴珏：“……”
　　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确实会因为取得了好成绩赠送礼物，但是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能送来这么多，也是前所未见的，可见霍渡这次的成绩多么引人注目。
　　霍渡听到梅特尔说话的声音，从沙发上慢慢坐了起来。
　　梅特尔正拉着拖车往里走，然后看见沙发那侧缓缓升起一颗头，被吓了一跳。
　　“我靠……”梅特尔很快认出了那是霍渡，拍了拍胸口，“霍渡，你在啊。正好，过来帮忙搬东西。”
　　没等霍渡同意，宴珏开口道：“我来就行。”
　　梅特尔一脸不敢相信：“啊？”
　　她看看宴珏，又看看霍渡。她还是头一次见领导干活，让部下歇着的。
　　霍渡拿掉头上的退烧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梅特尔旁边，说：“我来吧。”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听不出来他此时正因为感冒而难受。
　　宴珏看向霍渡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梅特尔跟霍渡一起搬东西，东西搬完了，梅特尔捏了捏霍渡的胳膊，说：“怪不得成绩这么好，身上确实有劲。”
　　霍渡垂下眼睛，看了看梅特尔迟迟没收回去的手，又看了看宴珏，轻笑道：“能放手了吗？”
　　梅特尔没注意到宴珏此时阴沉的表情，说：“再捏两下。”
　　宴珏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梅特尔被吓了一跳。
　　宴珏：“梅特尔女士一会儿没有要紧的事要做吗？”
　　梅特尔依旧没有收回手，对宴珏说：“目前没有。”
　　宴珏：“那你现在有了。我需要你帮我记录下都有谁送来了贺礼，然后明天上班前给我。”
　　梅特尔：“……”她就不该说自己没事。
　　一直到了下班的时候，梅特尔还在整理贺礼名单。
　　霍渡跟宴珏没什么事，便走了。他们一起走进了电梯。宴珏看着霍渡摁下了去一楼的按键，微微皱眉道：“你还打算骑摩托车回去？”
　　霍渡一脸理所当然地晃了晃手中的头盔，说：“对。”
　　宴珏眉头皱得更深，道：“你生怕自己感冒太轻了？”
　　霍渡：“也不能把摩托车丢这吧，迟早要骑回去。”
　　宴珏：“坐我车回去。”
　　霍渡：“不行，我的舍不得我的摩托车自己孤零零地在这里过夜。”
　　宴珏：“………………”
　　宴珏扯了下嘴角，道：“那你开车，我把你的摩托车骑回去。”
　　霍渡笑了笑，说：“我的飞行汽车驾驶证还没考下来。”
　　宴珏：“……”
　　宴珏正要再说些什么，霍渡打断了他，道：“就这一段路，不碍事的。我保证，今天回家后一定好好吃药，乖乖加衣服，行不行？”
　　宴珏轻轻出了口气，拿霍渡没辙了，只好点头答应。
　　他们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赫尔墨斯的晚上温度到了零下，有风的时候会更冷，比如今天。
　　霍渡坐在摩托车上，整理着自己的护膝和手套，等着宴珏从停车场开车出来。
　　宴珏出来时，朝霍渡按了下喇叭。
　　霍渡听到声音，朝宴珏抬了抬下巴，头盔露出的那双眼睛中带上了笑意。他抬手合上头盔面罩，双手握住车把，启动摩托车。
　　霍渡的摩托车骑得潇洒，还有点故意在宴珏面前耍帅的意思。在转弯处他故意将车身倾斜，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宴珏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他功夫欣赏霍渡的车技，目光死死地锁在霍渡被风吹起的衣服时，露出的那截劲瘦的腰上。
　　宴珏踩下油门，黑色的飞行汽车平稳地加速，最终与摩托车并行。他本想替霍渡挡一下从侧边吹来的风，却发现根本没用。
　　宴珏侧头看过去时，看到霍渡侧腹的肌肉在不停晃动的衣摆下若隐若现，人鱼线没入裤子的边缘，随着他操控车身的动作，肌肉绷紧又舒展。
　　宴珏收回了视线：“啧。”
　　等车子开到了人少的路段，宴珏再次加速，直接把霍渡逼停了。
　　霍渡一脸疑惑地看着宴珏从车上下来，并朝他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宴珏的语气不容反驳：“头盔给我，你去开车。”
　　

第80章
　　霍渡闻言，挑了一下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回家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的飞行汽车驾驶证还没考下来，不能开。”
　　他坐在摩托车上没有动，还故意慢悠悠地抬起手伸向了自己的头盔，指尖在扣带上停留片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宴珏，做出一副要摘头盔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抬手把头盔再次摁牢了，“宴上校，你这是打算让我无证驾驶吗？”
　　宴珏：“……”
　　宴珏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手去拿头盔，霍渡却忽然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不给你就来抢？宴上校，你这样可不行，有点不讲理了。”
　　“快给我。”宴珏声音低沉，眉头微蹙，他决定跟霍渡讲一下理，“骑车的时候风大，你腰都露半天了，不嫌冷？还是生怕自己感冒不够严重？”
　　霍渡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低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歪头看他：“露半天了？”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宴珏紧绷的脸，“宴哥哥，你看了半天吗？”
　　宴珏：“……”
　　霍渡闷闷的、又有些轻佻的声音从头盔后面传了过来：“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过，要看路，不要看他，结果那个人今天就看了我一路，实在是有点双标了。”
　　宴珏：“……”
　　宴珏被霍渡噎得一时语塞，下颌线绷得更紧。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跟霍渡掰扯，想要再次从霍渡头上抢过头盔。
　　霍渡往旁边躲了一下，说：“哎？你干嘛？”
　　宴珏没说话，把手伸向了霍渡头盔的扣带。然而，哪怕霍渡此时感冒大脑昏沉沉的，论身手，宴珏也不是霍渡的对手，三两下宴珏就被霍渡钳制住了。
　　宴珏皱着眉，道：“放手。”
　　霍渡一只手握住宴珏两只手的手腕，空闲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的手套摘下来了，随后两只手的角色交换，直到手套全部摘了下来，他把宴珏的手握进了掌心，温声道：“别闹了，没多少路了，就快到家了，你看你在外面站这一会儿给手冻的。”
　　宴珏：“……”
　　宴珏角度刁钻：“你觉得我在闹？”
　　霍渡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不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而且也快到家了，咱不一起在路边吹冷风了行不行？”
　　宴珏又跟霍渡僵持了几秒，他推测以霍渡这个“善良公民”的身份，肯定不会做出无证驾驶这件事，仔细分析了一通，“通情达理”的宴珏成功把自己说服了。他垂下眼睛，从霍渡手心抽出了手，然后抬手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
　　霍渡：“！”
　　霍渡顿时眼睛瞪大，有些慌张地说：“干什么？这是在外面啊，你就算是色|诱我也不会同意的。”
　　宴珏：“…………”
　　宴珏没理他，利落地脱下外套，直接把衣服往霍渡腰上一围，修长的手指在他腰侧快速打了个结，把衣摆牢牢系紧。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宴珏还把霍渡的衣服往下拽了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霍渡腰侧的皮肤，霍渡感觉到宴珏指腹有些冰凉的温度。
　　“走吧，快回家。”宴珏退后一步，语气不容置疑。
　　霍渡低头看了看腰间系着的衣服，又抬眼看向宴珏，忽然笑了。他弯下腰凑近了宴珏，压低声音道：“宴哥哥，你其实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腰吧？”
　　宴珏被霍渡说中了，有些心虚，道：“……闭嘴，开车。”
　　说完，宴珏转身回到了车上。
　　霍渡一看宴珏的反应就知道他这是说对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终于不再逗他，也乖乖闭了嘴。等宴珏再次启动飞行汽车后，他扭过头，伸手撩了一下腰间系着的外套，冲宴珏眨了眨眼：“谢了，挺暖和的。”
　　宴珏注意到霍渡的动作，扭头看过去时，就见霍渡又把撩衣服的手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了一小节腰，腹肌和人鱼线在衣摆的阴影下若隐若现。随后霍渡伸出一根手指把裤腰压低了些，那流畅的肌肉线条立刻更清晰地出现在了宴珏的视线里。
　　宴珏：“…………”所以到底是谁在外面色|诱！
　　每次看到霍渡的腰，宴珏都会联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他坐在霍渡的腿上，手撑在霍渡的肩膀，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他们身|体|相接的画面，霍渡汗津津的胸膛上淌下的不知道是他们谁的汗，腹肌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又紧绷。
　　宴珏呼吸重了几分，他捏了捏方向盘，有些赌气似的加速。
　　透过后视镜，宴珏看到霍渡不紧不慢地戴手套，然后慢悠悠地跟在他的后面。
　　宴珏故意放慢了些速度。以目前的距离来估计，霍渡想要追上来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但霍渡却没有加速，而是继续保持原来的速度，在后面跟着宴珏。
　　宴珏：“……”
　　宴珏继续减速，就差停在原地等霍渡跟上来了。直到再次跟霍渡并排前进，他降下了靠近霍渡那侧的车窗。
　　霍渡冲他抬了抬下巴，说：“开那么快？不知道宴上校是不敢再看我，还是不想要我了？”
　　宴珏：“……”
　　霍渡这是故意说话激他呢。
　　有那么一瞬间，宴珏很想直接把霍渡捆进车里。正好霍渡不爱穿厚了，还想在他面前露腰露胯，干脆让霍渡在他车里光着得了。他感觉以霍渡的性子，估计身上什么都不穿也乐意。到时候他会把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这样霍渡也不会冷。
　　宴珏这次光敢想，没做。
　　他看着车窗的玻璃，开始思考着要给车窗玻璃换一个隐私性更好的膜，让外面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画面。
　　宴珏沉默着次升起车窗。
　　终于是到了家，霍渡给摩托车熄了火，低头摘手套。头盔摘下来的时候，他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宴珏一直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
　　他放下头盔，长腿从摩托车上扫下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汽车没熄火，车内温度很低，霍渡一进去就觉得冷了。
　　霍渡笑着往宴珏身下看去，语气调侃道：“我这么诱人吗？”
　　光露那一小截皮肤就能给宴珏看出反应来。
　　宴珏注意到霍渡的视线，他动了动腿，想挡住自己的反应，但是驾驶位空间不算大，跟副驾驶之间也没有任何掩体，根本挡不住一点。
　　宴珏：“你先回去。”
　　霍渡挑了下眉，没听宴珏的话，开始解下系在他腰间的衣服，并随手放在了后座上。
　　宴珏见状，立刻把汽车暖风温度调到了最高。
　　霍渡还在继续解衣服扣子，语气吊儿郎当地说：“宴哥哥，你打算在这里打坐到什么时候？放弃吧，只要我在这儿，那玩意儿就没那么好消停。”
　　宴珏：“……”
　　宴珏嗓音低沉：“回屋，外面冷。”
　　霍渡凑近了宴珏，“不想要我？”
　　宴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霍渡故意贴近了宴珏的耳边，压低着嗓音，声音又懒又勾人：“哥，明天不用上班。”
　　这句话，如同塞壬的歌声一般响在了宴珏的耳边。
　　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就会跟旧星历故事里的水手一样，被歌声迷了心智，听从海妖的蛊|惑。
　　然而宴珏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便把前面的两个车窗都降了下来。车外的冷空气形成对流，吹进了车内，霍渡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霍渡：“阿嚏——”
　　随后宴珏立刻把车窗升上去，汽车内很快又暖和了。
　　宴珏的声音克制：“冷静了吗？”
　　霍渡：“……冷了。”
　　废话，有个不冷。霍渡本来穿的就不多，宴珏再晚开车窗一会儿，霍渡就能给自己扒|光了。
　　宴珏继续说：“就不怕自己感冒更严重了？赶紧回去。”
　　霍渡：“………………”
　　虽然他冷了，但是没静。
　　霍渡有时候觉得霍小渡跟着自己真遭罪。
　　宴珏先从车上下来了，他站在车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渡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霍渡下来后，恶狠狠地锐评宴珏：“无情！”
　　宴珏：“……”
　　无情这俩字宴珏认了，无情就无情吧，总比不管霍渡身体在外面乱搞要好。
　　霍渡气呼呼地迈着步子往屋里走。
　　他没跟宴珏置气，他心里清楚宴珏这是为了他好，所以跟宴珏生不起气来。他这是在跟自己生气，还是跟半个多月前的自己生气。要是真有时空穿越技术，他想穿越到半个月前。到时候，他一定每天上下班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一天喝一壶姜茶驱寒。
　　宴珏难得有空了，结果被他的感冒给毁了。
　　到了屋里，霍渡才发现今天到家后，没有闻到饭香味。
　　他扭过头问宴珏：“阿姨今天有事吗？”
　　宴珏掀起眼皮扫了霍渡一眼，有点无奈道：“你不是要喝我煮的粥吗？反悔了？”
　　霍渡一愣。
　　他确实是这么说了，但是他没想到宴珏会因为这个，直接不让阿姨过来给他们做晚饭了。
　　难道宴珏要亲自做一顿饭？
　　霍渡开始期待了。
　　他对宴珏有点刻板印象，感觉他像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煮个白米粥已经是他厨艺的极限了，没想到他还能操持一顿饭。
　　霍渡勾着嘴角看向宴珏，说：“喝，没反悔。”
　　“嗯。”宴珏往楼上走，“想一下还想吃什么菜。”
　　霍渡跟了上去，“你做吗？”
　　宴珏扭头看他，“难道你做？”
　　霍渡笑了笑，说：“我不太会做饭。”
　　宴珏收回了视线：“我猜也是。”
　　霍渡有些激动地问道：“宴哥哥，我点什么都行吗？”
　　宴珏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说：“嗯。”
　　霍渡心情雀跃。他觉得他也太幸运了，怎么能找到一个跟宴珏一样完美的人。
　　十五分钟后，宴珏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霍渡已经在楼下餐厅坐着了，见到宴珏从楼上下来，他仰着头给宴珏报了三个菜名。
　　宴珏听完了，表情从容地进了厨房，然后拿出终端，开始现查菜谱。
　　霍渡：“……”
　　亲眼看到宴珏在星网上搜索菜名，霍渡一时间心情很微妙，而且很想笑。霍渡说的菜都是家常菜，配粥吃正好，没想到宴珏连这几个菜都要查，所以宴珏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说点什么都行？
　　霍渡慢悠悠地晃进厨房，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宴珏对着菜谱配菜。
　　宴珏扭头看了霍渡一眼，说：“不用帮忙。”
　　霍渡这次彻底笑出了声，“你忙你的，我就观摩观摩。”
　　宴珏继续一脸正经地研究菜谱，如果不是他此时身处厨房，否则很容易觉得他这时候是在研究某个战略计划书。
　　由于霍渡这么大个人杵在门口实在是太过于显眼，宴珏总是分心往霍渡那边看过去，在第三次差点切到手后，霍渡被轰出了厨房。
　　一直在厨房门口徘徊的温蒂，堵门的门神没来，也要往里走，然后宴珏把厨房门关上了。
　　霍渡：“……”
　　温蒂：“……”
　　他们一人一机器人肉眼瞪电子眼，互瞪着沉默了半天。
　　没一会儿，厨房门又打开了，宴珏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对霍渡说：“家里肉不够了，得去买点。”
　　霍渡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好，我去。”
　　宴珏：“穿厚点。”
　　霍渡再次点了下头。
　　因为温蒂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被霍渡顺手薅出去跟它一起去买肉。
　　在霍渡出门前，宴珏甚至检查了一下霍渡的衣服。真就跟宴珏说的一样，以后霍渡穿什么都要管着。霍渡开始后悔对宴珏说他乐意被管着，因为他总觉得宴珏再这么管下去，容易把他管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傻蛋。
　　霍渡往最近的超市走，走的路上，他抬头望了望天。
　　今天天气有点阴，看不到星星。
　　如果天气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很多星星。其中有一颗名叫LXF-蓝的星球是一颗已经死亡的星星，这颗星球距离赫尔墨斯帝国所在的星系210光年，也就意味着每当霍渡抬头看到这颗星星时，看到的光就是他正好是他那个时代反射出的光。
　　温蒂见霍渡往天上看，它也跟着往天上看，但是什么都没看见，连霍渡这么大个人都没注意到，直接一头撞霍渡腿上。
　　霍渡被温蒂撞得踉跄了一下，皱着眉说：“你个智障机器人，干什么，谋杀主人？”
　　温蒂：“……”
　　温蒂自知理亏，连忙道歉：“对不起，温蒂不是故意的。”
　　霍渡咂舌。
　　他懒得跟一个机器人置气，扭过了头继续走。不过也好在温蒂撞了霍渡一下，才打断了霍渡的胡思乱想。
　　到了超市，霍渡跟温蒂看了半天躺在冷柜里的肉。
　　霍渡指了指一个形状比较好看的肉，说：“我觉得这个好。”
　　温蒂指着另一个颜色比较红的肉，道：“温蒂觉得这个好吃。”
　　霍渡：“啧，你又不吃，你觉得有什么用？”
　　温蒂不服气，说：“温蒂是家政机器人，温蒂的意见可以被采纳。”
　　霍渡挑了下眉，道：“嚯，能跟我顶嘴，不错。那你挑的付钱。”
　　温蒂：“……”霍渡这是在难为家政机器人。
　　霍渡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哼笑一声，说：“明白了吗？这个家里，谁有钱谁说了算。”
　　温蒂：“……”
　　温蒂小声说：“你就算是有钱不还是要听宴上校的。”
　　霍渡：“……”
　　霍渡撸袖子：“你是不是找事？当心我拆你电池仓！”
　　温蒂立刻伸出机械臂护住了自己身后的电池仓，惊恐地看着霍渡。因为它觉得，以霍渡的做派，他真做的出来这么缺德的事。
　　最终，霍渡精挑细选了一个颜色跟形状都比较好看的肉去结账。
　　霍渡手里拎着肉，裹着围巾回了家。屋里温度比外面高，霍渡来回走了这么一趟，身体发热，一进屋就开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边扒边往温蒂身上丢。
　　温蒂跟在后面，任劳任怨地收拾霍渡的衣服。
　　霍渡拿着肉去宴珏面前邀功，“看，我挑的。”
　　宴珏扫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霍渡的额头，确认温度没有再升高后，才接过了霍渡手上东西，说：“嗯，去沙发上坐会儿吧。”
　　霍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宴珏，问：“我挑的怎么样？”
　　宴珏看看肉，再看看霍渡，明白过来霍渡这是等着自己夸他呢。他象征性地拍了拍霍渡的肩膀，说：“挑的不错。”
　　其实宴珏也不会看肉什么样算是好的，但是他觉得霍渡挑的这块挺顺眼，便觉得霍渡挑的好。宴珏估计霍渡也是看外貌挑的肉，跟他挑人一个标准——卡颜。
　　霍渡满意了，跑沙发上去坐着拿终端逛星网。
　　他逛了一会儿，收到了里欧的消息。
　　里欧：“霍渡，我通过选拔训练了，不过以我现在的成绩，应该加入不了巅峰队。”
　　霍渡思索了一会儿，回复道：“没事，等后面实力够了，再申请转到巅峰队就行。”
　　里欧：“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里欧：“还有，菲斯洛没通过选拔训练。”
　　虽然霍渡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看到是里欧跟他说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菲斯洛一定是没心情跟他说，所以里欧才替他告诉霍渡。
　　霍渡回复：“嗯。”
　　里欧：“你不用专门去安慰菲斯洛，他说他明年还会参加，所以用不着安慰他。”
　　霍渡：“好。”
　　霍渡：“那你想好去哪了吗？”
　　里欧：“嗯，我打算去山海要塞。”
　　霍渡皱了皱眉。
　　山海要塞地处偏远，环境恶劣，很少有人愿意互动去哪里。
　　霍渡问道：“为什么？”
　　里欧回复：“因为那里的要求低，而且锻炼机会多。我觉得我去那应该能更快成长起来，所以我想去。”
　　霍渡本来想以在军队待了快十年的经验给里欧提出点建议，结果他搜肠刮肚一翻，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真的几乎为零。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宴珏应该更了解这些。
　　霍渡退出了跟里欧的聊天界面，突然发现半个多小时前，费德里给他发过消息。
　　自从巅峰队新型机甲训练和潮汐基地选拔训练的成绩公布后，霍渡便收到了不少来中央指挥部的人的祝贺消息，他挑着回了一部分，后来觉得烦了，就干脆设置了一个自动回复。反正大家都是在跟他客套，他回个“谢谢”就完事了。
　　只不过，这个自动回复设置的不太智能。霍渡看到了他跟费德里半个小时前的聊天记录——
　　费德里：“艾尔斯塔难得有假，想咱们一起聚个餐，宴珏跟你这两天哪天有空？”
　　费德里给霍渡发消息的时候，宴珏的终端还关着机，所以费德里只能找霍渡问。
　　霍渡自动回复：“谢谢。”
　　费德里：“谢个屁，到底去不去？”
　　霍渡：“谢谢。”
　　费德里：“你疯了？？？？”
　　霍渡：“谢谢。”
　　费德里：“……”
　　霍渡：“谢谢。”
　　费德里：“sb！”
　　霍渡：“谢谢。”
　　看完聊天记录的霍渡嘴抿成另一条线，脸色阴沉：“…………………………”
　　这什么傻逼自动回复！
　　-
　　另一边，因为宴珏为了看菜谱开了机，费德里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发现宴珏在线后，给宴珏拨了个通讯过去。
　　宴珏一边切菜一边点了接听。
　　通讯一接听，费德里立刻大叫着喊道：“宴珏！你快去看看霍渡是不是疯了！”
　　宴珏：“……”
　　虽然很疑惑，但是宴珏还是打开厨房门往外看了一眼霍渡。霍渡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低头看什么。
　　宴珏收回了视线，说：“应该没有，他怎么了？”
　　费德里甩给了宴珏一张聊天记录。
　　宴珏看完后，立刻明白霍渡这是干什么了，轻笑一声，道：“自动回复吧。”
　　费德里这才反应了过来，“哦，好像是，我说他怎么那么神经病。”
　　宴珏看到了聊天记录上的问题，道：“明天去不了，后天得看情况，应该能去。”
　　费德里说话不过脑子，“为什么明天去不了？中央指挥部这两天应该都不用上班吧，你们今天晚上还是明天白天有事吗？”
　　刚说完，他突然琢磨过来了，人家俩情侣，难得周末有空，不干那个干什么。他没等宴珏说什么，立刻说：“卧槽你不用跟我解释为什么去不了，我对你俩的事不感兴趣，你就当我没问。挂了，我跟艾尔斯塔说一声，暂定后天吧。”
　　宴珏：“……”
　　他猜出费德里想歪了。
　　宴珏正要解释一下，费德里就把通讯挂掉了。
　　费德里挂断通讯后，对着跟宴珏的聊天界面发呆。今天宴珏刚处理完潮汐基地最后成绩公布的事情，就匆匆赶回了中央指挥部。其实宴珏今天本来不用回去的，但是因为霍渡在那，所以宴珏要回去。
　　宴珏忙得这段时间，一边处理帝国军方的事，一边帮费德里分担了点潮汐基地的事，甚至还能安顿好霍渡。
　　最后，费德里给霍渡发了个消息：“你小子命真好。”
　　两百年前有多里安·亚基，两百年后有宴珏。
　　霍渡的自动回复还没取消：“谢谢。”
　　费德里：“……”
　　他越想越觉得宴珏这颗大白菜被狗拱了。
　　

第81章
　　霍渡看着费德里发的最后一句话，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半天。
　　因为费德里从小跟在宴珏屁股后面长大，这么多年，费德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宴珏的参与。现在宴珏跟霍渡在一起了，费德里总是以一种娘家人的心态看霍渡，说简单点就是费德里当自己是霍渡小舅子，还是一个假如霍渡和宴珏结婚了，他哭得比宴珏爹妈还伤心的小舅子。
　　霍渡先把设置的自动回复取消了，然后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厨房，举着自己跟费德里的聊天界面，对宴珏说：“费德里跟你聊什么了？”
　　宴珏看了一眼他俩的聊天记录，很浅地勾了下唇，道：“问你是不是疯了。”
　　霍渡：“……”
　　霍渡咂舌，“我看他才疯了。”
　　说完，他扫了一圈厨房，忍不住笑了，“宴上校，您这是在搞什么科研吗？”
　　宴珏：“……”
　　宴珏为了做菜，把测量精密的电子秤都拿出来了。这种精度的称，霍渡以前只在林博士的实验室见过。时代也真是进步了，这种实验室级别的仪器，如今都能出现在寻常百姓家的厨房了。
　　宴珏扯了扯嘴角，一本正经地说：“规避一切不稳定因素，这样成功的几率更大。”
　　霍渡搂着宴珏肩膀笑，笑得整个人打颤，又因为感冒了，他笑了一会儿开始有点缺氧。
　　霍渡整个人挂在宴珏身上咳嗽了几下，然后大口地喘气：“我不行了，哎呦……你怎么这么好玩？”
　　宴珏：“……”
　　宴珏真没理解霍渡说他好玩，到底好玩在哪。不过霍渡既然高兴，便随他笑去了。
　　他拍了拍霍渡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说：“你再去客厅等一会儿，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嗯。”霍渡把脸埋在宴珏的脖颈，大幅度地蹭了蹭，然后才松开了宴珏，“那好了叫我。”
　　宴珏点了下头。
　　霍渡在客厅又等了十几分钟，宴珏打开了厨房的门。
　　霍渡扭着头看过去，问：“可以吃饭了？”
　　宴珏：“嗯。”
　　霍渡起身，去厨房帮宴珏端碗。他一进厨房，便忍不住感叹道：“好香！”
　　粥已经盛好了，摆在台面上，表面冒着热气。霍渡闻着米香味儿过去，熟悉的味道让他的胃暖了起来。
　　霍渡伸手要去端，宴珏往他手里塞了个厨房用的隔热手套，“小心烫。”
　　“嗯嗯。”霍渡嘴上应着，往自己手上套手套，眼睛一直盯着台面上的两碗粥。
　　宴珏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粥又不会跑。”
　　霍渡笑了笑，说：“有点怀念。”
　　宴珏：“怀念？”
　　霍渡：“嗯，太久没喝了，所以很怀念。”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碗粥的味道。”霍渡又补充了一句。
　　宴珏轻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霍渡眼睛亮亮的，用力地点了下头。
　　面对霍渡这样的表情，宴珏既高兴，心里又漫上来一股酸楚。
　　不过是一碗白米粥，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米粥，霍渡都能高兴成这样，他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
　　饭菜端上了桌，霍渡先尝了一口粥，熟悉的味道立刻在舌尖漫开，米香充斥在每一处口腔，甜味溢了出来。
　　霍渡满足地眯了眯眼。
　　随后霍渡又尝了尝宴珏炒的菜，赞不绝口：“好吃！宴上校，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天，我觉得你做饭比阿姨做的还好吃。”
　　“哈哈哈怪不得费德里说我命好，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口福。”
　　……
　　宴上校听多了别人的夸赞，但此时霍渡说的话确实他最爱听的。虽然他知道霍渡说得有些夸张了，但还是很受用。他淡淡道：“好了，别夸了，再夸菜都要凉了。”
　　“好，吃饭。”霍渡弯着眼睛往嘴里送菜。
　　霍渡又吃了两口，又说：“不行，我得炫耀一下。”
　　他拿起终端，给桌面上的饭菜拍了张照，还故意在角落把宴珏的手拍了进去。
　　这张照片，被发给了费德里。
　　霍渡：【图片】
　　霍渡：费德里少校说得对，我确实命好。
　　费德里今天白天忙着选拔训练结束的时候，忙完这个又跑司令部捞艾尔斯塔他们，这会儿刚回潮汐基地，一天忙得就喝了几口水，此时正孤零零地在潮汐基础吃难吃的食堂饭。
　　他看到霍渡发来的照片，第一反应是霍渡吃得也不怎么样，炫耀个屁，然后他就看到了桌子上面的那两碗粥。
　　直觉告诉他，这个粥就是宴珏煮的。
　　既然粥是宴珏煮的，那菜不会也是……随后，他就看到了照片角落里，宴珏的手。
　　费德里：“……”
　　看来真的是宴珏炒的菜，不然霍渡这个臭小子过来炫耀什么。
　　费德里咬咬牙，气得吃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菜，然后被难吃得更气了。
　　他摔了筷子，肚子发现了他这个动作，立刻叫了一声代表着抗议。费德里扯着嘴角又把筷子拿了回来，恶狠狠地给霍渡发消息。
　　霍渡收到了费德里的一个“滚”字，然后满意地收起了终端。
　　费德里刚骂完霍渡，转头跟宴珏告状，“你能不能管管霍渡！！！”
　　费德里：“我真服了啊！！！”
　　宴珏看完费德里的消息，抬头看向了霍渡，问道：“你怎么费德里了？”
　　霍渡把跟费德里的聊天界面给宴珏看，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没做什么，是他没事骂我的，我还没告状呢，他怎么就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宴珏知道费德里今天忙，估计这会儿刚刚忙完，正吃潮汐基地食堂的饭。这个时候，霍渡贱兮兮地发他做的饭过去，费德里肯定生气。
　　宴珏有些无奈，对霍渡说：“费德里忙，你以后少气他。”
　　霍渡一听，不乐意了，“我可没气他，是他自己脾气大。”
　　宴珏：“你知道他脾气大，还故意跟他炫耀？”
　　霍渡越琢磨宴珏这话，越觉得不对，他歪着头看宴珏：“你向着他？”
　　宴珏：“？”
　　宴珏被霍渡一句话给噎住了。
　　见宴珏一直没反驳，霍渡放下了筷子，把问句改成了陈述句，下了结论：“你向着他，不向着我。”
　　宴珏：“……”
　　霍渡本来感冒脑袋就不好使，多琢磨了这么一会儿，就有点上头了，道：“对，你俩青梅竹马关系好，我才跟你认识了多久，你更向着他也是应该的。”
　　说完，霍渡开始闷头吃饭。
　　宴珏轻轻出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顺便把霍渡的筷子也拿走了，手拦着霍渡的脖子，把他压向了自己。
　　霍渡一口菜还没放进嘴里，嘴正张着呢，就被宴珏亲了一口。
　　宴珏舔了舔他的下唇，低声道：“我可从来没有给任何人亲自做一顿饭。”
　　霍渡有点呆滞，眨了眨眼。
　　宴珏又说：“确实，你认识我不久，但是你自己算算我认识你多了？”
　　霍渡真就算了算，然后说：“差不多……十年？”
　　“不止。”宴珏说，“你没听别人说过吗，赫尔墨斯帝国的人，都是听着霍渡上校的事迹长大的。”
　　霍渡：“听说过，但是那些事都是美化过的我。”
　　宴珏立刻反驳：“对你的赞词可能美化过，但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吗？”
　　霍渡点头。
　　宴珏：“费德里比我小三岁，他五岁的时候才搬到我家附件，但是你的事从我记事起就开始听了。你现在觉得我认识他更久，还是认识你更久？”
　　霍渡这回彻底没话说了。
　　宴珏又亲了亲霍渡的嘴唇，然后惩罚似的咬了霍渡一口，低声道：“别乱吃醋，还是小孩儿吗？”
　　霍渡：“………………”
　　要论谁爱吃醋，霍渡自认为他比不过宴珏，然而醋坛子这会儿反倒开始教育他别乱吃醋了。
　　宴珏收回来揽住霍渡的手，正要继续吃饭，就见霍渡放在桌子上的终端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安路发来的。
　　安路：“听我哥说，你巅峰队训练跟潮汐基地选拔训练成绩都非常棒，恭喜你！我托我哥给你送了个礼物，好像送去了中央指挥部，你下周去的时候记得去行政部拿。”
　　醋坛子打脸非常快，宴珏的眼神立刻阴了下去。
　　注意到宴珏的表情，霍渡这次手动回复了“谢谢”，随后对着宴珏轻笑道：“别乱吃醋，还是小孩儿吗？”
　　宴珏：“……………………………………”
　　宴珏深吸一口气，跟霍渡一样闷头吃饭。
　　一顿某种意义上很热闹的饭过后，霍渡主动收拾起餐厅和厨房。宴珏端着一杯温水，坐到了客厅落地窗旁边的藤椅上。
　　没过一会儿，他收到了莫提的消息。
　　莫提：“宴上校，那个药我按照配方复刻出来了。”
　　这段时间，莫提一直在闷头研究琼斯给的配方。自从他们知道配方里的攻击信息素来自于霍渡后，莫提研究得更有刻苦了。
　　他觉得，或许他能通过研究这个药物，顺便研究出信息素对霍渡不起作用的原因，如果真的研究出来了，这对人类对第二性征的研究程度又会前进一大步。
　　宴珏低头回复莫提：“嗯，有什么发现吗？”
　　莫提回复道：“有，我推测他们之所以使用霍渡的攻击信息素，一方面是因为霍渡的各方面水平确实很高，他的信息素能够激起其他Alpha骨子想要破坏和攻击的野性，另一方面我觉得是因为信息素对霍渡不起作用。”
　　宴珏：“为什么？”
　　莫提：“他本人不会受信息素影响，就比如霍渡不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产生占有欲，也不会受到发情期Omega信息素的影响。其实他的信息素也是这样，可以理解为，他的信息素十分稳定，不会受到其他的信息素的干涉，也不会跟别人的信息素起什么反应，所以这个药的可用人群范围广。”
　　宴珏看着莫提的消息，若有所思。
　　霍渡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不会对标记过的Omega产生占有欲……
　　莫提又发来一条消息：“目前的研究就这些，明天我找人把复刻的药给您送过去，我先去补觉了。”
　　宴珏回了神，低头回复：“嗯。”
　　霍渡收拾完出来，看到宴珏晃着藤椅，对着院子的空地发呆，他便走了过去。
　　宴珏见霍渡过来，正想要起来，霍渡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摁住了。
　　霍渡也坐了上去。
　　这个藤椅不小，但躺两个男人总归有点挤，霍渡又人高马大的，压得藤椅吱吱响。
　　宴珏说：“旁边还有一个。”
　　霍渡看都没看，道：“我就想跟你坐一起。”
　　宴珏没再说什么，手撑着一侧，主动坐到了霍渡的腿上，给霍渡让出了空间。
　　这下霍渡躺得舒服了，勾着嘴角，搂住了宴珏的腰。
　　“这种日子真不错。”霍渡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手指不老实地往宴珏衣服里面伸。
　　宴珏非常没有情调地开口：“你吃感冒药了吗？”
　　霍渡“啧”了一声，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说：“晚点再吃。”
　　宴珏早就料到霍渡不会老老实实地吃药，他端着水过来的时候，顺手也把感冒药拿上了。他一手拿着药，一手举着水，送到了霍渡眼前。
　　霍渡看了一会儿，仰着头，眼神跟有钩子似的看着宴珏，说：“用嘴喂我。”
　　吃一次药，换一次深吻，太赚了。
　　宴珏没犹豫，直接把药放进了自己嘴里，捏着霍渡的下巴吻了上去。
　　宴珏的唇覆上来时，霍渡微微眯起眼，舌尖抵住那颗被渡过来的药片，却不急着咽下。他故意用齿尖轻轻磨蹭宴珏的下唇，感受到对方呼吸一滞，随后呼吸加重了几分。
　　宴珏喝过的水里放了点槐花蜜，嘴里还带着槐花的甜味。霍渡尝到后，忍不住想宴珏到底多喜欢他的信息素味，连喝水也要放。
　　霍渡的手掌顺着宴珏的头发滑入后颈，力道加重。
　　宴珏的气味阻隔项圈在回家后就摘下来了，他的腺体没有任何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在霍渡碰到宴珏腺体的时候，宴珏的身体抖了一下，却没躲。霍渡的指尖停在宴珏的腺体上，不轻不重地打圈，痒得磨人。
　　除了当初在潮汐基地的时候，霍渡给宴珏做了两次临时标记，其他时候也没有再标记过宴珏。Omega如果被标记了，就算是戴着气味阻隔项圈，也还是会有Alpha的信息素味溢出来。
　　中央指挥部的那群人各个是人精，一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俩的关系还没有对外公布过，如果就这样让宴珏身上带着Alpha的信息素味，肯定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不过幸好霍渡不太在意这个，人是他的就会是他的，不会因为有没有标记过而改变。
　　药片在唇舌交缠间渐渐化开，苦涩的味道弥漫，可霍渡偏不放开宴珏，反而缠得更紧，像是要把这点苦味全数还回去。
　　宴珏低哼一声，指腹摩挲着他的喉结，想让他快点咽下。
　　霍渡的嘴角带上些笑意，在吞咽的瞬间更深地吻进去，像是连宴珏的呼吸都要一并掠夺。
　　直到宴珏呼吸不稳，手指攥紧了霍渡的衣襟，霍渡才稍稍退开，却仍贴着他的唇角，舔了舔唇，嗓音低哑：“苦吗？”
　　霍渡故意等一片药化了一半才咽下去，药效肯定不够。宴珏眸色一沉，没有回答，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药，然后再次压了下来。
　　宴珏的嘴唇发烫，带着一丝药味的苦涩。他的舌尖抵开霍渡的齿关，将药片推了进去。这次为了让霍渡快点咽下，他却故意不撤，反而勾缠住霍渡的舌|根，厮磨得又深又重。
　　霍渡喉结滚动着咽下|药。
　　宴珏感觉到后霍渡吃下后，正要分开，后脑勺却被对方手掌牢牢扣住。下一秒，霍渡反客为主，吻得更凶。
　　霍渡揉捏着宴珏腰上的软肉，粗糙的手掌触感让宴珏的神经更加敏感。
　　宴珏的呼吸被掠夺得凌乱，本能让他揪住霍渡的衣领想拉开距离，手臂却使不上多少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渡终于放开了宴珏。他的拇指蹭过宴珏泛红的眼尾，含着宴珏的下唇哑声说：“好甜啊，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这个吻明明是苦的，但是在吻上头的心理作用下，霍渡却品出了甜味。幸好他俩都不是医生，没工夫计较这正不正常，避免了破坏此时兴致。
　　宴珏靠在霍渡身上喘息着，眼睛中蒙上一层水雾，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霍渡低下头，闻着宴珏身上的味道，满足地半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这么快作了用，霍渡安逸地犯起了困。
　　就是在这迷迷糊糊地状态下，霍渡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好像不是因为穿越了睡眠质量才变好的，而是因为在宴珏身边才睡得安稳。
　　细数他睡得雷打不动的几次，宴珏要么就在身边，要么就在隔壁屋，但是如果他没有跟宴珏在一起，他又会变成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的状态。
　　霍渡懒懒地开口，嗓音低哑有磁性，“宴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催眠体质？”
　　宴珏侧着头看他，发现霍渡的眼皮有点打架，说：“困了吗？困了就去睡觉。”
　　霍渡：“不想睡……霍小渡还兴奋着。”
　　宴珏：“……”
　　宴珏低头瞄了一眼，但就这么一眼，他便看到霍小渡又长高了。
　　宴珏：“…………”
　　霍渡轻笑一声，侧着头去看宴珏两腿之间：“宴小珏呢？”
　　……宴小珏也同样兴奋着。
　　霍渡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直起身子，把手伸过去逗了逗宴小珏，宴珏立刻摁住了霍渡的手。
　　霍渡挑眉，问：“怎么了？”
　　宴珏粗重地呼吸了两下，说：“别乱动。”
　　霍渡躺尸一般地躺了回去，道：“那你乱动我吧，我不拦你。”
　　宴珏：“……”
　　见宴珏一直没什么反应，霍渡垂着眼睛看了宴珏一眼。
　　宴珏真的很漂亮，皮肤很白，五官标志，就是脸上表情太少。霍渡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宴珏因为接吻有些红肿的嘴唇。
　　他笑道：“怎么没反应？怜香惜玉了，所以舍不得动我吗？”
　　窗外很安静，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
　　此时宴珏的耳边只有霍渡的声音，还有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窗帘没拉上，房间里的灯还开着，温蒂在客厅充电，整个房子就他们两个人。明天不用工作，也没有任何私事，明天会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一天。
　　“哥，听说……”霍渡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海妖的声音一样，蛊惑着人，“出出汗，感冒能好得快。”
　　宴珏缓缓眨了眨眼，沉声道：“温蒂，关灯，房间温度设置为28摄氏度。”
　　温蒂收到指令，立刻从待机状态清醒，“好的，宴上校。”
　　灯被关上，房间中陷入黑暗，只有落地窗这边还能透过来一些室外路灯的光。
　　宴珏正坐在了霍渡腿上，两个人面对面望着彼此。
　　“在这儿还是……”霍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等他再说什么，宴珏便弯下了腰，咬住了他的喉结。
　　“嘶——”霍渡皱了下眉。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霍渡能感觉到宴珏很喜欢咬他，就像是非得在他身上留下消不掉痕迹一样。
　　然而现实很遗憾，霍渡不是疤痕体质。就算是咬出血了，伤口好了后，顶多留几天白印，最多过不了一个星期，那个位置就会跟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如初。
　　就像是之前宴珏在霍渡身上留下的牙印，印记消失后，他能感觉到宴珏经常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看那个地方。霍渡推测，宴珏其实很想再咬一口，但是找不到咬他的理由。
　　宴珏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浓郁的草木味萦绕在他们身边。他的手放在霍渡胸口，感受着霍渡的心跳。
　　宴珏是SSS级的Omega，他的信息素对Alpha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如果是正常的Alpha，闻道他此时的信息素味，一定会心跳加速，呼吸加重，红了眼。然而，宴珏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霍渡还是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反而十分从容淡定地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
　　他想起了莫提说过的话——“他本人不会受信息素影响，就比如霍渡不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产生占有欲，也不会受到发情期Omega信息素的影响。”
　　对于霍渡来说，他的信息素的味道跟自然界中的冷杉味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饭香对霍渡更有吸引力。
　　想到这儿，宴珏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为什么霍渡会不受信息素的影响？
　　为什么偏偏是霍渡这样……
　　下一秒，他咬得更狠了。
　　

