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替身超强却过分沙雕
　　作者 小欠有点咸
　　简介：
　　叶一湍穿去末世十年，满级后，又穿回来了。
　　上一秒他还在丧尸群中日天日地，下一秒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不过是个替身！”
　　叶一湍：……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先抽你一顿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他很快得知，本世界的时间只过了一年，而这期间，他莫名其妙成了傅大少养在家中的替身。
　　就此，原本娇弱的替身变得超强，也超沙雕。
　　豪门晚宴，替身大吃大喝、横扫千军，好像几辈子没吃饱，引发各种嘲笑。
　　然而晚宴结束时，他一脚踹上了大门：“都给我吃完再走，我看谁敢浪费粮食？”
　　娱乐场合，傅大少的狐朋狗友对替身肆意讽刺，嘴脸极其嚣张。
　　然而替身一鞭子把他们抽到了吊灯上面悬挂：“你爸没教过你说人话，我来教。”
　　高端小区，豪门少爷们气喘吁吁在前面跑，替身优哉游哉在后面走，甩着鞭子冷眼催促：“快快快，加快！就这速度还想跑赢丧……我？”
　　叶一湍以一人之力，肃清了整个A市的豪门圈子。不是没人想反抗，只是所有敢违逆他的人，都被按在地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摩擦。
　　被摩擦之后他们纷纷表示：叶老大教育得对，叶老大是为了我们好，我们愿意待在叶老大的魔掌之下。笑死，根本逃不脱。
　　傅大少在被摩擦的过程中发现，原来早动了真心。他试图挽回：“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是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只马。”
　　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傅家掌权人、他的小叔傅冥承，扔去刷马去了。
　　傅大少跑回老宅喊冤，却见他那个素来断绝情.爱的小叔，揽着自己的前任替身，满脸温柔宠溺：“湍湍，傅家老宅很适合改造成避难基地呢——搬进来，好吗？”
　　【阅读指南】
　　1、沙雕系，会有些很沙雕的设定，比如受吃饭的时候因为过分暴风吸入，会刮小型龙卷风。能接受的姐妹再阅读哈。
　　2、攻是文案里最后出现的小叔。其实感情戏还挺多的。
　　3、主角名字是叶一湍tuan，湍流的湍，不是叶一踹哈哈。
　　4、还包含一些科幻和悬疑元素（跪了orz）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系统 轻松 沙雕
　　主角：叶一湍 傅冥承
　　一句话简介：养错了，那是钢丝雀！
　　立意：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第1章
　　“叶一湍，你听不懂人话是吧？轮到你管我的事了吗？死缠烂打是不是你愿意的，当舔狗是不是你愿意的，给阿越当替代品是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已经够你求神拜佛，感谢上苍了吧？我再把话说清楚一点，你唯一的优势就是长得有点像阿越，但也只是像而已。你永远都不要想跟他比，也永远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赶紧把状况搞搞清楚吧你！”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从手机里面传出。
　　叶一湍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是真的需要把状况搞搞清楚。
　　他深吸口气，闭眼又睁开，看了看四周，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又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手机。
　　他正在一间别墅里，外面有温柔和煦的阳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祥和得不像话。手指触摸着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屏幕，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又惊又喜，难以置信。
　　手机？这是手机吧，是有信号，能打电话，能点外卖的手机吧？
　　如果不是哪个脑系异能者敢不要命了来搞他，就是……他穿回来了？
　　手指因为过分激动稍微多用了一点力，屏幕瞬间出现了裂痕。叶一湍赶紧放轻力道。
　　电话那边的傅大少没听到预想中的认错求原谅，更是不爽：“管家呢？管家，赶紧叫保安，把人给我丢出去！记得丢远点，不要让他在我们门前丢人。”
　　管家是位穿着考究的五十多岁的老先生，一直低着头，执手站在旁边。别墅挺安静的，他听到了电话里大少爷的吩咐，便拿出对讲机，抬头对叶一湍道：“叶先生，您再不离开，我就……叫……保……”
　　声音逐渐降低，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他说不出话，甚至感觉呼吸不能。
　　因为叶一湍抬眼看了看他。
　　那目光中带着些锋利且冷漠的东西，仿佛数九寒天时节呼啸而过的冷风，把人吹了个彻彻底底。
　　透心凉。
　　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管家被激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下一秒，那目光中的杀意瞬间消散，仿如冰雪消融。叶一湍身形一晃，已经窜到了他的身前——他太快了，让管家觉得身旁好像吹过了一阵风。
　　叶一湍伸手摸了摸管家的脑袋，拽了拽他的头发，扳动管家的头，又拎起他的胳膊腿儿感受了一下关节，最后甚至拨楞着让他转了个圈儿，跟玩等身玩偶一样。
　　他的表面淡定，但是内心里，已经炸开了烟花：活人！是活的！还是四肢健全，白白胖胖，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老子终于又见到大活人了啊！！！
　　他的目光好像在动物园里围观珍奇动物，让管家觉得毛骨悚然。
　　他颤声道：“叶，叶先生——”
　　叶一湍拍了拍他的肩膀：“脖子不错。请一定保持。”
　　保持连接着的状态。
　　语气挺温和的，主要也是叶一湍最近两个月都没见过活人了，只有小刘陪着他。乍看到人类，觉得还很亲切。
　　管家：？？？
　　头顶上缓缓冒出了三个问号。
　　这小哥莫不是被大少爷骂了一通后疯了。
　　电话此时还没挂掉，通话那边的傅大少非常莫名其妙：“你们在搞什么？管家，把他丢出去了吗？”
　　叶一湍眯了眯眼。
　　他拿起手机：“你这是在跟我叫嚣？”
　　傅大少：？？？
　　叶一湍：“行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说着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傅大少拿着手机，听到忙音，觉得自己像是被猛然开走的汽车尾气，给喷了一脸。
　　叶一湍……居然挂他的电话？他不可置信地想。
　　还有“保证不打死你”是什么鬼？
　　叶一湍他疯了吗？
　　还是，这是什么想吸引他的新方式？靠，什么玩意。傅大少皱了皱眉，满脸嫌恶。
　　管家也是一脸懵逼。
　　他觉得这位叶小哥疯得方向有点奇特。
　　刚想上前说点什么，叶一湍却没理他，已经转身向别墅外面奔了出去。
　　时间正值午后时分，阳光和煦璀璨，把地砖都照得温热。叶一湍就站在这阳光里，伸出手，以一种虔诚的姿势，让阳光落在自己的手心。
　　就只是这样站着，好像落在他手心的，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别墅门口，管家看着这一幕。叶一湍原本娇弱、怯懦，好像一朵莬丝花，整天对着大少爷哭唧唧的，迎风流泪。但是现在那个伸手去接阳光的人身上，再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甚至让管家产生了一种恍惚感：之前的叶一湍，是什么样子来着？
　　过了几分钟时间，叶一湍又回到了别墅里，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管家啊？”
　　管家：“……是。”
　　叶一湍：“行，你先退下吧。”
　　管家：“啊？？？”
　　叶一湍：“先退下。我有正事儿，现在不需要你。”
　　管家满脑子在想“可是这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的管家啊”，但……行吧行吧，这叶小哥看起来一副惨遭抛弃后陷入疯狂的样子，他还是暂时不跟他吵。
　　管家退下了，叶一湍在别墅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摸摸这里，碰碰那里。
　　他的面部表情非常正常，还有种领导视察的感觉。
　　转了一会儿，他就正常地走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开始了——满屋子乱窜。
　　就字面意义上的满屋子乱窜，像是电脑中病毒时，会满屏幕乱窜的鼠标一样，速度奇快，没有规律，窜来窜去，窜去窜来。
　　一边乱窜一边狂笑：“回来了！老子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终于回来了啊！”
　　接着便是旋转，跳跃，他睁着眼，掏出手机，来回滑动着屏幕，打开一个个页面，表情越来越是癫狂：“4G！WIFI！还有游戏，有淘宝，有饿了吗！！！哈哈哈，老子终于能叫外卖了！”
　　再接着，他几步窜上了墙，在墙上爬来爬去。
　　横着爬，竖着爬。
　　向左爬，向右爬。
　　斜着爬，转着圈爬。
　　一会儿爬成“人”字，一会儿爬成“一”字。
　　且嘴里不断念叨着：“嘿嘿嘿，嘻嘻嘻，回来了，嘿嘿嘿，外卖，好吃的，嘻嘻嘻……”
　　四个字：彻底，疯狂。
　　别问，问就是他已经在末世待了十年。
　　十年啊！三年又三年，三年完了还有三年，最后又来了一年，十年啊！
　　那个操蛋的鬼地方，太阳光再照不到地球上，到处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将昼将夜。随之而来的是人类的丧尸化，食物匮乏，城市衰败，动植物变异，怪物满街跑。没有手机、游戏、饿了吗，没有任何娱乐，只有饥饿，危险，和看不到光的明天。
　　那坑爹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现在，他叶一湍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要大吃大喝，狂吃狂喝，他要在太阳下面奔跑，他要在草坪上面打滚，他要整天玩游戏点外卖熬夜晚睡抠脚、回归正常的人类生活，他要把过去十年缺失掉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通通搞个够本。
　　天堂，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叶一湍：“我，回，来，啦！”
　　又来了一个高难度的1080°旋转。
　　他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发疯，却不知道，这个房间是有监控的。
　　现在，管家正看着监控。
　　管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爬上去了！爬下来了！他在墙上爬！他跳到吊灯上面去了！他在吊灯上面荡来荡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蜘蛛侠，完全就是蜘蛛侠了吧！
　　自家少爷养的金丝雀突然就变成蜘蛛侠了啊！
　　他被吓到灵魂出窍，心脏病都要犯了，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给傅大少打电话：“大，大，大少爷，叶，叶，叶一湍，他是蜘蛛侠！”
　　傅大少：？？？
　　傅大少：“陈管家，你老年痴呆了吧。明天放你一天假，去检查一下。”
　　说完挂了电话。
　　管家：啊啊啊我说的是真的！
　　那一边，叶一湍肆意发过了疯，终于觉得遍体通畅。他轻咳几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领，恢复了正常，志得意满地走出房间，在客厅里叫道：“管家！”
　　管家精神恍惚地小跑出来，就见叶一湍看着他道：“给我弄点吃的来。”
　　管家：“啊？？？”
　　叶一湍：“吃的啊。不是吧，这么大的房子，都不配个厨子吗？”
　　管家：“……有的。”
　　叶一湍：“那赶紧的。我饿了。”
　　管家咬了咬牙，去给他安排吃的去了。
　　十分钟之后，管家和别墅里的做饭阿姨站在桌子旁边，看叶一湍吃东西，两人都是目瞪口呆。
　　阿姨递过来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粥，现在，那碗粥一口就被叶一湍吃没了，前后不超过两秒钟。
　　这怎么做到的啊，喝水都不会有这么快吧！这可是一大碗粥啊！管家在内心惊呼。
　　“这也太好喝了！”叶一湍两眼放光地叫道，看着旁边的王阿姨，“这粥是你炖的吗？你好厉害，人类有你了不起，你就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最珍稀的宝藏！”
　　叶一湍长得太好，五官张扬艳丽，是任何时候都能第一眼抓到别人目光的大美人。睫毛纤长，鼻子精巧，皮肤上完全见不到一丝毛孔，最动人的还数那双眼睛：他的眼尾生得自然上挑，带出些旖旎和蛊人，目光却是澄澈的，专注的。
　　像一汪净透的水。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虽然他说的话怪里怪气，但不影响王阿姨心都化了。她看了眼管家，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慈爱地说：“小伙子，这粥是早上炖着的，你要是喜欢，阿姨再给你整几个硬菜。”
　　叶一湍：“那要做半天吧——啊，有方便面吗？方便面也行。”
　　说着忍不住又吞了下口水。
　　没错，方便面就是有那种魔力，吃了之后觉得也就那样吧还有点腻，但是没吃的时候，就会异常地、发自肺腑地想念。在末世里，一包煮好的方便面散发的味道，足够引起一场纷争。
　　“有，你等着哈。”王阿姨爽快道。
　　最后上桌的，是一份超级豪华方便面。除了面饼之外，还加了各种青菜、牛肉卷、丸子、午餐肉、鱼滑等等，非常丰盛。
　　满满装了一大盆。王阿姨还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好像做多了，这孩子肯定吃不完啊。
　　正想拿个小碗给叶一湍分一点出来呢，就感受到一阵风从身边飞过——等等，不是风啊，那是个人！是叶一湍扑上去了！
　　只见他微张着嘴，左手抱着盆，右手拿着筷子把食物疯狂往嘴里扒拉，动作甚至快出了残影。
　　他周围甚至由于这过强的吸力和过快的速度，卷起了一阵龙卷风。
　　没错，龙卷风。
　　很小型很迷你且一头连通着饭菜一头连通着嘴的——龙卷风。
　　那个本来精致小巧，唇色嫣红的嘴，变成了一个毫不夸张的血盆大口，消灭着所有扒拉进来的食物，就像连通着一个黑洞。
　　五分钟，那一盆的东西，已经被吃完了。
　　王阿姨和管家已经都彻底惊呆。
　　“暴风吸入”这个词，在今天，突然有了真实的场景写照。
　　绝对就是暴风吸入了啊！
　　完完全全就是暴风吸入了啊！
　　都暴出龙卷风来了，这真的有科学依据吗！
　　叶一湍狂吃了这么一盆，才终于觉得自己一直空空荡荡的腹部踏实了一些。他又看着王阿姨，道：“阿姨，有可乐吗？”
　　碳酸饮料初时在末世还有挺多，后来慢慢地变少，到了最后几年，根本搞不到了。叶一湍实在是想念喝完碳酸饮料后，打两个嗝的幸福感觉。
　　王阿姨：“有，等等啊，孩子。”
　　说着给叶一湍拿了一瓶可乐。
　　叶一湍喝了一口，幸福已经从他的表情里荡漾了出来。
　　他砸吧砸吧嘴，一口气把可乐喝尽了，姿势完美得能去拍可乐广告。
　　他伸手把可乐罐子扔了出去，那罐子划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准确落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墙角的垃圾桶里。叶一湍还是一脸冒着泡的荡漾：“可乐和方便面就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人类的勇气和坚毅，将永远刻于可乐和方便面之上！”
　　管家：……什么“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啊，你真的还是人类吗！
　　他忍不住了，悄悄躲去洗手间里，再次给傅大少打电话：“大少爷，叶先生真的有哪里不对！”
　　傅大少不耐烦地说：“你又来。又要说他是蜘蛛侠了吗。”
　　管家：“……不是。”
　　傅大少：“那怎么了？”
　　管家：“他不只是蜘蛛侠啊少爷！他能飞来飞去，爬来爬去，他胃口变得很大，好像胃里连通了一个异空间！他刚刚一口气吃完了一整锅的东西，吃得特别快，吃饭的时候都刮起龙卷风了！是真的龙卷风啊大少爷！”
　　管家压低声音：“大少爷，我怀疑他不是人。”
　　傅大少：……
　　傅大少：“陈管家，你明天必须去检查。啊，别明天了，你现在就去。”说完把电话挂了。
　　管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挪出洗手间，就看到叶一湍在那儿吃烤肠呢，王阿姨刚刚用空气炸锅给他弄的。
　　他一手一根，吃得分外香，满脸陶醉，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也太香了，这什么肉啊？我十年没吃过这么香的肉。我之前吃的那都啥肉来着？反正没这肉好吃。”
　　管家：救……命……
　　他真的有理由怀疑叶一湍不是人！
　　怎么办，大少爷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啊！他要向先生去汇报一下吗？
　　可是先生会相信他吗？
　　纠结犹豫着，外面有人来了。
　　叶一湍刚吃完烤肠，回过头时，正与一人四目相对。
　　那人坐在轮椅上，存在感极强，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和注意力都只会被他吸引，甚至觉得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叶一湍的第一感觉是白。
　　他的皮肤太白了，好像积年不见光一般，苍白到几近病态的、不健康的地步。
　　黑发如墨，瞳色稍浅，轮廓颇深，五官无可挑剔，一寸一寸都像是被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
　　是好看到妖孽的一张脸，偏偏却是一副恹恹的、懒懒的神色，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不感兴趣似的。
　　看起来就病病的。瘫在轮椅上，好像浑身都没长骨头。
　　管家敛正神色，规规矩矩地叫道：“先生。”
　　叶一湍挑了挑眉。
　　哦？这就是之前打电话的那个什么“大少爷”吗？
　　跟想象中不怎么一样啊。
　　所以，就是这货莫名其妙骂了自己一通喽，还说什么“留在他身边都已经是恩赐”了？
　　靠，恶心。
　　叶一湍末世呆久了，还真就是睚眦必较、有仇就报的性格，且信奉的是先下手为强。
　　几乎不带犹豫的，他一伸手，从腰上抽.出了一根酒红色的鞭子——这是他在末世时的武器，穿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了这武器还在。
　　武器在手，那当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他一甩手，鞭子便缠上了那人轮椅扶手，将人猛地拉近。
　　鞭子柄抬了抬对方的下巴，叶一湍居高临下道：“就是你，打电话把老子骂了一通，说我是不要脸的舔狗？”
　　那人抬眸看向了叶一湍。坐在轮椅上，他矮了些许，气势却不落下风，一看便是久居高位，说一不二。他扯了下嘴角，笑得颇有些阴翳凉薄：“就是你，给傅翎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当金丝雀？”
　　叶一湍：咦？
　　金丝雀？
　　我吗？


第2章
　　管家这时候已经两眼一抹黑，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套别墅是傅家大少爷傅翎的。傅翎前两年从老宅搬出去自己住，老太太记挂这位大孙子，让管家过来跟着照顾。
　　刚刚进来的这位先生，则是傅家这一代的家主，傅翎的小叔，傅冥承。
　　他是知道这位的脾气和手段的，他什么时候被人拿着个鞭子调戏过。
　　管家赶紧上前两步，面露严厉道：“叶先生，您在做什么！？这是我们大少爷的小叔！”
　　叶一湍挑了挑眉。他刚刚一听对方声音，就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
　　他记下了傅翎的名字，又对照了一下自己此前接到的电话和管家的话，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难不成……金丝雀，竟是自己？
　　还是个替身？
　　我有病？
　　叶一湍瞳孔地震。但他刚穿回来，还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当即决定按兵不动。
　　离得太近了，他看了两眼这位所谓“小叔”，心道这人长得还不错啊，细皮嫩肉干干净净的，拿出去卖，都够卖200个三级晶核。
　　可惜是个残废。不知道腿还在不在。
　　叶一湍把鞭子一收，缠回到腰上。
　　“小叔”还在看着他，仍是一张厌世脸，懒洋洋地道：“刚刚把我当成傅翎了啊。”
　　他的声音低沉细腻，带着一种天鹅绒般的质感，听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有布料从皮肤上摩擦而过。离得近时，那种战栗感尤其明显。
　　叶一湍“啧”了一声，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伸手把他的轮椅推出两米远，面不改色地瞎扯道：“我没带眼镜，这不看错了。”
　　“小叔”眯眼：“你叫……什么一什么……”
　　管家赶紧道：“叶一湍。”
　　叶一湍：“你呢？名字。”
　　两人对视着，都是直视彼此，不闪不避。
　　最后，“小叔”勾了勾嘴角，他说：“我叫傅冥承。”
　　叶一湍咂摸着这三个字。“傅冥承”啊。他想。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傅冥承凉凉地移开目光，看向管家道：“傅翎呢？”
　　管家：“大少爷昨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傅冥承：“是那个谁回国了？叫……白什么……”
　　管家：“白越。”说的就是叶一湍替身替的那位。
　　傅冥承：“打电话叫傅翎赶紧给我滚回来，就说我要打断他的腿。”
　　管家：……
　　你这么说，大少爷敢回来就怪了。
　　但是他不敢反驳傅冥承，马上拨出了给傅翎的电话，恭恭敬敬地说：“大少爷，先生过来找您了，他叫您赶紧回家，说要打断您的腿。”
　　电话那边，傅翎沉默几秒钟，麻溜地挂了电话，再打，就是手机关机。
　　傅冥承冷笑了一下：“能耐了啊。”
　　他侧头交代身后的助理：“把傅翎的卡给我停了，跟老太太说，再给他一分钱，以后他的事我一概不管。再跟他那些狐朋狗友挨个打电话，谁敢支援他一分钱，就是跟我作对。我看他能躲多久。”他神色懒散，说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助理是位女士，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之前老板被鞭子拖走了都没抬头。这时道：“收到，傅总。”
　　傅冥承又看向了叶一湍：“傅翎现在付不起你薪水了，要不要改个行呢？”
　　叶一湍：“怎么着，你这是要挖我？带价说。”
　　傅冥承一哂，但没多说，又跟管家交代了几句话，便操控轮椅往外走。
　　还没走出别墅，他忍不下来了，冲助理伸出手。
　　助理会意地递上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和一包酒精湿巾，傅冥承就用免洗洗手液使劲地搓下巴刚刚鞭子碰过的地方，最后又用酒精湿巾用力地擦，简直是要擦破皮的架势。
　　叶一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语：“娇气。”
　　至于吗。
　　扔末世里滚上个几天，保管什么毛病都治好。
　　这两个字过于振聋发聩，让傅冥承的轮椅（和大脑）都有了瞬间的停转。
　　主要是他活了27岁，第一次被人评价，“娇气”。
　　轮椅上的男人不禁失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恹恹的脸，都多了几分生机。管家瞥见这笑容，只觉得惊悚，满脑子都是古早文弹幕：我已经好多年没见先生这么笑过了……
　　叶一湍对此一无所知。他急于独处，搞清楚状况，这时便跟着一起往外走。
　　别墅外停的是一辆悍马，叶一湍末世之前就会开车，这时便以为是自己的车，开始在身上找车钥匙。
　　口袋里摸了两下，压根没摸到，傅冥承的轮椅却往车边转。
　　是他的车啊。
　　叶一湍便问管家：“我车呢？”
　　管家：“叶先生，您的车在这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叶一湍看到了一辆……小黄车。
　　黄色的自行车。
　　怎么看都是一辆自行车，两个轮子的，摆在悍马旁边显得弱小且无助。
　　叶一湍：擦。
　　骑这玩意回去他宁愿跑步啊！
　　他脸上的表情过于生动和不遮不掩了，一边的傅冥承看了个从头到尾。
　　或许是太阳太好，或许是午后有风，一直恹恹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一直无趣的世界，也好像多了点他感兴趣的东西。
　　傅冥承慢慢悠悠地开口道：“送你一程？”
　　“谢了！”叶一湍果断同意，心想这位虽然娇气了点，但还挺热心肠的啊。
　　傅冥承：“你说出来了。”
　　叶一湍有点臊：“夸你呢，不用谢。”
　　助理已经打开了车门，叶一湍刚在犹豫要不要帮忙把他搀上去啊，毕竟他腿脚不好……
　　结果就看到傅冥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站了，起来。
　　明明是病病的一个人，站起来比叶一湍还高一些。
　　他。根。本。没。有。腿。脚。不。好。
　　助理已经熟练地帮他收起轮椅，放进后备箱去了。
　　叶一湍实在是有够无语。
　　等上了车，他忍不住问：“你干嘛坐轮椅？是有特殊的爱好吗？”
　　傅冥承：“懒得动。”
　　叶一湍：……敢情是又娇气又懒。
　　傅冥承：“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又娇气又懒？”
　　叶一湍：“别钓鱼执法啊，你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车子启动，叶一湍的手机刷脸解锁，他从某宝里找到地址，报给了司机。
　　地址不是之前叶一湍的家，看来他已从家里搬出来了。
　　他又去看了下时间。如今是2024年的7月2日，而他穿越到末世的那一天，时间是2023年的7月2日。
　　所以，这里的时间过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成了个金丝雀了？叶家破产了吗？叶老大行不行啊。
　　叶一湍心中思忖，悍马已经开上了主干道。
　　他很快便无暇多想了。
　　时间是下午，不是早晚高峰，路上还不算堵。然而，这场景对阔别这个世界十年的叶一湍来说，已是热闹至极，繁盛至极。
　　车辆川流不息，道路两旁种植着绿意盎然的树木，道路笔直；建筑高耸入云，商场外墙上有着缤纷炫彩的大屏幕，里面是视觉效果出众的广告大片，还有裸眼3D的广告屏，亦幻亦真；人行道上，穿着光鲜亮丽的行人或怡然缓步，或行色匆匆，或说说笑笑。
　　眼前是这个真实的城市，耳边是城市里的嘈杂之声。
　　这才是活生生的，有生命的，真正的世界啊。
　　过去十年间，叶一湍见到的城市都是灰旧的，衰败的。楼宇破烂，植物凋谢，路上残留着血肉尸体，行走着丧尸怪物。他一直经历着的，就是周围的人不更迭的死亡，最后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类。
　　乍看到如今真实且喧闹的人世间，叶一湍只觉得喉咙哽咽，视线模糊。
　　他忍不住轻轻抽了下鼻子。
　　旁边原本瘫在座椅上放空的傅冥承：……
　　好像隐约记得，傅翎养的什么金丝雀，特别喜欢哭，整天都在迎风流泪。
　　传言不虚，还真是如此。
　　但就……叶一湍皮肤如白瓷一般，如今眼圈红了一圈，眼眶里还含着泪，乍一看，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了一样。
　　哭成这样吗。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傅翎那货？
　　傅冥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听到旁边的叶一湍哽咽地道：“好美。”
　　傅冥承：“嗯？”
　　叶一湍：“你不觉得太阳，很美吗。你不觉得这个城市，很美吗。你不觉得人群穿梭在这样的城市里，很美吗。”说着又抽了抽鼻子，“在这里，我感受到了怒放的生命，挣扎不屈的意志，和磅礴的生机，这一切，都好美啊！”
　　傅冥承：嘶……
　　叶一湍是不是有病。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助理努力维系表情，两人都度日如年，很是艰难。
　　叶一湍望着外面的眼神逐渐热烈。
　　到了傅冥承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觉得叶一湍随时有可能推开车门跳下去，拥抱太阳、拥抱生命、拥抱人群什么的。
　　叶一湍在这时扭头看向了他：“看我干嘛？”
　　傅冥承：“在看你会不会突然推开车门冲出去。”
　　叶一湍：“切，怎么可能，我干嘛要突然推开车门——”
　　话音戛然而止，变故在此刻陡然而起。
　　他们的车正停下等灯，前面的斑马线上，一位外卖小哥骑着摩托车快速冲过，想抢在便灯前过马路。然而来不及了，对面车流已经逼近，摩托车为了躲避一辆大车，强行转弯，却径直冲向了一位牵着女儿的女士。
　　他拼命想刹车，却不知道是刹车失灵还是什么原因，摩托车速度不减。
　　眼看着要出事，人行道上，已经有人尖叫起来，那位妈妈也吓到失语，千钧一发之际，甚至毫不犹豫试图想用身体护住女儿。
　　没有一刻停顿，叶一湍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在末世待过的人都清楚，女人和孩子才是人类这个物种得以存活下去的希望，叶一湍怎么可能放任女人和孩子在自己眼前受伤。
　　他速度极快，好像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已经到了孩子跟前，把女孩抱在怀里。
　　随后他推开那位母亲，转身，伸出腿去，动作一气呵成。
　　摩托车冲了过来，然而叶一湍的脚正踩在摩托车前轮上，他稳稳站在原地，只用腿的力道，将那摩托车生生地逼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前后都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傅冥承觉得他的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一阵风。
　　叶一湍踩着那摩托车的轮子，瞪着那外卖小哥，冷声道：“色盲吗？不会看灯？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连累别人算什么？”
　　外卖小哥已经被吓傻了，这时哆嗦着腿赶紧从摩托车上滚下来，拼命地道歉。小女孩被吓到，大声爆哭，她的妈妈冲上来，女人抱着女孩左看右看，检查着孩子有没有受伤。见女儿没事，她这才松了口气，眼泪后怕地往下掉。
　　路过的行人们七嘴八舌地谴责着外卖小哥，或是安慰那位女士。
　　待大家再注意到的时候，叶一湍已经走远。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他走回到傅冥承那辆悍马边上，没上车，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傅冥承侧头，就听叶一湍对他道：“不用送我了，我去那边吃点东西。”说着还吞了下口水。
　　他吞口水的表情过于生动，以至于傅冥承难得地生出了一些好奇心，忍不住问道：“你要吃什么？”
　　叶一湍：“麦当劳。”忍不住又吞了两下口水，眼神中显出狂热，“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麦当劳啊！”
　　傅冥承：……
　　傅冥承：………………
　　他僵硬地，缓缓地，升上了车窗。
　　接着想到了什么，又把车窗打开。
　　傅冥承：“喂。”
　　叶一湍回过头。
　　傅冥承懒洋洋地说：“你欠我个大人情——叶小少爷，世界上是存在监控这种东西的。”
　　叶一湍在傅翎别墅里旋转跳跃的视频，管家刚刚就已经发了过来。
　　叶一湍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靠，大意了。
　　所以自己满屋子乱窜都被人看到了？叶一湍又有点臊。
　　“行，欠你人情。傅总，请你吃麦当劳，怎么样？”叶一湍道，又吞了下口水，“你吃过吗，可好吃了。”
　　傅冥承……
　　傅冥承斩钉截铁道：“再见。”
　　车窗升起，他看着叶一湍蹦跶着，欢快地冲进了一家麦当劳店里，眼神中的急切和快乐不容作伪。
　　好像聚集了整个世界的生机。
　　车启动了，傅冥承说：“刚刚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找人调监控，查查他刚刚的速度有多少。”他停了停，“再仔细查查这个人。给我份报告。”
　　助理：“您希望的调查重点是？”
　　傅冥承：“查他身为叶家的小少爷，为什么要给傅翎当什么金丝雀。查他怎么会用鞭子，怎么能速度那么快，还能逼停一辆摩托车。查他在房间里旋转跳跃，说‘我回来了’，是从哪儿回来了。查他眼睛度数，查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我，他以为我是傅翎。”
　　助理：“收到，傅总。”
　　“还有，查他和我。”傅冥承的声音逐渐降低，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我总觉得我之前见过他，可今天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对了，也查查他为什么喜欢吃麦当劳。”
　　助理：“收到，傅总。”
　　车辆高速运行。傅冥承最后忍不住问：“你吃过麦当劳吗？有那么好吃？”
　　助理：……
　　姑娘艰难地说：“傅总，需要的话，明天给您准备麦当劳的早餐。您可以亲自品尝。”
　　傅冥承懒洋洋地说道：“行吧。”
　　麦当劳最好很好吃。
　　否则他就要把账算在叶一湍身上。
　　.
　　随着红绿灯的变幻，周围的秩序已经恢复。外卖小哥推着摩托车去修，那个抱着女儿检查了半天的女人，情绪也逐渐稳定。她这时才想起，她还没给刚刚救了女儿的那位大佬说谢谢呢。
　　大佬已经不见了。女人正在发愁要怎么找到人感谢，旁边一个路人小姐姐走来。她说本来想录那辆悍马车的，结果碰巧录下了那位先生救人的全过程。
　　女人收到视频后，赶紧打电话：“老公，刚刚筱筱差点出事，有个大佬救了她。你一定要帮我查到那位大佬是谁啊！我们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女儿筱筱在旁边说：“那个哥哥会飞，好厉害哦。”
　　此刻，会飞的大佬正在麦当劳里面疯狂扫货。
　　平常不觉得，但是末世里混了十年，他是真的想念麦当劳，想念各种炸鸡薯条汉堡包。
　　他直接打包了一大堆的东西走，足足装了五大袋子。这是他和小刘都要吃的。他在末世里就跟小刘形容过麦当劳有多好吃了，这次，肯定要让小刘吃个够。
　　扫货结束，便打车回家。现在他住的是一套公寓，指纹锁，他很顺利地进了家门。公寓不大，两室一厅，客卧被改成了书房。性冷淡的装修风格，里面很少有增加生活氛围的摆设，挺朴素的，能看出主人对这个居所似乎不怎么上心。
　　叶一湍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麦当劳，挽起袖子。
　　他的小臂上，有一块纹身，图案是只猫咪。
　　而他集中精神，向纹身中注入灵力，唤醒联结。
　　几秒种后，一只超大只、超胖、超圆滚滚的大橘猫，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叶一湍舒出了一口气，激动地叫道：“小刘，我们回来了！”
　　橘猫也激动地喵道：“喵，喵喵喵！”
　　叶一湍：“小刘！”
　　橘猫：“喵！”
　　叶一湍：“小刘~~~”
　　橘猫：“喵~~~”
　　一人一喵飞奔向彼此，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橘猫直接跳到了叶一湍怀里，叶一湍被那大橘压得差点趴下，努力咬牙才终于稳住。
　　他心想，感觉小刘好像又重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小刘：“喵喵喵。”主人，你说出来了。
　　小刘便是这只已经觉醒了的橘猫，叶一湍的契约灵宠，与叶一湍灵魂绑定。这个名字也是叶一湍起的。末世里太孤独了，他希望小刘能像个人类一样陪着他，就取了个人类的名字。
　　如今小刘体重已有300来斤，叶一湍骑上去正好，抱着的话还是略微有点费力，一不小心就会被压趴下。
　　“小刘，快吃吧，麦当劳啊，可好吃了！快尝尝！”叶一湍激动地叫道，和小刘一起分享起了炸鸡。
　　只能说是“宠似主人形”，橘猫的进食速度比叶一湍只快不慢，一人一喵都是暴风吸入，导致公寓里刮起了两道小型龙卷风。
　　五袋子麦当劳都吃完了，一人一喵都是一本满足。
　　叶一湍：“我没骗你吧，是不是超好吃的。”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这个世界里好吃的可多了，先歇会儿，晚上咱涮火锅吃。”
　　小刘：“喵！”提起吃的，橘猫比谁都开心。
　　小刘末世长大，这个世界对它而言很显陌生，叶一湍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它介绍现代化的新生活：
　　“小刘，你看，24小时热水！”
　　“小刘，你看，抽水马桶！”
　　“小刘，你看，冰箱！烤箱！微波炉！”
　　“小刘，你看，床！香香软软的床！”
　　“小刘，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小刘：“喵喵喵！”这才是猫过的日子啊喵！
　　一人一喵满屋子转了一会儿，看看这看看那，滚滚这躺躺那，半天，叶一湍的兴奋劲儿终于过去了。他就靠着橘猫躺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微信。
　　总要了解一下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
　　置顶的聊天就是和“傅翎”的，最后十几条消息都是“叶一湍”发的，类似于：
　　【傅少，对不起，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呜呜呜。】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傅少……呜呜呜呜呜……】
　　【傅少，你理理我吧，我会学白先生的，我会学得更像他！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叶一湍：呕……恶心。
　　差点把刚刚吃的麦当劳都吐出来。
　　这特么什么鬼啊！
　　所以，这是有人在这一年间扮演了“叶一湍”，但……演成了一个娇软舔狗？？？
　　正在这时，他脑子里大部分时候都沉寂着的系统突然冒头，接连刷新了几条消息：
　　系统：【主线任务激活！】
　　系统：【主线任务1：请宿主调查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系统：【主线任务2：寻找这个世界变成末世的原因，并阻止世界的末日进程。】
　　系统：【完毕。】
　　叶一湍：……
　　叶一湍：【你给我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已经要气炸了。