第82章
　　霍渡眉心紧蹙，强忍着喉间传来的刺痛。宴珏的齿尖深深陷进皮肉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霍渡绷着嘴角，承受着宴珏的撕咬，没想到宴珏越咬越狠。
　　他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宴珏好像情绪不太对。
　　霍渡立刻释放出了一些安抚信息素，想要安抚一下宴珏的情绪。随着信息素在空气中弥漫，怀中人不但没有平静，反而变本加厉地撕咬着，像是要将这些年积攒的痛苦都发泄在这个伤口上。
　　霍渡倒吸一口气，放轻了嗓音，掌心顺着对方单薄的脊背来回抚摸，低声唤道：“宴珏，宴珏……”
　　他感觉到掌下的身躯猛地一颤，紧接着，钳制在颈间的力道骤然松开，宴珏终于放过了他的喉结。
　　宴珏直起身子，看着自己留在霍渡脖子上有些触目惊心的咬痕，脸色变得惨白，“霍渡……”
　　宴珏声音颤抖，他伸着手想要碰一下那个伤口，指尖刚要触碰那道伤痕，就被一双手温柔地包裹住。
　　霍渡另一手捧起了他的脸，语气急切，声音里满是担心：“怎么回事，宴珏？”
　　宴珏的视线从霍渡的脖颈转移到了霍渡的脸上，“我……”
　　霍渡的拇指扫过宴珏的眼睛，皱着眉问道：“为什么哭了？”
　　宴珏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霍渡脖子上的牙印往外渗着血，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满眼都是宴珏，“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了你吗？还是有人刁难你了？”
　　宴珏鼻子一酸，眼睛眨了眨，泪水立刻落了下来，像是破碎的琉璃，泛着晶莹的光。
　　霍渡的心也猛得被揪了一下，他抹去了宴珏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宴珏，宴珏，深呼吸，缓一下。”
　　宴珏顺着霍渡的声音，做了几次深呼吸，再加上安抚信息素的影响，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
　　“现在能说说了吗？”霍渡替宴珏揉了揉太阳穴。
　　宴珏再次做了个深呼吸，随后缓缓开口道：“莫提说，他们之所以用你的攻击信息素，一方面是因为你的信息素比较强，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不会受其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你的信息素也会比较稳定。”
　　霍渡耐心听完，轻轻点了下头，问：“嗯，然后呢？”
　　宴珏抬眼望向霍渡，“你闻我的信息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挺好闻的。”霍渡说。
　　宴珏：“没了吗？就只觉得好闻吗？”
　　霍渡：“嗯，毕竟我不会受其他人信息素的影……”
　　话还没说完，霍渡感觉自己好像明白宴珏为什么哭了。
　　在刚才接吻的时候，宴珏主动释放了十分浓烈的信息素，虽然不是发情期的信息素，但正常来说，作为SSS级的Omega，宴珏的信息素对于Alpha会有十分强烈的吸引力，然而霍渡却只觉得好闻，没有任何反应。
　　霍渡缓缓眨了眨眼，试探性问：“宴珏，你不会因为我对你的信息素没有反应，才哭的吧？”
　　宴珏脸色有点难看，“对，因为你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反应，所以我连你的易感期都没办法安抚。正常有Omega的Alpha，易感期不会过得很痛苦。”
　　霍渡轻笑了一声，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几次易感期，担心这个干什么？”
　　宴珏：“不止这个。”
　　霍渡挑眉：“那还有什么？”
　　宴珏：“因为你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所以不会对标记的Omega的产生占有欲，不会有属于你的Omega这个概念。”
　　霍渡听完宴珏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谁说的？”
　　宴珏：“莫提。”
　　霍渡：“……”
　　霍渡非常用力地拍了一下藤椅的扶手，说：“莫提他就是一个Beta，他懂什么Alpha？”
　　宴珏被霍渡搞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险些没坐稳，赶紧抓住了霍渡的胳膊维持平衡。
　　霍渡继续说：“宴珏，我告诉你，其实你忙得这段时间，我想你都要想疯了。我恨不得把你关家里不让你出门，让你每天只能看着我，陪着我，守着我。你马上就要晋升了，我以为我这么懂事不给你添乱是个好事，没想到你居然胡思乱想到这种程度？！我是不是得趁着这两天你我都没事，给你搞两天的囚|禁play，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占有欲？”
　　听到“囚|禁play”这个词，宴珏想到了一些画面，脸顿时红了，“不、不用……而且也搞不了两天，后天艾尔斯塔叫我们去聚餐。”
　　霍渡：“……”
　　“那就一天。”霍渡顿了一下，换了个更精确的说法，“一天，两夜。”
　　宴珏握着霍渡的手收紧了些，心跳得很快。
　　霍渡继续说：“你知不知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宴珏垂下眼睛：“对不起，我以后不乱想了。”
　　霍渡昂起了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喉结，道：“我疼。”
　　宴珏看着自己亲口造成的伤口，抿了抿嘴唇。他撑着藤椅的扶手，想要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霍渡拦住了他，说：“别着急，先亲亲这儿，亲亲就没那么疼了。”
　　宴珏看着霍渡似笑非笑的表情，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上去，临分开前，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霍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勾着宴珏的腰，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宴珏站起了起来，去客厅的置物架上把医药箱拿了下来，从里面找出一瓶没那么刺激的消毒水和一包棉签。
　　他走了回来，霍渡还靠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晃着。
　　宴珏站在藤椅的靠背旁，想要摁住来回乱晃的藤椅，却被霍渡抓住了手。
　　霍渡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宴珏坐上来。
　　宴珏垂眼看过去，没说什么，乖乖地分开腿，跨坐在霍渡的腿上，霍渡的手立刻环住了宴珏的腰。
　　他早就发现，霍渡很喜欢让自己坐在他腿上，然后就这样搂着自己。
　　他想起来莫提还说过，霍渡这种症状，是因为他的身体更接近古星系，古星系没有第二性别，所以信息素才对他没有。而古星系的人，更喜欢用肢体接触来表达情绪。
　　宴珏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情绪失控地有点好笑，要是没有占有欲，霍渡又为什么这个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个姿势，霍渡能把宴珏抱个满怀。
　　霍渡闭着眼睛，感受着宴珏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还不忘调侃宴珏：“这回咬的有点明显了，别人都得知道我有个性子烈的对象。”
　　宴珏的动作顿了一下，“知道就知道吧。”
　　“嗯。”霍渡说，“没事，到时候我就说，我就喜欢性子烈的，不喜欢脾气小的。”
　　宴珏：“……”
　　给霍渡处理完伤口，宴珏拧紧消毒水的瓶盖，把消毒水和棉签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他想要起身，却被霍渡拦住了。
　　霍渡把宴珏往自己身上摁了摁，嗓音蛊惑，道：“你往前坐坐。”
　　宴珏疑惑地看了霍渡一眼，但还是照做了。他往前挪了一下，立刻感受到了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
　　宴珏全身过电一般，身体僵住了，也不知道该继续坐在那，还是该退回去。他犹豫了一下，想往后退，霍渡的手却按着他的腰，让他退不了半步。
　　霍渡的表情意味深长，“不是嫌我对你的信息素没反应吗？”
　　宴珏喉结滚动了一下。
　　霍渡撑着扶手起身，凑到了宴珏耳边，“感觉到了吗？我对你有反应。”
　　说完，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慵懒。
　　滚烫的气息扑到宴珏耳边，酥酥麻麻的。宴珏耳朵红得要滴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就行。”没什么比这个反应更直观的了，霍渡觉得之后宴珏应该不会再因为这个患得患失了。霍渡又躺了回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个可比对信息素的反应更直观。”
　　安静了几秒后，宴珏抬眼望向他，“做吗？”
　　霍渡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宴珏有些机械地重复霍渡说过的话，“听说，出出汗，感冒能好的更快。”
　　霍渡还有点呆滞。
　　宴珏又说：“我买了适合你尺寸的。”
　　霍渡彻底控制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涌向了那一个地方。
　　……
　　藤椅上被铺了一层软垫，两个人的位置颠倒，宴珏仰着头靠在藤椅上，手牢牢地扒着藤椅扶手，一只手捂着眼睛，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霍渡一只脚撑着地，好让藤椅没有那么晃，他的脸埋在宴珏脖颈处，闻着宴珏的信息素味儿。
　　“哥，放松。”
　　“哥，不要捂着脸，我想看看你。”
　　“睁眼，哥，看着我。”
　　“哥，别忍着，我想听你的声音。”
　　“张嘴，我想接吻。”
　　……
　　霍渡说的话，宴珏全都照做了。
　　在霍渡跟着多里安去军营后，多里安送去他上学。有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问了个问题，老师问：“你们人生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
　　其他同学争前恐后举手回答，老师把举手的同学都叫了起来。他们回答——
　　“过年的时候。”
　　“过生日的时候。”
　　“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
　　“跟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时候。”
　　……
　　霍渡转着笔，沉默着听着其他同学热热闹闹的讨论。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个中年女教师，她看着霍渡没有举手的意思，但还是把他叫起来了。
　　霍渡站起来的时候，其他同学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教室里安静了一点，他们都在等着这为新来的同学的答案。
　　老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霍渡，你觉得什么是你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霍渡没多想，回答：“吃饱饭的时候。”
　　这个回答一说出来，周围立刻爆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跟霍渡一个教室的孩子年纪都不大，都比霍渡小一两岁。霍渡扫视了一圈在笑的人，脸上没有任何窘迫。
　　他认为自己的回答没有问题，这些孩子的笑声也没有任何问题。人生经历不同，情感细腻程度不一样，所以导致他们之间的观点也不同。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吃饱饭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谈不上幸福这两个字。
　　女教师扶了一下眼镜，道：“安静，听听他怎么说。”
　　霍渡笑了笑，语气轻松：“在半个月之前，我没吃饱过，但是现在能吃饱了，所以我觉得很幸福。”
　　听了这句话，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女教师没有对霍渡的回答做出什么评价，但她朝霍渡微微笑了笑。
　　后来霍渡离开了潮汐基地，他会在突然想起这段经历，那时的他被打压，每天做着最辛苦最累的活，每天都很迷茫。霍渡觉得，如果再问那时候的他一次，他的回答一定是不用干活，能再床上躺一天的时候，因为他那时候真的很累。
　　在霍渡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已经做好了把当年的向上爬的过程再经历一遍的准备，但现实是没有，因为他遇到了宴珏，宴珏替他铺平了路。
　　现在问霍渡，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霍渡的回答会是跟宴珏在一起的那天，和现在。
　　霍渡的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他低声喘|息着，声音从霍渡牙缝中挤出，“宴珏……”
　　“嗯。”宴珏应了一声，又在霍渡下次动作时，声音变了调。他情不自禁地攀上霍渡的肩膀，张嘴咬了一口。
　　霍渡笑道：“随便咬，你想在我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都行。”
　　宴珏的眼睛里留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平时冷淡的脸上满上了一层潮红，眼尾那颗黑色的小痣此时显得更加诱人。
　　霍渡的身份牌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霍渡觉得有点碍事，便咬在了嘴里。
　　他眯着眼睛，仰起脖子，脖颈的筋牵起一条线，汗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往下滑。他的喘息声愈发粗重，喉结随着每一次吞咽上下滚动，汗水流过锁骨凹陷处积成一汪微亮的水光，然后又在锁骨处滑落，在结实的胸膛上蜿蜒出一道湿亮的痕迹，最终没入两人紧密相贴的腹间。
　　宴珏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紧绷的腰腹，触到那层线条流畅的肌肉。
　　霍渡低笑一声，捉住宴珏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他俯身时肩胛骨绷出漂亮的弧度，潮湿的发梢垂下来，蹭过宴珏发烫的眼皮，"哥，别闭眼。"
　　他的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腰身却故意放慢动作，让水声愈发清晰。
　　宴珏被磨得有点受不了，腿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膝盖蹭到霍渡的身体时，被高温烫得缩了缩，又被大手掐着腿根拖回来。
　　"躲什么？"霍渡低笑，汗珠从鼻尖滴落在宴珏唇上。
　　宴珏的视线落在他微张的唇上，那里还残留着激烈亲吻后的湿润。霍渡唇边的身份牌反着银光，“霍渡”两个字在他眼前晃动。
　　霍渡察觉了他的目光，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过下唇，像一头餍足的野兽在回味猎物的滋味。
　　宴珏仰着头，含住刻有“霍渡”的金属片。滚烫的金属片抵在宴珏舌尖，“霍渡”两个字更加清晰。
　　又过了一会儿，宴珏腹部紧绷，他眼神迷离地看向窗外，喃喃道：“下雪了。”
　　清冷带着情欲的嗓音响在霍渡的耳边，霍渡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动作加快。
　　洁白的雪花飘落，轻盈的像是柳絮。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点，雪花落在枝杈上，像是试探，渐渐的，雪越下越密，纷纷扬扬，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白色的雪花中。
　　霍渡大口喘|息着，低头跟宴珏接吻。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霍渡听到了“咔嚓”一声，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霍渡：“……”
　　宴珏：“……”
　　那个藤椅不能承受激烈的运动，散架了。
　　霍渡反应迅速，手臂从宴珏膝弯伸了过去，然后抱住了宴珏。幸好他反应及时，才没摔着宴珏。
　　霍渡表情呆滞地望着藤椅“尸体”，半响才开口：“这藤椅……质量不行。”
　　宴珏：“……”
　　宴珏最清楚藤椅到底是质量不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掐了霍渡一把，说：“胡扯，这对藤椅一万八。”
　　霍渡笑了笑，说：“那明天我赔你一个八万一的藤椅。”
　　说完，抱着宴珏往屋里走。
　　宴珏皱着眉，忍住了差点溢出喉咙的声音，然后轻轻推了霍渡一下，“先放我下来。”
　　霍渡笑得不怀好意，“不放，就这么过去，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做。”
　　霍渡抱着宴珏往楼上走。宴珏伏在霍渡肩头，身体随着上楼的动作晃动，他的脸比刚才还烫。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霍渡进去后才反应过来宴珏那句“下雪了”是真下雪了。大片的雪花在窗户外面飘着，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
　　他把宴珏放在了飘窗的毯子上，望着窗外，说：“还真下雪了。”
　　宴珏终于能缓一缓了，声音有些疲惫，道：“我还能骗你吗？”
　　霍渡笑了笑，搂住了宴珏，手往下探。
　　宴珏察觉到霍渡的意思，立刻睁大了眼睛，抓住了霍渡的手。
　　霍渡被打断了动作，有些不满地问：“怎么了？”
　　宴珏喘了口气，说：“先休息一会儿。”
　　霍渡嘴角耷拉了下去，他已经把“不要”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了。
　　宴珏扫了霍渡一眼，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惯着霍渡了。他想了想，决定先让霍渡消耗一部分将要发泄在他身上的精力，说：“我渴了，想喝水。”
　　霍渡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老婆的要求他不能不听，霍渡只要让兴奋的霍小渡等一会儿，他准备去楼下给宴珏倒水。他刚要走的时候，宴珏叫住了他，“等一下。”
　　霍渡扭过身，挑了下眉，问：“怎么了？”
　　“衣柜里有睡袍，你先穿上。”宴珏别过了头。
　　霍渡抱着胳膊，大大咧咧地岔开腿，歪着头说：“家里又没别人。”
　　宴珏不经意地又看了霍渡一眼，然后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回视线。他语气坚定：“穿上。”
　　霍渡：“……”
　　霍渡：“好吧。”
　　他往衣柜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吐槽：“进都进去了，还不好意思看。”
　　宴珏：“……”
　　脸皮厚度这块，宴珏远不如霍渡。
　　过了会儿，霍渡端了一杯水上来了。一进门，就见宴珏也给自己裹了身睡袍。
　　霍渡忍不住笑了，心说宴珏就是脸皮薄。
　　他端着水走到宴珏面前，宴珏看了一眼，说：“水里还要加一片柠檬。”
　　霍渡听完宴珏的要求，勾了下嘴角。他知道宴珏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于是故意说道：“你把睡袍脱了我就去给你拿。”
　　宴珏：“……”
　　宴珏犹豫了犹豫，先解开腰带，露出了前面。
　　霍渡：“都脱了。”
　　宴珏闭了闭眼，直接扯下了身上的睡袍。
　　霍渡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亲了宴珏一口，“等着，老公去给你拿柠檬。”
　　说完，他哼着歌往外面走。又过了一会儿，霍渡拿了一碗切好的柠檬上来，手里还拿着之前宴家女佣送给他的槐花蜜。
　　宴珏：“……”
　　心思缜密的宴上校失策了。他原本的计划是，等霍渡拿柠檬上来，他再让霍渡下去拿蜂蜜，没想到霍渡居然直接拿上来了。
　　柠檬被霍渡放进了水杯里，又顺便挤了点槐花蜜进去。他把水杯放到了宴珏面前，说：“还有别的要求吗，我尊贵的宴上校？”
　　宴珏缓缓接过水杯，摇了摇头，说：“没了。”
　　他小口地喝了起来。
　　霍渡被宴珏逗笑了。
　　不能让他下去拿东西，就干脆自己喝慢点拖延时间。
　　真行。
　　霍渡坐到了飘窗上，也不催宴珏。他靠在墙边，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支着。在这个姿势下，他的睡袍也被撑起来，宴珏只要稍微一扭头，就能看到本应该被挡住的东西。
　　宴珏下意识看了霍渡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霍渡用脚碰了碰宴珏，然后在宴珏向他微微侧过头的时候，晃晃手中的槐花蜜，“喜欢吃这个？”
　　宴珏点了点头。
　　霍渡伸出左手，在手背上挤了点槐花蜜，然后朝宴珏抬了抬，目光期待。
　　宴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霍渡声音引诱：“哥——尝尝。”
　　宴珏放下了水杯，抓住了霍渡的手，低头吻在了有槐花蜜的位置，用舌尖卷走了那点槐花蜜。
　　“好吃吗？”霍渡问。
　　宴珏再次点了下头。
　　霍渡勾着嘴角，向下看了一眼，说：“换个地方吃。”
　　……
　　霍渡有些难忍地喘|息着，手指抓住身下的毯子。快到的时候，他拉起来宴珏，和宴珏深吻。
　　然后诚实地想，宴珏真的把他惯坏了。
　　

第83章
　　他们在飘窗上胡闹了好一阵，剧烈运动加上28摄氏度的室温，两个人都出了不少汗。他们汗津津地抱着，肌|肤相贴。
　　平静了一会儿，宴珏觉得身上潮乎乎的有点难受，想要去洗澡。他在霍渡怀里动了动，嗓子有点哑，“去洗澡。”
　　霍渡懒洋洋地睁开眼，在宴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盯着宴珏眼尾的那颗小痣，用舌尖舔了舔，“那正好，在浴室里再来一次。”
　　宴珏身体顿时僵住了，“你还不够？！”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他们从吃完晚饭到现在，除了中间宴珏要喝水的时候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其他时候都没停过。
　　宴珏是军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他这次还不是主动方，但就算是这样，他现在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可霍渡精力依旧旺盛，还是在他感冒的情况下。要是霍渡没有感冒，精力是不是更旺盛？
　　宴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越想越不敢想了。
　　霍渡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染着还没消散的情|欲，“嗯，不够。”
　　宴珏听得浑身酥麻，但现在理智占了上风，他推了推霍渡，“不做了，我累了。”
　　“哥。”霍渡在宴珏耳边叫了一声，“求你了，我想试试。”
　　宴珏好不容易回复正常的脸色又渐渐变红，血色顺着脖颈又漫上了耳根。
　　霍渡发现宴珏其实很好拿捏，只要他叫一声“哥”，他说什么宴珏都听。
　　浴室的花洒开着，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升起白雾，笼罩着两个人。
　　霍渡将宴珏抵在浴室的墙上，又怕墙面太凉，伸出一个胳膊给宴珏垫着，另一只手钳着宴珏的下巴，让宴珏扭过头和他接吻。
　　水流声混着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封闭的浴室里。
　　朦胧的空间里，霍渡原本凌厉的眉眼被水雾浸得发亮，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滚过高挺的鼻梁，最终悬在微微勾起的薄唇上。
　　他钳着宴珏下巴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拇指恶劣地碾过那泛红的唇瓣，像是要将宴珏揉碎。
　　他俯身咬住宴珏的耳垂，湿热的呼吸扑进了宴珏的耳朵，"哥，我好高兴。"
　　“嗯……”宴珏已经没什么精力回应霍渡了，但还是强撑着回答着，只是声音从他嗓子里出来时，尾音有些变调，听起来更像是难以抑制的闷哼。
　　霍渡突然掐住他的腰往上一提，宴珏不得不踮起脚尖。这个动作让两人更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霍渡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沿着宴珏的颈线一路啃咬，在肩膀处留下艳丽的红痕。
　　宴珏咬着下唇，忍着快要溢出的声音。
　　"哥，叫出来，"霍渡的膝盖强势地顶进宴珏双腿之间，手指顺着湿滑的脊背往下，"我想听。"
　　霍渡的声音蛊惑着宴珏，宴珏忍不住了。
　　直到热水器里的热水快用完了，浴室的温度开始变低，霍渡才抱着洗干净的宴珏走了出来。
　　此时宴珏累得连手也不想抬，只能任由霍渡摆弄着他，给他擦身子。
　　霍渡给两个人都擦干后，给宴珏盖上被子，给自己裹了个睡袍，又低头在宴珏额头上亲了亲，说：“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倒水。”
　　宴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霍渡端着两个水杯上来。
　　宴珏掀起眼皮，然后撑着床，皱着眉要坐起来。他起到一半，眉头皱得更深了。
　　霍渡立刻放下水杯，扶着宴珏坐起来，又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才把水递给宴珏。
　　宴珏面无表情地扫了霍渡一眼，玻璃杯沿抵在唇边，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的三点四十五分。
　　换做以前，如果宴珏在三点四十五分还没有睡着，那一定是在加班忙正事，而现在却是因为跟霍渡搞了好几个小时的荒唐事。
　　他沉默地喝了口水，干哑的喉咙终于缓和了些。
　　霍渡端过来的水不是白水，而是运动饮料。自从上次宴珏决心每天锻炼后，家里就常备着，方便在健身结束后喝，其他情况下并不会喝。
　　宴珏花了三秒接受了他跟霍渡做的是也是“高强度运动”，他又扫了霍渡一眼，忍着身下的不适感，问道：“霍渡，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霍渡坐在床边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胸腔也随之起伏。刻有霍渡名字的金属片垂在身前，微微晃动，反射着浴室微黄的光。
　　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有一滴水顺着嘴角流下，蜿蜒出一条亮晶晶的痕迹。水杯放下时，他下意识舔了舔湿润又泛红的嘴唇，然后抬手抹了一把下巴，表情无辜：“什么？”
　　宴珏：“……”
　　某人做的时候毫不讲理，现在倒开始装无辜了。
　　“算了。”宴珏喝了口水，“我自己反省。”
　　霍渡：“……”
　　宴珏要是真反省成功了，那还了得，跟霍渡好日子到头了有什么区别。
　　霍渡开始卖乖，“宴哥哥，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揉。”
　　宴珏瞪着他，不说话。
　　霍渡的视线下移了些，正要再说些不正经的话，就看到自己在宴珏身上留下的红痕，脸上一阵发烫，身体也热了些。
　　他解开浴袍，衣服松松垮垮地堆在腰上，然后轻咳一声，又挠挠脖子，问：“以后家里是不是得常备着点活血化瘀的药。”
　　宴珏又瞪了过去，但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留在霍渡身上的咬痕和抓痕。
　　霍渡在宴珏身上留痕迹的时候，刻意避着显眼的位置，但是宴珏不一样，他次次都被霍渡弄得像是搁浅的鱼，大脑一团乱，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霍渡，胡乱地咬他，所以霍渡身上的痕迹格外明显。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的厚，还能遮一遮，要是在夏天，霍渡要么全身贴满防水贴，要么顶着高温穿长袖长裤戴围巾。
　　现在，宴珏的瞪人毫无威慑力了，甚至开始心虚，连带着反思也一并终止了。
　　霍渡注意到宴珏的视线，他低头看了看，突然惊奇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没怎么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视线光在宴珏身上了。
　　霍渡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宴珏叫住了他，“你去干什么？”
　　霍渡勾了下嘴角，说：“我照照镜子。”
　　宴珏：“……”
　　宴珏更心虚了。
　　霍渡站在了卧室的更衣镜前，摩挲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随即轻笑一声，说：“我像是惹到坏脾气的吸血鬼了。”
　　宴珏：“……”
　　Omega的犬齿不如Alpha锋利，但也很尖，宴珏那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几乎每一下都咬出血，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喉结上那个。
　　霍渡抬手摸了摸已经结痂的咬痕，扭头问宴珏：“我后天怎么见人？”
　　宴珏绷着俊脸，自暴自弃地回答：“就说你对象性子烈，就爱咬你，就愿意在你身上留明显的痕迹，省得你到处沾花惹草。”
　　霍渡扶着墙笑了起来：“你别污蔑我，我哪到处沾花惹草了。”
　　一提起这个，宴珏摆出了跟霍渡算账的架势：“从你到这个时代开始，认识了几个Omega？”
　　霍渡收敛了点笑容，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两个？不对，好像是三个。你，安路，夏苏木。”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基本都是跟军队的人打交代，而军队里大部分是Alpha和Beta，所以霍渡想见到Omega都难。
　　宴珏：“安路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霍渡：“嗯？”
　　宴珏又说：“夏苏木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霍渡：“……”
　　他等了一会儿，宴珏没再提第三个人，所以霍渡替宴珏说了：“你也对我有意思。综上所述，我认识的Omega对我产生好感的概率是百分比，你想说这个对不对？”
　　说完，霍渡勾着嘴角看着宴珏。
　　宴珏冷着一张脸，矜傲地点了下头。
　　宴珏居然能给出这么个逻辑，太奇妙了，霍渡都有点想鼓掌。
　　霍渡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他走到了宴珏旁边坐下，勾着宴珏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那咱们再分析分析。”
　　“安路，他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救过他。夏苏木，他对我有好感也是因为我帮过他。”霍渡说，“这么看其实我的魅力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善良的帝国公民，我做好事了，所以他们觉得我是个好人，才对我有好感。我这能叫到处沾花惹草吗？”
　　宴珏：“……”
　　霍渡又说：“再说了，夏苏木知道我有Omega后，人家都不接触我，直接跟我避嫌了。安路更是不怎么跟我联系，就偶尔聊一聊。他跟我聊天的频率还没我跟库罗斯聊的多，你怎么不觉得库罗斯会跟你是情敌？”
　　宴珏：“…………”
　　霍渡：“如果忽略第二性别，只从我帮过的人来算的话，那人数可能就多了。比如里欧、菲斯洛，还有艾尔斯塔他们……嘶——宴上校，你确实该有危机感了。”
　　霍渡越说越离谱，宴珏听不下去了，丢下两个字“胡扯”，便从霍渡的手臂里挣脱了出来，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宴珏只露出了半个头出来，蜷在了床上。
　　霍渡俯下身，伸手摁了摁宴珏腰的位置，“休息够了吗？”
　　宴珏呼吸一滞，扭头看着霍渡：“你……”
　　霍渡也躺上了床，一条腿搭在宴珏身上。隔着被子，宴珏感受到了那个地方。
　　宴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正常人该有的精力吗？
　　“我忍好久了，忍得难受。”霍渡拿下巴蹭宴珏，声音放软，语气撒娇，“从我易感期那天开始就一直忍着。”
　　宴珏喉结滚动了一下，把落下的反思又拾了起来。为了他自己的身体考虑，他不能再惯着霍渡了。
　　“哥——疼疼我，求你了。”霍渡在宴珏耳边低声唤道，慵懒的嗓音带着十足的情|欲。
　　宴珏残存的理智彻底断线了。
　　迄今为止，霍渡的一切人际关系，除了里欧、菲斯洛和范烈，其他人都是因为宴珏才和他保持联系的。如果没有宴珏，霍渡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资源，也没有钱，一切都将会是空白的状态。
　　纵容吧，惯着吧。
　　他不对他好，还有谁会对他好。
　　……
　　下午两点四十分，霍渡睁开了眼。宴珏躺在他怀里，依旧沉睡着。
　　主卧的床不收拾一下的话，根本没法睡人，所以他们现在正躺在次卧的小床上。次卧的窗帘没来得及拉，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因为下过雪，空气显得格外干净。
　　由于身体更接近旧星历，霍渡很享受此时的肢体接触。宴珏整个人在他的怀里，呼吸扑在他的胸前，两个人手扣在一起。
　　霍渡想，除了负距离的时候，没有比这更亲密地接触宴珏的时候了。
　　他又把宴珏搂紧了些，贪婪地闻着宴珏的信息素味。
　　没过多久，宴珏也睡醒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了宴珏那个位置，霍渡用空闲的那只手给他挡了一下，但手指缝里泄露的光线依旧刺眼。
　　宴珏的眼睛眯了眯，看到霍渡正在望着他后，他低声问：“几点了？”
　　问完，他就要伸手去找终端看时间。
　　霍渡替宴珏把终端拿了过来，宴珏抬眼看了看，无奈地出了口气。
　　也多亏了宴珏今天也没让阿姨过来做饭，不然阿姨见他们一直没起床，没准会以为他俩出事了。阿姨一把年纪了，如果被她看到卧室跟客厅阳台那些混乱不堪的场面，很难说宴珏跟阿姨谁会更不好意思，反正不会是霍渡最不好意思。
　　宴珏摸了摸霍渡的额头，又用终端给他测了一下温度，确认体温正常后，便把手缩了回去。
　　霍渡说：“出出汗确实管用，下次感冒还这么干。”
　　宴珏：“……”
　　宴珏没理他。
　　“起床吗？”霍渡问。
　　宴上校连金口都懒得开，直接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来回答霍渡。
　　霍渡坐起来，说：“好，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宴珏动了动手指，算是回答了。
　　霍渡真不愧是巅峰队的创始人，精力和体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宴珏感觉自己两条命都不够霍渡折腾。
　　昨晚，不，今天凌晨，霍渡大概率没有尽兴，因为最后是宴珏实在是累得睁不开眼了，霍渡才停了下来。
　　霍渡下了楼，从冰箱里找了点食材出来，然后熟练的洗菜、切菜、炒菜。宴珏下来看他的时候，他还十分装逼地颠起了勺。
　　宴珏皱了皱眉，问：“你不是不太会做饭吗？”
　　霍渡扭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对，确实不太会，但不是不会。”
　　宴珏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走了过去，看了看霍渡切得粗细均匀恰到好处的菜丝，又想到刚才霍渡熟练颠勺的动作，没好气道：“骗谁呢？”
　　霍渡：“没骗你，等会儿我炒出来你就知道了，我做饭只能看不能吃。”
　　宴珏：“……”
　　宴珏显然不信，世界上怎么会有只能看不能吃的饭？
　　霍渡看着宴珏的表情，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切菜这么利索，所以我做饭也应该厉害？”
　　宴珏点了点头。
　　霍渡笑道：“我驾驶机甲射击的操作比这个更精细，跟那个比，切丝算什么，我还能雕花呢。”
　　宴珏：“……”
　　宴珏又问：“那颠勺呢？”
　　霍渡：“一分技巧和九分力气。”
　　宴珏：“……”
　　宴珏被霍渡莫名其妙地说服了，没再说什么。
　　霍渡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又往宴珏手里塞了一把洗过的红枣，说：“你出去等吧，厨房油烟大。”
　　宴珏抓着霍渡投喂的东西，出了厨房。
　　宴珏经常坐的位置上被放了个软垫，宴珏垂眼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当年在军校天天高强度训练的时候，宴珏都没这么累。
　　吃着红枣的宴上校没什么事做，终于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霍渡了。霍渡只要跟他撒撒娇，声音再软点，他就顺从了。
　　其他事还好，但在情|事上，宴珏纵容霍渡的结果就是自己的身体受罪。
　　再过几个月宴珏就要二十八岁了，虽然谈不上老，但终究不比霍渡年轻，再加上Omega和Alpha天生有身体素质的差距，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宴珏就要开始提前为自己的健康担心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霍渡端着菜出来，宴珏才明白了霍渡说的那句“能看不能吃”是怎么回事。
　　霍渡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手艺，吃得正欢，还不忘自我评价：“至少比潮汐基地的强。”
　　宴珏也吃了一口，赞同了霍渡的观点。
　　他们没吃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霍渡先放下来筷子，说：“我去开门。”
　　没一会儿，霍渡拿着一个纸袋子走了回来。
　　宴珏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霍渡：“药。”
　　宴珏挑了下眉头，“什么药？”
　　霍渡：“消炎消肿，活血化瘀。”
　　宴珏：“……”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药是给谁用的，在哪用的。
　　宴珏脸一红，闷头吃饭。
　　又过了一会儿，门铃再次响起来。
　　霍渡这次反应更加迅速，立刻放下筷子，往门口走。
　　宴珏扭着头看他，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就见霍渡指挥着两个工人抬了个大纸箱子进来，一路引着他们去了客厅阳台。
　　之前散架的那个藤椅已经被霍渡收拾走了，工人把纸箱子放到了阳台空出来的位置上。
　　箱子被拆开，一个更大更结实的藤椅被拿了出来。
　　宴珏：“……”这不会就是霍渡昨晚说的，要赔给他的八万一的藤椅吧。
　　送走工人，霍渡去洗了洗手才回来继续吃。
　　宴珏看着那个能容纳两个人坐的椅子，欲言又止。
　　霍渡见宴珏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想问什么？”
　　宴珏说：“真的买了个八万一的？”
　　霍渡：“没有。”
　　宴珏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霍渡很有钱，但要是真买了个八万一的藤椅，就算是他也觉得有点太败家了。
　　霍渡继续说：“这个十二万。”
　　宴珏：“……”
　　宴珏毫不客气的阴阳道：“金子编的吗？”
　　霍渡笑了起来，说：“不是。”
　　宴珏扯了扯嘴角，又问：“那为什么这么贵？”
　　霍渡神秘兮兮地拿出终端，将他买的这个藤椅的产品介绍全息投影到宴珏面前，一边投影，一边讲解道：“这其实是一个智能椅，不过我要的藤椅的外观。”
　　全息投影的椅子随着霍渡的手势转动，霍渡继续说：“椅子能按摩，能加热，还能变形成床。”
　　他说完，投影的椅子就变成了一张宽一米五的单人床的样子。
　　宴珏：“……”他大概猜出霍渡买这个目的了。
　　霍渡：“这个椅子，不管是椅子的形态，还是床的形态，都能根据指令自己晃。”
　　宴珏不咸不淡地看了霍渡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怎么晃？”
　　霍渡回答地一脸骄傲，手指也跟着他说的话晃动：“左右、上下、前后都行。”
　　宴珏：“……”意图太明显了。
　　“最重要的一点，”霍渡打开了智能椅的材料介绍，“它的材料用的轻便结实的类金属，具体原理我看不懂就不说了，反正好处是躺着舒服还结实。据说，这个椅子被时速一百的飞行汽车撞都不会烂。”
　　宴珏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产品介绍完，霍渡朝宴珏抬了抬下巴，开始邀功：“怎么样，我买的不错吧。”
　　宴珏表情平静地喝了口水，问道：“你什么时候挑的这个椅子？”
　　霍渡说：“今天你睡着后。”
　　宴珏点了下头，若有所思，但没再说什么。
　　吃完了这顿算不上早饭，也算不上午饭，更算不上晚饭的饭，霍渡跟温蒂出去玩了会儿雪。温蒂的车轮打滑，霍渡就故意惹它，温蒂气急败坏，但是追不上霍渡，霍渡还往温蒂的头上堆了个小雪人。
　　欺负完温蒂，霍渡玩够了，在门口跺了半天脚，也没把脚跺干净。于是他干脆把鞋丢在门口，又指使着温蒂打扫客厅的卫生。
　　温蒂敢怒，敢言，但违抗不了霍渡的命令，只能任劳任怨地收拾客厅。
　　收拾完，霍渡发现宴珏一直在楼上没下来。
　　他穿着拖鞋往楼上走，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台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二楼阳台的门半敞着，他看到了晾衣架上飞扬的白床单。雪白的棉布在风里舒展开来，阳光穿透布料，洗衣液的清香随着风飘了进来。
　　他本来打算跟宴珏一起收拾主卧房间，但是又太想玩雪了，所以耽误了这么一会儿。那个床单是主卧的，看来宴珏已经开始收拾了。
　　他勾着嘴角走到主卧前，准备进门，却发现他居然打不开门。
　　霍渡又用了用力，发现还是打不开。
　　“宴珏。”霍渡拍了拍门，“宴珏，门锁坏了吗？”
　　“没坏。”宴珏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霍渡：“那为什么我打不开？”
　　宴珏：“我又加了把锁。”
　　霍渡：“……”
　　霍渡继续拍门：“加锁？防谁呢？”
　　宴珏：“你。”
　　霍渡：“？”
　　

第84章
　　霍渡在门外愣了好半天，琢磨过来自己这是被老婆赶出卧室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霍渡立刻开启了道歉模式：“宴珏，宴老师，宴哥哥，开门呗。”
　　“宴珏……外面好冷啊，你忍心让你老公冻感冒吗？我错了，真的错了~开门抱抱我好不好？”
　　“哥——开开门，让我进去嘛。”
　　“老婆~~~~~开门。”
　　……
　　宴珏没理他。
　　收拾完客厅的温蒂听到楼上的动静，自己跑了上来，人工智障这会儿也不智障了，瞪着圆圆的电子眼看了一会儿霍渡，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被锁外面了？”
　　霍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对，看不出来吗。”
　　温蒂发出一阵爆笑，笑得圆滚滚的机身都在抖。
　　霍渡：“……”
　　霍渡咬咬牙，摁下去了想要拆了温蒂的心情。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家里确实有能拆东西的工具箱，他记得他曾经在车库里看到过。
　　霍渡唇角扬起，他靠在门边，不紧不慢地说：“宴珏，你应该很清楚我当年在潮汐基地为什么写那么多检讨吧。”
　　房间内终于传来了回应，宴珏说：“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回忆过去。”
　　“我不是想回忆过去。”霍渡轻笑一声，“我是想说我一直都是个不守规矩的混球。”
　　宴珏：“……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霍渡：“还不开门吗？”
　　宴珏淡淡道：“明天会开。”
　　霍渡没有再继续放软声音，而是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好吧。宴哥哥，你是更喜欢我这个混球撬锁进去，还是直接破窗进去？”
　　宴珏：“………………………………………………”
　　“这么短时间加一把锁，锁应该只是最普通的机械锁吧。当初潮汐基地后山的石门我都能砸烂，更别说机械锁了。”霍渡语气十分轻松，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卧室的窗户可能有点难度，毕竟外面下雪了有点滑，不过对于我来说也不是问题。你考虑考虑。”
　　这番话说完，周围安静了半分钟，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门开了。
　　宴珏站在卧室门口，凉飕飕地笑了笑：“威胁我？”
　　霍渡计谋得逞后，立刻开始卖乖。为了防止自己再被关在门外，他抱着宴珏挤了进去，然后在宴珏紧绷的嘴角边落下一个吻，低声哄道：“我哪敢，就敢嘴上说说。”
　　宴珏“哼”了一声。
　　霍渡往屋里面张望，“躲屋里干什么呢？”
　　他看到床头的位置放着几瓶已经拆封的药，那都是他吃饭的时候给宴珏买的消炎消肿、活血化瘀的药。
　　宴珏此时只穿了一个松垮的睡袍，明显刚才是自己躲屋里给自己涂药。但此时宴珏还在嘴硬：“没什么，休息。”
　　宴珏挣脱霍渡，然后往床边走。
　　霍渡轻笑一声，跟了上去，从后面揉了揉宴珏的腰，宴珏立刻皱了下眉。
　　霍渡：“就这样休息，不难受吗？”
　　宴珏抓住了让他难受的始作俑者的手，“别乱动。”
　　“我给你涂药。”霍渡揽着宴珏的腰坐下，把宴珏圈在了自己怀里。
　　宴珏想要拒绝，在霍渡怀里动了动，霍渡立刻说道：“别动了，再动出反应了，你负责吗？”
　　宴珏立刻不动了。
　　霍渡说：“这才对嘛。我给你涂，你享受着就行。”
　　宴珏被霍渡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霍渡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他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放松点。”霍渡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右手已经拿起了床头柜上的药膏，“你这样绷着，我怎么给你上药？”
　　宴珏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睡袍的衣角，“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里，你够不着吧？”霍渡的左手轻轻按在宴珏腰间，拇指恰好落在那片淤青的位置，惹得宴珏倒吸一口冷气。
　　这片淤青是夜里霍渡掐着宴珏的腰时留下的。
　　霍渡目光沉了沉，立刻放轻了力道，“疼？”
　　“……还好。”宴珏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霍渡没再说话，只是小心地解开宴珏的睡袍。随着衣料滑落，宴珏白皙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几处红色的淤痕格外刺眼。
　　霍渡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看够了没？”宴珏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霍渡回过神来，拧开药膏盖子，“可能会有点凉。”
　　冰凉的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宴珏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霍渡立刻用掌心覆盖住那片肌肤，温热的体温渐渐化开了药膏的凉意。
　　霍渡轻轻揉开药膏，说：“那个……对不起，我以后会小心的。”
　　宴珏轻哼一声，嗓音慵懒。
　　霍渡低笑，手上的力道却更加轻柔，指腹沿着淤青的边缘打着圈，一点点将药膏推开。
　　随着霍渡的按摩，药效渐渐发挥，宴珏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霍渡的手掌宽厚温暖，力道恰到好处，竟让他生出几分困意。
　　“困了？”霍渡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宴珏轻轻“嗯”了一声，脑袋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正好抵在霍渡肩上。
　　这是宴珏难得在他面前放松懒散地姿态，像是舔完毛准备睡觉的猫，安逸地闭着眼。
　　霍渡眸光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小心。他低头看着宴珏的后颈，那里有一缕不听话的黑发垂落，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不轻不重地扫着后颈凸起的腺体位置。
　　他垂着眼睛，盯了那块皮肤很久。
　　像是察觉到了霍渡的视线，宴珏睁开了眼，问：“看什么呢？”
　　霍渡勾着嘴角，稍微用力地用拇指捻过腺体那块脆弱的皮肤。
　　宴珏抖了一下，一股酥麻顺着脊柱在他全身乱窜。
　　他们做的时候，霍渡无数次吻过那个地方，但每次都是克制的亲吻，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宴珏垂下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后颈的腺体，“想标记我吗？”
　　霍渡诚实地回答：“特别想。”
　　就算霍渡对信息素没有反应，他也想在宴珏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味道，留下气味阻隔项圈挡不住的味道，留下净化喷雾也去不掉的味道。
　　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
　　他说完，拍了拍宴珏捂住腺体的手，又说：“放心吧，我不咬你，不用捂着。”
　　宴珏的眼睛缓缓眨了眨，放开了手。
　　给宴珏涂完药，霍渡又抱了宴珏一会儿，眯着眼睛，放空大脑，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闻着怀中人的味道，满足，安逸，开心，幸福。
　　没过多久，宴珏听到自己身后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侧头看过去，发现霍渡居然就这么抱着他睡着了。
　　这也不奇怪，霍渡就应该比宴珏还累才对。霍渡从昨晚到现在，像是只又兴奋，精力又旺盛的大型犬，翘着尾巴肆意地撒欢。现在兴奋劲过去了，吃饱了，玩够了，身体也该知道疲倦了。
　　宴珏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声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宴珏轻轻地从霍渡怀里出来，把他放在床上，然后解开了霍渡的衣服。
　　霍渡身上的痕迹都已经处理过，到现在都结了血痂。
　　宴珏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咬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紧接着，他留下痕迹时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他顿时脸一红，赶紧扯过被子给霍渡盖好。
　　只有喉结那个位置上的伤口没挡住，宴珏红着脸冷静了一会儿，看向了那个位置，安静片刻后，他俯下身，在上面亲了一下。
　　亲完，宴珏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目光。
　　宴珏微微蹙眉：“你装睡？”
　　霍渡笑了笑，说：“没有，你对我又摸又亲的，想不醒都难。”
　　宴珏：“……”
　　宴珏扭过了头。
　　霍渡伸出手指，勾了勾宴珏的手，“咱俩都这个地步了，怎么还不好意思看呢？我要不要给你做一下脱敏，我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不穿衣服了，好让你多看看我光着的样子，怎么样？”
　　宴珏愣了一下，又瞪大眼睛，提高了音量说道：“……不怎么样！”
　　他觉得这真是霍渡能做出的事情。
　　霍渡看宴珏这个样子，抱着肚子笑得发抖，“你是不是想象了一下画面？”
　　宴珏：“……”被说中了。
　　宴珏羞赧地想走，他刚起身，就被霍渡拉住了手。
　　霍渡：“我说着玩的，我还没那么不要脸。”
　　宴珏抿着唇看他，脸上写满了“不信”。
　　霍渡表情正经了些，“真的。”
　　他晃了晃宴珏的胳膊，“来，睡会儿觉。”
　　听了这句话，宴珏身体顿时一僵。
　　霍渡察觉到宴珏身体的僵硬，反应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我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睡觉，不是那个，你怎么比我还好|色。”
　　宴珏：“……”
　　宴珏板着一张脸，说：“别笑了。”
　　霍渡立刻收敛了笑容，开始装乖：“好的，老婆。”
　　最终，宴珏还是被霍渡磨上了床。
　　霍渡搂着宴珏，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困意，他勾着嘴角说：“以后每次下雪我都能想到今天。”
　　宴珏闭着眼，觉得霍渡后面得说些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不正经话，但是他听到霍渡说：“我好爱你，宴珏。”
　　话虽然是正经话，但依旧让人面红耳赤。
　　宴珏把脸埋进了霍渡的怀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快睡着的时候，宴珏总结了一下这两天做的事情——
　　一、他确实太惯着霍渡了。
　　二、他自我反思了个寂寞，没个屁用。
　　三、下次做之前该让霍渡喝点酒，防止霍渡清醒的时间太长。
　　四、他爱霍渡。
　　-
　　第二天早上八点，霍渡刚吃完早饭，艾尔斯塔的催促通讯就响个不停。
　　霍渡放下筷子，等着宴珏跟艾尔斯塔打完通讯，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催命呢？”
　　宴珏道：“说是还有其他活动，让我们早点去。”
　　阿姨笑呵呵地过来收拾餐具，说：“你们这群人难得都有空一次，都是认识这么多年了，多待会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阿姨说的“你们”当然不包括霍渡，霍渡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嘴里刚喝过甜粥，却像是刚吃了一口醋一样。
　　他酸溜溜地说：“你们老朋友聚会，我就不去了吧。”
　　宴珏察觉到霍渡话里的意思，挑了下眉，故意说：“你确定？”
　　霍渡瘪着一张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确定。”
　　“那好。”宴珏站了起来，“我去换衣服，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应该晚上八九点左右回来。在家要是实在没事干，就跟温蒂一起把院子收拾收拾。”
　　霍渡：“……”
　　宴珏跟一群男人吃饭喝酒玩游戏，留他在家跟智障机器人扫院子是吧？
　　宴珏自顾自往楼上走，霍渡就闷着头跟着，一直跟到了卧室。
　　宴珏笑着转身：“还有别的事吗？”
　　霍渡恶狠狠道：“你故意气我。”
　　宴珏：“没有。”
　　霍渡：“有。”
　　宴珏挑了下眉头，问：“那你生气了吗？”
　　霍渡点头，“要被你气死了。”
　　宴珏笑了笑，浅灰色的眼瞳闪着光，“那我哄哄你？”
　　霍渡往后缩了缩，心里非常期待，但故意没表现出来：“你打算怎么哄我？”
　　宴珏打开衣柜，拿出了两件款式一样的毛衣，但毛衣的颜色和大小不一样。宴珏把尺码大的那件往霍渡身上比划了一下，说：“你穿这个。”
　　是个不太明显的情侣装。
　　霍渡故意磨磨唧唧地接了过来，转身的时候嘴角便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说：“我试试。”
　　霍渡利索地脱下自己身上宽松的上衣，换上宴珏给他的衣服。
　　这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质地柔软，贴合着他的身形。霍渡是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窄腰的轮廓被毛衣勾勒得格外分明，线条流畅利落。
　　然而，高领虽能勉强遮住喉结，却挡不住宴珏留下的那处咬痕——暗红的印记在衣领边缘若隐若现。
　　霍渡换完衣服，一转身，就见宴珏也把毛衣穿上了。宴珏那件是个深棕色的，色调偏暖，掩盖掉了一点宴珏身上清冷的气质，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宴珏抬眼朝霍渡看过去的时候，霍渡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身上穿的毛衣是宴珏眼睛的颜色，而宴珏穿的则是他眼睛的颜色。
　　霍渡高兴了，把自己挂在了宴珏身上，拿脑袋往宴珏脖子上拱，“你怎么想到的这种穿情侣装的方式。”
　　宴珏差点被霍渡拱得站不稳，几乎幻视出一只黑灰毛的大型犬摇着尾巴扑向他，他勉强昂着头，问：“不喜欢吗？”
　　霍渡：“喜欢，特别喜欢。”
　　从今天开始，霍渡的衣服完全服从了宴珏的安排，就剩下内|裤还有自主选择权。但霍渡依旧会举着两条内|裤，不要脸地问宴珏：“你说我穿哪个颜色好看？”
　　宴珏绷着一张脸，闭了闭眼，说：“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霍渡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只穿内|裤的样子可就你能看，当然得穿你喜欢的。”
　　宴珏：“……”
　　他由衷地佩服霍渡的脸皮。
　　霍渡见宴珏一直没回答，举着内|裤在宴珏面前晃了晃，“快挑，不挑就是喜欢我不穿的样子。”
　　宴珏：“……”
　　为了防止霍渡真空去参加聚会，宴珏胡乱指了一条，“你穿这个。”
　　霍渡低头一看，立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呦，还是灰色，宴珏啊，你还真是……”
　　宴珏瞪了他一眼，霍渡立刻笑嘻嘻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次聚餐选在了潮汐基地，因为这里正好场地比较宽敞，适合聚会。而且大家都是从潮汐基地出去的，对潮汐基地十分亲切，再加上潮汐基地是由亚基家管理的地方，王室和其他高层的势力难以渗透，比较安全，在这里，大家能无所顾忌地玩。
　　不过也是因为这里没什么王室和其他高层的势力，潮汐基地在军界地位不算高，也不可能高。
　　开车过去的时候，宴珏问霍渡：“你的飞行汽车驾驶证还有多久考下来？”
　　霍渡想了想，回答：“好像下周就行。”
　　“嗯。”宴珏目视前方，“喜欢什么样的车？”
　　霍渡侧过头，朝宴珏抬了抬下巴，问：“干什么，想送我车？”
　　宴珏：“嗯。”
　　霍渡笑了笑，说：“用不着，我自己买。”
　　“我送你。”宴珏态度坚决，“你提前挑一挑。”
　　霍渡挑了下眉，说：“管我住，管我吃喝，管我的工作，还要给我买车。宴上校，你这是包|养我了啊。”
　　宴珏淡淡地扫了霍渡一眼，问：“不行吗？”
　　霍渡点头，“行！特别行！我就乐意当你的小白脸。”
　　宴珏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等交通灯的时候，宴珏看了眼时间，心里思考着给霍渡买车的事情。
　　他觉得，以霍渡的性子，应该喜欢张扬帅气的跑车。但是开跑车上班好像不太合适，那是不是得买两辆？一辆平时开，一辆工作时开。
　　如果给霍渡买两辆车，那家里的现在的车库地方不太够用，看来还得找施工队把一直没管的地下车库收拾出来。
　　交通灯将要变化的时候，霍渡突然开口。
　　“金主哥哥。”
　　慵懒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飞行汽车密闭的空间中响起。
　　话音落下，宴珏把油门踩成了刹车，并收获了身后车辆不耐烦地鸣笛声。
　　他错愕地看着霍渡，霍渡笑得不正经，说：“发什么呆呢，可以走了。”
　　宴珏：“……”
　　宴珏这才启动汽车，继续走。
　　宴珏捏了捏方向盘，问：“你刚才……在叫我？”
　　霍渡笑了笑，说：“嗯，想试试新称呼。”
　　这个称呼比“宴哥哥”、“宴老师”这种多了一层禁忌的关系，叫起来更刺激，显然宴珏也是这么觉得的。
　　霍渡准备把这个称呼用在之后他们在床|上|调|情的时候。
　　-
　　潮汐基地。
　　这次聚餐依旧选在了潮汐信息馆，十多辆豪华的飞行汽车停在了信息馆附近。
　　今天来参加的人都是跟宴珏他们关系比较近的人，除了费德里和艾尔斯塔，库罗斯和安程也过来了，还有一些霍渡只在资料中和宴珏的通讯录中见过的人。
　　宴珏一下车，就被早就在楼下等着的费德里招呼着进去。
　　费德里兴奋道：“快快快，宴珏，就差你了。”
　　霍渡比宴珏下来地晚了点，听到费德里的话，突然有点落寞。
　　这本来就是宴珏跟他的朋友的聚会，叫霍渡过来只是顺便，如果当时费德里能联系上宴珏，可能都不会提让霍渡过来这事。
　　不过霍渡心大，到时候他就跟当年应付高层和贵族的聚会时一样，闷头吃就行了，再等着宴珏叫他回去。
　　“咳！咳！”
　　霍渡发了几秒钟的呆，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阵重重地咳嗽声。他疑惑地扭头看过去，看到艾尔斯塔正昂着头看他，摆出了独属于王室的那股傲慢的气势。
　　艾尔斯塔皱了皱眉，道：“霍渡，磨蹭什么呢？还得我亲自请你？”
　　库罗斯也溜达着过来了，说话阴阳怪气：“霍上校，里面请。”
　　一块跟过来的安程不明所以，“什么霍上校？谁是霍上校？”
　　费德里咳嗽了两下，转移话题：“别在外面冻着了，快进去吧。”
　　霍渡看着几个人的神态，有些纳闷地跟上。他刚走两步，突然感觉到有人朝他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回头，抓住了那个打算拍向他后背的手。
　　尚辰被霍渡捏的龇牙咧嘴，“放手！放手！”
　　霍渡放开手：“你怎么也在这儿？”
　　尚辰推了推眼镜，说：“你什么表情？我不在潮汐基地还能在哪？”
　　霍渡：“奥，也对。”
　　走到门口的时候，莫提端着热茶裹着毛毯站在那，语气不咸不淡：“你们一群人在外面，不嫌冷吗？”
　　霍渡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宴珏，居然不知不觉聚集了好几个人。
　　好像，这也不全是宴珏朋友的聚会。
　　进门后，艾尔斯塔搓了搓手，问宴珏：“开车过来冷不冷？”
　　宴珏淡淡道：“还好。”
　　艾尔斯塔朝宴珏伸出手，“把大衣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
　　霍渡立刻警惕地朝艾尔斯塔看过去。
　　虽然艾尔斯塔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还不知道他跟宴珏的关系。
　　宴珏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艾尔斯塔伸过来的手，说：“不用了。”
　　艾尔斯塔没强求，微笑地收回了手。
　　霍渡跟宴珏的大衣挂在了一起，霍渡转身准备去楼上的时候，在一边等着的艾尔斯塔突然皱了下眉，朝他凑了过去，伸手去巴拉他的衣服。
　　霍渡立刻挡住了艾尔斯塔的手，说：“干什么？AA授受不亲。”
　　艾尔斯塔咂舌：“你在说什么屁话。话说你脖子给丧尸啃了吗？”
　　宴珏：“……”
　　霍渡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宴珏，道：“我老婆啃的。”
　　艾尔斯塔表情一言难尽。
　　霍渡朝艾尔斯塔挑挑眉，继续说：“羡慕吗？”
　　艾尔斯塔：“羡慕个屁，羡慕你的丧尸老婆？”
　　宴珏：“……”
　　知情人士一号费德里：“……”
　　知情人士二号库罗斯：“……”