第3章
　　没错，叶一湍是有个系统的。
　　最初被扔到末世时，叶一湍正懵逼呢，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自称“系统”，说只要他在末世杀够99999个丧尸，就能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后来，这声音再没出现过，任凭他在脑海中怎么呼喊召唤唱歌讲相声，都一声不吭。
　　叶一湍将信将疑，他甚至开始怀疑，那昙花一现的声音是不是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所谓“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但……有个希望总归是好的。他一直都在努力杀丧尸。
　　坑爹的是，这系统居然不带计数器的！初时叶一湍还计算着自己丧尸杀了多少，拿个小本本每天记记记，今天20明天50一类。每次战斗结束，其他人都在挖晶核什么的，就他在那儿数数，搞得他很像一个心理变态。
　　但这么努力，他还是记到几千多就乱套了。总不可能一边末日求生一边做统计学啊，他只好每天算个大概数字。再后来小本本丢了，大概数字也没了。
　　重新开始了几次又乱套之后，叶一湍干脆放弃。
　　真就是超坑爹啊！！！
　　这玩意谁算得清楚啊！
　　末世的第九年，仅剩的人类避难者基地南岸基地被丧尸攻破。第十年，人类已所剩无几。最后时，叶一湍孤身一人，带着小刘，被困丧尸群。他只是拼命地杀，杀到后来，已是红了眼。本想这大概就是结局了，他即将死在这里，却没想到，他成功了。
　　那系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这坑爹的玩意这时候居然又出来了。
　　叶一湍：【出来，你这个垃圾，赶紧给我出来啊！】
　　他的话里都带着冲天的杀气。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我不是垃圾。】
　　叶一湍：【你特么就是垃圾！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到底为什么突然到个末世去，现在又突然回来了？这个世界怎么回事，跟末世什么关系，过去一年的“叶一湍”是谁，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都给我说清楚。否则老子把自己脑袋绞碎了也要弄死你，大家都别活！】
　　系统：【支线任务激活！】
　　系统：【支线任务1：请宿主查明此前前往末世的原因。】
　　系统：【支线任务2：请宿主查明本世界与末世世界的真相。】
　　系统：【支线任务3：请宿主查明系统的真相。】
　　叶一湍：……
　　这几个支线任务，根本就是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吧？完全就是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吧？100%彻彻底底就是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了吧？？？
　　叶一湍：【滚球吧，老子不干了。这鬼任务谁爱做谁做。】
　　系统：【……】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接近一分钟，又刷出了一条消息：【如若宿主袖手旁观，世界将在五年之后，不可避免地走向末世之路。】
　　叶一湍：……草。
　　叶一湍：【所以那个末世，真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系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如若宿主不插手，那个未来便是定局。】
　　叶一湍深呼吸了两次。
　　叶一湍：【这玩意怎么搞啊，根本无从下手好吗。我难不成还要先去阻止一下全球变暖吗？】
　　系统：【已为宿主激活工具“末日概率计算器”，本世界的末世为个体事件导致，是可以被改变和阻止的，计算器将会在特定时刻和特定人物前激活，为宿主指引方向。】
　　叶一湍：【行吧。金手指再来一个。】
　　系统：【宿主的金手指就是末世十年的经历。】
　　叶一湍：【滚。那不是金手指，那是我的心理阴影。】
　　系统又沉默片刻，最后：【将为宿主开启阵营系统，宿主阵营内个体将会得到状态加成。】
　　叶一湍：【阵营？我这算什么阵营啊？】
　　系统：【阵营启动时会与宿主详细说明。】
　　叶一湍：【这还差不多。还有个要求，你不能一直装死，我有事问你的时候，你至少给我活过来一下好吗。之前连个计数器都不给我，耽误多大的事儿。】
　　系统：【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另外，宿主曾穿越末世之事，无法向人透露，还请知晓。】
　　叶一湍：【行吧。】
　　交谈结束。叶一湍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
　　他看向窗外的阳光。
　　叶一湍在2023年7月2日穿去末世，那个末世也采用公元纪年法，当天是2030年7月2日。据当时人说，末世已发生一年。这样算来，没有干涉的话，末世降临时间的确是在五年之后。
　　世界真的会变成他见过的那个鬼样子吗？
　　只是他看过太阳，就不能当做没看过。
　　小刘担心地看着他：“喵喵喵？”
　　叶一湍远目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
　　叶一湍叫了一堆外卖，靠着小刘，继续翻手机查过去的一年是怎么回事。小刘胖乎乎、软绵绵、又暖洋洋的，完全就是一个超完美的喵形靠枕，舒服得不行。
　　翻了各种聊天记录之后，叶一湍搞清楚了：
　　一年前，他穿去末世，这个世界的“叶一湍”仍然存在着，且对傅翎一见钟情，沦为舔狗。得知傅翎心有白月光，他仗着眉眼和白越有三分相似，便自荐跑去当替身。
　　他这般作践自己，已和家里彻底闹翻，父亲甚至登报和他解除父子关系。叶家不管他，他班也不上了，给傅翎去当金丝雀。还把过去的好友们全部拉黑疏远，原话是“要为了傅翎守男德”，让人匪夷所思，满头问号。
　　傅翎看不上他，傅翎的朋友看不上他，所有人都看不上他，提到他时只剩下厌恶和鄙视，人送外号“叶舔狗”。
　　对了，还有钱。现在他的银行卡、算上支付宝和微信，余额是：5813。（刚刚叶一湍点外卖还花了480。）
　　这套公寓是租的，每个月房租9000，押一付三，下一次交房租是在19天后。
　　作为金丝雀，傅翎给他的生活费是每个月99。
　　没错，是99，这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图个好彩头。
　　99……
　　叶一湍：……
　　这钱甚至不够他吃一顿麦当劳！
　　叶一湍：“小刘，怎么办，我现在好穷。”
　　小刘举起猫爪，来回摇摆，摇摆，摇摆，cos了一只招财猫，试图为主人招揽财运。
　　叶一湍：……也行。
　　当务之急是搞钱。不过，先去泡个澡再说。十年没泡澡了，容易吗。
　　浴室里，他站在镜子前，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身形极其完美，骨架标准，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上面，是强健有力却又不过度夸张的类型。皮肤很白很光滑，缎子一样，只是上面覆盖着纵横交错的伤疤，刀砍伤的，利器挫伤的，子弹击穿的，动物咬伤的，各种都有——这是一具伤痕累累的，战士的身体。
　　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末世十年，叶一湍几乎未曾衰老过。他知道这情形不对，也尽力掩饰，这时看来，倒像是他的身体过的是现实世界的时间，十年只如一年。
　　他懒得再想这些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在放烟花。
　　末世的基地里也有热水，但也就是快速地冲凉，哪有闲心慢慢泡澡。但现在不一样，热水把他环绕着，水面上飘着泡泡，空气中都是愉悦的味道。
　　小刘蹲在浴室门口，谨慎地观察着自己的人类，仿佛怕他淹死。
　　按摩浴缸启动了，叶一湍恨不得再次旋转，跳跃：
　　天堂，天堂啊！！！
　　泡澡后，他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
　　这一觉睡得很好。床很软，温度很合适，没有了随时杀进来的丧尸或者变异动物，他还搂着小刘一起睡的，简直做梦都在微笑。
　　他是被电话吵起来的。
　　叶一湍还有点不习惯，听到铃声的第一反应是拿鞭子护住自己，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来了，这里不再是末世。
　　他接起了电话。
　　傅翎的声音带着暴躁和怒火，传了出来：“叶一湍你有病啊你，非要闹到我家，现在我小叔把我卡停了，你满意了？你以为你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叶家小少爷啊，你特么现在养得起我吗，你拿什么养，你会什么啊，你就会当舔狗，难不成你还想当舔狗来养我？你知道我一双鞋多少钱吗？”
　　叶一湍：……哟。
　　叶一湍：“你在哪儿呢，地址。”
　　傅翎：“怎么？”
　　叶一湍：“地址，你不过来，那就我过去。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死你。”
　　电话那边的傅翎沉默了。
　　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叶一湍怪怪的。
　　明明只说了几句话，可是他的语气，让傅翎觉得好像冬天里的冰锥子，很冷，很锋利，隔着电话都冰了过来。
　　叶一湍从前根本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这是生气了？
　　鬼使神差般，傅翎把声音放缓了些：“不就是郭盛日的生日会吗，我带你去，可以了吧？就这么个破事儿，也值得你跟我闹。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吃饭。”反正他的白月光已经拒绝了和他一起出席，不如就带叶一湍去算了。
　　叶一湍倒是来了点兴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吃什么？”
　　傅翎：“……嗯？”
　　叶一湍：“生日会，吃什么？”
　　傅翎：？？？
　　他隐约回忆着：“好像就望仙楼吧？”
　　叶一湍：“望仙楼，那可以啊！明天几点？”
　　傅翎：“七点。”
　　叶一湍：“行吧。”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傅翎：……
　　这还是叶一湍第一次挂他电话，可是傅翎拿着手机，也没觉得生气。
　　反而觉得有点怪是怎么回事。他愣愣地想着。
　　有点怪。
　　真的有点怪。
　　此刻，叶一湍想着望仙楼的菜，口水都要掉了下来。
　　那是他穿去末世前最喜欢的饭店！
　　叶一湍：“小刘！有大冤种请我们吃饭了！”
　　小刘：“喵！”
　　叶一湍：“那家菜超好吃，明天，我就带你见识见识。”
　　小刘：“喵喵！”
　　叶一湍：“这次我们一定要多吃点，放开了吃，吃够本！”
　　小刘：“喵喵喵喵！”
　　一人一宠在客厅里彻底放飞，在墙上左爬，右爬，上爬，下爬，交错爬。
　　然后一起跳到了吊灯上。
　　吊灯掉下来了，他们也掉下来了，幸亏是小刘在下，叶一湍在上。
　　如果掉个个儿，他在下，小刘在上，叶一湍觉得自己大概从末世回来的第一天就得嘎。
　　幸亏幸亏。叶一湍躺在小刘身上想。
　　小刘：“喵喵喵喵喵喵。”你赶紧起来啊。
　　.
　　第二天晚六点，郭盛日的生日会在望仙楼举行，他直接把整个餐厅包下来，只服务他们一伙人。
　　来人不多，都是些小年轻，玩儿得好的。
　　郭盛日是傅翎的发小，叶一湍很想跟傅翎一起参加这个生日会，但恰逢傅翎的白月光从国外回来，傅翎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越，哪有空管他。叶一湍就因为这事儿在跟他闹，还跑去了傅翎家里，害得傅翎被小叔把卡给停了。
　　如今，眼看着人都齐了，菜也上了，叶一湍却还不见人影。傅翎非常不耐烦。他已经给对方打了三个电话，但是对方接也不接，直接挂断。
　　怎么回事，叶一湍是失心疯了吗！傅翎暴躁地想着，却又同时产生了一点好奇：叶一湍从来都不会挂断我的电话的。
　　他怎么……他怎么会这么对我？
　　可是，忍不住想要再给他打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桌上，那些个狐朋狗友已是开起了玩笑，他们向来以贬低叶一湍为乐，说话非常难听：
　　“阿翎，叶舔狗还没来啊？他之前那么舔你，每次都是早早来等着了，怎么这次居然敢让你等，不对劲儿啊。”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叶舔狗闹到阿翎家里去了，正好碰上阿翎他小叔去找他，把他卡给停了。”
　　“哈哈哈，让叶舔狗养阿翎啊，感觉他挺乐意的，不是说愿意把一切献给阿翎吗。”
　　“他拿什么养啊，叶家都跟他断绝关系了吧。哎你们说，让叶舔狗卖身养阿翎，他愿意吗？”
　　“就算他愿意，阿翎也不愿意啊。”
　　“不是，这个主要是没人愿意买吧。”
　　桌上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叶一湍从前热爱极限运动，有自己的圈子，跟这帮纨绔子弟很少来往。在叶父登报解除父子关系之后，豪门圈子里都觉得叶一湍被叶家彻底放弃，更将人看低。
　　这帮人一向爱拿叶一湍取笑，傅翎也知道，却压根没有维护的意思。
　　正想再打个电话，叶一湍的电话就在这时进来了。傅翎赶紧接起，就听电话那边叶一湍言简意赅地表示：“在门口，你出来。”
　　随即把电话挂了。
　　傅翎看了看手机，这是叶一湍第三次挂他电话，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了现在，居然就要习惯了是怎么回事。
　　若是依照傅翎从前的性格，哪里会理他，还出去接人，怎么可能啊！但是现在……
　　傅翎站起身，出去接叶一湍。
　　走到一楼门口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件黑色的皮衣，敞着怀，里面是条修身的小背心，露出了漂亮的脖子和锁.骨；下面是条冲锋裤，搭了双黑色的皮靴。
　　他颇有些百无聊赖地站着，手搭在服务台上面。但单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能力。
　　傅翎的心漏跳几拍，他心想，这是谁？我可以去认识一下吗？
　　下一秒，那人就回过了头。
　　是比他的气质更为惊艳的一张脸，带着凌厉和攻击性的美。眼角自然上挑，是多情且潋滟的一双眼，目光却是冷漠又危险的，看过来时，好像一支冰冷的箭，带着风和雪急速地穿来。
　　傅翎甚至呼吸一窒。
　　但就……
　　有点眼熟。
　　他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那好像是叶一湍。
　　再看看。
　　焯，好像真是叶一湍。
　　再仔细看看！睁大眼！使劲看！擦亮眼了再看！
　　擦了，看来看去怎么看都是叶一湍。
　　傅翎：……
　　傅翎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这怎么可能会是叶一湍？？？
　　他正目瞪口呆着，就见叶一湍扫了他一眼，随即吹了声口哨，一只庞然大物在这时猛冲过来。
　　完全就是庞然大物！非常庞大！感觉一口能把傅翎给吃掉了的那种！简直就像一头大象一样，它跑动的时候感觉地都在摇晃，让人觉得是不是出现了地震。
　　那庞然大物就停在了叶一湍旁边，地震停止了。
　　叶一湍：“这是我宠物，他们不让进。”
　　傅翎：“这，这是什么？”
　　叶一湍：“猫咪啊。这都不认识吗。小刘，叫一个。”
　　小刘：“喵。”
　　叶一湍：“你看，是猫咪吧。”
　　傅翎：你驴我啊！你以为你喵喵叫你就是猫啊！哪有猫长你这样的！你这猫长得跟人家老虎差不多大了啊！
　　今晚的一切都充满了迷幻感，让傅翎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控制。这让他很不舒服，他竭力想找回主动权，让一切回到他熟悉的、他能掌控的氛围里。
　　而他找回主动权的方式，就是——
　　傅翎深吸一口气，对叶一湍冷嘲热讽地说道：“换造型了？要勾引谁啊这是？”
　　叶一湍莫名其妙：“啊？”
　　傅翎：“你今天搞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还穿了这么一身，叶一湍，你就眉眼有点像阿越，现在这样，像个屁了还。要不是你死缠着我，我看你一眼都懒得看。”
　　叶一湍：“……哈？”
　　傅翎：“哈什么哈，怎么像个智障一样。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穿成这样？别做梦了好吗，叶一湍，早就跟你说过，你给我摆正自己的身份，别特么肖想一些你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当舔狗，就给我好好当，别哪天舔狗都没得当。”
　　叶一湍微微睁大了眼。
　　他是真的惊到。
　　上一个敢当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如今坟头草已经十米高。
　　正好，他也希望傅翎重新认识下自己。
　　比起那什么“整天迎风流泪的娇花”，他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只是他的方式，一般来说，都会有点——
　　痛。


第4章
　　傅翎还在那儿肆意输出，就听叶一湍不紧不慢地道：“喂。”
　　一回神，正对上了叶一湍的眼睛。
　　傅翎瞬间被激得一凛。
　　就好像……被一把削铁如泥、锋芒逼人的刀架在脖子上，皮肤都能感受到刀刃的寒意。那眼神让他觉得发毛，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叶一湍看着他，颇有些无语。
　　傅翎20岁出头，挺年轻的，神色也总带着些傲气和桀骜不驯。穿的是一身潮牌，夹克衫，破洞牛仔裤，运动鞋。就一养尊处优的富二代那样，一看就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扔末世都活不过两天。
　　也挺细皮嫩肉的，长得算还行吧，但是跟他那个小叔差太多。小叔能卖个200个晶核，这玩意充其量卖10个。
　　就这？
　　搞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在被修理被教育之前，就非要这么嚣张呢？
　　叶一湍在末世待了十年，99999个丧尸杀过来，更别提死在他手上的其他生物，那种血里浸出来的煞气一旦释放出来，远不是和平时代的傅翎能想象的。
　　傅翎不自禁有点腿软，又不想落了面子，强作镇定，虚张声势道：“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是不是你自己非要赖着我当舔狗的？说你两句还不行了啊？”
　　叶一湍：“嗯，行。过来。咱去那儿说。”
　　下巴往旁边的男洗手间示意了一下，自己率先走了过去。
　　傅翎有点犹豫，结果被小刘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巨力之下，他跌跌撞撞冲进了洗手间的门。
　　小刘还帮忙把门关上了，自己在门外面一坐，堵住门口，这套流程非常熟练。
　　傅翎道：“靠，叶一湍你从哪儿搞得这玩意？猫？你在耍我吗？”
　　结果叶一湍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说：“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现在坟头草长到多高了吗？”
　　傅翎：“叶一湍你神经——”
　　这话戛然而止。
　　下一秒，叶一湍已经一鞭子兜头抽了过去。
　　打的是脸。
　　叶一湍望着他，眼神睥睨，道：“十米。”
　　傅翎人都懵了。
　　是真的疼，疼到钻心，疼得像是被一鞭子照脸抽了——等等，他好像确实就是被一鞭子照脸抽了。
　　傅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看了一眼手指，上面都是血。
　　他什么时候被人打过，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团，怒火窜到了胸口，冲着叶一湍就冲了过去，怒吼道：“叶一湍，你他妈怎么敢！”
　　叶一湍：“我怎么不敢了？”
　　他直接一脚，踹到了傅翎胸口。
　　傅翎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再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叶一湍这一脚踢到了洗手间的另一边，倒在墙边上。而叶一湍拎着鞭子，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走得挺随意的，速度也不算快，不急不缓，但就是这样的叶一湍，让傅翎感受到了十足的压迫感，甚至头皮发麻。
　　让他想要……往墙角缩。
　　叶一湍走到他跟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没本事还这么嚣张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傅翎颤声道：“叶一湍你，你敢打我，傅家不会放过你，你会后悔的！”
　　叶一湍就笑了：“你叶爹这辈子就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说着又一鞭子抽过去，抽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叫我舔狗是吧，说我智障是吧，让我摆正身份是吧，说啊，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还学人养替身，养金丝雀，挺厉害的啊，每个月就给99块钱你还这么多事儿？资本家？还剥削到金丝雀头上了？”
　　“还有你卡被停了关老子什么事儿，还怨到老子身上了，老子换造型勾引谁，总不可能勾引你这个渣滓好吧？”
　　叶一湍一边骂一边抽人。
　　肩膀，腿，胳膊，胸口，背，一鞭又一鞭，毫不留情。这鞭子是一根魔鬼藤，傅翎的衣服都破掉了，露出下面红肿交错的伤痕，有些地方已在流血。
　　傅翎从小被奶奶娇惯，从来没挨过打，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动手。他跌坐着，只想往角落里躲，只是那鞭子好像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根本无从去躲。
　　开始还忍着，后来完全忍不下去了，洗手间里随即充斥着鞭打的声音，和他痛楚的闷哼声。
　　一声又一声。
　　叶一湍抽了他几十下，就停了手。
　　毕竟他说过“我保证不打死你”，叶大佬对自己的保证一向遵守。
　　傅翎护着脸，瘫在地上，嘴里发出了几声哽咽，喉咙彻底哑了，整个人凄惨异常。
　　叶一湍用脚踢开他的手臂，手臂下面，露出了傅翎的脸。叶一湍就低头俯视着他，说：“以后还敢这么嚣张吗？”
　　傅翎嘴唇抖了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的脸上，血和眼泪、鼻涕糊成了一片。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随着叶一湍这句话，恐惧感简直是从毛孔里溢了出来。
　　叶一湍又道：“你长辈如果没教过你，我来教你。以后遇到打不过的人，说话客气一点，态度礼貌一点，懂不懂？”
　　傅翎抬头想看他，只是睫毛上沾着血，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
　　叶一湍又踢了他一下：“懂不懂啊到底？”
　　傅翎低低地、哽咽着答：“嗯。”
　　叶一湍：“还敢跟我叫嚣吗？”
　　傅翎：“不……不敢了。”
　　叶一湍：“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现在坟头草长到多高了？”
　　傅翎：“……十米。”
　　叶一湍：“这不是也会说人话吗。”
　　这人蓦地一笑，凉凉地说：“就算老子当了舔狗，那又怎么样？就要被你这么往死里踩，往死里贬低？你到底在依仗着些什么，要我说得再清楚点吗？”
　　他提出了问题，但并没有真的想收到答案。
　　说完了这句话，他又给了傅翎一脚，这才转过身，走了。
　　傅翎甚至还在听到他在打开门之后，对那只猫咪说：“小刘，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明明那么弱鸡，却那么嚣张。”
　　傅翎就躺在地上，听着叶一湍和他的猫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到处都疼，而且他的脑子已经一团乱，信息多到他觉得大脑就要炸掉。
　　只是一团乱糟糟中间，他始终能记起一个剪影。
　　是叶一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表情。
　　那个画面刻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到不可思议。
　　.
　　洗手间里隔音很不错，傅翎的惨叫声并没人听见。
　　叶一湍出来了，就招呼着小刘一起，大摇大摆地上楼吃席去了。
　　他可是准备大吃一场的。
　　服务生知道这是傅少爷认识的人，哪里还敢拦着，由着叶一湍带着自己的“宠物猫咪”上楼。
　　只是傅少爷怎么在洗手间里半天也不出来啊。他们还挺纳闷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经理忍不住了过去看，推开洗手间外面的门，就看到傅翎满身是血和鞭痕，缩在角落里。
　　经理被吓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惊叫一声，却听到傅翎抽着气说：“别，别报警。”
　　又把自己的手机扔了出来：“给我的管家打电话。”
　　说完就又瘫了回去。
　　那一厢，叶一湍才懒得理傅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吃席。
　　吃席诶！
　　这可是望仙楼！
　　乳鸽、烤乳猪、萝卜酥、烧鹅、焗龙虾……好多菜他都好喜欢吃啊！还有奶茶也超棒！为了这一顿，他可是特意今天下午三点钟之后都没吃东西，留着肚子呢。
　　叶一湍就带着小刘兴冲冲往楼上赶，口水都要掉下来。
　　三楼的宴会厅里面，大家正在等傅翎，一边等一边聊天：
　　“阿翎怎么还没回来？跟叶舔狗干什么呢。”
　　“不知道。哇，他们不会躲在洗手间里玩刺激吧？”
　　“这么刺激！等阿翎回来，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很刺激。”
　　“别恶心阿翎了，那可是叶舔狗，他才看不上呢。给我当舔狗我都不乐意。”
　　“人家也没看上你呀。反省一下你自己，叶舔狗也不愿意舔你诶！”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说得无所顾忌。
　　正说着呢，就听到了脚步声。
　　还是很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的那种，感觉像是个几百斤的重型动物过来了。让人觉得地板甚至都在动。
　　傅翎不是去接叶舔狗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回过了头，看向楼梯口那边。
　　结果没看到傅翎，进来的反而是……
　　一只老虎。
　　等等，一只老虎？？？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老虎？？？
　　而且那只老虎还兴奋地对着饭菜扑过来了！猛虎下山一样地扑过来了！
　　众人的尖叫声还在嗓子里，突然又发现一个人类拽着老虎尾巴，把老虎拽到身后，自己跑到前面，嘴里还在叫着：“让我先吃！”
　　这人类接着也来了个猛虎下山，甚至比老虎更猛，更虎，更下山！
　　老虎不甘示弱，于是变成了一人一虎齐头并进，共同下山。
　　乍一眼看上去，反倒像是两只老虎了！只是一个老虎是人类，一个老虎是虎类而已。
　　一首歌突然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如同BGM一般，出现得非常契合，恰到好处：
　　“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有了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就这样，下午三点后都没吃饭的、饥饿的叶一湍和小刘，已经用猛虎下山般的气势扑到桌上，震撼开吃。
　　这桌子很大，上面摆了得有三十几道菜，叶一湍和小刘的吃法是出奇的一致：盯上一道菜，拿过盘子，直接暴风吸入。
　　筷子挥动的速度已然快出了残影，连通着胃的黑洞再次开启，随着这暴风吸入，叶一湍和小刘的上方都出现了两道微型龙卷风。
　　这方面，小刘还是更胜一筹的，因为叶一湍吃鸡肉、鸭肉这种，还是要吐骨头的，小刘完全就是不吐骨头。以至于小刘的那道龙卷风比叶一湍的风，看起来还粗.壮一些。
　　两道龙卷风在桌上盘旋。
　　一人一喵大部分时候不说话，只是狂吃，小部分时候还交流一下心得，类似于：
　　叶一湍：“这个好吃。”
　　小刘：“喵。”
　　叶一湍：“给我留点。”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这两个是一起吃的，能借味儿。哎都说了给我留点啊！”
　　小刘：“喵喵喵，喵呜。”
　　桌上的菜完全就是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吃法，从没。
　　饭桌上的龙卷风诶！这玩意谁能见到过啊！！！
　　现场逐渐多了些讨论声：
　　“焯，怎么回事，这是叶舔狗？”
　　“你们觉不觉得他变了？好像是叶舔狗，又好像不是，他怎么变样了……”
　　“肯定变了啊！他之前哪这么吃饭的！是不是中邪了？”
　　“这这，这动物是老虎？为什么喵喵喵的，是老虎还是猫啊？”
　　“真的是暴风吸入啊，他们头顶上有风！怎么做到的！走进科学了吧！”
　　他们在旁边咋咋呼呼，但叶一湍没理。他吃饭的时候，基本不会去管别的，只是专注吃饭。
　　这习惯也是末世里养成的：有吃的的时候就赶紧吃，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高级丧尸或是变异动物跳出来。
　　他们吃得太快了，一桌菜迅速见底，桌上有如龙卷风过境一般。
　　……等等，这不是一个比喻。
　　吃到后来，完全是所有人看他们表演的程度，以至于这帮闲得蛋疼的富二代，开始想着要不要打个赌：
　　“你们说他能吃完多少桌啊？叫六桌来，能吃完吗？”
　　“咱来打个赌呀！来来，老郭今天生日，老郭来坐庄，我们搞个赌局好了，一注10万，赌叶舔狗能不能吃完，怎么样？”
　　“全部吃完那也太多了，就三桌吧，三桌！吃完一半也行了！你们下注吗？”
　　“算我一个，我赌叶舔狗吃不完。”
　　“那我赌能吃完，老郭庄家，搞个赔率出来吧。”
　　后来完全就依照赌局变成了两伙人，一伙人在喊着“加油赶紧吃给我吃啊”，一伙人喊着“吃不完就不要勉强了啊”。
　　叶一湍对这些声音听而不闻，只是尽情享受美食。
　　毕竟，这真的，太！好！吃！啦！
　　好想在墙上爬啊，好想。
　　但是因为周围有人，叶一湍只好努力忍住。
　　第三桌吃完一小半之后，叶一湍饱了，放下了筷子，抱着杯冻柠七在旁边喝。他只是能吃，又不是真的肚子里连了个黑洞。说起来，小刘比他吃得多得多。小刘还在继续呢，第三桌吃完没问题。
　　这人之前身上一直挂着个龙卷风，直到这时才露出个完整的正脸，以至于所有人看着他，都有点愣神：
　　叶一湍……他长这样的吗？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啊。
　　怎么就，他变得很好看。
　　明明还是那张脸，但，现在这个叶一湍就是出奇的好看。让人目光都不想移开的那种好看。
　　为什么呢？有了龙卷风当挂件，人也会变得好看吗？
　　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点，但每个人都不想承认，大家转而去议论其他：
　　“叶舔狗吃完了这是？结算结算！”
　　“这怎么算啊，叶舔狗不吃了，他那只老虎还在吃呢。”
　　“这算没吃完吧？我赢了啊！”
　　“屁啊我觉得这算吃完了，那只老虎不是跟叶舔狗一伙的吗！”
　　“之前又没说那只老虎算不算，现在这算什么？”
　　他们闹了一会儿，最后也没闹出个所以然来，寿星郭盛日发话了，就当赌局作废，刚刚的押注等会儿玩骰子用。
　　欣赏了这一出，这帮人都生出了“这个生日宴没白来”的想法。年轻人心思转得快，看时间差不多，就张罗着想去下一趴了。没人理叶一湍，他们给傅翎打电话，也没找到人，就收拾东西一边说着刚刚的奇观，一边嘻嘻哈哈地准备走人。
　　然而这时，一直坐在那儿抱着饮料喝的叶一湍突然发声。
　　他说：“还剩几桌子菜没吃完呢，你们想走？谁敢在我面前浪费粮食试试？”
　　与此同时，小刘已经非常默契地走去了门口，伸爪把门一关，接着往那儿一蹲，彻底堵住了出路。
　　在场众人的脑子顶上都缓缓冒出问号。
　　或者说，他们这个晚上已经冒出了足够多的问号。
　　傅翎不知道哪儿去了，傅翎的金丝雀完全判若两雀，带着只不知道是老虎还是猫咪的动物，胃里疑似连接了黑洞，还成为了龙卷风制造者。
　　就很扯啊这。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难以置信。
　　这时候听叶一湍这么说，其中话最多、也最嘴贱的追健，便开口道：“哟，叶舔狗，你这还开始省吃俭用了啊？要不都给你打包走呗，你这么爱舔，继续舔呀，这些全给你舔走不就结了。”
　　说完这话，他又贱兮兮地笑了两声。
　　叶一湍往四下看了看，随后拿过桌上的筷子，扔了出去。
　　扔了8次，扔出了8根筷子，打中了这里的8个摄像头。
　　感谢傅冥承，他现在记得有摄像头这回事了。
　　追健完全没懂他在干嘛，心想这耍戏法呢吗，还在继续嘴贱：“扔筷子干嘛啊叶舔狗？给你自己留着舔呀，你这——啊！！！”
　　他话没说完便化成一声惨叫。
　　叶一湍的鞭子缠着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追健就跟一个被一脚踢走的足球似的，飞出，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飞到一边的墙壁上。他就贴着墙，从墙上缓缓地滑落。
　　滑落的样子就很像古早的动画片，为这个场景平添了几份滑稽。
　　追健蜷缩在墙角，人是懵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四个字，还是过往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四个字：破布娃娃。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形容，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但——追健蜷缩在墙角，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很破。
　　很布。
　　很娃娃。
　　叶一湍扫他一眼，嫌弃地说道：“靠，最烦嘴贱的人了。”
　　他仍坐在椅子上，这时拿纸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你们知道上一个敢跟我嚣张的人，现在坟头草长到多高了吗？”
　　追健是真的嘴贱，这时候都破布娃娃了，浑身上下疼得不行，意识都迷糊到简直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却也忍不住想接梗，说：“十，十米？”
　　结果叶一湍突然闪过去给了他一鞭子，冷酷无情地说：“错！坟头草十米的那是上上个！”


第5章
　　追健：……
　　鞭子抽在追健身上，疼得火烧火燎。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嘴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的程度。
　　叫你嘴贱！
　　叫你非要接梗！
　　叫你抢答！
　　被抽了吧！！！满意了吧！！！
　　不过，上上个是十米，所以上一个到底是多少米啊？
　　但这次，他没敢再嘴贱，默默闭上了嘴，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抹眼泪，生怕叶一湍再抽他。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过了十来秒钟，才有人壮着胆子对叶一湍道：“叶，叶舔狗，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叶一湍甩了两下鞭子，又往这边走，嘴里道：“你们都挺嚣张啊。”
　　他走得挺随意的，偏偏带着些凌厉煞人的气场。
　　其他人看着，忍不住就想往后面缩。
　　大家一起往后缩，以至于他们中间最高、最壮的那个人因为没有缩，就从人群里显露出来了。
　　这人名叫武力，从小就练空手道，如今已是黑带，还拿过乱七八糟的各种奖，是这帮人里最能打的一个。
　　他往左看了看，又往右看了看，见人都往自己身后缩呢，便无语道：“你们有没有出息，还让叶舔狗给唬住了。叶舔狗，你他妈有病是吧？阿翎现在不在，你还想狗仗人势上了？今天你把我们人打了，这事儿没完！”
　　他说着，便摆了个架势，冲着叶一湍一个前回踢，踢了过去。
　　他人高马大，特别壮实，整个人都比叶一湍壮了一大圈，冲上去的时候，有种把人瞬间碾了的感觉。
　　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稳了。看着武力这踢过去的架势，其中几个反而替叶一湍生出了一点不忍：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肯定会被武力一脚踹飞啊。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但问题是……那个人影似乎是武力。
　　怎么看都是武力。
　　揉揉眼睛再看，完全就是武力。
　　武力居然飞出去了？？？
　　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绝技，“反弹”？？？
　　武力正在飞。他飞得很高，很快，耳边传来了风声。这飞一样的感觉，身轻如燕，飘飘欲仙，自由自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就只是落地的时候，并不是很舒适。
　　就这样，在场的破布娃娃又多了一个。
　　武力痛得要死，猛男落泪。追健就在旁边露出了“我懂”的表情，嘴贱地对他说：“老武，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武力很想再把嘴贱的追健揍一顿。
　　至此，所有人已经都被震住了，脑子里只慢慢地蹦出了两个字：
　　卧，槽？
　　这还没算完，叶一湍甩了一下手里那条酒红色的鞭子。他就拿着鞭子，踩着那双皮靴，不紧不慢地走去了武力身边，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嘴里道：“能打是吧？还想和我对踢是吧？说我是狗是吧？这事儿没完是吧？起来啊，继续打啊，这事儿有没有完？”
　　武力练空手道直到现在，也是没少跟人对打过，可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胜算。一点都没有。刚刚那一脚，叶一湍是后出脚的，但是动作却后发先至，且角度刁钻，避无可避。且叶一湍力量也远高于他，那鞭子抽在身上，像是火燎一样地疼。
　　挨了几下，他就想着：这脸，我不要了！
　　不丢人。
　　太特么疼了，这叫审时度势，这时候求饶，不丢人！
　　于是武力认怂，开始惨叫着认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叶一湍——啊不是，叶老大，叶老大，我错了！是我瞎了眼了！我错了！我是狗，是我瞎了狗眼，我是狗！”
　　整个三楼鸦雀无声，只剩下他惨叫着认错的声音，和叶一湍鞭子抽人的声音。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吞咽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拿出了手机，想着要不要报警。结果叶一湍一鞭子抽了过去，把手机打掉。
　　叶一湍道：“玩不起就别玩儿。”
　　没人敢吭声，也没人再敢去碰手机。
　　叶一湍：“知不知道我最烦什么品种的垃圾？”
　　没人回答，最后还是追健壮着胆子道：“嘴贱的吗？”
　　叶一湍一鞭子抽了过去：“错！最烦敢浪费粮食还嘴贱的！”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悯农》，都学过吧？谁会背？举手。”
　　终于，有人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三分钟之后，叶一湍捧着杯奶茶，翘着腿坐在个椅子上，小刘就蹲在他的旁边，摇着尾巴看节目表演。
　　节目的内容，是——诗朗诵。
　　他前面，跪着七个人，正在一起背着《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作为诗朗诵会的评委，谁敢摸鱼不背，叶一湍就一鞭子抽过去。
　　鞭子实在是太管用了，最后七个人齐齐整整地跪着，背着。其中还包括之前被踢飞了的武力和追健，数他俩的姿态最恭敬，背得最大声。
　　连背十遍，叶一湍终于满意。
　　最前面还站着个人，手里拿着个手机，把大家背诗的壮丽姿态，录了个视频。
　　这人就是刚刚第一个举手那个，叫元冬，是今天寿星郭盛日的金丝雀，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少年。（是的，出于某种不知名的诡异的原因，他们都在养金丝雀。）
　　等背完了这首“粒粒皆辛苦”，叶一湍就说：“也别光背，重要的是得懂这个道理，是吧。死记硬背有个什么用。”
　　众人讷讷：“……是。”
　　叶一湍：“所以呢？你们要怎么样？”
　　众人：“不浪费粮食。”
　　叶一湍满意点头：“懂就好。之前你们骂我什么‘叶舔狗’的事我也不计较了，自己打自己吧，叫过一次的打自己一耳光，叫过几次打几耳光。”
　　所有人：……
　　这是不计较吗。
　　最后还是寿星郭盛日颤颤巍巍地开口：“叶老大，我们不记得说过几次了，怎么办？”
　　叶一湍：“怎么办你还问我？还要老子给你安排个计数器吗？啊？”
　　郭盛日果断闭嘴。
　　最后一帮人跪着，开始混乱地打自己。
　　元冬一次都没骂过，郭盛日这种说话比较文明，也没怎么骂过，最惨的就是追健了。数他嘴贱，骂得最多。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只能苦着脸打到最后，脸都肿成了一个猪头。
　　郭盛日看了看叶一湍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叶老大，我们打好了。”
　　叶一湍：“行吧。然后再把剩下这些吃完了，你们就可以滚了。”
　　众人的眼神落到了餐厅中间的桌上。
　　他们大手大脚惯了，每次点菜都习惯点上个很多，刚刚叫过来的一共是六桌，叶一湍带着小刘吃光了三桌，就还剩下——三桌。
　　三桌。
　　每桌有20多个菜，加起来大概80多个。
　　80多个……
　　所有人的眼神都逐渐变深，变木，变绝望。
　　最后，寿星郭盛日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叶，叶，叶老大，这些太多了，我们吃不完啊。”
　　叶一湍：“吃不完你们点这么多？”
　　郭盛日苦着脸：“可是……”
　　他的那个小情儿元冬直接打断了他：“哥，别说了，吃吧。”
　　也是元冬，第一个坐到了桌边，拿起筷子开吃。
　　慢慢的，剩下七个人都拿起了筷子。
　　叶一湍就坐在旁边，喝着杯饮料，一边玩手机，一边监督他们。监督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耐烦了，开始和小刘玩儿“接球抛球”的游戏。
　　差不多就是叶一湍抛小刘，接住小刘，然后换小刘抛叶一湍，接住叶一湍。
　　这游戏太震撼了，搞得这层楼都恍如地震，那几人吃得心惊胆战，生怕楼塌掉。
　　玩了一会儿，叶一湍心情大好，终于难忍内心的雀跃，和小刘一起去墙上爬。
　　有人回头看到他爬墙的身姿，吓得嘴里吃的都掉了，结果又因为嘴里吃的都掉了，叶老大上去就一鞭子，因为这是“当着他的面浪费粮食”。
　　搞得后面没人再敢看他爬墙。
　　放飞自我之后，见他们还在吃呢，就说道：“你们在磨唧些什么，吃个饭还磨磨蹭蹭的，十分钟之内都给我吃完！以为我很闲吗。”
　　接下来的十分钟，就成了他们几人生命里，最漫长，最痛楚的十分钟。
　　主要是，实在是太撑了！
　　超级撑啊！
　　肚子好涨，胃饱得不得了，已经很想吐了！
　　可是他们真的点了太多，叶老大说了，“硬往下塞也得给我吃下去，谁塞不下去了老子来亲自动手。”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叶老大呢，所以还是得自己吃。
　　看之前叶一湍带着只宠物，吃得那叫个飒爽，几口就吃掉了一盘子菜，可是轮到自己……这家菜份怎么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的！
　　几个人越吃越撑，吃到后来已近绝望：
　　好撑啊，好想吐，太想吐了，都到嗓子眼了，再有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极限了，真的到极限了……
　　旁边叶一湍还不耐烦地看了看手机：“赶紧的，这都过去5分钟了！”
　　所有人：“……是，叶老大。”
　　真的到极限了啊！
　　总之，人类的极限是无限，艰难的十分钟过后，他们还真把剩下的东西全吃完了。
　　叶一湍这才收起鞭子，还对过生日的寿星郭盛日说了句“生日快乐啊”，才带着小刘大摇大摆地出门走人。
　　今天食物这么好吃，还阻止了浪费粮食的行径发生，叶一湍心情非常灿烂。
　　叶一湍：“怎么样，小刘，今天这顿不错吧。”
　　小刘：“喵喵喵~”超不错，好好玩，下次再来一次吧！
　　叶一湍一下楼，就有人承受不住，跑去洗手间吐。
　　待吐完回来，大家面面相觑。今天的一切，都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有人试探着问：“那，那，我们还报警吗？”
　　没人吭声。
　　监控被毁了没有证据还是其次，被录下了集体诗朗诵的视频很丢人也是其次，主要是……总觉得把事情闹大，苦的会是自己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这种感觉。
　　又有人说：“叶……叶……”纠结了几下，也没敢叫“叶舔狗”，最后道：“叶一湍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能打过武小力的。”
　　提到这个问题，所有人心中都是拔凉拔凉的。
　　好恐怖。
　　叶一湍变得好恐怖。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变成疯狗。
　　身上被抽的伤，又开始痛了是怎么回事。
　　武力之前被按在地上摩擦，还曾经大声求饶，面子上挂不住，这时候就拼命往叶一湍脸上贴金：“他很厉害，非常厉害，完全是经历过专业训练的水平！”他严肃道，“我怀疑，叶一湍是一个——特种兵！”
　　所有人：“啊？”
　　武力：“你们别不信，我体重180，身高195，他那得是什么腿力啊，能把我踢起来？追健体重也得有个130吧，他用个鞭子，直接把追健甩出去了！还有他那猫，至少300斤，他扔猫就跟扔个小破球一样！他之前拿筷子扔去打摄像头，一般人能打那么准吗？我靠，我觉得他不是特种兵了，他分明就是——兵王！”
　　后面开始拼命吹起了叶一湍的战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维系住自己已然千疮百孔的自尊。
　　吹了半天，叶一湍在他的描述下，差不多变成了斗战胜佛的程度。
　　会发金光的那种。
　　聊了一会儿，一帮人打算撤了。寿星郭盛日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小情儿元冬，居然不在身边。
　　人哪儿去了？他想。倒也没等，发了条微信过去，自己先走。
　　这个夜晚太过玄幻且刺激，他很需要独自冷静一下。
　　元冬其实是追着叶一湍去了。
　　他跟着对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有些无措、有些紧张地暗戳戳地跟着。
　　跟过了一条街，就见叶一湍停下身，回头望向他，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干嘛？”
　　元冬抿抿嘴，快步走了过去，对着叶一湍就鞠了个躬，道：“对不起，叶先生，之前他们出言不逊的时候，我没帮您说过话，我也是沉默的帮凶。对不起！”
　　叶一湍：“就这么点儿事，你还追了过来，你这是想找抽？”
　　元冬：“不是——我只是想当面给你道歉。”
　　叶一湍耸耸肩：“哦，行吧。”
　　元冬又忐忑不安地问：“我……我能加您个微信吗？我……我就是……”
　　他也说不明白为了什么。
　　但是刚刚叶一湍拿着鞭子的样子，好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带着光芒，再忘不掉了。
　　最后他说：“我想认识你一下，可以吗？”
　　他的声音分外真诚且迫切。
　　就在这个时候，叶一湍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叮”一声响。
　　系统提示来了。


第6章
　　系统提示是这样的：
　　【检测到宿主收到敬仰值。鉴于有人主动选择追随宿主，宿主的阵营已正式启动！经检测，宿主与追随者属于同职业，皆为“金丝雀”，因此宿主的阵营是：金丝雀。恭喜宿主激活正向奖励BUFF“金丝雀的祝福lv1”，从此刻起，宿主阵营内成员将获得20速度提升。阵营BUFF会随阵营人数增加而升级，请宿主努力升级，带领金丝雀们拯救世界吧！】
　　叶一湍：？
　　叶一湍：？？？？？
　　什么？这踏马是什么？
　　他的阵营，该不会就是金丝雀了吧？
　　金丝雀？？？？？
　　叶一湍颤声：【这阵营，能改吗？】
　　系统：【暂不支持。因此宿主尽量不要有职业变动，否则金手指将失效。】
　　叶一湍：……
　　叶一湍：【系统狗贼，你给我滚出来！老子弄不死你！】
　　没有回音。系统好像知道即将承受他的怒火，早已有多远滚出了多远，这时候果断装死。
　　于此同时，叶一湍脑海中还出现了一个“阵营”版块，此刻，列表中只有一个“元冬”的名字，后面跟着个：“职业：金丝雀。”
　　还真是金丝雀了啊！
　　叶一湍深吸一口气，他上下打量了元冬几眼，问：“你是金丝雀？”
　　元冬脸瞬间红了，有些难堪，但还是讷讷道：“是，是的。”
　　叶一湍：“那你现在跑两步。”
　　元冬：“啊？”
　　叶一湍：“跑两步，让我看看你的速度。现在。快，跑起来！”
　　元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他在深夜里，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子中，在一个男人和一只猫咪（大概是猫咪吧）的四目围观下，开始了——跑步。
　　没错，就是跑步。
　　开始的时候他还在那儿慢悠悠地跑，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潇洒好看一点，结果就听到叶一湍无语地说：“快点跑啊，你这墨迹什么呢？”
　　元冬：“……哦！”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跑得快一点。
　　但之前真的吃得太多了，平时也疏于锻炼，导致跑了不到20米就差点吐出来，还岔了气，站在个路灯下面，手撑着膝盖，大声喘着气，眼冒金星，头脑发闷。
　　围观了一切的叶一湍：无语到不知道说什么的程度。
　　就这？这就是他之后并肩作战的伙伴了吗？这就是他的金手指带来的速度加成吗？这就是他的要拯救世界的军团吗？
　　他才跑了不到20米！
　　叶一湍满脸写着无法置信，就连小刘，都看着元冬，默默摇了摇头，随即用猫爪捂住了脸，不忍直视。
　　元冬还在那大喘气呢，就见叶一湍踩着靴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一脸嫌弃地说：“站起来走几步，这么喘着更难受——你该不会挂在这里吧？”
　　元冬：“……不会！”
　　死也不能挂在这里。
　　他纯靠信念支撑，咬着牙，站起来开始走。慢慢的，呼吸还真平稳了。
　　元冬心里羞愧。心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跑得不够好啊。
　　然后听到叶一湍问：“你感觉你速度有变快吗？”
　　元冬努力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跑得快了一点！
　　元冬：“有，有的！”
　　叶一湍：“那你从前到底慢成了什么样。”
　　元冬：“对不起，叶先生，是我，是我太没用了……”
　　叶一湍：“别叫叶先生，听着别扭。”
　　元冬尝试着道：“那，小叶？”
　　叶一湍默默地无语地看着他。
　　小刘也默默地无语地看着他。
　　叶一湍：“九年了，九年，我九年没听到别人管我叫‘小叶’了。别说，听起来还有点亲切，让我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日子。”
　　元冬：“叶哥！叶哥你好，叶哥你辛苦了！”
　　叶一湍“啧”了一声：“行了，既然你成了我阵营的人，以后就跟着我吧。”
　　元冬脸色一白：“跟着你……叶哥，你是要我……要我……对不起，叶哥，我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只有郭少能帮我，我只能留在他的身边，还签了协议的。如果你需要我离开郭少跟着你的话……”
　　叶一湍：“离开他做什么，这种事我不会干涉你啊。我自己都还要继续当金丝雀呢。”
　　元冬：“啊？”
　　叶一湍：“金丝雀那是很有发展前途的职业好不好，你别瞧不上，俗话说得好，‘干一行，爱一行’嘛，咱尽量都先别转行。”
　　元冬：“那叶哥你说让我跟着你，是什么意思？”
　　叶一湍突然严肃下来：“我要做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很危险，可能会死。你可以与我一起。只不过，选择追随我的话，你就没有退出的机会了。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元冬想了三秒钟。
　　三秒钟里，他几乎想过了他过往的一生。
　　他好像站在了一个分岔路口，他即将走上的，是一条崭新的，充满生机的道路。
　　最后他说：“我愿意！”
　　三个字说出口，元冬突然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压着他的某一种沉重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消散，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这样的轻松。
　　他有点想哭。
　　叶一湍手机调出了微信的二维码，递了过去，“加吧。”
　　元冬受宠若惊地掏出手机，加了好友，又忍不住就抽了下鼻子：“叶哥，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就交代我吧。”
　　叶一湍：“唔。有个事，你还认识别的金丝雀吗？”
　　元冬懵逼：“啊？”
　　叶一湍：“越多越好。”
　　元冬：“我可以去认识。”
　　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说：“叶哥，你你你，你是来拯救所有黑暗中误入歧途的人的吗？”
　　叶一湍：“也不是。我的主业是拯救世界。”
　　元冬惊到：“！！！拯救世界？我们的世界要毁灭了吗？”
　　叶一湍：“有可能吧。”
　　元冬：“这怎么办！？”
　　黑夜里，路灯的灯光下，他看着叶一湍单手插袋，说：“无所谓，必要时，我会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元冬一下子有了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好像即将塌下的天都会被撑住的那种安全感。
　　甚至回到家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叶一湍说那句话时的表情。
　　明明是很中二的话，为什么叶哥说起来就那么让人安全感爆棚啊！元冬抱着被子在床上脸红红地滚来滚去。
　　这个夜晚对元冬来说，玄幻得就像一个五彩缤纷又光怪陆离的梦。
　　同样觉得玄幻的，还有今天去参加郭盛日生日会的那些人。他们搞了个微信小群，回家后也仍然在微信群里活跃：
　　【我刚刚去洗了个澡，不小心碰了下胃，就又去吐了。】
　　【别说了，我看你一说就又想吐，呕……】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望仙楼吃饭。】
　　【别提望仙楼！我看到这三个字都想去吐了啊！】
　　【身上鞭子好疼啊……大家都怎么弄的啊？要去医院吗？】
　　【去个屁的医院，都不够丢人的。我自己擦了药。康复新液，小强提取物，亲测有效。】
　　【我现在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真的是叶一湍吗？叶一湍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他倒是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没听说有什么双胞胎啊。】
　　【兄弟们，他那身手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这人很强，非常强，我已经托人去查了，看看有没有符合他身份的兵王！有消息我就告诉大家！】
　　武力又开始了他的“兵王”论，以至于群里大家聊不下去，开始冷场。
　　倒是片刻之后，一个人弱弱地表示：
　　【我好像都有心理阴影了……那个啥，我们以后别叫他‘叶舔狗’了吧？】
　　【……救，别说这三个字了！！！我脸疼！好疼啊！】
　　【@追健你以后也别嘴贱了。】
　　【你觉得我还敢吗？我脸都疼死了，以后再也不嘴贱了！对了大家觉得今天老武是不是很像个破布娃娃？哈哈哈！！】
　　又闹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寿星郭盛日突然想了起来：
　　【兄弟们，我才想起来，阿翎啊！阿翎！你们谁联系上阿翎了吗？】
　　【草，没有，阿翎一直没回我消息。】
　　【是啊，阿翎电话还关机了！】
　　【靠，什么情况，该不会是叶一湍把阿翎给……给那啥了吧？】
　　【那啥是哪啥啊，你是想说他把阿翎强了吗？（捂嘴）】
　　【好恐怖……阿翎还活着吗……】
　　【报警吧！现在报警还来得及！】
　　【同意报警+1】
　　【兄弟们，别别，先别报警！我刚刚给望仙楼打电话，那边经理跟我说了，说是叶一湍在洗手间里把阿翎给打了一顿，阿翎身上都是伤，送去他家的医院去了！然后——重点来了，阿翎不让经理报警！】
　　【焯。】
　　【焯。】
　　【焯。】
　　【焯。】
　　【那个啥，叶……我是说叶一湍，他会不会是因爱生恨，整个人都变态了啊？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变成疯狗……】
　　【都说了是兵王之王了啊！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武力又开始了“兵王”“兵王”的了。
　　以至于这个群再次冷了下来。
　　所有的其他人都默默屏蔽了群。但是大家的心情仍然过于难耐，倾诉欲非常强。
　　晚上的事说好不说出去，于是他们都找了身边也认识傅翎的人，悄悄去问：
　　【哎，你知道一直追着阿翎的那个叶一湍吧？你见过他吗？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叶一湍？不就是叶舔狗嘛，你叫他名字我都没反应过来。见过两次，两次他都在哭哭唧唧的。怎么了，你看上人家了？矮油，他对阿翎是真爱，你没机会了哈。】
　　【最近见过吗？你觉不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的样子？】
　　对方：【变了个人？怎么变了？】
　　过了一会儿：
　　对方：【哎什么意思啊，刚刚赵老二也来问我叶舔狗的事了，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叶舔狗怎么了啊到底？】
　　“他好像变成兵王之王”这种事到底要怎么说出口。
　　这个晚上，叶一湍成了这帮豪门少爷圈子里，令人倍感迷惑，也分外好奇的人。
　　很多人都在满头问号，心想叶舔狗这是发生了什么啊，难不成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
　　叶舔狗不会和傅大少真走到一起去了吧？
　　这消息甚至传去了傅翎的白月光那里。
　　叶一湍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倒是洗完了澡之后，他想起了什么，拉开了元冬的聊天框。
　　叶一湍：【你帮我打听下，傅翎住哪个医院。】
　　元冬：【收到。叶哥，您这是要……？】
　　叶一湍：【探病，顺便照顾他一下喽。这是我身为金丝雀，应该做的。记住我说的话了吗？干一行，爱一行，哪怕是金丝雀，也要努力做到最好！】
　　元冬：【哦……哦！】
　　叶一湍心里想得清楚，他离开一年，莫名其妙成了傅翎的金丝雀，这背后肯定有原因。
　　这个白天，除了大吃大喝，他也在调查，查银行流水，查购物明细，查导航记录，查搜索痕迹，查注册信息，查视频APP听歌APP的历史记录。
　　然而什么都查不出。那个“叶一湍”只买普通食物和衣服，不看电影不听歌，平日几乎不出门。非常干净。像是有人知道了他会查这些一样，将一切痕迹都洗清了。
　　他现在需要一个线头，傅翎，就可以成为那一个线头。
　　元冬很快就发来了一个医院地址。
　　叶一湍揉了揉小刘：“小刘，明天我去医院看金主，搞点钱。你说我屈尊来当金丝雀，一个月给99也过分了点吧。都不够你吃一顿。”
　　小刘：“喵。”
　　叶一湍：“必须得加钱。”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诶，不过他那个娇气的小叔还说要停了他的卡呢，那他还有钱养我了吗？”
　　小刘：“喵喵？”
　　叶一湍：“没钱也得有！”
　　小刘：“喵！”
　　一人一宠互道晚安，美美去睡。
　　梦里都在吃大餐。
　　与此同时。
　　傅冥承躺在躺椅上，在露台上吹风。
　　他总是懒洋洋的，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
　　就露台的风景，他看过了二十几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跟这个世界似的。
　　很无趣。
　　电话响了，傅冥承懒洋洋地接了起来。他一向睡得晚，助理也清楚。
　　赵助理：“傅总，抱歉深夜打扰，傅翎少爷现在正在傅氏旗下的医院里。”
　　傅冥承：“他怎么了？”
　　赵助理：“受了一些外伤。”
　　傅冥承：“哦？被人打了？”
　　赵助理斟酌了一下措辞，“与其说是被人打了，不如说是，被人抽了。”
　　傅冥承：“……用鞭子抽的？”
　　赵助理：“是的。傅少爷身上有53道鞭伤。”
　　傅冥承突然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他问：“现场的监控呢？”
　　赵助理：“事发地是一间餐厅的洗手间，现场没有监控。此外，餐厅三楼也有一些冲突，只是八个摄像头都被破坏掉了。”
　　傅冥承忍不住就笑了。夜风吹着，他难得有些心情愉快。
　　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但就是让傅冥承觉得，面前那看腻了的景色都顺眼了些。
　　他懒懒地问道：“你说餐厅三楼有一些冲突，怎么回事？”
　　赵助理：“叶一湍先生用鞭子抽打了郭盛日先生等七人，逼迫他们吃完了当天点的所有饭菜，因为叶先生觉得，不能浪费粮食。”
　　傅冥承：“哟，境界好高。”
　　赵助理：“的确如此。”
　　傅冥承又问：“你之前准备的叶一湍的报告，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助理：“傅总，还在就此事征求多位专家意见。目前我们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叶一湍先生罹患解离性人格分离。”
　　傅冥承：“所以他当了傅翎一年的替身金丝雀，产生了一个喜欢拿着鞭子抽人的副人格喽？”
　　赵助理：“不，傅总，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才是他的主人格。”
　　傅冥承：“他的身手，怎么解释？还有他怎么那么会用鞭子的？”
　　赵助理：“仍在调查中。”
　　傅冥承：“你自己的猜测呢，说来听听。”
　　赵助理犹豫了三秒钟。
　　傅冥承：“说。”
　　赵助理：“他的主人格是个出色的抖S，所以很会用鞭子。”
　　傅冥承：……
　　赵助理：……你让我说的。