第85章
　　安程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眉头微蹙：“现在哪个星球上还存在丧尸？”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和认真。
　　艾尔斯塔一时语塞，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话来。他居然想不出什么词能形容安程这个人，安程除了作战的时候脑袋灵光，平时就跟开了待机模式似的，思考速度比别人慢十倍。
　　他跟安程互看了半天，最终摆了摆手，说：“你去吃饭吧。”
　　安程点了下头，往楼上走。
　　不远处的库罗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一个一身花味儿，一个一身树味儿。”
　　他这是在说宴珏和霍渡。
　　库罗斯本来对霍渡印象就不好，自从上次霍渡在库罗斯办公室跟宴珏明目张胆地调情后，库罗斯就对霍渡又嫌弃了几分，宴珏属于连带的。
　　费德里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虽然库罗斯嘴上不饶人，但费德里知道，自从霍渡帮审判庭翻译那个小星球的文字后，库罗斯心里其实已经对霍渡有所改观——只是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永远不会承认罢了。
　　尚辰举着酒瓶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失望地撇嘴：“怎么都开车来的？”他转向费德里，“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
　　费德里抱臂靠在墙边，哼笑一声：“潮汐基地禁止喝酒，你第一天知道？”
　　“啧，”尚辰皱起鼻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
　　二楼的气氛明显热闹许多。宴珏一出现，立刻被三个军官围住。他们谈笑风生，不经意间将霍渡挤到了角落。
　　霍渡不动声色地退开，走向安静用餐的安程。艾尔斯塔见状也跟了过来，看到霍渡只顾埋头吃东西，忍不住皱眉：“霍渡，你来这就为了吃饭？”
　　霍渡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眸道：“托你的福，早上没吃饱，先垫垫肚子。”
　　艾尔斯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可都是帝国军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别老在这坐着，没事跟他们聊两句，混个脸熟也行。”
　　虽然艾尔斯塔语气不是很好，但说出的话却是为了霍渡考虑的。
　　霍渡点头应下。那些人都忙着跟宴珏说话，现在根本没功夫搭理他这个军界新人，所以霍渡继续坐着吃饭。
　　艾尔斯塔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霍渡顺手给他倒了杯茶，随意地问：“你哥不来？”
　　艾尔斯塔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斜眼看他：“他来干什么？”
　　“他和宴上校关系不错，”霍渡的目光扫过人群，“我还以为这是朋友聚会。”
　　“是，但不止。”艾尔斯塔抿了口茶，眼神变得深邃。
　　霍渡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等着。
　　浓郁的茶香在两人之间散开。今天喝的茶都是宴珏提前让人送到了潮汐基地，品相极好。
　　良久，艾尔斯塔掏出了一根烟，问霍渡：“介意抽烟吗？”
　　霍渡摇头，“你随意。”
　　“嗯。”艾尔斯塔低头给自己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吸烟解乏提神是常态。不过因为宴珏不喜欢烟草味，所以跟宴珏关系好的人都尽量避免在宴珏面抽烟。
　　艾尔斯塔给霍渡递了一支烟，问：“来根？”
　　霍渡会抽烟，他不讨厌烟味，但也不喜欢。当年为了跟其他人打交道，所以学会了抽。
　　不过他不是必要的场合不会抽烟，但现在他看着艾尔斯塔的表情，觉得要是不陪艾尔斯塔抽两口，有点不合适。
　　他接过那支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身，漫不经心地咬在薄唇间。艾尔斯塔已经递来了火，火光微微晃动，映着他深邃的眉眼。
　　霍渡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几分慵懒的神色。他动作自然地借着艾尔斯塔的手，点燃了这支烟。
　　烟点燃了，霍渡直起身，烟雾在他唇边散开，他抬眸看了艾尔斯塔一眼，说：“谢了。”
　　安程看着这俩人的动作，眉头皱了一下。帝国王子艾尔斯塔在向霍渡敬烟，这种场面也是少见。
　　艾尔斯塔收起打火机，吐了口厌恶，才压低声音道：“今天你能见到的人，都是我们最信任的。”
　　霍渡闻言，挑了下眉，等着艾尔斯塔后面的话。
　　艾尔斯塔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继续道：“因为林耀的事，林家开始不老实了。林家在军界势力很大，现在他们有点要压制巅峰队的意思。”
　　霍渡不紧不慢地抖了抖烟灰，“林家都做什么了？”
　　安程接上了话：“下个月分配给巅峰队的资源要被削减，因为要分给林家培养的TL护卫队一部分。”他说这话时，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原来如此。”霍渡端起茶杯，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所以这次聚会目的，是你们希望他们之后帮一下巅峰？”
　　艾尔斯塔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重：“没错。巅峰队厉害了那么多年，现在却不如以前了，综合水平不是帝国军队的最强的那一个……巅峰，已经不是巅峰了。”
　　或许是因为霍渡这个巅峰队创始人、巅峰队初代队长在的缘故，艾尔斯塔越说越难受，甚至越说越觉得愧疚。
　　霍渡突然笑了起来，他放下茶杯，伸手拍了拍艾尔斯塔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觉得对不起我？”
　　艾尔斯塔绷紧了下颌，没说话，但眼神微微闪烁，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霍渡声音懒散，又带着几分认真：“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巅峰队又不是一个人的巅峰队。”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现在的巅峰队不如以前，不是你们的错。”
　　艾尔斯塔皱眉：“可如果我们再强一点……”
　　“再强一点也改变不了林家的野心。“霍渡打断他，眼神忽然锐利了几分，“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打压巅峰队，而是掌控军权。”
　　艾尔斯塔神情严肃地盯着霍渡。
　　他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可目前凭他的水平，根本想不到该怎么对付林家的压制。他本来就是最不受重视的王子，所有人都把他跟他的哥哥阿尔德林作比较，如果不是因为阿尔德林，他也去不了巅峰队，当不上巅峰二队队长。
　　霍渡垂下眼睛弹了弹烟灰，语气轻描淡写，“所以与其在这里愧疚，不如想想怎么让改变被动的局势。”
　　艾尔斯塔一愣：“什么意思？”
　　霍渡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他儿子现在是在巅峰一队，你们执行的任务可都不安全。”
　　艾尔斯塔瞳孔一缩：“你是说……”
　　林耀是林家的底线，只要林耀在，林家就必须保证巅峰一队的安全。
　　霍渡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虽然现在林家的TL护卫队势头正足，但是林耀依旧认为现在帝国内巅峰队更厉害，所以他选择留在巅峰队，并且轻易不会离开。至于怎么利用他儿子这层关系，得看你们。”
　　烟雾缭绕间，艾尔斯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怎么这么阴险。”
　　霍渡挑眉：“这叫善于利用一切资源。”
　　听完霍渡的话，艾尔斯塔突然一阵热血沸腾，他拿胳膊肘怼了怼安程，问：“你听到了吗？”
　　安程点头，“听到了。”
　　艾尔斯塔又问：“明白了吗？”
　　安程再次点头：“明白了。”
　　艾尔斯塔：“那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
　　他承认，在制定战术方面，他不如安程。以安程的脑子，应该会提出比他更有价值的观点。
　　安程想了想，说：“你为什么要对不起霍渡？”
　　艾尔斯塔：“……？”
　　安程还不知道霍渡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想到安程角度竟然如此刁钻。
　　艾尔斯塔朝霍渡使眼色，“要告诉他吗？”
　　霍渡摁灭了烟，语气从容：“我都行。”
　　艾尔斯塔点了下头，说：“那我说了。”
　　艾尔斯塔朝周围看了看，凑到安程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霍渡，其实是那个霍渡。”
　　安程面无表情：“你在说绕口令吗？”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你真不如你弟有脑子。”
　　安程无情回怼：“你也不如你哥。”
　　艾尔斯塔气笑了。
　　霍渡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抬头时，看到宴珏朝他招了招手。
　　他扭头对艾尔斯塔说：“你们聊，我去找宴上校。”
　　说完，他站起身，朝宴珏走了过去。
　　刚才围在宴珏周围的人被宴珏打发去了库罗斯那边，宴珏难得清静了点。
　　宴珏带着霍渡去了三楼，三楼没人的地方坐着。
　　霍渡端着两杯茶坐下，在他和宴珏面前各放了一杯，“不跟他们聊了？”
　　宴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说累了。”
　　霍渡笑了笑，也喝了口茶。
　　宴珏又说：“等会儿我带你去跟他们认识一下。”
　　“嗯。”霍渡往宴珏身边靠了靠，胳膊搭在了宴珏身后的靠背上。
　　宴珏突然皱起了眉，侧头在霍渡身上闻了闻，“你抽烟了？”
　　霍渡陪艾尔斯塔抽烟那会儿，宴珏去了二楼的另一边，没看到他。
　　霍渡说：“陪艾尔斯塔抽的，不过没抽几口，光拿着了。”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味儿很大吗？”
　　宴珏：“还好。”
　　霍渡又喝了口茶，说：“艾尔斯塔的烟抽完了嘴巴苦。”
　　宴珏闻言，眯起眼睛盯着霍渡的嘴唇看了两秒。
　　霍渡嘴角扬起，问：“要尝尝吗？”
　　说完，他主动把自己凑了过去。
　　宴珏望着霍渡笑盈盈的眼睛，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又将他拉近了些，然后吻了上去。
　　霍渡低笑一声，顺从地张开嘴唇。
　　烟草的苦涩在两人唇齿间蔓延，混合着霍渡刚才喝的茶香，竟然有一种奇特的回甘。
　　霍渡故意没动，让宴珏来主导。宴珏闭着眼睛，用舌尖扫过霍渡的上颚，又用虎牙轻咬他的下唇。
　　就算是亲了这么多次，宴珏的吻技依旧有些生涩。
　　霍渡等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了，直接反客为主。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确实苦。”宴珏拇指擦过霍渡湿润的唇角，眼神暗沉，“以后不准抽了。”
　　霍渡舔了舔被咬过的位置，“嗯，听你的。”
　　“啧啧啧。”莫提的声音从楼梯口附近响起，“我说你俩躲三楼来干什么，原来是偷摸亲嘴来了。”
　　霍渡扭过了头，因为被打扰了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有些不悦地看着莫提，但是在他看到莫提手中提着的医疗箱后，神情缓和了些，说：“莫提医生，你还真会打扰人。”
　　莫提扯了扯嘴角，道：“我也不想当灯泡，但是咱们的大忙人宴上校难得有清闲的时间，昨天的时间被你占了，我只能今天过来。”
　　莫提本来昨天打算找宴珏，但是昨天宴珏不方便，至于为什么不方便，莫提都不用想就知道。
　　他拿着医疗箱在宴珏身边蹲着，一边往外拿检测机器一边说：“宴上校的发情期一般隔两个半到三个月会来一次。”
　　说完，他看向霍渡，“记住了吗？”
　　霍渡立刻点头，“嗯，记住了。”
　　莫提又把头低了下去，往宴珏身上戴检测仪器。他跟宴珏说话时，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把自己放在特别低的位置，但态度依旧很恭敬：“宴上校，这次打算怎么度过发情期？打强效抑制剂，还是……”
　　如果是其他的Omega，有了Alpha后，发情期肯定用不着选择，直接让Alpha给他个临时标记就行，但是宴珏的情况不一样。
　　霍渡下意识地收紧了拳头。
　　宴珏回答：“到时候看情况吧。”
　　莫提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这次发情期的时机非常的不巧，正好赶上宴珏快要晋升的这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宴珏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了。”莫提收起了仪器，“宴上校，伸手。”
　　宴珏朝莫提伸出了手。
　　莫提拿出采血针，在宴珏手上扎了一下，“等会儿吧，出结果了我再去找您。”
　　宴珏：“嗯。”
　　趁着等莫提的检测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宴珏打算带着霍渡去其他人面前露露脸。
　　宴珏站了起来，对霍渡说：“走，下去跟其他人认识一下。”
　　“好。”霍渡也站了起来。
　　霍渡被宴珏带着，跟他没打过交道的人都见了面。
　　去了二楼，宴珏带着霍渡先去了几个在跟费德里聊天的人。
　　宴珏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霍渡说，“一会儿我介绍你，你不用太拘谨。”
　　霍渡轻轻点头，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宴上校，这就是的新下属吧。”刚才还在跟费德里聊天的人，一见到宴珏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立刻主动跟宴珏打招呼。
　　宴珏微微颔首，声音不咸不淡，道：“嗯，他是我的直属部下，霍渡。”在说“直属”这两个字时，宴珏的声音刻意加重，他侧过头，对霍渡说：“这是王室舰船护卫队队长，百列尼中校。”
　　霍渡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您好，百列尼中校。”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稳。
　　百列尼也伸出手，握住了霍渡，“早就听说过你的事，他们都说中央指挥部去了个非常狂妄自信的小子。”
　　说完，百列尼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这话指的是霍渡第一天去中央指挥自我介绍的时候，因为有人故意刁难他，怀疑他的实力，所以霍渡为了向别人解释自己的特别之处，让他们去看之后巅峰队的新型机甲训练结果。
　　他当时的那番话，如果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很容易让人觉得霍渡是一个很狂妄的人。
　　宴珏没想到百列尼也会这么认为，正要打算开口替霍渡解围，霍渡已经从容地回答道：“我还能有这种名气？看来大家都很期待巅峰队训练的结果呀。”
　　霍渡直接略过了百列尼对自己的形容。别人对他的形容，霍渡丝毫不在意，想继续跟他深交的人，只会相信自己亲自接触后的看法，不会听别人说什么。相反，不想跟他深交的人，才会受到别人对他传言的影响。这也算是另一种筛选方式。
　　“哈哈哈。”百列尼又笑了起来，“你觉得他们是期待巅峰队训练的结果吗？”
　　霍渡眼睛弯了弯，反问：“不是吗？”
　　如果只是因为巅峰队训练的结果，霍渡这个名字不会流传那么广，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长相，以及宴珏。
　　关于宴珏身上的流言，大家都清楚，霍渡这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如果百列尼继续说下去，反倒显得他有点不知道分寸了。
　　百列尼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新人牵着鼻子走了。他看了看宴珏的脸色，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从旁边端过来两杯酒，给了霍渡一杯。
　　霍渡接过后，百列尼主动跟他碰杯。
　　百列尼笑了笑，说：“是。恭喜你在巅峰队的新型机甲训练取得了一个好成绩。”
　　霍渡举了下杯，回应道：“谢谢。”
　　百列尼又看向宴珏，道：“也恭喜宴上校，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下属。”
　　宴珏浅浅地勾了下嘴角，说：“嗯。”
　　百列尼又笑了起来，“宴上校的话还是这么少。霍渡，咱们这就算是认识了，你之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帮肯定帮。”
　　霍渡笑道：“真的吗，太感谢了。”
　　百列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那么客气，等你之后发达了，也别忘了我就行。”
　　霍渡：“这是什么话，我哪敢忘了百列尼中校。”
　　百列尼又看了宴珏一眼，“我去大审判者那边，失陪了。”
　　宴珏点了点头。
　　霍渡皱着眉又喝了口酒，酒杯刚放下来，就被宴珏拿走了。霍渡疑惑地看过去，宴珏说：“不爱喝酒别喝了。”
　　霍渡轻笑一声，说：“我表现还不错吧。”
　　宴珏点了下头，“我在这儿，他们不敢说过分的话。”
　　这些人，虽然都是艾尔斯塔和安程请过来的，但其实他们都是奔着宴珏和库罗斯过来的。尤其是宴珏马上晋升为少将，更要提前在宴珏面前刷刷好感度。因此，他们虽然不太看得上霍渡这个新人，但是看在宴珏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能怠惰了霍渡。
　　之后宴珏继续带着霍渡去见其他人，这一圈转下来，霍渡说得口干舌燥，他张望着找水喝的时候，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玻璃杯。
　　霍渡低头一看，发现是宴珏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果汁。
　　他有些无奈，问：“人家都喝酒，我喝果汁，宴上校把我当小孩呢？”
　　宴珏表情平静，语气理所当然，说：“没有。你爱喝什么就喝什么，用不着跟他们一样。”
　　霍渡笑了笑，非常诚实地用行动承认他确实更爱喝果汁。他低头喝了一口，果汁的甜味充斥在口腔里，他满足地抿了抿唇。
　　等一杯果汁喝完的时候，霍渡看到莫提从三楼走了下来，四处张望着，应该是在找宴珏。
　　霍渡用胳膊碰了碰宴珏，朝莫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宴珏说：“莫提下来了。”
　　宴珏顺着霍渡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下头，“嗯，过去吧。”
　　莫提看到霍渡和宴珏朝他走了过来，他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楼上，示意他们去楼上。
　　霍渡和宴珏跟了上去。
　　莫提把自己的便携光脑放在桌子上，查看仪器的数值，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发情期将会在十天后到来。”
　　宴珏点头，说：“嗯，知道了。”
　　霍渡微微俯身，看了一会儿上面的数据，没看懂，便直起了身。
　　之后莫提又跟宴珏交代了一下身体情况，给了一个调理方案，用来辅助宴珏度过将来到来的发情期。
　　霍渡在一边听着，把莫提说的注意事项都默默记下。
　　交代完后，莫提收好光脑，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的视线在霍渡和宴珏身上来回扫了几次，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霍渡皱着眉看他：“怎么了？”
　　莫提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重，霍渡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推测宴珏是不是有什么身体数据不太好，所以才让莫提纠结成这样。
　　宴珏也看了过去，问：“还有事吗？”
　　莫提轻咳一声，下定决心似的，道：“你们俩……节制点，身体数据都能看出来。”
　　宴珏：“……”
　　霍渡提起来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在被宴珏瞪了一眼后，“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第86章
　　莫提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来我往得调情，收拾好东西动作利索地下楼吃饭去了。
　　艾尔斯塔和安程举着酒杯跟来的人喝了一圈，其他还要开车不能喝酒的人，就以茶代酒。
　　这一圈酒喝完，刚开始欢快的氛围少了大半，但所有人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多少笑意。虽然他们没挑明了说，但作为帝国王子的艾尔斯塔态度都摆低成这样了，在场的人都清楚艾尔斯塔和安程这是有事求他们。至于是什么事情，十有八九是关于林家的事。
　　他们都清楚，现在只有亚基家是跟林家势均力敌，但松泽上将年纪大了，费德里和库罗斯又太年轻，费德里的父母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所以林家这几年才会这么快得发展起来。
　　综合年龄和资历，林上将很有可能就是帝国的下一位元帅。如果现在跟林上将作对的话，等将来林上将成为元帅，他们之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又过了半个小时，参加聚会的军官走了几个。生活不是游戏，靠着感情和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没人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这就是艾尔斯塔说的其他活动，给他们足够的斟酌考量的时间，省得一会儿坐上饭桌后再反悔，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这次宴会正式开始，艾尔斯塔举着酒杯，说：“诸位今天能赏光前来，是我艾尔斯塔的荣幸，大家痛快吃，痛快喝。”
　　这次宴会基本由艾尔斯塔主持完成，安程跟块木头似的坐在艾尔斯塔旁边，艾尔斯塔让他举杯，他就跟着举起杯子，跟丢了魂似的。
　　霍渡看着好笑，用躲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戳了一下宴珏，小声说：“你看安程，他平时反应有这么慢吗？”
　　宴珏也把一只手藏在了桌子底下，抓住了霍渡不安分的爪子，然后用拇指在霍渡的手心画圈，“安分点。”
　　宴珏不抓他还好，这么一抓，霍渡便发现了“不安分”的乐趣。现在他嘴是闭上了，眼睛随意地往前看，腿却开始不老实。
　　霍渡仗着自己腿长，腿往旁边伸着去勾宴珏的小腿。
　　被霍渡勾住小腿的宴珏，身体僵了一瞬，他表情看起来依旧平静，手上却捏紧了玻璃杯。
　　霍渡勾了一会儿，宴珏没给他什么反应，很快觉得没意思了。他收回了腿，准备换个招式。他开始拿自己的鞋面去蹭宴珏的小腿内侧。
　　霍渡今天穿的鞋是宴珏准备的，简洁的鞋面上装饰了一个款式低调但价值不菲的小黑水晶。黑水晶的棱角隔着西装布料摩擦着宴珏的小腿，力道既没有重到在布料上留下痕迹，也不会轻到没有存在感。
　　宴珏手指蜷起，扫了一下其他人，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然后表情克制地看向霍渡。他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家再收拾你。”
　　霍渡唇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行啊。”
　　宴珏：“……”
　　一直到这次宴会结束，安程才跟回了神一样，拉着艾尔斯塔找到了将要离开的霍渡。
　　“霍渡！”安程神情凝重，“我有件事想问你。”
　　看安程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霍渡的真实身份了，难怪刚才宴会上安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信息量太大，大脑运行内存不够用了。
　　霍渡看向宴珏，寻求宴珏的意见。宴珏没说什么，他才转头对安程说：“问吧。”
　　安程道：“这里不太方便，咱们换个地方。”
　　他们去了三楼，费德里和库罗斯也跟了上来，莫提本来要走，见他们都上楼了，便也跟了上去。
　　安程见他明明只叫了一个人，却多跟过来了四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艾尔斯塔拍了拍他，说：“问吧，他们都知道。”
　　安程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知不知道两百年前的一次失败的基因实验？”
　　“什么基因实验？”霍渡脱口而出。
　　安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便有了数，霍渡不清楚他说的基因实验。他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是两百年前霍渡上校，那你一定认识希卢·林博士吧。”
　　霍渡点了下头，说：“认识。”
　　安程道：“我的曾祖父以前是林博士的助手，参与了林博士的各项实验，但是在一次基因实验中，林博士失败了。”
　　霍渡皱了下眉，如实回答：“我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失败的实验。”
　　安程沉思片刻，说：“也对，听说林博士比较要面子，应该不愿意跟别人提起这个。”
　　霍渡：“你问这个是想知道什么？”
　　安程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那么执着那个实验，我曾祖父直到到去世前，还惦记着那个实验。”
　　霍渡问：“实验的内容你清楚吗？”
　　安程说：“基因融合实验。”
　　莫提插嘴了一句：“目前的面部基因融合技术就是来自于安家。”
　　最终，安程长出一口气，说：“我想问的就这个问题，没别的了。”
　　“我们重新认识一遍吧。”他朝霍渡郑重地伸出手，语气沉稳有力，“我是巅峰一队队长安程。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巅峰队初代队长——霍渡上校。我一定不会让你创立的巅峰队在我的手上衰败。”
　　安程目光坚定，气势逼人，看起来不像是要跟霍渡打招呼，更像是要跟霍渡约架，很像霍渡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霍渡笑了笑，神色从容地伸出了手：“你好，安队长，我姑且相信你一下。”
　　“姑且？”安程皱了下眉。
　　霍渡：“对，要先看你们的表现。”
　　安程沉吟片刻，松开眉头，点了点头，说：“好。”
　　就在霍渡松开手时，安程又说：“我一直记得巅峰准则第一条内容。”
　　霍渡挑眉看了过去。
　　安程说：“巅峰准则第一条，永远服务于赫尔墨斯帝国公民。”
　　“哎？”艾尔斯塔下意识扭头，“第一条不是……”
　　安程刚才说的第一条内容是巅峰准则的旧规，这条准则在霍渡当年出事之后就被修改了，现在的巅峰准则第一条是——永远服务于赫尔墨斯帝国。仅仅两字之差，意义确实天壤之别，而霍渡创立的巅峰队，应该遵循的是旧准则。
　　很快，艾尔斯塔反应了过来，他顿了顿，“嗯，你说的没问题。巅峰队永远服务于赫尔墨斯帝国公民。”
　　最终是费德里先受不了，超级破坏氛围地说了一句：“卧槽，你们这么肉麻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库罗斯附和了一个冷哼。
　　艾尔斯塔：“……”
　　安程：“……”
　　霍渡笑了起来，扭头对费德里说：“我早受不了了，但是看他俩这样，一直不好意思说，幸好你说话了。”
　　艾尔斯塔：“……”
　　安程：“……”
　　艾尔斯塔和安程此时对霍渡的初代队长滤镜正厚，心里翻腾着一腔热血，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巅峰队，拉着队友们手抄八遍巅峰准则，再训练个三天三夜。
　　结果霍渡一句话就撕碎了他俩心中对霍渡的初代队长滤镜。
　　艾尔斯塔咂舌，再次意识到霍渡还是那个霍渡，就算是多了一层身份，也依旧是那个霍渡。
　　安程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回巅峰队。”
　　艾尔斯塔说：“我跟你一起。”
　　莫提打了个哈欠，说：“那我也走了，宴上校，有事再联系。”
　　宴珏：“好。”
　　费德里扭头问库罗斯：“哥，你走吗？”
　　库罗斯扫了霍渡一眼，说：“走，今天晚上回家一趟。”
　　费德里点点头，“那你等我会儿吧，正好我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咱们一起回去。”
　　库罗斯：“可以。”
　　费德里又看向宴珏和霍渡：“你俩呢？”
　　宴珏侧头看了看霍渡，意思是看霍渡的意思。
　　艾尔斯塔刚走出一步，见宴珏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下眉，问：“宴珏，你想回就回呗，什么时候还得征求霍渡的意见了？”
　　费德里忍不住吐槽：“你赶紧走吧，怎么话这么多呢。”
　　艾尔斯塔叛逆心上来了，“我话哪多了，而且我说的有问题吗？他就算是霍渡上校，那也是两百年前的身份了，现在他的帝国律法认可的身份是宴珏的部下，就该听宴珏的。”
　　费德里无奈地看向屋顶。
　　霍渡笑道：“他说的没错。”
　　艾尔斯塔“哼”了一声，对着费德里说：“我说的没错。”
　　霍渡又说：“我就该听我老婆的。”
　　艾尔斯塔：“他就该听他老婆的。”
　　费德里捂脸。
　　库罗斯：“……啧。”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猛得看向霍渡，眼睛瞪大，“你刚才说什么？你就该听谁的？”
　　霍渡笑着重复了一遍，“我就该听我老婆的。”
　　“你老婆？！”艾尔斯塔想到了霍渡脖子上的咬痕，大声问，“谁是你老婆？？？？”
　　霍渡向宴珏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宴珏有些无奈，但事到如今只好承认：“我。”
　　艾尔斯塔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又想到了他今天说霍渡老婆是丧尸的时候宴珏的表情。怪不得当时宴珏看起来那么无奈，不是因为霍渡无奈，而是因为他的话无奈。
　　“草……”
　　艾尔斯塔的嘴里爆发了一连串的“卧槽”，他扭头看向费德里，想再次确认这件事。
　　费德里朝他非常认真且用力地点了下头，“他俩已经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艾尔斯塔听完了，突然眼睛一红，说：“我失恋了？”
　　安程作为艾尔斯塔的队友，也作为巅峰一队队长，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起安慰队友的责任，他走了过来，拍了拍艾尔斯塔的肩膀，语气认真地安慰道：“艾尔斯塔，你没有失恋。”
　　艾尔斯塔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安程回答：“你们压根没有恋过，所以称不上失恋。”
　　艾尔斯塔拳头硬了，带着哭腔骂道：“安程，我草你大爷。”
　　安程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没有大爷，我爸是他们兄弟里的老大。”
　　

第87章
　　多亏了安程，艾尔斯塔一下就不伤心了，开始愤怒。愤怒的情绪完全掩盖了他失恋的痛苦，拳头捏了松，松了又捏，最终冲安程竖起中指，抛下王室所有的素质，亲切地“问候”安程这个人。
　　库罗斯没心情听他们这种小学生吵架似的对话，转身就往下走。
　　费德里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望了望库罗斯下楼的身影，又看了看快要打起来的安程和艾尔斯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宴珏。
　　只是这个目光被霍渡宽大的身影挡住了，霍渡拉着宴珏，说：“走，咱们先出去。”
　　费德里：“……”
　　霍渡没用多少力气，就把宴珏给拉走了，就剩下费德里一个人在这里劝架。
　　出了潮汐信息馆后，霍渡没急着离开。今天潮汐基地放假，除了值班站岗的守卫，路上看不到一个官兵。
　　“去哪？”宴珏问。
　　霍渡勾着嘴角扭过头，说：“不知道，随便转转。”
　　宴珏说：“好。”
　　潮汐基地里的雪还没清理干净，只有路面上的雪被清理过，其他地方依旧盖着厚厚一层雪。
　　霍渡净挑有雪的地方走，然后捧起一把雪，捏成个雪球，往远处的树干上丢。雪球撞到树干上，像烟花一样炸开，在粗糙的树皮上留下了一个心形的痕迹。
　　霍渡惊奇地指着那个痕迹，回头对宴珏说：“看那儿，我厉害吧，随手一扔就是爱你的形状。”
　　“嗯，厉害。”宴珏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握住了霍渡冻红了的手，用自己的手给霍渡暖手。
　　霍渡坏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从宴珏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双手贴上了宴珏脸。
　　宴珏被冰得眉头微皱，却没躲，目光平静地看着霍渡。
　　霍渡就把手往宴珏脸上放了一小会儿，便收了回来，他把手踹进了自己衣服兜里，小声说：“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没意思。”
　　宴珏侧头看他，问：“你想要什么反应？”
　　霍渡说：“骂我两句，或者你再凉回来。”
　　宴珏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说：“知道了。”
　　霍渡看到宴珏往四周望了望，走到了一棵树下，弯腰抓一起捧雪。他心中惊喜，没想到正经人宴上校居然真会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雪在宴珏的手心里待了一会儿，宴珏觉得自己手里的温度降了一点，立刻把雪丢掉，然后举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表情正经地走向霍渡。
　　霍渡勾着嘴角看着宴珏，满脸笑意。
　　就在宴珏纠结要把手放霍渡哪的时候，霍渡把上衣下摆一撩，说：“来，用老公的腹肌暖手。”
　　宴珏：“……”他低估了霍渡的不安分程度。
　　宴珏的这对凉爪子拍在了霍渡的脸上，淡淡道：“清醒点，大冬天的，当心拉肚子。”
　　霍渡“哼”了两声，故作不满道：“你一点都不懂情|趣。”
　　“我很难在体感温度是零下的环境中懂情|趣。”宴珏把霍渡撩起的衣摆拽了下去，“再不老实就回家。”
　　这下霍渡老实了，领着宴珏在潮汐基地里乱转。
　　霍渡本来以为他是乱转的，结果走着走着，他居然下意识地走到了办公楼楼下。
　　来都来了，霍渡决定给宴珏介绍一下他的“历史成就”。他指着办公楼旁边种下的树，对宴珏说：“这些树都是我当年种下的，顺着窗户边儿这棵爬上去，能直接去三楼。”
　　宴珏很快反应过来，问：“你就是靠着这棵树擅闯的办公楼？”
　　霍渡眼睛弯了弯，说：“没错。这叫善于利用各种资源，我栽树，我乘凉。”
　　宴珏勾了下嘴角，道：“歪理。”
　　他们继续走，当走到一堵墙旁边的时候，霍渡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墙角下。
　　霍渡说：“我刚来潮汐基地的时候，这个地方没有修墙。”
　　宴珏问：“你来了之后修的？”
　　“对。”霍渡伸手敲了敲墙，“以前这面墙的后面是潮汐基地的养殖场，不过现在好像已经荒废了。”
　　听到“养殖场”这三个字，宴珏想起来霍渡写过的检讨书。如果他推测的没错，修这面墙的原因是因为霍渡经常去祸害养殖场里的动物，所以这面墙其实是用来防霍渡的。
　　宴珏轻笑一声，说：“是该荒废了。”
　　他们继续慢悠悠地走，走去了后山附近。这一路上，霍渡时不时地会跟宴珏讲一些他当年的事情，大多是讲他当年怎么在潮汐基地捣乱，宴珏听得很耐心。
　　后山值班小屋附近，那个古老的清洁机器人正在兢兢业业地清理周围的雪，他见到霍渡和宴珏后，立刻敬了个礼，道：“下午好，霍渡上校，宴珏上校。”
　　其实霍渡一直很纳闷，这个清洁机器人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在他的记忆力，他压根没见过长成这样的机器人。
　　“小机器人。”霍渡朝清洁机器人抬了抬下巴，“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生物信息，咱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清洁机器人听到霍渡的问题，呆滞了一瞬，机械的声音中好似掺杂了悲伤的情绪，“霍渡上校不认识我了吗？”
　　霍渡不解地歪了下头。
　　片刻后，清洁机器人为了向霍渡展示自己的身份，背过身，主动为霍渡打开了他的电池仓。
　　这类机器人的电池仓相当于人类的心脏，只需要操作一下电池仓里暗藏的按钮，就可以让机器人陷入休眠。一般只有拥有机器人最高管理权限的人能够让机器人打开他们的电池仓，否则只能暴力打开。
　　清洁机器人的电池仓内壁上刻着他的型号——XFC09。XFC09型号正好是霍渡在潮汐基地的那年，基地里购买的那批清洁机器人的型号。
　　“你是……小风车？”霍渡的眼睛逐渐睁大。
　　小风车是霍渡擅自给基地的清洁机器人起的名字。在当年，这个名字非常受清洁机器人的欢迎。
　　听到这个名字，清洁机器人立即转身，激动得连电池仓都忘了关，“是我，是我！霍渡上校，我是小风车！！”
　　霍渡简直不敢相信，“你长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对，因为我坏了好多次。”小风车挥舞着机械臂，不难看出它此时的激动，“除了核心芯片和内存卡，我的其它部件基本都修理过。跟我同一批的清洁机器人，他们都修不好了，现在就剩我还能用。”
　　霍渡心里一阵酸楚，他拍了拍小风车的头，道：“改天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到时候我一定用最先进的充电桩招待你。”
　　宴珏道：“其实如果你想，我可以去申请让这个机器人退役，直接把它带回家。”
　　“不用。”霍渡摆了摆手，“它属于潮汐基地，咱家有温蒂就够了。”
　　小风车点头：“对对，我属于潮汐基地。”
　　之后霍渡又跟小风车聊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两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一切都变化了太多，连感慨物是人非的机会都没给霍渡留下。就算是赫尔墨斯帝国的标志性建筑正义女神忒弥斯雕像，都不似当年那样辉煌。
　　而小风车带着它的数据守在潮汐基地两百多年，终于等到了跟霍渡这位旧友重逢。
　　冬天天黑的早，随着太阳落下，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他们没再在潮汐基地多待，直接回了家。
　　下周开始，宴珏因为马上就要晋升了，又重新忙了起来，就连周二的新型机甲训练总结会也没办法参加。
　　这次总结会在亚当一区举行，尽管霍渡跟宴珏再三保证，他一个人过去没事，但宴珏还是让费德里过来接他了。
　　费德里的车停在了中央指挥部的地下停车场，霍渡散步似的走了过来，朝费德里挑了下眉，说：“中午好，费德里少校。”
　　费德里向后指了指自己的车，说：“快上车吧。”
　　霍渡坐了进去。
　　费德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吐槽：“宴珏还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他是不是觉得如果没人看着你，下一秒你就能引爆整个赫尔墨斯帝国？”
　　霍渡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我有那么不安分吗？”
　　费德里盯了霍渡一会儿，扯了扯嘴角，说：“好像有。”
　　霍渡：“……”
　　费德里抱怨归抱怨，但他很清楚宴珏为什么会这样担心霍渡——因为这次总结会，林上将也会参加。
　　如果林上将在霍渡发言的时候，真心打算刁难他，或者直接采取手段阻挠霍渡顺利参与，这必然会严重影响外界对霍渡的印象。
　　为了应对这些可能，艾尔斯塔和安程昨晚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精心拟定了几个应急方案，准备在任何突发情况下解围。
　　结果十分出乎意料，没有任何人刁难霍渡。霍渡的发言结束，现场气氛极其热烈，所有人都对这个新人表示出极大的欣赏与肯定。
　　霍渡从台上走了下来。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费德里旁边，费德里靠近了霍渡一些，说：“林家居然没刁难你？”
　　霍渡脸色有点凝重，“我倒希望他们能刁难我一下。”
　　林家越老实，越说明他们后面憋了个大的。
　　费德里以为霍渡觉得自己发言太顺利没意思，便没把霍渡的话放在心上。他低头看了看时间，给宴珏发消息：“霍渡这边很顺利，不用担心。”
　　过了五分钟，宴珏才回复：“好。”
　　费德里轻轻地出了口气。
　　宴珏这会儿正在司令部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是关于他晋升的。就算是这样重要的时候，他都能抽出时间回消息，到底是太担心霍渡了。
　　会议结束，费德里一会儿还有事，便先走了。
　　霍渡也准备离开，他收拾好东西刚起身，便有几个人将他围住了。霍渡扭头看了看，看到了林上将正朝他走了过来。
　　林上将面带笑容地主动开口，道：“霍渡是吧，我很欣赏你的能力。”
　　霍渡表情镇静，他笑了笑，语气从容道：“能受到林上将的欣赏，这是我的荣幸。”
　　此时会场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人想跟林上将聊几句，但是看到林上将在跟霍渡聊天，便自觉地没有去打扰，都去会场外等着。
　　“不过我很好奇啊，”林上将眼睛眯了眯，“你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到二十三岁才来参加帝国军队的选拔？要是再早五年，不，早三年，你现在恐怕就已经快够得上上校的位置了。”
　　霍渡：“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而且参加军队选拔前，我也不知道我实力什么样。”
　　林上将大笑了起来，“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还是参加不了呢？”
　　霍渡心头一跳，但脸色依旧很平静。
　　林上将收敛了笑容，他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给林上将递了个东西——是霍渡的身份信息。
　　林上将说：“霍渡，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帝国公民身份证是怎么来的吗？”
　　霍渡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当然是帝国公证处发下来的，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林上将道，“身份证造假，可是违反帝国律法的，更不要说用伪造的身份加入帝国军队。”
　　霍渡神色如常：“林上将是要替审判庭审判我吗？”
　　“那倒不是。”林上将笑了笑，就算是他，也没资格替审判庭做事。
　　林上将意味深长地说：“我只是好奇，宴珏知不知道这件事。若他已经知道了却仍执意录用你，那司令部就该重新评估宴珏的任职资格了。”
　　这明显是在套霍渡的话。霍渡暗中攥紧拳头，声音却平稳如常：“军队报名时已严格核验过身份信息。既然我能通过审核，就证明我的身份没有问题。”
　　“是吗？”林上将嘴角扬起，“无妨，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宴珏。做事谨慎点没坏处。”
　　霍渡的呼吸放缓了几分，心头压着怒意。
　　他们都猜错了，他们都以为林上将会因为林耀的事情为难霍渡。然而，他们小看了林家的野心。对于林上将来说，对付霍渡，除了能为林耀出口气，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他们的目标一直是稳固林家在军界的地位。
　　宴珏是亚基家的势力，所以他们要做的不是为难霍渡，而是要借霍渡对付宴珏。


第88章
　　霍渡公民身份证造假这件事，一直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一旦爆炸，就会把霍渡推向风口浪尖。
　　尽管宴珏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提前为这件事做准备，但因为宴珏太忙，进展并不顺利。也幸好宴珏进展不顺利，所以在霍渡身份造假的事情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宴珏的痕迹。
　　后面如果真的要调查起来，宴珏只要承认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对宴珏的影响就不会太大，顶多算是用人不够谨慎。
　　林上将通知了宴珏，按照宴珏的性子，恐怕会很快赶过来。
　　霍渡朝林上将勾了下唇角，说：“林上将的做事效率可真是够快的。”
　　“那当然。”林上将眯了眯眼睛，“走吧，别在这干站着了，一起去休息室等宴珏过来吧。”
　　霍渡缓缓点了点头。
　　会议室外，等着跟林上将交流的人见他们出来，主动迎了上来。林上将又恢复了平时和蔼稳重的样子，跟过来的人谈笑风生。
　　霍渡在一边等着，很快注意到林上将不耐烦的时候喜欢搓手指，就比如现在。
　　他扫了一眼正在跟林上将聊天的人，心中冷笑。那人不管态度再恭敬，把自己形容得多么前途无量，但林上将依旧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很擅长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他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实则心里压根看不上主动跟他套近乎的人。
　　所有跟他交流的人都被他打上了价值标签，贵的态度会更亲和一点，便宜的就随便说两句打发过去。
　　十几分过去了，林上将转过身，对霍渡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霍渡笑了笑，说：“没事，也没等多久。”
　　这个老狐狸心里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明明可以让霍渡先去休息室等着，可他偏不提，他就是在故意晾着霍渡，顺便给霍渡施加压力。
　　他们在休息室里又待了半个小时，期间林上将跟拉家常似的，关切地问霍渡最近的事情，装出一副关心后辈的长辈样。
　　在他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霍渡没有主动联系宴珏，宴珏也没有联系他，但霍渡知道宴珏肯定会过来。
　　要是宴珏能再自私点就好了，他完全可以用自己今天工作忙作为借口，不来见林上将，可宴珏没有那么做。
　　平缓的敲门声响起，林上将的助理打开了门。
　　宴珏目光淡漠地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林上将的身上。他动作干净利落地朝林上将敬了个礼，随后没等林上将回应，便放下来手，抬腿往屋里走。
　　林上将端坐在椅子上，对宴珏这个样子非常不满，手指不悦地敲击着桌子，但他没有把这种不悦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望着宴珏，说：“宴珏，你都这么忙了还叫你过来，实在是辛苦你了。”
　　宴珏淡淡道：“多谢上将关心。”
　　他没再继续跟林上将说话，也没再分给林上将半点视线，而是将头转向了霍渡。
　　霍渡立刻起身，朝宴珏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宴珏眼神平静地看着霍渡，这期间霍渡一直没有把手放下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霍渡和宴珏身份地位悬殊，霍渡现在对宴珏的态度和行为才是正常的。
　　几秒后，宴珏反应过来，眉头皱起，朝霍渡抬了抬下巴，说：“坐下吧。”
　　霍渡这才放下手，坐到了一边。
　　宴珏拉开林上将旁边的椅子坐下，将霍渡和林上将隔开。他微微侧过身，面向了林上将。
　　宴珏此时的姿势，虽然看起来像是更亲近林上将，把霍渡晾在了一边，但是从霍渡那个视角看过去，更像是宴珏把他护在了身后。
　　宴珏十指交叠，不紧不慢地开口：“林上将特意把我叫过来，是想找我确认一下军方的身份核验系统有没有问题吗？”
　　林上将已经把他怀疑的事情告知了宴珏，宴珏对此的态度和霍渡一样，他相信军方的身份核验系统。如果质疑霍渡的身份，就是在质疑身份核验系统。
　　林上将笑了笑，说：“倒不是想找你确认，只是我想跟你聊聊关于霍渡的事情。”
　　“哦？”宴珏挑了下眉，“林上将这是对我的部下感兴趣？”
　　“确实感兴趣。”林上将缓缓捻了捻手指，“在整个赫尔墨斯帝国，能有他这样实力的人不多。”
　　宴珏交叠的十指微微收紧，骨节泛出青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淡的表情，道：“我就当林上将是在表扬他了。”
　　“表扬？”林上将轻笑一声，他朝站在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拿出个人终端，将霍渡的身份资料全息投影到了两人面前。
　　宴珏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霍渡继续让自己保持着从容的表情，他还不能让林家抓到一丝破绽。
　　这件事能顺利过去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林家一直抓着不放，必要情况下，霍渡打算主动承认自己身份造假来保住宴珏。
　　他是穿越过来的，如果承认了身份造假，接下来就需要想办法证明他是来自于两百年前。要是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来证明，也不会走投无路，他只需要表现出对帝国的忠心，就还有可能迎来转机。
　　像他这种身体各方面数值都是顶尖水平的Alpha，星际形式越是混乱，就越需要他。据他所知，最近山海要塞那边的状况并不乐观，所以王室和帝国需要他这样的人，肯定更希望他留在帝国军队。
　　林上将继续说：“我只是很好奇，像他这种实力的人，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默默无闻。”
　　宴珏平静地与林上将对视：“行事低调有什么问题吗？”
　　“宴珏，你是个聪明人，你也是公认的天之骄子，你应该最清楚这点。”林上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他望着宴珏的眼睛，缓缓说，“真正厉害的人，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宴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但在他上学的时候仍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事迹，更不要说他后来加入帝国军队以后。
　　他成了反驳霍渡存在的论证。
　　宴珏的手微微蜷起，冷声道：“林上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林上将昂起下巴，说：“别那么严肃，我不是在针对你。霍渡是你的人，我也不太好直接插手，所以只能跟你商量。”
　　宴珏哼笑一声，说：“林上将考虑周到。”
　　林上将点点头，视线越过宴珏，看向了一直从容淡定地看着他们说话的霍渡，继续说：“我会申请再次核查霍渡的身份信息，这也是为了帝国军方考虑，希望你能够理解。而且你们今年这次选拔训练出现了好几例使用药物辅助训练的人，那么多人居心不轨，所以谨慎点也是好的。你说呢？宴珏。”
　　他说这话时，目光挑衅地看着霍渡，霍渡丝毫不畏惧地看了过去。
　　宴珏扯了扯嘴角，说：“林上将还真是煞费苦心。”
　　林上将的目光转移到了宴珏的脸上，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举手之劳。”
　　说完，他朝周围人招了招手，林上将的贴身护卫立刻朝霍渡走了过去。
　　刚才霍渡的表情已经激怒了他，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林上将强压着心中的怒意，说：“保险起见，我先安排TL护卫队帮你把霍渡看管起来。”
　　话说得好听，其实他是想把霍渡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省得给宴珏做手脚的机会。
　　霍渡挑了下眉，他静静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情绪。
　　这样也好，起码能过彻底跟宴珏撇清关系。
　　就在那几个人就要伸手扣住霍渡的时候，宴珏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淡漠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沉声道：“霍渡是中央指挥部的人，就算是真的有错在身，还轮不上你们来帮忙看管吧。”
　　宴珏顿了顿，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TL护卫队这是打算越权管理中央指挥部了？”
　　这话一说出来，那些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林上将。
　　林上将皮笑肉不笑，“宴珏，在说话前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这在护着霍渡。”
　　宴珏：“我护着我的部下，有什么问题吗？”
　　林上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你已经知道霍渡的身份有问题，为了防止别人查出问题，所以你才要护着他，不能让别人插手。”
　　林上将没有再给宴珏留下辩解的余地，以此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逼宴珏做出选择。要么交出霍渡，要么承认自己确实已经知道霍渡的身份有问题。
　　宴珏的表情越来越冷，霍渡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再僵持下去的话，宴珏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大。霍渡轻轻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后，他站了起来。
　　宴珏前途无量，不能因为他而毁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一下，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阿尔德林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朝屋里面看了一圈后，沉着脸走了进来。
　　林上将恭敬地朝阿尔德林敬礼，“真巧啊，阿尔德林王子。”
　　阿尔德林姿态傲慢，朝林上将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立刻把视线投向了宴珏，问：“听说你匆匆结束了会议赶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别告诉我是为了你这个直属部下霍渡。”
　　说完，阿尔德林扫了霍渡一眼，把“心情不好”写在了脸上。
　　宴珏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说：“林上将叫我过来，我不能不过来。”
　　“哦？”阿尔德林侧头，将他那张臭脸朝向了林上将，“林上将找宴珏有什么事？”
　　尽管林上将在军事方面地位很高，但他依旧无法忤逆帝国的王子。他态度恭敬，道：“我怀疑霍渡的身份信息有问题，所以专门找宴珏商讨一下这件事。”
　　要不是阿尔德林脸色太难看，林上将差点以为阿尔德林也是来护着霍渡的。
　　阿尔德林冷冷地笑了笑，又扭头看向宴珏，“这不还是为了你的直属部下。”
　　宴珏淡淡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阿尔德林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面向霍渡，脸色依旧很差：“你的身份信息有问题吗？”
　　霍渡回答：“是林上将怀疑有问题。”
　　霍渡没有承认，反而把矛头再次指向林上将。
　　“林上将还真是一把年纪爱操心。”阿尔德林语气有些不耐烦，“多谢林上将对中央指挥部的关心，不过中央指挥部还用不着外人来替我们这样操心。”
　　也就王室的人能这样态度高傲地说话，霍渡这是第二次看王室血脉中自带的傲慢顺眼。
　　林上将垂在身边的手缓缓摩擦了起来，“我也是为了帝国军方好。”
　　阿尔德林：“嗯，我知道。”
　　林上将表情缓和了些，“阿尔德林王子知道就行。”
　　阿尔德林：“宴珏，你打算怎么办？”
　　阿尔德林一句话，就把主动权交到了宴珏手上。
　　房间中安静了几秒，宴珏低头看了一眼个人终端，说：“既然林上将有这个怀疑，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阿尔德林点了点头。
　　林上将狐疑地看向了宴珏。
　　宴珏往门口看了一眼，下一秒，库罗斯带着四个审判庭的审判者走了进来。
　　林上将顿时脸色一变，“审判庭？！”
　　审判庭是亚基家的势力，不受林家的掌控。如果审判庭干涉了，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林上将做事谨慎，讨厌这种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他私下找到宴珏，一方面是想套一下宴珏的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审判庭。
　　库罗斯声音低沉威严：“宴上校已经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了审判庭，审判庭会负责调查清楚霍渡的身份。”
　　宴珏道：“阿尔德林王子，您有意见吗？”
　　阿尔德林：“没有。”
　　宴珏道：“既然阿尔德林王子没意见，那就这么处理了。”
　　林上将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想不明白，宴珏为什么既要护着霍渡，又要把霍渡交给审判庭？
　　以他目前调查的线索来看，霍渡的身份肯定有问题。只要审判庭调查，就肯定能调查出来端倪，这对霍渡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硬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证明了宴珏并不清楚霍渡的身份有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宴珏为什么这么做的。
　　林上将突然冷冷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宴珏这是准备抛下霍渡来换取自己的周全了。可就算是这样，宴珏依旧会落下一个做事不谨慎的过错，再加上宴珏当年那件事，也足够他借此发挥一翻，用来影响宴珏今年的晋升。
　　他挥了挥手，支开了站在霍渡身前的TL护卫队队员，说：“请，大审判者。”
　　库罗斯没有动，他朝霍渡抬了抬下巴，说：“霍渡，跟我走。”