第7章
　　傅冥承乐了。
　　赵助理冷静地说：“傅总，这只是我不成熟的猜测，您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傅翎少爷的主治医生特别提出，傅翎少爷身上的53道鞭伤，深浅长短完全统一，如同复制黏贴。叶先生的确是用鞭子的高手。”
　　傅冥承不禁惊叹道：“现在抖s的职业技能都这么厉害了，入门门槛好高，都是高精尖的技术型人才啊。”
　　助理：……救命。老板你还好吗。
　　傅冥承又问：“有找过一年前的叶一湍的影像记录吗？现在的这个叶一湍，和一年前的那个，是一个人格？”
　　助理：“找到了叶先生大学毕业典礼上的一段录像，有行为学专家比对分析过，他们认为大概率是一个人，一些微表情和小习惯如出一辙。”
　　傅冥承：“这样说来，就是叶一湍有一个副人格，一年之前的某天开始，副人格占据主导地位，看上了傅翎；一年之后，主人格重新拿回了主导权，把傅翎抽了一顿。”
　　赵助理：“是目前几位专家认可的方向。”
　　傅冥承若有所思：“行吧，算是一种思路。”他话锋一转，“我突然想起，10个月之前，叶氏拿出大笔资金，投入了一个仿生人实验室。这倒是挺蹊跷的，这跟叶氏的买卖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时间未免太凑巧了点。叶一流怎么会突然对那个感兴趣？”
　　叶一流，说的是叶一湍的大哥，也是叶氏目前的主理人。助理愣了一愣。她从未想到从这方面着手调查过。但老板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另一种思路。
　　赵助理：“傅总，明天就会从这方面着手。”
　　傅冥承：“嗯。”他又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过去的确没见过他喽，那种好像见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赵助理：“叶先生从前极少参加宴会社交，您二人的确大概率未曾见过。至于您的感觉——”有些欲言又止。
　　傅冥承：“说。”
　　赵助理：“心理学专家认为您的想法是一种crush。”
　　傅冥承又笑了。他拉着长音重复了一遍：“Crush啊。”
　　赵助理一声不吭。
　　反正她跟着傅冥承五年，第一次见boss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傅冥承过了几秒钟，又说：“那分析出他为什么喜欢吃麦当劳了吗？我觉得也不怎么好吃。”
　　赵助理：“应该只是个人口味。”
　　傅冥承：“你去查他当天买了什么，给我原样来一份。可能是他买的比较好吃呢。”
　　赵助理：“收到，傅总。”
　　通话差不多要结束了，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傅总，傅翎少爷在受伤之后明确表示，不要报警。”
　　不要报警。
　　傅冥承想了三秒钟，之后他决定遵从内心。
　　他开口道：“把我明天的日程重排一下，我去一次医院。”
　　挂掉电话之后，傅冥承继续瘫在躺椅上，看老宅露台外面，那看了二十多年的风景。
　　两分钟之后，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拨通了管家电话：“林叔，我想吃宵夜。”
　　管家瞬间有些欢欣鼓舞：“先生，您想吃什么？我马上让厨房准备！”
　　傅冥承：“想吃麦当劳。”
　　管家：？？？
　　“什，什么？”
　　“麦当劳。”
　　“好的，先生，我安排人去买。”
　　管家恍恍惚惚地想，大概是因为先生要进军餐饮业，收购麦当劳吧。
　　嗯，一定是这样！管家坚定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
　　傅氏医院的一家豪华病房里，傅翎躺在床上，神色还有些萎靡。前一晚几乎是一夜未睡。
　　他其实受伤不重，没有骨头或是内脏的问题，都是外伤。根据医生的诊断说明，他身上有53道鞭伤。
　　53道。
　　意思是叶一湍抽了他53次。
　　挺狠的，每一道伤口都见了血。
　　医生给他推了止痛药，但傅翎还是觉得疼，好像疼得也不只是伤口。
　　他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一年。
　　一年前叶一湍突然跑来向他告白，说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傅翎长相家世在那儿摆着，搭讪的人多了去了，但叶一湍是真的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叶一湍的眉眼间，有一点像白越。
　　而傅翎已经喜欢了白越很多年。
　　他最初没想去找叶一湍当什么“金丝雀”的，他甚至因为叶一湍和白越的相似，对叶一湍非常冷漠，断然拒绝。然而叶一湍对他死缠烂打。
　　叶一湍甚至知道了白越的事，他对他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我没关系的。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没关系的。”
　　傅翎毫不怀疑叶一湍爱他，也正是因为叶一湍的爱和纵容，让两人的关系愈加得不平等，他对叶一湍的态度也越来越轻视，越来越不屑。
　　当你确定不论你如何对一个人，那个人都不会离开，这只会将你们的关系指引向毁灭。
　　然而现在的傅翎，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从前的叶一湍是什么样子的了。
　　甚至于他翻自己和叶一湍过去的微信聊天记录，都没办法从聊天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叶一湍，他只觉得虚幻。昨天那个在洗手间里拿着鞭子的叶一湍，才是真实。
　　正在这时，床边的对讲铃响了，护士说：“傅先生，有人来探视您，他说姓叶，是你的……”
　　护士迟疑了一下，“金丝雀？”
　　傅翎：……
　　为什么这三个字出现在这里，这么羞耻。
　　护士：“你要见他吗？”
　　傅翎：“他来做什么？”
　　护士：“他说要来照顾你，那是他分内的事。”
　　傅翎：……更羞耻了。
　　分内事个鬼啊，哪门子的分内事，把我抽成这样的压根就是你吧。
　　傅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让他过来吧。”
　　他心中忐忑。
　　是从前那个叶一湍回来了吗？
　　他即将看到的，是哪个叶一湍呢？
　　……他想看到的，又是哪个叶一湍呢？
　　几分钟后，一个人踩着双皮靴，推开了他病房的门。
　　傅翎：谢谢，好像知道是哪个叶一湍了。
　　他过去觉得叶一湍和白越的眉眼有点相似，现在他觉得自己过去是不是眼神出了问题。就眼前这个叶一湍，这种气场这种架势，完全跟白越没有一毛钱的相似啊！最多的相似之处就是两人都俩眼睛一鼻子了吧！
　　看到这个人，不由自主的，他开始觉得身上疼，像是有种鞭子抽过来的幻痛。
　　结果叶一湍没拿出鞭子，反而晃了晃手上的一个袋子：“金主，给你送早餐来了。”
　　傅翎听到“金主”二字，不禁心中一窒：你还知道我是你金主吗？
　　再看那袋子，傅翎更是心情复杂。
　　那袋子上写着“三米粥铺”四个字，明显是个外卖。两个月之前有次他感冒了，叶一湍给他熬了鸡汤小米粥喝，据说熬了六个小时。现在，这人直接拿个外卖来对付他了。
　　他说：“我吃过了。”
　　叶一湍：“哦。”随手把外卖放去一边，打算等下自己吃掉，并觉得自己已经尽过了月薪99块的金丝雀的职责。
　　他就坐在了病房里的沙发上，双手搭在沙发上，对着傅翎扬了扬下巴，表情睥睨地问道：“知道错了吗？”
　　这话兜头砸过来，傅翎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话说回来，“好像”两个字可以去掉，他的确是被人打了一顿。
　　傅翎艰难地说：“叶一湍，你还是叶一湍吗？”
　　叶一湍：“我是你爸爸。”
　　傅翎现在觉得，很想和陈管家交流一下，关于叶一湍不是人这件事。
　　绝对不是人了吧！
　　似乎完全都没有想当人的意思了啊！
　　傅翎：“你……这是傅家的医院，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大脑？免费的那种。”
　　叶一湍刚想训斥他几句，转念一想，便索性道：“不用检查了，我大脑的确有点问题。我忘了近一年来的一些事，来问问你，你给我好好地回答。”
　　傅翎：“叶一湍，你别闹了，别扯什么失忆不失忆的，我们来好好地谈一谈，我也帮你约个医生——”
　　叶一湍拿出了自己的鞭子，鞭子柄在手心里拍了两下。
　　傅翎果断道：“问，你请问。”
　　叶一湍便先问出了自己目前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我们之前是那种关系喽？”
　　傅翎：“哪种？”
　　叶一湍：“我上过你吗？”
　　傅翎：……
　　傅翎：………………
　　傅翎忍无可忍：“你对你自己是有哪门子误解？要上那也是我上你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脸再说这种话好吗？”
　　叶一湍：“看过了，是一张可以上你的脸，怎样？不服？想挨打吗？”
　　傅翎无话可说。
　　不想说“服”，不敢说“不服”。
　　所以叶一湍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第8章
　　傅翎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有三个杀毒软件同时运行的电脑，又热又卡。
　　他最后道：“我们没睡过，行了吧。”
　　叶一湍：“哦。那亲过没？”
　　傅翎：“……也没有。”
　　叶一湍：“我委婉地问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你阳.痿吗？”
　　你管这叫委婉。
　　傅翎暴躁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我爱的是阿越！我只爱他，我找你只是想对着你的脸思念一下阿越的！所以我们没亲过没睡过都没碰过手，好了吧，你满意了？”
　　手都没碰过，看来之前那个“叶一湍”找傅翎，大概率不是恋爱脑作祟，反而另有原因。叶一湍琢磨着，同时忍不住发出了感慨：“我去，都痿了你还养金丝雀，这个行业的目标群体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啊。”
　　傅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省略号生产商。
　　他说：“我都说了，我只爱阿越。我之前跟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像阿越。现在我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你根本不像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叶一湍，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随便吧，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了，心中却没有一点解脱的感觉，反而更加郁涩。
　　胸口仿佛被混凝土堵住一般。
　　他垂下了头。
　　结果叶一湍看着他，无语道：“哈？你想得美。”
　　傅翎的头又猛地抬起：“什么？”
　　叶一湍：“这金丝雀，我当定了。”
　　傅翎呆愣愣地看着他，头上飞出了一堆问号：“为什么？”
　　叶一湍：“干一行，爱一行喽。”
　　他仍然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面，手搭在两边，坐姿很狂野，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只会迎风流泪的娇花的样子：“只有一个问题，得加钱。99块实在是太少了，埋汰人呢吗。99万吧。”
　　傅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他从来没有想过叶一湍会跟他谈钱。叶一湍过去可是收到99块都开心得不行的。
　　他说：“我卡被停了，哪儿搞99万给你？”
　　叶一湍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脸上写着“这还用我教你吗”，对傅翎嫌弃地说道：“跪求你小叔啊，说你现在懂事了，想自己创业，发掘了一个铁定赚钱的项目，就差一点启动资金，请他赞助一下喽。这都不会吗？这还用我教你吗？”
　　傅翎：“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创业？我现在能创哪门子的业，金丝雀养殖基地吗？”
　　叶一湍：“还敢跟我顶嘴，找打？”
　　结果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傅冥承就在门口，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撑着脸，一副懒懒的、动也不想动的神色，道：“叶小少爷，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傅翎：……你好像在骂我是狗。
　　傅翎父母去世得早，老太太对他过于溺爱，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性格。傅家能收拾住他的，就只剩这个小叔。
　　他从小就怕傅冥承怕得要死，往日里也不常和他碰面。真被旁人说成是“狗”，傅翎肯定要炸，这时候却没吭声。甚至没抬头去看傅冥承，避免了目光接触。
　　叶一湍却不怕他，道：“你是主人啊？我帮你教育了他一下，没管你要教育费都不错了。”
　　傅冥承：“教了他什么？”
　　叶一湍：“教他做人不能太嚣张，会挨抽。”
　　傅冥承突然就笑了。
　　他那张脸在那儿摆着，笑起来很好看，叶一湍看着都觉得这一幕赏心悦目。可是傅翎听见那笑声，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揭开被子往里面躲。
　　只是似乎也躲无可躲。
　　傅冥承从轮椅上站起来，径直走进病房。周围很安静，他的脚步声就一声又一声地响起。
　　他走到傅翎床前，低头盯着他，道：“抬头。”
　　仍然是懒散的语气，其中的威压却是不容置疑。
　　傅翎抬头。
　　傅冥承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毫不留情，打得很重，空气中传来了清晰的“啪”一声响。
　　傅翎差点要蹦起来，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后傅冥承又扇了他一巴掌。
　　傅翎捂着脸，他不服气地叫道：“你凭什么打我？”
　　傅冥承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眼睛却冷得像一处深潭。他说：“凭我是你的长辈。凭你让你将近70岁的奶奶担心了一晚上没睡觉。凭那是我妈。傅翎，我告诉过你，平常你再怎么胡闹我都不管，但是你要有个度。我说没说过？”
　　傅翎听到老太太一晚上没睡，脸上还是闪过了愧疚，但是马上又不满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这就一点皮外伤，都是医院不懂事，还闹到我奶那儿去了。”
　　傅冥承：“我说的不是这次。说的是前几天晚上，你喝到烂醉如泥，吵着自己不活了，要为了白越去死。视频传到了老太太那里，她一晚上没睡。”
　　他俯身，凑近了一些，直视着傅翎道：“傅翎，你是真想去死吗？”
　　傅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次彻底闭上了嘴。
　　那天晚上，白越又一次拒绝了他，说“只愿意当朋友”。他喝到断片，耍酒疯，的确是寻死觅活过。哪知道被个损友录下视频发去了朋友圈，最后还被老太太看到了。傅冥承此前去他的别墅找他，也是为了这个，却遇到了叶一湍。
　　傅冥承道：“说啊，你是真的想去死？”
　　傅翎声如蚊蚋：“……不是。”
　　傅冥承这才重新站直。“不是就好。”他说。他拿出张酒精湿巾，擦着刚刚扇了傅翎巴掌的手，擦得无比用力，像是要把皮肤都搓掉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傅冥承随手把酒精湿巾一扔，道：“行了，说完之前的事，再说说这次你们争风吃醋，把自己弄到医院的事。”他偏过头，看向叶一湍：“叶小少爷，他监护人还没死呢，要教育他，也轮不到你出手吧。”
　　叶一湍搓了搓下巴：“没死吗……”
　　他方才在沙发上坐着，一直没说话，这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主要是因为，在傅冥承走了过来，走进自己周围三四米左右的范围内时，他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系统音：
　　【末世概率计算器启动！检测到导致末世的关键人物，目前概率：14%！】
　　同时，他眼前还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箭头，箭头指着傅冥承的脑袋，箭头上面还有个鲜红鲜红、带着金色光圈、闪着五彩光芒的数字：
　　14%！！！
　　是的，后面有三个感叹号。
　　可以说是，非常简洁且直观了。
　　简直就是直观地有些过分的程度。
　　看着傅冥承顶着个数字说话的感觉，非常奇特啊。
　　所以说，走进他身边一定距离的范围内，会激活计算器，显示个体导致末日的概率？这就是计算器的用法吗？
　　那么解决方式，似乎有点简单。
　　那就是：把人干掉。
　　叶一湍：【系统，我找机会把他干掉，那末日危机是不是就解除了？】
　　系统：【不一定。】
　　叶一湍：【不一定是个什么意思？还要把人杀了再看看吗？】
　　系统：【可能解除，可能解除不了。】
　　这不废话吗。
　　叶一湍心中纠结。
　　他打量着傅冥承，心想，这人长得不错，人模狗样，居然妄图毁灭人类啊，危险分子，大反派，这谁能想到。幸亏有世界拯救大师（指自己本人）在，当场就把你消灭。
　　他开口道：“可是我人都打了，手也出了，傅总说说，要怎么办呢。”
　　两人都是直视彼此，不避不让，目光陡然在空气中对上。
　　傅翎看了看自己的金丝雀，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叔，头顶冒出了几个问号。
　　他们在看什么呢？
　　不过……小叔本就为人冷酷，不讲情面，什么事做不出？叶一湍那种遇事只会迎风流泪的娇花，对上他，不是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啊等等，叶一湍好像完全不娇花哦。
　　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傅翎硬着头皮开口道：“小叔，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他的事，你别管。”
　　傅冥承勾起嘴角笑了笑：“哟，你还真是个情圣啊。”
　　傅翎：“你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行了吗？我们闹着玩儿的，你还要什么交代。这是我们的事，你别管。等下我就给我奶打电话。”
　　他说得恳切，认错态度良好，倒是第一次。
　　只是这语气，整得傅冥承跟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似的。
　　傅冥承突然就觉得有点无趣。
　　不针对任何人。就只是，这个世界，都有点无趣。
　　也就是这时，叶一湍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动了！突然之间从14%，提高到了27%！
　　什么情况，因而侄儿太过白痴导致毁灭世界的意愿变得更强烈了吗？？？
　　靠，都是傅翎的错啊！现在再抽他一顿来得及吗！
　　傅冥承的脸上，倒是表情一点未变。他看了眼手表，不咸不淡地说道：“行吧，那就这样。傅翎，你平常怎么样我不管你，只是下次再没有个限度，就不是停卡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轮椅扔在了病房门口，傅冥承没理，居然是脚走的。
　　叶一湍这次着重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目测傅冥承是在离开他三米远之后，头顶上那个数字和箭头消失。
　　这就是那个“末日概率计算器”的运作方式？那万一自己以后都遇不到会导致世界毁灭的人呢？叶一湍觉得这玩意非常坑爹。
　　傅冥承刚走出去，傅翎就迫不及待地问：“叶一湍，你之前说的那些，什么99万的，是认真的吗？”
　　叶一湍：“当然，非常认真。以后我还是你的金丝雀，薪水的事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傅翎：“可是——”
　　叶一湍：“可是什么可是。你以为金丝雀那么好养。没听过那句话吗，没有物质的包养，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赶紧去给我赚钱！”
　　说完这句话，已经懒得理他了，直接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傅翎惊呆。
　　因为叶一湍是追着傅冥承的方向走的。
　　所以刚刚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吧，叶一湍果然是在观察他小叔！
　　这是……什么情况？
　　那一边，叶一湍已经追上了傅冥承，悄无声息地靠近。
　　果然，在距离三米范围之内，他再次在傅冥承头顶上看到了带着感叹号的数字：27%。
　　叶一湍是真的动了杀意。
　　鞭子拿在手里。他是木系异能，这鞭子其实是一根魔鬼藤，尖端锋利无比，他只要一抬手，魔鬼藤就能从后面穿透傅冥承的心脏。
　　将这个可能导致末世的人，斩杀在此刻，将末世的可能性，降低为0。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然而刚动杀意，叶一湍就眼睁睁地看着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从27%开始一路飙升，到了30%，50%，80%，眼看着就朝着100%冲过去了，最后停留在了——99%。
　　99%啊喂！
　　这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要99%了！
　　叶一湍心中迷茫、震惊、不可置信和满头问号占了上风，杀意稍减，结果他就看着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开始慢慢滑落。
　　最后就又降低到了27%。
　　叶一湍：……
　　懂了。
　　这货还杀不得了啊！！！
　　所以现在这要怎么搞？
　　难不成还得教育下他不要毁灭世界，用真情真爱来感化他吗？
　　什么玩意啊！
　　叶一湍正无语着，就在这时，傅冥承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了电话：“喂，李叔。”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什么？李爷爷现在怎么样？……我现在就在医院里，七楼。好的。”他一边说，一边又快步朝前走去，前面便是这幢大楼的电梯间。
　　几十秒钟后，电梯在本层停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匆匆地魂不守舍地走出了电梯。
　　傅冥承迎上前去：“李叔。”
　　男人急得不行，抓着傅冥承的手臂：“小傅，我爸我刚刚见过你们医院的陈主任了，他看了片子，也说我爸的病情不乐观。”
　　傅冥承向来要用酒精湿巾擦上个100遍的手，就被他握着也没挣脱，道：“他怎么说？”
　　“正常情况应该做开颅手术，但是我爸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但如果是保守治疗，后续只可能是更加恶化。”男人道，看起来陡然苍老了很多。原本也是商界中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时心中动荡，情绪失控，甚至眼含热泪，“小傅，你们傅氏旗下有医疗行业，这方面你熟，你帮我再多介绍几个医生吧。”
　　傅冥承道：“好，我这就联系。李叔，你先别急，你冷静下来。”
　　男人叹口气，失魂落魄道：“小傅，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做这个手术啊。我怕我爸他——”
　　怕他根本下不来手术台。
　　傅冥承心下左右思忖，也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然而这时，他的背后传出了一个声音。
　　是叶一湍。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别做手术。他撑不过来。不过——不是大事，我出手就是了。”
　　李叔的眼泪还在眼眶里将落未落，这时看着他，呆愣愣地说：“啊？”


第9章
　　男人叫李严川，他的父亲李庆君意外昏迷，经检查发现是脑部的问题。老爷子70多岁了，手术对他非常危险。
　　李严川已经急疯了。他很有钱，但这钱在生命面前，显得单薄无物。父亲的情况很不好，他这两天基本没合眼，不停在听各种医生的意见，然而到了做决定的时刻，他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
　　这时候听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嘴里说着“不是大事，我出手就是了”，李严川非常懵逼。
　　叶一湍又理直气壮道：“带我去看看你爸。”
　　李严川：“去，去看我爸什么？”
　　叶一湍：“治他喽。不是说了吗，我会出手。”
　　李严川：……
　　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就把目光移到了傅冥承身上。
　　傅冥承也一时语塞，最后对李严川介绍道：“李叔，这位是叶一湍。”
　　李严川：“叶医生？”
　　傅冥承：“不是。”认真地说，叶一湍的职业似乎是金丝雀来着。
　　叶一湍：“你不用管太多，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爸现在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救。”
　　李严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饶是他一向教养极好，这时也想骂人了。
　　还未开口，就见叶一湍轻轻侧身，挡住了走廊里的摄像头，随后从腰上抽出了一根鞭子，左手握住鞭子一拉。
　　魔鬼藤的一侧有倒刺，很锋利，叶一湍的手掌瞬间被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奔涌而出。叶一湍把掌心摊在李严川跟前，道：“重点是，你信不信我。”
　　下一秒，他掌心上的伤口突然就在李严川面前，一寸一寸的，不可抗拒的，归于愈合。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伤口已痊愈如初，只留下了淡淡的一点印子，和旁边此前留下的血迹。
　　叶一湍把手一握。他直视着李严川的眼睛：“我再说一遍：只要你爸现在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救。你爸现在还有气吗？”
　　叶一湍长得太好，李严川上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还是自家女儿追的明星郁九初。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此刻，那眼睛里跳动着一种让人相信，让人笃定的东西。
　　李严川深吸一口气，道：“我爸还有气。他正在另一间医院里，叶先生，我带你去。”
　　五分钟后，叶一湍和傅冥承一起坐上了李严川的车，开去了李老爷子所在的医院。
　　傅冥承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
　　他开始认真地想：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去？如果叶一湍是在诈骗，李叔回头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同伙？
　　他侧头望去，叶一湍正在看着车窗外。
　　他好像一直挺喜欢看窗外的。上次时，他看着看着，还被这个城市给莫名其妙地“美哭了”。
　　猝不及防，傅冥承脑海中划过了叶一湍红着眼圈、掉着眼泪的样子。
　　心好像突然被烫了一下，余温久久不散。
　　傅冥承淡定地移开目光，看向了自己那一侧的车窗。
　　他在想：叶一湍，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真的能治好李爷爷吗？
　　还有一件事，一直横亘在他的心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简直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同时在胸口爬的那种不舒服。
　　那就是——叶一湍之前没擦手。他手心里还有血呢。
　　他没擦手。
　　他，没，擦，手。
　　忍不住了。
　　“叶小少爷。”他开口道。
　　叶一湍回过头。
　　傅冥承递过了一张酒精湿巾。
　　叶一湍乐了。
　　“娇气。”他说。
　　伸手接了过来。
　　.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载着他们到了李庆君如今的医院里。
　　叶一湍也终于见到了李老爷子本人。
　　是单人病房，老人家躺在病床上，正在昏睡着，脸色很差，身上连着一堆的仪器。
　　他的病床旁边放着一些鲜花和果篮，李严川叹口气，难过地说：“是我爸的学生送来的。我爸车祸之前还在研究所里忙项目。他说他有项研究马上要突破瓶颈，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李严川眼中含着泪水。
　　傅冥承道：“李爷爷一直是这样的。”
　　李严川的儿子李端在陪床。那是位年轻人，年纪与傅翎相仿，和傅冥承也认识。说了几句话后，目光就落到叶一湍身上，他问：“爸，这位是？”
　　李严川道：“这是能救你爷爷的医生。”话说完，他的目光中饱含期盼，望向了叶一湍：“叶先生，您能救我爸吗？”
　　叶一湍还未说话，李端先开口了，他只觉得匪夷所思：“医生？真的假的，这么年轻的医生？”
　　李严川：“你别说话，叶先生说了，只要你爷爷有一口气在，他都救得活。”
　　李端无语了。年轻人心急口快，说话也直，直截了当道：“爸你老糊涂了吧？我知道你着急，你想找救星，但这？有口气就能救活，这是你哪儿找的骗子吧？”
　　李严川：“你瞎说什么呢。叶先生你别管他，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李端：“你这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你？等等，这人，好像挺眼熟的，真挺眼熟的……”李端开始在脑海中使劲回忆，随即叫道：“我靠，这不是阿翎养的那个金丝雀吗？你是不是姓叶？叶舔狗？你是叶舔狗吧你？换个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李严川脸色都变了：“你怎么说话呢你？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李端：“靠，爸，这就是那个追着阿翎跑的舔狗啊，他们都管他叫叶舔狗，你不知道他都做了啥，他爸都跟他断绝关系，把他赶出家门了……”
　　这人开始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冒，李严川哪想他说这些，脸色都变了，父子两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
　　叶一湍充耳不闻。
　　看着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叶一湍心情复杂。
　　他和李严川，在末世里，是认识的。
　　而这位老爷子，便是“南岸基地之父”。他到末世时，老爷子已经去世多年，他听李严川说起过，父亲正是死于这次手术。
　　老爷子生前的一项研究非常偏门，却在末世降临后，为南岸基地提供了一颗小型人工太阳，庇护了南岸基地的几十万人口。
　　南岸基地是叶一湍末世十年中，带着色彩的一笔，他曾真的在那里，感受到了末世之前会有的秩序和安全。
　　如果李老爷子还活着，如果他的研究项目还能更加地深入，南岸基地最后会告破吗？能守住吗？那颗人工太阳，会照亮整个地球吗？
　　谁都不知道“如果”的答案。
　　但身在此刻，叶一湍懂了系统所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意思。
　　思路突然打断了，因为李端和李严川父子俩的争吵逐渐激烈化，李严川搬出了名言“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李端气得要死，嘴里骂着“你这个死骗子给我滚”，冲上来就想把叶一湍推出去。
　　结果他根本没碰到叶一湍，手臂就被一根酒红色的鞭子缠住。
　　鞭子柄在叶一湍手里，他轻轻一甩，李端人就被甩去了墙角。
　　叶一湍把鞭子收回，看也不看李端一眼，望向李严川道：“放心，没事的。”
　　李严川心中大石落地，也顾不得自己儿子，只是对叶一湍点头哈腰，企盼地看着他：“谢谢叶先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匆忙补充道：“叶先生，您需要什么吗？我爸的病例要吗？或者什么仪器？只要您提，什么都可以！如果您想先谈下报酬也可以，您尽管说，我都可以，怎样都可以。您饿吗？渴吗？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搓着手，紧张地像是个等着老师公布考试成绩的小孩子。
　　叶一湍道：“不用。”
　　他又想到了什么，道：“啊，有一件事。今天的一切我不想别人知道，这里的监控我也会破坏一下，没问题吧？”
　　李严川果断道：“今天没发生过什么事，这里哪有什么监控。”
　　说着自己拿衣服盖住了摄像头。
　　叶一湍说了声“好”，走到李老爷子旁边，伸手将整个手掌盖在对方的额头上。
　　他说“只要有口气就能救”，这不是在吹牛，而是一个事实：他是一个木系异能者，治疗，才是木系异能的老本行。
　　没错，虽然他很凶残很暴力很能打，但实际上，他也是个奶。
　　末世十年，他的异能级别已经到了S级，只要他的能量充沛，有呼吸的人基本都能拉回一条命。李老爷子比起来不算难治的。
　　木系能量顺着掌心融入老爷子的大脑，叶一湍能感受到里面的异样，只需要用能量包裹那里，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溶解那里，像他曾经治疗过的许许多多人一样……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老爷子皱起的眉头变得平复，原本干枯的皮肤，都重新恢复了些许血色。
　　李严川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两个字：神迹。
　　李端被甩去了墙边，人都是懵的，他爬起来，嘴里还叫道：“爸你有病吧你，这个骗子别是想害死爷爷吧？爸你——”
　　他的话停了，因为他看到病床上的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睛。
　　老爷子还很虚弱，但目光清澈，神志清醒，还多看了几眼叶一湍，随后问自己儿子：“严川，这是谁啊？啊，小傅也在啊。我怎么了？”
　　叶一湍道：“老爷子，你需要休息，睡一觉吧。”
　　“是有点困。”老爷子咕哝着道，便又睡了过去。
　　李严川抢上前去，看着自己的父亲，摸摸他的额头，又碰碰他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一湍道：“你可以叫医生来看看。不过，最好换一家医院。”
　　“去傅氏的医院好了。”傅冥承在一边当机立断道，开始打电话安排人。
　　李端走近两步，犹不敢相信：“爷爷，爷爷这……这骗子……”
　　结果他爸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李严川严厉道：“骗子个屁的骗子，这什么骗子啊，这是你爹我的拜把子兄弟，以后就是你叶叔！还不快叫叶叔！”
　　叶一湍：“这也不必……你不如给我十万块钱。”
　　李严川：“叶老弟，你就认下我这个兄弟吧！还是你觉得，你当我干爹更好？我都可以的，你可以马上当我干爹，叶爹！”
　　叶一湍：“真不用啊，你真的不如给我十万块钱。”
　　李严川：“叶爹，你以后就是我叶爹了！”
　　叶一湍：“……别别别，得了，兄弟就兄弟吧，李大哥你好。”
　　李严川：“李什么大哥，你叫我严川就可以了，叶哥，我必须叫你叶哥！”他说着说着，就热泪盈眶地朝叶一湍鞠了个躬：“叶哥，谢谢你救命之恩。我差点就成了个没有爸爸的人了。”
　　是铁了心的叫“叶哥”，推都推不掉。
　　叶一湍看着他的样子，鼻子也有点酸。
　　他在末世里和李严川关系不错，对方是土系异能，一起在外出任务，有闲的时候还会造个墙来给叶一湍和小刘爬着玩儿。只是李严川的结果并不好。南岸基地被攻破，他和李端一起守到最后，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李严川又道：“我先送我爸转院，之后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说说话，可以吗？”
　　叶一湍：“行，你先去。”
　　两人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很快，医护人员安排着把老爷子推走了，李家父子跟着一起离开，周围很快就又剩下了叶一湍和傅冥承两个人。
　　病房里陡然变得安静起来。
　　傅冥承看向叶一湍。
　　叶一湍的木系异能全部用光了，这时候正在缓慢地恢复中，对他而言消耗极大，看起来还有点虚弱，肤色也更加苍白不见血色。
　　傅冥承在李严川面前还是张靠谱的后辈脸，这时候就又恢复了一张恹恹的表情，看什么都百无聊赖般。
　　他就懒懒地说道：“叶小少爷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啊。李叔是我恩人，李爷爷也在小时候照顾过我，我很感激你，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怎么做到的？”
　　乍见到末世故人，叶一湍情绪激动，刚刚鼻子都酸了，差点哭出来，这时候强忍住，瓮声瓮气地说：“不该问的事少问。再多话杀你灭口。像你这样的，我一口气杀五十个。”
　　这话纯是瞎掰。傅冥承和他不过见过这么两次，但是他知道且确信，对方就不是多嘴的人。这话也是开玩笑居多。
　　谁知傅冥承深深地望着他。
　　这个苍白又妖孽的男人突然笑了笑。
　　他说：“你之前就想杀我吧？”
　　“我感受到了。”
　　那张恹恹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倒像是整个世界都变亮了。
　　他定定地看着叶一湍，伸出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抵住了叶一湍的胸口，指尖下，便是叶一湍奔流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
　　他靠近，缓缓道：“我感受到，你的鞭子有那么一瞬间，想穿透这里。”
　　那声音低沉细腻，像是绸缎，划过皮肤，激起了一丝战栗。
　　傅冥承靠得太近。
　　叶一湍很久没和人这般靠近过。他的身边一直只有小刘，小刘过分可爱，但小刘不是人，而且小刘毛绒绒的。
　　这个距离，他可以感受到傅冥承的呼吸热力，甚至仿佛可以听到傅冥承的心跳。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
　　傅冥承是真的长得妖孽，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犹如深潭，很能蛊人。
　　这个场景本该挺旖旎的，但……就……并没。
　　完全没。
　　主要是因为，傅冥承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闪着光的箭头，和一个“27%！！！”的闪光大字呢，为此刻的场景平添了几分滑稽和一丝幽默。
　　叶一湍：“我去，哈哈哈哈！”


第10章
　　傅冥承：……
　　傅冥承：………………
　　他冷静地说：“你在笑什么？哪里好笑？”
　　叶一湍：“哈哈哈，有吗。”
　　傅冥承：“有。笑什么，说来听听，让我也一起高兴一下。”
　　叶一湍：“哪有什么，没什么啊，哈哈，我根本没在笑啊。”
　　他是专业的，他一定可以忍住，不再笑出声！
　　可是傅冥承头上顶着个箭头诶……
　　叶一湍又笑了。
　　他们离得太近，那箭头近在眼前，叶一湍再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结果那箭头还会躲，扭动着从叶一湍指尖躲开。
　　叶一湍继续戳，箭头继续躲。
　　还是带着数字一起躲的，躲着的时候，箭头尖尖也始终冲着傅冥承，动作居然还挺灵敏。
　　戳了几下没戳到，叶一湍急了，伸手去抓，结果抓了个空，把自己气得不行。他很想按着傅冥承的头跳起来抓，但又觉得那会显得自己有点有病。真就无语。
　　傅冥承也很无语。
　　他怀疑叶一湍有病。
　　那人莫名其妙地发笑，紧接着还伸出个手，在他头顶上比比划划，意义不明，比着比着好像还急了。
　　傅冥承无法理解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
　　他伸手抓住了叶一湍的手臂：“你比划什么呢？”
　　叶一湍：“有吗，没什么啊。”总不能说“你头上有点东西”吧。有什么，绿帽子吗，头皮屑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冥承：“你该不会是在转移话题吧——叶小少爷，你刚刚是不是想杀我？”
　　叶一湍：“少诬陷我。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么。你叶哥要真想杀什么人，哪会让人活到现在，坟头草都长十米了。”
　　傅冥承看着他，突兀地问：“为什么不动手？你那根鞭子，穿透我胸口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他的声音和缓，一字一字地问：“叶一湍，你分明想那么做的，怎么就不动手呢？”
　　随着他话音一落，他头上顶着的数字突然从27%开始，又来了个急剧飙升，跟过山车似的，两秒钟的瞬间，已经飙升到了99%！
　　99%！！！
　　简直像是玩儿激流勇进一样，停在那最危险、最窒息、也是最刺激的最高处。
　　叶一湍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搞什么啊，怎么回事，一言不合怎么突然又要毁灭世界了？而且杀不得碰不得，这特么要怎么搞啊。
　　可以一鞭子抽过去吗？真的很想一鞭子抽过去了啊！
　　叶一湍：“你冷静，你冷静！”
　　傅冥承：“我很冷静。”
　　叶一湍：“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傅冥承：“我没激动。”
　　叶一湍：“不，你有！”他拽着傅冥承就来到窗边，“你看外面的阳光，多么灿烂，鸟语花香，多么动人。你看外面的人类，四肢健全，有吃有喝，胖胖乎乎，多好。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吗！”
　　他绞尽脑汁，想要劝这个毁灭世界的boss迷途知返，结果傅冥承看了两眼窗外，道：“一般吧。”
　　叶一湍：……。
　　不如还是抽他一顿吧。
　　傅冥承：“你说出来了。”
　　叶一湍把鞭子从腰上扯出来：“傅总，我现在会用鞭子抽你一顿，帮助你冷静下来，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放心，我会用力的。”
　　傅冥承轻笑：“也不是不可以。”看起来心情还挺愉悦。
　　问题是这人脑袋顶上的数字又跳了一下。
　　变成了……
　　99.5%。
　　这踏马还有小数点的！叶一湍无语了。
　　他绞尽脑汁，突然看着病房光滑、宽敞的墙壁，灵机一动：“傅总，要不我们一起来墙上爬吧。”他盛情邀请，“放心，我拉着你，不会让你掉下来的。可好玩儿了，我还可以把你甩到空调上去挂着。怎么样？”
　　结果傅冥承看着他，突然就又笑了。随着这个笑容，他头顶上的数字开始从99.5%一路滑落，最后停在了“1%”那里。
　　叶一湍：？？？
　　匪夷所思。
　　他自己家就开了家医院呢，居然都不给自己先看看病的吗。
　　傅冥承：“也不是不可以。”
　　叶一湍没好气地说：“不爬了不爬了。你都不激动了，爬个鬼。”
　　傅冥承：“哟，我不激动的时候，在叶小少爷这儿待遇就好差。”
　　叶一湍：“还能更差的你信不信。”
　　纠结了一下，他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回事，真想死啊？”
　　对于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来说，这话着实有些逾矩，但他还是问了。
　　傅冥承仍然笑着，那笑意还有些温柔，他懒懒地说：“不知道啊，你试试呢。”
　　叶一湍：……
　　好像隐约地抓到症结在哪儿了。
　　他心中纠结，又被自己一股脑按下，说：“少废话了你，走不走？送我一程。否则我还得叫滴滴。”
　　傅冥承：“走。”
　　两人往外走。
　　走了几步，叶一湍不禁好奇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傅冥承：“嗯？”
　　叶一湍：“就你那酒精湿巾啊，你整天在那儿擦擦擦的，刚刚你手抓了我手臂，不应该现在赶紧拿个酒精湿巾擦手吗。”
　　傅冥承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他居然没着急去找酒精湿巾。
　　过去几年，他这条命都是酒精湿巾给的。
　　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
　　他拿酒精湿巾擦着手。心好像被一只巨手攥紧了，有些紧张，有些恐惧，又有些——兴奋。甚至指尖都有轻微的颤抖。
　　他说：“叶小少爷，来加个微信吧。”
　　先送叶一湍回了家，傅冥承让司机开回公司去。路上，他接到了李严川的电话，对方告诉他，父亲做过了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他已经痊愈。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这样发生在了眼前，傅冥承亲眼所见。
　　他甚至并不意外。
　　午后小憩时，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世界很奇怪，似乎没有太阳，只剩下将昼将夜的昏昏暗暗。他在梦里跌落，急速下坠着。这个梦曾纠缠了他很久，他甚至为此一度抗拒入睡，但这一次，梦里的他不再恐惧，不再绝望。
　　因为旁边所有的植物、枝条、藤蔓，都向他而来，缠绕住他，拖曳住他，拉扯着他。
　　让他觉得安全。
　　醒来后，傅冥承心情平和。
　　他突然想起了叶一湍的话，他说“你冷静下来了”。那个人好像能看懂他在想什么，甚至能看到他那污秽不堪的、黑暗缠绕的灵魂。
　　这个梦和叶一湍有关吗？
　　傅冥承不知道，心中却又隐约有个预感。
　　他好像……要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
　　下午时，李严川确定父亲情况稳定，不需要他待在医院之后，便带着儿子，亲自去拜访了叶一湍。
　　他恭恭敬敬地说：“我爸醒了，他没什么事，还想着赶紧去研究所继续工作呢。谢谢叶哥。多亏了叶哥出手。”他年纪比叶一湍大了二十几岁，但这“叶哥”叫得特别顺口，丝般顺滑。
　　叶一湍：“小事。李哥，你不用这么客气。”
　　这两人已经各论各的了，互相叫哥。
　　李严川：“怎么可能不客气！叶哥，你救的是我爸，要不是你出手，我爸爸怎么样都不一定。叶哥，你这恩德，我会记你一辈子。”
　　他说得非常诚恳，接着就给叶一湍递了一张银行卡，叶一湍没推辞，直接收下了。
　　李严川为人敞亮健谈，大大方方，又聊了几句，便道：“叶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什么都可以，你尽管说。”
　　叶一湍想了想，还真有。本来他打算自己办的，现在有李严川帮忙的话，倒是方便多了。
　　他说：“李哥帮我找两个人吧，一个叫言朔，一个叫王书。他们的名字我等会儿微信打给你，还有他们现在可能在的地方，这样好找点。麻烦李哥了。”
　　这两个人，是叶一湍在末世里的队友。
　　只是王书死在末世第八年，言朔死在末世第九年。
　　李严川道：“不麻烦，不麻烦！叶哥你愿意让我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纠结了一下，又道：“叶哥，你能救人这件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这个本事真的传出去了其实挺危险，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都不会害你。死也不会透露出去。我在这儿跟你保证。”
　　叶一湍：“那就行，我放心。”
　　李严川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激动。他明明和叶一湍是第一次见面，但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人非常亲近。他想了想，就把一直在旁边装死不出声的李端拎了过来：“叶哥，我替我儿子道个歉。我是这么想的，想来攀个干亲，让他认你当干爹，叶哥你觉得呢？”
　　李端不可置信地叫道：“爸，你在说什么呢啊你！他跟我差不多大，我认什么干爹啊！”
　　李严川：“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又期待地看向叶一湍：“叶哥，你愿意收个干儿子吗？”
　　叶一湍：！！！
　　哈哈哈，李端，你也有今天！
　　那人就是个刺儿头，在末世里，叶一湍和他打交道不多，唯一的一次临时组队，俩人还差点干起来。他向来一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样子，看他吃瘪，就很爽啊！
　　叶一湍当即：“行吧，李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给你面子。”
　　李端那叫个憋屈啊，结果被他爸打头又打脸，后来都直接上脚踹了，实在是拗不过，最后还是憋憋屈屈地对叶一湍叫了声“干爹”。
　　李严川：“跪着！给你干爹磕头！”
　　李端：……
　　咬了咬牙，跪下了，磕头是真的磕不下去，只是跪着，咬牙切齿地叫了声“干爹好”。
　　叶一湍：“嗯。乖。”
　　李严川：“以后他就是你干儿子，你对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抽就抽，想踢就踢。他就需要教育，你就好好教育他，打死算我的。”
　　叶一湍：“放心，打不死，剩一口气我就能救回来。”
　　李严川：“哈哈哈！”
　　叶一湍：“哈哈哈！”
　　李端：……？你们有事吗？
　　等李严川带着李端走了，叶一湍瞬间卸下外人面前的正经表情，嘴角恨不得都扯到了眼睛上，第一时间先欢欣鼓舞地去查了查那张卡。
　　卡里有200万。
　　叶一湍激动欢呼：“小刘，我们有钱了！”
　　小刘也激动了：“喵喵喵喵！”
　　终于可以放开吃了！
　　有钱了有钱了，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一人一猫大吃一顿，叶一湍还带着小刘去宠物店，做了一次猫咪美容，顺便成为了该宠物店服务过的最大型的猫咪。美容后的小刘皮毛柔顺，油光水滑，还带着香味，叶一湍扑了上去，好好地吸了一通猫。
　　很爽很圆满。
　　接着，他来到了超市里，疯狂扫货。
　　从末世回来的人，都有点囤积癖，之前是没钱，现在有了钱，叶一湍完全放飞。他带着小刘，看什么买什么，喜欢什么买什么。
　　单纯是享受买东西的感觉。
　　也亏得他不是空间系异能了，否则还想买更多。
　　买东西的感觉，实在是太满足了！
　　叶一湍：“小刘，我好喜欢这个世界啊！”
　　小刘：“喵喵喵！喵喵喵喵？”
　　叶一湍：“不，小刘，不能在超市的墙上爬，也不能窜到超市的灯上，不可以。”虽然他也好想去爬啊，好想。要忍耐。
　　最后两人买了一车东西，超市之旅圆满结束，一人一喵都是幸福到冒泡。
　　回到家，正跟小刘在清理战果呢，叶一湍收到了一条微信，居然是来自于他的金主的。
　　傅翎：【转账9999.99元】
　　傅翎：【收，这个月薪水。】
　　傅翎：【给你涨薪，满意了吧。】
　　叶一湍：【？？？】
　　叶一湍：【我给你个大毕兜。】
　　他现在有钱了，哪在乎这点小钱。
　　傅翎看着手机，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不知道叶一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一湍说要涨价，还是离谱的99万，这也太夸张了，哪怕傅翎的卡没被停，也不可能。
　　但傅翎想了想，觉得之前的99块委实有点过分。他卡被停，微信余额还有一些，又找了狐朋狗友们偷偷摸摸拿了点，就给叶一湍转了个9999.99。
　　结果收获了一个大毕兜。
　　什么啊，爱要不要。
　　接着微信又响了一声。傅翎精神一震：叶一湍难不成要为刚刚的大毕兜道歉吗！
　　结果他拿起手机一看……
　　叶一湍：【你小叔怎么回事啊，跟我说说。】
　　傅翎：……
　　傅翎：………………
　　所以之前还真就不是错觉啊！！！
　　叶一湍果然是在关注他小叔啊！！！