第89章
　　霍渡默默地跟着库罗斯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氛围很压抑，但霍渡刚才坐在宴珏身边的时候却一点没感觉到。当他从局内人变成了观众视角的时候，才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他们那时候是有多么的剑拔弩张。
　　在阿尔德林来之前，整个房间都是林家的人，是宴珏一个人替他扛住了所有的压力。霍渡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有依靠的滋味。
　　“快走。”库罗斯催促了一句，霍渡这才收回来视线。
　　审判者们把霍渡围在中间，把霍渡“押送”到了审判庭。进了审判庭大门，包围着霍渡的审判者被库罗斯遣散了。
　　库罗斯带着他绕开审判庭的前厅，直接去了主园区。越往里走，霍渡对这里的环境越来越熟悉，他这是被带到了琼斯住的那栋楼附近。
　　一直到进了库罗斯提前安排好的房间，霍渡才开口问道：“大审判者，你真要把我关押起来吗？”
　　库罗斯阴了一路的脸，现在彻底绷不住了，他反手关上了门，大声说：“关押个屁，谁家关押住这么好的地方？”
　　大审判者所有的威严都被他一句不文雅的话给抛得干干净净。
　　霍渡打量了房间一圈，惊奇地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比琼斯她们住的病房还好要。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霍渡一直不方便问，现在终于给他逮到机会问了：“宴珏是怎么打算的？”
　　库罗斯出了口气，说：“你身份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霍渡“嗯”了一声。他其实更想问宴珏那边什么情况，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再次追问：“那宴珏呢？”
　　库罗斯皱了下眉，说：“宴珏没跟我说，他说他自己有分寸。”
　　霍渡缓缓点了点头，一副在沉思的样子。
　　库罗斯咬了咬牙，终于把憋了一路的吐槽说了出来，“宴珏怎么碰上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他欠你的吗？”
　　宴珏距离晋升就差临门一脚了，当年因为跟霍渡长相相似的人，宴珏被要求五年内不能晋升，现在漫长的五年时间终于过去了，原本以为一切都能风平浪静，结果更戏剧的事情出现了——霍渡本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还专门卡在宴珏晋升的关头出了事。
　　如果没有霍渡，宴珏说不准现在都已经当上了中将。赫尔墨斯帝国最年轻的Omega中将，多么响亮的名号，可惜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如果。
　　“孽缘！”库罗斯没说过瘾，又补充了一句。
　　霍渡没法反驳库罗斯的说法，扯了扯嘴角，闷头把库罗斯的话接了下来。
　　库罗斯深吸了几口气，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或是刚才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他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于是他走到了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霍渡挨骂归挨骂，霍渡沉默不作声的时候，脑子却没有停下来，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后续的可能，以及他会对宴珏产生的影响。
　　他安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那我这事，能顺利地解决吗？”
　　库罗斯的语气沉重了起来，说：“自从我知道你的身份后，就开始跟宴珏商量这事了，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进展。”
　　霍渡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给一个在过去的二十三年不存在于赫尔墨斯帝国的人，凭空捏造出他存在的痕迹，很难。以前霍渡没被人注意的时候还好办点，他们想做什么手脚就做了，但是现在霍渡已经被注意到了，并且还被林家给盯上了，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其实就算是库罗斯不说，霍渡也知道这事很难，他只是不死心地想问问。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霍渡再次开口：“就算是解决不了，那能不能想办法把宴珏撇干净？”
　　库罗斯对霍渡“哼”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林上将为什么那么爽快地把你交给审判庭？”
　　霍渡很快明白了库罗斯话中的意思，泄了气。林上将那个老狐狸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跟宴珏牵扯起来，只要他在，宴珏就撇不干净。
　　不过很快，霍渡又振作了起来，说：“不然就换个角度，既然很难解决我现在身份信息的问题，不如就想办法证明我是两百年前的霍渡。”
　　库罗斯看了霍渡一会儿，半响才说：“怎么证明？拿潮汐基地的破清洁机器人证明吗？”
　　这话一说出来，连库罗斯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嘲道：“实不相瞒，我觉得整个赫尔墨斯帝国上下，估计就我这个傻|逼会相信一个两百多年的老破烂的话。这事要是搁费德里身上，以他那个智商，能想到是机器人主板烧了都是灵光乍现。”
　　库罗斯情急之下，连带着把自己和费德里一起骂了一顿，听得霍渡嘴角抽了抽。
　　霍渡打断了他，说：“没打算指望那个机器人。”
　　库罗斯又说：“那指望谁？指望我们一群人联名证明你是两百年前的霍渡上校？我们疯了还是别人疯了？要是联名证明有用，不如直接说我是才是帝国的皇帝。”
　　霍渡：“……”
　　看来库罗斯是真的着急了，说话时已经没了往日的沉稳，就剩下刻薄了。
　　霍渡：“你冷静点。”
　　库罗斯大声说：“我很冷静。”
　　霍渡：“……”
　　也对，亚基家的两兄弟都跟宴珏关系很好，现在因为他影响了宴珏的发展，是该着急。
　　霍渡给库罗斯倒了杯水，语气平和道：“我觉得最坏的结果是他们不承认我的身份，认为我对帝国有威胁，把我流放、终身监禁或者直接判死刑，但不管我的结果怎么样，都对宴珏应该产生不了特别严重的影响，最差最差是让他再多走几年弯路。以宴珏的实力，就算是要走弯路，也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来。”
　　库罗斯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霍渡，他皱了皱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渡解释道：“看不出来吗？我在安慰你不要对宴珏的前程太悲观。宴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就算是前程再坎坷，他也能走完。”
　　“你他妈！”库罗斯揪住了霍渡的衣领，“你说你被流放、被终身监禁、被判死刑是在安慰人？”
　　霍渡愣了一下。
　　库罗斯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霍渡为了配合库罗斯的身高，被揪得弯下了腰。
　　霍渡被库罗斯搞得差点喘不过气：“……松手。”
　　库罗斯没听，“霍渡，我问你，你觉得我把你带到审判庭是为了让你陪我聊天的吗？我他妈是在保护你，你还不明白吗！宴珏求我保护你！！！”
　　霍渡瞬间呆滞了，连呼吸都差点停了下来。
　　一个“求”字，狠狠地刺痛了霍渡的心，疼得他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
　　宴珏，那个高傲的宴珏，居然为了他去求人。
　　难怪库罗斯说他是个倒霉玩意儿呢，谁沾上他谁倒霉。就像是当年的多里安·亚基，他在的时候，多里安·亚基一直没晋升，守着潮汐基地过了快十年了。后来他出事了，多里安·亚基的事业线才苏醒，像是挪开了拦路的大山，一路从少校升到了少将。
　　直到一个通讯打了过来，库罗斯才松开了手。
　　库罗斯冷静了些，他给霍渡留下一句“你先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便匆匆离开了。
　　霍渡自己呆站了半个小时，突然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他终于发现自己这样傻站着有点蠢，而且浪费时间。
　　他在房间中绕了一圈，没找到一个自己能轻易打开的缝隙。看来，库罗斯把他安排在这里是经过了仔细斟酌的，综合霍渡的身体素质，给他挑了一个360°无死角的五星级牢笼。
　　其实就算是库罗斯把门大敞着，霍渡也出不去。他们之前来审判庭，都是利兹带路，霍渡就没分出脑子去记路线。这座迷宫一样的审判庭，单靠霍渡自己根本出不去。
　　大概是怕被林家用技术手段发现他，库罗斯没给霍渡留下给外界交流的机会，他的终端信号被屏蔽了，霍渡收不到宴珏的消息。
　　库罗斯又觉得霍渡闲着也是闲着，便给随手给他发了点之前军工用具走私的资料。这件事在霍渡的帮助下，审判庭带头剿灭了不少贩卖窝点，基本遏制了走私团伙在赫尔墨斯帝国的发展，但库罗斯总觉得还有人没有揪出来，所以他想让霍渡再帮忙找找线索。
　　霍渡无聊的时候就去看看那些资料，靠着利兹送饭的次数，判断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多久。
　　两天后，费德里过来了，还给霍渡带来了他爱吃的甜点。
　　霍渡望着那个精致的蛋糕盒发愣，问：“谁告诉你的我爱吃这个？”
　　费德里摸了摸鼻子，心知自己糊弄不了霍渡，于是回答道：“宴珏说的。”
　　霍渡的目光像是要把费德里盯出个窟窿，“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他不来看我？”
　　费德里轻咳一声，表情正经，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懂不懂避嫌俩字怎么写？”
　　霍渡还在盯着费德里，“我刚才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呢？宴珏现在怎么样？”
　　“他没啥事。”费德里摆摆手，“正跟高层那群老头子掰扯呢。等你从审判庭出去后，宴上校估计就能成宴上将了。”
　　“真的？”霍渡狐疑地问了一句。
　　费德里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说：“我骗你干什么。”
　　霍渡眯了眯眼睛。虽然他不如宴珏那样擅长观察人的反应来揣摩那个人是否说谎，但是费德里这个样子，明显是还有事瞒着他。
　　费德里被霍渡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最近不是回家了吗，我又问了问我爷爷关于你的事。”
　　霍渡表情终于没有那么阴森了，逐渐理解了库罗斯看他弟的心情，他皱了皱眉，道：“你怎么想的？我的事不来问我，去问你爷爷？”
　　“不是。”费德里说，“不止你，还有关于我曾祖父的。”
　　霍渡眉头松开，问：“结果呢。”
　　费德里道：“我爷爷也不清楚。”
　　霍渡：“……”
　　霍渡毫不客气道：“你今天站在这儿，是想来浪费我时间，还是想浪费你时间？”
　　费德里给了霍渡的胳膊一拳，“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霍渡憋着一口气搓着自己的胳膊，没在开口。他在跟自己生气，可怜的费德里属于无辜被迁怒。
　　二十三岁的霍渡，再次切身体会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就像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在他刚感觉到对未来充满期盼的时候，现实便给他狠狠的一击。
　　在他出事前，他的人生辉煌，他以为自己未来坦荡开阔，结果他穿越了，穿成了穷光蛋黑户。当年的辉煌成就连声“再见”都没跟他说，就被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里。现在，他的情况好不容易迎来好转，就在几天前，霍渡刚给自己人生最幸福的时候敲下个人认证，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
　　他无意间往旁边一瞥，看到了费德里拿来的小蛋糕，心里突然一阵酸涩。他想：“好想宴珏。”
　　他把蛋糕拿过来，拆开了盒子，选择用吃东西来堵住自己的嘴。
　　蛋糕很甜，是霍渡喜欢的甜味。
　　当年霍渡还没有被多里安捡走的时候，对于他来说，能吃到一口甜食是非常难得可贵且开心的事情。不过他开心不是因为他好甜，而是因为甜食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能量，起码能保证他在吃到下一口饭的时候，不至于饿得眼前发黑。
　　费德里看着霍渡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这要是被宴珏看到了，不得心疼坏了。
　　费德里清了清嗓子，说：“虽然我爷爷不清楚，但是我爷爷把我们家老宅的钥匙给我了。我曾祖父的东西基本都在老宅放着，我准备这两天去看看，没准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霍渡点了点头，说：“谢谢。”
　　-
　　这两天，宴珏确实是为了避嫌没有去找霍渡。用库罗斯的话说，宴珏现在最重要的事平稳地度过这次晋升，赶紧把要准备的材料都准备好，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先暂时把霍渡给忘了。但现实不像说得那么轻巧，这两天宴珏几乎没合过眼。
　　为了不让宴珏分心，阿尔德林把中央指挥部的事情都揽了下来，可他看宴珏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他心里的猜忌越来越大。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办公室里堵住了宴珏。
　　阿尔德林阴沉着脸，问：“宴珏，跟我说实话，霍渡现在的身份信息是不是有问题？”
　　宴珏很轻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你还！”阿尔德林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行事谨慎的宴珏能做出的事，“别告诉我是因为他长得像霍渡上校！”
　　阿尔德林要气死了，他气宴珏的不理智，气宴珏明明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居然还会再犯一次。
　　宴珏平静地望着阿尔德林，用最淡漠地语气说出了最惊人的话：“他就是霍渡上校。”
　　阿尔德林第一反应是应该让宴珏去看看脑子，这都单相思出精神病了。第二反应是他不能这么草率给宴珏安排定下病名，这不是中央指挥部的作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有证据吗？”
　　宴珏说：“我的证据对于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信服力。”
　　阿尔德林气笑了，“当年那件事害得你身上传出那么多流言蜚语，是艾尔斯塔对不起你。你五年内没办法晋升，也相当于是艾尔斯塔间接害得你，我这个当哥一直想办法替他弥补你。宴珏，我的话会难听，但不会害你。”
　　宴珏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激动的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继续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所在的不是在玩过家家的地方，这里是帝国军方指挥部，你把一个来路不明、身份造假的人带到了这里，就算他真的是霍渡上校，两百多年过去了，他也已经不是了。只有你相信是没用的，你明白吗！”
　　宴珏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阿尔德林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宴珏的肩膀。宴珏的身形很单薄，以至于当阿尔德林伸手握上去的时候，先下意识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宴珏的身体居然这么纤细，Omega终究是Omega，哪怕是像宴珏这样万中无一的人，身体依旧不如Alpha强壮。
　　阿尔德林语气放缓了些，语重心长道：“这件事，只要你一口咬定你不知道，我就能想办法让它过去。有我在，林家奈何不了你。但是如果你说你知道，那就相当于当年的事情重演了，到时候最坏的情况，怕是松泽上将出面也保不住你。”
　　宴珏再次点了点头。
　　阿尔德林松开了宴珏，虽然他不清楚宴珏有没有听进去，但是他都已经跟宴珏说到这种地步了，他希望宴珏能听听他的话。
　　-
　　霍渡去审判庭的第三天，一位附属于林家势力之下的军官，因为涉嫌参与走私军工产品、私自在民间售卖高杀伤力武器，被审判庭带走了。
　　发现线索的时候，霍渡正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他拿审判庭拦截的交易团伙的对话音频当助眠背景音乐。对话里的声音都经过处理，听不出来是谁。可就算是音色变了，发声和咬字习惯也不会变。
　　当霍渡听到某个有些熟悉的发声习惯时，瞬间睡意全无——他最近听过类似的发声习惯。
　　跟林上将打交道的那天，林上将有意晾着霍渡，故意让霍渡听别人是怎么阿谀奉承他。也多亏了林上将故意这么做，霍渡才能听到那么多人说话。
　　霍渡和宴珏一样，都有在重要场合偷偷用录音的习惯。从林上将主动找霍渡的时候开始，他就把终端的录音功能打开了，一直到库罗斯带他离开那里才关上。
　　霍渡把当时的录音反复听了好几遍，又跟库罗斯给他的录音做对比，终于把目标锁定了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单凭耳朵，还没办法完全证明说话的人是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才行。显然目前的环境是没有办法提供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霍渡也没办法跟外界联系，情急之下，他砸开了房间的门。
　　惊天动地的砸门声在半个主园区回荡。
　　库罗斯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霍渡正在以一敌十，手下留情地跟审判庭的安保人员进行搏斗。库罗斯看着那个场面，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赶紧拦下了霍渡，又把身上都挂彩的安保支去了医务室。
　　霍渡倒是毫发无损，并思路清晰地跟库罗斯交代了一下他的发现。
　　库罗斯听完后，立刻带着他去看那天的监控。大海捞针的事情不好做，但是在一个水杯里捞针就简单多了，他们很快便找到了霍渡说的那个人。又经过声纹对比技术，基本确定了他们是同一个人。
　　库罗斯顺着这个线索，彻夜未眠地带着手下的审判者调查那个人。
　　一旦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手上零散的线索就像是对号入座一样，都填了进去。代号，行动时间，行程等等，基本都找到了对应的关系。
　　霍渡的这个发现，就像是扯到了毛衣的线头，稍微一用力，就把整件毛衣扯开了。
　　终于，他们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查到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那位军官打着哈欠，前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后脚库罗斯就到了。
　　最痛快的是，那个人在林上将那里的价格标签非常高。他刚跟林上将奉承完，林上将也很重用他，并答应让他负责TL护卫队后续的武器采购工作。但是他们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还没开始，就被审判庭接了胡。
　　跟这个消息一起传到林上将耳朵里的，还有巅峰一队要押送邹博士去星际帝国联盟进行审判的消息。
　　元帅和王室和其他联盟谈判了一个月，对方终于忍不下去了，放出话来：“要么邹博士去星际帝国联盟，要么他们去赫尔墨斯帝国”。星际帝国联盟路途遥远，路上丧心病狂要钱不要命的星盗众多，过去一趟既危险又耗费人力物力，所以元帅那边才一直不松口答应。可事到如今，不松口已经不行了。
　　为了给帝国解忧，也是受霍渡那句“与其在这里愧疚，不如想想怎么改变被动的局势”的启发，安程代表巅峰一队，主动接下来这个任务，并准备在三天后出发。
　　霍渡说得对，巅峰队执行的任务可都不安全。
　　林家的宝贝儿子就在巅峰一队。


第90章
　　费德里在知道这件事后，专门去了一趟亚当一区，装作有事要找松泽上将，他在司令部内转了两圈，在看到林上将阴沉的脸色后，满意地离开了。
　　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审判庭。
　　霍渡原来住的那间屋子，因为房门被砸坏，已经没办法住人了，库罗斯便把他安排进了隔壁房间，同时给他留下了一个审判庭的内部通讯器，防止再有类似情况的时候，霍渡再破坏一扇审判庭的门。
　　审判庭的门，挺贵的。
　　库罗斯把已经被破坏的那扇门记在了宴珏的账上。
　　利兹带着费德里到了霍渡的新房间。相较于费德里上次见到的霍渡，这次霍渡已经非常冷静了。他坐在桌子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表情严肃地面对着几张纸，时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霍渡没有被费德里进门的动静打扰，只有指尖的笔转了两圈，他本人连头都没抬。
　　费德里见状，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然后十分大声地咳嗽了一下。
　　霍渡懒洋洋开口：“我没聋。”
　　费德里：“我看你一直坐着没动，还以为不知道我过来了。”
　　霍渡依旧没抬头，面对着眼前的纸张，低声道：“在想事情。”
　　费德里：“什么事？”
　　霍渡：“我在想，林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费德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笑了笑，说：“我过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司令部。我看到林上将的脸色特别不好，估计今天发生的事对他们影响不小。”
　　霍渡缓缓点了点头，“影响肯定有，而且林上将会很生气，就是不清楚他生气后会怎么发泄。”
　　费德里探过头，看了看摆在霍渡面前纸张上的内容。纸上的涂鸦看得他直皱眉：“你这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霍渡随口回应：“一些假设。”
　　费德里问：“假设什么？”
　　霍渡说：“假设我是林上将，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怎么做。”
　　一位掌握军工武器的手下被抓，林家独苗要执行危险的任务，这两件事不仅影响了林上将，还影响了整个林家。
　　事到如今，林上将肯定没办法安排其他的军队来执行这次押送任务。林家和巅峰队的位置颠倒，现在林家处于被动状态，巅峰队掌握主动权。林上将想要破局的话，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被动的状态。
　　以林上将现在手上的筹码来看，目前最容易作为破局条件的人，是宴珏。
　　宴珏现在处于晋升的关头，只要宴珏的目标和他保住自己儿子的目标达成一致，那么林耀这边的问题就不需要他费心思了，这个问题就会变成宴珏的问题。
　　想到这儿，霍渡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森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费德里被吓了一跳，问道：“霍渡……你怎么？”
　　霍渡没工夫搭理费德里，他急忙站了起来，走到了库罗斯留给他的通讯器旁，按下通讯的按钮，说：“大审判者，麻烦您三分钟内过来一趟。”
　　霍渡的语气十分恭敬礼貌，甚至用了“您”这个字，但说出的话却十分不敬，费德里听得目瞪口呆。
　　谁敢对大审判者说三分钟内过来？在此之前，也就他们的爷爷松泽上将敢说。
　　果然，库罗斯黑着一张脸过来了，把门开的“砰砰”响。
　　库罗斯的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但为了不丢失大审判者的风度，他昂起下巴，沉声道：“找我？”
　　霍渡没多说废话，“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如果我帮你们发现了走私案有用的线索，你会以个人的名义对我进行表彰。”
　　库罗斯眉头微蹙，“对。”
　　霍渡继续说：“那快表彰吧。”
　　库罗斯：“现在？”
　　霍渡：“嗯，现在。”
　　库罗斯眉头皱得更深，道：“你疯了？你生怕林家不知道你是找到的线索吗？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真把表彰发出去了，对林家来说，你就是在挑衅他们。”
　　霍渡用力地点了下头，说：“没错，我就是怕林家不知道是我，我就是要挑衅他们。”
　　库罗斯嘴角绷成一条线，沉着脸跟霍渡对视几秒，“理由。”
　　霍渡解释道：“我要分散一下林家的注意力。”
　　库罗斯：“用你自己分散？！你还嫌你这里的事情不够多吗？”
　　霍渡语速很快地说：“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没办法了，我不能让林家只盯着宴珏一个人。”
　　库罗斯沉默了，半响，他“啧”了一声，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有。”霍渡又说，“麻烦你们去亚当6区逮捕一个人。”
　　库罗斯问：“谁？”
　　霍渡说：“亚当6区木星园黑市店长，范烈。”
　　-
　　司令部。
　　宴珏正前往会议室，准备做最后的晋升资质审核。
　　过去的路上，他的终端弹出了一条消息——“库罗斯代表审判庭，感谢中央指挥部的霍渡，为武器走私案提供的有力帮助。”
　　看到这条通知后，宴珏脚步一顿。
　　他立刻找到了一个离他最近的通讯室，给库罗斯拨了个通讯过去。通讯接通后，宴珏道：“是我。”
　　库罗斯听出是宴珏的声音，已经预料到了宴珏给他打通讯室为了什么，率先开口，“是霍渡的主意。”
　　听到这句话，宴珏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意，“他疯了吗？”
　　库罗斯沉默了几秒，随后轻笑一声，说：“对，他就是疯了。”
　　表彰是以库罗斯的名义发的，林上将看到后，估计会很快明白过来霍渡和库罗斯是同一边的人。这就意味着，只要霍渡在审判庭，霍渡的身份信息迟早会变成没有问题。哪怕他提出霍渡的身份信息有问题，元帅也只会让代表着公平公正的审判庭去调查这件事，审判庭给出的结果就是真正的结果。
　　霍渡的实力有目共睹，再加上协助审判庭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对于其他人来说，霍渡就是军界的下一个新兴力量。按照往年的惯例，当一位有着极高实力的新人出现在军队中时，下一步就该是元帅要见霍渡一面了，接下来霍渡的前途会更加开阔。
　　霍渡前路平坦，就意味着亚基这边的势力会变得更加壮大。接下来就是看林家会不会惜一切对付霍渡，还是要继续对付宴珏了。
　　看到这条表彰消息的林上将捏紧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桌面。站在他周围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林上将冷哼一声：“我真是小看霍渡了，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难怪宴珏主动把霍渡交给审判庭。
　　不光霍渡有本事，给霍渡伪造身份信息的人也有本事，居然能骗过军方的身份核验。
　　林上将的眉头拧成川字。
　　他的助理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林上将，宴上校的资质审核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随即嘴角扬起，对助理说：“去找一个人。”
　　助理闻言，立刻凑了过来。林上将小声对助理说了两个字，助理立刻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随后，林上将起身往外走。他故意饶了路，在会议室附近找到了宴珏。
　　“呦，真巧啊，宴珏。”林上将笑了笑。
　　宴珏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林上将居然会从这条路过来，我记得您的办公室不在这个方向吧。您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上将眼皮跳了跳，虽然他没打算刻意隐瞒，但也没想到宴珏会这么不留情地戳穿。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专门来找你的。”林上将抱起胳膊，手指互相捻了捻，他真的很讨厌像宴珏这种聪明人，“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是来跟你做个交易的。”
　　宴珏挑了下眉头，问：“什么交易？”
　　林上将说：“以我现在手上的信息来看，霍渡的身份确实有问题，宴珏你是个聪明人，就算是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在我前几天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你也该清楚了。”
　　宴珏手指微微蜷起，“对，我知道您怀疑霍渡的身份有问题，所以呢？”
　　林上将冷哼一声。就算是到了现在，宴珏依旧在跟他咬文嚼字不松口，宴珏果然做事很谨慎。
　　他继续说：“我一直很好奇，整个赫尔墨斯帝国，谁有骗过军方身份核验系统的本事。然后我今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事。”
　　宴珏微微昂起下巴，有些没耐心了：“您还是别跟我打哑谜了。”
　　林上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潮汐基地安嘉尼事件，你跟潮汐基地的另一位军官被绑架，有一个人仅靠着微弱的终端信号，就找到了你的位置。听说潮汐基地后来还跟那个人签了合作协议，他可真是个人才啊。”
　　宴珏的呼吸顿住了。
　　林上将敏锐地注意到了宴珏的反应，又说：“我的人已经去找他了。不知道从他的嘴里，能不能问出什么呢。就算是问不出，以他的实力，应该也能查到些什么吧。”
　　说完，他得意地看向宴珏。
　　宴珏语气严肃，道：“这种事应该交给审判庭去做。”
　　林上将勾了勾嘴角，说：“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了，我知道审判庭的大审判者库罗斯·亚基肯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你还不打算放弃霍渡，对不对？”
　　宴珏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上将。
　　林上将胜券在握，“我的交易内容是，用我儿子的安全，交换霍渡的安全。也就需要你作为战术指挥官，跟巅峰一队一起去执行任务这次押送任务。”
　　看宴珏的反应，这会是一个让宴珏无法拒绝的交易。
　　林上将说：“等下开会的时候，我会替你提出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放过霍渡，霍渡的未来怎么样，全看你怎么决定了。”
　　宴珏的拳头握紧了。
　　临走前，林上将拍了拍宴珏的肩膀，“到时候，我儿子的性命可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好好考虑考虑。”
　　宴珏目光阴冷地看着林上将离开。
　　林上将走远后，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助理收到了一条消息，然后对林上将说：“上将，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人的住所，开始准备过去抓人了。”
　　林上将：“嗯。”
　　助理犹豫了一下，又问：“如果宴上校答应了您的交易，我们要放了他吗？”
　　林上将轻笑一声，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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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珏的资质认证会议开始，在他讲述完他这五年的工作成就后，元帅环视了一圈，问道：“我认为宴珏已经可以晋升少将了，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过了几分钟，林上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年选拔训练选出来的人，好像都不太优秀啊。除了霍渡，没几个成绩特别好的。”
　　他在提到霍渡的名字时，语气特意加重，然后把视线投向了宴珏。他在提醒宴珏，宴珏接下来的决定，关乎着霍渡的未来。
　　宴珏神色如常，道：“今年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我在选拔训练结束后反省了这件事，也分析了几条原因并给出了解决方案。各位如果有兴趣，后续我可以组织一次专项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
　　元帅点了点头，“行，宴珏你挑个时间公布出来，到时候谁想听就去参加。林，你说呢？”
　　林上将挑刺的话被宴珏巧妙的化解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手指用力地搓了搓，说：“可以。”
　　他皱着眉头看向宴珏，宴珏淡淡地回望过来。
　　虽然宴珏的表情不明显，但林上将依然感觉到了宴珏挑衅的意思。
　　难道他猜错了，宴珏其实根本不在乎霍渡？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不给宴珏留情面了。
　　林上将轻咳一声，又说：“我记得霍渡是宴珏的直属部下，他可是军界最近的风云人物。我对他有点好奇，所以我管人要了一份他的资料过来……”
　　松泽上将眯了眯眼睛，打断了他，“林，今天是关于宴珏的会议，不要提无关的人。”
　　林上将笑了笑，说：“松泽大哥，这可不是跟宴珏无关的人。霍渡的身份信息有问题这件事，跟宴珏无关吗？”
　　元帅听了这话，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他扭头看向宴珏，问道：“是这样吗？”
　　宴珏语气从容，丝毫不慌张地回答道：“嗯，前几天林上将跟我说过这件事，所以我立刻联系了审判庭调查此事。在此之前，我没有关注霍渡的身份信息是否有问题，确实是我的疏忽。大审判者库罗斯跟我保证过，会把事情调查清楚，霍渡已经被审判庭关押起来了，不管真假，审判庭都会给出结果。”
　　宴珏这番话，既提出了解决办法，又及时承认了错误，好赖话都被他说了，林上将完全没机会插嘴，差点给自己的脸色憋紫。
　　林上将真的越来越搞不懂宴珏想要做什么了。
　　元帅点了下头，说：“这不全怪你，霍渡能参加选拔训练，就说明他的身份信息通过了军方身份系统的核验。换做别人，也很难考虑到这种事。”
　　林上将借机插嘴道：“那宴珏也不应该草率地让一个人破格提前加入中央指挥部。”
　　宴珏平静地望着林上将，说：“嗯，您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光看到霍渡出众的实力，因为怕他被别人抢走，就着急让他加入中央指挥部。”
　　宴珏的一番话把自己说成了一个爱惜人才的形象，林上将听完，心中压着一团火，继续说：“这是你工作的疏忽。”
　　“就跟你当年那件事一样”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林上将就再次被打断了。
　　“咳咳。”元帅突然咳嗽了两声，“林，你今天怎么这么针对宴珏？”
　　林上将突然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宴珏平淡的反应给激怒了，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很浓重的个人情绪。
　　元帅敲了敲桌子，又说：“那你说，宴珏应该怎么做才算可以顺利晋升？”
　　林上将语塞了。
　　松泽上将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林老弟，宴珏已经足够优秀了，咱们这群老家伙应该多支持他，而不是在这里挑他的毛病。”
　　林上将：“……”
　　经过元帅和松泽上将的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林上将如芒在背，如果他再说什么，就明显是在不知好歹地针对宴珏了。
　　宴珏缓缓道：“我明白林上将的严格是出于对帝国的负责。我站在这里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晋升，我同样也是为了帝国。”
　　元帅满意地点点头，说：“林，你应该也知道宴珏一直是一个尽心尽力负责的人。”
　　林上将：“……”
　　林上将的后槽牙快被他生生咬碎了。
　　宴珏又继续说：“虽然晋升后确实能更好地为帝国做贡献，但就算是不晋升，帝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也会立刻去做。”
　　他把视线转向林上将，“林上将，您如果觉得还有我需要做的事，可以尽管提，我义不容辞。”
　　宴珏三两句话，就把被动的局势扭转了过来。如果林上将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接下宴珏这句话。
　　林上将握紧了拳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我记得，最近确实有件让元帅很头疼的事情。”
　　这话说完，元帅先开口问了：“什么事？”
　　林上将额头冒出了汗，“就是押送一个犯人去星际联盟的事情。”
　　元帅道：“那件事不是交给巅峰一队了吗？”
　　林上将：“这次行程危险，如果有个指挥官跟着，会更顺利。”
　　元帅听完，没立刻接话。
　　松泽上将突然拍了下桌子，笑着说道：“我记得你儿子前段时间刚升入巅峰一队，他也会一起去执行这次任务把。哈哈哈林老弟啊，你想让宴珏跟着，是不放心你儿子吗？”
　　林上将：“……”
　　元帅大笑几声，说：“林啊，你拐弯抹角了半天，就是在操心儿子啊。”
　　周围也传来了几声笑，林上将尴尬地点头，额头冒出了汗。
　　元帅看向了宴珏，问：“宴珏，你的想法呢？”
　　林上将表情沉了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宴珏，说：“要是宴珏肯去，顺利完成任务回来后，也算是立功了，正好能跟霍渡那件事相抵消。”
　　宴珏此时的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压根看不出他是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林上将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半响，宴珏才缓缓道：“宴珏，义不容辞。”
　　这话说完，林上将松了口气，房间中安静了几秒，随后松泽先鼓起了掌，说：“可以，有魄力，你将来肯定是个有胆识、负责任的少将。”
　　元帅欣赏地点了点头，“等你回来，得让林给你安排庆功宴。”
　　宴珏闻言，嘴角扬起，看向了林上将，说：“那宴珏提前感谢林上将了。”
　　林上将咬着牙接下宴珏这句话，说：“没问题。”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本来是给宴珏安排了一次不得不答应的交易，却在宴珏跟松泽上将的一唱一和之下，变成了宴珏晋升的功绩。
　　但不管怎么说，林上将的目的达成了。这次任务困难，宴珏也不是没有风险。
　　林上将又说：“你们出发前，我会安排人给巅峰队送一批精良武器过去，算是我对你们的帮助。”
　　松泽笑道：“林，你还真怕你那宝贝儿子出事啊，又是安排宴珏跟着，又是送武器的。”
　　林：“……”
　　林上将干笑几声，默默接下了来自其他人的调侃。
　　又过了一会儿，宴珏面向林上将，开口道：“放心吧，林上将，我会全力指挥巅峰一队的这次任务。”
　　林上将点点头，说：“我期待你能顺利完成任务。”
　　会议结束，经过他们的商讨，决定把宴珏晋升的事情安排到这次任务完成以后，到时候会和宴珏的庆功宴一起举行。
　　一场会议下来，林上将的衣服汗湿了大半，他高傲了大半辈子，却在这次会议里，老脸丢了个干干净净，会议结束了还有人调侃他是疼儿子疼过头了。
　　他愤怒地往回走，没注意到身边助理纠结的表情。
　　一直到回到办公室，助理才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说道：“上将，您要抓的那个人，在我们的人到之前就被审判庭提前带走了。”
　　林上将的水杯刚碰到唇边，就被他用力地扔了出去，“你说什么？！”
　　助理抖得像筛子，头垂得很低，几乎要把头藏进衣服里。
　　林上将突然想起刚才宴珏说“全力指挥巅峰一队”时的表情，自信且暗藏锋芒。
　　现在，他的儿子林耀成了宴珏威胁他的筹码。


第91章
　　宴珏在刚出会议室，就被松泽上将叫住了。
　　松泽上将道：“宴珏，你跟我过来一下。”
　　宴珏被松泽上将带去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门被关上，松泽上将的表情从气定神闲变得异常严肃，他扭头对宴珏说：“现在去星际帝国联盟的航线不太平，你接下的任务非常危险。”
　　宴珏淡淡道：“我知道。”
　　松泽上将叹了口气，他背着手缓缓走到了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天，说：“没想到林会这么刁难你，真是苦了你了。”
　　宴珏走到了他旁边，说：“没事，不管他们怎么刁难我，见招拆招就行。”
　　松泽上将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盯着宴珏的脸看了一会儿，问：“对了，你跟那个叫霍渡的小伙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宴珏一愣，没料到松泽会问出这个问题。
　　松泽上将笑了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虽然我老了，但是我鼻子还是很好使的。之前霍渡在我们家度过易感期的时候，你用信息素安抚过他吧。”
　　宴珏脸上有些发烫，“嗯……我们……”
　　他不好意思说他俩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上过床的地步了。
　　看宴珏的反应，松泽上将大概能猜出了是什么情况，他知道宴珏脸皮薄，便没再追问。他说：“你的身上没有他的标记。”
　　宴珏：“对。”
　　松泽上将：“是怕被人知道后，五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宴珏：“没错……但是霍渡他跟当年那个人不一样。”
　　松泽上将：“别激动，我可没说霍渡的坏话，你不用着急护犊子。”
　　宴珏：“……”
　　宴珏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闭了嘴。
　　松泽上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费德里和库罗斯都跟霍渡关系不错，虽然费德里那个臭小子有时候不着调，但是库罗斯确实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既然没有阻止你跟霍渡在一起，就说明霍渡他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问：“你俩这事，你父亲知道吗？”
　　宴珏摇摇头，说：“不知道。”
　　松泽上将：“我猜也是。我要是你爸，我就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就把自家的好儿子给叼走了。”
　　宴珏：“……”
　　“你今天之所以会答应去执行押送任务，是为了霍渡吧。”松泽上将眯了眯眼，“林那家伙一直看我们亚基家不顺眼，你又跟我们交好，所以他为了削弱我们的势力，想用霍渡来对付你。你为了应对林家，以身涉险，用林耀的生命安全作为筹码。接下来就是看林家更想继续对付你，还是更想要保住林耀的性命。”
　　松泽上将不愧是一个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仅仅是参与了一次会议，便把近期林家的行动和目的都才出来了。
　　宴珏道：“没错，我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松泽上将“嗯”了一声，又说：“今天林丢了很大的脸，估计会气够呛。我看你俩经常会有视线交流，在开会之前，他是不是提前找你谈判过？”
　　宴珏轻笑道：“什么都瞒不住您。”
　　松泽上将：“那他拿来谈判的筹码呢？”
　　宴珏拿出了一个终端，并将一个聊天界面全息投影了出来，说：“在我们手上。”
　　他拿出的终端是XF16型号终端，是他当初在黑市买的霍渡的那个终端。在拥有通讯讯号屏蔽系统的司令部，只有只剩这个版本的终端还能避开讯号的拦截，跟外界取得联系。
　　聊天界面上的内容只有两句话，一条是宴珏发过去的：“是我，宴珏。你去亚当6区木星园黑市找一个人，名字叫范烈。把他关押到审判庭，罪名随便安一个不严重的就行。”
　　另一条是明显是库罗斯发来的：“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心有灵犀。审判庭已经把那个人带走了，罪名是无证营业。”
　　松泽上将看着终端上的聊天内容，大笑了起来，“霍渡那小子还挺聪明。”
　　宴珏唇角扬起。
　　片刻后，宴珏准备把终端收起来，松泽上将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问：“这个终端的编号是……你的这个终端是哪来的？”
　　宴珏说：“在黑市买的。”
　　松泽上将：“前主人是谁？”
　　宴珏：“我的部下，霍渡。”
　　松泽上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审判庭内，一段连绵不绝的哭声回荡在了审判庭主园区。两个审判者皱着眉，神情严肃地一左一右架着腿吓软的范烈往里走。
　　库罗斯走在最前面，被范烈鬼叫一样的哭声吵得头疼。
　　审判庭到范烈店里的时候，气势汹汹，二话没说，直接把吃饱了晕碳正躺在沙发上打盹的范烈围了起来。库罗斯拿出证件，阴沉着脸，语气严肃道：“审判庭。”
　　当范烈看到证件上“大审判者”这四个大字的时候，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了个干干净净，他以为自己在黑市的勾当彻底被发现，审判庭这是来找他清算了。
　　回去的路上，库罗斯也没跟范烈解释什么。
　　审判庭的车开得飞快，车内气氛压抑。范烈反思自己的前半生反思了一路，最终给自己定下了后半生就要在审判庭监牢度过的结论。
　　库罗斯带着范烈走到了一个房间前，随后打开了门，扭头对范烈说：“别哭了，赶紧进去，有什么问题跟里面那个人说。”
　　范烈一听，觉得这应该是最后的审判了，垂着头在门外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然后他在屋里看到了正在一边啃苹果，一边转笔玩儿的霍渡。
　　范烈：“……”
　　范烈：“…………”
　　范烈在屋子里张望了一圈，确定房间里就霍渡一个人后，试探性问库罗斯：“大审判者，你确认没把我送错房间？”
　　库罗斯用力推了他一把，朝另外两位审判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吓了范烈一跳，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霍渡手里拿着苹果，似笑非笑地看着范烈，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别傻站着了，坐下吧。”
　　霍渡说这话的时候，库罗斯正好往里走了几步，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这个房间里一共就两个椅子，一个霍渡坐着，另一个库罗斯正坐得稳稳当当。
　　范烈：“……”
　　范烈看了一圈，没再看到其他能坐的地方，他心一横，选择坐在了地上。
　　霍渡轻笑一声，说：“不好意思，忘了屋里就俩椅子。来，你坐我这个。”
　　说完，霍渡就要起身。
　　范烈赶紧拦住了他，说：“不用。”
　　霍渡现在的位置里库罗斯太近了，范烈不敢过去。
　　“那好吧。”霍渡没跟范烈客气，又稳稳地坐了回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范烈开口问道：“能跟我大概讲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霍渡说：“放心吧，事情不大。”
　　范烈听了霍渡这句话，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霍渡又说：“就是如果不是审判庭把你带走，林上将就该把你带走了。”
　　范烈颤抖地问：“……这叫事情不大？我犯了什么通敌的大罪吗？”
　　“那倒没有。”霍渡语气轻松，“就是我的公民身份信息，不是你伪造的吗，现在事情暴露了。”
　　范烈：“…………”
　　范烈猛得跳了起来，冲到霍渡面前：“我当初就说我不干，你非得让我干，现在好了吧，还连累了我。”
　　霍渡为了躲范烈，不得已站了起来，他把范烈摁在了椅子上，说：“我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当时可是你自己见钱眼开。”
　　范烈坐在了库罗斯旁边，老实了些，拿余光瞟库罗斯，小声问霍渡：“这事……他们知道了也没事？”
　　霍渡：“嗯，没事。”
　　范烈表情震惊，道：“卧槽了，你什么背景啊，居然这都不叫事。”
　　库罗斯冷笑一声，幽幽开口道：“他的背景可硬了，他可是宴珏的男朋友。”
　　库罗斯这句话，震惊的范烈半天没合上嘴。他指着霍渡结结巴巴地“你”了半天，满脑子都是霍渡跟他秀恩爱的画面，一时间难以接受那个在霍渡身上留下咬痕的人是高傲冷艳的宴上校。
　　范烈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不是传言都说，宴上校喜欢霍上校吗？”
　　他的下一句是“难道宴上校喜欢的是霍上校的脸”，但是这句话还没问出来，就听到霍渡轻描淡写地说：“没错，我就是霍上校。”
　　库罗斯揉了揉眉心，没有反驳霍渡这句话。
　　范烈愣了半天，通过库罗斯的反应确认了霍渡不是在开玩笑后，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他犹如下身瘫痪般挪开了自己，对霍渡说：“您请坐。”
　　霍渡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范烈犹豫了犹豫，问：“您是鬼吗？”
　　霍渡：“我看你更像个鬼。”
　　范烈：“……”
　　范烈轻咳一声，又问：“那您是穿越来的？”
　　霍渡点了下头，说：“差不多吧。”
　　范烈对霍渡这次的回答没有那么惊讶，他喃喃道：“还真有那个机器。”
　　“你说什么？”霍渡皱了下眉，“什么机器？”
　　范烈顿了一下，说：“我曾经在我曾祖父范流留下的代码里找到了一段很奇怪的代码，代码里有个函数名的意思是时空传送机启动程序，但是我没听说星际里有时空传送机，所以我之前还以为那是我曾祖父随便写的游戏程序。”
　　霍渡闻言，眼睛微微睁大，手指紧紧攥紧了，他问：“那段代码能运行吗？”
　　范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试过，但是没能让代码跑起来。那玩意儿什么注释都没有，我压根看不懂。”
　　霍渡有些失落，不过只失落了一会儿，神色便恢复如常。范烈这番话，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想。他当年那次事故根本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人为。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库罗斯看了看时间，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等下。”库罗斯刚站起来，范烈就叫住了他。
　　库罗斯冷冷地扫了范烈一眼，问：“还有什么事？”
　　范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我之后什么安排？就一直待在审判庭吗？”
　　库罗斯说：“奥，忘了说了，你来这里也不是完全没事，你身上有一个罪名需要进行审判。”
　　范烈又问：“什么罪名？”
　　库罗斯回答：“经过某位善良公民的举报，你有无证经营的嫌疑。”
　　范烈：“……”
　　不用猜，范烈都知道那位“善良”公民是谁。他扭头看向了霍渡，霍渡笑了笑，说：“审判庭不能平白无故逮捕人，所以必须给你定个罪名，而且这是小罪，惩罚不严重。”
　　范烈听完，咬牙切齿地问：“惩罚是什么？”
　　霍渡表情似笑非笑，缓缓道：“罚款。”
　　范烈：“……………………………”
　　给爱财如命的奸商罚款，跟割他的肉，抽他的血没区别。
　　范烈愤愤地想：“霍渡这个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他缓缓扭过头，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对库罗斯说：“大审判者，现在还有机会换个罪名吗？”
　　库罗斯刚走到门口，丢下一句“晚了”，便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的隔音不错，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库罗斯还是听到了范烈的哀嚎：“我的钱——啊！！！！！”
　　后来，为了防止范烈不自量力地要跟霍渡单挑，他被安排住在了霍渡的隔壁房间。
　　又过了两天，霍渡没再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中间库罗斯跟他提过他身份信息的事情，有范烈的帮忙，他们这边进展顺利了很多。霍渡也问了很多宴珏的事，库罗斯的回答都是让他不用担心。可库罗斯越是这样，霍渡就越难放下心来。
　　这天，阿尔德林过来了一趟。尽管他已经从宴珏那知道了霍渡的真实身份，但他林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把霍渡放在眼里，依旧保持着他那高傲的姿态看着霍渡。
　　此时的霍渡正在做房间的角落里健身，脸上戴着阅读眼镜，身上出了一层汗。阿尔德林来的时候，他一组动作还没做完，也没停，一边做动作一边说道：“想不到阿尔德林王子居然还会来看我。”
　　阿尔德林冷哼一声，说：“对啊，我来看看是谁让宴珏心甘情愿地涉险。”
　　霍渡愣了一下，他立刻停下了下来，收起阅读眼镜，皱着眉问：“宴珏涉险是什么意思？”
　　阿尔德林也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说完，他先笑了一声，“难怪你还能心情在这里看书健身。”
　　霍渡大步走了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尊重礼貌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尔德林，问：“把话说清楚。”
　　阿尔德林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说：“宴珏要和巅峰一队的人一起押送一个犯人去星际帝国联盟。”
　　霍渡心中顿时一沉。他对现在星际的局势有所了解，知道现在去星际帝国联盟的航线并不安全，周围的几个小星球正爆发战争，路上还有好几个星盗出没，再加上路途遥远，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他立刻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去？”
　　阿尔德林道：“明天。”
　　霍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谁让他去的？为什么让宴珏去！”
　　阿尔德林眉头皱得更深，他刚想说什么，就听霍渡道：“再过几天，宴珏就要到发情期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炸雷响在了阿尔德林耳边——宴珏没说过这件事，也没人知道这件事。
　　阿尔德林：“什么？！”
　　霍渡的情绪几乎失控，他揪住了阿尔德林的衣领：“我说宴珏要到发情期了！你们怎么想的，中央指挥部没人了吗？一群Alpha不去，为什么偏偏让发情期的Omega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霍渡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宴珏的发情期，宴珏体质跟其他Omega不一样，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没有作用，只能使用还在实验阶段的强效抑制剂。可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是全身剧痛，症状至少持续一周。
　　阿尔德林逐渐理清了现在的情况，他甩开了霍渡的手，吼了回去：“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要让宴珏说他马上发情期不能去执行任务吗？你是生怕高层那群老东西看Omega顺眼吗？！而且宴珏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
　　库罗斯收到了阿尔德林过来的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他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正在急头白脸地互吼。虽然他没听清他们在吼什么，但光看俩人的脸色就知道战况很激烈。
　　库罗斯顿感不妙。
　　果然，在霍渡看到库罗斯进来后，立刻走了过来，问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宴珏的事？”
　　库罗斯明白过来霍渡已经知道宴珏接下来的任务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宴珏不让我们告诉你。”
　　宴珏不让……是宴珏不让。
　　是宴珏怕他担心，所以才不让他们告诉他。
　　霍渡的拳头顿时捏紧了，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心里憋着万千种情绪无法发泄。最终，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向了旁边的墙上。
　　结实的墙面承受了霍渡百分百的力量，立刻裂开了一条大缝。鲜红的血液顺着霍渡骨节分明的手指滴到了地上，库罗斯重重地出了口气，拿出终端，联系了审判庭的医务室和后勤部。
　　阿尔德林目光冰冷地看着霍渡，说：“认清自己了吗？你是传说级的Alpha又如何，现在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霍渡听了阿尔德林嘲讽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缓缓地转过了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阿尔德林。
　　可就算是霍渡眼神再怎么平静，阿尔德林依旧却被盯得心中一慌，像是在野外被猛兽盯上了一样，本能地产生了恐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心冒出了冷汗。
　　阿尔德林不想再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着了，抬头往外走：“宴珏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
　　库罗斯最先反应过来，对阿尔德林说：“要走了吗？那我让利兹送您离开。”
　　送走了阿尔德林，库罗斯回来的时候，发现霍渡依旧站在原地。
　　库罗斯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冷静了吗？要是还冷静不下来，我让医务室给你拿支镇静剂过来。”
　　霍渡嗓音有些沙哑：“不用，我现在很冷静。”
　　“那就行。”库罗斯抱着胳膊站在门边。哪怕霍渡说他冷静了，他现在也不太敢进去，“你要相信宴珏，再说了，宴珏也不是一个人过去，还有安队长呢。”
　　“我不是不相信宴珏，我只是在想……”霍渡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嗓音有些颤抖，“宴珏得多疼啊。”
　　库罗斯愣了一下，没明白霍渡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宴珏为什么会疼？他又不一定会受伤。”
　　霍渡淡淡地看了库罗斯一眼，片刻后，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麻烦你把莫提医生叫过来。”
　　库罗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答应了：“嗯，好。”
　　下午的时候，莫提赶到了。
　　莫提的脸色跟霍渡一样沉重，他跟宴珏认识了很多年，两个人的关系早就超越了建立在金钱之上的雇佣关系。
　　霍渡仅看了莫提一眼，就猜出了莫提的脸色为什么这样，但为了确认，他还是问道：“宴珏管你要强效抑制剂了？”
　　莫提点了点头，说：“用了那个抑制剂后，正常应该静养。”
　　显然莫提也知道宴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作为一名医生，他本应该劝宴珏遵从医嘱，可现实是他劝了也没用。
　　霍渡沉吟片刻，问道：“现在还有什么我能为宴珏做的吗？”
　　莫提思索了很久，才说：“有。”
　　-
　　第二天，宴珏和巅峰一队的这次任务按计划进行。林上将给他们准备了大量精良的武器，武装水平远远超出了常规押送任务的范围，但没人对此表示出任何不满。
　　费德里、库罗斯和松泽上将都来送宴珏。不远处，艾尔斯塔正在和安程交流。
　　库罗斯语气难得缓和了些，对宴珏说：“宴珏，你放心，霍渡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宴珏：“嗯，我相信你。”
　　费德里道：“宴珏保重，我们等你回来开庆功宴。”
　　宴珏：“好。”
　　又过了一会儿，莫提匆匆赶了过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面色凝重，指着莫提说：“这个人说是你的私人医生。”
　　宴珏愣了一下，回应道：“对，是我的医生。”
　　莫提一路被阿尔德林揪着衣领跑过来。对于他这种不擅长运动的Beta来说，能跟上阿尔德林的节奏，简直豁出去了半条命。他抬手擦了擦汗，因为呼吸实在是太急促，导致他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闷头往宴珏手里塞了个玻璃瓶。
　　“这是？”宴珏问道。
　　莫提吞了口口水，才勉强说出一句话：“你闻一下就知道了。”
　　宴珏打开瓶盖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槐花香飘了出来。他眉头微蹙，把莫提叫了一边，低声问道：“这是霍渡的信息素？”
　　“不算是……这个是我合成的。”莫提又吞了口口水，“他标记过你，所以这个对你应该还有点用，至少能缓解一下生理热。”
　　宴珏的目光晦暗不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瓶，淡淡道：“这个比你上次送过来的合成信息素纯度更高。”
　　莫提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对啊，因为我技术进步了。”
　　飞行器马上出发了，宴珏没再多说什么，把玻璃瓶紧紧地攥在了手心中。
　　……
　　审判庭主园区隔离室，范烈呲牙咧嘴地看着霍渡后颈的上的针眼，问道：“你腺体不想要了？当Alpha当腻了吗？”
　　霍渡的脸色不太好，嘴唇泛白，说话有气无力：“你少说两句，听得我头疼。”
　　范烈“啧啧”几声，摇摇头，说：“宴上校要是知道那瓶信息素不是莫提医生合成的，而是用你的腺体|液加工出来的，不得心疼坏了。那么一大瓶呢。”
　　“闭嘴。”霍渡随手抓了个东西扔范烈，“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第92章
　　飞行器即将启动的广播声回荡在飞行中心空旷的场地内，除了工作人员，其他无关人员都离开了起飞场。宴珏和安程登上了飞行器，直到舱门关闭，宴珏才愣愣地回过神，往主指挥室走。
　　安程侧头看了宴珏一眼，问道：“你是第一次执行这种远距离任务吗？”
　　宴珏淡淡回应：“不是。”
　　既然不是第一次执行远距离任务，那宴珏应该不是在想家。安程立刻换了个说法安慰宴珏：“你不用害怕，我经常执行这样的任务，我会保护好你。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就不会有事。”
　　宴珏蹙眉看过去，道：“安队长，如果我记得没错，我才是这次行动的战术指挥官，你应该听我的指挥才对。”
　　安程表情一本正经，说：“我知道，你害怕就不必勉强自己。”
　　宴珏：“……”
　　宴珏语气凉飕飕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安程朝旁边光洁的金属墙面抬了抬下巴，说：“你自己看，你眼睛都红了。”
　　宴珏：“…………”
　　果不其然，在能够倒映出人像的墙面上，宴珏看到了自己泛红的眼眶。他闭了闭眼，手里握紧了莫提给他的那个玻璃瓶，语速很快地说：“我这是因为在上飞行器前眼睛里被风吹进了沙子。”
　　安程“哦”了一声，说：“看来眼睛大就是容易进沙子。”
　　宴珏：“………………”
　　-
　　起飞场外，费德里趴在观测室的玻璃上，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库罗斯拍了他一下，说：“别看了，宴珏已经走了。”
　　费德里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说：“嗯，那咱们也走吧。”
　　说完，他扭头看向了蹲在地上休息的莫提，问：“莫提医生，你怎么过来的，用我送你回去吗？”
　　莫提点了点头，说：“我坐空间跳跃列车过来的，麻烦大审判者送我回审判庭吧，我的车还在审判庭。”
　　库罗斯皱眉道：“你不是从审判庭过来的？”
　　如果莫提是从审判庭过来的，完全可以开着自己的飞行汽车过来，用不着坐空间跳跃列车。除非莫提昨天去了审判庭后，又去了一个更远的地方，并且为了赶时间，选择坐空间跳跃列车去。
　　费德里也觉得有点不对，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有些着急地问：“莫提医生，宴珏下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这话说完，正在跟阿尔德林聊天的松泽上将也看了过来。
　　宴珏因为一直有服用抑制发|情的药物的习惯，所以宴珏的发情期并不规律，只能通过莫提给宴珏做检查，来预测发情期。
　　莫提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知道自己就算是不说实话，这群军队里的人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于是他没有打算隐瞒，如实回答：“大概率在未来两天内开始。”
　　宴珏这次任务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要是中间再出现什么意外事故，所耗费的时间根本无法估计。这也就意味着，宴珏会在这次任务的执行期间度过发情期。
　　费德里眼睛瞪大：“卧槽……”
　　“什么？！”不远处的艾尔斯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狂奔了过来，“这事安程知道吗？”
　　莫提说：“得看宴上校想不想让安队长知道。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应该会告诉安队长。”
　　费德里捏了捏鼻梁，说：“安程不可能知道，宴珏一个Omega怎么跟另一个Alpha说自己马上到发情期了这种话，听起来就跟要找安程内什么一样……”
　　众人沉默了。
　　艾尔斯塔突然语气严肃地说：“我的记得巅峰一队里，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是Alpha。”
　　费德里脸色像是在上坟，补充了一句：“宴珏是SSS级Omega。”
　　SSS级Omega发情期的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有着几乎致命的吸引力。
　　众人继续沉默。
　　“不行！”艾尔斯塔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我得联系一下安程，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给宴珏安排一个隔离室什么的。”
　　费德里插嘴：“光隔离室不太够，还得准备气味阻隔面罩跟空气净化喷雾。”
　　艾尔斯塔：“行，你快想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费德里：“卧槽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Omega。”
　　这时，莫提在他们激烈的讨论声中弱弱开口，道：“其实，宴上校带抑制剂了。”
　　艾尔斯塔和费德里同时看向了莫提，这俩单身Alpha一时间都忘了正常Omega发情的时候会使用抑制剂来抑制发情。
　　费德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不对啊，宴珏不是对大部分抑制剂都产生抗药性了吗？他带的抑制剂管用吗？”
　　莫提说：“管用。宴上校带的不是普通的抑制剂，是一款新型的强效抑制剂。”
　　艾尔斯塔一听这个名字，立刻问道：“有副作用吗？”
　　莫提回答：“有。这种抑制剂还在实验阶段，注射后，会全身剧痛，症状持续至少七天。”
　　房间中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艾尔斯塔急得想砸墙，他第一次听说宴珏发情要经历这么大的痛苦。库罗斯也是头回听说，一时间惊讶地说不出话。费德里抓耳挠腮地打转。
　　松泽上将叹了口气，说：“怪不得宴正琮那么着急让宴珏结婚，我还以为他是旧星历大家长。”
　　一直没说话的阿尔德林沉声问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宴珏上次发情是怎么过来的？”
　　正在打转的费德里突然停下了。
　　莫提没有立刻回答，看了费德里一眼，像是在征求费德里的意见。
　　阿尔德林昂起下巴，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回答，于是皱眉问：“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莫提再次看向了费德里。
　　费德里心一横，替他回答：“上次是霍渡给宴珏做了个临时标记。”
　　库罗斯思索片刻，迅速意识霍渡给宴珏做临时标记这件事听起来很正常，但到能让费德里和莫提这么纠结，其中肯定有点别的问题。既然留标记的人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肯定是做临时标记的时间。
　　出于职业习惯，库罗斯问道：“宴珏上次发情是什么时候？”
　　费德里破罐子破摔：“选拔训练刚开始没多久，也就是巅峰队去潮汐基地的前两天。”
　　艾尔斯塔听了这个回答，猛然想起来，当时他在宴珏身上的一股很清甜的花香，还以为宴珏换了抑制剂，现在想想，那居然他妈的是霍渡这个狗东西的信息素味儿！
　　他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我记得那会儿他俩不像是在一起的样子。”
　　费德里点了下头，说：“临时标记算是个意外。”
　　“你他妈！”艾尔斯塔跳起来给了费德里一拳，“兄弟让你帮我看好宴珏，你就是这么看的！”
　　费德里也急了，吼道：“宴珏又不喜欢你，都明确拒绝你多少次了，这能赖我吗？谁让你不是霍渡！”
　　艾尔斯塔：“霍渡霍渡霍渡霍渡，全是霍渡，你跟霍渡才认识多久，你也向着霍渡是不是！”
　　费德里：“你冲我喊什么，喜欢霍渡的人又不是我！”
　　……
　　封闭的观测室内都是他们两个的声音。莫提被这俩人吵架的声音吵得耳膜疼，捂着耳朵挪远了点。
　　松泽上将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紧不慢地往外走。他从库罗斯和阿尔德林中间经过，低声道：“解决一下噪音。”
　　库罗斯：“……”
　　阿尔德林：“……”
　　库罗斯和阿尔德林互相看了看，然后各给了自己弟弟一脚，齐声道：“闭嘴！”
　　他们不愧是是亲兄弟，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的，莫提看得眼皮跳了跳。费德里和艾尔斯塔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彻底老实了。
　　之后，库罗斯带着莫提回到了审判庭。莫提给霍渡检查了腺体，又把全身上下都查了一遍，给霍渡开了一堆难喝的营养剂。
　　这一切做完后，莫提收拾好东西要走。
　　霍渡叫住了他，“莫提医生，这些检查和营养剂的费用另外算，不要让宴珏知道这件事。”
　　莫提沉默地看了霍渡一会儿。
　　如果说，之前的霍渡像是沐浴在上午九点半阳光中的向日葵，每一片花瓣都舒展着蓬勃的生命力，鲜艳且温暖。那么现在的他，就像入夜后的向日葵，低垂着花盘，花瓣蜷缩了起来，颜色也变得暗淡。
　　莫提叹了口气，说：“免费的，我不差你这点钱。”
　　在莫提离开后，范烈摩挲着下巴说：“太大方了，当医生这么挣钱吗？”
　　霍渡没搭理他，低头看了一眼营养剂的配方，打开一瓶皱着眉喝下。
　　范烈见状，凑了过来，问道：“好喝吗？”
　　霍渡随手丢给了他一瓶，说：“馋的你。”
　　范烈笑了笑，把营养剂放了回去，“我不喝，就随口问问。不过我还有点好奇，宴上校就这么好吗，值得你这么做？要换做我，除非是给我五百万，否则才不干。”
　　霍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特别好。”
　　范烈：“行，虽然我这个奸商脑袋理解不了你，我只认钱，但你觉得值得就行。”
　　自从飞行器出发后，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林家这边没再传出什么动静。只不过，林家老实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会老实。
　　这段时间，宴珏每天给库罗斯发一条消息。
　　第一天：“安全。”
　　第二天：“安全。”
　　第三天：“飞行器快到可以接收信号范围外了，个人终端要没信号了。”
　　这些消息，库罗斯都传达给了霍渡。
　　在宴珏离开的第三天，几位军官在星网上被曝嫖|娼|赌|博，交易记录和视频监控都放了出来。这几位军官都是林家的势力。消息刚被放出来，就被审判庭的星网检测程序发现，他们立刻把消息压了下去，因此这件事在外界没有发酵的太严重，却在军方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库罗斯立刻带人逮捕了那几个军官，在一天内，他们顺着这几个又查到了另外几个人。
　　林上将发了很大的脾气，对着大气不敢出的下属吼道：“一群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给自己留把柄！”
　　他发完火后，走到了自己助理旁边，问道：“查出是谁曝光的了吗？”
　　助理哆嗦着摇头，说：“没有，发布账号在一个离赫尔墨斯五十万光年的星球，没办法查出来是谁。”
　　他给了助理一巴掌，怒骂道：“废物！”
　　此时，林上将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别让我查出来是谁，跟我作对是吧，跟我用阴的是吧。”
　　与此同时，审判庭主园区隔离室内，范烈迅速清理着自己的光脑内的数据，给自己的光脑还原成最普通的光脑状态。
　　下一秒，范烈的终端弹出了个人账户到账五百万的消息。他低头看了一眼，乐呵呵地扭头看向霍渡，说：“谢谢老板。灰色产业这块我最熟了，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霍渡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说：“先这样吧，一下子把林老头气住院就不好了。”
　　“好嘞，那我把审判庭的信号屏蔽系统恢复了。”又过了一会儿，范烈收起光脑，对霍渡说，“我就不在这陪你休息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美女审判者问我能不能帮她修终端，我去帮她看看。”
　　霍渡轻笑一声，朝他摆摆手，说：“赶紧滚。”
　　范烈麻溜滚了。
　　忙了一天一夜的库罗斯，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冲进了霍渡所在的隔离室。他以为这个时间，霍渡会在睡觉，没想到霍渡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子边，脸上戴着阅读眼镜。
　　库罗斯愣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去。
　　“早上好，大审判者。”霍渡扭头看向库罗斯。
　　库罗斯这才往里走，“起得这么早吗？”
　　霍渡笑了笑，没回话。
　　库罗斯皱了下眉，走到霍渡旁边，敲了敲桌子，说：“昨天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霍渡捏在指尖的笔转了两圈，嗓音慵懒，“我哪有那个本事。”
　　“不是你还能是谁？”库罗斯突然想到了什么，“是范烈？”见霍渡没有反驳，库罗斯心里便有数了，“他居然还有这种本事，果然是黑市的人。”
　　现在黑市没落了，并不代表人也没落了。
　　库罗斯抱着胳膊看向了霍渡，“你悠着点，要是把林上将逼急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霍渡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阅读眼镜，说：“你要是怕我把他逼急了，还会给我这个吗？”
　　霍渡此时戴着的阅读眼睛连着审判庭内网系统，库罗斯能查阅的资料，他都能查阅。经过这几天不眠不休地调查，他已经把林家的势力范围摸了个干干净净，如果存在霍渡不知道的地方，那就只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库罗斯扯了扯嘴角，语气严肃，道：“那你做事前也得先跟我说清楚。”
　　霍渡语气不咸不淡，“放心吧，我都仔细斟酌过。就比如昨天的事，要是我提前跟你们打过招呼，审判庭的反应可能会有点不一样，不如现在的反应自然。”
　　库罗斯没办法反驳这一点。要是霍渡真的提前告诉过他这件事，审判庭做事就会有所顾忌，那样反倒会显得十分刻意，更容易引起林家的怀疑。现在一天过去了，林家依旧没什么动静，恐怕就是因为还不能确定是谁做的，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库罗斯眯了眯眼，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霍渡从桌子上找出了一张纸给他看，说：“这是我之前在中央指挥部整理过的一些数据，其中山海要塞的近期的能源损耗增多，但是关于山海要塞那边一直没有给出解释。大审判者，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库罗斯道：“因为那边不太平，战况较多？”
　　霍渡摇摇头，说：“如果战况多，就不会只有能源损耗增多，连带着机甲损耗也会变多。”
　　库罗斯神情凝重了起来，“你是说，有人私自挪用能源？”
　　霍渡放下了手中的纸，十指交叉，“那个人很聪明，一直把用量控制在标准范围内。至于私自挪用的能源用在了哪，就得看最近哪个队伍发展异常迅速了。”
　　作战训练一直非常消耗能源，所以当TL护卫队要分走巅峰队资源的时候，艾尔斯塔他们才会愁成那样。
　　库罗斯愣了一会儿，轻轻出了口气，“霍渡。”
　　霍渡：“嗯？”
　　库罗斯道：“你有点不一样了。”
　　霍渡轻笑出声，“是吗？”
　　库罗斯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你如果背叛了我们，我会想办法亲手了结你。”
　　他只是给霍渡提供了一些资料，霍渡就能从里面找到林家的把柄。库罗斯很难想象，如果是霍渡跟他们的利益不一致，或者说，霍渡仅仅是不服从他们的安排，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
　　霍渡姿态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说：“别那么严肃，这都是小事。要是真把这件事捅出去，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顶多烦一会儿。我得再等等，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手段。”
　　库罗斯点了点头。
　　可事情却没有按照霍渡料想得那样发展，在宴珏离开的第五天，阿尔德林将TL护卫队私自挪用山海要塞能源的事情告上了司令部。
　　山海要塞的能源损耗数据有问题这件事是霍渡发现的，阿尔德林也知道，所以霍渡能想到的事情，阿尔德林也能想到，他甚至还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找到私自挪用的证据。
　　作为帝国王子，他很痛恨这种行为，直接撤掉了TL护卫队队长身份，并要求元帅下令，细查这件事。
　　阿尔德林的行为，放在别人眼里，别人只会觉得阿尔德林是一个刚正清廉的好王子。可在林上将的眼里，这就是帝国的王子也在跟他过不去。手段不干净的人很多，可偏偏就他身边的势力接二连三被扳倒，现在连他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军队也出了事。
　　库罗德得知消息的时候，急忙找到了霍渡，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霍渡的脸瞬间绷了起来。他捂着酸涩的眼睛，仰靠在椅子上，消瘦的脖颈牵出一条漂亮的肌肉线条，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草”。
　　他怎么就把阿尔德林给忘了呢。
　　艾尔斯塔不会成为下一任国王，所以艾尔斯塔跟他们关系再好也没关系，但是阿尔德林不一样。作为为王室中最优秀的一个王子，阿尔德林不能表现出跟某个势力更加亲近，否则就是在组建自己的势力。
　　林家现在肯定觉得他们已经是阿尔德林的势力了，不然阿尔德林不会对付林家。此时，林家的野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库罗斯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渡放下了手，视线没有聚焦在库罗斯的脸上，“你说，我去把阿尔德林打一顿会怎么样？殴打帝国王子罪的惩罚力度大不大，审判庭还能保住我吗？”
　　库罗斯：“……”
　　库罗斯扯了扯嘴角：“你在说梦话吗？”
　　霍渡苦笑了一下，语气正经了些，道：“暂时没想到办法……要是宴珏在就好了，宴珏比我聪明。”
　　库罗斯听了，眼前一亮，说：“对啊，我去问问宴珏。”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霍渡翘着椅子问道：“你能联系上宴珏？他那个飞行器不是已经脱离了可以接收信号的范围了吗？”
　　库罗斯说：“我确实联系不上，我去找艾尔斯塔，让他联系巅峰队的飞行器。”
　　库罗斯也不是说有空就有空，他忙到了晚上才能抽出身去找艾尔斯塔。他跟艾尔斯塔没那么熟，所以他是跟费德里一块去的。
　　去联络台的路上，费德里问道：“他们最近顺利吗？”
　　艾尔斯塔回答：“安程说挺顺利的，除了遇到一次电磁风暴干扰耽误了三天，其它时候都很顺利，甚至没碰到多少星盗。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天他们就能到星际联盟的领域了。”
　　费德里点了点头，说：“运气挺好。”
　　艾尔斯塔带着他们来到了联络台前，打开了和飞行器的通讯，对着话筒说：“喂——我是艾尔斯塔。”
　　对面没有传来回应。
　　艾尔斯塔皱了皱眉，再次说道：“我是艾尔斯塔，有人吗？安程，宴珏！巅峰一队，有人吗！”
　　对面依旧没有传来回应。
　　艾尔斯塔脸色瞬间阴了下去：“草。”
　　库罗斯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费德里惴惴不安，“是不是又遇到电磁风暴干扰了？”
　　艾尔斯塔摇了摇头，道：“电磁风暴干扰不了这个通讯讯号，飞船通讯室不可能没有人值班……除非，他们的飞行器受损，信号接收装置出问题了。”
　　巅峰基地响起了一级警报。


第93章
　　监测员立刻行动，以巅峰基地为中心，向外发射了无数探测粒子，用于寻找巅峰队飞行器的方位。
　　在白天的时候，飞行器驾驶员照常汇报了飞行器的坐标和行驶速度。根据已有数据分析，他们很快推测出了他们的大致方位，并在这个范围内进行搜索。一个小时后，探测粒子找到了宴珏他们所在的飞行器，同时在他们飞行器的周围检测到多艘不属于赫尔墨斯帝国的战舰。
　　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大概率是遇到了附近星球敌人的攻击或者星际海盗的偷袭。
　　艾尔斯塔召集巅峰二队的成员进行紧急会议，商讨救援行动。费德里和库罗斯也参与了这次会议，但费德里太空战斗经验少，库罗斯不是战斗人员，他们两个没办法给艾尔斯塔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援。
　　全息屏幕上，展示着巅峰队飞行器的方位，以及目前探测到的未知战舰的位置。
　　艾尔斯塔神情严肃，道：“从赫尔墨斯帝国出发到他们的位置，正常情况下需要三天。但如果使用高频空间跳跃飞船过去，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到达。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能耽误在路上，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高频空间跳跃飞船。各位评估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觉得自己没办法承受高频空间跳跃的人，现在可以离开会议室了。”
　　这话说完，巅峰二队的人互相看了看，没人离开这个房间。
　　艾尔斯塔扬起嘴角，“各位都是跟我艾尔斯塔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等这次救援行动结束，我会带着安程那个混蛋一起好好地向各位道谢。”
　　这时，一个二队队员开口：“队长，我们都是兄弟，兄弟间没那么多废话。”
　　其他人附和：“就是啊，队长，我们巅峰二队的人哪次出任务退缩过，这次也一样。”
　　“哈哈哈我们可是去救一队的，等咱们回来，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们一队的人一次。”
　　“不仅要嘲笑，还得让一队的人给咱们打扫一个月的训练场。”
　　……
　　会议室中热闹了起来，艾尔斯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很快，他又恢复了先前严肃的神情，沉声道：“很好。”
　　就在这次匆忙的行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飞行器联络员匆匆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冲到了艾尔斯塔面前，将一个移动通讯器递给了艾尔斯塔：“艾尔斯塔王子，联系上安队长了……”
　　艾尔斯塔目光一凛，对着通讯器大声说道：“安程！你还活着吗安程！”
　　通讯器里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声，安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喂……艾尔斯塔，我还活着，你小声点，很吵。”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降低了音量，又问道：“你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次，那边传来了宴珏沉着冷静的声音：“有人偷袭飞行器，我们被包围了。”
　　“宴珏！”听到宴珏的声音，艾尔斯塔的情绪有些激动，“宴珏，你没事吧！”
　　宴珏道：“目前没事，飞行器上的武器很多，他们暂时不敢接近。”
　　艾尔斯塔松了口气，道：“嗯，那就好，宴珏你等着我，我这就带人去救你们，”
　　宴珏：“好，等下我把方位发过来，你们多加小心。”
　　艾尔斯塔把通讯器交给了联络员，说：“时刻注意着他们那边的情况，有事立刻向我汇报。”
　　联络员：“是！”
　　随后，艾尔斯塔将目光投向了巅峰二队的各位成员，“各位，立刻出发。”
　　众人：“是！队长！”
　　艾尔斯塔带着巅峰二队的人往机甲陈列室走，过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急忙赶到的阿尔德林。
　　巅峰基地响起一级警报的消息传到了中央指挥部，其他军方势力暗自关注着事情发展，如果中央指挥部给出支援命令，他们也要一起行动，但在指挥部真正下达命令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阿尔德林到了巅峰基地后，问了其他人艾尔斯塔的位置，迅速赶了过来。
　　“艾尔斯塔！”阿尔德林吼道，“你着急行动什么！”
　　艾尔斯塔是头一次忤逆他哥，吼了回去：“我去救人！”
　　阿尔德林被艾尔斯塔吼得愣了一下，又说：“冲动能救人吗？”
　　艾尔斯塔再次反驳：“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很冷静。”
　　阿尔德林：“放屁！我看你就是因为宴珏在那个飞行器上，所以你才着急带着你的巅峰二队去送死。”
　　艾尔斯塔表情震惊，几秒没说出一句话。他皱着眉看着阿尔德林，说：“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只知道莽撞行事的恋爱脑吗？”
　　阿尔德林绷着嘴角，避开了阿尔德林的问题：“如果你太着急的话，会被情绪蒙蔽双眼，很容易出事。”
　　“我看你才被蒙蔽了双眼！”艾尔斯塔指着阿尔德林说，“我问你，你知道飞行器上有多少人吗？”
　　阿尔德林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艾尔斯塔语速飞快地说：“飞行器上有三十二名巅峰一队队员，两名飞行器驾驶员，两名飞行器工程师，八位后勤人员，再加上安程、宴珏和他们押送的犯人，一共四十七个人。飞行器上这么多人，哥，你只看到了宴珏。”
　　听完艾尔斯塔的这番话，阿尔德林的脸黑成了炭。
　　艾尔斯塔大口喘气，又说：“哥，你要是真的是为了我好，就多帮我安排点人一起去救他们。对方偷袭了他们的飞行器，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这次偷袭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绝对不能小看他们的实力。”
　　阿尔德林动作僵硬地点头，难得顺从了他弟弟一次，说：“好。”
　　艾尔斯塔带着巅峰二队的成员离开了。
　　阿尔德林望着艾尔斯塔的背影，沉沉地出了口气。旁边的库罗斯轻咳一声，说：“虽然我不太了解星际作战，但是如果有需要审判庭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阿尔德林看了库罗斯一看，点了点头，随即大步离开。
　　库罗斯转过身，对费德里说：“咱们去找爷爷商量商量吧。”
　　费德里一直站在原地，没给出任何反应，好像没听见库罗斯说的话。
　　库罗斯皱了下眉，走近了点，提高了音量，喊道：“费德里——”
　　“哥，我没聋。”费德里的视线逐渐在库罗斯的脸上聚焦，“哥，你刚才说，如果有需要审判庭帮忙的地方尽管提，这话算数吗？”
　　库罗斯疑惑道：“废话，我说的话又不是放屁。”
　　费德里点点头，认真道：“那我能带霍渡越狱吗？”
　　库罗斯：“……？”
　　在大审判者面前提越狱两个字，费德里可真是够有胆子。
　　费德里继续说：“说实话，我也不擅长星际作战，但是霍渡肯定擅长。”
　　霍渡的实力毋庸置疑，库罗斯表情纠结。
　　费德里：“放心吧哥，你去找爷爷，我去审判庭。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库罗斯：“……”费德里这个臭小子，也是胆子肥上天了。
　　半响，库罗斯挥才无奈地说：“我看你跟艾尔斯塔一个德行。”
　　库罗斯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费德里“嘿嘿”笑了笑，说：“谢谢哥。”
　　他们分头行动，费德里去了审判庭，库罗斯估计这个时间他爷爷应该还在家，于是他回了家。在库罗斯快到家的时候，他收到了费德里打来的通讯。
　　费德里说：“哥，我不认识审判庭里的路。”
　　库罗斯：“……”
　　库罗斯：“啧。”
　　他给利兹拨了个通讯过去，安排自己的助理带路，帮费德里“劫狱”。
　　费德里到霍渡的房间的时候，以为霍渡会在睡觉，没想到霍渡房间的灯虽然关着，但是霍渡并没有睡着。
　　费德里开门进去，霍渡刚好听到动静，扭过了头。
　　费德里惊讶了一下，道：“你没睡？”
　　“睡了，不过又醒了。”霍渡站了起来，往费德里这边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费德里抬了下手，说：“听我说，你先别激动，一定要冷静。”
　　霍渡挑了下眉，“嗯，你说。”
　　等费德里把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霍渡听完，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出奇地平静，只有眉心微微蹙起。
　　费德里继续说：“巅峰基地里还有多余机甲和高速空间跳跃飞行器，霍渡，我们一起去救宴珏吧。”
　　霍渡淡淡地向费德里看了过去，问：“你驾驶过几次机甲？”
　　费德里如实回答：“十几次吧。”
　　霍渡又问：“参与过几次太空作战？”
　　费德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说：“三次。”
　　霍渡：“嗯，我自己去，你等着我的消息。”
　　费德里：“……”
　　语阎乄　　费德里：“这不对吧。”
　　霍渡：“有什么不对，你也说了，对方是预谋已久。实不相瞒，你过去就是去拖后腿的。”
　　费德里：“……”
　　霍渡往隔壁房间走，抬手敲了敲门，门内没传来动静。
　　费德里见状，立刻说：“等下，我找找钥匙。”
　　还没等费德里把钥匙拿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霍渡飞起一脚，将门踹烂了。
　　房间内的范烈被吓得从床上掉了下来，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口，叫得像是杀猪。等他看清门口的人是霍渡的时候，一句脏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霍渡说：“限你四个小时内追踪到宴珏现在的具体位置，成功后我给你一个亿。”
　　范烈的脏话被他自己生生吞了回去，颤颤巍巍道：“好的，老板。”
　　霍渡思索片刻，扭过头问费德里：“你知道我当年的机甲在哪吗？”
　　费德里摇摇头。
　　霍渡咂舌，眉头蹙起。
　　费德里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哥应该知道。”
　　刚跟松泽上将讲完事情经过的库罗斯再次接到了费德里的通讯，这次是问霍渡当年机甲的位置。
　　库罗斯听到后，捏了捏眉心。
　　一个劫狱，一个偷王室重点看护的机甲，这两个罪名加起来，就算是大审判者是他亲哥，也够费德里被革职了，但库罗斯依旧把位置告诉了费德里。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来霍渡惦记了很久的机甲，一直被存放在了中央指挥部。
　　他们没有多耽误，直接赶往了中央指挥部。
　　现在虽然是深夜，但此时的中央指挥部依旧灯火通明。阿尔德林正在跟其他指挥官商讨这次救援行动的作战会议，便收到了有人擅闯中央指挥部SSS级权限区域的消息。SSS级权限区域里存放着一些关乎帝国机密的东西，其中就包括霍渡的机甲。
　　迪亚中校闻言，主动说：“阿尔德林王子，我带人去看看。”
　　阿尔德林眉头紧蹙，不用，我亲自去看看。你们继续开会，在我回来后，我要听到至少三个行动方案。”
　　虽然他们没说是谁擅闯的那里，但阿尔德林也能猜出来是谁干的这事。
　　中央指挥部SSS级权限区域内，范烈蹲在地上破解门锁机关，出了满头汗。
　　费德里警惕地望着周围，时不时催促道：“还不行吗？”
　　范烈头也不抬地说道：“别催。”
　　费德里：“快点，我给你加钱。”
　　范烈表情无奈地抬起头，说：“军爷，这不是加钱就能快的事！”
　　费德里：“……”
　　霍渡拍了拍费德里的肩膀，说：“冷静。”
　　费德里抱着胳膊，脚掌一下下拍打地面，“有点难……话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淡定？”
　　霍渡挑了下眉，“是吗？”
　　费德里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吗，好让我也冷静冷静。”
　　霍渡说出了自己目前的分析：“根据我目前知道的情况，宴珏他们飞行器上武器很多，所以对方一时半会儿应该攻打不下来他们，至少撑到艾尔斯塔到了是没问题，所以目前不需要太着急。”
　　霍渡分析的情况跟宴珏告诉他们的情况很像，但费德里听了，依旧冷静不下来。他又问：“然后呢？万一他们弹尽粮绝了怎么办？万一那群人决定硬拼一把，把宴珏跟艾尔斯塔都逼到了绝境了怎么办？”
　　“真到了那时候，我也该过去了。”霍渡嘴角扬起，眼神中闪烁着光芒，“有我在，就没有绝境这一说。”
　　费德里被霍渡的一番自信发言震惊到了，居然真就冷静了下来。好像这话只要是从霍渡嘴里说出来的，就能相信。
　　其实，霍渡除了担心宴珏外，还有点激动。有些事，只有他能做到。
　　宴珏终于要依靠他一回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滴”一声被打开了，范烈擦了擦汗，说：“他奶奶的，真难。怎么自从认识了霍渡，净接些要命的活。”
　　霍渡拍了拍他，说：“谢了。”
　　范烈：“……”
　　他们继续往里走，结果没走过久，拥有SSS级权限的阿尔德林便抄近路赶了过来。
　　范烈尖叫一声“我草”，然后往霍渡身后躲，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阿尔德林怒道：“费德里，霍渡，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霍渡语气从容：“来拿回我的东西。”
　　阿尔德林挑了下眉，压着心中的火，问：“你的东西？别告诉我你是来找你的机甲的。”
　　霍渡随意地笑了笑，说：“答对了。”
　　阿尔德林：“你还有脸笑！两百多年前的机甲还能启动吗？！”
　　霍渡：“能不能启动，得等我亲自看了才知道。”
　　二人僵持着，这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了起来。
　　他们扭头看了过去，就见松泽上将和库罗斯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阿尔德林皱了皱眉，骂了声“操”，“你们亚基家这是想来中央指挥部造反吗？”
　　“我们造反？”库罗斯表情严肃，“你没收到消息吗？”
　　阿尔德林愣了一下，问：“什么消息？”
　　阿尔德林赶过来匆忙，一直没注意个人终端的消息。他拿出终端看了看，发现在他刚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收到了奇拉星要向赫尔墨斯宣战的消息。
　　在库罗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松泽上将后，松泽上将便推测会发生这件事，所以他们才会来中央指挥部。果不其然，在他们刚赶到中央指挥部没多久，巅峰基地便收到了来自巅峰队飞行器的消息。
　　——在安程明确跟对方说“如果现在动手，那就是在跟赫尔墨斯帝国宣战”的情况下，对面的人回应：“奇拉星就是要跟赫尔墨斯宣战。”
　　虽然奇拉星是一个热衷于战斗的星球，但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向其他星球宣战，除非那个星球上有他们很想要的东西。
　　阿尔德林脸色一变，“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库罗斯道：“让他们过去吧。”
　　阿尔德林闻言，立刻恢复了深沉的表情，说：“我会跟其他指挥官安排对策，我们自己会保护好赫尔墨斯帝国，用不着让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操心！”
　　霍渡吸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来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时，松泽上将缓缓开口，道：“他可不是来路不明的人。”
　　几个人纷纷朝松泽上将看了过去。
　　松泽上将步伐稳重地走到了霍渡面前，朝霍渡郑重地敬了个礼。
　　敬礼来得太突然，霍渡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反应慢半拍地回了个敬礼。
　　松泽上将扬起嘴角，说：“您还是跟当年一样。”
　　霍渡一头雾水：“啊？”
　　松泽上将：“我们姓氏为亚基的人，在这两百多年来，一直遵从我的爷爷多里安·亚基少将的嘱托，将亚基家变成军方最强的家族，我们没有辜负他，我们做到了。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他老人家想要变强的执念，现在我才明白我爷爷这是希望您回来的时候，能有个人可以依靠。”
　　从松泽上将提到多里安的名字开始，霍渡就一阵眼眶发热。
　　松泽上将：“欢迎回来，霍渡上校。”
　　霍渡嗓子发紧，许多情绪在心中乱转，也有很多疑问憋在脑海里，但此时此时，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松泽上将放下手，转身面向阿尔德林，“阿尔德林王子，我可以用我上将的身份担保，霍渡上校不是来路不明的人。”
　　阿尔德林拳头攥紧，绷着脸和松泽上将对视。片刻后，阿尔德林妥协了，他“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权限卡扔给了库罗斯，转过身，说：“我去开会。”
　　库罗斯看着手中的权限卡，笑了笑，说：“多谢。”
　　机甲陈列室内，霍渡当年的那个机甲静静地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霍渡愣愣地看了半天，缓缓伸出手，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了机甲上。机甲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驾驶舱的灯光瞬间自己亮了起来。
　　费德里激动地拍库罗斯：“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库罗斯被费德里拍得后背疼，又大力地拍了回去，“闭嘴。”
　　驾驶舱的灯光就亮了一分多钟，在霍渡研究着怎么把机甲开出去的时候，灯光熄灭了。
　　霍渡眉头皱了起来。
　　范烈蹲了下去，检查了一遍机甲数据，说：“机甲没能量了。”
　　霍渡：“……”
　　霍渡松了口气，说：“没坏就行。”
　　范烈站了起来：“没坏，补充点能量就行。”
　　霍渡点了点头。
　　松泽上将说：“这边有传送台，可以传送到巅峰队那边。你们跟那边打好招呼，让他们做好机甲接收准备。”
　　费德里揉着被库罗斯一巴掌扇得火辣辣疼的后背，说：“行，我跟他们联系。”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巅峰基地。
　　霍渡的机甲被顺利送了过来，他们把机甲安置到了高频空间跳跃飞船内补充能量。
　　现在的巅峰基地里，除了巅峰三队的人，已经没有人可以跟霍渡一起行动了。要是让霍渡带巅峰三队的人过去，还不如让霍渡带费德里过去，他们都不够添乱的。
　　费德里紧张地看着霍渡穿战斗服，问：“真的不让我跟你一起？”
　　霍渡摇摇头，说：“用不着，我自己去就行。”
　　现在距离艾尔斯塔出发，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如果把空间跳跃的频率再次调高一个等级，应该能赶上艾尔斯塔他们。飞船设置好目的地后，可以自动驾驶，所以就算是霍渡一个人在飞船上也没问题。
　　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多少有点危险，但是霍渡不怕。
　　在霍渡要登上飞船前，联络员匆匆跑了过来，对霍渡说：“那个……有好多传送台收到了机甲接收请求。”
　　霍渡一愣，问道：“都是谁的？”
　　联络员说：“王室舰船护卫队队长，百列尼中校。”
　　霍渡有些惊讶，居然是当初参加艾尔斯塔组织聚餐的人，难道是阿尔德林安排他们过来的？可他们是王室的护卫队，也能执行这种救援任务吗？
　　联络员见霍渡一直没说话，又问：“请问要同意接收吗？”
　　巅峰队的两位队长都不在，联络员也不知道该问谁，只是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可靠，便过来问他的意见。
　　霍渡想了想，说：“同意吧。”
　　百列尼带着王室舰船护卫队队员出现在了巅峰基地，他们身穿战斗服，从泊车上下来后，一路跑了过来。
　　百列尼冲霍渡喊：“快快快，上飞船，我们是擅自行动，被逮到就走不了。”
　　霍渡听了后，嘴角扬起，笑道：“来了。”
　　

第94章
　　飞行器启动前，霍渡收到了费德里的消息。
　　费德里：“霍渡，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霍渡：“放心吧。”
　　他们按照艾尔斯塔离开前提供的方位信息前进，高频的空间跳跃导致王室舰船护卫队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霍渡看着其他人痛苦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不然我还是把空间跳跃频率降低点吧。”
　　“不用。”百列尼艰难出声，“我们本来就出发得晚，所以不能再慢了。”
　　霍渡有些担忧，问：“你们还能抗住吗？”
　　百列尼：“你都能抗住，我们凭什么不行！”
　　霍渡：“我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速度。”
　　百列尼一听，顿时怒了，“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们不如你实战经验丰富吗？”
　　霍渡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理解，立刻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百列尼继续说：“你才二十出头，我们每个人都比你年纪大，别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霍渡明白，这群人强烈的自尊心不让他们承认他们不如自己，于是他识趣地闭嘴了。
　　为了不再让其他人分心，他去了飞船上的机甲陈列室。
　　他的机甲在一间单独的陈列室，静静地站在充电仓里补充能量。在他踏入陈列室的那一刻起，驾驶舱的灯便主动亮了起来。独自等待了主人两百多年的机甲，此时迫不及待想让他的主人重新驾驶自己。
　　这台机甲被保养得很好，表面的漆面完整，所有的关节都没有生锈的痕迹。
　　霍渡轻轻地把手放了上去，低声道：“好久不见，让你久等了。”
　　-
　　巅峰队飞行器内，安程紧张严肃地通过监视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天的时间，目前附近有六艘敌方战舰包围着他们。
　　一天前，他们遭受到这几艘战舰偷袭，如同下雨一般的激光炮朝他们发射，幸好宴珏反应足够迅速，躲开了这次弹雨，但飞行器依旧有些受损。
　　此时，飞行器将防护罩的强度调高，林上将准备的武器对准那六艘战舰，一旦战舰行动，武器会立马发射。对方大概是顾忌这些武器，不打算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因此还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就是看谁的准备更加充足，开高强度防护罩非常消耗能量，一旦能量耗尽，那就是对方进攻的时机。
　　安程揉了揉太阳穴，又看向脸色并不好的宴珏，说：“宴珏，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宴珏头也不抬地回答：“没事，不用。”
　　安程长处一口气，伸手轻轻戳了宴珏一下，宴珏立刻紧锁起眉头，扭头看向安程。
　　安程说：“别逞强。”
　　宴珏依旧嘴硬：“我没逞强。”
　　他们出发没多久，艾尔斯塔便把宴珏发情期的情况告诉了安程，安程听说后，差点就要掉头把宴珏送回去。为了这件事，两个平时话都不多的人愣是吵了两天。
　　吵得最后，飞行器驾驶员不知道该听谁的。后来宴珏“滥用职权”，驾驶员才没听安程的话，继续按照原计划驾驶。
　　不知道是不是莫提给的那瓶信息素的缘故，宴珏的这次发情没有平时来得那么汹涌，宴珏还能维持理智，给自己注射强效抑制剂。强效抑制剂所带来的后果是全身剧痛，宴珏就这么强忍着剧痛坚持着。
　　起初，安程并没有发现宴珏已经发情了，还在照常跟宴珏讨论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电磁风暴。直到有个队员不小心碰了宴珏一下，宴珏立刻疼得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安程这才意识到，宴珏已经发情了。
　　宴珏平时会戴着气味阻隔项圈，再加上空气净化喷雾，他从宴珏的身上闻不到多少Omega的信息素味，反倒会时不时闻到一股Alpha的信息素味。
　　安程不知道那股Alpha的信息素味是谁的，也没好意思问宴珏，还以为是宴珏看上了巅峰队的某个Alpha。
　　不过，他已经顾不上是谁给霍渡戴了绿帽子。在目前的情况下，宴珏能有个Alpha来帮他度过发情期是最好的，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替霍渡哀悼，并暗自下定决心，等他们完成任务后，一定会帮霍渡找到是哪个不知道好歹的野Alpha挖墙脚，他到时候会亲自把那个人押到霍渡面前，任凭霍渡发落。
　　因此，当他看到宴珏疼得几乎无法站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脑子一懵。他又很快反应过来，问道：“宴珏，你发情了？”
　　宴珏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说：“闭嘴。”
　　安程想去扶宴珏一把，但是又不敢动他，着急地问道：“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的野Alpha呢，他没给你临时标记吗？”
　　宴珏皱了下眉，反问：“什么野Alpha？”
　　安程被问得一懵，道：“你身上一直有Alpha的信息素味，不是因为你……”
　　他以为宴珏出轨了。
　　宴珏咂舌，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加上被安程误解，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意。他声音冷淡地说道：“安程，你要是脑子很闲就去多写几份行动计划，别每天留着脑容量就知道造我谣。”
　　安程：“……”
　　安程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宴珏这是在骂他，他刚想反驳几句，就被宴珏冷冰冰地瞪了一眼，那张刻薄的嘴勾起，说：“你还有意见吗？”
　　安程：“……”
　　他前段时间跟宴珏吵了两天架，因此，安程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在说话方面，他说不过宴珏，于是他窝囊地把反驳的话憋了回去。
　　然后心想：霍渡是怎么受得了这个人的？！
　　宴珏收回了视线，紧接着，全身又是一阵钻心地疼。
　　刚才不小心碰到宴珏的一队队员已经被吓傻了，呆愣了半天，又围观了自家队长被宴上校阴阳怪气的全过程，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
　　宴珏缓了一会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有气无力道：“我去休息一下。”
　　安程立刻点头，说：“好，有事情再叫我。”
　　宴珏回了房间，一进门，他便脱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了下去，全身无力般坐在了地上。他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拿出了莫提给他的那个玻璃瓶。
　　玻璃瓶上拴了条绳子，被宴珏当成项链挂在胸口。
　　他打开瓶塞，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清甜的槐花味立刻温柔地将他包裹住。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那个瓶子，头垂得很低，喃喃道：“霍渡。”
　　……
　　宴珏身上的疼痛始终没有缓解，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已经逐渐能够忍受这种疼痛了。
　　“去休息吧。”安程又说了一遍，“艾尔斯塔正在往这边赶过来，咱们做好防御就行。”
　　宴珏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说：“有其他情况要立刻汇报给我。”
　　安程应道：“好。”
　　安程时不时会打开紧急联络装置，跟巅峰基地确认一下艾尔斯塔他们那边的情况。只要艾尔斯塔带着人过来，那几艘战舰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安分地等待时机，他们一定会立刻对他们发起攻击。
　　安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到那一刻到来。
　　到时候，他会带着巅峰一队，誓死守卫这艘飞行器，再加上巅峰二队的支援，安程有信心赢下这次战斗，就像以前他带着巅峰队取得胜利时那样。
　　又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联络装置中终于传来了艾尔斯塔快到的好消息。
　　安程立刻召集一队队员，所有人立刻前往机甲陈列室，准备出去战斗。
　　宴珏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从房间里出来，去了主驾驶室。他从对讲机中呼叫安程：“安程。”
　　安程听到宴珏的声音，回应道：“我在，艾尔斯塔马上到了，我们要做好迎击的准备了。指挥的事就交给你了，最高战术指挥官。”
　　宴珏沉声道：“好。”
　　就如同安程意料的那样，从艾尔斯塔所在的空间跳跃飞船出现在敌方战舰探测范围内开始，敌方立刻开启了战斗模式，蛰伏已久的激光炮对准了他们的飞行器。
　　顷刻间，巅峰一队的机甲从飞行器中飞了出来，用机甲组成的护盾挡住了来势汹涌的激光雨。
　　宴珏盯着监测屏上显示的画面，抓住了其中一艘战舰补充激光炮能量的间隙，对安程说：“第七方位有机会。”
　　安程立刻行动，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了第七方位，趁着对方能量还没有补充完毕的那几秒，摧毁掉了那艘战舰上所有的激光炮。
　　他们根本没有庆祝这一瞬胜利的机会，激光炮继续朝他们袭来。几个一队队员立刻飞到了安程身边，架起了能量护盾，护住了安程。
　　紧接着，敌方机甲从战舰里飞了出来，对方机甲的数量是巅峰一队的三倍。
　　宴珏立刻指挥道：“所有人，包围飞行器，三秒后高度上升。”
　　安程命令道：“立刻行动。”
　　巅峰一队听从宴珏的指挥，立刻一边防御一边朝飞行器聚拢。敌方机甲举着能量炮，对巅峰队紧追不舍。
　　安程在队内通讯中倒数：“三——”
　　“二——”
　　“一——”
　　“上升！”
　　敌方不明所以，继续朝飞行器飞了过去。此时，飞行器的粒子光束蓄力完毕，在巅峰队的机甲飞出攻击范围的那一刻，宴珏按下了发射按钮。
　　无数粒子光束朝四周发射了过去，敌方猝不及防，没机会躲闪，冲在最前方的机甲被击落。
　　安程一阵惊喜，但是很快，位于后方没有受伤的机甲继续朝飞行器冲了过去。他立刻带着队员返回，挥舞着机械臂朝敌方机甲飞了过去。
　　敌方的战舰抓住了现在的时机，朝他们发射激光炮。
　　宴珏声音冷静：“注意展开防御。”
　　双方火力互搏，巅峰队不占数量优势，一边攻击一边防御，很快便显得吃力起来。
　　安程在队内通讯中喊道：“艾尔斯塔马上就到了，大家坚持住，不可以松懈！”
　　众人：“是，队长！”
　　宴珏大脑飞速分析现在的情况，他们无疑是处于劣势，机甲数量不够，又是个被对方包围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在宴珏的指挥下，敌方几次攻击都没有得手，但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他们最先败下阵来。
　　现在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况，只能是等着艾尔斯塔过来。艾尔斯塔从外侧攻击敌方战舰，给他们打开一个打破现在的局势的缺口。
　　宴珏身上汗湿了一大片，一半是因为太疼了，一半是因为现在紧张的战况。
　　他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他必须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那一个，他一旦出现任何差错，这四十多条性命都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艾尔斯塔终于赶到了，他们连上了飞行器的内部通讯。
　　艾尔斯塔道：“我们来了。宴珏，安程，你们还好吗？”
　　安程轻笑道：“这么慢。”
　　艾尔斯塔咂舌：“你可闭嘴吧，我已经很快了。”
　　宴珏声音放松了些：“安程，注意身后。”
　　听到宴珏的声音，艾尔斯塔终于松了口气，道：“战术指挥官，巅峰二队听从您的指挥。”
　　宴珏嘴角扬起，脑中迅速制定了作战方案：“巅峰二队，半数人分散突袭，另外一半攻击第七方向的战舰。”
　　艾尔斯塔声音高亢：“巅峰二队收到命令，立刻行动。”
　　第七方向的那艘军舰受到过安程的攻击，目前它是最脆弱的一个战舰，从那里开始突破最合适不过。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巅峰二队的机甲刚靠近敌方战舰时，几十架机甲从战舰中飞了出来。
　　宴珏的目光冷了下来。
　　没想到，对方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围攻他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想劫持他们这一个的飞行器吗？
　　不可能，以他们现在出动的兵力，想要击落这架飞行器，根本用不着等着巅峰二队的人过来，完全可以直接以数量优势来攻击他们。宴珏敢肯定，在这么可怕的数量优势下，他们很快就会被攻击地毫无反手之力。
　　可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攻击，而是跟他们僵持了一天时间。难道说，他们是故意等着巅峰二队的人过来？
　　宴珏脸色一变，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让他都不敢相信的想法——他们是奔着将巅峰队歼灭来的。
　　当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剩下的那个推测，哪怕再离谱，也会是最终的答案。
　　宴珏握紧了拳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为什么呢？奇拉星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还是说，有人让他们这么做的。
　　如果巅峰队消失了，最大的受益者会是……TL护卫队，也就是林家。
　　宴珏立刻打开了巅峰队机甲的方位，果不其然，其中一架机甲正在偏离主战场的位置，缓缓地向边缘飞去，而周围的敌方机甲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任由那个机甲靠近他们的某个战舰。
　　宴珏打开了那个机甲的内部监控，屏幕中，他看到了林耀的脸。
　　“林耀……”宴珏双手微微颤抖。
　　很难相信，林家为了自己，居然会做出通敌这种龌龊的事情。
　　宴珏迅速冷静了下来，道：“各位，继续听我指挥。”
　　不过是出现了叛徒而已，少他一个战斗力，根本对宴珏和巅峰队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宴珏继续指挥巅峰队作战，尽管巅峰队在数量上不占优势，但在宴珏的指挥下，他们也没让敌方占了上风。
　　宴珏没有把林耀是叛徒的事情说出来，怕他们被这件事干扰分心。
　　可宴珏就算是再聪明，在如此激烈的战况下，也没办法顾及到每一处。在宴珏没注意到的时候，林耀又偷偷回来了，他的机甲上被装上了重型能量炮。林耀机甲的标识和其他巅峰队的标识一样，等宴珏发现有一个巅峰队机甲没有听从他的指挥，悄悄靠近了飞行器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飞行器的保护罩一直开着，但这个保护罩没办法防御重型能量炮的攻击。想要加大保护罩强度的话，就需要增加保护罩的能量供给，那样他就没办法给巅峰队进行火力支援。
　　林耀傲慢的声音在巅峰队内部通讯中响起：“那个，听到我说话了吗？巅峰队的各位，都停手吧，不然宴上校和飞行器都要爆炸了。”
　　其他人愣了一下。
　　安程迅速反应过来，怒吼道：“林耀，你想干什么？”
　　林耀笑了笑，说：“干什么？不明显吗？我准备攻击飞行器。”
　　艾尔斯塔道：“你准备通敌吗？”
　　林耀：“艾尔斯塔王子，您说对了。不过不用担心，只要知情人都不在了，就没人知道我通敌了哈哈哈哈哈！”
　　艾尔斯塔咬牙切齿：“你疯了。”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停下了攻击，开启防护盾，等着队长们和宴珏的决策。
　　宴珏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身上很疼，思路很乱，但心情却异常平静。
　　他必须冷静。
　　就在这时，他的XF16型号终端突然震动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把那个终端当做护身符带在身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宴珏关闭了他这边的巅峰队内部语音，按下了终端的接通键。
　　就像是上次这个终端接到通讯时那样，宴珏毫不犹豫地对那边说道：“霍渡。”
　　终端中传来了一声轻笑，“嗯，是我。”
　　范烈在金钱的驱动下，用上了毕生所学，再加上巅峰基地先进的硬件条件，还顺便给自己的曾祖父范流的灵位磕了一个，终于追踪到了宴珏这个终端的信号。
　　能追踪到终端信号这件事，一共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范烈能通过这个信号，找到宴珏的具体位置，另一个是只要距离够近，霍渡就能通过之前范烈送给他的那个终端联系上宴珏。
　　在听到霍渡声音的那一刻起，宴珏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鼻子一酸，说话时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霍渡，你在哪？”
　　霍渡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温声道：“马上过去了，等我五分钟，好不好？”
　　宴珏看了眼时间，轻轻“嗯”了一声，道：“好，我等你。”
　　这时，巅峰队内部通讯中传来了林耀的声音，“宴上校，考虑好了没有？”
　　宴珏脸色又冷了下来，他打开了通讯语音，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道：“林耀，我可不是一个会挨打不还手的人。”
　　林耀哼笑，“哦？”
　　宴珏道：“巅峰队听令，按照原指挥继续攻击。艾尔斯塔，继续带着二队攻击敌方战舰。安程，小心第三方向的机甲。”
　　林耀哼了一声：“真是不自量力。”
　　宴珏和霍渡的通讯还没过挂断，霍渡嗓音慵懒，道：“老婆，你下令时的声音怎么这么帅，听得我腿软。”
　　宴珏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脸上一红，怕影响其他人作战，手忙脚乱地关闭了通讯语音，低声对霍渡说：“你乱说什么？”
　　霍渡轻笑道：“我可没乱说，都是实话。”
　　宴珏：“……”
　　霍渡：“好了，我不打扰你指挥了，等我。”
　　宴珏：“嗯。”
　　跟霍渡的通讯挂断后，宴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宴珏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战况，指挥着其他人战斗。林耀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朝宴珏所在的飞行器发射能量炮。
　　飞行器侥幸躲过了一击，却有更多的激光束朝他们发射了过来，如果被击中的话，防护罩肯定会受损。安程带着另外两个一队的人立刻往回走，朝林耀的方向飞去。
　　林耀迅速调整姿态，朝飞行器再次攻击。
　　安程吼道：“宴珏，小心！”
　　能量炮和激光束同时朝他们奔来，火光瞬间吞噬了半边视野，飞行器的警报声在飞行器内部响起，驾驶员彻底慌了，声音颤抖着问宴珏：“宴上校，怎么办？”
　　宴珏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屏幕上的时间，然后加大了防护罩的功能供给。
　　驾驶员见状，问道：“这……防护罩能挡住吗？”
　　此时安程他们赶过来只是来送死，飞行器已经退无可退，生死在天。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一艘空间跳跃飞船出现在飞行器的一侧，防护罩开启，替飞行器挡住了一半的攻击。
　　林耀震惊地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飞船，脱口而出：“什么情况？”
　　霍渡已经踏入了机甲驾驶舱内，当他把手放在机甲控制台的那一刻，那架沉睡了两百多年的机甲猛然觉醒，机甲启动时传来巨大的轰鸣。
　　霍渡驾驶着机甲从飞船缓缓飞出，红色的指示灯亮起，犹豫一双正在审视猎物的眼睛。
　　林耀大惊失色：“卧槽？见鬼了？”
　　没人不认识霍渡上校的机甲，也没人不知道只有霍渡上校才能驾驶这个机甲。
　　不止林耀傻眼了，整个巅峰队都傻眼了，直到艾尔斯塔吼了一嗓子：“别分心，继续打！”
　　跟霍渡一起从飞船中出来的，还有百列尼代领的王室舰船护卫队——攻击和保护战舰，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但就算是他们，在看到那台机甲的那一刻也被震惊到了。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看到这台机甲，也不知道是谁驾驶的它。
　　到底是谁能他妈的驾驶这个倔脾气的驴玩意？
　　霍渡的机甲没有犹豫，立刻冲向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巨大的机械臂挥舞，顷刻间，无数台敌方机甲被他拦腰斩断，与此同时，多发粒子束发射出来，每一发都精准地击中了敌方机甲的驾驶舱。
　　本来奇拉星占有地势和人数的优势，但自从霍渡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优势就再也不是优势了。
　　霍渡如同当年那样，所向披靡，以以一敌百的气势，打得他们节节败退。中间有人想要利用机甲自爆，但都被霍渡将他们这个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霍渡甚至还有时间攻破了敌方的内部通讯，他那不屑、自信又有点欠揍的声音在每一个奇拉星人的通讯中响起：“啧啧啧，你们不太行啊，还不如当年呢。”
　　奇拉星人气疯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们愤怒地想逃跑，但艾尔斯塔和百列尼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敌方所有的机甲均沦为废铁，连同战舰一起，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太空中坠落。安程和艾尔斯塔他们抓住了几个幸存的奇拉星人，准备留个活口，后续拷问一下。
　　林耀在这场混战中，躲到了巅峰队的机甲队伍中，侥幸逃过了霍渡的攻击。在其他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心一横，重新架起能量炮对准了宴珏所在的飞行器。
　　就在能量炮发射的一瞬间，一道激光闪过，林耀所在的机甲连同炮口一起，被劈成两半。林耀的机甲在飞行器附近爆炸了，像是一颗烟花在空中炸开。
　　喧闹的战场终于逐渐恢复了宁静，霍渡靠近了飞行器，宴珏立刻将防护罩打开了一个通道，让霍渡过来。
　　其他人也飞了飞行器附近，但他们没有立刻回去，都紧张地看着这架突然苏醒的机甲，等待机甲的下一步动作。
　　机甲降落在了飞行器的甲板上，宴珏急忙跑了出来。
　　在众人期待且震惊地目光中，霍渡缓缓从驾驶舱中走了出来，脚下硝烟弥漫，身影巍峨如神邸。
　　宴珏看到这一幕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曾经，他只能在旧照片中看到的画面，如今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幻境与现实交错，恍惚又真实。而这一刻，画面中的主角已经成了他最亲近的那个人。
　　“发什么呆呢？”霍渡望着愣在原地的宴珏，笑容张扬肆意，“怎么样？你男人帅吧！”
　　