第11章
　　傅翎：【叶一湍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看上我小叔了吧？】
　　叶一湍：【你在教我做事？】
　　傅翎咬牙切齿：【我劝你不要做梦！我小叔根本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真惹到他了，我都保不住你好吗！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核磁共振做过吗？你不要讳疾忌医好不好，现代医学很发达了，能治好你的！】
　　叶一湍无语。
　　伸手把之前的9999收了，然后道：【你现在欠薪980001块，给你一个月时间筹钱，否则，我让你见识一下坟头草生长的速度。】
　　傅翎：【怎么，你还要我拿我小叔抵债？】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叶一湍压根没再回复（因为忙着和小刘一起吃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去了）。傅翎坐立难安，怎么都不得劲儿。结果叶一湍的消息没等来，片刻之后，他等到了李端的消息。
　　李端和他、郭盛日这帮人都很熟，从小一起长大的，前几天没去郭盛日的生日会，只是因为他爷爷生病了。这时候，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天，世界观都被刷新，李端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想和人聊聊叶一湍。
　　要找人聊叶一湍，第一人选当然就是傅翎。
　　哪想这消息好像正扔在了炸药包上。
　　李端：【阿翎，你最近见过叶一湍吗？他怎么样，你有发现他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傅翎：【小李子，你也要勾搭我的人是吧？朋友不做了？兄弟不做了？你就这么见色起意？我们过去那么多年的交情，要因为那么一个男人，全没了？值得吗？】
　　李端：【什么跟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翎，我哪儿要勾搭他啊！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问下，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是怎么样的人？
　　傅翎冷漠地看着手机，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自家管家的话：
　　叶一湍不是人。
　　是啊，叶一湍根本不是人。
　　傅翎：【叶一湍不是人。】
　　李端收到了这条消息，猛然精神一振。
　　没错，叶一湍不是人，他肯定不是人啊！
　　就他那个biu一下把人救活的能力，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啊！
　　行了破案了，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叶一湍他其实是一个——
　　妖精！
　　他这么好看，还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李端越想越觉得可信，随即好奇起来：叶一湍到底是什么妖呢？
　　花妖？树妖？蛇妖？狐妖？
　　好想知道啊！
　　他实在心痒痒。正好电视里在放一个叫郁九初的明星之前的短片《青蛇》，李端瞬间得到灵感：说不准叶一湍喝醉了酒，就显出原形来了呀！那不是把叶一湍灌醉就可以了。
　　不如把叶一湍约去KTV好了！他知道一家新开的KTV，可以吃自助的，大家唱唱歌喝喝酒，他多叫点朋友过去，喝倒叶一湍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李端一向无法无天，大龄熊孩子一枚，根本不会去想后果严不严重。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想了个可妙的主意了，于是马上攒了个局，叫上一帮能喝的狐朋狗友，同时也给叶一湍发了微信，约他出来玩：【也让我孝敬孝敬您。】
　　叶一湍吃了太多，正和小刘一起爬墙消食呢，看到这邀约，便回复道：【KTV啊，没什么兴趣，算了吧。】
　　李端：【别啊，那家有自助餐，音效又好，很有意思的！】
　　叶一湍瞬间来了精神：【自助餐？】
　　李端：【对啊，日料自助，味道不错。】
　　叶一湍：【自助好，非常好。那行吧。时间地点发我。】
　　李端：【好嘞。】
　　等挂了电话，叶一湍就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地抱着小刘说：“小刘，自助餐，是自助餐啊！”
　　小刘：“喵？”
　　叶一湍：“你不知道什么是自助餐呀？自助餐呢，就是里面有好多好多的吃的，等我们进去之后，可以随便吃里面的东西！随便吃！”
　　小刘：“喵喵喵！”猫咪也激动起来了。
　　一人一宠又做好了大吃一番的准备，当晚美美睡去。
　　自助餐约在了第二天晚上，上午时，叶一湍接到了李严川的电话，说言朔找到了，人在B城，车程两个小时。
　　“王书”这个名字太过常见，还在继续找。
　　叶一湍跑了趟B城，在一家医院里，看到了言朔。
　　他认识的言朔，是几年后的言朔，一个人狠话不多、满脸写着“沧桑”和“社会”的男人。这个言朔还很年轻，还在读大学。
　　他也赶得及在言朔的妈妈去世前，提供帮助——因为没钱而不得不停止治疗，是言朔一生的憾事。
　　叶一湍谎称自己的奶奶和言朔奶奶是闺蜜，给言朔拿了100万，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着急。又说如果不够用了，再来找他。
　　言朔直到将所有款项存到妈妈的医院账户余额里，才相信这不是一个骗局。
　　年轻人在医院的走廊上，跪在地上，抱着叶一湍的腿嚎啕大哭。他说他不知道叶一湍要什么，可是要什么他都可以给，要他的肾可以，眼角膜可以，要命都可以。
　　他哭得绝望、麻木又不可置信。
　　叶一湍就把他拽起来。
　　他也哭了。
　　他给了言朔一个拥抱，拍了拍言朔的后背，像他过去/未来曾做过的那样。
　　“老言，这次一定能一起活到最后。”他说。
　　末世里，言朔是为了救他死的。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未来永远不要来。
　　等哭完了，也发泄完了，叶一湍就让言朔去洗脸，自己去病房，看了看言朔的妈妈。木系异能对急性病症、外伤或者器官衰竭都很管用，能量足够的情况下断肢都能复生；慢性病则差些，癌症叶一湍基本没治过，末世里异能者居多，癌症很少见。
　　他的能量之前为了救李老爷子消耗光了，这时候恢复了部分，干脆都给了言朔妈妈，总归有助于身体恢复。老人看起来脸色也好了点。
　　之后，他又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两瓶罐装奶茶。
　　末世的时候言朔总念叨说想喝奶茶。
　　两人抱着奶茶，坐在言朔妈妈的病房外面。言朔有点执拗地说：“叶哥，你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我——我能做很多事的。”
　　叶一湍：“别叫哥，你叫我老叶就行。”
　　言朔：“……你是在骗我叫你姥爷吧。”
　　叶一湍噗嗤一下就笑了。
　　末世里和言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叶一湍：“行吧，你帮我个忙，查个人，名字等会儿微信发你。查他的——”叶一湍想了想，“查医疗报告吧。”始终怀疑傅冥承脑子有点问题。
　　言朔：“好。”
　　叶一湍看了看手机：“得嘞，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聚。”
　　言朔看他眼神迫切，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叶一湍：“吃自助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今天好开心。
　　因为接下来有自助餐可以吃，也因为再次见到了好朋友。
　　.
　　晚上，李端他们一帮人先到的包间。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也包括了郭盛日，武力和追健。
　　看人差不多了，李端就说：“等下还有个人到，我先打个招呼，大家看到他，别太惊讶。”
　　一向嘴贱的追健率先开口了：“哎呀小李子，你是有新欢了啊？都带来见我们了，看来是很爱很爱很爱哟。哪儿找的新欢呢？”
　　李端：“呃，新什么欢啊新欢，那人不是我新欢。就，你们都认识。”
　　追健：“还说不是新欢，这搞得神神秘秘的，哎呦喂~兔子不吃窝边草，小李子你是不是对窝边草下手了？谁啊谁？快说！”
　　李端小声道：“再说一遍不是新欢啊。就叶一湍。”
　　追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禁颤声道：“小李子，你说谁？你再说一遍，大声点儿说行不？”
　　李端：“哎呀，就叶一湍，追着阿翎的那个叶一湍！这次听清楚了吧！你们别误会啊，我没在撬阿翎墙角，纯是叶一湍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我爸让我好好孝敬他。”
　　追健：“孝敬？小李子你用词怎么有点奇怪……”
　　另一人就夸张地道：“叶舔狗？不是吧李少，你叫了叶舔狗来啊？他不是只追着傅少跑吗，你叫他他也来了呀？难不成想换个人舔？哈哈哈叶舔狗这舔狗人设不崩啊。”
　　追健抖了抖，内心在想，崩了，他的舔狗人设绝壁已经崩了。
　　说话那人不知道他们前几天经历了什么，他知道。
　　武力这时候开口了：“什么狗不狗的，以后少那么叫他。”
　　之前说话那人也是一富二代，跟李端他们算不上熟，不过酒量很好，就被李端叫上了。
　　他非常油腻，名字也就叫尤逆，原本一直乐得开叶一湍的黄段子，这时候都愣住了：“怎么了这是？咱不一直这么叫他吗，都这么叫啊。”
　　武力：“让你少叫就少叫。”
　　郭盛日也道：“是啊，以后别那么叫，礼貌点。他只是想追阿翎，又没怎么样，舔狗什么的多难听。”
　　李端一想，觉得也对啊，跟着道：“是挺难听的，以后别那么叫他了，人家有名字的。”毕竟叶一湍还是他“干爹”呢，叶一湍是狗，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尤逆更懵逼了：“什么情况啊，叶舔狗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的，干嘛啊？难不成你们都看上叶舔狗了？”
　　追健：“哪儿这么多废话啊，有本事叶一湍到了，你当他的面叫。”又看向了李端：“小李子，你叫叶一湍来干嘛？”
　　李端：“你们先别管，等下帮个忙，帮我多灌点酒。”
　　等差不多了就清个场，让其他人先走，自己观察一下叶一湍的原形，他都想好了。
　　结果……武力那仨都是表情犹豫。郭盛日语重心长道：“小李子，我劝你别作死。”
　　武力：“是啊，作这死干嘛。”
　　追健：“对，别整那些，好好吃饭得了。”
　　三人出奇地一致。
　　李端：“什么作不作死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他刚帮了我们家大忙，动了他，我爸得弄死我。你们就说帮不帮忙吧。”
　　尤逆那几个就唯恐天下不乱地应和着，表示一定不负使命，把人灌醉。
　　李端这才放心了。他张罗着去点歌，先唱起来，自己拿过旁边的平板开始点东西。点完了就随手递给了郭盛日，“你们看看要加点什么。”
　　这里是KTV，餐点基本都是烤、炸或者冷盘类，没什么汤汤水水的，李端点菜很粗狂，差不多就是每样都来，酒水部分更是多得夸张。
　　以至于郭盛日看到那平板的时候，都反射性地想去吐了。
　　他坚决道：“别点这么多！不能浪费粮食！你没听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武力、追健：“是啊是啊！”
　　说着几人开始疯狂往下减菜。
　　李端狐疑道：“到底怎么回事啊？老郭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们三个怎么怪里怪气的。”
　　其他几人：“小李子你又发生了什么？我们觉得你也怪怪的啊！你们四个怎么都怪里怪气的。”
　　在场有秘密的四个人都不吭声了。李端打着哈哈说：“问那么多干嘛，社会上的事少管。哎呀赶紧唱起来啊！”
　　也就前后脚的工夫，叶一湍领着小刘到了。自助餐，当然是要带着小刘一起吃啦。
　　包间里面灯光偏暗，但是明暗之间，第一次见到这个穿回来的叶一湍的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今天穿的是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稍微宽大，扣子解开三颗，露出了漂亮的锁.骨。袖子挽了上来，直挽到了关节处，小臂线条尤其好看。下面穿的是一条修身款的黑色的裤子，衬衫下摆在裤腰里，真真显的腰细腿长。
　　明明是一套很正常普通的装束，被他穿出来，硬是有了一种特别的气质。
　　他就是毫不疑问聚光体，是能在任何场合，都能瞬间吸引到所有人目光的那类人。
　　以至于好几个人心中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是谁？
　　等再看到了小刘，他们几人心中又有了二瞬间的恍惚：这是什么？
　　老虎吧？怎么看都是一只老虎吧？？？
　　带一只老虎来唱KTV真的不要紧吗？？？这家KTV现在都包含了动物表演的吗？但是让老虎跑来表演什么啊？？？
　　等等！！那老虎爬墙上面去了啊！！！


第12章
　　KTV里的灯光映照在墙上，各种花花绿绿圈圈点点，还会移动的。小刘这种猫咪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当即扑过去抓光圈玩儿了。
　　叶一湍也没拦着。毕竟小刘是猫咪，天性如此。而且（重点是）现在还没上菜呢。
　　他单手插袋，进来后先看了一圈所有人，目光捕捉到了坐在最中间的李端，冲他抬了抬下巴，算是跟干儿子打了个招呼。
　　李端还没把人让过来，倒是尤逆已经站起来，迎了过去。
　　那家伙从叶一湍进来开始，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这时候，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笑，恨不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对叶一湍过分殷勤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呢。来来来，坐我这儿，今天陪我。”
　　说着还开玩笑般地对其他人道：“别跟我抢啊，我可是第一眼就看上这位弟弟了。”
　　武力：？
　　追健：？？
　　郭盛日：？？？
　　好像有人上赶着送死啊！
　　很明显，尤逆是把叶一湍当成这个KTV里陪酒的了。
　　叶一湍有些错愕地挑了挑眉，望向尤逆，道：“弟弟？你说的‘弟弟’，该不会指我吧？”
　　怎么说呢，叶大佬在末世纵横十年，从来就没当过弟弟。
　　尤逆还在那儿一脸猥琐地笑呢：“弟弟刚出来不久吧？叫什么名字？看你嫩的，什么都不懂呀。快过来啊，坐哥哥这儿，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李端无语。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救爷恩人，还是他干爹，尤逆是脑子有坑吗。他蹦了起来，指着尤逆的鼻子，恨不得破口大骂：“尤逆你脑子有坑吧你？这特么是我干爹，你敢把我干爹当鸭？”
　　其他人：“干爹？”
　　叶一湍：“鸭？烤鸭酱鸭还是盐水鸭？都点上！”
　　见到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反应了过来。
　　对哦，这个时代的“鸭”不是一种食物，而是一种职业。
　　他的目光落到了尤逆身上，不咸不淡地说：“哟，敢情你把我当鸭了啊。”
　　尤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干爹啊？说什么呢？”但没反应过来不影响他油腻，手已经冲叶一湍的肩膀伸过去了：“来来来，别站着，坐下说。”
　　他觉得叶一湍的肩膀特别好看，不宽不窄刚刚好，特别适合用手环住。但是他没能碰到叶一湍的肩膀。
　　因为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尤逆的人很油腻，饮食方面也挺油腻，他挺胖的，体重有个一百七八十斤。这时候他脑子里还在反应着“手腕上是什么玩意”，下一秒，人就已经凌空飞起，耳边甚至有呼啸而过的风声，甩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到了包间的墙角处。
　　尤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人甩飞出去了，叶一湍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就径直往前走，还顺便舔了舔嘴唇：“点份鸭子吧，想吃鸭子了。”
　　包间里面，哪还有人唱歌。
　　尤逆被甩了出去，屁股着地，疼得“哎呦哎呦”的，想起却起不来，栽歪在那儿，捂着屁股，倒挺像个笨鸭子。
　　其他几个没见过末世版叶一湍做派的人，此时更是十万分的惊呆：什么情况？尤逆怎么飞了？叶一湍刚刚拿出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把人给弄飞了？黑科技吗？？？
　　他们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有人去扶了尤逆起来，也有人拍桌子，指着叶一湍骂：“你特么干什么呢？还吃烤鸭？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末世里食物奇缺，根本没这么骂人的。乍然听到这话，叶一湍都忍不住笑了：“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真的假的啊？还有这种好事呢？”
　　他本就是艳光四射的大美人，这时笑得和颜悦色的，美貌程度又指数级别上涨，尤逆坐在那儿，一边觉得屁股疼，一边都看呆了，就连骂人那位都再骂不下去。
　　但……看着这笑容，郭盛日那仨，冷汗狂流。
　　好，恐，怖。
　　他们三人对了下眼神，觉得彼此眼神中都传达出了同一种含义，那就是：别惹这煞星。现在就尤逆那货一个人受罪挨抽，惹急了他，大家伙儿一起受罪挨抽。
　　三人马上就动起来了。一个先把骂着叶一湍那位按倒，一个打着哈哈平复氛围，一个赶紧把叶一湍让到了长沙发的最中间，顺便给他殷勤地端茶倒水。
　　追健：“叶老大想吃鸭子啊，妥嘞，我给你点哈，这家店没有的话我让他们派人出去买。叶老大你先坐先坐。”
　　武力：“都是朋友，出来玩儿，闹什么闹呢。主要是老尤不长眼，打他一顿算轻的了。行了行了，咱都揭过哈。”
　　郭盛日迅速转移话题：“小李子，你怎么管我们叶老大叫干爹啊？”
　　李端刚刚就是顺嘴说出来了，被这么一问，他面子上挂不住，就道：“干什么爹啊，我刚刚嘴瓢了。”
　　他赶紧带过了这话，眼睛看向了到处扑来扑去的小刘：“这是什么啊？老虎吗？”脑子里已经在脑补了，难不成干爹是个老虎精。
　　叶一湍：“这是我的宠物，是只可爱的小猫咪。”
　　小刘：“喵喵喵。”
　　李端：“哦哦哦，原来是小猫咪啊，你看它还会喵喵叫呢。猫咪你好啊猫咪。叫什么啊？叫小刘？哎呀这名字好啊！小刘，哈哈哈。”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硬是把氛围又炒热了起来。
　　李端看氛围恢复良好，赶紧就把酒杯给叶一湍满上了，满嘴的漂亮话，开始劝酒。
　　结果叶一湍道：“还没吃饭呢，先不喝。喝多了等会儿吃不下。”
　　旁边一哥们嘲笑道：“你开玩笑呢吧，谁来这儿吃饭呀。”
　　大概几分钟之后，菜上了，他们彻底愣住：什么情况，这还真是来吃饭的啊？？？
　　这家自助是日式料理，基本都是刺身、炸物、寿司、手卷一类。都是些末日里没怎么吃过的东西。叶一湍还挺新鲜的，小刘自来就爱吃鱼，于是一人一宠，再次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三文鱼？一口一盘。
　　甜虾？一口一盘。
　　北极贝？一口一盘。
　　也就那么几分钟时间，茶几上面空了，只剩了一堆空盘子。
　　而随着他们的进食，KTV包间内，再次刮起了两道龙卷风。
　　这么巧，正好有人点的歌是周杰伦的《龙卷风》，歌词就此变得非常应景：“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
　　换到叶一湍身上，大概就是，“食物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
　　就是这龙卷风的确走得很快，很快就停了，因为叶一湍吃完了。
　　吃，完，了。
　　李端看着空盘子，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
　　什么情况！他干爹这什么情况！这样的饭量真的不要紧吗！这些饭菜都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是黑洞，干爹他该不会是个黑洞精吧！
　　这种场合，他们一般出来都是来玩儿的，哪有人真的冲着吃的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盘子被吃的这么干净。
　　小刘是猫咪，特别喜欢三文鱼，拍着刚刚装三文鱼的盘子“喵喵喵”的，叶一湍就道：“哦，三文鱼，再来二十盘吧。”
　　李端：“二，二十？”
　　叶一湍：“小刘十盘我十盘。哎平板给我，我自己加菜。你们刚刚点的也太少了吧，那么点儿够谁吃的，瞧不起我吗。”
　　开始了疯狂加菜。
　　然后加了很多次。
　　后来KTV的经理都强摆着笑脸来打招呼，表示厨房都要被叶一湍给吃空了，叶一湍非常不满：“什么啊，这不是自助吗？”
　　经理陪笑：“是自助，但是食材是每天凌晨空运来的，现在食材都没了。”
　　叶一湍：“那我去看看你厨房还有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吧。”
　　经理都要哭了：“真没了，真没有了啊！！”
　　叶一湍指挥郭盛日那仨道：“你们三个，去厨房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郭盛日三个人差点晕过去。都是一帮酷爱装x的阔少，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很想装死没听到，但又不敢，只好装模作样地去看看，回来禀告道：“叶老大，真的没有了。果盘还有，让他们给您上来了。”
　　叶一湍：“啧，就这，还自助。”
　　小刘：“喵，喵喵，喵喵喵。”
　　不过一人一宠也算吃饱了，心情也变得美丽了起来。
　　李端瞅准机会，赶紧给叶一湍敬了杯酒，叶一湍没推，拿过就喝了。
　　李端：有戏！
　　一帮人就此开始轮流敬酒。
　　只除了郭盛日那仨，坐得远远的。可以说是非常有求生欲。
　　叶一湍一人喝一帮人，来者不拒，有酒就喝。其实他还挺馋酒的，末世里倒也有酒，只是比较劣质。回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敞开了喝呢。
　　喝了两轮，他哪还能不懂是怎么回事儿，就握着酒杯，笑了笑，说：“干这么喝酒没劲儿啊，咱们整点儿有意思的吧。”
　　他是喝酒容易上脸的类型，这时候，脸颊上染了一团红晕，眼角也染成了微红，眼神中带着些醉意，摄人心魄。尤逆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饶是李端，离得太近，都觉得心里狂跳。
　　他们刚刚喝过两轮，李端自己也有点醉意，这时候就跟被蛊了似的，问：“什么有意思的？怎么玩儿啊？”
　　叶一湍把弄着酒杯：“说下规则，我一个人喝你们所有人，一杯对一杯，能喝酒就喝酒，不能喝酒的呢——”
　　他手一动，已经从腰间抽出了那根酒红色的鞭子，晃了几圈，鞭子就缠到了他手腕上。酒红色的鞭子缠住白皙的手腕，分外好看。
　　叶一湍道：“不能喝酒的，让这条鞭子抽一下。”
　　他直接把鞭子放到了跟前的茶几上，侧头对李端挑了挑下巴：“你们不能喝，你们挨抽。我不能喝，我挨抽。怎么样？”
　　李端鬼使神差就想说“好”。
　　结果旁边的小刘突然“喵”了一声，冲他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
　　看着这猫咪都摇头了，李端的大脑清明了那么一瞬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结果不待他回答，那边的尤逆已经色眯眯地叫唤起来了：“好啊，好，就这么玩儿！咱这就开始吧！”
　　叶一湍笑了笑：“好啊。这可是你们自己愿意的。”