第95章
　　自打霍渡从机甲里出来，巅峰队的人和王室舰船护卫队的人都惊呆了。震惊过后，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讨论的核心内容是人怎么能活两百多年，在此之上，进一步展开到现在的霍渡是人是鬼，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科学与玄学并存。
　　早就知道真相的艾尔斯塔和安程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中间艾尔斯塔出声制止了他们几次，但由于讨论太激烈，艾尔斯塔说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个话题还没讨论完，让他们更震惊地另一幕发生了——他们看到霍渡朝宴珏张开了双臂，宴珏立刻大步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霍渡。
　　现在，他们的队内通讯彻底安静了。
　　艾尔斯塔捂住了眼睛，低声骂道：“操……”
　　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艾尔斯塔喜欢宴珏的事，但宴珏早就心有所属，所以艾尔斯塔追了好几年也没追把人追到手。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试探性说道：“队长，您别伤心，您这么优秀，一定能再遇到更好的人。”
　　“对啊，我们队长这么帅，将来一定能娶一个大美人当老婆。”
　　“没错，我觉得将来二队长的老婆肯定比……额，跟宴上校一样好看！”
　　艾尔斯塔：“……”
　　至少他们安慰人的话术比安程高明，但艾尔斯塔还是让他们都闭嘴了。
　　艾尔斯塔和安程先带头回到了飞行器上，其他人驾驶着机甲回到了他们各自的机甲陈列室。
　　飞行器甲板上，霍渡轻轻拍了一下宴珏的后背，问：“他们要回来了。”
　　宴珏声音闷闷地回应：“嗯。”
　　宴珏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霍渡便任由宴珏继续抱着。
　　霍渡从宴珏的身上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意识是宴珏发情的时候，需要靠着自己的信息素安抚。按照莫提预测的时间，宴珏已经发情了几天了，以宴珏的性子，肯定是已经用了强效抑制剂。
　　想到这，霍渡的心里一阵揪心的疼，轻声问道：“身上疼不疼？”
　　宴珏的头靠在霍渡肩膀的位置，缓缓点了点头，“疼，很疼。”
　　霍渡立刻吸了口气。
　　能让宴珏这么要强的性子说出来疼，那得是多疼啊。
　　霍渡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宴珏又补充了一句：“奇怪，抱着你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霍渡挑了下眉，“真的？不会是你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骗我的吧。”
　　宴珏：“真的。”
　　“那好。”霍渡弯下腰，一只胳膊绕过宴珏，掐在了宴珏大腿外侧，单手把宴珏抱了起来，“抱紧点。”
　　宴珏猝不及防地悬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霍渡的身上。只是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跟抱孩子似的。
　　霍渡抱得很稳，宴珏都不需要搂住霍渡就能稳稳地靠在霍渡身上，他空出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胡乱地拍了拍霍渡，说：“放我下来。”
　　“不放。”霍渡颠了宴珏两下，评价道：“瘦了。”
　　宴珏：“……”
　　虽然现在甲板上没有人，其他人也都回去了，没人看到他们两个这个样，但宴珏依旧羞赧地耳朵通红。他抿了抿嘴唇，说：“那换个姿势。”
　　霍渡想了想，说：“也行。”
　　宴珏听到霍渡同意了，正想撑着霍渡的肩膀下来，就听霍渡又说：“那换公主抱吧。”
　　宴珏：“…………”
　　宴珏立刻阻止了霍渡打算换姿势的手，“不要。”
　　“为什么？”霍渡笑得不正经，“这个姿势跟公主抱，你挑一个。”
　　宴珏不吭声了。
　　霍渡勾着嘴角往飞行器里面走，迎面碰到了正往甲板这边走的艾尔斯塔、安程以及百列尼。
　　这下宴珏空出的两只手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捂住了自己羞红的脸。
　　百列尼傻眼了，霍渡确实是他之间见过的那个霍渡，宴珏也是他一直认识的宴珏，但是他们怎么就……
　　“不、不是……他俩，他俩真的……”百列尼结结巴巴地说，同时看向了安程和艾尔斯塔。
　　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从头打到尾的安程累得不想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下头。
　　艾尔斯塔情况没比安程好多少，他刚经历了一次高频率的空间跳跃，就立马投入了战斗，现在只想随便找个地方摊着睡觉。要不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宴珏的状态，否则他才不过来。
　　结果他刚过来就后悔了，不仅连宴珏的脸都没见到，反倒看到了霍渡那张又得意又欠揍的脸，气得艾尔斯塔黑着脸掐自己大腿。
　　霍渡在他们面前停下了，礼貌地问道：“有事吗？”
　　由于霍渡的语气实在是太过随意，如果忽略了他手上抱着的宴珏的话，这种状态就像是周末出去散步，碰到了熟人随便聊了两句一样。
　　百列尼心中由衷地佩服霍渡的身体素质。
　　在经历了频率更高的空间跳跃后，不仅可以迅速投入战斗，甚至霍渡解决掉的敌方机甲人数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不仅如此，霍渡居然还有力气抱着个人走来走去。
　　百列尼摇摇头，说：“我们说来看看你有没有事，但看你这样……应该是没事。”
　　霍渡笑了笑，说：“我确实没事。”
　　百列尼“嗯”了一声，表情纠结，问道：“还有，我想确认下，我该称呼你？”
　　百列尼是想确认一下霍渡的真实身份。
　　霍渡语气随意：“我啊，很久之前他们叫我巅峰队长，或者霍上校。”
　　百列尼：“嗯……”
　　三秒后，百列尼瞪大眼睛：“嗯？”
　　尽管早就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百列尼依旧难以置信。
　　霍渡说：“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安程摇摇头，艾尔斯塔别过脸不想看霍渡，霍渡轻笑一声，抬腿继续往前走。
　　他刚走出了没几步，突然，百列尼尖叫一声，“等下！”
　　霍渡疑惑地停了下来，扭过头，问：“怎么？”
　　百列尼走到了霍渡跟前，中间还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把手往身上蹭了蹭，然后伸出双手，两眼放光地问道：“霍上校，我能跟您握个手吗，我是您的粉丝！”
　　霍渡：“嚯。”
　　安程：“……”
　　艾尔斯塔：“……啧。”
　　霍渡挑了下眉，伸出了空闲的那只手跟百列尼快速握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我赶时间。”
　　“还有还有！”百列尼低头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冲安程和艾尔斯塔喊，“你们有笔吗？”
　　“要签名？”霍渡问。
　　百列尼用力地点头，“对，稍等，我去找支笔。”
　　“不用。”霍渡随手从宴珏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签哪？”
　　百列尼背过身去，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战斗服，说：“签这里。”
　　霍渡：“好。”
　　霍渡用笔戳了戳宴珏的手，宴珏心有灵犀一般替他拔开笔帽。霍渡在百列尼的战斗服上签下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好了。”
　　百列尼乐呵呵地直起身，跳到艾尔斯塔面前炫耀，“看！霍上校的亲笔签名！”
　　艾尔斯塔：“………………”
　　为了防止还有什么事，霍渡再次问道：“这回没事了吧。”
　　百列尼朝霍渡挥了挥手，“没事了，您慢走。”
　　霍渡点了下头，就着宴珏的手把笔帽扣好，然后把笔塞回了宴珏的口袋，继续往里走，用只有宴珏能听到的声音说：“再不走，宴哥哥可要羞死了。”
　　宴珏：“……”
　　霍渡走到了一条岔路，正要问宴珏接下来该往哪边走，宴珏率先开口，“左边。”
　　霍渡听了开始往左走，笑着问道：“捂着眼睛也能看到路？”
　　宴珏：“……没全捂上。”
　　霍渡：“哦，故意留点缝看我吗？”
　　宴珏：“……”
　　霍渡笑了笑，说：“不反驳？看来我说对了。”
　　宴珏：“…………”
　　霍渡：“没事，随便看，等会还能看到宴珏限定版霍渡。”
　　宴珏愣了一下，收起了挡着脸的手，低头问：“什么是‘宴珏限定版霍渡’？”
　　霍渡侧过头，看着宴珏困惑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语速放慢，道：“就是不穿衣服的。”
　　宴珏的脖子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红，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画面，然后他又把脸挡上了，一直到回到了他休息的房间，都没有把手放下来。
　　霍渡把宴珏放到了床上，说：“等我一下，我把战斗服脱了。”
　　宴珏：“好。”
　　宴珏坐到床上，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情况，确认自己不是心理作用，确实是自从跟霍渡拥抱开始，他身上就没那么疼了，否则按照之前身上碰都碰不得的情况，他压根不可能被霍渡抱那么久。
　　难道是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快消失了？还是因为霍渡？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身上没那么疼了就是好事，至于痛感减淡的原因，等他回去后让莫提去研究一下。
　　霍渡把战斗服脱了下来，全身上下就剩了条短裤，他朝宴珏走了过来，还没说什么，就见宴珏往床里面缩了缩。
　　霍渡心里一阵疑惑，他抱着胳膊看了宴珏一会儿，没说话。
　　宴珏手抓着床单，被霍渡盯得不自在，终于他忍不住了，问道：“我也脱吗？”
　　霍渡笑出了声，说：“脱呗。”
　　虽然霍渡没想明白宴珏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但宴珏既然都问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饶有兴致地看宴珏脱衣服。
　　不得不说，对象脸皮薄是个好处，看着对方扭捏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总有种两个人还没在一起或者刚在一起的感觉，莫名的刺激。
　　宴珏低头解自己的衣服扣子，说：“我发情期还没结束。”
　　霍渡嗓音懒懒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宴珏把军装外套脱了下来，继续解里面衣服的时候，又说：“飞行器上没有那个……”
　　“哪个？”霍渡挑眉问。
　　“就是……”宴珏往霍渡身下扫了一眼。
　　霍渡立刻明白了，也顺便懂了宴珏为什么要脱衣服。他立刻笑得直不起腰来，一只手扶着床边，揽着宴珏笑倒在床上：“哈哈哈我天，你想什么呢？笑死我了，宴哥哥，你怎么这么好|色？”
　　宴珏被霍渡搞得一头雾水：“什么？”
　　霍渡笑了一会儿，凑到宴珏耳边说：“宴哥哥，你以为我抱你过来，是想跟你上床吗？”
　　宴珏下意识反问：“不是吗？”
　　他自己说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霍渡勾着嘴角看着宴珏：“这么快就馋我了？”
　　宴珏：“……”
　　宴珏羞赧地想要起来，却挣扎不脱霍渡的胳膊，恼羞成怒：“放开我。”
　　霍渡：“不放，明明是你想睡我。”
　　他不仅不放，还把腿也压在了宴珏身上。
　　宴珏：“我没有，都怪你要我看‘宴珏限定版霍渡’。”
　　“你说什么？”霍渡突然撑着胳膊起来，把宴珏圈在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俯身宴珏。
　　宴珏听到霍渡突然严肃起来的声音，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都怪你要我看‘宴珏限定版霍渡’”。
　　霍渡：“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上一句？”宴珏想了一下，“我没有。”
　　霍渡板着脸问：“我说是你想睡我，你说你没有。难道你不想睡我？”
　　宴珏：“……”
　　宴珏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词穷了。
　　霍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宴珏的话，催促道：“快点回答我。”
　　宴珏轻轻出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别闹。”
　　霍渡被这俩字激得差点蹦起来，“你觉得我在闹？”
　　宴珏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吗？”
　　霍渡嘴一撅，“哼”了一声，以此向宴珏表示他不高兴了。
　　宴珏看着霍渡此时的表情，嘴角勾了起来。他伸手捏了捏霍渡的脸，企图把霍渡撅起的嘴角扯平，但霍渡故意跟他作对，面部肌肉使劲，不让宴珏得逞。
　　宴珏捏了会儿，发现霍渡跟他怄气，便没再继续捏，而是撑着床半坐起来，在霍渡撅起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霍渡的嘴角动了动，逐渐有了上扬的趋势。
　　宴珏顿时乐了，问道：“那边要吗？”
　　霍渡板着脸侧过头，虽然没有出声，但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这边也要。
　　宴珏遂了他的意，又在另一边也亲了一下。
　　霍渡的嘴角终于不撅，跟小孩似的和宴珏闹了不到一分钟的脾气，就被宴珏哄好了。
　　在宴珏的嘴唇离开的时候，霍渡主动贴了上去，宴珏这次亲上的不再是嘴角。
　　霍渡搂住了宴珏，掌心贴在他后腰，隔着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宴珏仰着头回应，睫毛轻颤。两人的呼吸交缠，唇齿间的试探逐渐加深，霍渡的舌尖抵开他的齿关，攻城略地般侵入。
　　宴珏双手环住霍渡的脖子，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霍渡低笑，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颈，拇指隔着气味阻隔项圈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引得怀中人一阵战栗。
　　随后，气味阻隔项圈被霍渡摘下来了。
　　发情期的腺体格外敏感，宴珏感觉自己现在的神经一半在嘴上，一半在腺体上，霍渡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被他察觉到，牵动着他的神经。
　　一吻过后，霍渡看着宴珏有些发红的眼尾，揽着宴珏躺下，在宴珏身上轻轻拍了拍，说：“休息会儿吧。”
　　说完，他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出来。
　　闻着熟悉的信息素味，宴珏放松下来。这些天，因为强效抑制剂的作用，他一直没睡好，此刻困意汹涌而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两秒后，宴珏猛得睁开眼睛，“等下，我要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事。”
　　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需要处理的乱七八糟事很多。向来工作认真的宴上校，差点被霍渡一句话变成了一个不早朝的昏君。
　　霍渡挑眉问道：“问谁？”
　　宴珏回答：“安程他们。”
　　说完，宴珏就想下床。
　　霍渡拦住了他，说：“别过去了，我帮你问问。”
　　宴珏犹豫了几秒，然后违背良心地躺了回去。
　　霍渡拿着宴珏的通讯器，呼叫安程。
　　此时，艾尔斯塔、安程和百列尼在一起商讨后续的事情，艾尔斯塔看到安程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显示着是宴珏的呼叫，随手拿了过来，问道：“喂，宴珏，有事吗？”
　　霍渡：“是我。”
　　艾尔斯塔一听是霍渡，立刻按了挂断。
　　霍渡：“……”
　　安程：“……”
　　百列尼：“为什么挂霍上校的通讯？”
　　艾尔斯塔咂舌：“什么狗屁霍上校，在这个时代，他不是霍上校。”
　　百列尼扯了扯嘴角，“你这是个人情绪。”
　　艾尔斯塔超大声：“我没有！”
　　安程从艾尔斯塔手里夺过通讯器，回拨了回去，问：“霍渡，找我？”
　　霍渡听到是安程的声音，才继续问：“嗯，我想问一下你们目前需要宴上校帮忙吗？”
　　安程扫了一眼黑着脸的艾尔斯塔，说：“目前不用，他这段时间很辛苦，让他休息吧。”
　　霍渡：“嗯，好。”
　　通讯挂断，霍渡正要跟宴珏说可以休息了，就见宴珏已经在他怀里闭上了眼，呼吸匀称，睡得毫无防备。
　　霍渡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宴珏的脸，心说：“居然睡这么快，看来真是累坏了。”
　　霍渡躺到了宴珏旁边，给宴珏盖好被子，把人搂紧了。
　　刚才他跟宴珏闹了一顿，一方面是想让宴珏放松一下，另一方面是想确认宴珏是不是真的不疼了。经过霍渡观察，宴珏确实身上不再疼了，霍渡终于松了口气。
　　睡着的宴珏会不自觉地释放信息素，霍渡蹭着宴珏的脑袋顶，闻着清新的草木味，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刚感慨完宴珏睡得快，自己也秒睡着，睡得又香又沉。
　　经过这次战斗，所有人都累坏了，但是他们还不能松懈。安程估计了一下后续的路程，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天他们就能把邹博士送到星际帝国联盟。
　　这次战斗中，巅峰队牺牲了九个人，包括林耀，其他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等他们回去后，林家肯定会大闹一场。不过安程暂时没工夫想这件事，他们当务之急是拷问俘虏的奇拉星人，问出他们的目的，以及把邹博士活着送到星际帝国联盟。
　　经过商讨，巅峰队和舰船护卫队中受伤不太重的人被分成四批，轮流值班站岗，每隔六个小时换一次班，方便及时发现危险。
　　至于审问的工作，他们决定三个人一起去。其实，这件事宴珏来做最合适，但是安程话说得太早，让宴珏去休息了，他们三个谁都不好意思再把宴珏叫起来。
　　因为这个，安程被艾尔斯塔阴阳怪气了一路，他全程闭嘴受着，没有还嘴。
　　还是百列尼先听不下去，说：“没事，咱们三个人，还能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一句话吗？”
　　打脸来得太快，没过多久，这三个人里除了安程，另外俩人就跟奇拉星人对骂起来。
　　艾尔斯塔平时不这样，但是他因为今天被霍渡刺激到了，正在气头上，一点就炸。
　　百列尼则是见不得奇拉星人那个傲慢的样子，差点跟这几个俘虏动手。
　　安程一手拉着一个，几乎拽不住。无奈之下，他决定叫宴珏过来。
　　宴珏昏昏沉沉中，听到通讯器响起，皱着眉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他便看到了霍渡熟睡的眉眼，顿时恍惚了一下。
　　通讯器的声音把他地意识拽了回来，他立刻伸出胳膊，拿过通讯器，按下接听。
　　安程的声音传来：“宴珏，C区408，需要你来一趟。”
　　宴珏问：“现在？”
　　安程：“嗯，很着急。”
　　宴珏：“好，我马上过去。”
　　通讯挂断，宴珏艰难地从霍渡怀里钻出来。幸好霍渡有着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宴珏没有把霍渡吵醒。
　　此时，霍渡依旧只穿了一条短裤，宴珏看了一眼，立马给霍渡把被子盖好了。
　　宴珏穿好衣服出来，碰到了一个后勤人员。
　　后勤人员见到宴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知怎么的，居然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
　　宴珏疑惑了一下，但没多问，对后勤人员说：“帮我送一身便服过来。”
　　后勤人员立马应道：“好。”
　　就在宴珏睡觉的这一会儿，他跟霍渡的事情都在整个飞行器里传开了。整个巅峰队和舰船护卫队都看到他俩在甲板上拥抱，在飞行器里的后勤人员则目睹了霍渡单手抱着宴珏往回走的全过程。
　　这种八卦，往往传播得最快，哪怕是在旁边空间跳跃飞船上的舰船护卫队也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整个巅峰队和舰船护卫队都在脑补八卦宴珏和霍渡的爱情故事。
　　后勤人员问：“宴上校，要拿一套您的尺码的吗？”
　　宴珏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声道：“不是，拿一套身高190左右的人可以穿的。”
　　这个身高，后勤人员立刻想到了跟宴珏拥抱的那个人，他试探性又问：“衣服准备好后送到哪？”
　　宴珏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门，说：“挂门上就行。”
　　后勤人员表面淡定应下，心中疯狂尖叫——宴上校出门的时候在整理衣服，跟宴上校拥抱的人在宴上校的房间里！！！
　　

第96章
　　宴珏去了安程说的房间，他到的时候，房间里的氛围十分紧张，安程见到他仿佛见到了救星。
　　艾尔斯塔跟百列尼都安静了，给宴珏让开了一条路。
　　起初，那几个奇拉星人还非常嚣张，根本没把这个漂亮的Omega放在眼里，但十分钟后，他们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他们身上那股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谨慎小心。可就算是他们再怎么谨言慎行，几段看似简单的对话后，宴珏还是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套了出来。
　　审讯结束，宴珏让人把那几个奇拉星人重新关了起来。另外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由衷地佩服宴珏的效率。
　　百列尼摊手，冲艾尔斯塔抬了抬下巴，给自己找补道：“真是术业有专攻，宴上校心思缜密，擅长顺藤摸瓜，我们这种粗人学不来。”
　　艾尔斯塔刚才在想别的事，只听到了百列尼的后半句，张嘴就是反驳：“你才粗人，老子这一身肌肉叫做健壮！”
　　百列尼：“不是……我刚才说的重点在那吗？”
　　艾尔斯塔：“你刚才说的重点是什么？”
　　安程替百列尼解释道：“他刚才是想说，宴上校擅长通过一件小事发现事情的全貌。比方说，霍渡如果有了出轨的苗头，宴上校很快就能通过霍渡一点反常的举动及时发现，抓到小三。”
　　什么狗屁比方。
　　宴珏听到这段话，皱着眉看了过去。
　　百列尼引用了这个例子：“同样的，霍上校也没办法藏私房钱，因为宴上校很容易就能发现他藏钱的地方。”
　　宴珏：“……”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抱着胳膊看了百列尼一眼，说：“我看没办法藏私房钱的人是你百列尼吧，嫂子管得这么严吗？”
　　安程附和：“有可能。”
　　百列尼破防了，“你！你们别胡说！”
　　艾尔斯塔冷笑。
　　宴珏轻咳一声，打断了艾尔斯塔后面要说的话，“别吵，去会议室。”
　　会议室中，宴珏坐在主位，道：“根据目前审讯出来的线索，奇拉星人这次行动是受人暗示。他们大概率是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说巅峰一队会押送一个重要星际罪犯前往星际帝国联盟，另一条则是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能够制造出大幅提升Alpha身体各项机能的药物的人。”
　　百列尼点了下头，说：“奇拉星人好战，他们听说有这种好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艾尔斯塔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第一条消息会精确到是巅峰一队来押送？”
　　宴珏十指交叠，说：“因为他们最开始围堵我们的时候，拥有足够将整个巅峰一队歼灭的机甲数量，但是他们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等着巅峰二队过来。”
　　艾尔斯塔皱着眉看了安程一眼，安程点头，说：“没错，而且在你们来之前，他们还没有出动所有的机甲对付我们，明显在隐藏实力。”
　　宴珏继续说：“我推测，他们大概率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赫尔墨斯最强的机甲战队歼灭，只要以我们为诱饵，就可以把其他的巅峰队的人引过来，他们再来个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不过。”百列尼开口，“为什么说他们是受人暗示呢？”
　　宴珏看了百列尼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百列尼，你现在站起来，原地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做二十个俯卧撑，然后给自己一拳。”
　　百列尼一听，皱眉问道：“为什么？”
　　宴珏说：“你做吗？”
　　百列尼摇头，“不做。”
　　宴珏：“如果我说，你做完这些，可以得到十万币的奖励，你做吗？”
　　百列尼：“……不做，听着像是在逗狗。”
　　宴珏笑了笑，又说：“那如果，我说现在有一个得到霍上校签名合照的机会，前提是需要完成我前面说的那些动作，你做吗？”
　　百列尼犹豫了。
　　宴珏补充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次，就在再也不可能得到了。”
　　百列尼：“…………”
　　艾尔斯塔笑出了声，说：“宴珏，你还真是把他拿捏死了。”
　　宴珏又看向了艾尔斯塔，问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如果是艾尔斯塔或者安程，你们会做吗？”
　　艾尔斯塔果断摇头，说：“不做，我又不稀罕霍渡的签名照。”
　　安程：“我也不做。”
　　宴珏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道：“现在明白了吗？放出消息的人，只需要把奖品跟得到奖品的条件说清楚，他们并不需要再做什么，自然会有人被奖品吸引上钩。”
　　百列尼彻底明白了：“那放出消息的人会是……”
　　艾尔斯塔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说：“肯定是林家那群王八蛋！”
　　百列尼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艾尔斯塔咬牙切齿道：“你们没过来的时候，林耀曾经在队内通讯中用宴珏和飞行器威胁我们，让我们停手。”
　　百列尼皱眉：“还有这种事。”
　　安程说：“嗯，林耀自己也亲口承认了通敌。”
　　百列尼捏起拳头，道：“林家这群王八孙子，你们之后拿着队内通讯录音去找元帅，直接揭发他们！”
　　此时，宴珏正在操作光脑，突然，他眉头紧锁，说道：“怎么回事？！”
　　另外三个人纷纷看向了他。
　　艾尔斯塔问道：“宴珏，发生什么了？”
　　宴珏错愕地抬起头，说：“刚才战斗的队内通讯录音不见了。”
　　“不会吧！”艾尔斯塔站了起来，走到宴珏旁边，“是不是找错记录了？那段记录怎么可能会……卧槽，真的没了。”
　　安程立刻呼叫工程师，“别急，我叫工程师过来，看看能不能恢复。”
　　五分钟后，工程师匆匆赶来。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依旧没有找回那段录音文件。
　　工程师摇摇头，说：“存储硬盘损坏，彻底没了。”
　　“操！”艾尔斯塔用力地锤了下桌子，“录音文件为什么会好端端不见了！”
　　宴珏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广播，把所有的后勤人员叫了过来。
　　在宴珏的逼问之下，其中一个后勤人员哆哆嗦嗦地承认，在他们战斗的这段时间，邹博士自己跑出来了一次，后来后勤人员发现了他，把他重新关了回去。
　　艾尔斯塔气愤地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汇报！”
　　后勤人员说：“当时大家都忙于战斗，我们觉得没人有空管这件事。后来我们把飞行器检查了一遍，也搜了一遍邹博士的身，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就没上报……”
　　艾尔斯塔要被气死了，他扭头看向了宴珏，正要问该怎么办，就见宴珏沉默地坐在一边，脸色非常不好，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如同南极石透着寒意。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宴珏……你没事吧？”
　　宴珏双手握紧，喉结滚动了一下，问道：“林耀机甲的数据还存在飞行器上，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这台机甲是因被K型激光束切割引起能源仓能量波动，导致机甲爆炸。”
　　众人都沉默了。
　　K型激光束是比较古老的激光，在参与刚才战斗的机甲中，只有霍渡的机甲可以发射出这种激光。
　　宴珏嗓音有些颤抖，带着隐隐的怒意：“林耀通敌的证据消失了，但是霍渡杀了林耀的证据却留下了。”
　　百列尼安慰道：“应该问题不大吧，宴上校，他们巅峰队的人都听到林耀说过的话，而且我们都可以作证，霍上校是因为林耀把炮口对准了飞船，所以才对林耀发起了攻击。”
　　宴珏看着百列尼的眼睛，语气冰冷地说：“霍渡杀林耀的时候，林耀还没有开炮。而且因为你们及时出现，林耀那个垃圾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到飞行器一点。我们现在怎么证明林耀通敌不是给霍渡摆脱杀人罪名找的借口？”
　　百列尼不敢说话了。
　　安程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被艾尔斯塔拽住了，艾尔斯塔冲他摇了摇头。
　　宴珏轻轻出了口气，说：“你们先都出去吧，我想想办法。”
　　百列尼扭头看向了艾尔斯塔和安程，向他们寻求意见。
　　艾尔斯塔点了点头，招呼着会议室中的人往外走。
　　百列尼重重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会议室门关上，百列尼说：“其实我们是擅自行动，本来还想让宴上校帮忙想想办法，等回去后少受点罚，现在看来，我们擅自行动已经是最小的问题了。”
　　艾尔斯塔拳头攥紧了，突然用力地将拳头砸向了墙面，两眼通红。
　　百列尼被吓了一跳，问：“干、干什么？”
　　艾尔斯塔的话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万分不甘：“我怎么就这么没用，我要是能像我大哥那样……”
　　艾尔斯塔已经非常努力地在证明自己的价值了，但依旧是父母最不喜欢的那个孩子。他的兄弟姐妹比他优秀太多，别人一旦提起他的名字，最先想到的是他是个恋爱脑王子。
　　安程吸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话刚到嘴边，就被艾尔斯塔吼了回去：“闭嘴，你个别人家的孩子！”
　　安程：“……”
　　艾尔斯塔大步往前走，“我他妈去揍那个姓邹的一顿。”
　　安程沉默地跟了上去，剩下百列尼在原地傻眼了。
　　百列尼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霍渡。他勉强打起精神，冲霍渡笑了笑，说：“霍上校。”
　　霍渡也笑了一下：“宴珏呢？”
　　百列尼往后指了指，说：“在会议室里。”
　　霍渡点头，说：“好。”
　　话音落下，他抬腿往会议室走。
　　百列尼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去会议室的路上有个岔路，他正要扭头跟霍渡说一下该走哪边，就见霍渡已经走到了正确的那条路上。百列尼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会议室前，霍渡直接推门进去了，“宴珏。”
　　宴珏听到霍渡的声音，抬起来头，问：“你怎么来了？”
　　霍渡身上穿着后勤部给他准备的衣服，吊儿郎当地往里走：“我不能过来吗？还是说这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不是。”宴珏缓缓眨了下眼，“衣服合身吗？”
　　霍渡抬手向宴珏展示了一圈，说：“挺合身的。”
　　宴珏望着霍渡的目光很深，道：“那就好。”
　　巅峰队歼灭奇拉星多艘战舰和近百架战斗机甲的消息，在他们到达星际帝国联盟后在整个星际传播开来。
　　在飞行器修好后，他们与赫尔墨斯帝国取得了联系，并汇报了这次战斗的情况。不出所料，林上将在得知林耀死亡的消息后，要求安程交出林耀机甲的数据。
　　安程很纠结，但迫于元帅和林上将的双重压力，他不得不把记录交了出去。
　　就如宴珏料想的那样，尽管他们坚持林耀通敌，想要攻击飞行器，但他们拿不出证据。林上将一口咬定霍渡是为了报复他，所以才杀了林耀，他向元帅请求逮捕霍渡。
　　艾尔斯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阿尔德林，想让阿尔德林替霍渡想想办法。
　　阿尔德林只是叹了口气，说：“松泽上将、库罗斯、费德里他们因为带着霍渡擅闯中央指挥部SSS级权限区域，被停职调查了。霍渡就算是不因为林耀的事情被抓起来，也会因为这件事被抓起来。”
　　艾尔斯塔愣住了：“什么？！霍渡的机甲不是你给他的吗？”
　　阿尔德林说：“我不能擅自给他机甲。”
　　艾尔斯塔：“为什么！他们又不是想做坏事，他们只想是想来救人！”
　　阿尔德林语气很严肃，道：“艾尔斯塔，你太天真了。很多时候，人的主观意愿并不重要，如果对错都靠主观意识来判断，那帝国律法就成了摆设。亚基他们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律法，停职调查已经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了。”
　　艾尔斯塔有些发愣：“那霍渡呢？”
　　阿尔德林说：“他的情况更复杂。林家势力强盛，帝国必须给林家一个结果。”
　　艾尔斯塔：“可是林耀通敌了，我们整个巅峰队都能作证！”
　　阿尔德林问：“光有人证还不够，林家不认，你们能拿出物证吗？”
　　艾尔斯塔沉默了，半响，他才红着眼问道：“哥，没别的办法了吗？”
　　阿尔德林叹了口气，说：“我会尽量想办法保住霍渡的性命。”
　　-
　　霍渡跟邹博士待在一个房间里被关押了起来，不同的是，邹博士被锁在了椅子上，霍渡则可以自由行动，甚至有吃有喝的。
　　霍渡把苹果嚼得咔咔响，馋得邹博士吞了口口水。
　　邹博士现在就剩头还能动，他朝霍渡抬了抬下巴，说：“喂，小兄弟，能给我吃口吗？”
　　霍渡瞥了他一眼，故意嚼得更大声了：“凭什么？”
　　邹博士：“你！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罪犯，为什么你待遇这么好？”
　　霍渡笑了笑，用非常欠揍地语气说：“因为我长得帅~”
　　邹博士：“……”
　　邹博士用力地“哼”了一声，“嘚瑟什么，我看你也活不久了。当初把我抓了起来，现在还不是跟我落了个一样的下场。你赶紧多吃点好的吧，以后再没机会了。”
　　霍渡：“咱俩下场可不一样。”
　　说着，他开始当着邹博士的面打开了一包肉干，吃得津津有味。
　　邹博士：“……”
　　邹博士还在嘴硬，“也是，是不一样，你是杀人犯，我不是。”
　　霍渡没有被邹博士的话刺激到，反而十分从容地说：“确实，我这辈子杀过的人，不说上万，也得大几千了。”
　　邹博士一听，皱了下眉，问：“你还能杀那么多人？吹什么牛。”
　　霍渡：“我可没吹牛，我说的是实话。”
　　邹博士又问：“你多大？”
　　霍渡：“二十三岁。”
　　邹博士：“才二十三岁就杀了那么多人，你不会是用卫生纸杀的自己的后代吧。”
　　霍渡笑了笑，凑近了些，说：“我其实来自于两百年前。”
　　邹博士嗤笑，阴阳道：“其实我也自于两百年前。”
　　说完，他突然愣了一下，又开始上下打量起霍渡来。
　　霍渡丢下一句“爱信不信”，便又靠回椅子上，继续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邹博士开口道：“你说你叫宴渡，是个假名字吧。”
　　霍渡听到这个名字，笑出了声，“对，我真名叫霍渡。”
　　邹博士又问：“你没整容？”
　　霍渡：“虽然我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但我确实是妈生脸。”
　　邹博士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会儿，他对霍渡说：“给我吃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渡疑惑地扭过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邹博士扯了扯嘴角，说：“我现在相信你来自于两百年前了，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关于两百年前的事。”
　　霍渡斟酌了一下，递了个肉干过去。
　　邹博士张着嘴，说：“我手动不了，你喂我一下。”
　　霍渡精准地把肉干扔到了邹博士嘴里，“真麻烦。”
　　邹博士没计较霍渡的态度，美滋滋地嚼着，“确实好吃，宴上校对你不错。”
　　霍渡撑着脑袋看着邹博士，又晃了晃另一个肉干，说：“别废话了，快点说。”
　　邹博士咽下肉干，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做的药里面有一个配方是Alpha攻击信息素。”
　　霍渡：“嗯，知道。”
　　邹博士表情奸诈，问：“那你们知道，那个攻击信息素来自于谁吗？”
　　霍渡：“嗯，知道。”
　　邹博士愣住了，“不可能！”
　　霍渡冷笑，“不信拉倒。这不算是秘密，把肉干吐出来。”
　　邹博士：“等等等……你们怎么知道的？”
　　霍渡说：“攻击信息素来源本人就在这儿，想知道去测一下不就行了。”
　　邹博士怔怔地望着霍渡，“所以你真的来自于两百年前？”
　　“嘶——”霍渡皱起了眉，“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刚才还说信了，现在又不信了？”
　　邹博士看着霍渡的眼神十分复杂，霍渡居然从这个眼神中品出了点些许哀伤来。
　　霍渡十分难得地被邹博士盯得浑身别扭，他转过了身，决定不再看邹博士。
　　邹博士突然说：“给我吃块小蛋糕，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霍渡没理他。
　　邹博士又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信息素会被当成药物配方吗？”
　　霍渡这才转过了身，沉着脸往邹博士嘴里塞了块小蛋糕，说：“这次废话少点。”
　　邹博士点头，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说：“这事你肯定不知道，当年你的身体被彻底调查过。”
　　霍渡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邹博士说：“你因为战斗受了重伤，每次全麻手术是不是都是林博士替你治疗的？”
　　霍渡点了点头，“对。”
　　邹博士笑了笑，说：“你的体质特殊，你想想，如果整个赫尔墨斯帝国的军队全是你这样的体质，那赫尔墨斯帝国不就无敌了。而且当年的你不愿意听从王室的命令，不服管教，做事我行我素，他们碍于你的实力，管不了你，只能放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能代替你，还比你听话，他们是不是就不需要你了？”
　　霍渡怔住了。
　　邹博士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我要吃块苹果。”
　　霍渡立刻给了他一块，“继续说。”
　　邹博士嚼得很慢，“别急，先等我咽下去。”
　　等苹果咽下去后，邹博士才继续说：“其实，我这个药制作的目的是为了让别人拥有跟你相似的体魄，到目前为止，药的效果有，副作用也有，要是我的手没事，我肯定能把最完美的药做出来。”
　　霍渡神情严肃：“这个药有局限性，服药的人上限决定了药效的上限。”
　　邹博士翻了个白眼，“还用得着你说，当我的专业证书是买来的吗？”
　　霍渡：“……”
　　邹博士：“再给我喝点饮料，我口渴。”
　　霍渡面无表情地喂邹博士喝饮料，邹博士满意地打了个嗝。
　　邹博士：“当年，跟这个药物研究计划一起进行的，还有基因融合计划。就是把你的基因跟别人的基因融合起来，让别人拥有你的体质。现在安家那个面部基因融合手术的前身就是基因融合计划。”
　　霍渡的大脑有些乱，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琼斯有林博士当年实验的手写笔记，我是靠那些笔记推测出来的。”邹博士笑了笑，“琼斯·林的林，就是希卢·林博士的林，她是林博士的后代。”
　　霍渡睁大眼睛：“什么？！”
　　邹博士：“据琼斯所说，当年她的祖母怀孕后，没来得及告诉林博士，林博士就把人家甩了，还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后来，那个女人还是把孩子给生了下来。没几年，女人听说林博士死了，林博士的弟弟侵占了林博士所有的财产，她才隐约知道林博士为什么把她给甩了。之后，那个女人为了躲林家，隐姓埋名，独自拉扯大了孩子。”
　　霍渡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当年视作朋友的人，没想到对方把他看做实验对象。他很想恨一下林博士，可当年多次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人也是他。
　　霍渡抬手捏了捏眉心，目光没有聚焦地盯着屋顶。
　　“哎哎，别发愣，我还要吃蛋糕。”邹博士说，“我要吃那个最大的。”
　　霍渡重重地出了口气，给邹博士吃最大的那个蛋糕。
　　邹博士：“噎到我了，我要喝饮料。”
　　霍渡皱了皱眉，说：“吃慢点，我不跟你抢。”
　　邹博士：“少管。”
　　霍渡：“……”
　　邹博士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其实吧，我挺讨厌林家。”
　　霍渡没回话。
　　邹博士：“再给我喝口水。”
　　霍渡递了水过去，邹博士喝得很快，像是渴了很久一样。
　　突然，他脚蹬着地，带着椅子向后退了一步，结果椅子向旁边歪了一下，邹博士倒在了地上。他低着头“呕”一声，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吐了一身一地。
　　霍渡猛得站了起来，“卧槽，我就说让你慢点吃……”
　　话音未落，他看到邹博士的呕吐物里有一个黑色的芯片。
　　邹博士咳嗽了几声，“我说我其实是个好人，但我太痴迷于研究了，你信吗？”
　　霍渡皱起了眉，没有回答。
　　邹博士又说：“那个芯片你拿着，虽然被胃酸腐蚀了点，但你拿着它去找个姓范的人，他能复原里面的数据。”
　　霍渡问：“这里面是？”
　　邹博士笑了笑，说：“林耀说，他愿意把我救出来，然后用林家的钱来资助我研究，只要我能帮他彻底摧毁他们的队内通讯语音记录。这个是我留下的备份，本来打算拿来威胁姓林的老东西，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霍渡先把邹博士扶了起来，又忍着恶心，把芯片捡了起来。
　　邹博士看着霍渡，露出一个微笑，说：“见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外面看守的人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
　　正好宴珏也走了过来，见到里面一片狼藉，皱了皱眉，“霍渡。”
　　霍渡看着邹博士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他听到宴珏的声音，下意识往宴珏那走，却忍不住扭过头又看了一眼。
　　守卫呵斥邹博士：“老实点。”
　　走到宴珏身边的时候，霍渡再次扭头，问：“你为什么说药是你做的？”
　　在邹博士被抓之前，流通的药物明明都是琼斯做的，但是邹博士哪怕是到了审判庭审问的时候，也没有把琼斯说出来。
　　邹博士声音有些疲惫：“谁知道，大概是为了我的虚荣心吧。”
　　房间门被守卫从里面关上，霍渡站在门口，朝宴珏摊开了手。
　　宴珏看到了那枚小小的芯片，问：“这是什么？”
　　霍渡回答：“对付林家的证据。”