第13章
　　尤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急匆匆地把酒给满上了。
　　他之前摔那一下是真的疼，但不影响他色令智昏，智商再创历史新低，看着叶一湍的脸，觉得自己整颗心都醉了。
　　叶一湍接过酒杯：“那就说定了。”他看向了郭盛日那仨，道：“你们三个呢？一起来？”
　　郭盛日：“不了不了，叶老大，你们玩儿吧。”
　　叶一湍：“为什么啊？看不起我？”
　　郭盛日：“因为……”他绞尽脑汁，随后猛然冒出了一个借口：“啊！因为我们三个都吃了头孢！”
　　叶一湍：“抗生素这么贵，吃这干嘛。”
　　郭盛日：“因为……因为我们被人打了。”
　　叶一湍：“靠了，谁打你们了？”
　　郭盛日：你啊！就是你啊！！！
　　他嘴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叶一湍啧了两声，挥了挥手，“行吧，不带你们。那就——我先开始好了。”
　　干脆利索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旁边，小刘有些无语地用猫爪糊住了自己的脸。
　　得了，明显主人要玩儿大了。
　　猫咪原本也想喝两口酒尝尝味道，这时候果断放弃，因为等会儿要驮主人回家，不要酒驾比较好。
　　郭盛日那仨一直缩在一边，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但看着叶一湍这时候真的一杯一杯地喝下去，还定了这么个赌局，三人心中都有点发慌。
　　总觉得今天不可能好好地收场。
　　一合计，三个臭皮匠还真有个主意：叫阿翎来啊！
　　虽然不知道那俩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但叶老大怎么说都还是阿翎的金丝雀呢。
　　于是，三人都开始乱七八糟地给傅翎发微信。
　　追健是真的嘴贱还八卦，这时候还提了一嘴“李端认叶一湍当干爹”的事，他觉得李端是不是对叶一湍居心不良，看上人家了，才蓄意灌酒。
　　只是他说话絮絮叨叨又乱七八糟，导致这过程中出了一点意外。傅翎打开微信，一眼看过去时，看到的不是“李端认了叶一湍当干爹”，而是“李端成了叶一湍的干爹”，且这干爹还在对叶一湍居心不良，想灌醉了占便宜。
　　看着手机微信，傅翎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眼前发黑，有血冲到了脑子里去。
　　他之前明明喜欢自己、追着自己的啊，结果突然开始对他小叔感兴趣，现在居然他妈的认了个新的干爹？？？
　　傅翎还在医院里，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都能爬五楼了，换下病号服，奔出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杀了过来。
　　也就是半个小时，他迅速杀到，气势汹汹地推开了包间门，然后他彻底愣住，呆滞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包间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酒瓶。
　　郭盛日那三个家伙缩在角落里，抱做一团，瑟瑟发抖，声都不肯出。
　　李端、尤逆还有几个他认识或者面熟的家伙，都倒在了沙发、地上、茶几上各处，面红耳赤，醉得不轻，身上都是伤。
　　而叶一湍正在喝酒。
　　他手里拎着一瓶威士忌，直接拿着瓶子、对着瓶口喝，往嘴里狂灌，姿势非常豪迈。
　　灌一口后，就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抽上一鞭子，有的时候还踢上两脚，嘴里说着：“喝啊，怎么不喝了，赶紧给我起来喝啊，老子还没喝够呢，你们还特么下桌了，喝啊！起来喝啊！”
　　再喝一口，再随机挑个幸运儿，抽一鞭子。
　　乍看起来像是就着抽人下酒一样。
　　傅翎：？？？
　　什么情况？？？
　　对了，还有一件很神奇的事，就是叶一湍那只宠物猫（大概是猫吧），对包间内发生的一切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正用猫爪拿着麦克风，唱K呢。
　　唱得还挺投入，虽然歌词基本都是“喵喵喵，喵呜喵呜”。
　　调跑到天上去了。
　　傅翎是真的懵。
　　他看向了角落里抱成一团的郭盛日那仨，想要得到个前因后果的解释，结果那仨对他挤眉弄眼的，却都动都不敢动。
　　傅翎又试图从到处东倒西歪的家伙里，找到李端那倒霉催的。这次，他顺利找到了，因为叶一湍下一个pick的幸运儿正是李端。
　　只见叶一湍动作豪迈地给自己灌了口酒，往李端身上踢了一下，“到你了。你喝。不喝啊？那就是你输了。”
　　说着就要抽人。
　　而李端……
　　李端的意识其实都已经模糊了。如果有机会能回到一天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给那时候的自己一个耳光。
　　干爹是什么精管你什么事！要你好奇！要你瞎管！要你作死！你好好活着不好吗，偏偏想惹干爹！
　　对了，他现在怀疑干爹是酒精。
　　眼看着又要挨抽了，李端抓住仅剩的求生欲，做出了选择：他毫不犹豫地来了个滑跪，抱住了叶一湍的大腿，哭着嚎着大声叫道：“干爹！干爹我不玩儿了干爹！我错了，干爹，你就饶了你干儿子吧，咱今天就到这儿了行不啊干爹！再打下去，你儿子我就要年少夭折了！干爹，你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爹，我爸还是你拜把子兄弟呢！干爹啊！”
　　围观了一切的傅翎：？？？
　　什么情况？
　　等等，到底谁是谁的干爹？不是叶一湍认了李端当干爹吗？为什么现在是李端在管叶一湍叫干爹？拜把子兄弟又是怎么回事？所以现在这是干嘛，李端犯病了？
　　为什么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周围需要做核磁检查一下脑子的人，变多了。
　　这是到了自家医院的旺季了吗。
　　他忍不住出声：“李端，你干什么呢你？”
　　李端这时候看向他，才意识到傅翎来了。他的眼睛里猛然迸发出了喜悦，见到傅翎就跟见到了救星一般，开口便是：“干妈！你来了干妈！快劝劝我干爹吧！！！”
　　傅翎：……
　　傅翎：………………
　　他想：确定了，李端确实是疯了。
　　叶一湍一脚把李端踢到了一边去，便也侧头瞥了一眼傅翎。随后，他就拎着那瓶酒，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唇也弯弯的，带着点醉意，晃晃荡荡地说：“哟，金主来了啊。”
　　他的脸上有一团红晕，唇更是红得要命，上面还沾着一些酒，显得水光潋滟。还是那件白衬衫，似乎是觉得热，领口开得更低了些，袖子挽到了关节处，小臂上都是红的，一个小臂上还有纹身。
　　傅翎上次见他时，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仿佛是开刃的刀那样的锋利和寒意，然而现在，那煞气都化成了脸上、脖子上、锁骨上的红色，整个人像是从蒸腾的热气里捞出来一样。
　　显得无害，甚至有些可爱。
　　他就像是……真的醉了。
　　傅翎的心猛地跳动。
　　最近几天，他见了三次叶一湍，但是每一次的叶一湍，似乎都不一样。
　　他吞咽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问：“喝多了？你这是喝了多少。”
　　叶一湍舔了舔唇，笑道：“挺多的吧，可不就要喝多了。怎么样，这位金主，要不要玩个游戏啊？”
　　傅翎：“什么游戏？”
　　叶一湍：“这个游戏很简单哦，我喝一杯酒，你跟着喝一杯。谁先喝不动了，另一个人就可以拿鞭子抽他一下。怎么样？要玩儿吗？”
　　傅翎：……行了，他知道这个满地都是伤患的情况，是怎么造成的了。
　　不过，拿鞭子抽叶一湍的话……
　　就……
　　怎么感觉这个游戏还有点吸引力的样子？
　　至少显得他之前的打，没白挨啊。
　　而且叶一湍已经喝了这么多了，看着也明显醉了，这个人的酒量总不可能是无穷的吧。说不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呢。
　　傅翎突然心动。
　　然后就见到角落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郭盛日那仨，突然就对着他，缓缓地，坚决地摇头。武力甚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给他比了个“X”。
　　甚至还在那儿抱着个麦克风“喵喵喵”唱K的小刘，都冲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傅翎：……
　　OK。
　　他听劝。毕竟他身上的伤都没好利索呢。
　　他说：“不玩了。”
　　叶一湍：“为什么啊？看不起我？”
　　傅翎：“啊，因为……因为……对了，因为我吃了头孢。”
　　叶一湍不满道：“你们怎么都吃了头孢。没事闲的吃这干嘛，抗生素这么贵。”
　　傅翎：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挨打了。
　　傅翎：“你怎么成了李端干爹？”
　　叶一湍被提醒了，想起世界上还有李端这个干儿子。
　　叶一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对哦，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他说话的语气，让傅翎突然背后发麻，警惕道：“你做什么？”
　　叶一湍：“过年打孩子喽，闲着也是闲着。”
　　手上鞭子一甩，已经精准地缠住了李端的手腕，而后转身就往包厢内的洗手间走。李端被用鞭子拖在身后。包厢很大，中间还有个三阶楼梯的高低层，叶一湍走下楼梯，李端被拖下楼梯。
　　三阶楼梯，李端“噗通噗通噗通”响了三声才到底，场景还有点搞笑。
　　李端嗷嗷叫唤：“干爹你干嘛啊干爹，干爹你干嘛拖我，干妈！救我啊！干妈！！！我看到你了干妈，别装死，快救我啊！”
　　傅翎：……
　　谢谢，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第14章
　　傅翎犹豫了三秒钟，纠结要不要去救这个便宜干儿子，最后觉得还是算了。
　　主要是，自己开口，好像也是送。
　　就这样，李端嗷嗷叫唤着被拖进洗手间里，像是怪兽片中被怪兽拖走的炮灰配角。
　　这洗手间就是包厢配的，面积算不上大，叶一湍把人拖进去，顺手把门关了。
　　他微微弯下腰，看着李端的眼睛，说：“你今天想灌醉我是吧？”
　　李端：“干爹放过我吧，我想吐啊干爹@#%&*￥#@！”他是真的醉了。
　　叶一湍“啧”了一声，伸手将指尖放到了李端的太阳穴上。
　　木系异能注入，随着血液流转到了李端的全身。
　　木系能量可以解除人体异常状态，对醒酒也有用，李端瞬间被强制醒酒。
　　清新过来之后，他看了看周围，有点迷惑于自己为什么倒在个洗手间里。然后他就看到了面前的叶一湍。
　　一些记忆回炉……
　　李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两下。
　　叶一湍盯着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他看着李端的眼睛，问：“你今天想灌醉我？”
　　他的眼神仍然是模糊的，氤氲着水气和醉意，脸颊连带着脖子、锁.骨都是一片片暧昧的红，但……他的人，怎么都跟“醉”扯不上关系。
　　李端突然觉得，叶一湍根本没有醉，一点都没有。
　　在这个叶一湍身上，李端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吞咽了一下：“干，干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恶意，我之前只是——”
　　话没说完，因为叶一湍上前一步，用一种不紧不慢却又不能抗拒的动作，抓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一折。
　　李端的手臂，被他轻而易举地——折断了。
　　这痛楚来得太突然，李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令人恐惧的痛楚将大脑整个占据，他捂着胳膊惨叫出声，脸上是青筋和眼泪和鼻涕和汗水。
　　也就十秒钟的时间，叶一湍的手触碰了他的手臂。木系能量将患处裹住，治愈。李端只觉得有一种暖洋洋的东西环绕住了手臂，几秒钟过后，痛楚消失，他的手臂恢复了原样。
　　“干爹你——”
　　然而这一次的话仍然没说完，叶一湍再次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臂。
　　再次折断。
　　还是十秒钟的痛楚，那之后，叶一湍又将手臂治愈。
　　然后又一次。
　　这种酷刑，一共持续了六次。
　　李端好像在天堂和地狱走了几个来回。他的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穿着的上衣都被汗水浸湿，他剧烈的呼吸，仿如溺水。叶一湍动了一下手，李端几乎是反射性地咬住牙，闭上眼。
　　不过，已经结束了。
　　叶一湍把鞭子收回到了腰间。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你干爹，那我就要承担起教育你的责任。今天就教你一课：别拍脑袋做决定，那之前，至少搞清楚，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行。听清楚了吗？”
　　一个小时前，李端还是一个嚣张跋扈、眼睛长头顶上的富家少爷；现在，他嗓子已经哑了，满脸眼泪，怂得不行，也乖得不行。
　　他跪坐在叶一湍跟前，说：“听清楚了。”
　　叶一湍：“那就好。说吧，你今天灌醉我是想做什么？想睡我啊？”
　　李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您是什么妖精。”
　　叶一湍：？？？
　　李端：“您，您会法术，救了我爷爷，我想您一定是什么妖吧，或许喝醉了就现原形了……”
　　叶一湍：……
　　叶一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这？你智障吗？？”
　　李端默默掉泪。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叶一湍：“你想知道就问我呗。人长了嘴，就是说话的。行了告诉你吧，我就是人，不是什么妖精，行了吧。”
　　李端：“知道了干爹。”
　　叶一湍：“走了。”
　　李端：“您老人家走好。”
　　叶一湍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李端瞬间瘫在了地上。
　　洗手间外面，傅翎等在那里。
　　小刘一直在喵喵喵地唱歌，音乐声挺大，但是傅翎仍然听到了李端的惨叫声。
　　很明显，李端受到了惨无人道的□□。
　　只是这惨叫声隔一会儿就来了一阵子，让傅翎有点莫名其妙，感觉李端这怎么跟阵痛似的，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叶一湍这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生了个孩子吗。
　　过了会儿，叶一湍就出来了，没给傅翎一个眼神，懒洋洋地往外走，嘴里道：“小刘，走了。”
　　小刘晃着尾巴，两只猫爪拿着话筒：“喵喵喵喵！”
　　叶一湍：“还想唱啊？那行吧，你唱。”
　　这只猫咪末世长大，没唱过K，但在末世里，听过很多末世前的流行歌，挺多歌都能“喵”上几句。它之前不知道还有KTV这种东西，对唱K这件事有着超大的兴趣，成为了麦霸。
　　叶一湍便坐在沙发上，准备等小刘唱尽兴了。
　　他的坐姿挺豪迈的，双手撑着，腿伸向前面。本就穿的修身的裤子，更显出了两条腿逆天的长和直。他的状态舒展，看起来异常的自信。
　　傅翎心情非常复杂。
　　他认识的那个叶一湍，坐着的时候从来都是双腿并拢，微低着头，偶尔看他一眼，又红着脸赶紧把头低下了。他好像总是低着头，以至于傅翎对他的长相都觉得模糊。
　　这个叶一湍，真的太过于陌生。
　　却又过分得耀眼。
　　傅翎走到了他的跟前。犹豫了几秒钟，他艰难地开口：“我们可以谈谈吗？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了什么，我想跟你谈谈，叶……”
　　他纠结了一下。从前他都是直接叫叶一湍的名字的，然而这次，他不想这样叫了。他知道叶一湍的家人都是叫他“湍湍”的，但是他叫不出口。
　　思忖了几秒钟，在“湍湍”、“宝宝”和“小叶”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他难得放下面子，摆出一张恳切脸，说：“我们好好谈谈吧，小叶。”
　　叶一湍无语地看向他。
　　叶大佬纵横末世十年，得有九年没听人叫他“小叶”了。
　　叶一湍：“乱叫什么呢，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吗，小叶也是你叫的？”
　　傅翎：“……？”
　　叶一湍：“以后叫我叶老大。”
　　傅翎：“……嗯？”
　　这么巧了，小刘正在唱的那首歌，是《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一片沉寂中，猫咪的“喵喵喵”歌声，非常应景。
　　叶一湍扭头，看着小刘唱得过分投入，跟着哈哈大笑，还拍手鼓掌。
　　傅翎……
　　傅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脑子里只剩下了七个字：这只猫真的没事吗。
　　所以叶大佬是什么鬼！这猫咪是什么鬼！这猫咪到底为什么会抱着麦克风唱歌的，它怎么做到用猫爪点歌的啊！为什么唱首歌都这么应景！为什么变成“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了啊！！！
　　傅翎满脑子的弹幕。他呆滞了一会儿，锲而不舍地想继续找叶一湍说话，结果这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
　　是白越。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阿越”，傅翎突然怔住。他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几天来，他似乎满脑子都在想叶一湍，他在想叶一湍发生了什么、叶一湍是怎么回事、叶一湍从前是怎么对他的、叶一湍以后又会怎么样，他未曾有一秒种，想起白越。
　　未曾有一秒。
　　这在过去根本不曾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
　　又过了几秒钟，傅翎才仿佛大梦初醒一样，接通了电话：“喂，阿越。”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
　　白越：“阿翎，你在哪儿？”
　　傅翎：“在……在外面，有点事。怎么了？”
　　白越的声音突然有点奇怪：“阿翎，我刚刚怎么听到喵喵喵的？你在猫咖？想不到你还喜欢猫咪的呀。”
　　傅翎：……
　　不知道从何说起。
　　傅翎：“不是猫咖，阿越，我和朋友在KTV，刚刚有人在唱歌。”
　　白越：“唱什么呢，‘让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嘛？”
　　他刻意卖了个萌，但是傅翎没接梗。傅翎听着包间里面的“喵喵喵”声，欲言又止。
　　电话里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
　　结果包间里面，猫咪正好在唱一首很熟悉的歌，虽说是喵喵版，但是由于是首传唱度很高的歌曲，傅翎已经自动在大脑内补齐了歌词。
　　那歌词是：“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傅翎：……请问这只猫真的没问题吗？？？
　　沉默真的已经震耳欲聋了啊！！！
　　最后还是白越先开口，打破了这震耳欲聋的沉默。
　　白越：“阿翎，是不是我拒绝了你，我们再没办法当好朋友了？”
　　傅翎：“你怎么会这么想，阿越，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能陪着你，我都是开心的。”
　　白越：“我在国内还会待一段时间，阿翎，明天你有空吗？我想去看Scott Bonner的画展。”
　　傅翎：“有空，当然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挂下电话的时候，傅翎甚至觉得心中有了种安全感。他想：他还是爱白越的，他会因为白越的声音心跳加速，会因为白越的邀约欣喜若狂，会因为一个电话，对明天充满憧憬。
　　没错，就是这样。
　　傅翎深吸一口气便转身离开，甚至没再进包间的门。
　　叶一湍压根没注意傅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坐在沙发上等小刘唱过瘾。
　　李端已经端正了态度，从洗手间出来了。他挺有眼力见儿的又叫了几份果盘进来，然后和郭盛日那仨一起，殷勤地伺候着叶一湍吃水果。
　　到了半夜，小刘终于唱够了，叶一湍也吃够了，一人一宠晃晃荡荡地走人。李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送干爹回去，但是几秒钟的时间，叶一湍已经走出了好远。
　　李端一想，干爹那是什么人物，哪里还需要自己送啊。
　　但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叶一湍其实已经醉了。
　　能走直线，能打人，能用异能，但醉了就是醉了。他喝得其实非常多，又不想用异能给自己醒酒，由着自己醉着。
　　他迷迷糊糊，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翻身骑到了小刘背上，让小刘驮着他往外走。
　　巧的是，在大堂里遇到了个熟人。
　　是傅冥承。
　　傅冥承今天是来谈事的。他喝了一点酒，眼神中不见醉意，只眸子红了一些，这时候懒懒地靠在轮椅上，跟浑身没长骨头似的。
　　同行人在念着去什么下一趴，他只觉得无趣得很。
　　整个世界都很无趣，没什么意思。
　　这个念头刚出来，便听到周围一片哗然，一帮人都在惊呼着什么“老虎”。傅冥承懒洋洋地侧头去瞥了一眼。
　　还真是老虎啊。
　　他无所谓地移开了目光，结果那老虎“喵”了一声，居然冲着他跑过来了，还把头在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它的背上，正是栽栽歪歪的叶一湍。
　　——等等，助理好像提到过，叶一湍有一只超大的猫咪宠物，原来就是这只。
　　傅冥承道：“叶小少爷？”
　　叶一湍没理他，继续在小刘背上呼呼大睡。
　　明显喝醉了。
　　怎么醉成了这样。谁灌他酒？
　　傅冥承皱了皱眉。
　　猫咪看着他，偏过头，“喵”一声。
　　傅冥承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人话，道：“我是叶一湍的——朋友。我送你们回去。”
　　猫咪又“喵”了一声，摇了摇尾巴，跟着傅冥承走了。
　　它对傅冥承出奇的信任且和善。
　　十分钟之后，猫咪和叶一湍上了傅冥承的车。
　　就只是……猫咪自动自觉坐去了副驾，傅冥承和叶一湍坐在后排。
　　猫咪甚至还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非常有安全意识。
　　车启动了，开出了地下车库，猫爪一挥，往右一指——这猫居然还认识路的。
　　司机都已经彻底惊呆，心想这是什么神奇动物在哪里吗。
　　傅冥承道：“照它说的走。”
　　他尽量保持声音的稳定。这挺困难的，主要是，叶一湍在旁边拽着他袖子，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蹭，还在摸他。
　　就是摸他。
　　摸来摸去，摸去又摸来。
　　摸脸，摸胳膊，摸腿，摸脖子，摸了半天，那人迷迷糊糊地说：“小刘，你毛呢？毛怎么都没了，秃了吗？”
　　傅冥承：……


第15章
　　傅冥承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在车里当成一只猫，摸上个半天。
　　叶一湍还在碎碎念：“没事的小刘，秃了也没关系，我带你去植毛，我们现在有钱啦。”
　　一边说一边继续摸来摸去。
　　他喝过酒，身上皮肤很烫，像一团火，点燃了更多的火。
　　属于是司机开始在考虑要不要把档板升起来的情形。
　　傅冥承不得不按住了对方那罪恶的手：“这是喝了多少？”
　　小刘喵了一声，两只猫爪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形，意思是——很多。
　　傅冥承：“有人灌他酒？”
　　小刘想了想，大概也算？于是点了点头。
　　傅冥承凉凉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能耐了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本事。”
　　叶一湍被按住了一会儿，又不老实了。他眯缝着眼睛去看傅冥承，开始试图往他身上爬。
　　这人拽着傅冥承的胳膊，按着傅冥承的肩膀，去够傅冥承的头顶，捞来捞去，抓来抓去，好像在那儿扑蝴蝶似的。
　　把傅冥承的头发都搞得一团乱，如同一个鸟窝。
　　司机在前座瑟瑟发抖，不过傅冥承居然也没生气，就由着他，甚至还勾唇笑着问道：“叶小少爷，我头上有什么？”
　　喝醉酒，未曾不是套话的好时机。
　　叶一湍斩钉截铁：“闪光字体！”
　　傅冥承：“……什么？”
　　叶一湍：“闪光字体，而你，就是闪光少女！”
　　傅冥承：……
　　叶一湍：“闪光少女，我愿意出200个晶核买你，你卖吗？”
　　他说晶核。傅冥承将这个词记了下来，道：“再给多点。500个。”
　　叶一湍面露嫌弃：“切，我不买了。你根本不是诚心卖。500个我都能买下小刘了。你又没有毛，还卖这么贵。”
　　傅冥承：……？？？
　　请问你真的是诚心买吗？？？
　　还有，为什么总把我跟一只猫比？？？
　　傅冥承垂眸，找了找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说：“叶小少爷，你从哪儿来啊，你之前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是——谁呢？”
　　叶一湍：“我是你爸爸。”
　　傅冥承：“你鞭子用的很好，谁教你的？”
　　叶一湍：“哼，不堪一击！我！我一个人，要打败你们所有人！！！”
　　傅冥承：OK。放弃了。这根本不是个套话的好时机。
　　下一秒，叶一湍突然靠近。
　　太近了，呼吸的热力都打在他脸上。
　　然后盯着他，深深地看进他眼里。
　　那双本就蛊人的眼睛，被染成了红色，炙.热又滚.烫，锋锐又旖.旎。
　　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傅冥承的眉眼。
　　太轻了。
　　很痒。
　　傅冥承呼吸一窒。
　　他一向禁.欲，对这方面兴趣不大，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心跳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大脑好像停止运转，肾上腺素拼命分泌，甚至血液都有要烧起来的倾向。
　　叶一湍……他身上很好闻。他想。
　　叶一湍嘴唇轻启，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冥承：“嗯。”喉咙都哑掉了。
　　叶一湍又靠近了一点，靠近到几乎亲密无间的地步。叶一湍的唇就在他的耳边，呼吸带起的热度让他的耳廓变红，傅冥承半边身体都麻掉。
　　秘密……叶一湍的秘密，是什么？他在思索，但又好像，没有在思索。
　　下一刻，叶一湍就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慢语地说：“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Hail Hydra！乌拉！”
　　傅冥承：……
　　傅冥承：………………
　　他深呼吸数次，在座位上坐直，左手按在叶一湍的胸口，把他按在座位上，目光直视前方，道：“快点开。我怕我把他丢出去。”
　　小刘：“喵呜。”猫咪缩了缩脖子，没缩成，因为它胖得已经没有脖子。
　　傅冥承右手松了下领带，把西装下摆往下拽了拽，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显得不像是一个涩情狂。
　　满脑子只剩下了五个字：累了，毁灭吧。
　　如果叶一湍还清醒的话，就能看到他头顶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99%。
　　当晚回家，傅冥承在躺椅上小憩时，居然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里又是那个荒芜的没有太阳的世界，他和一个人在玩儿抛球接球。
　　问题是，他抛和接的根本就不是球，而是一个两三百斤重的庞然大物，毛绒绒的，还会喵喵叫，飞起来时特别兴奋的样子。
　　这样诡异的梦里，他自己竟然是开心的。很开心，很愉悦。
　　这愉悦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就醒了。醒来时还是深夜。傅冥承从躺椅上撑起身子，懒懒地用手顺了两下头发，捋到脑后。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喝醉了的叶一湍荼毒了，梦里居然都是猫。
　　他想：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把他灌醉的。
　　那人死定了。
　　.
　　KTV包间里，那几个醉鬼丝毫不知道，下一轮厄运即将降临。
　　李端和郭盛日几个都还清醒，这时候就开始打电话，叫人来接那几个家伙。
　　不得不说，鞭伤着实有点尴尬，来接人的各个都是欲言又止，以为这帮纨绔在聚众玩字母，且玩得过火。李端欲哭无泪，是想解释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硬生生认了。
　　忙活完了，几个人靠在那儿回神。
　　郭盛日心惊胆战：“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武力心惊肉跳：“我靠，所以他是兵王和酒神合体了吧？”
　　追健心惊肉跳：“幸亏今天我们机灵，没去玩什么游戏，没挨打。尤逆那几个傻x，被抽得孙子似的。”
　　不怎么机灵、玩了游戏、还狠狠挨了打甚至留下了心理阴影的李端，默默点烟。
　　回忆之前，居然想灌干爹的酒，李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狗胆。
　　后悔。后悔到爆了。
　　李端当即拍着桌子：“叶一湍以后就是我干爹！亲的！”
　　一脸忠贞不二，死心塌地，天地可表。
　　又扫了一眼郭盛日几人：“你们不会对我干爹有什么不理智的想法，想要报复他吧？”
　　郭盛日面露沧桑：“你觉得我们敢吗。”
　　到了第二天，昨天喝多的那几位都醒酒了，他们的想法也是出奇的一致：你觉得我们敢吗。
　　昨天的一切，已经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现在听到“叶一湍”三个字都会哆嗦。
　　后悔两个字，我说亿亿次。
　　谁能想到这还不算完，一天后，他们突然又被自家老爹拿皮带给抽了一通，说是他们喝酒惹到傅家那位了，让他们想想清楚，怎么惹到人家的，好去赔罪。
　　泪都要哭干了的几人：不知道啊！真的想不出来，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所以说，当初干嘛要去KTV啊！！！
　　郭盛日逃过一劫，事后回忆起来，还有点小激动。他发现当叶一湍揍的不是自己的时候，事情还有点意思的感觉。
　　他很想找人讨论一下这事，就想起了自己的金丝雀，元冬——没错，差点都要忘了，自己还是有个金丝雀的呢！
　　他就给元冬打电话。
　　电话那边，元冬气喘吁吁的，表示自己正在跑步机上跑步。
　　郭盛日：“？？？跑步干嘛？”
　　元冬：“哥，就是兴趣爱好。”
　　郭盛日：“你怎么搞了这么个爱好啊？从前没见你跑步。”
　　元冬没好意思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叶一湍。
　　他是为了叶一湍开始跑起来的，结果发现自己居然能跑得很快，慢慢的，也从这项活动中获得了乐趣：跑步的时候，真的很解压，很快乐，很自由。
　　叶哥果然是万能的！
　　听着郭盛日在那边巴拉巴拉说着叶一湍在KTV的壮举，元冬各种星星眼。
　　不愧是叶哥，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等挂了电话，他洗好澡，就随手刷了下朋友圈。
　　然后他猛然在沙发上直起身子。
　　他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叶哥。
　　一位加过微信的娱乐公司老总发了个视频，视频是位路人拍的，一位外卖小哥骑着摩托车想赶时间闯红灯，后来为躲避大车，转了个方向，却向着一位小女孩直冲过去。
　　视频里已经全是路人的尖叫声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小女孩，回身一脚踩在了摩托车的前轮处，硬生生将摩托车逼停。
　　元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是叶一湍。
　　朋友圈里的文字是：
　　【几天之前，女儿遇到意外，幸得视频中的先生相救。我和太太非常后怕，每每想到，对这位先生都是感激涕零。这几天我一直想找到他，始终无果，尝试一下朋友圈寻人。谢谢万能的朋友圈，如果有谁认识这位先生的话，请联系我。】
　　元冬：我认识啊，我认识！这是我老大！！！
　　元冬赶紧戳开了叶一湍的聊天框：【叶哥，你是救了一个小女孩吗？她爸爸在找你诶！】顺便把朋友圈截了个图，转过去了。
　　地球另一边，一个面容美艳、衣着华丽的女人，不错眼地看着手机，看的也是那段视频。
　　她看得更仔细，翻来覆去地看，一遍又一遍，甚至多次暂停，放大画面，去看叶一湍的表情。
　　女人的手都在发抖，心跳快到不可思议。
　　视频里的人有点陌生，毕竟她清楚，叶一湍不该有着这样如同电影特技一样的身手。
　　但视频里的人，却又让她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
　　那是血缘至亲能感受到的联结。
　　女人抓着手机，激动又有些胆怯：是……真正的你回来了吗，湍湍？


第16章
　　女人是叶一湍的姐姐，名叫叶一溪。她看了几遍视频，又戳开了微信里叶一湍微信的对话框。
　　对话还停留在10个月之前。
　　她的“弟弟”突然去疯狂追求傅家长孙，做出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恍如失心疯般的行为，最后还和家人彻底决裂，把其他人的微信都删了，只剩她一个。
　　这还是因为她转换了口径，表示会“永远尊重弟弟的爱情”。
　　两人最后的微信，是这样的：
　　叶一溪：【加油啊湍湍，努力用真情打动傅大少，你可以的！[心][心]一定很快就能替身转正啦！[奋斗][奋斗]】
　　叶一湍：【[害羞]我会加油哒~[捂嘴笑]】
　　叶一溪：呕……
　　这个盗版货不如去死。
　　她就没见过她弟用那个害羞表情。
　　等我知道这个盗版货是谁，老娘弄不死你。她恨恨地想。
　　叶一湍从前是住在家里的，大家每天见面，他们几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针对“湍湍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大家都有不一样的想法。
　　叶老大叶一流觉得是仿生机器人入侵事件。
　　叶老二叶水觉得是外星人进攻地球事件。
　　她觉得是孤魂野鬼画皮上身的灵异事件。
　　他们老爸觉得黑客帝国、一切皆虚幻事件。
　　于是大家分别往各个方向查。只是一年了，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整个家庭氛围已如一潭死水，甚至没人愿意回家。毕竟回到家里，就会想起湍湍。
　　现在，叶一溪反复看了多遍视频，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胆怯。
　　怎么办呢？要把视频转去“幸福一家人”的家庭群里，让其他人看看吗？
　　不过……又担心这是一场空。
　　叶一溪犹豫了几秒钟，马上就下了决定：这件事暂且不告诉别人，她自己先去鉴定一下。
　　她对助理道：“小张，重新安排下行程吧，我想回国，越快越好。”
　　.
　　与此同时，A城的公寓里，叶一湍看了眼手机。
　　他前两天喝多了，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宿醉不好受，这两天他就在家躺着，顺便查他离开一年的事。
　　走过必有痕迹，叶一湍还真不信那个“叶一湍”什么都没留下过——不过若是什么都没留下，也能说明问题了。
　　正在一边吃烤鸭一边翻电脑呢，就看到了元冬的微信。
　　视频里的事他有印象。至于救人，这也没什么说的，举手之劳。他不可能看女人和孩子在他面前遇到危险。报答倒也不必了。
　　于是很淡定地回了元冬的微信：
　　叶一湍：【是我。】
　　元冬：【对方在找你呢，要我告诉他一下吗？】
　　叶一湍：【不用了吧。】
　　元冬：【叶哥，我知道你不看重对方的报答啦，不过，他太太是做餐饮的，童鹤苑就是她开的饭店，预定已经定到三个月之后了。】
　　叶一湍：【哦？好吃吗？】
　　元冬：【郭少带我去过一次，超好吃，是望仙楼十倍的好吃。我至今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店。】
　　叶一湍：【！！！】
　　马上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叶一湍：【你觉得他会请他的救女恩人吃饭吗？】
　　元冬：【叶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十分钟之后，元冬发来了时间地点，说对方要请叶一湍吃饭来感谢他。正是第二天的中午，地点就在童鹤苑。
　　叶一湍张开手臂：“小刘！又有人请我们吃饭了！还是超好吃的饭店诶！”
　　小刘：“喵喵喵！”
　　猫咪激动地一个跃起飞扑，扑到了叶一湍的怀里。
　　无坚不摧的末世大佬咬了咬牙，手臂上的肌肉都鼓起来了，才承受住了自家猫咪的重量。
　　叶一湍心想：好像回来才这么不几天，小刘就已经胖了几斤。
　　希望童鹤苑真有元冬说的那么好吃，也希望童鹤苑的后厨，明天备了足够多的菜。
　　又一次，叶一湍对“明天”，充满期待。
　　.
　　第二天，叶一湍就带着小刘，准时到场。
　　童鹤苑是家中式餐厅，布置上用了很多绿植，外墙都是各种的鲜花和爬山虎。叶一湍异能是木系，天然喜欢这样的环境，心情都更好了一些。门口的迎宾女士穿着旗袍，笑容甜美，见到小刘都是面色不变，礼貌地把叶一湍领到了一个包间里。
　　发朋友圈寻人的那位娱乐公司老板，名字就叫余乐。包间里，他和太太正在翘首等着叶一湍。女儿筱筱是余太太很艰难才怀上的，算是夫妻两人的命根子，他们对叶一湍感激不尽。
　　元冬也在。余乐怕叶一湍这位救女恩人拘谨，把元冬也叫上了。
　　双方聊着天，服务生推开包间的门，叶一湍走了进来。
　　余乐自己开娱乐公司的，各种俊男靓女实在见过太多，但看到叶一湍，还是眼前一亮：真人的美貌冲击力，远胜于那段视频能感受到的。五官没的说，放在娱乐圈里都是顶级神颜，不过最特别的，还是他的气质。
　　他有一种——和周围的人、物、甚至是世界都不太一样的气质，很凌厉，很锋锐，这种微妙的不同，能让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像聚光灯。
　　余乐老毛病犯了，当即热情地迎了上去，伸出手：“叶先生，你来了。真的是感谢你救了我家筱筱，我们总算能亲自感谢一下你了！叶先生，要签娱乐公司吗？我保证你半年就能红到——啊啊啊啊，老虎！有老虎！我先拖住它，老婆你快跑啊！”
　　说着摆出一张视死如归的脸，勇敢冲了上去，挡在了自己老婆的前面。
　　叶一湍：？？？
　　叶一湍：“什么眼神儿啊你，这么可爱的猫咪你都不认识吗。”
　　小刘：“喵喵喵。”猫咪歪头，超级可爱。
　　余乐：……你管这叫猫咪。
　　余太太赶紧拽回了老公，邀请叶一湍和小刘入座。她非常诚恳地当面对叶一湍表示了感谢，还和余乐一起向他鞠了个躬。“筱筱要上幼儿园，今天就没过来，她还说要画一幅画，送给漂亮哥哥呢。”余太太笑着说。
　　这夫妇两人都是社交能手，包间里氛围非常好。
　　闲聊几句之后，便开始上菜。童鹤苑是鲁菜系，鲜香嫩脆，原滋原味，很和叶一湍的口味。葱爆海参、烧鸡、四喜丸子、油爆双脆、油焖大虾……菜肴一道一道流水般上来，叶一湍和小刘的眼睛都直了。
　　余乐：“叶先生，您动筷吧，别……客……气……”
　　声音逐渐降低。
　　因为叶一湍完全没有客气。
　　余乐看过他救自己女儿的视频，知道叶一湍的速度特别快，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叶一湍的速度是这么快的！
　　他简直是直接扑到了桌上啊！
　　就像风一样了吧！
　　还有他那只猫，速度完全不输叶一湍了，一只猫为什么会用勺子啊！
　　照他们这个吃法，感觉很快包厢里都要刮起一阵龙卷风了吧！
　　等等……真的刮起来了喂，真的刮起龙卷风了，是龙卷风啊，两道龙卷风，人和猫各有一道了！
　　余乐和太太惊呆了。
　　元冬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但是内心也在感叹：这就是龙卷风的排场，这，就是叶哥！
　　一人一猫用最快的速度把整桌子菜洗劫一空，余乐赶紧叫服务员收掉盘子，再来一桌。
　　叶一湍这顿吃得非常满足。
　　元冬说的没错，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极其好吃，能把人舌头都吃掉的那种好吃。
　　吃其他食物，可能要吃完三桌子才能带来的满足感，叶一湍这次只要两桌就好了。
　　第二桌快吃完，他才终于放慢了速度，双方也终于可以慢慢地吃吃饭，聊聊天，恢复了正常吃饭的节奏。叶一湍难得会想和什么人处好关系，余太太绝对是一个，因为这饭店实在是太好吃了。
　　稍微聊得熟了点，余太太就忍不住问道：“叶先生，你是做什么的呀？”这个问题她好奇很久。主要是当初救下女儿时叶一湍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自己猜测，叶一湍可能是什么武术爱好者，或者退役军人一类。
　　结果，就听叶一湍不遮不掩、敞敞亮亮地说：“金丝雀。”
　　余太太：“……啊？”
　　叶一湍：“我是做金丝雀的。”
　　余太太：“哦哦，金丝雀啊，叶先生原来是做金丝雀的，这个行业也是新兴的蓝海行业，很有前途，叶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大概十几秒钟之后。
　　余太太：“不是，叶先生，你知道金丝雀是什么意思吗？”
　　叶一湍：“当然知道了。”
　　余太太：“那你为什么……抱歉，叶先生，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很愿意帮忙的。”她扯了扯余乐，余乐当即送上了一封红包。
　　里面是张银行卡。
　　余乐恳求道：“叶先生，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怎么报答你都不过分。这份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其他的，只要有需要帮忙你尽管说啊，我老余不说赴汤蹈火，那也是会拼命出力！”
　　叶一湍倒也没怎么推辞，把红包接过来了，随手递给小刘收着，道：“你们想多了，我当金丝雀，又不是因为缺钱。”
　　余乐：“那是因为——爱吗？”肃然起敬。
　　叶一湍想到了傅翎，不禁露出一脸嫌弃：“才不是。”
　　余乐：“那为了什么啊？”
　　叶一湍：“为了拯救世界喽。”
　　旁边小刘也跟着严肃地点了点头，“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没错，是为了拯救世界。”
　　余乐一时有点懵。但莫名其妙的，他总觉得，叶一湍现在说的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可拯救世界？从哪儿拯救啊？有人要毁灭世界吗？
　　Who？How？
　　正懵着呢，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笑着走了进来：“姐，姐夫，我跟朋友在楼下吃饭，听经理说你俩在这儿，就来看看——呀，这是你们的客人吗？”他的目光亮晶晶的，落在了叶一湍身上。
　　余太太站了起来：“小墨啊，你怎么没继续在医院里住着，医生说你可以下床了吗？”
　　少年带着点儿撒娇地说道：“姐姐，我在床上躺了一年了，你就让我动弹一下吧。”
　　余太太：“好好好，吃完了饭你再回医院。”她又介绍道，“叶先生，这是我弟弟，陆墨。小墨，这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之前救了筱筱的那个，我和你姐夫今天特意来感谢他呢！”
　　陆墨眨了眨眼：“姐，你们终于找到恩人啦。”
　　说着，就向叶一湍伸出了手，有些乖巧、又有些俏皮地说：“你好，我可算见到我们的大恩人，我家筱筱的大英雄了。”
　　面对着伸过来的手，叶一湍没有去握。
　　因为在陆墨走近的时候，叶一湍已经听到了系统在脑海中的预警。
　　同时，他也能看到陆墨的头上顶着的数字：
　　69%。
　　危险分子，又来了一位啊。


第17章
　　叶一湍觉得挺神奇的。
　　陆墨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青春洋溢，阳光乐观，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蓬勃的朝气，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有69%可能会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
　　不过，叶一湍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陆墨头顶上的数字显示，居然和傅冥承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傅冥承头上的箭头又粗又大，数字金光闪闪，超大、超亮、超耀眼；而陆墨头顶上的数字就没那么大，颜色也没那么亮，字体都没有边框，像是美工急着下班随便搞搞的，显得普通又平凡。
　　乍一看，就觉得之前傅冥承那个像是氪金玩家买了头像框，充了钱。
　　叶一湍在脑海中呼叫道：【系统系统，怎么头顶上的概率数字显示还不一样的？傅冥承是氪金了吗？他那个箭头好大。这人这个怎么这么小，好挫。】
　　系统：【我认为这不是重点。】
　　叶一湍：【切，到底为什么啊？】
　　系统：【涉及核心机密，不便向宿主透露。】
　　……这能涉及个什么核心机密。叶一湍无语。
　　陆墨还在那儿等着呢，叶一湍一直没伸手，导致现场氛围略有些尴尬。正常这种时候，陆墨收回手也就是了，但陆墨没有，真就微笑着，一直伸着手等着。
　　直到叶一湍把手递了上去，和对方草草一握，氛围这才又舒缓下来。
　　陆墨顺势坐下来了，笑眯眯地对叶一湍道：“叶哥，我看过视频，你好厉害哦，速度那么快，一下子就把筱筱抱起来，又一下子就把摩托车停住。我都成了你的粉丝了。叶哥你是做什么的呀？”
　　叶一湍：“一般一般，那肯定是没有你厉害啊。我的职业是一名光荣的金丝雀。”
　　陆墨：……
　　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
　　陆墨：“哦，呵呵，原来是金丝雀啊。”
　　叶一湍：“就是被人包养的意思。”
　　陆墨：“哦，呵呵，原来是被人包养啊。”
　　余乐还在旁边插了句话：“小墨，这主要是跟叶先生的大志向有关，别乱想。”
　　陆墨：“哦，呵呵，原来是大志向啊。”
　　对话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小刘都是一脸猫咪无语.jpg，表情像是在说，你们人类不想聊天的话可以不要聊。很尬。
　　叶一湍又问：“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陆墨：“目前没工作呢，家里蹲。”
　　叶一湍：“要不要来当金丝雀啊？我来带你入行吧。跟我干，很有发展前途哦。”
　　陆墨：“谢谢叶哥，暂时不需要。”
　　叶一湍：“年轻人有个工作比较好吧，省得闲在家里，闲出事来，比如突然没事闲的想要去毁灭世界什么的。”
　　陆墨：“谢谢叶哥，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叶一湍：“这样啊。”
　　他随意地说，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随后表情夸张、声音提高，猛地惊叫道：“啊啊啊那是什么！？”
　　余乐夫妇、陆墨都看过去了，叶一湍趁此机会，手中的鞭子如同活物一般，冲着陆墨风驰电掣而去。
　　鞭子尖端眼看就要穿透陆墨的心脏，他头上的数字，却是一动不动。
　　一点都不见增加，也不见减少，岿然不动，有如乌龟。
　　叶一湍心想：果然，也不是杀掉他能解决的事。
　　鞭子收了回来。
　　余乐几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个寂寞，又回头问叶一湍：“叶先生，那儿什么都没有啊？”
　　叶一湍满不在乎地说：“哦，我看错了。”
　　余乐：……你在逗我吗。
　　这是什么浮夸的无实物表演啊！！！
　　余太太察言观色，只觉得恩公和自家弟弟之间的氛围似乎有点奇怪，这时候就接过了话：“小墨，你是和朋友过来吃饭的吧？那快回去，别让朋友久等。”
　　陆墨道：“姐姐，你怎么都赶人了呀。好吧好吧，我这就走。”他站起来要走，突然又回过头，“对了，姐夫，你们公司那个《末日求生》的综艺节目是不是就要录了？可不可以多加一个人呀？我也想去录。”
　　余太太道：“录什么录，你异想天开呢？你身体根本不允许。”
　　陆墨：“姐~姐~~！求你了啊！”
　　余太太：“少撒娇，这个没得谈，不行就是不行。人家去了是演末日求生，你去了是演丧尸的行走餐桌。要真让你去录，爸妈得吃了我。”
　　陆墨：“我搞定爸妈，你就让我去录吗？”
　　余太太：“你先搞定了再说。你这小子，好好日子不过，去搞什么末日求生呀。”
　　陆墨的脑袋耷拉下来，委屈巴巴地走了。
　　叶一湍一边吃着饭后甜品，一边问道：“末日求生？这是什么？”
　　余乐瞬间来劲了，叭叭叭地说了起来。
　　《末日求生》是一档综艺，是他们公司出品的S+级重点项目，主打卖点是“沉浸式感受真实末日世界”。节目会实景模拟末世情况，邀请明星、模特、网红和军人、工程师、科学家、老师等等各行各业的素人来参加，最终存活的选手，可以瓜分300万的奖金池。
　　这档节目还没开始录制，但是定下来的卡司，已经有了几位超红的明星艺人加盟，前期的热度非常高，余乐对节目寄予厚望。
　　余乐叭叭叭地说了一通，又道：“不过小墨怎么会对这个节目感兴趣的，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可能节目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看向了叶一湍，热切地说：“叶先生，你要不要参加啊？”
　　对方那兵王一样的身手，再加上那张脸，来节目里简直是天降的热度，不红没天理啊！
　　叶一湍道：“再说吧。”倒也没拒绝得太彻底。
　　余乐还不死心，跟叶一湍加了微信，又絮絮叨叨了一些《末日求生》相关的事。
　　叶一湍就听着。
　　他其实觉得，陆墨今天跑到自己跟前来晃了下，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勾搭自己去《末日求生》来着。
　　这节目整个就也挺诡异的，末日世界有什么好体验，还沉浸式，有病吗，搞这玩意。无语。
　　别是哪个意图毁灭世界的神经病，想来个预演吧。
　　至于自己要不要去看看，等等再说，看陆墨再抛什么饵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饭局结束。由于食物过于好吃，整顿饭宾主尽欢，余太太还热情地表示，下次等筱筱有空，再让她当面和叶一湍道谢。
　　叶一湍和元冬一起走。
　　走出餐厅之后，叶一湍问道：“你之前认识陆墨吗？”
　　元冬：“不认识，第一次见。”
　　叶一湍：“帮我打听打听吧。”
　　元冬：“好的，叶哥。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啊？”
　　叶一湍：“还记得我们组织的任务吗？”
　　元冬：“记得！拯救世界！”
　　叶一湍：“对了。他呢，就是可能导致末世发生的大反派之一。”
　　元冬：“什什什什么？他居然是个大反派吗？他看起来就是个乖乖巧巧的小男生啊！”
　　叶一湍：“他走进包间里来，第一眼看的是我，不是小刘，这就已经很奇怪了吧。”
　　小刘点头：“喵喵喵。”
　　小刘太大只了，还坐在餐桌旁边，一般人看到总归是会惊讶一下的。陆墨第一眼居然看向了叶一湍，怎么想都很奇怪。
　　元冬恍然大悟：“还真是！我知道了叶哥，我等下就打听一下。”
　　正在这时，他电话就响了。
　　元冬看到了来电显示，方才时脸上的一些雀跃和兴奋瞬间消失。他接了起来：“喂，爸爸。”
　　电话那边的男声急切地说道：“元冬，不是让你问郭少要钱吗，要到了没有？他那么有钱，三百万应该是小意思啊！”
　　元冬的声音低了下来：“爸爸，我在外面呢，我等下回去给你说。”
　　男声陡然暴躁：“元冬，什么意思？你在给我摆谱？你觉得自己能耐了是吧？不听你老子的是吧？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后面的话愈加不堪入耳。
　　元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了咬唇，把电话挂掉了。
　　叶一湍听力极好，他不是故意的，但的确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声音。他有些不悦，但顾及元冬，只当没听见，装模作样地问：“谁给你打电话啊？有什么事儿吗？”
　　元冬强笑着说：“没什么，叶哥，我下午有点事。”
　　叶一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有你就说。”
　　元冬：“没有，叶哥，不用啦。”
　　叶一湍：“行吧。”
　　两人道别，就此分开。
　　叶一湍带着小刘回家。那个电话还是梗在心里，他想着回头要问问元冬那个金主怎么回事。
　　到家后，他首先去查了下陆氏企业。
　　事实上，“童鹤苑”餐厅是余太太的个人产业，陆家主营的业务是虚拟现实技术行业，AR、VR一类，最新的研究是在于人脑视觉方面。
　　听起来不像什么末世危机缔造者。
　　但……谁知道呢。
　　元冬卖力地帮忙打听消息，到了晚上，就给叶一湍发微信了：
　　元冬：【叶哥，陆墨就是个普通富二代，初中之前一直在国外，高中回国。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就是他一年之前突然莫名陷入昏迷，陆家找了很多医学专家来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前段时间，他醒了。】
　　叶一湍：【有具体时间吗？他一年之前昏迷的时间，和他前段时间醒过来的时间。】
　　元冬：【稍等啊叶哥。】
　　片刻之后。
　　元冬：【叶哥，他是2023年的7月2日昏迷的，当时陆墨全家都在国内各种找医生，闹得还挺大。但是他醒来的时间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最近，他这两天刚刚开始对外活动。】
　　叶一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
　　陆墨昏迷的时间，正是他穿越到末世的时间。那陆墨醒来的时间，该不会是前几天，他从末世穿回来的那天吧。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不信巧合。
　　元冬那边又来了一条微信：【叶哥，我能打听到的比较少，不过我听说，陆墨和傅翎认识，他是傅翎从前的学弟。有些事可能问傅翎更好诶。】
　　叶一湍挑了挑眉。
　　傅翎，又是傅翎。目前已知的两个有末世概率的人，一个是傅翎的小叔，一个是傅翎的学弟。
　　这么说起来，他这个金丝雀还真没白当啊。
　　叶一湍“啧啧”两声，拉出微信里傅翎的聊天框：【在哪儿呢？】
　　傅翎秒回：【跟人在外面喝酒。怎么？】
　　叶一湍：【地址。我去找你。】
　　傅翎：【你找我做什么？叶一湍，有意思吗，你根本不喜欢我吧，你是在耍我吗？结束了，我们结束了。我爱的是白越。我们结束了！】
　　叶一湍：【想挨打？忘了上上个惹我的人坟头草多高了是吧？】
　　叶一湍：【我问，你就回答，少说一些废话。】
　　叶一湍：【地址。】
　　傅翎：【夏熙路523号。】
　　叶一湍：【来了。】
　　傅翎正在一间酒吧里。
　　除了他，卡座里还有郭盛日，武力，追健和李端，主要话题是以尤逆为代表的那几个傻x最近有多惨的事，大家一起嘲笑了一番。（其实李端也因为攒局想灌干爹的酒，被他爸和他爷爷混合双打一番。但是他不说，装作这事没发生，也在跟着一起嘲笑别人。）
　　又过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傅翎放下手机，轻咳两声，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叶一湍马上到。”
　　武力：“……谁？”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傅翎：“就，叶一湍。”
　　武力：……
　　他看了看手腕（问题是他今天根本没带手表），装模作样地说：“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我有宵禁呢，回去晚了我爸要打我。”
　　郭盛日：“我也是，回去晚了我妈要打我。”
　　追健：“我也是，回去晚了我全家都要打我。”
　　李端：“我也是，回去晚了我干爹要打我。”
　　傅翎：“晚了，你敢走你干爹现在就要打你。”
　　几人猛一抬头，就看到叶一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第18章
　　今天来酒吧玩儿，这局是傅翎组起来的。
　　他陪白越去看了画展，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这本该是让他觉得梦里才能出现的场景，结果却是他表现得恍如梦游，稀里糊涂。
　　白越跟他说话，他就：“啊？”“这样吗？”“阿越你刚刚说什么？”“哈哈哈。啊等等你不是在讲笑话吗？抱歉。”
　　总而言之，白越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智障。
　　傅翎觉得这不怪自己，主要是怪叶一湍。叶一湍让他仅剩无几的智商变低了。
　　啊不是，叶一湍让他本来超高的智商变低了。
　　以至于最后吃饭的时候，白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阿翎，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在想谁呀？”
　　想谁呢。
　　傅翎不想承认这个答案。
　　他心烦，干脆拽了几个兄弟出来喝酒，大家扯扯淡、吹吹牛什么的，总归心情能好一些。
　　但谁能想到，叶一湍还追这儿来了。
　　这个人走进酒吧，就走过来的这十几米路，上前找他搭讪的就有七八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人追着往他口袋里塞名片。
　　傅翎又是说不出的烦躁。
　　叶一湍突然之间变得夺目至极，但叶一湍突然疯了。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傅翎在那边想着自己不足以对外人道的小心思，其他几人都好像宿管临时查寝一样的紧张。
　　李端：“靠，来了来了，真的来了，今天不会又要挨打吧，这要怎么办呐！？”
　　郭盛日：“什么怎么办，笑，微笑，微笑懂不懂，笑得喜庆点儿懂不懂，都给我微笑起来啊！”
　　于是他们四人都咧开嘴，绽放了热情如火的微笑，用这样的微笑，迎接叶老大。
　　但由于表情浮夸，眼神恐惧，笑容僵硬，肢体拧巴，导致他们笑得跟哭似的。还是四个人一起，笑得跟哭似的。
　　叶一湍逐渐走近，已是逐渐皱起了眉。
　　李端几人瑟瑟发抖，都在想，是我们笑得不够喜庆吗……
　　更加咧大了嘴。
　　在叶一湍眼里，好像四个失去大脑的丧尸，龇牙咧嘴，想来咬人。
　　叶一湍直接一人一鞭子：“你们面瘫了吗？这龇牙咧嘴的干嘛呢，不想看到我？”
　　李端/武力/追健：都怪郭盛日，还微笑，微笑个屁啊！
　　李端急于表示自己当然是欢迎干爹的，他跟前就是烟盒，就赶紧把烟恭敬地递了上去：“干爹，来来来，坐这儿，您也来根烟哈，这是孝敬给您老人家的。”
　　郭盛日一看，也点头哈腰道：“叶老大，抽我的这盒也可以，西瓜味的，抽我的，抽我的。”
　　武力：“那我给叶老大点烟。”
　　追健：“还是我来吧，我这打火机还是卡地亚的呢，配得上叶老大尊贵的身份，我来我来！”
　　四人说着，还争起来了。
　　结果……
　　叶一湍皱着眉，再次一人一鞭子，嘴里道：“靠了，抽烟，你们还学会抽烟了？好的不学就学这玩意？不知道抽烟污染环境吗？还给我点烟，你们找抽呢？”
　　所有人：………………
　　他们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好像梦回高中，在厕所偷偷抽烟，被教导主任发现后，他们居然试图给教导主任点烟。
　　叶一湍大摇大摆地坐下，道：“烟不是好东西，戒了吧。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不只有害你们的健康，还有害我的健康，更有害地球的健康。回头因为环境太差导致世界末日了怎么办。”
　　李端：“干爹你教育得实在太对了！不抽了不抽了，干爹，我明天就戒烟！”
　　叶一湍：“还想等明天？”
　　李端哭丧着脸：“我现在就戒烟！”
　　说着就把自己那包烟直接丢到了面前的那杯酒里：“干爹你看，这样就抽不成了。”
　　结果……郭盛日几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李端：怎么了？看我干嘛？
　　随后李端由于“居然敢浪费酒水”，又被叶一湍按头揍了两下。最后他把烟捞出来，酒喝掉，这才算完。
　　李端：……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谄媚地问：“干爹，您今天是过来玩儿的吗？”
　　叶一湍：“有事。”
　　接着就先看向了郭盛日：“你就是元冬那个金主是吧？”
　　郭盛日：“是的。”他满头问号地想，叶老大怎么认识了自己的金丝雀呢。
　　叶一湍：“他爸怎么回事啊？”
　　郭盛日有些欲言又止：“元冬爸爸，就……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用文明的语言表达，又很纠结自己要不要说，说到什么程度，最后只道：“叶老大，这是元冬的隐私问题，要不你直接问元冬吧。我这样直接背后议论，好像不太好。”
　　他这么说，倒把叶一湍弄得一愣，旁边李端几个人也在说：“不至于吧，元家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
　　郭盛日比较坚持：“不太好，反正我不说。”
　　叶一湍惊讶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尊重金丝雀的人啊。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郭盛日：“……郭盛日。”
　　叶一湍：“哦哦哦，过生日是吧，我记住了。”
　　他觉得郭盛日说的也有道理，就想着回头再跟元冬谈谈，这时候就先按下这边，去问傅翎：“还有个事，你跟陆墨熟？说说。”
　　傅翎刚刚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的金丝雀好像多了个金丝雀，还在怀疑人生，突然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叶一湍：“你问完了元冬，又问陆墨？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别人的吗？”
　　叶一湍：“是啊，不然呢？”
　　傅翎咬牙切齿：“你还记得你在给我当金丝雀吗？”
　　叶一湍理所当然道：“当然记得了，可是你只给了9999块钱，9999块钱就是这服务喽，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傅翎一时哑口无言。心想这9999的服务就是我刚刚因为抽烟被你抽了这种？
　　叶一湍又道：“快说，陆墨的事儿。”
　　傅翎：“烦死了，老子不想说。”
　　叶一湍：“你再说一遍。”说着就把鞭子嚣张地放到了桌上。
　　傅翎：……
　　傅翎：………………
　　他艰难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叶一湍：“就从他昏迷开始吧。他怎么昏迷了？”
　　傅翎：“查不出原因。傅氏医院的专家也给他会诊过，都找不出原因，最后只推断是大脑方面的问题。他醒来的原因也是未知，只能说是医学奇迹。专家普遍认为，是CT和核磁难以触及的领域。”
　　叶一湍：“时间呢，他醒过来的时间？”
　　傅翎迟疑了一下，翻了会儿手机，道：“7月2日，就前段时间。”
　　还真就是叶一湍从末世穿回来那天！
　　叶一湍：“他身上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傅翎这次又迟疑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他才说：“陆家对外说陆墨小学初中是在国外读的，其实不是。陆墨从前有自闭症，比较严重的一型，缺少自理能力，特殊学校都不收容。但在他15岁的时候，突然治愈了，他变得和正常孩子没区别，甚至还更聪明。”
　　李端插嘴道：“这怎么可能，自闭症只能干预，不能治愈啊？”
　　傅翎：“嗯，都说这是一个医学奇迹。”
　　叶一湍摸了摸下巴：“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多医学奇迹。”他又问，“他过去不会刚好看上了你，对你为爱痴狂吧？”
　　傅翎：“……你在胡扯些什么。怎么可能，那就一小孩儿。”
　　叶一湍：“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翎：“聪明，成绩好，很会社交，跟他认识的人都会喜欢他。但就……”他犹豫了一下，“你很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像李端这个蠢货，什么都写在脸上。”
　　李端：“干娘，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叶一湍又问了一些问题，但后面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等问完了，叶一湍就舒出了一口气。直觉来说，过去一年里追着傅翎，非要上赶着去当金丝雀的，大概率就是这货了。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信息太少，判断不出，索性不想。叶一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从脑子里赶了赶，拿起面前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忍不住就觉得还挺好喝，反正比末世里那些兑水的玩意好喝得多，这时干脆想放纵一波，便道：“啊，光喝酒没什么意思，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游戏规则呢，就是我一个人对你们所有人，我喝一杯，你们喝一杯——”
　　李端：“干爹。”
　　叶一湍：“嗯？”
　　李端：“您上次已经和我们玩儿过这个游戏了。”
　　叶一湍：“有吗？不记得了啊。”
　　李端：……所以干爹上次居然也还是喝多了吗！为什么干爹喝多了也在继续抽人啊！！！
　　叶一湍很遗憾地说：“你们都不玩儿了啊？”
　　李端等人赶紧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叶一湍：“切。”
　　不玩游戏的喝酒有什么意思啊。
　　李端：“您老人家也保重身体啊，酒什么的少喝，游戏什么的少玩儿。啊，我家还有新鲜的西洋参，明天我送过去，孝敬干爹！”
　　他这儿正在激情叨逼叨呢，但是突然被手机声打断。
　　不只是他，在座几人，手机都响了一声，有的是铃声，有的是震动，差不多是同时响的。
　　他们看了看彼此，就去看手机。看了自己的不算，还扭头去看了看其他人的。
　　傅翎的表情突然之间就变得有点奇怪，又有点迷惑。他看了叶一湍一眼，道：“陆墨要举行一个酒会，就在七天后，主题是——”
　　他顿了顿，道：“庆祝他成为‘全球金丝雀保护协会’的会长，酒会上还将为金丝雀进行慈善募捐。”
　　叶一湍：……
　　他直接暴怒了，单手捏碎酒杯，拍桌而起，怒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全球金丝雀保护协会的会长？这个会什么时候成立的，问过我吗？就算真的有这么个会，那会长怎么看，都只可能是我吧。还保护金丝雀，他配吗。我要把所有的金丝雀都抢走，看他保护个鸟！”
　　随着他那看起来白皙纤细的手颇为随意地一拍，大理石桌面出现了几道裂纹。
　　卡座里已是杀气四溢。
　　李端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干，干爹，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保护的，就是——鸟？”
　　他给叶一湍看邀请函，邀请函上的确是印着金丝雀，一种鸟类，有翅膀，有羽毛的那种。
　　叶一湍：……
　　还真是鸟。


第19章
　　叶一湍“切”了一声，又坐下了。
　　他说：“我今天刚见过陆墨，说我的职业是金丝雀，他回头给我搞了个这。陆墨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倒立吃酒杯。”
　　李端眨了眨眼，马上也跟上了干爹的节奏，拍桌子叫道：“什么意思？他居然敢跟我干爹对着干？干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气！”
　　追健也在旁边插嘴：“是啊是啊，叶老大，我可以帮你骂死他。”
　　叶一湍：“我还没死呢，用得着你们？真是胆子大了啊，上上个敢惹我的，坟头草已经十米高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身上却是杀气太盛，几人缩了缩脖子，没人敢吭声。大家都在想，这陆墨真是活腻歪了，居然敢惹这位煞星。
　　不是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吗，为什么不珍惜生命呢，回头别又被这大佬揍成植物人。
　　叶一湍又道：“不过这个‘金丝雀保护协会’倒是有点意思。我也要搞一个。你们知道去哪儿找金丝雀吗？”
　　他阵营里现在只有一个元冬，显得非常寒酸，也是时候扩招一下了。
　　所有人：？？？开始在犹豫这位大佬说的是人，还是鸟。
　　没人回答问题，叶一湍就直接点名了。他点了点傅翎，道：“你先说，你之前的金丝雀都是哪儿找的？”
　　傅翎：“……我之前没有金丝雀。”
　　叶一湍惊奇：“哈？我还是第一个吗？”
　　傅翎咬牙切齿：“是啊，满意了吗？”
　　叶一湍：“废物。你们呢？”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李端：“干爹，我那个金丝雀就是在酒吧喝酒认识的。”
　　郭盛日：“我那个就是有次晚宴上认识的。”
　　武力：“我那个是武馆练拳的时候认识的。”
　　追健：“我那个是玩游戏，在世界频道一起骂人认识的。”
　　叶一湍震惊：“所以你们都有金丝雀？”
　　其他人：“是啊。不只我们，好像挺多人都有吧。”
　　叶一湍：“这玩意为什么会挺多人都有？？？这是什么时尚潮流必备吗？这潮流到底怎么流行起来的？”
　　其他人没好意思说，这个潮流最开始，还是傅翎和大佬您先引导起来的呢。
　　叶一湍双手一合：“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我要认识一下你们的金丝雀，不只你们这些，最好再多一点，你们也叫朋友都带金丝雀来认识一下啊。”
　　傅翎：……你这话充满了迷之诡异的气息，你自己知道吗。
　　叶一湍想了想，当即拍板：“不如就陆墨那个酒会吧，把你们的金丝雀都带上。不是替金丝雀募捐吗，那不就是给我们募捐，捐完之后，正好就地分钱。”
　　李端：人家是给鸟募捐啊，不是给您老人家的！
　　不过他没敢说出口，就问道：“干爹，这么说，那个酒会你也要去？”
　　叶一湍：“台子都搭好了，我等陆墨自己来请我。”
　　“他最好别后悔。”
　　.
　　那天回家之后，叶一湍微信上收到了一个新好友申请，是陆墨。
　　毫不意外。
　　戳了“接受”，陆墨就给他发来了邀请函，邀请他来玩，顺便为保护自然界的珍贵物种金丝雀做出贡献。
　　叶一湍：【什么意思？嘲讽我呢？】
　　陆墨：【怎么可能。叶哥，都说了，我是你的粉丝呀。】
　　陆墨：【叶哥，你来吗？】
　　叶一湍：【一个鸟酒会，不想去。想请人，也要有点诚意吧。】
　　陆墨：【很有诚意呀。我会准备好吃的给你[心][心]我知道叶哥喜欢吃什么。】
　　叶一湍：【就这？】
　　陆墨：【那……我很想见到叶哥，这个酒会就是为了叶哥筹备的，你是我唯一想请的客人，这算不算诚意啊？】
　　叶一湍：【不只没有诚意，还非常恶心，让我想打你。】
　　陆墨：【我说的是真的啊。真的想见到叶哥。[可怜][可怜]】
　　叶一湍：【你说这种话这么熟练，该不会是因为从前总对傅翎说吧。】
　　陆墨：【不知道叶哥在说什么。我跟傅学长不熟哦。】
　　陆墨：【叶哥，其他人都叫你“叶哥”，一点都不特别。我可以叫你湍湍哥哥吗？】
　　叶一湍：【……再敢恶心我，我现在就去你家揍你。】
　　陆墨：【叶哥说话好伤人哦。[对手指]好了好了，我去找更多请叶哥来的诚意。[捂嘴笑]】
　　叶一湍随手把手机扔到了旁边，抱起小刘来rua，一边rua一边说：“那个陆墨真是有病，害得我宵夜都吃不下了。”
　　小刘：“喵喵喵。”猫爪推了一包蛋黄酥过来。
　　叶一湍：“嗯……要不还是吃点吧。”
　　和小刘一起吃了一堆零食，叶一湍倒是突然想起了个事儿，问道：“小刘，上次去KTV喝酒，我还真喝醉了啊？”
　　小刘点头：“喵。”
　　叶一湍：“你把我背回来的？”
　　小刘摇头：“喵喵。”
　　猫咪在家里转了几圈，最后跳到了玄关的台子上，猫爪搭住了那里放着的一包酒精湿巾。
　　叶一湍：……
　　救命！
　　叶一湍：“傅冥承？”
　　小刘点头。
　　叶一湍：“我没打他吧？”
　　小刘摇头。
　　叶一湍放下了心，又问：“那我没乱说话吧？”
　　小刘一脸死光地摇头：“喵，喵喵喵，喵喵。”
　　猫爪捂住了脸。它都觉得有点丢人。
　　叶一湍也捂住了脸。
　　所以当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叶一湍远目道：“看来，现在只有杀他灭口一条路了！”
　　小刘歪头：“喵。”你下不去手的主人。
　　叶一湍深觉自己丢了人，想着永远不要联系傅冥承比较好，结果第二天，倒是傅冥承主动联系了他，且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傅冥承：【叶小少爷，你知道陆家搞了个什么“金丝雀保护酒会”吗？】
　　叶一湍：【知道，怎么了傅总，也请了你？】
　　傅冥承：【给我递了邀请函。不过呢，我刚刚知道，这个酒会还邀请到了一位很重磅的来宾。叶小少爷，我告诉你这种重要的事，算不算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叶一湍：【先说来听听喽，谁啊？】
　　傅冥承：【叶一溪。】
　　叶一湍原本还漫不经心地躺在沙发上，这时猛地坐了起来。
　　叶一溪是……他姐。
　　叶一湍：【怎么可能，你驴我吗，她可是当红小花，哪会接这种工作，她经济团队都死了吗？】
　　傅冥承：【事实就是她接了。还为此推掉了一个既定行程。那天她本该为傅氏旗下的一个护肤品牌站台的，她宁可赔了100万违约金也硬是推掉。】
　　这时候，一条新微信也进来了，是陆墨的，他说：【叶哥，我请了叶小姐来参加酒会，现在我够不够有诚意啦？】
　　一股火猛然间冲到了脑子里，叶一湍直接捏碎了手机。
　　客厅里杀气四溢。
　　小刘对他的情绪非常敏锐，凑了上来，担心地蹭了蹭他，又拽着他往墙那边走。
　　叶一湍：“不爬了，小刘，心烦。”
　　结果一分钟之后，他还是和小刘一起在墙上乱爬。
　　爬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决定和小刘一起出去买新手机。且一路上都在和小刘骂骂咧咧：“王八蛋陆墨，害得我手机都坏了！辣鸡！”
　　买完回来，看见公寓楼下停了辆迈巴赫。
　　傅冥承靠着车门站着。
　　“你没接电话。”他说。