第97章
　　宴珏看了一下周围，给艾尔斯塔发了个消息，然后拉着霍渡去了隔壁的审讯室里。
　　在等安程和艾尔斯塔过来的这段时间，霍渡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已知的信息，大概梳理出了一个计划。
　　没过多久，艾尔斯塔和安程过来了。百列尼正在承受着他的顶头上司的怒火，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艾尔斯塔过来的匆忙，连跟阿尔德林的通讯都还没断掉就赶过来了，进门后，他匆匆道：“哥，等会儿再说。”
　　“等下。”霍渡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阿尔德林王子也可以听一下。”
　　艾尔斯塔犹豫了一下，低头看通讯界面上的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沉声道：“可以。”
　　本来他们关押霍渡就是给林家做做样子，锁链镣铐都没用上，现在霍渡更是演都不演了，姿态随意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朝艾尔斯塔和安程挑了下眉，说：“别站着了，坐吧。”
　　活脱脱一副大爷样，也就他们跟霍渡待习惯了，不跟霍渡计较。
　　艾尔斯塔坐下后，声音有些沉闷地说：“费德里他们现在被停职调查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霍渡和宴珏都没有那么惊讶。
　　霍渡把邹博士给他的那个芯片放在了桌子上，说：“这是邹博士偷偷留下的队内通讯语音记录。”
　　艾尔斯塔差点蹦起来，“我靠！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
　　他拿过来想仔细看看，结果刚凑到眼前，立刻闻到了一股酸臭味，“操……呕——这东西被藏哪了？”
　　艾尔斯塔又嫌弃地把芯片放回了桌子上，然后嫌弃地看着自己刚碰过芯片的手。
　　霍渡回答：“被他吞肚子里了，芯片被胃酸腐蚀了一些，但是他说范烈能够复原里面的数据。”
　　安程思索片刻，说：“也就是说，现在还没办法立刻验证这个东西能不能作为证据。”
　　霍渡点了下头，“没错，不过我认为他没有说谎。”
　　艾尔斯塔叹了口气，说：“现在只能希望他没有骗你，起码能先证明你的清白。”
　　宴珏沉声道：“不过队内通讯语音记录只能用作林耀通敌的证据，顶多打压林家一段时间，还不能彻底扳倒林家。”
　　霍渡的手敲了敲桌子，说：“这就是接下来我想跟各位商量的事情。”
　　众人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许多。
　　霍渡嘴角扬起，对阿尔德林说：“阿尔德林王子，TL护卫队盗用能源的那件事情是您提出的，所以现在您跟林家的关系并不好吧。”
　　阿尔德林眯了眯眼，“我不需要跟谁关系好。”
　　霍渡托着下巴，摇了摇手指，“话别说太满，您还得争王位呢，只有傻白甜才傻愣愣地等着国王传位。”
　　阿尔德林：“……”
　　艾尔斯塔偷偷瞄他哥的脸色，心中感叹霍渡居然敢说他哥是傻白甜，太爷们了。
　　霍渡继续说：“今天林家敢联合奇拉星人对付巅峰队，保不准哪天就敢联合其他王室对付您了。”
　　阿尔德林微微昂起下巴，“所以呢？”
　　霍渡笑了笑，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阿尔德林冷笑了一下，“哦？你有什么资格敢跟我做交易？”
　　霍渡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巅峰队歼灭奇拉星多艘战舰的消息估计传了大半个星际了吧，奇拉星要对赫尔墨斯宣战的消息也跟着一起传开了。我估计，未来五年，甚至十年，赫尔墨斯都要面对着来自奇拉星的攻击。”
　　阿尔德林眉头皱起。他也已经意料到未来这个场景，自从收到奇拉星要对赫尔墨斯宣战的消息后，他跟其他指挥官就一直在商讨这件事，只是目前还没有讨论出一个完美的对策。
　　至于为什么讨论不出一个完美的对策，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现在赫尔墨斯的军方有近三分之一林家的势力，想要守住赫尔墨斯，就不得不借用林家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霍渡跟林耀的事情，帝国必须要给林家一个交代——现在的帝国很需要林家。
　　阿尔德林沉默了一会儿，说：“先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以及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霍渡语气从容：“好。我需要您做的事是，保住亚基家跟百列尼的王室舰船护卫队。这对于您来说，不难吧。”
　　阿尔德林：“嗯，只要我想就不难。”
　　“那就行。至于我能给您提供什么……”霍渡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在之后跟奇拉星的战斗中，我能代替林家给赫尔墨斯帝国带来胜利。”
　　宴珏听完，愣了一下，表情错愕地看着霍渡。
　　艾尔斯塔和安程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敢相信霍渡所说的话。
　　他们倒不是不信霍渡这个人不能代替林家，而是霍渡自己都说了，未来跟奇拉星的战斗可能要持续十年之久，霍渡拿自己十年的时间换亚基家跟舰船护卫队的安全，这也太不划算了。
　　阿尔德林眉头紧锁，一字一顿道：“就凭你？”
　　霍渡点头：“对，就凭我。如果您不信我的实力，可以去翻翻历史书，看看我在军队的那几年赫尔墨斯的胜败比，然后分析一下我给赫尔墨斯帝国带来了多少年的和平。”
　　阿尔德林的嘴抿成了一条线，突然，他扯了一下嘴角，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霍渡打了个响指，说：“不愧是跟宴珏水平不相上下的指挥官，心思确实缜密。”
　　阿尔德林：“……”
　　艾尔斯塔嘴角抽了抽。霍渡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阿尔德林，更像是在夸宴珏。
　　霍渡继续说：“想让我代替林家，就需要先摆平我杀了林耀这件事，也就是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还得要想办法打压林家，一步步缩小林家的势力范围，不能让林家干预我的行动和决策，我需要有百分百的作战指挥权。除了这些，还需要证明我确实是两百年前的霍渡，因为我要用我自己的机甲战斗。请问阿尔德林王子，您能接受吗？”
　　阿尔德林哼笑一声：“你考虑的倒是全面。”
　　霍渡故作谦虚地摆了下手，说：“还行吧。只要您答应了下来，我们都是将来拥护您登上王位的剑和盾。我们可比林家那群混蛋玩意儿好多了，这个交易，您不亏。”
　　“你们？”阿尔德林挑了下眉，视线扫向了宴珏。
　　宴珏：“包括我。”
　　安程接话：“还包括安家和巅峰队。”
　　艾尔斯塔补充道：“还有费德里他们。”
　　“确实不亏。”阿尔德林笑了笑，“不过你刚才说的打压林家这件事就不容易做到，林家跟亚基家一样，发展了两百多年。霍渡，我估计你会做出难以意料的让步。”
　　霍渡语气轻松：“没事，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我都不怕。”
　　阿尔德林点了下头，说：“那为了表现一下我这边的诚意，我先去解决一下松泽上将他们的事。”
　　霍渡：“行啊，合作愉快。”
　　阿尔德林挑唇：“合作愉快。”
　　通讯中断，艾尔斯塔愁眉苦脸道：“为什么你跟我哥一说，我哥就愿意去解决费德里的事情，我求他就不行？”
　　霍渡笑了笑，说：“你求他值几个钱？你哥精明着呢，如果不是对他有完全的好处，他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艾尔斯塔：“……”
　　“霍渡。”宴珏突然开口，“你准备怎么跟奇拉星战斗？”
　　霍渡想了想，说：“跟当年一样吧。”
　　宴珏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一提到当年，安程想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霍渡跟奇拉星的作战记录，说：“我记得两百多年前，你为了击退奇拉星，一年没有回赫尔墨斯帝国。”
　　霍渡：“对，不过在我去之前，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年了。而且那时候我只是把他们击退了，但他们后来还敢来找事。现在光击退不够，得把他们打得再也不敢过来。”
　　艾尔斯塔拧着眉毛看着霍渡，又看了看坐在霍渡旁边的宴珏。
　　此时宴珏阴沉着脸，估计是想到了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霍渡，正在难过。他很想安慰宴珏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发现，不管自己把话说得多么前途一片光明，都改变了不了霍渡会在外征战很久的事实。
　　超强的战斗力是霍渡最强的资本，他拿这个资本交换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交换了费德里他们和百列尼他们的安全，也交换了林家的落幕。林家的落幕，将意味着亚基家的壮大，也算是了却了多里安的一个心愿。
　　这么多好处，没有一条是为了宴珏，但每一条都是为了宴珏。
　　霍渡对艾尔斯塔和安程说，“我跟宴珏再单独聊会儿，你们回避一下。”
　　艾尔斯塔点了点头，说：“行，我们先回飞行器上。”
　　艾尔斯塔和安程离开了，房间里就剩下了霍渡和宴珏。
　　霍渡摸了摸鼻梁，说：“费德里他们的事情解决了，你就不用自己去面对林家，而且他们算是欠我一个人情，后面你就还能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找他们，没事也能找他们。”
　　霍渡顿了顿：“林家的势力被压制后，估计之后高层大部分是自己人，你以后的晋升应该会更顺利。还有，等我把奇拉星的那群完蛋玩意儿打得亲妈不认后，我就……”
　　“能以霍渡的身份回来，让你的身边不再有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宴珏便吻了上来，堵住了霍渡的嘴。
　　这个吻更像是一种发泄，宴珏恶狠狠地撕咬着霍渡的嘴唇，没一会儿霍渡便尝到了血腥味。霍渡把宴珏搂得更紧，迎合着宴珏，试图让宴珏的身体不再颤抖。
　　一吻过后，宴珏眼中噙满泪水：“有人阻拦我晋升没关系，我也不怕独自面对林家。霍渡，我不想你去冒险，我要你好好的。”
　　就像是曾经在拉裴尔第9区的时候，遇到危险，霍渡第一反应肯定是把其他人保护在身后，他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可是不管霍渡多么厉害，只要参与战斗，就必然会受伤。当年的他，留下了那么多辉煌的战绩多么，相对的，他还有很多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经历。
　　危险来临时，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之隔，每一次对视都可能是最后的告别。宴珏很想再像当初那样，让霍渡“让开”。
　　霍渡轻轻拍着宴珏的后背，抬手替宴珏抹去泪水，温声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我要和你一起。”宴珏说，“你要跟奇拉星人打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霍渡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不行。”
　　宴珏皱眉道：“为什么不行，你去可以，我去就不行？”
　　霍渡把邹博士给他的芯片推到了宴珏面前，“光阿尔德林一个人还没办法跟林家抗衡，他拉不下他王室的颜面，也放不下他的傲慢。宴珏，想扳倒他们，还需要你。”
　　宴珏看着桌子上的芯片，沉默了。
　　霍渡揽住了宴珏的腰，宴珏顺着霍渡的力气，坐到了霍渡的腿上。霍渡把宴珏搂进怀里，脸埋在宴珏颈窝，道：“不止这个，我还有一个更需要你的地方。”
　　宴珏也搂住了霍渡，手指攥紧霍渡的衣服，等着霍渡之后的话。
　　霍渡继续说：“虽然还没完全搞清楚我为什么到这个时代，但是根据目前我知道的事情推测，大概率是因为当年的王室贵族太惧怕我的力量。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听从别人的命令，最不守规矩，所以他们安排林博士研究基因融合，研究能提升Alpha身体素质的药物，为的就是取代我。哪怕到了这个时代一样，我的力量依旧会让那些人害怕。我需要你保护好我，宴珏，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因为我只听你的。”
　　宴珏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关节泛着白，他嗓音沙哑地应道：“好。”
　　霍渡轻轻笑了笑，说：“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叫你宴上将。”
　　宴珏声音有些哽咽：“好。”
　　阿尔德林的诚意来得很快，在他们返程的第一天，便收到了费德里报平安的消息。
　　阿尔德林这个行为，让林上将更加确定了阿尔德林是站在亚基那一边。
　　在霍渡他们回到赫尔墨斯帝国之前，阿尔德林某天晚上受到了一次刺杀，一枚子弹射进了他的胸口，要不是他早有预谋，穿了防弹衣，否则性命就交代在了那天晚上。
　　行凶者在第二天被找到，他死在了昨天晚上，死得血肉模糊。更神奇的是，他们根据这个人的基因，发现他是一个早应该在三年前就死亡的人。
　　阿尔德林明明知道这个人是林家派来的，也知道这个人是林家啥的，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这或许是林家给他的警告，同时也说明了这两百年来，林家发展的太好了，好到了近乎猖狂的地步。
　　在巅峰队的飞行器到了赫尔墨斯帝国境内的那一刻起，林上将便派出军队围住了巅峰基地。霍渡下刚下飞行器，便有无数个枪口对准了他。
　　宴珏立刻向前一步，挡在了霍渡身前。
　　林上将缓缓从人圈外层走了进来，笑了笑，说：“宴珏，别多管闲事了，你为什么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呢？”
　　宴珏正想开口，却被霍渡拍了拍肩膀。
　　霍渡低声说：“去找范烈。”
　　宴珏的手心中紧紧攥着那个芯片，几乎要把芯片嵌进手心的肉里。
　　霍渡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对林上将说：“好久不见，这是要请我去吃饭吗？”
　　林上将冷哼一声，“没错。”
　　他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
　　霍渡勾起嘴角，扫了一圈走过来的人，手都没从衣服口袋里出来，歪了下头，淡淡道：“在跟我动手之前，最好先思考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话音落下，周围立刻没人敢动了。
　　霍渡能够驾驶霍上校机甲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军方内传开了，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所有人都猜测他就是当年的霍渡上校。
　　林上将心中怒骂：“一群废物！”
　　但就算是他再生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和气的微笑，“诸位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诸位？”霍渡冷冷地扫了林上将一眼，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攻击信息素的味道从他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宴珏早有准备，带上了气味阻隔面罩。
　　“卧槽！”艾尔斯塔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大口，脚下一软，差点从飞行器上跌下来。
　　安程及时拉了他一把，并帮艾尔斯塔捂住了口鼻，艾尔斯塔这才缓了过来。
　　艾尔斯塔皱着眉问：“你怎么没事？”
　　安程：“我在憋气。”
　　艾尔斯塔：“……”
　　离霍渡最近的那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表情恐惧，双手颤抖，陆陆续续地有扛不住霍渡信息素压迫的人倒了下来。
　　林上将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颤抖着嘴唇，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霍渡！你要干什么？！”
　　霍渡笑了笑，说：“不干什么，你们人太多了，有点挡视线。放心吧，我跟你走。”
　　霍渡仅释放了不到五分钟的攻击信息素，林上将手下的人就没几个还能过来押送霍渡的人了。就连林上将自己都差不点站不稳，碍于威严，他拉不下老脸跟其他人一样捂住自己鼻子。
　　霍渡朝林上将挑了下眉，说：“走吧。”
　　林上将头上忍出了一身冷汗，目光阴森地盯着霍渡，“你给我等着。”
　　霍渡故作惊讶地扭过头，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不是吧，我走得这么慢你都跟不上。啧啧啧，果然是老了。好吧，我等着你，你先走。”
　　林上将被霍渡气得双眼发红，血压直升。
　　他们刚出了巅峰基地的大门，审判庭的人便到了。
　　库罗斯手持赫尔墨斯帝国律法，冷声道：“林上将，我代表审判庭对您儿子的去世表示哀悼，但就算是您再爱子心切，您也无权擅自带走霍渡。关于巅峰队全员实名指控林耀通敌的事情，审判庭已受理，审判庭会还您一个公道。”
　　林上将目光阴暗：“大审判庭，你刚恢复职权没多久就出来工作，未免也太尽职尽责了吧。”
　　库罗德皮笑肉不笑：“这是我应该的。”
　　霍渡朝林上将摊手，他指了指库罗斯身后的车，说：“没办法了，林上将，不是我不想跟您走，而是审判庭不让啊。”
　　林上将拳头握紧了。
　　他还不能公开对抗审判庭，只能先把这个哑巴亏吃下。
　　霍渡上了车，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他一抬头，看到了费德里坐在了驾驶位上。
　　费德里朝霍渡挑了挑眉，说：“呦，霍渡，好久不见，你爹家人来接你了。”
　　霍渡忍不住笑出声，“为什么是爹家人？”
　　费德里握了握方向盘，声音放轻了些，说：“我曾祖父，就是多里安少将，他其实一直把你当成他亲弟弟看待，所以我们算是你的爹家人。”
　　霍渡喉咙突然哽住了。
　　费德里：“还有些事，我说显得不太正式，等回头我爷爷会告诉你。霍渡你放心，我爸妈也要回来了，我们能保护好你。”
　　霍渡抬手捏了捏眉心，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费德里皱起了眉。
　　霍渡：“我们其实，不算太熟吧，你们用不着这么……”
　　“你在放什么屁。”费德里打断了他，“宴珏帮你，你就接受得心安理得，我们帮你就不行？”
　　霍渡：“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多里安少将把我当亲弟弟看待，那也是他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费德里音量提高了些：“那你又为什么让阿尔德林王子来救我们。”
　　霍渡解释道：“我是为了宴珏。”
　　费德里握紧了方向盘，半响才说，“你就当我也是为了宴珏吧。”
　　霍渡听了这句话，轻轻出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费德里再次开口：“我小时候，宴珏救过我一命。宴珏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不只你可以为了宴珏，我也行。”
　　霍渡眸光闪了闪：“我知道了。”
　　汽车发动，他们往审判庭的方向走，一路沉默。一直到快到审判庭，费德里突然又说：“霍渡，其实当年的你救过很多人的命。”
　　霍渡本来在看着车窗外发呆，听到费德里的话，扭过了头，笑了笑：“嗯，我知道。”
　　费德里深吸一口气，说：“所以我们其实也是为了你。”
　　霍渡：“嗯，我知道。”
　　霍渡第一次像今天这样心情复杂，像是把一颗又酸又甜的糖囫囵个吞了下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的位置。嘴里还残留着糖的味道，糖却已经没了，只给他留下了舍不得咽干净的酸甜味，以及难受的胸口。
　　多里安很适合教育人，他带出了霍渡，也把自己的后代教的很好。霍渡从他们身上能依稀看到他的影子，却看不到他这个人。
　　霍渡穿越了两百多年的时光，回头一看，发现多里安·亚基留给他的关爱也一并穿越了两百多年。并且，在这个时代里，还有宴珏。
　　霍渡忍不住心想：“我有点想你了，亚基少校。”
　　

第98章
　　霍渡去了审判庭后，又住回了他之前的房间，房间的陈设没有变，只是变得干净了许多。霍渡在里面待了一会儿，等来了松泽上将，费德里也跟了进来。
　　松泽上将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子，进门后，先是什么也没说，把木箱子摆在了房间的桌子上，才开口道：“这里面装着费德里从老宅里找到的我爷爷的遗物。它藏在了三楼书房的暗格里，被一张照片挡着，一直没发现过。”
　　费德里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盒子，在松泽上将说完后，他把盒子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挡住暗格的照片。”
　　照片是拍摄地点是潮汐基地，多里安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周围的人都是当年潮汐基地里的人。在照片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瘦小的霍渡冲着镜头笑得灿烂。
　　这张照片平平无奇，看起来就是一张普通的合照，就算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不会过度在意，顶多把照片中的多里安隔着透板多擦两下。
　　只有费德里过去的那天，因为认出了照片中的霍渡，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霍渡的位置手感有些不对，他研究了两个小时终于打开了照片后的暗格。
　　这一切看似巧合，实际却是多里安有意为之。他知道，他的后代看到这张照片第一眼肯定是注意到他自己，只有为霍渡而来的人才会注意到角落里的霍渡。
　　“霍上校。”松泽上将打开了箱子，把一个陈旧的笔记本递给了霍渡，“你看看吧。”
　　霍渡接过了本子，说：“不用叫我霍上校，叫我霍渡就行。”
　　他的手扶上了笔记本封皮，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松泽上将，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松泽上将负手而立，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的棋和我的字，可都是我爷爷手把手教的。你的也是吧。”
　　霍渡一愣，随即眼睛弯了弯，“没错。”
　　说完，低头翻看手中的笔记本。
　　笔记本记录的东西比较杂，有潮汐基地的发展近况，有潮汐基地每个月的账单，有多里安亲手写下的潮汐基地的新规则，中间还骂了霍渡几句，霍渡看得哭笑不得。
　　直到翻到最后，霍渡看到了多里安写给他的信。
　　“霍渡，我知道你肯定能看到这封信。你现在所处的时代大概是两百多年后吧，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现实确实发生了。
　　在你带领着帝国星际军队去山海要塞执行任务的那天晚上，潮汐基地下来很大的雨，林博士冒着雨跑到了潮汐基地来找我。
　　他告诉我，他的基因融合技术已经基本完成了，王室想借着你出任务的机会，让你死在返程的路上。
　　林博士说他起初不知道王室想抹杀你，他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耀眼的人，天真地以为帝国肯定会好好对待你。结果他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太久，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王室让他做的研究完全是想取代你。
　　当林博士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出发了。你乘坐的空间跳跃飞船装上了自爆程序，只要启动返程路线，程序就会启动。飞船会在回赫尔墨斯帝国的路上自爆，飞船上的其他人，都签了生死协议，在他们死后，他们的家人会收到一笔巨额抚恤金。这次行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你抹杀。
　　飞船的通讯被王室监控着，林博士没办法联系你，他自己一个人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个完美的救你的办法，所以只能过来找我商量，他知道我肯定会救你。
　　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远程更改飞船返程触发指令，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办法阻止飞船爆炸。因为王室为了以防万一，做了两手打算，要是在预设的时间内飞船没有发生自爆，王室便会远程操作飞船爆炸。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多么无力，我在潮汐基地里待了很多年，我沉迷于现在安逸的生活，从没想过跟你一起往上走。我没有阻止飞船爆炸的能力，也没有取消计划的权利。要是我有更高的权利，或许我能直接阻止他们开始这个计划。
　　我们很着急，恨不得立刻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但我们又不能着急下决定，因为如果我们的决定关于你的生死。
　　后来，我们思考到了天明，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现在的我们没办法改变现状，那不如去交给未来。
　　我明白，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残忍，莫名其妙地失去一切，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可这个结果比起死亡，已经好太多了，这也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通路。
　　林博士说，其实目前的空间跳跃飞船都有时空跳跃的能力，不过时空跳跃程序非常不可控，所以林博士叫来了一个叫范流的人，两个人花了三天时间，远程修改了飞船的返程指令，完善了时空跳跃的程序。
　　据他们所说，等空间跳跃的程序启动时，你和飞船上的其他人会先陷入昏迷。到时候飞船会变成一个巨大的传送容器，他们根据你的生物信息锁定你的位置，然后再将你传送走。
　　目前飞船的能量只够传送走你一个人，也幸好够将你一个人送走。飞船必须要爆炸，那些人也不能留，必须要让王室认为你已经死了，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也能保证未来的你的安全。
　　那天，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很多，你是一个，林博士也是一个，那个叫范流的也是，但我不是。林博士和范流不眠不休研究的那三天，我想了很多事情，终于我想到了一个只有我能为你做的事情。
　　霍渡，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看待，我想让去到未来的你一回到军队，就能遇到姓亚基的人，所以我打算守好潮汐基地。我还要往上走，把我的后代托举到更高的地方，高到这种事情再次到来之前，你不至于再没人可以依靠。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那些打算将你抹杀的人都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很有趣吧。
　　霍渡，希望你在那个时代也能过得快乐。
　　多里安·亚基”
　　信件看完的时候，霍渡的思绪有些混沌，就像是多里安所说的，那些打算将他抹杀的人都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活着。霍渡想找人清算都找不到个活人，总不能去炮轰王室祖坟吧。
　　未来的赫尔墨斯会是阿尔德林的，但如果阿尔德林还跟原来的那些人一样，霍渡也不介意去造个反。可只要阿尔德林没有那么过分，霍渡还是更希望他能给赫尔墨斯帝国带来的是和平，而不是战火。
　　霍渡朝松泽上将笑了笑，说：“谢谢您把这个带给我。”
　　松泽上将说：“不用客气，要论辈分，我也应该叫你一声爷爷。”
　　霍渡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说：“别别别，我受不起。”
　　松泽上将大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收敛了笑容，说：“霍渡，以后你就把亚基家当成你自己家就好。”
　　霍渡点了点头，“好。”
　　费德里指了指信上的名字，说：“也不知道这个林博士是不是满脑子就剩点智商了，给王室当枪使，背刺自己好朋友，也没捞到什么好下场，病了三年后去世。”
　　霍渡听了费德里的话，若有所思。
　　费德里又说：“我记得现在帝国基因库数据里的霍渡的基因信息是错的，不会也是他们干的吧，为了阻止王室的基因融合计划？”
　　霍渡：“有可能。林博士说他已经基本完成了那就是要完成了，他的技术没问题，现在却一直没用推行起来，只有可能是基因出了问题。”
　　费德里愤愤地说：“王室那群混蛋玩意儿活该。”
　　霍渡笑了笑，说：“小点声。”
　　费德里一撇嘴，语气非常骄傲，道：“怕什么，现在审判庭是咱们的地盘。”
　　多里安当年想做的事情现在确实做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松泽上将收到消息，元帅准备召开紧急会议。不出意外，这次会议的内容是关于霍渡和林耀的。
　　松泽上将刚坐下一会儿就要离开了，“费德里，送我去司令部。”
　　费德里点点头，说：“好。”
　　司令部。
　　这次会议虽然是以元帅的名义召开的，但实际上确实林上将要求开的，本来中将以下的人都不应该过来，但是阿尔德林却稳稳地坐在了会议桌的一边——他是以帝国王子的身份参与此次会议。
　　林上将看着阿尔德林，皮笑肉不笑：“阿尔德林王子，听说您前几天受到了暗杀，实在是太让我担心了，现在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尔德林淡淡地看了林上将一眼，说：“嗯，我肯定没事。”
　　会议开始，林上将直接指出霍渡先是身份信息有问题，又是擅自逃离审判庭的看押，还杀死了林耀，霍渡是个罪人。
　　元帅碍于林上将的势力，起初还给了他几分颜面，只是林上将越说越起劲，元帅只好将视线投向了阿尔德林王子。
　　阿尔德林抬眼：“我很清楚林上将失去了儿子很难过，不过放心，审判庭会查明真相。”
　　林上将立刻反驳：“审判庭会包庇霍渡。”
　　阿尔德林挑了下眉，说：“林上将，谨言慎行。质疑审判庭就是在质疑帝国律法，也就是在质疑王室的统治。”
　　林上将被阿尔德林用王权压了一下，憋了一肚火。
　　后来，不管林上将再主张什么，元帅的态度模棱两可，既不赞同，也不否认，全程看阿尔德林的态度。阿尔德林则是有话听话，不主动发表意见，任凭林上将说得再怎么口干舌燥，也无动于衷。
　　阿尔德林在拖延时间。
　　终于，林上将忍不住了，怒拍了一下桌子，说：“死的人不是你们的儿子，所以你们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吧。”
　　元帅重重咳一声，说：“林，注意说话不要带个人情绪。”
　　林上将咬咬牙，呼吸急促。
　　阿尔德林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林上将皱了下眉，问：“什么差不多了？”
　　阿尔德林沉声道：“真相。”
　　他刚说完，会议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阿尔德林站了起来，亲自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的守卫拦着想要闯入会议室的宴珏和库罗斯。
　　阿尔德林朝守卫挥了挥手，说：“让他们进来。”
　　守卫这才站到了一边。
　　林上将看到宴珏出现的时候，冷笑一声，道：“宴珏，当初在星际帝国联盟的时候，你除了会坚持霍渡不是恶意杀人，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为什么突然闯进来？还是说你有时间伪造你们所谓的证据了？”
　　“伪造？”宴珏冷冷地看了林上将一眼，“林耀通敌的证据不需要伪造。”
　　一提到“通敌”这个词，好像是触动了林上将最敏感的神经，他的音量一下子大了起来：“诽谤也是违反帝国律法的！你如果有证据，在那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
　　宴珏淡淡道：“急什么，现在可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这话说完，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突然笑了一下，连带着元帅也笑了。
　　林上将：“……”
　　宴珏把从芯片中恢复的队内通讯语音记录传到了会议室的光脑中，录音播放。由于时间过长，宴珏直接把最关键的那段录音放了出来。
　　先是林耀的声音：“那个，听到我说话了吗？巅峰队的各位，都停手吧，不然宴上校和飞行器都要爆炸了。”
　　然后是安程：“林耀，你想干什么？”
　　林耀：“干什么？不明显吗？我准备攻击飞行器。”
　　还有艾尔斯的声音：“你准备通敌吗？”
　　林耀：“艾尔斯塔王子，您说对了。不过不用担心，只要知情人都不在了，就没人知道我通敌了哈哈哈哈哈！”
　　这段录音放完，林上将面如菜色，其他人交头接耳。
　　紧接着，库罗斯用终端将几份审判庭的检测报告全息投影了出来，他说道：“经过审判庭的鉴定，这段录音不存在合成、伪造、二次编辑等情况，声纹信息也确实来自林耀、安程和艾尔斯塔三个人。根据录音文件的防伪标识，这段录音确确实实来自于巅峰队飞行器和机甲的队内录音，可以用作证据。”
　　宴珏扭头看向林上将，语气冰冷：“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是要继续质疑我，还是要质疑审判庭，还是要质疑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宴珏一句话，把林上将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林上将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心中怒骂林耀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阿尔德林适时开口：“看来林耀通敌罪名被证实了，霍渡替赫尔墨斯清除叛贼，应该算是大功一件。宴珏，你作为他的上级，回头得好好奖励他一下。”
　　宴珏点点头，说：“没问题。”
　　元帅见状，想赶紧让这件事翻篇，说：“那大家对这件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尔德林接话，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没有的话，接下来就该讨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了。”
　　林上将听阿尔德林这么说，气得几乎要吐血。阿尔德林言外之意是，林耀的死根本不算什么，远没有他接下来的要说的事情重要。
　　会议室中一片安静，叫林都没说什么，别人更不敢了。
　　阿尔德林说：“好。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是关于奇拉星要对赫尔墨斯宣战的事。我们赫尔墨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我们要主动出击，正面应对奇拉星的挑衅。关于这次剿灭奇拉星的行动，我提议让上次在反击奇拉星突袭战斗中表现最为突出优异的霍渡作为战术指挥官。大家对我这个提议，有什么看法？”
　　元帅有点犹豫，看了宴珏一眼，说：“霍渡才刚加入中央指挥部不久，应该也才刚转正吧。”
　　宴珏语气恭敬地反问：“您什么时候更看重一个人的资历，而不是实力了？”
　　虽然宴珏的话更像是一种质疑，但配合上他好听的声音以及恭敬的语气，再加上他那张脸，元帅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随和地笑了笑，说：“宴珏，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怕霍渡太年轻，没有服众的能力。”
　　宴珏点了下头，说：“反击奇拉星突袭战斗胜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星系，我觉得这个时候不愿意听从霍渡指挥的人，肯定是觉得自己也有在那次突袭战斗中胜利的实力。”
　　林上将插嘴，语气狂妄：“没错，要是我们的TL护卫队，肯定也能赢。”
　　宴珏笑了笑，淡淡道：“我记得TL护卫队已经没有队长了，群龙无首，怎么赢？”
　　林上将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宴珏又说：“不过，肯定是有人有着跟霍渡不相上下的实力。我来之前，艾尔斯塔王子告诉我，他们的巅峰训练场已经模拟出了那次突袭战斗的环境，也模拟了林耀中途叛变导致飞行器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口说无凭，谁都可以用结果来证明一下。”
　　林上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个模拟战斗环境，无疑是将林家的丑闻放大给所有人看。
　　会议室中，有人在偷笑，有人在看热闹，也有跟林家站在一边的人，提着一颗心，观察林上将的脸色。
　　又安静了一会儿后，阿尔德林说：“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决定了，之后我会跟其他指挥官一起讨论参与剿灭奇拉星战斗的人选。”
　　“别太着急下定论。”林上将再次开口，“阿尔德林王子，我还是不放心啊。您忘了吗，霍渡的身份信息还存在疑点，我怎么放心把咱们赫尔墨斯帝国士兵的性命交到他这个身份有问题的人手里。”
　　说完，他还看了库罗斯一眼，“还是你们想说，霍渡能驾驶霍上校的机甲，所以他就是霍上校？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过家家。要是我能开那个机甲，是不是就代表我也是霍上校了？”
　　库罗斯的叛逆心上来了：“您可以试试，您要是能开，审判庭会优先支持您的姓名修改流程。”
　　林上将：“……”
　　元帅再次笑出了声，“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可是个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林上将咬牙切齿地瞪了会议桌上的一个人一眼，那个人赶紧开口附和：“我觉得林上将说得有道理，要是那个叫霍渡的人身份没有问题，我们肯定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阿尔德林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能打消你们对霍渡的疑虑呢？”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起码得监视他的行动，保证他做不出危害赫尔墨斯帝国的行为。就比如审判庭的人身监控手环，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可以被监视到。”
　　库罗斯皱眉：“人身监控手环是给有重大犯罪记录的人用的。”
　　那个人提高音量，梗着脖子说：“这都是为了赫尔墨斯帝国着想，这么做不过分！”
　　林上将满意地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不过分，只要霍渡没做违心事，他就不怕人身监控。”
　　有人附和：“林说得对。”
　　林上将表情得意地看向了阿尔德林。
　　阿尔德林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看了宴珏一眼，以他的立场，没办法拒绝他们的提议，只能说：“好，我同意这个做法。”
　　“哦还有！”刚才说话那人来了底气，“当年霍上校为了对付奇拉星人，停留在太空一年多的时间，在击退奇拉星人之前没有回过赫尔墨斯帝国一次。当年的霍上校尚且这样，不知道这个霍渡有没有这样的决心？”
　　宴珏拳头握紧了。这人是想让霍渡不彻底打败奇拉星人之前不能回来，要是霍渡一直没有打败奇拉星人，就一直回不来。
　　林上将添油加醋：“我觉得，如果他没有这个决心，趁早别接这个任务了。”
　　宴珏道：“霍渡做的事是保护赫尔墨斯帝国，而不是被流放。”
　　林上将扫了宴珏一眼，轻笑一声，语气意味深长：“宴珏，怎么我总觉得你对霍渡的态度不一般呢？不太像是上级对下属的态度。”
　　宴珏神色如常，道：“他是我准备亲自培养的下属，自然跟普通的下属不一样。”
　　林上将点了下头，随后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要犯一次五年前的错误呢。”
　　此时，宴珏眼神冷得好像深冬里的冰。
　　元帅轻咳一声，替宴珏解围：“跟下属关系好点是好事，就像我跟你们关系都不错。而且我相信宴珏不是这种人。宴珏，是吧？”
　　宴珏点了点头，“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有阿尔德林在场，林那边很难占上风，但也是因为阿尔德林在场，霍渡必须做出必要的牺牲。
　　-
　　晚上九点，审判庭。
　　霍渡还在看多里安的笔记本，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像是回顾了一遍当年他在潮汐基地里的日子。
　　这时，他房间的门被敲了敲。他起身下床去开门。门开的瞬间，宴珏的身影裹挟着走廊的冷风撞了进来。
　　“宴……”名字还没说完，宴珏已经重重扑进他怀里，仰起头吻住了他。
　　霍渡下意识收紧手臂，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正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关于之后剿灭奇拉星的计划安排，阿尔德林已经把讨论结果告知了霍渡。霍渡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没说什么。
　　只是如果他戴上了人身监控手环，也就意味他的一言一行就受人监视。为了保护宴珏，霍渡不能跟宴珏来往太过亲密，甚至也不能太频繁，否则那些有心之人立马就能发现他们的关系。
　　中央指挥部会在明天晚上给出准确的参与作战人员清单，宴珏也会参与这次作战启动会议。后天相关人员就会前往山海要塞，准备跟奇拉星人战斗。
　　现在一直到明天早上宴珏离开前，是霍渡能跟宴珏亲密的最后的一段时间。
　　宴珏的吻来得又急又重，像是在确认什么。分开时，霍渡尝到了铁锈味，不知道是谁的嘴唇破了。
　　宴珏将霍渡搂地很紧，他的脸贴在霍渡颈侧。宴珏平日里沉稳清朗的声线，此时却带上了霍渡从来没有听过的颤音。
　　“霍渡，标记我，终身标记。”
　　

第99章
　　终身标记意味着Omega将与标记他的Alpha终身绑定，成为一辈子的伴侣。霍渡想跟宴珏一辈子，却没有想过用终身标记来绑住宴珏一辈子。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宴珏先提了出来。
　　宴珏说完，就要去脱霍渡的衣服。
　　霍渡赶紧抓住了宴珏的手，“宴珏，我还不能标记你。”
　　被终身标记的Omega到了发情期的时候，只能向标记了他的Alpha寻求安抚，宴珏的发情期反应本来就比普通的Omega更加剧烈，要是霍渡标记了他，只会让他更难度过发情期。
　　“为什么？”宴珏愣愣地看着霍渡，说话时带上了些许怒意，“你不想标记我？”
　　霍渡态度诚恳：“我想，但现在不行。”
　　宴珏：“我现在就要！霍渡，标记我好不好，标记我，标记我……”
　　“宴珏！”霍渡提高了点音量，“你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我标记了你的话，你之后发情了怎么办？之后我不在你身边……”
　　霍渡话还没说，就被宴珏打断了，“我不管，你标记了我就要对我负责。要是心疼我，那你就快点回来！”
　　霍渡一时间愣住了，宴珏居然在用自己要挟他。
　　宴珏逐渐失去耐心：“霍渡，我命令你标记我。”
　　霍渡听了，渐渐勾起嘴角，语气非常不正经：“哇塞，宴少将滥用职权，潜|规|则下属。宴少将，我不从怎么办？”
　　宴珏皱了皱眉，拽着霍渡的衣领，把他往床上带。
　　霍渡故意不配合宴珏，让宴珏坐在他身上，低头解他的衣服。他抬手挠了挠宴珏的腰，问道：“宴哥哥打算强|上|我吗？”
　　宴珏沉声道：“没错。”
　　霍渡笑道：“老婆简直太威猛了，我有点受不了。一定要怜香惜玉一点，我怕疼。”
　　宴珏：“……”
　　宴珏咂舌，“什么衣服，怎么解不开？”
　　霍渡：“解不开就撕开。”
　　宴珏听了，手上立刻用力，“刺啦”一声，霍渡的上衣被撕开了。
　　霍渡饶有兴致地看着宴珏把他的衣服丢到一边，然后向下伸手去解他的裤子。结果腰带刚解开，宴珏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继续啊。”霍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隔着裤子可不能强|上|我。”
　　宴珏：“……”
　　宴珏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一横，把霍渡的裤子往下拉了一节，然后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呼吸又深又缓。
　　霍渡抬手拨了一下宴珏的脸颊，笑道：“就这脸皮厚度，还想跟我玩强|制|爱？”
　　宴珏的自尊心受挫，他转移视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霍渡抬腿顶了顶宴珏，说：“我还没脱完呢。”
　　宴珏自暴自弃：“你脱到这就够了！”
　　霍渡笑出了声。
　　宴珏刚把上衣脱完，霍渡有点按耐不住了，直接起身，将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霍渡的手撑在宴珏的身侧，低声道：“宴珏，这里可没有能润滑的东西。”
　　宴珏缓缓眨了眨眼，说：“没关系。”
　　霍渡又说：“也没有套。”
　　宴珏的语气有些执拗：“终身标记不用那个。”
　　霍渡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咬了宴珏的锁骨一口。
　　一个小时后，宴珏仰着头，一只手拧着床单，眉头紧锁，咬着自己胳膊。
　　“别咬自己。”霍渡掐着宴珏的下颌，让宴珏张嘴，“难受吗宴珏？”
　　宴珏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霍渡喘息着，又说：“生|殖|腔还没打开呢，等会儿打开了只会更难受。”
　　宴珏咬紧牙关，把呻|吟和呜|咽声吞进了喉咙里。
　　霍渡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发狠一般折腾宴珏，宴珏默默地受着。霍渡掐着宴珏的脖子跟他接吻，贪婪地掠夺宴珏口腔中的空气。
　　宴珏大脑昏昏沉沉地，把理智和冷静都丢到了一边。一直到了后半夜，宴珏终于受不了，晕了过去。
　　霍渡停了下来，看着满身狼藉的宴珏，心疼地摸了摸宴珏的脸。他端了盆热水过来，给宴珏擦干净身子，又给宴珏穿好衣服，然后给费德里打了个通讯过去。
　　费德里迷迷糊糊地被吵醒，看到是霍渡打来的通讯，瞬间精神了，立刻点了接听，“霍渡，出事了吗？”
　　霍渡的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没有，你来审判庭一趟吧，把宴珏接走。”
　　费德里懵了一下，应下了。
　　费德里到的时候，一看房间的状态就知道刚发生了什么。霍渡上身穿了件破烂衣服，大片肌肉露在外面，不难猜这件衣服是谁的手笔。
　　费德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好意思往屋里面走：“宴珏他……”
　　霍渡把宴珏打横抱了起来，“昏睡过去了，他明天还要去中央指挥部，记得早点叫醒他。”
　　费德里点点头，说：“行。”
　　等宴珏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他一动，身上就一阵酸疼，疼得他清醒了过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只摸到了一片光洁的皮肤。
　　最终，霍渡还是没有对宴珏进行终身标记，甚至连临时标记都没有留下。
　　当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宴珏对霍渡产生了片刻的怨恨。
　　如果霍渡对他进行了终身标记，就算是以后的发情期更难度过他也认了，就当是霍渡留给他的。可霍渡就打算这么走了，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家，这让他之后怎么面对他在家里给霍渡准备的一切。
　　这天，宴珏回到中央指挥部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他办公室里那张新添没多久的桌子搬走。
　　经过白天的谨慎讨论分析，指挥部这边给出了一个参加剿灭奇拉星作战的名单。阿尔德林准备把名单提交到司令部的时候，艾尔斯塔冲进来他的办公室。
　　艾尔斯塔双手撑在阿尔德林的办公桌上，目光认真，语气坚定：“我也跟霍渡一起去。”
　　阿尔德林抬眼看过去，“你没睡醒吗？”
　　艾尔斯塔：“我没在说梦话，这是我考虑了一天一夜的事，我要跟霍渡一起去。”
　　阿尔德林十指交叉：“你走了，巅峰二队怎么办？”
　　艾尔斯塔说：“交给安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他一个人带两个队伍没问题。”
　　阿尔德林还是没有同意。
　　艾尔斯塔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我就要去，我要向那些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人证明我不是废物！”
　　阿尔德林一时间怔住了。
　　对于艾尔斯塔来说，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要向他的父亲证明他的价值。
　　他们启程那天，艾尔斯塔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头也不回地上了飞船。霍渡站在上飞船的台阶上，远远地望了宴珏一眼。
　　宴珏好像恢复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整个人冷冰冰的，目光中透着不近人情的淡漠，就好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们之间浓烈的感情，从霍渡被带上人身监控手环的那一刻起，就像是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散不出，也透不进来。
　　霍渡对着远处随意地笑了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对谁笑。
　　在他打算跟阿尔德林做那个交易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跟自己的身体一样，健壮无坚不摧，直到飞船出发的第一天晚上失了眠，他才知道他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
　　他睁眼是宴珏白天那张冷冰冰的脸，闭眼是前天晚上宴珏红肿含泪的眼睛。什么钢铁般的意志都是扯淡，思念像洪水一般掩埋了他，又侵蚀着他的骨髓，蹂躏着他的神经。
　　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霍渡给自己所有的情绪找了个发泄口——都他妈的是奇拉星害的。
　　他大半夜坐了起来，跑到了机甲陈列室，绕着自己曾经的机甲转了好几圈，然后走进驾驶舱，脑内闪过无数场当年跟奇拉星人作战的场景，化思念为悲愤，终于在驾驶舱中浅浅地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艾尔斯塔本来想去霍渡的房间找他，结果发现霍渡不在房间里。他给霍渡发了消息，霍渡没回。无奈之下，他只好去飞船上的监控。最终，他顺着监控发现霍渡在机甲陈列室。
　　他打开机甲陈列室的门的时候，霍渡就醒了。艾尔斯塔刚靠近霍渡的机甲，驾驶舱便打开了，给他吓了一跳，“我靠，你……别告诉我你一宿没睡。”
　　霍渡揉了揉太阳穴，说：“睡了会儿。”
　　艾尔斯塔挠挠脸，犹豫了犹豫，问道：“霍渡，你害怕吗？”
　　霍渡打了个哈欠，反问：“怕什么？”
　　艾尔斯塔：“怕跟奇拉星战斗。”
　　霍渡从驾驶舱里出来，双手揣在兜里，往外走：“我最不怕的就是跟他们打了。你要是害怕就趁早回去，我可没功夫给你做思想工作。”
　　艾尔斯塔双手握紧了：“我确实害怕，但我也不会回去。谁提前回去谁是孙子！”
　　霍渡扭头冲艾尔斯塔笑了笑，“行，那就好好跟着霍爷爷我吧。”
　　艾尔斯塔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卧槽，霍渡你他妈占我便宜！”
　　奇拉星收到了赫尔墨斯帝国派了大批军队前往他们领域附近的消息，立刻准备了大量兵力，迎接他们的第一次交锋。山海要塞作为霍渡他们的临时据点，也遭到了奇拉星人的攻击。
　　起初，这次行动的士兵都不太信服霍渡的命令，觉得霍渡不过是一个刚加入军队没多久的人，他们凭什么听霍渡的话。在经历了几次霍渡将他们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经历后，所有人都对霍渡信服了，因为没信服的那些都因为不听霍渡指挥死掉了。
　　他们作战第一年，对奇拉星现在的作战习惯跟科技水平不太熟悉，霍渡行动起来比较保守，二者保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
　　第二年，里欧加入了山海要塞。霍渡一见到他，就开始打趣：“你怎么回事，不是做梦都要加入巅峰队吗？怎么来了这么个恒星辐射严重超标的地方？”
　　里欧扯了扯嘴角，回应道：“我想加入巅峰队只是因为崇拜霍上校。”
　　也是在这一年，费德里借着出任务的机会，来到了山海要塞看霍渡，同时带来了宴珏母亲去世的消息。
　　霍渡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
　　费德里不能待太久，跟霍渡随便聊了一会儿，简单问了问他的近况，便匆匆离开了。
　　艾尔斯塔也知道了这件事，阿尔德林问他要不要回来，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回去。不是因为他当初跟霍渡的一句玩笑“谁提前回去谁是孙子”，而是因为他知道，他回去了也没用，顶多是让路子衿女士的葬礼上多个人哀悼的人。
　　里欧抓耳挠腮地霍渡面前跟苍蝇似的乱晃，不敢轻易说什么，生怕刺激到了霍渡，就好像失去母亲的不是宴珏，而是霍渡一样。后来霍渡嫌他烦，两句话把他打发走了。
　　那天，霍渡坐在山海要塞空间站的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呆呆地望着墙面很久，望着赫尔墨斯帝国的方向。
　　霍渡长这么大，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没哭过。
　　吃不饱饭的时候他没哭，生活处处被打压的时候他没哭，受重伤疼到快动不了的时候他也没哭，哪怕是相隔两百多年，再次看到多里安·亚基的坟墓的时候，霍渡依旧没有哭。
　　他手上的人身监控手环显示着他正在坐着发呆，几滴泪水却缓缓地从眼眶中流出。
　　宴珏这会儿一定很难过吧。
　　后来，霍渡旁敲侧击地向阿尔德林问了问宴珏的消息，阿尔德林的意思他感觉是宴珏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两样，意思是说霍渡好不容易捂暖的人，现在又变成了那个威严淡漠不近人情的冰块。
　　又过了一年，菲斯洛也来山海要塞了。
　　这次打趣的人变成了里欧，他学着霍渡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问菲斯洛：“你怎么回事，不是做梦都想退休养老吗？怎么来了这么个恒星辐射严重超标的地方？”
　　菲斯洛不会像里欧那样说一堆深奥励志的话，他只会说：“你跟霍渡都在这里，作为你们的好朋友，我当然也要来了。”
　　现在的菲斯洛，虽然还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但明显沉稳了很多。在里欧没跟他一起的那两年，他自己咬着牙通过了帝国军队的选拔，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里欧一样的路。
　　跟奇拉星战斗以来，赫尔墨斯这边有输有赢，整体来看，赢大于输。输的那几次，倒不是因为霍渡没有带他们赢的实力，而是人跟物品之间尚且存在磨合期，更何况是人呢。
　　在团队作战时，霍渡的实力决定着他们的下限，上限则要靠其他人来决定。他们之间的磨合期，在菲斯洛加入后结束了。经过三年的朝夕相处，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霍渡的手上。
　　霍渡带着他们一改曾经保守的战斗风格，奇拉星敏锐地发觉不对，选择了防御避战，拖延战线。
　　这几年间，一直是阿尔德林跟霍渡沟通联系，宴珏像是在跟霍渡赌气一般，没有跟霍渡再联系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联系过，高层那些人逐渐忘记了宴珏才是霍渡的上级。
　　霍渡离开的第一年，宴珏借着中央指挥部的权利，一步步压缩林上将手下军官的势力范围。又借助林耀通敌跟TL护卫队窃取能源的事情，跟审判庭一起把整个帝国的军官彻查了一遍。这一通操作下来，林家能保住的人逃过一劫，保不住的则彻底被拉下了台。
　　也是在这一年，因为邹博士的事情，赫尔墨斯帝国在星际名誉受损，联盟企图借着这件事打压赫尔墨斯的发展，限制他们在星际太空的行动权限。宴珏代表赫尔墨斯帝国跟星际帝国联盟谈判。这次谈判，宴珏并不占上风，但他也没有退缩，绝不让步。
　　后来，宴珏用赫尔墨斯帝国在医疗和贸易领域的优势，与联盟博弈，看谁限人数，看谁先妥协。这几乎是一次豪赌，赌他们无法舍弃赫尔墨斯，也没办法替代赫尔墨斯，再加上霍渡那边频繁传来战胜的消息，宴珏赌赢了。
　　因为这次顺利的谈判以及整顿了大半个军界，宴珏口碑声望暴涨，在第二年年末的时候，宴珏顺利晋升为了中将。
　　在第四年的时候，霍渡收到了审判庭的消息。库罗斯说，审判庭需要最近查获了一些罪证，但是罪证上面有用之前让霍渡帮忙翻译的小星球文字，他们还需要霍渡帮忙翻译一下。
　　这件事，库罗斯已经提前跟中央指挥部和司令部汇报过了。因为帝国上下几乎没人能懂这个文字，这种文字的学习资料少之又少，学起来十分困难，想要花时间去研究所耗费的时间成本跟人力成本都极高，不闷头研究个四五年压根没办法入门，更别说翻译了，所以他们只能找霍渡。
　　审判庭把需要霍渡翻译的文字拍成了照片，给霍渡发了过来。上面文字的含义是——
　　某年某月某日晴
　　你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胆子不小。
　　你的办公桌被我扔出我的办公室了。
　　某年某月某日小雨
　　邹博士让我给你带句话，他想对你说句对不起。
　　搞不懂他脑子是用什么做的，聪明了大半辈子的脑袋，现在连句更详细的话都说不出，鼻孔下白长了张嘴。
　　某年某月某日晴
　　亚基叔叔阿姨回了亚当区，费德里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潇洒了，天天跟我哭惨，很吵。
　　某年某月某日阴
　　里欧想让我把他调派到山海要塞，我觉得他有点毛病，好好的巅峰队不去，去那么个太阳辐射超标的地方。
　　我同意了。
　　某年某月某日雪
　　从这天起，你要叫我宴中将。
　　某年某月某日晴
　　我母亲走了，临走前她向我问起你的事，我如实跟她说了，她说你是个伟大的混蛋。
　　我赞同这个说法。
　　某年某月某日阴
　　菲斯洛居然也要去山海要塞，看来他们的智商也遵循短板效应。
　　我也同意了。
　　某年某月某日大风
　　我找到了林家的把柄，我准备用林家当我晋升的垫脚石。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某年某月某日雪
　　下雪了，是亚当区的初雪，下得很大。
　　我想你了。
　　……
　　全都是宴珏的字迹。
　　霍渡说的话会被监听，霍渡做的事会被监控，所有发给霍渡的消息都会在司令部内部公开，所以宴珏学会了这个语言，因为这个语言只有霍渡能看懂。
　　匆匆四年，重重思念。
　　霍渡随便编了点跟当年武器走私案差不多的内容回复了库罗斯。为了确认信息，库罗斯专门又联系了霍渡一次。
　　库罗斯的身影出现在通讯界面中，他低头记录下霍渡翻译的信息，确认完后，随口问道：“你那边顺利吗？”
　　霍渡：“目前挺顺利的。”
　　库罗斯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就好。”
　　霍渡笑了笑，语气随意道：“大审判者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库罗斯：“最近很忙。”
　　霍渡挑眉：“我猜也是。”
　　就在通讯要切断的时候，霍渡突然问：“亚当区下雪了吗？”
　　库罗斯愣了一下，才说：“嗯，今年亚当区的雪下得很大。”
　　通讯切断，大审判者办公桌上的全息屏幕中透出了宴珏的脸。
　　费德里摩挲着下巴，说：“范烈这个智能换脸系统居然可以绕开军方的生物识别，他有点厉害啊。有这个技术，居然只是在黑市当个小老板，真是屈才了。”
　　库罗斯：“我问过他愿不愿意来审判庭，他说合作可以，雇佣关系不行，因为他觉得在黑市更自由。”
　　费德里点了点头，又对宴珏说：“说起来，看霍渡那无所谓的样，应该没认出你来吧。”
　　库罗斯：“声音和相貌都和我一样，霍渡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宴珏淡淡道：“认出来了。”
　　库罗斯和费德里都一愣了一下。
　　费德里问：“你怎么知道？”
　　宴珏不太想解释，他准备往外走，“直觉。”
　　费德里：“……”
　　费德里小声对库罗斯说：“我看是错觉。”
　　宴珏不咸不淡地看费德里一眼，看得费德里一哆嗦。
　　以前的宴珏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带刺的冰晶，又冷又扎人。现在的宴珏已经学会了把锋芒收敛起来，却依旧挡不住他的周身凛冽的气质。他现在更像是一把用冰磨成的利刃，看起来光洁无暇，却暗藏杀机。
　　-
　　战争拖得越久，双方越是难以分出个胜负，就看谁能先找到一个突破口，再通过这个突破口彻底压制住对方。
　　霍渡目前还没找到那个突破口，所以霍渡决定亲自制造一个突破口。他带着十个精锐，偷偷飞到了奇拉星的大气层上方，计算好降落轨迹，给奇拉星的主城来了个大规模的人造流星雨。
　　阿尔德林知道这件事后，怒骂霍渡：“你心急什么？！帝国又不是不给你补充物资了！我命令你立刻返回！”
　　霍渡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抗命：“抱歉，阿尔德林王子，我认为战斗该结束了。”
　　

第100章
　　一次声势浩大的人造流星雨行动，砸坏了奇拉星半数的空中防御系统，虽然没怎么伤到主城，但也把奇拉星人气够呛，因为霍渡这个行为跟在他们头上拉屎没有区别，侮辱性极强。
　　就这样，奇拉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保守防御，一派主张激进攻击。奇拉星人好战，大多受不了霍渡这种羞辱性的行为，很快激进派的呼声就盖过了保守派。
　　当他们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抬头一看，霍渡比他们更激进，直接打到了他们家门口。这下，保守派想保守都保守不了了。
　　霍渡带领其他人出发前，只说了一句“该回家了，回去后我请客吃饭”，其他人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跟着霍渡闷头往前冲。
　　艾尔斯塔跟在霍渡身后，恍惚间发现了当年的巅峰队为什么那么强——因为当年的巅峰队都相信霍渡。
　　所以，其实不是巅峰队是赫尔墨斯帝国最强的战队，而是巅峰队里有霍渡在才能成为赫尔墨斯帝国最强的战队。
　　这次主观意义上的决战持续了一个多月，霍渡这边的人都跟不要命一样往前冲，打得奇拉星人想去辟谣一下到底谁才是最好战的星球。
　　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安程带领着巅峰队前来支援，并且主动给霍渡让出了战术指挥的位置。
　　双方都不遗余力地战斗，最终，赫尔墨斯帝国的战舰开进了奇拉星的主城区。
　　那架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创下无数神话的机甲站在奇拉星军事要塞主楼楼顶，霍渡的声音通过广播回荡在整个要塞里：“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逃跑，三十分钟后，这里将会被夷为平地。”
　　随着奇拉星军事要塞变成奇拉星军事要塞遗址，奇拉星宣布投降。
　　至于投降之后的事，那就不是霍渡的任务范围了。
　　那天晚上，整个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奇拉星投降的消息，霍渡给赫尔墨斯帝国带来了胜利。
　　第二天，林家倒台。
　　因为林家的事牵连出了一大批贵族，他们后续处置情况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大部分人只知道是有个人查出了林家借着权势涉黑，欺压普通人，暗中修改军方入选人名单，还与其他国家私下勾结交易，泄漏军事机密。当年蓄意接近宴珏的那个人，也是林家安排的。
　　当胜利的消息传到赫尔墨斯的时候，霍渡的人身监控手环终于可以取下来了。
　　库罗斯本来想直接把这个手环跟手环里监控的记录一起销毁，但是霍渡没让，还管库罗斯要来了监控权限。
　　库罗斯很大方，直接把监控权限改成了私密，并把监控所需要的程序发到了霍渡的终端上。这下曾经被整个赫尔墨斯高层查看的监控，变成了只有他自己能看。
　　霍渡返回赫尔墨斯帝国花了几天，这两条重磅消息就在星网上待了几天。在霍渡到达赫尔墨斯帝国这天，消息变成了“霍渡回来了”，一语双关。
　　消息的配图是霍渡正从机甲驾驶舱中走出来，就和两百年前的场景一样。这个消息像是在赫尔墨斯帝国的人们心中扔了一颗烟花，炸得绚烂。
　　因为林家跟贵族们的事情，帝国上下非常混乱，压根没人有工夫给霍渡准备什么凯旋仪式。阿尔德林提前把情况告知了霍渡，霍渡表示理解。阿尔德林也答应他，会在一个月后把凯旋仪式补上，霍渡同意了。
　　霍渡身穿裁剪得体的中央指挥部军装从飞船上走出来，在他的身后是整齐的仪仗队。
　　没有隆重的礼炮，没有激昂的配乐。这天飞行场外围了一圈人——都是参与这次战斗的军人家属。
　　家属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也有的泣不成声。
　　有人回来了，有人没完全回来，也有人回不来了。
　　周围环境很嘈杂，霍渡却什么话都听不到，眼前的人很多，霍渡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他每晚都想梦到的人。
　　霍渡走到了宴珏面前，二人同时向对方敬礼。
　　霍渡嘴角含笑：“报告宴中将，霍渡圆满完成任务。”
　　然后他又小声说：“宴中将，你可没完成我对你的期望，是不是该被惩罚一下？”
　　霍渡曾经说，他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叫宴珏宴上将，但现在宴珏还不是上将。
　　宴珏眸光闪了闪，说了句十分狂妄的话：“不急，没人敢跟我抢。”
　　霍渡轻笑出声。
　　他曾经给自己设想过许多和宴珏重逢的画面，有激动的，有装逼的，也有跟偶像剧似的声泪俱下互诉衷肠的。但这些想象终归是想象，都没有在现实里发生，霍渡现在只想搂着宴珏睡个午觉。他很困，很累。
　　宴珏就像是会读心术，实现了霍渡这个愿望。
　　一直到霍渡睡着前，宴珏没问霍渡战斗累不累，在山海要塞的日子苦不苦。霍渡也没问宴珏发情期用抑制剂疼不疼，等他的日子难熬不难熬。
　　因为答案他们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不累，怎么可能不苦，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不难熬。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问彼此过去四年过得怎么样，又不约而同地期待起了明天。
　　霍渡睡了这四年最沉最踏实最满足的一觉。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因为昨天霍渡的困意来得太快，他们没时间回家，就干脆在飞行场旁边的休息室歇下来。霍渡醒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霍渡突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冷杉味，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宴珏还有工作，给霍渡留了个消息就离开了。
　　霍渡抬手拿下贴在自己脑门上的便签纸，先是笑了半天，然后才开始看上面的内容——“我回中央指挥部了，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桌子上的保温盒里有饭，饿了就吃点。”
　　霍渡早就饿了，飞快洗了个漱，然后坐到了桌子边吃饭。饭盒一打开，他就闻出了这是宴珏家阿姨的手艺，四年没吃到，霍渡怀念坏了，一口气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
　　宴珏今天事情不多，但都比较着急，需要他今天处理完，不然他肯定不会早早回来。
　　他坐在办公桌前，调出光脑全息屏，上面正开着看了一半的文件。他跟光脑的全息屏干瞪眼，一段话的开头反复看了四五遍也没读进去话里面的意思。
　　向来工作态度认真负责的宴珏跟自己的大脑妥协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靠在椅子上轻轻出了口气。
　　宴珏手里捏着一支笔，开始反思起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解决林家，要是能赶在霍渡回来前把事情处理完，他现在就能跟霍渡一起放假。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霍渡在他面前睡觉的样子。
　　霍渡还跟以前一样，睡得雷打不动。休息室靠近飞行场，时常会有飞船启动的引擎声，还有嘈杂的人声，但不管外面声音多大，都吵不醒霍渡。
　　宴珏就没霍渡那种睡眠质量，几乎一宿没睡，默默给霍渡当人形抱枕。他也不嫌无聊，跟有毛病似的数清楚了霍渡有几根睫毛。
　　霍渡的眼底多了两片乌青，明显是经常睡不好，但也不奇怪，他们那边战况吃紧，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霍渡的精神得时刻紧张着。
　　霍渡头发比以前长了，估计是没空剪就任由它长着，但是鬓角刚修过，应该是为了回来的时候形象好点，特意修的。
　　肤色比之前白了点，长期在太空战斗，晒不到多少阳光，所以白了。
　　脸比以前小了，下颌线更加清晰，脸颊上没剩几两肉。
　　嘴唇有干皮，估计经常顾不上喝水。
　　皮肤粗糙了，可能每天洗两把脸就算是洗漱了。
　　眉心多了几条浅浅的细纹，一看就是没少皱眉。
　　霍渡身上其它地方暂时不方便看，宴珏准备回头再仔细研究研究。
　　不过，最让宴珏在意的是霍渡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倒不是说霍渡信息素味变了，而是霍渡的沐浴露味、洗发水味、洗衣液味都变了。在霍渡离开之前，霍渡用的东西都是宴珏准备的，所以霍渡身上一直有着宴珏熟悉的味道。霍渡回来后，身上却全都是陌生的味道。
　　宴珏想起霍渡昨天睡觉前把一堆行李寄到了他家里，里面就有不少山海要塞派发的生活用品和衣服。
　　宴珏指尖的笔转了两圈，他决定奢靡一把，把霍渡的行李能卖破烂的卖了破烂，不能卖的就藏起来或者直接丢掉，让霍渡以后只能用他准备的东西，穿他买的衣服。
　　他是个行动派，一决定下来就计划着执行了。反正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投入工作，就干脆远程指挥温蒂收拾霍渡的行李。比较重要的留下，其他的通通藏进杂物间。
　　-
　　霍渡吃完饭后，联系了艾尔斯塔和安程，问清楚了其他队友们的安顿情况，然后才去了中央指挥部。
　　也不知道宴珏或者阿尔德林怎么跟中央指挥部的人说的，霍渡一踏进中央指挥部的大门，门口的守卫就朝他鞠了一躬，让霍渡一时间非常不适应。
　　霍渡没着急去找宴珏，而是去行政处找了梅特尔一趟。
　　梅特尔看到霍渡出现在眼前时，大吃一惊，问：“霍渡，你不是在休假吗？”
　　霍渡说：“我就是在休假，我来中央指挥部玩儿的。”
　　梅特尔没信霍渡张嘴就来的扯淡，笑了笑，调侃道：“年轻人口味就是特殊。”
　　霍渡也笑了笑，随即又问：“宴中将是不是把我的办公桌搬出来了？”
　　梅特尔想了一下，说：“对，就搬到他那一层的档案室里了。我们行政处的人想把桌子挪走，宴中将还不让。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阿尔德林王子交代过了，回头会给你单独安排一个办公室，就不用跟宴中将挤一个了。”
　　霍渡点点头，说：“知道了。”
　　十分钟后，霍渡未经宴珏允许就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宴珏皱着眉抬眼看过去，就见霍渡正抬着他原来的办公桌往里走。
　　霍渡身上的军装已经换了下来，此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便装。现在是早春，天气还没开始暖和，霍渡一改帅哥从不穿秋裤的态度，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大半个门，擅自闯入了宴珏的视线。
　　霍渡先往里面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指着他办公桌原本在的位置说：“这里怎么空了一大块地方，像是缺了个桌子，正好我这里有一张无家可归的桌子，刚好能摆在这儿。不用谢我。”
　　直到霍渡把自己的办公桌重新摆好，他走到宴珏面前，抬了抬下巴，笑着问道：“还没看够吗？”
　　宴珏这才反应半慢拍地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黏在霍渡的身上。
　　他轻咳一声，说：“你以后会有单独的办公室，不用再跟我一间。”
　　霍渡：“我知道，但我有单独办公室是一回事，你的办公室里有专门属于我的桌子又是一回事，这两者不冲突。”
　　霍渡就这么给那张桌子打上了自己的标签，还表示要侵占宴珏的“领地”，就像是宴珏十七岁那年，霍渡闯进了他的记忆里，影响了他以后的人生轨迹，然后又在十年后擅自闯入了他的生活，彻底颠覆了他的一生。
　　宴珏起身，走到了霍渡身边，伸手揽着霍渡的脖颈，让霍渡低头，他想亲霍渡。可霍渡使坏，故意躲他，闷闷地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宴珏恼了：“不亲就不亲。”
　　说完，他就放开霍渡想走。
　　下一秒，霍渡开口：“宴珏，我回来了。”
　　一句话，轻松击溃了宴珏所有的防线，霍渡吻住了宴珏。
　　这天回家后，一进家门，霍渡便闻到了浓郁的饭味，说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好香，我好久没吃上热乎饭了。”
　　话都说完了，霍渡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点不该说的话，偷偷去瞄宴珏的脸色，连阿姨连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宴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中闪过许多种情绪，半响才说：“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霍渡松了口气。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太想提起来，因为一旦提起来，肯定会有人心疼那时候的他。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阿姨也坐在桌子边一起吃饭。霍渡对阿姨的手艺赞不绝口，夸得阿姨笑了很久。
　　直到吃完饭，阿姨收拾好桌子去厨房刷碗的时候，才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霍渡这种性子的人在她眼里，一直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孩子说很久没吃上热乎饭，这日子得过得多苦啊。
　　霍渡洗了个澡出来，才想起来去找自己的行李。他去一楼转了一圈没看到，又跑去阁楼健身区问宴珏。
　　宴珏不咸不淡道：“在杂物间。”
　　霍渡不乐意了，问：“你为什么把我的东西放杂物间？”
　　宴珏：“里面的军装和战斗服都拿出来了，除了那些，还有什么你要继续用的东西吗？”
　　霍渡立刻回答：“还有一个。”
　　随后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很快宴珏就知道霍渡说的“还有一个”是什么。
　　房间中只留了一个昏黄的床头灯，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对面的墙上。霍渡的终端开着，一个数据面板投影在了宴珏眼前。
　　面板上显示着——
　　姓名：霍渡。
　　心率：152。
　　心情：愉悦。
　　目前行为：正在进行有氧运动。
　　最近语言记录：
　　“不是喜欢看我吗？那就睁开眼睛多看看。”
　　“这个手环好玩吧，我早想这么干了。”
　　“嗯……放松点。”
　　“自己动。”
　　……
　　

第101章
　　过去四年，宴珏感觉自己的时间流速很不正常，大部分情况下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一天一夜眨眼间就过去了，只有在想霍渡的时候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每一秒都过得漫长且煎熬。
　　现在则是按了减速键，他感觉过去了个把小时，扭头一看时间，才过去了十几分钟。
　　霍渡弯着嘴角，看着宴珏呼吸颤抖着将身体下沉，扭头笑出了声。
　　宴珏精神力过于集中，没听到霍渡的这声轻笑，只感觉到霍渡小腹颤了颤。他抬眼看过去，就见霍渡歪着头看他，一只手抵在嘴边，好看的眉眼弯着。
　　霍渡的笑意太晃眼，像是一捧金光在湖面浮沉，照得他胸腔发烫。
　　宴珏的呼吸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
　　霍渡深邃的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中，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反着光，亮晶晶的像是藏在暗处的琥珀。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没有消散的笑意轻轻地颤动。
　　宴珏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顺着他的眉骨滑下去。霍渡的皮肤在暖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尤其是锁骨的凸起处，灯光像是在上面加了一个橙黄色的镀层。
　　霍渡身上的肌肉比之前更加紧实，却没有以前那么饱满，显得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胳膊上有几处白痕，是刚愈合的伤口，还有几处血痂，明显是刚受的伤。
　　另外还有几处，没等宴珏细想，霍渡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看够了吗？”
　　霍渡收起抵在唇边的手，指尖随意地擦过下唇。他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宴珏的身体，故意放慢了语速，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我脸上有教程吗？”
　　温热的呼吸扑过来，宴珏这才发现霍渡的瞳孔在近距离下会透出更浅的粽色，虹膜边缘甚至泛着极淡的红。
　　他本能地后仰，却被对方一把扣住后腰。霍渡手上多了一层薄茧，拇指正巧按在他脊椎的凹陷处，灼人的体温不带任何阻隔地传来。
　　“躲什么？”霍渡用气音笑着，目光却锁着宴珏的每一寸反应，“之前蒙着我眼的时候，不是自己做的挺好，怎么现在只看不做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拇指蹭过宴珏微微颤抖的睫毛，“这里……”
　　随即，霍渡的手指下滑，不经意地触碰到宴珏的嘴唇，又顺着颈动脉滑到锁骨，“这里……”
　　接着，指尖继续向下，在宴珏的胸膛跟腹肌绕了一圈，才拐了个弯往旁边走，握住了宴珏的胳膊，“还有这里。宴中将很严谨，把能看到的地方都看遍了。”
　　霍渡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笑意，“虽然我很提倡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但也得分场合。咱能不能先把正事干了。”
　　宴珏的触觉神经跟着霍渡的手跑了一路，比平时敬业又敏感百倍，现在又因为霍渡一句话，远征的神经像是收到了霍渡的指令，一股脑地往下身跑。
　　"霍渡……"宴珏终于沙哑地开口。
　　霍渡：“嗯？”
　　宴珏：“腰疼，不做了。”
　　霍渡：“嗯……不行。”
　　……
　　宴珏的意识有些涣散，完全是在靠本能反应配合霍渡。他朝霍渡伸出手，霍渡宽大地手掌就会立刻回握过来。
　　手心的温度，身上的酸疼，一遍遍告诉他这不是梦。
　　——霍渡真的回来了。
　　不知道几点，宴珏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霍渡正在摆弄他的终端。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在做什么？”
　　霍渡冲他笑了笑，说：“给你请假，顺便让阿姨明天早上不用过来了。”
　　宴珏还没意识到霍渡这话什么意思，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渡没有立刻把消息发过去，而是设置了个定时消息。不然宴珏半夜两点多跟行政部请假，估计用不了一天，整个中央指挥部都得八卦是什么让宴珏这个工作狂半夜两点就知道自己白天起不来床。他们还会第一个排除生病这个选项，因为宴珏已经有了很多次带病上班的先例。
　　第二天，宴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次卧的小窗上，身上很干爽，就是有点疼。
　　疼痛让他回了神，第一反应是霍渡去哪了？然后又想他上班要迟到了。
　　他皱着眉下了床，忍着各种不适感，穿好衣服，去桌子上拿自己的个人终端。
　　在看到自己居然在六点的时候给行政部请了个假后，愣了好一会儿，差点以为自己坚守“身残”志坚的美好品质，梦游着给自己请了个假。
　　桌子旁边的穿衣镜映出他身上的红痕，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霍渡做的。
　　宴珏揉了揉自己有些肿的眼睛，自嘲地心想：“霍渡已经回来了，怎么就是不信呢。”
　　大概是因为类似的梦他曾经做了太多了吧。
　　宴珏出了房间去找霍渡。其实也不用他特意找，他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丁零当啷的跺菜声。虽然阿姨早上有时候也会切菜，但不会切出这个动静。现在厨房里的动静，换谁一听，都得先感叹一句“真有劲”。
　　室内的温度开得不低，宴珏走进厨房一看，发现霍渡就穿了条短裤。
　　……还套了个围裙。
　　围裙是宴家女佣的同款围裙，整体是黑色的，用白色蕾丝花边作为点缀，是之前宴珏给阿姨拿过来的，但是阿姨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穿带蕾丝花边的围裙，所以一直没穿过。也不知道霍渡从哪找出来的，还直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围裙是普通女性Beta的尺码，非常不适合霍渡这位男性Alpha穿。霍渡的大片胸肌漏在外面，锁骨上还有宴珏留下的咬痕，只有腰腹能被勉强遮住。
　　听到宴珏的脚步声，霍渡微微一侧身，就看到一条黑绳绕过他的腰，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身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宴珏留在霍渡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上的抓痕。
　　宴珏脚步立刻顿住了。
　　霍渡对宴珏随意地说了一句：“早饭过会儿才能好。”
　　说完，他背过身去继续做饭。
　　又过了一会儿，霍渡没听到宴珏离开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卧槽，你一大早就这么上火吗？”
　　他赶紧抽了几张纸走向宴珏，命令道：“仰头。”
　　不知道是前段时间宴珏累的，还是昨晚上霍渡折腾地太过火，又或者是被一大早霍渡的半裸体围裙的画面刺激到，总之宴珏流鼻血了。
　　霍渡手忙脚乱地给宴珏止血。宴珏倒显得非常淡定，面无表情地堵着一个鼻孔去了卫生间。
　　霍渡也跟了过去，抱着胳膊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看着宴珏。
　　鼻血没多久就止住了，宴珏洗了洗脸，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干净，就听霍渡问道：“你经常这样？”
　　因为宴珏处理地太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
　　宴珏淡淡道：“没有经常。”
　　霍渡吸了口气，说：“我去问莫提医生。”
　　宴珏：“……”
　　宴珏这才说实话：“我前些天吃过莫提新研制的抑制发情的药，这是正常现象。”
　　霍渡皱眉：“吃了流鼻血是正常现象？”
　　霍渡没继续听宴珏的解释，给莫提打了个通讯过去，然后得到了莫提没好气的一句话：“你长时间不发泄你也流鼻血。”
　　霍渡：“……”
　　再三确认宴珏身体没事后，霍渡才算安心下来。
　　霍渡自从返回赫尔墨斯帝国后，就没再在其他队员面前露面，两天过去了再不出个面就有点不合适了。吃过早饭，霍渡给宴珏上了药，陪宴珏吃了午饭，随后出了门。
　　霍渡之前答应好要请客，中午提了一句，下午艾尔斯塔就把人都聚了起来，准备好好讹霍渡一顿饭。
　　这群人，最开始大多看霍渡不顺眼，对霍渡的称呼可能是“喂”，可能是“那个谁”，礼貌点的就叫“霍渡”。到了后面熟悉起来了，也认识到霍渡确实有实力，纷纷改口叫他“霍指挥官”。
　　再后来，不知道谁开了头，叫霍渡“霍队”。大家都觉得这个称呼很合适，便都这么叫了。虽然他们都有各自的战队或组织，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霍渡就是他们的队长。
　　霍渡去艾尔斯塔定好的饭店，在各个包间里转了一圈，就躲到了安程这桌来。没别的原因，有安程这尊大佛在，没人敢跑这个包间发酒疯。
　　霍渡叹了口气，跟安程吐槽：“那帮人想把我灌死在这儿。”
　　安程见霍渡酒杯空了，正给霍渡倒酒，一听到这话，以为霍渡在阴阳自己，立刻停手了：“喝不了了就提前说。”
　　霍渡：“他们给我敬酒，我不好意思不喝。”
　　说完，他低头盯着自己面前那半杯酒，有点纠结。
　　安程明白过来霍渡不是在说自己，为了不让霍渡再纠结，直接拿过霍渡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往自己杯里面倒。
　　艾尔斯塔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问：“安程，你替霍渡喝酒？”
　　安程解释了一通，艾尔斯塔点了点头，对霍渡说：“喝不了了就早点回去，记得回头付个钱就行。”
　　霍渡想了想，觉得也行。
　　很快，艾尔斯塔后悔让霍渡回去了。
　　霍渡仗着这屋现在都是巅峰队的人，明目张胆地给宴珏打通讯，说话时夹着嗓子跟宴珏撒娇：“老婆，我喝醉了，来接我。”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做个干呕的动作。
　　几个喝得伶仃大醉的军官，摇摇晃晃地去厕所，却在走廊上看到了宴中将，差点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眼前这人并不是幻觉，真的是宴珏本人。他们当即立正了，敬了个七扭八歪的礼。
　　宴珏点头回应了一下，径直往霍渡说的包间走。
　　进门后，宴珏皱着眉看了霍渡一眼，冷冷问道：“谁灌的？”
　　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艾尔斯塔正想跟宴珏解释一下，安程率先开口道：“霍渡去每个屋都喝一点，所以喝多了。”
　　意思是谁都灌了点，“罪犯”人数庞大，宴中将看着办吧。
　　宴珏：“……”
　　宴珏不好再说什么，屈起手指在霍渡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说：“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霍渡笑了笑，说话时带着醉意：“不会，你舍不得。”
　　宴珏：“……”
　　艾尔斯塔：“……”
　　里欧听说宴珏来了，拉着菲斯洛过来。两人都喝多了，端着酒杯进来的时候，差点给宴珏磕一个。
　　里欧：“十分感谢宴中将，要不是当年您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不能有今天。”
　　菲斯洛：“我也是。”
　　里欧：“我敬您一杯。”
　　菲斯洛：“我也敬您一杯。”
　　宴珏正在犹豫要不要也喝一杯，霍渡笑嘻嘻地揽着宴珏的肩膀，把自己身上的酒气都扑到了宴珏脸上，说：“宴中将今天不方便喝酒，你们的心意他已经收到了，收队吧。”
　　里欧和菲斯洛条件反射一样听从霍渡的指令，摇摇晃晃地走了。
　　宴珏发觉霍渡刚才一直在装醉，正要发火，霍渡就把头埋到了他的肩上，小声道：“头晕，回家。”
　　宴珏立刻心软，带着霍渡离开。
　　他们走后，安程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艾尔斯塔，问道：“你还是喜欢宴珏？”
　　艾尔斯塔愣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我现在对宴珏更多的是欣赏吧。”
　　安程点了点头，伸手跟艾尔斯塔碰了个杯。
　　艾尔斯塔抬眼看了过去。
　　安程说：“挺好，人要向前看。”
　　艾尔斯塔：“……你从我面前挪开再说这话。”
　　阿尔德林履行了他的承诺，借着给霍渡他们举办凯旋仪式，给了霍渡上校的级别，但是他没公开承认霍渡跟两百年前的霍渡有什么关系，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在之后的时间里，虽然霍渡正在休假，但霍渡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就在宴珏办公室的旁边。
　　对于中央指挥部的人来说，霍渡休假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们经常能在中央指挥部看到霍渡过来。霍渡没有工作任务，只往宴珏办公室跑。
　　起初，他们还以为霍渡有什么手续要找宴中将办理，就没放在心上。直到梅特尔某次下班，碰到霍渡开着一辆及其张扬的跑车，冲着刚开车出来的宴珏吹了个流氓得不能再流氓的流氓哨。
　　梅特尔这才意识到，霍渡也许大概没准可能是在追宴中将。
　　梅特尔向来管不住自己那张八卦的嘴，第二天趁着午休的时候，跟周围的人提起了这事。
　　有个指挥官听了，幽幽地说：“你们才发现吗？你们就没有想过，正常谁找宴中将办手续穿得跟花孔雀似的。”
　　梅特尔恍然大悟：“对哦！”
　　八卦流传开了，所带来的效果是——宴珏走在路上，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里除了敬畏，还带了点探查，甚至探查他的人之间偶尔对上视线，还会憋笑，关键这种情况还不是个例。
　　他找梅特尔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梅特尔全程装傻。不得不说，梅特尔装傻能力一流。
　　后来，霍渡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宴珏着手负责霍渡复工的事。宴珏事无巨细，恨不得每件事都亲力亲为，连霍渡办公室摆什么绿植、用什么水杯、常备什么喝的等等都要管。
　　直到行政部某个新来的实习生问了一嘴：“宴中将是不是喜欢霍上校？”
　　现在他们提起“霍上校”这三个字，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两百年前的霍渡，而是现在的霍渡。
　　梅特尔：“有吗？”
　　梅特尔：“……有，吗？？？？？”
　　能管霍渡的事管成这样，除了霍渡亲妈，估计就霍渡对象了。宴中将肯定不是霍渡亲妈，那么就有一种可能……
　　实习生又问：“宴中将有对象吗？我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Alpha信息素味。”
　　梅特尔嘴上应着“应该没有吧，我也没闻到过”，心里在疯狂“卧槽”。
　　宴珏这种沉闷寡言的性格，很有可能不知道怎么对霍渡表达自己的爱意，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并且期待霍渡能细心地发现。
　　霍渡则是整天没个正形，跟花孔雀似的在宴珏面前疯狂开屏。就霍渡这种人，说句“我爱你”都得思考一下他是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综合上面的分析，梅特尔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霍渡跟宴珏在双向暗恋。
　　她把这个事情憋在心里很久，一直纠结要不要帮他们一把，替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
　　后来，宴珏当上了上将，梅特尔觉得是时候了，她打算找时间偷偷跟霍渡说一声，给这段恋情助个力，也算是做好事了。
　　宴珏成为上将后，组织了一次演讲。演讲期间，梅特尔一直没见到霍渡，也没机会跟霍渡说这事。直到演讲结束，梅特尔才离开座位，去后台找霍渡。
　　在后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屏住了呼吸——她看到宴珏和霍渡在拥吻。
　　两个人都身着军装，紧紧地抱着对方。他们的肩章在暗处闪着微光，像是有星辰在闪烁。
　　不知为何，梅特尔有些热泪盈眶。
　　

第102章
　　梅特尔一时间激动地忘乎所以，身子一抖，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给这个房间开了个灯。
　　梅特尔：“……”
　　宴珏：“……”
　　早就发现梅特尔的霍渡：“……”
　　梅特尔僵在原地，抬腿想跑，被宴珏淡淡一声“别动”，吓得不敢动了，差点连呼吸也忘了。
　　梅特尔被霍渡逮了过去，在宴上将的亲自“审讯”下，梅特尔“招供”。
　　霍渡听完后，差点笑得直不起腰，揽着宴珏的肩膀才站住，末了，说了一句：“你们还挺能分析。”
　　梅特尔尴尬了起来，脸一红，说：“放心吧，我马上给他们辟谣。”
　　“不用。”宴珏说，“挺好玩的，让他们继续瞎猜吧。”
　　“挺好玩”这三字从宴珏嘴里说出来，梅特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威严高冷的宴上将去哪了？眼前这位性格有点恶劣的人是谁？
　　但她只敢这么想想，不敢说出来。
　　梅特尔答应不去辟谣，就真没往外说。直到陆陆续续有人看到宴上将坐霍上校的车上下班，又有人发现宴上将跟霍上校的手上都带着最新款的情侣腕表，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俩人已经在一起了，而且大概率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
　　有次上班的时候，有人小声讨论这事，其中一个人说：“宴上将跟霍上校真的在一起了吗？怎么都没从宴上将身上闻到一点Alpha信息素味。”
　　这句话被他俩听到了。
　　这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他们非常幸运地见到了一个绷着脸、浑身花香的宴上将。
　　参加会议的Alpha和Omega闻到这股强势的味道后，全都后退一大步，大方地把会议室前排的位置让给了闻不到信息素味的Beta。
　　Beta们就算是闻不到，也能看到。宴上将只要一转身，他们就能看到宴上将后颈上的牙印。那个牙印已经明显到气味阻隔项圈都遮不住的地步，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留下的。
　　罪魁祸首就坐在会议室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并时不时接收到一记来自宴珏的眼刀。
　　自那之后，没人敢再提宴上将身上没Alpha信息素的事，因为他们发现没有其实是好事，如果宴上将身上真的一直带着霍渡的信息素，那他们整个中央指挥部的Alpha和Omega，除了他俩，就都得戴着气味阻隔面罩上班。
　　也是从那天起，中央指挥部多了个规定——上班时必须清除干净身上的信息素味，防止影响其他人工作。
　　这天是周六，宴珏又大方地给阿姨放了天假，因为梅特尔送给宴珏了一本菜谱，宴珏打算自己尝试一下。
　　霍渡本来要帮忙，宴珏没让。霍渡闲得没事，跟温蒂玩了会儿成语接龙，霍渡耍赖，气得温蒂挥舞着八个机械臂追着他跑。
　　霍渡躲进了书房，刚锁门上，温蒂就追上来了。
　　温蒂有开门的权限，直接把门打开，然后冲进去。结果霍渡立刻收了力气，温蒂没刹住车，一头撞到了书架上。
　　几本书跟几个笔记本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温蒂大惊失色，也不再跟霍渡闹了，着急忙慌地收拾。
　　霍渡幸灾乐祸了一会儿，也帮忙收拾起来。突然，他看到了一本翻阅痕迹很严重的书，推测这应该是宴珏最近经常看到，于是产生了好奇，随手翻了几页。
　　他发现，这居然是一本小说，还是用那个已经消失的小行星的文字写的。小说的每一行都用赫尔墨斯帝国的文字写了注释，是宴珏的笔记。
　　霍渡立刻说道：“温蒂等一下。”
　　温蒂不明所以，但也停了下来。
　　霍渡夺过了温蒂手中的书和笔记本，一个个翻阅。他发现这些都是宴珏学习那门语言时用的书，记的笔记。笔记记了厚厚一摞，书被翻了又一遍。
　　他也不知道宴珏学了多久，耗费了多少功夫，宴珏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霍渡看到那些日记。
　　霍渡突然鼻子一酸，心情很复杂，像是堵了很多话，却连他自己也理不清。
　　他整理好那些书和笔记本后，去了厨房。
　　宴珏在认真地切菜，霍渡从身后搂住了他，头搭在宴珏的肩膀上，搂得很紧。
　　宴珏敏锐地察觉到霍渡情绪有些不对，微微侧过头，问：“怎么了？”
　　霍渡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宴珏。”
　　宴珏放下菜刀，拍了拍环住自己腰的手，又问：“是等得太无聊了吗？”
　　霍渡摇摇头。
　　宴珏正想再问点什么，霍渡又小声说了句：“老婆~”
　　宴珏询问的话刚到嘴边，在说出口前，变成了一声很轻的“嗯”。
　　霍渡听到这声“嗯”，像是被鼓励到了，开始不停重复：“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宴珏“嗯”不过来了，笑着拍了拍霍渡的头，语气宠溺：“别叫了。”
　　霍渡勾了勾嘴角，抬头亲了宴珏一口。
　　宴珏道：“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出去玩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霍渡立刻说：“没事，我不无聊。”
　　宴珏挑了下眉，说：“那我继续做饭了。”
　　霍渡点头，却依旧搂着宴珏不撒手。
　　宴珏的厨艺不受霍渡这个变量的影响，便由着霍渡去了，除了移动有点不方便外，没别的坏处。
　　又过了一会儿，霍渡突然再次开口：“宴珏。”
　　宴珏刚把食材放到开水里煮上，正在加盐调味，随口应道：“嗯？”
　　霍渡说：“我想休婚假了。”
　　宴珏听了这话，手一抖，加了大半瓶盐进去。
　　宴珏：“……”
　　霍渡：“……”
　　霍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不好意思。”
　　宴珏轻出一口气，道：“没事，等下换锅水就行。”
　　霍渡差点让宴珏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这下他不好意思继续挂宴珏身上了，乖乖去了客厅坐着。
　　没一会儿，宴珏出来了，解开围裙放在了一边，坐到霍渡旁边，认真地问：“你想休婚假？”
　　霍渡眼前一亮，用力地点点头，“对。”
　　宴珏：“结婚证呢？请婚假需要上传结婚证照片。”
　　霍渡笑了笑：“还没结呢，人家还没同意嫁我。”
　　宴珏抿了抿唇，声音里好像压抑着情绪：“……跟谁结？”
　　霍渡被宴珏问得一头雾水，宴珏居然在问他要跟谁结婚。后来他纳过闷来，意识到是自己说的话有点让人误会。
　　宴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这种误会，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安程提出的一套霍渡出轨理论，让宴珏多生了这么一条没用的筋，真就误会了。
　　霍渡跟宴珏沉默地对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宴珏都要以为他要跟别人结婚了，居然没提着菜刀来找他，还能压着心里的情绪跟他说话。霍渡忍不住自恋地想：“我在宴珏心里居然这么重要吗？”
　　先是宴珏没耐心了，催促道：“快说。”
　　霍渡笑了笑，说：“跟宴珏结婚啊，不然还能跟谁。”
　　宴珏：“我？”
　　霍渡：“嗯。我难道还认识第二个叫宴珏的吗？”
　　宴珏眨了下眼，正要再确认一下，就被霍渡打断。
　　霍渡：“宴上将，麻烦您跟我说一下您的脑回路是怎么个事，我下次避免走您这条回路。”
　　宴珏：“……”
　　宴珏说话有点心虚：“谁让你张嘴就是想休婚假，正常情况下，下属跟我说想休婚假都是已经领好结婚证，或者已经定下领证日期了。我又没跟你领证，也没跟你定下领证日期。”
　　意思是霍渡跳步骤了。
　　霍渡捂着肚子，躺在宴珏腿上笑了半天，差点喘不过气来。
　　后来宴珏被霍渡笑得恼羞成怒，大力掰开霍渡的头，冷着脸回了厨房。
　　霍渡也跟了过去，斜靠在厨房门上，对宴珏说：“那我重新说一遍？”
　　宴珏没理他。
　　霍渡不等宴珏同意了，自顾自说道：“宴珏，我想跟你结婚。”
　　宴珏听了，心头一热，轻声道：“你的求婚可真草率。”
　　霍渡想了一下，觉得宴珏说得没错。他正在琢磨怎么给宴珏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的时候，就听到宴珏说：“不过我同意了。”
　　霍渡的心一下子飘到了云边，冲到宴珏旁边搂住了他，想把宴珏举起来。
　　宴珏：“……等下，锅！锅沸了！”
　　霍渡：“……”
　　这回换宴珏笑了。
　　霍渡再怎么心急，也只能等宴珏把这锅菜做好。
　　霍渡的这顿饭吃得像生怕宴珏反悔一样，时不时看宴珏一眼，然后低头傻乐。宴珏几乎怀疑霍渡这是在把自己当配菜。
　　霍渡行动很效率，第二天就带着一堆东西去宴珏家，找宴正琮要名分去了。
　　宴家安保照常发挥，拦住了霍渡。
　　霍渡把跟宴珏十指相扣的手怼到安保脸上，表情十分得意。
　　安保：“……”
　　宴珏：“……”
　　安保看了看宴珏的表情，宴珏不仅没有阻止霍渡这个行为，甚至目光有些宠溺。安保深吸一口气，说：“我去跟先生确认一下。”
　　没一会儿，宴正琮黑着一张脸出来了。
　　之前的宴正琮，恨不得让宴珏早点带个对象回家，后来路子衿去世后，他看开了，觉得宴珏一直不结婚也没事，结婚的人也不比没结婚的人高贵。正好莫提对宴珏病情研究有突破，研发出了针对宴珏腺体的特效药，现在宴珏发情期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现在的宴正琮，一听说宴珏带了个“霍渡”回来，直接拿了根棍子冲出来。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小子想拐他的宝贝儿子。
　　结果刚到门口，他透过猫眼往外一眼，发现宴珏带回来的“霍渡”居然真是霍渡，还是几个月前在整个帝国闹得沸沸扬扬的霍上校。
　　宴正琮心知自己打不过，就算是有武器也打不过，默默把棍子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表情，走了出来。
　　宴正琮冷声道：“进来吧。”
　　霍渡挑了下眉，无视宴正琮跟刀锋一样的眼神，牵着宴珏的手走了进去。
　　宴正琮不差钱，所以当佣人们把霍渡带来的礼物搬进屋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往沙发上一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坐。”
　　霍渡牵着宴珏的手坐下了，俩人的手始终没分开过。
　　宴正琮：“……”
　　宴正琮咬了咬牙，一拍桌子，大声说：“我记得你，你之前是宴珏下属。我记得你之前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小子。现在就算是当上了上校，也没多少钱吧。我们宴家的实力你应该清楚，我想问你，你拿什么娶宴珏？你凭什么娶宴珏！”
　　宴珏觉得自己父亲反应有点过激了，正想开口提霍渡说两句，结果霍渡说：“宴珏娶我也行。”
　　宴珏跟宴正琮同时怔住了。
　　霍渡觉得光说那么一句可能不太够，扭头叫了宴珏一声：“老公。”
　　宴正琮：“………………………………”
　　宴正琮被霍渡的不要脸给气到了，脸都绿了。
　　宴珏微微侧过头，笑出了声。
　　宴正琮的视线移到了宴珏身上，心情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看到自己儿子常年寡淡的脸上，如今居然浮现了笑意明显的笑容，而且逗笑他的那个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在用奇怪的腔调不要脸地喊“老公”。
　　宴正琮就这么又高兴又生气，两种极端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的表情都扭曲了。
　　就在这时，松泽上将急忙走了进来。
　　由于霍渡跟宴珏在宴家门口牵手牵得太张扬，正好被过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看到了，随口跟松泽上将提了一嘴，松泽上将一听，立马赶了过来。
　　松泽上将进门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从容一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霍渡简单概括了一下：“我跟宴珏打算结婚，我俩谁娶谁都行。”
　　松泽上将听完后半句，胡子明显抽了抽。他轻咳一声，坐在了一边，“奥，霍渡要跟宴珏结婚了，这是好事。”
　　宴正琮冷笑：“想跟宴珏结婚，起码得先证明一下实力吧。”
　　松泽上将：“霍渡剿灭了奇拉星，这还不够实力吗？”
　　宴正琮：“我说的不止战斗，还有财力！”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嘴，差点吵起来，最后宴正琮说了个不尊老的话：“您姓亚基还是姓霍，怎么老帮着霍渡说话？”
　　松泽上将被噎住了。
　　论吵架，他们当兵的还真吵不过从商的。但要是论打架，松泽上将觉得自己肯定是宝刀未老。
　　要不是怕一出手打掉好好一桩婚事，不然他真想跟宴正琮比划比划，所以他现在只能吹着胡子闭上嘴。
　　宴珏轻咳一声，说：“父亲，我想跟您单独聊聊。”
　　宴正琮看了宴珏一眼，同意了。
　　他们去了书房，客厅里就剩霍渡跟松泽上将。
　　松泽上将叹了口气，说：“霍渡，你放心，有我在，你跟宴珏的婚礼不会丢了排场。”
　　霍渡笑了笑，说：“没事，我只在乎人是不是宴珏，别的一律不在乎。”
　　松泽上将点了点头，又问：“你真的喜欢宴珏吗？”
　　霍渡表情严肃了些，“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喜欢他。”
　　松泽上将：“那你喜欢他什么？”
　　霍渡毫不犹豫地说：“那可太多了，从外表到内在我都喜欢，你们所总结出的宴珏每一个优点都是我喜欢他的理由，但我喜欢的原因不止他的优点，哪怕是宴珏的缺点我也喜欢，他就算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我也喜欢得不行。”
　　说完这一堆，霍渡突然又觉得不过瘾，补了一句：“我一辈子都喜欢他。”
　　宴珏跟宴正琮去的书房有两扇门，一扇挡视线，一扇隔音。在隔音的门关上前，客厅说什么都能听到。
　　宴正琮听了霍渡一番感人肺腑的发言，冷哼一声，说：“油嘴滑舌。”
　　但他也没再说什么阻挠的话，只是在反复跟宴珏确认真的下定决心了吗？每一次，他从宴珏那里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费德里收到了他爷爷的消息，听说霍渡跑宴珏家提亲了，急忙跑了回来。费德里有段时间不见霍渡了，主要是因为他比较忙，没空往他们那跑，他们两个除了霍渡凯旋仪式匆匆见了一面，后面都没见过。
　　四年多过去了，霍渡应该已经成熟稳重了很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欢玩闹又不爱听话的二逼小青年。
　　结果费德里一进门，就看到霍渡正在欺负宴家新养的猫，他把人家小猫刚舔顺的毛逆着撸一把，撸得毛炸了起来，气得小猫一边哈人，一边想赶紧把毛舔好。
　　霍渡玩得不亦乐乎。
　　费德里：“……”成熟稳重个屁！
　　霍渡还是那个霍渡，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霍渡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本心不灭。
　　没多会儿，宴珏跟宴正琮出来了，宴正琮手里拿着宴家的户口本。
　　赫尔墨斯帝国想要登记结婚，需要提供公民户口本和身份证。
　　宴正琮把户口本递到霍渡面前，霍渡正要接，被宴正琮躲了一下。霍渡忍着想一把夺过的念头，耐心性子将手悬在半空。
　　宴正琮说：“我不管你俩谁娶谁，总之我就一个要求，别亏待宴珏。只要你对宴珏好，等我死了，宴家的产业就都是你的。”
　　霍渡笑了笑，说：“我可不会做生意，光是追宴珏就耗费了我全部的脑细胞了。麻烦您再努力多活几十年，守住宴家产业。”
　　霍渡没有跟宴正琮做虚无缥缈的保证，而是直接默认“对宴珏好”这个条件成立，还变相表示了他对宴家产业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宴珏这个人。
　　宴正琮哼了一声：“就会耍嘴上功夫，你这样的脑子，就算是做生意别人也骗不到你。”
　　说完，他把户口本重重地拍在了霍渡手上。
　　薄薄一本，分量极重，霍渡立刻拿紧了。
　　从宴家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费德里真心替宴珏跟霍渡高兴，大声叫唤着：“要不要去吃一顿庆祝一下？我知道亚当一区新开了一家店。”
　　松泽上将给了费德里的脑袋一巴掌，说：“你去当电灯泡吗？”
　　费德里没好气道：“我都当了那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
　　松泽上将咬牙切齿：“馋死你算了。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领个老婆回来？你看人家霍渡，事业感情双丰收。”
　　费德里一听，预感松泽上将马上要开启喋喋不休模式，赶紧接了个闹钟就脚底抹油地走了。
　　霍渡坐上驾驶位，降下车窗，对松泽上将说：“我们走了。”
　　松泽上将点了点头，说：“嗯，你开慢点，注意看车，路上小心。”
　　霍渡：“好，您快回屋吧，外面风大。”
　　车窗升了起来，霍渡启动车子，说：“咱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吃饭？要不要去试试费德里说的新开的店？”他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宴珏，“你说呢？”
　　宴珏安静地看着霍渡，看了一会儿，突然探过身，在霍渡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分开时，他轻声道：“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听你的。”
　　霍渡唇角缓缓扬起，“好。”
　　他再也不是孑然一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