第20章
　　叶一湍看他在那儿站着，头顶上顶着个“33%”，非常震惊，第一句话是：“你轮椅呢？”
　　傅冥承：……
　　为什么这人表现得好像轮椅才是他的本体。
　　他懒懒地说：“这不是刚下车，准备去后备箱拿轮椅，叶小少爷就回来了嘛。”实则已经在这儿站了一刻钟，叶一湍再不回来，他就打算摇人去满城找了。
　　叶一湍：“你这，你特意过来的？就因为我没接电话？”
　　傅冥承：“当然不是了，我正好在旁边吃饭，顺路过来看看。”实则正在公司，饭还没吃，把午饭吃到一半的司机薅了起来，飞车过来的。
　　他也说不清楚，可是叶一湍没回他微信、电话也不通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过来，甚至根本没有犹豫过。一刻都没有。
　　叶一湍重点迅速偏移：“你在旁边吃什么呀？好吃吗？”
　　傅冥承哽了一下，胡乱编造道：“不好吃，还不如麦当劳。”
　　叶一湍：“你还吃过麦当劳？？？”
　　傅冥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怎么了，聊一半，电话都不接了？”
　　这么老大了还没控制好情绪，捏碎了手机，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手机坏了。”
　　傅冥承：“捏碎的？”
　　叶一湍：“哎呀你问这么多。怎么可能是我弄坏的，完全就是陆墨的错。”随即咬牙切齿道：“陆墨这个王八蛋，弄坏了我的手机，还敢拿我姐要挟我，等着吧，我弄不死他。”
　　傅冥承：“你们怎么回事啊，那小孩儿不是刚刚植物人苏醒吗，惹你做什么？”说到这里突然迟疑了一下：陆墨苏醒，是哪天的事来着？
　　叶一湍：“谁知道他想干嘛，去看看就知道了。”
　　傅冥承：“需要我帮忙吗？他那个酒会没什么意思，不办也罢，大家在家待着多好，修养身心。”
　　叶一湍：“不用，没有这次也有下次。”
　　傅冥承：“行吧。”
　　两个人看着彼此，突然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傅冥承头顶上的33%一路滑落，降低到了1%。叶一湍突然觉得，好像这人的心情，也不是太难琢磨啊。
　　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也没那么暴躁到想杀人了。
　　他开口打趣道：“哟，傅总这么懒的人，还这么勤快地跑了一趟，难不成真想挖我跳槽？”
　　傅冥承好整以暇地说：“叶小少爷，你上次喝醉酒，说愿意花200个晶核买我。现在好像是叶小少爷自己想跳槽。”
　　叶一湍：……
　　他默默地看向小刘，小刘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一湍恨不得用脚抠出个迪士尼城堡然后自己住进去。
　　他鼓起勇气，道：“谢了啊，上次你送我回来。我喝多了，说话都是瞎说，你别信。”
　　傅冥承：“我刚决定卖了，叶小少爷就跟我说那都是瞎说。”
　　叶一湍：“……别闹，你叶爹现在一个晶核都没有。”
　　傅冥承看着他，突然又笑了笑。
　　叶一湍：“笑什么？”
　　傅冥承慢悠悠地说：“上次呢，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然后在我身上乱摸乱爬，占我便宜，咬我耳朵，最后在我耳边说‘Hail Hydra’。”
　　叶一湍：……
　　叶一湍：……………………
　　他又一次默默地看向小刘，小刘又一次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一湍：啊啊啊啊啊！
　　他伸手从兜里掏了掏，发现只有50块的现金，当即往傅冥承跟前一递：“给你50，忘了那天所有的事。”他强调，“所有！！！”
　　傅冥承还真收了，好像真缺那50块钱似的，结果把钱揣兜之后又开始拿酒精湿巾擦手，整套动作略搞笑。
　　他又问，“真不用我帮忙？叶小少爷，求我帮忙的人多，我可是难得开个口的。”
　　叶一湍：“不用。你知道上上个跟我作对的人，坟头草有几米高了吗？”
　　傅冥承：“一百米？”
　　叶一湍：“……傅总你好狠。长十米也差不多了吧。”
　　傅冥承：“行吧。需要的话，你开口。不是想挖你跳槽，单纯是我助人为乐。”说着懒懒地摆了摆手，又瘫回到了车上。
　　叶一湍心想你懒成那样还助人为乐。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傅冥承的车开走了。
　　傅冥承就很……
　　叶一湍说不上来。
　　他本来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去把陆墨撕成个五块八块的，可是看到傅冥承，跟对方说了一会儿的话，突然就又……好像没那么火大了。
　　他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和傅冥承，真的是才认识不久，只见过这几面吗？
　　没有多想，他回家，把sim卡装好，回复了陆墨的微信：【感受到你的诚意了，我一定准时到。】
　　陆墨：【迫不及待想见叶哥啦。】
　　叶一湍：【你知道下一个惹我的人，坟头草会长多高吗？】
　　陆墨：【十米？】
　　叶一湍：【错！一百米！】
　　陆墨：【叶哥你好凶哦，害怕[委屈][对手指]我不会惹叶哥啦，我会让叶哥开心的[捂嘴笑]】
　　这又开始恶心人了。叶一湍没再理他。他点开了叶一溪的聊天框，去看对方的朋友圈。
　　回来之后，叶一湍没和任何的亲人联系过。
　　他穿去末世，曾花了几年时间，走过华夏最大的几个幸存者基地，试图去找未来的亲人。
　　他没有找到。甚至没找到他过去的朋友、同学、和他关系亲近的人，一个都没有。
　　最后，他只找到了一份末世前两年的旧报纸，上面有一个豆腐块新闻，内容是：A城**区一户叶姓人家，发生了一起惨案，犯罪嫌疑人叶一某杀死了父亲在内的四位亲人，最后畏罪潜逃。
　　这个“叶一某”，就很扯，他们家四个孩子，三个都叫叶一某。
　　可叶一湍觉得，那个凶手，可能是……“叶一湍”。
　　这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穿回来之后，他未曾主动联系过他的亲人，只是时常会去翻翻叶一溪的朋友圈，确认他们还好。
　　但现在——叶一湍摸了摸自己的鞭子。
　　还真是太久不动手，别人都不知道他做事风格了啊。
　　他会怕事吗？怎么可能！他只会把敢惹他的家伙，狗头打掉。
　　小刘贴了上来，猫爪拍了拍叶一湍的脑袋。
　　叶一湍道：“小刘，我没事。我们去找一个老朋友吧。”
　　午饭后，叶一湍带着家中的手机、电脑等一切电子产品，去了B城，去找他的末世队友言朔。
　　末世中，言朔是脑系异能者，他也提起过，末世前他是个“电子信息技术员”，听起来就不怎么合规的那种。从电子产品里面摸线索，他更在行。
　　上次叶一湍过来，给言朔拿了一百万，那之后，两人一直有联系。
　　再见到言朔还是在医院里。小刘对他特别亲热，扑上去就狂蹭了一番，差点没把言朔压趴下。
　　叶一湍乐了：“你还可以跟他玩儿抛球接球的。”
　　言朔：“……我扮演球的那种吗？”
　　言朔母亲的健康情况越来越好，脸色也好了很多。知道是叶一湍给她垫付了医疗费用，年迈的女人眼里含着泪给叶一湍道谢。
　　叶一湍就劝慰她：“阿姨，没事的，我和小言算得上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你安心养病就好。”又趁她不注意，输了些木系异能给她。
　　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之后，言朔就带他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他在医院旁边租了套房子，方便照顾妈妈。房子挺小，乱七八糟，言朔就从这乱七八糟里面，刨出来了几页打印出来的A4纸。
　　他说：“正好，老叶，你要我查的那位姓傅的，查到了点东西。你看看。”
　　叶一湍接了过来。
　　原本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却逐渐地，他坐直了，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份医疗报告的扫描件，显示八年前，傅冥承曾经——
　　他从自家别墅的四楼跳了下去。
　　那一年他19岁。所幸最后生命无碍，只是摔断了腿，坐了几个月的轮椅。
　　傅冥承拒绝承认那是“自杀”，也拒绝心理医生介入。
　　他跳下去的原因，是他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第21章
　　报告上还有很多心理学名词, 叶一湍看不懂，他看懂了最浅显的部分：
　　傅冥承长期失眠，抗拒入睡, 抗拒所有助眠的药物。
　　傅冥承在双腿已经痊愈后，仍然没办法下地走路, 甚至拒绝尝试，只以轮椅代步, 时间长达两年。
　　傅冥承恐高，可他还是把办公室放在傅氏大楼的顶层。
　　叶一湍看着那份报告, 手轻微地颤抖。
　　他有道旧伤，是个金系异能者偷袭, 把他胸口戳了个窟窿，他侥幸没死。
　　现在，他觉得早已痊愈的伤口在疼。
　　而他不知道为什么。
　　言朔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时淡淡地道：“几年前的报告了，他现在未必还是这样。”
　　叶一湍：“嗯。”鼻子莫名其妙就酸了，他又怕被言朔发现, 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言朔：“这人跟你很熟？”
　　叶一湍：“好像也不熟。”
　　言朔：“你这，是要哭了吗？要抱抱吗？”
　　叶一湍：“没有！不要！”
　　小刘靠在他身边，叶一湍缓了一会儿，就拿过手机，给傅冥承发微信。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道：【傅总, 吃了没？】
　　傅冥承秒回：【没吃。你想吃什么？一起？】
　　叶一湍：【我在B城呢。】
　　叶一湍：【等我回去吧，请傅总吃大餐。】
　　傅冥承：【好啊, 等你回来。】
　　叶一湍：【可能要好几天。】
　　傅冥承：【没事。】
　　傅冥承原本已经叫秘书去调行程订餐厅了，这时候又叫她们不要再忙活。
　　他突然有了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所以，再久一点也没什么。
　　只要能等到人，多久都没关系。
　　.
　　叶一湍在B城和言朔一起待了六天，把能查的查了个遍，倒找到了一些末世里合作默契的感觉。
　　六天之后，他回到A城，换上一身正装，去参加陆墨的酒会。
　　本来应该是作为傅翎的男伴，和他一起去的，谁知傅翎的白月光临时生病，傅翎照顾人去了，放了叶一湍的鸽子。
　　李端来接的他，顺便给他送衣服。
　　看到叶一湍换好正装的样子，李端差点眼睛都没掉下来，满脑子都只有几个大字在狂刷：我干爹也太好看了一点啊！
　　叶一湍末世待惯了，平日里喜欢穿方便点的衣服，冲锋衣或者皮衣一类，正装已经多年没穿过。
　　这是套米白色的西装，材质里加入了一些同色系的丝线若隐若现，衬得他的皮肤如珠如玉。剪裁很合身，腰处尤其，很有让人把手放上去圈住的冲动。
　　是规整优雅的装束，只是叶一湍的气质里总是会透出一点“野”，这种矛盾反而撩人。
　　李端已经兴奋坏了：“干爹，你也太好看啦！干爹你要出道吗？我爸刚投资了一部郁九初主演的戏，你愿意的话就塞你进去，你们演双男主啊！肯定会爆的我跟你讲，不爆我头给你当凳子坐！”
　　叶一湍：“得了吧，你干爹志不在此。”
　　李端：“哎。大家伙儿都看不到你老人家的神颜了，多可惜啊。”
　　他对叶一湍太热乎了，以至于他的金丝雀很不乐意，噘着个嘴，翻了几个大白眼。
　　是的，李端听从干爹的教诲，特意带上了自己的金丝雀。
　　那是个二十左右的小男生，有两个酒窝，挺可爱的，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吹自己的刘海。
　　叶一湍哪会和这种小男孩儿计较，笑笑就过去了。
　　很快，李端的车就开到了当天举办宴会的酒店。
　　叶一溪是现下当红的流量小花，她这次行程保密得没那么严格，酒店外面还有一些记者和粉丝来蹲点。
　　原本这帮人都还在讨论着叶一溪什么时候到、会穿什么衣服云云，却在叶一湍下车，越走越近的时候，现场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哗。
　　他们一起在叫：“哇！”
　　摄影师都在情不自禁地按动快门。
　　有女孩子兴奋地叫道：“他是哪个爱豆吗？怎么之前没见过？”
　　就有社牛冲着叶一湍招手：“小哥哥！你干嘛的呀？出道了吗？我们想粉你！”
　　叶一湍：“你们不粉叶一溪了？这还随便爬墙的吗？”
　　女孩子：“粉啊，溪姐是我们正宫，你也可以当墙头嘛。”
　　引得现场又是一阵哄笑。
　　叶一湍：“谢谢你们喜欢溪姐。我也很喜欢她。”
　　几个粉丝心头一紧，心道这位可别是来蹭我溪姐热度的，结果就听他继续道：“我是溪姐的弟弟，亲弟弟。我不是艺人。等会儿我见到她，不会告诉她你们想爬墙的。”
　　说着，就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现场更是一片快门声，离得近的女孩子，心都醉了，一帮人抓着他合影。
　　叶一湍的耐心在这时出奇得好，简直有求必应。
　　过了几分钟，陆墨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叶哥来了呀，快进去吧。”
　　叶一湍和姐姐的粉丝告别，和陆墨一起往里面走。
　　陆墨今天穿的也是白色西装，精心做过造型，头发一丝不苟，身上还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个矜贵尊显的小公子。
　　他笑道：“叶哥，你提起你姐的时候，笑得好温柔哦。你们姐弟感情真好，我好羡慕呀，我就没有这样的亲人呢。要是叶哥是我亲哥就好了。我真的不能叫你湍湍哥哥吗？”
　　叶一湍：“打住。”
　　陆墨：“嗯？”
　　叶一湍：“想吐了。最烦装纯的人。你要是把我恶心吐了，我会立刻把你头打掉。”
　　陆墨：……
　　陆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压低了声音：“看来叶哥的确很在意自己的家人，还是超出我意料的在意呢。”
　　两人已经走到了正门前，叶一湍停住脚步，看向陆墨，也看着陆墨头顶上那个大大的“69%”。
　　他说：“在意啊，所以我特别讨厌有人借着他们搞事，也很讨厌有人把他们置于危险的境地里。”
　　他停了停：“你知道，我一般会怎么对待这种人吗？”
　　陆墨偏了偏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叶哥杀气太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笑着望向了叶一湍，两个酒窝还挺可爱，目光中露出了一些不遮掩的，赤.裸的东西。
　　他说：“你会怎么对待这种人呢？告诉我，我想听。”
　　两人彼此对望，都是不闪不避，空气的流动猛然间都变得锋利，氛围剑拔弩张。
　　下一秒，叶一湍的鞭子出手，快得就像一道血色的闪电，直冲着陆墨面门而去。
　　这一手兔起鹘落，极为突然。陆墨瞳孔缩小，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心念如电，右手扣紧，手里隐约透出了一点光。
　　本来这个道具不应该在这里用的，但是——
　　他突然发现了不对。
　　叶一湍的鞭子没打到他身上脸上，相反，从他的头顶上掠过，正好打中了一个——花球。
　　原来是吊着的装饰花球，突然掉下来了。如果不是叶一湍出手，那花球恐怕会正正经经砸到陆墨的头。
　　此刻，花球被打散，无数的鲜花花瓣轻轻散落，好像下了一场浪漫的花瓣雨。
　　陆墨站在这场花瓣雨里，不禁失笑。只是比起之前那可爱灿烂的笑容，这个微笑更偏于本心。
　　我这是什么鬼运气啊。果然，世界意志亲儿子，动不得吗。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还伸手去接掉下的花瓣。
　　只是贴身穿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那道仿佛裹挟着暴风和火焰一起袭来的鞭子，突然再忘不掉。
　　叶一湍随手把鞭子缠了回去：“你还问，当然是把那种人一鞭子抽到天花板上去啊。”他冲陆墨抬了抬下巴，“你不会是那种人吧，老陆？”
　　陆墨被这个称呼噎了一下。
　　“我……尽量。”陆墨微笑着答，“叶哥，我又不老，干嘛叫我老陆呀。”
　　“活得老一点还不好？”叶一湍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陆墨的脖子，“脖子不错，也请你尽量保持。”
　　说完转身而去。
　　负责现场布置的工作人员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处理不慎掉落的花球，对着陆墨拼命道歉。陆墨没说话，只是看着叶一湍的背影。
　　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很兴奋，血液都好像燃起来了，他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兴奋过。
　　还真是——惊喜。
　　“诸位，暂别一下，我去换件衣服。”他对几个前来打招呼的客人说。
　　叶一湍自己晃进了酒店的宴会厅。
　　李端认识的人多，刚到就被一帮狐朋狗友们拽过去了。他让自己的金丝雀陪着叶一湍，原话是：“宝贝儿你陪着点儿干爹，帮我尽尽孝哈。”
　　属于“孝顺外包”。
　　金丝雀名叫金阙，听这安排也是老大不乐意的，但还是陪在了叶一湍的身边。
　　他是个性格热络的年轻人，受不了沉默的场合，就开始跟叶一湍叨叨着场内那帮富二代们的穿搭：“干爹干爹，你看那个包是Gucci的，哇，那块表好像是百达翡丽的限量！干爹那条围巾挺好看的哦，好像是爱马仕？干爹那枚胸针也很配你今天的穿搭诶，你看呀干爹，你——”
　　他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念念叨叨，结果半天没听到回音，一回头，他的叨逼叨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叶一湍正背对着他，站在旁边的冷餐区那里，而就在叶一湍的头顶，突然刮起了一阵——小型龙卷风？
　　是龙卷风吧？
　　完完全全就是龙卷风吧？
　　为什么会有龙卷风出现在室内啊！
　　而且那龙卷风已经卷住了叶一湍了！
　　金阙震惊了：“啊啊啊龙卷风！龙卷风要把我干爹吹跑啦！”他一边叫着一边试图找人帮忙，但是宴会厅很大，这里已经是大厅的一角了，附近都没个服务员。
　　金阙一咬牙一闭眼：得嘞，干爹，我来捞你！
　　他就喊道：“干爹，快跑，龙卷风来了！！！”
　　一边喊一边冲了上去，拽着叶一湍就想跑。
　　结果没拽动。
　　仔细一看……
　　等等，好像不是龙卷风要把干爹给卷跑，而是……干爹好像正是那龙卷风？
　　那风的一头还连着干爹的嘴里呢啊！
　　金阙：“啊啊啊！干爹你变成龙卷风了！”
　　叶一湍把面前的提拉米苏、半熟芝士、草莓慕斯这类的甜品随便暴风吸入了一下，就发现金阙在旁边对他拉拉扯扯的，还在扯嗓子乱叫唤，如同精神错乱一般。
　　他就停下来了，看向金阙道：“你叫唤什么呢？”
　　随着他停下来，龙卷风也瞬间消失不见。
　　金阙：“干干干爹，刚刚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你嘴上有一个……一阵……啊，一朵！有一朵龙卷风！”
　　叶一湍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只要你吃得足够快，别说龙卷风了，宇宙黑洞都能吃出来你信不信。”
　　金阙：我已经信了啊！刚刚你嘴里好像就正连着一个黑洞啊！
　　他看着叶一湍，心情非常复杂。
　　十分钟之前，他还在心里很不爽地抱怨，心想这不就是傅翎养的一个玩意吗，装什么装啊，也不知道李端犯了哪门子病，认了个干爹。
　　十分钟之后，金阙内心正在疯狂土拨鼠尖叫：龙卷风制造者·干爹！这也太牛掰了吧，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啊！干爹好厉害，干爹永远的神！
　　“干爹！”他激动地叫道，“干爹你还想继续制造龙卷风吗？”
　　叶一湍：“不吃了。李端这搞得什么西装，好紧。得了，我们去那边转转。”
　　两人在角落处，说的话别人听不见，但是那阵龙卷风还是挺多人看到了的。
　　以至于大厅一阵哗然。
　　李端旁边就是几个富二代，一人惊讶道：“刚刚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龙卷风？”
　　李端看了看干爹伟岸的背影，傲然道：“不是龙卷风，那是一个人类以一己之力征服了自然的证明罢了。”
　　“什么意思，李少？”
　　“世界上有‘暴风吸入’，自然就有‘龙卷风吸入’。吃饭吃出个龙卷风，今天就让你见识到了吧。”李端道。他得意得紧，就差身后安个尾巴开始摇。
　　所有人都是满头问号：你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人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倒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脸夸张地说道：“你们快看，那边有个大美人诶。谁认识吗？那个腰，感觉我两只手都能圈住啊！”
　　李端：“那是叶一湍，我干爹，我爸拜把子兄弟。别看了别看了，少觊觎我干爹的腰。”
　　周围人都是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叶一湍？李端的干爹？？？
　　正想多问，正在这时，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人是尤逆。之前李端狗胆包天想去灌叶一湍的酒的时候，他也在场，被叶一湍修理过的那个油腻富二代。
　　另一个人是他带的伴儿，只是那人就……
　　李端看了两眼，脸色一变。
　　他当即冲了过去，抓住了尤逆的领子，怒道：“尤逆，你他妈什么意思？”
　　尤逆愣了一愣：“李少，你这是干什么？”
　　李端：“你还问我，你带的这个，脸是照谁找的，要我说明白点吗？觊觎他，你也配？”
　　——那个小男生，眉眼间有那么一分像叶一湍。
　　尤逆的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
　　他带着的那个小男生很莫名其妙，还在问呢：“尤少，怎么了呀？”
　　结果那么巧，叶一湍拿着杯香槟晃了过来，和他打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是？”叶一湍随口问，扫了尤逆一眼。
　　叶一湍今天本就是盛装，非常夺目，尤逆被这眼睛扫了一下，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小刷子刷过了心口。
　　KTV那夜之后，尤逆犯了相思病。叶一湍一边喝酒一边抽人的样子他根本忘不掉，虽说被抽的倒霉蛋是他自己。
　　也说不清是吊桥效应还是见色起意，总之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被蛊住了。不敢招惹叶一湍，只能自己忍着。倒是前两天，他在夜场认识了个年轻人，眉眼间依稀有点叶一湍的影子。
　　没有叶一湍那么好看，但也把尤逆迷得不要不要的，今天就带来了。
　　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叶一湍也在。他问过陆墨的，陆墨说傅翎和叶一湍今天不会来。
　　这时候看到叶一湍，尤逆一方面觉得尴尬，一方面又是心痒得不行。他新找的这位，原本还觉得能当个代餐，但在真正的叶一湍的面前，代餐都代不下去。
　　李端见干爹到了，就放开了他，尤逆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叶……叶先生。”
　　叶一湍瞄他一眼：“怎么？”
　　只是一眼，尤逆都觉得好像有一支利箭，呼啸而至，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再按捺不住，摆出一副款款深情的样子，道：“叶先生，我，我……对不起，我不是真心想找个替身的，抱歉，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叶一湍：地铁老人手机.JPG。
　　“说什么呢？”叶一湍莫名其妙道，“你谁啊，认识你吗？”
　　尤逆：……
　　尤逆：………………
　　“我我我，”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是谁这个问题，最后来了一句，“你曾经抽过我来着！”
　　叶一湍：“我抽过太多人了好吧，这还要我每个都记住吗。”
　　尤逆眼圈红了，摆出了一张痴情且受伤的脸孔，痴痴地看着叶一湍。
　　怎么说呢，就更油腻了。
　　叶一湍无语，转身就想走，好像尤逆是块垃圾，碰了都嫌脏手的那种。
　　这表情像是兜头一盆冷水，让尤逆脸色一沉。结果尤逆带着的那个小男生，突然拿过了旁边侍者的一杯酒，冷着脸冲了几步，就要把酒朝叶一湍泼了过去，嘴里尖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装什么呢？”
　　叶一湍在末世混了十年，能被这杯酒泼中，他直接原地去世得了。
　　鞭子柄抓在手里，他转身而立，等着那小男生往自己身前送。倒是金阙正好在旁边，为了保护干爹，手疾眼快地伸手推了那小男生一把。
　　男生被推得一个踉跄，手里杯子一松，酒已经朝另一边泼了出去。
　　尤逆被那杯酒，淋了个彻彻底底。
　　他今天特意做过发型，头上都是发胶，被香槟兜头兜脸浇下来，特别狼狈，发胶都黏在了头上脸上，上过粉底的脸也成了一道一道的。
　　男生瞬间呆滞地站在原地，嗫嗫嚅嚅地说：“尤少，对，对不起，我没想泼你酒，我来帮你擦擦——”
　　他慌忙走上去想帮尤逆擦脸，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尤逆打了一个耳光。
　　宴会厅里没放音乐，那“啪”的一声特别响亮，尤逆打得重，男生的脸上瞬间肿起来了。
　　男生不敢还手，甚至都不敢躲，咬着牙站在原地，眼泪流了满脸，嘴里一直说着：“我错了，尤少我错了。”只是脸肿着，说出的话模糊不清。
　　结果这还不算完，尤逆又扇了他两个耳光。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暴力，有人脸上显出不忍，但最终却是没人说话。尤家也算顶级豪门的一员，尤逆打的还是自己的人，人家小男生都不反抗，这时候怎么劝？劝什么？
　　有工作人员赶紧去问陆墨。陆墨端着杯香槟酒，站在二楼，双手搭在栏杆上，表情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兴致盎然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乐子一样：“不用管。”他说。
　　尤逆也说不上自己的邪火是哪儿来的，或许源自对叶一湍的朝思暮想对方却不屑一顾，或许是被泼了酒丢了脸，或许是别的。他还不解气，甚至拽着男生的头发，继续乱七八糟地往他身上踢打。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捧着你，哄着你，是我给你脸了是吧。”尤逆一边打，一边恨恨地说。
　　然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尤逆扯了两下，没扯动，回头去看，才发现，他的手臂被一根酒红色的鞭子缠住。
　　是熟悉的鞭子，鞭子柄，就握在另一人手里。
　　叶一湍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说：“差不多得了。”
　　就是……就是这样的眼神。
　　叶一湍看着他，好像他连垃圾都不如。
　　尤逆脑海中“轰”一声响，理智离他而去，他大声吼道：“你他妈又算什么东西，敢来管我的事？我也给你脸了是吗？这人是我的人，我今天就算把他打进医院，你问问他，他敢放个屁吗？”
　　男生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在掉眼泪。但是他没想过反抗，甚至都没想过去跑，去躲。
　　叶一湍重复了一遍：“差不多得了。”
　　尤逆叫道：“我就是要打，你又能怎么样？你他妈觉得你高贵到哪儿去了啊？都是卖的，你卖给傅翎，卖给李端，你就觉得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叶一湍，你以为你是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吗？你就是傅翎的一条狗，傅翎都他妈的不想要的狗，我看上你，那是给你脸，好吗？”
　　他骂得粗俗，叶一湍却看不出生气。
　　这神色反而让尤逆更愤恨了。
　　“我今天还非要打他了，我就看谁能拦着我！”他说，手被鞭子缠住了，脚就继续往那小男生身上踢。
　　叶一湍道：“你打我一下。”
　　尤逆：“你他妈说什么呢？”
　　叶一湍：“你不是想当男人吗，打我，打吧，打一下。”又轻轻挑了挑下巴，“不敢啊？”
　　带着些轻蔑和挑衅。
　　肾上腺素急遽地分泌，揪着那个小男生的单方面的殴打更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尤逆满脑子都是：我他妈有什么不敢的？
　　“我他妈有什么不敢的？”他就叫道，朝着叶一湍扑了过去。
　　他身形偏胖，看起来有1.5个叶一湍那么大，表情狰狞，简直像是能把叶一湍撞飞。旁边的人看着，都忍不住替叶一湍捏一把汗。金阙急死了，冲上去想帮忙，被叶一湍一把拦在身后。
　　“我靠，你居然敢打我。”叶一湍道。
　　然后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那一脚踢在了尤逆的胸口。叶一湍的脚踝很细，看起来并非力道很足，好像跟玩儿似的。但也就是这样的一脚，让尤逆突然就——飞了出去。
　　原本还替叶一湍在担心的人，眼睛都猛然间睁大：什么情况？
　　尤逆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下猛然飞走。
　　越飞越高，砸中了宴会厅顶部，砸出了重重的“嘭”一声响，随后重重地落地，又是“嘭”一声响。
　　尤逆已经昏过去了，瘫在那里就像一块死肉。
　　叶一湍说：“这人疯了吧，想打我，我还手一下没问题吧。”
　　鸦雀无声。
　　追健刚到不久，这时候赶紧道：“当然没问题啊！尤逆有病吧，居然大庭广众在这儿打人。还什么‘他的人’，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吗，人家是受法律保护的独立公民！懂不懂法啊。还居然想打我们叶老大，幸亏叶老大机灵，没被他打到，正当防卫了一波。尤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倒那儿干嘛呢，cos破布娃娃啊，别碰瓷儿，咱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意思嘛你。”
　　他本来就嘴贱，这时候噼里啪啦就一顿输出。
　　在场还有两个尤逆的跟班，家族纯粹依附于尤家。他们之前没听到李端说什么“这是我干爹”的话，只以为叶一湍就是傅翎不想要的人，这时候就赶紧跑过去，探了下尤逆的呼吸。
　　其中一人回头对叶一湍怒道：“叶一湍，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把我们尤少打成这样，今天就他妈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一湍笑了，“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这种好事。他不急不缓地上前两步，结果刚刚还在叫嚣的那人反而哆嗦两下，想要退却，嘴里虚张声势道：“你你你干什么？”
　　叶一湍慢条斯理地说：“你也来打我一下，敢吗？”
　　那人还真不敢。毕竟尤逆还瘫在旁边呢。
　　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他指着尤逆带来的那个小男生，恶狠狠地道：“你是替他出头是吧？你以为你能护得了他多久？”
　　那个少年垂着头，还坐在地上，保持着之前被尤逆殴打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一段枯木。
　　尤逆的跟班道：“那个小贱人以后还不是得跪在尤少前面认错！”
　　叶一湍：“我靠，你好嚣张啊。”
　　提着鞭子就往他那里走。
　　然而就在这时，宴会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个男声从宴会厅各处的音箱中传出：“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今天的宴会。我是陆墨，谢谢我的新朋友、老朋友们，前来捧场……”
　　这个宴会，竟然是在这时开始了。
　　叶一湍侧过头，就看到追光灯里，陆墨拿着个话筒，从二楼款款走下。
　　他换了一身礼服，从原来的白色，换成了黑色。
　　说了几句陈词滥调的客套话之后，他迅速进入了正题：“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保护金丝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灯光暗下的宴会厅中，又有微光亮起。众人脚下变成了一片绿地，远处是群山环绕，还有很多鸟儿就在身边飞翔，叽叽喳喳。
　　一切看起来栩栩如生，引得现场宾客一阵惊呼。然而鸟儿会从人的身体中飞过，人伸出手后，手指也根本触碰不到什么。
　　眼睛在此时看到的，都是假的。
　　“是裸眼MR技术！”有宾客叫出了声。
　　陆墨还在继续：“金丝雀羽毛靓丽，身躯优雅，是最受欢迎的笼养观赏鸟之一。爱鸟人喜欢金丝雀的陪伴，与此同时，金丝雀也离不开豢养它的人类。”
　　画面变幻，原本在空中飞翔着的金丝雀，每一只的外面，都突然出现了一只笼子。金色的，很华贵，将金丝雀困在笼中。
　　“由于人类长期的豢养，金丝雀如今无法在野外生存，离开了人类，金丝雀只会死亡。”说到这里，陆墨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他随便射出几枪，打中了几只笼中的鸟儿。
　　这画面极其真实，金丝雀的血迹和死前的悲鸣都和真的一般无二，已经有人不忍再看。
　　“它们太过脆弱，不过，生活在笼子里有什么不好呢？它们有了最好的生活，有了安全，有了干净的食物和水，它们只需要，永远地待在笼子里就好了。这都是在保护它们呀。”
　　那些关着金丝雀的笼子，突然都出现了一个锁，把笼子紧紧锁住。
　　“我邀请大家加入到保护金丝雀的队伍中来，也就是，首先，给它一个笼子。对了，阳光会让金丝雀美丽的羽毛褪色，所以它们每天只需要一小时的阳光，就够了。”
　　所有的笼子外面，多了一层黑布，鸟儿就此浸入不见光的夜。
　　“这样的生活，就是它们需要的啦。”陆墨说，微笑了起来。
　　他对这一切很满意。
　　对尤逆的到来，对方才的失控，对陆氏MR技术取得里程碑式进展后的首次亮相，甚至是对叶一湍的举动，他都很满意。
　　这个舞台，是他给叶一湍的。
　　现在，就只看叶一湍愿意做到什么程度了。
　　他抬起头，叶一湍站在他十米开外，两人目光陡然遇上。各种流转的虚拟影像之中，他动了动唇，做了个嘴型，他说：“喜欢吗？”
　　叶一湍也动了动唇。
　　是对唇语而言不太好认的两个字，意外的，陆墨就是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就这？”
　　下一秒，周围突然传来了各种惊呼声：
　　“龙卷风！啊啊啊是龙卷风！”
　　“这个龙卷风好真实啊，也太真实了吧，看着完全就跟真的一样！陆家的MR技术这也太神了吧？”
　　“神兽！还有一只神兽！你们看到了吗，就在龙卷风下面！”
　　“这是神兽白虎吗？”
　　“你蠢不蠢，这根本就不是白虎啊，这看着像一只……橘虎？”
　　“橘什么虎啊，还胖虎呢。这就是神兽，东北虎！”
　　“靠，你们仔细看，那龙卷风是这神兽制造的！”
　　“过来了过来了，神兽过来了！真的太真实了，看着完全就跟真的一样，每一根皮毛都好真实，比刚刚那些金丝雀啊鸟笼啊什么的都真实个100倍啊！”
　　“是的，完全就像真的一样，我都不敢去摸了。”
　　终于，一个离得近且手欠的人兴奋激动地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只神兽的尾巴，他做好了什么都没摸到的准备，然而……
　　“啊啊啊啊啊！”他狂叫道，“真的！这是真的！！！”
　　“陆氏的MR技术连触感都能做到？”旁边的人惊讶道。
　　“屁个陆氏啊！这他妈是个真老虎！真的！怎么有个老虎跑进来了！”之前摸过的人扯着嗓子喊道，腿都软了，往旁边跑。
　　宴会厅中立马产生了一阵骚乱，谁都说不清楚，怎么突然之间这里会蹦出一只老虎。开始有人往门边跑，有人惊慌失措地乱叫唤，有人在录视频，还有胆子大的靠近去看，到处瞬间变得乱七八糟。
　　方才还被陆氏的MR技术震惊的众人，现在脑子里早把什么“金丝雀”的丢在一边去了。
　　那只“神兽”如今已经进食完毕，心情愉悦，正在昂首而立，威风凛凛地站着，抖了抖身上的毛，冲离他最近的那人呲了呲牙。
　　那人刚刚还在拍视频呢，被这一下吓得不行，腿一软，直接跌落在地，嘴里还在大叫着：“救命救命，老虎吃人啦！”
　　一声口哨声响起。
　　而那“老虎”仿佛收到了指令一般，屁颠屁颠跑到了叶一湍跟前，用头蹭他的胸口，然后乖乖地蹲在叶一湍身边。
　　这“老虎”，当然就是小刘。
　　小刘可高兴了。
　　叶一湍这顿本来没带小刘，打算自己吃独食的，临时改了想法。趁着周围各种虚拟影像无人在意，直接用手上的契约印记把小刘召唤了过来。小刘自然是大吃特吃，已经将旁边的冷餐区一扫而空，还当场上演了一次“神兽现身”。
　　叶一湍：“什么神不神兽的，这是我的猫。”
　　小刘乖巧：“喵呜。”
　　所有人：……
　　您管这叫“猫”？？？
　　一个惊魂未定的人道：“刚刚那个龙卷风呢？”
　　叶一湍：“就是‘龙卷风吸入’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原来竟是我们大惊小怪了。（精神恍惚）
　　这个时候，小刘看着旁边空中罩着黑布的虚幻的笼子，好奇地用爪子去捞。然而什么都没捞到，又“喵”了一声。
　　叶一湍对陆墨道：“黑布撤一下？我猫想玩儿。”
　　陆墨笑道：“好呀。”
　　他打了个手势，有工作人员操控了什么，笼罩在笼子外面的黑布不见了，所有鸟儿又叽叽喳喳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在笼子里蹦来蹦去。
　　结果小刘看到这个，对那些鸟儿没什么兴趣，反而伸出爪子，挠了两下笼子上的锁。
　　当然，猫爪从虚幻的影子里捞过，什么都没捞到。
　　小刘有点不开心，对着叶一湍：“喵喵喵。”
　　叶一湍就说：“老陆，枪给我一下。”
　　陆墨含笑道：“叶哥，你是要用枪打锁吗？不好意思哦，锁上面没有做交互，枪打不中。”
　　叶一湍道：“你们这弄的什么玩意啊？偷工减料吗这不是。行不行啊。”
　　陆墨：……
　　他说：“叶哥，这锁是不是摆设没有区别，因为里面的金丝雀，它们根本就没有想要飞出来啊。”
　　叶一湍：“你看过《阿凡达》吗？”
　　陆墨：“怎么了？叶哥要约我看电影啊？”
　　叶一湍：“我刚刚听你叨叨那些有的没的，心情就跟我当初看《阿凡达》电影似的，脑子里就一句话：人类可真不是东西。你要是也看过《阿凡达》，你告诉我，人类是不是东西？”
　　陆墨：………………
　　叶一湍：“还‘没想飞出来’，你脑子没问题吧，这又不是真的金丝雀，这玩意叫MR，就是虚拟的，假的，设计成啥样就啥样。你自己干这行的，你还分不清楚啊！”
　　陆墨：“我清楚。”
　　叶一湍：“那你胡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墨笑了：“叶哥你说的没错啊，这些都是假的。我们找个真的来吧。”
　　他又向一边的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宴会厅中的灯光亮起，之前的鸟笼、鸟儿或是相关的MR技术模拟出来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随后陆墨走向了一个人。
　　是——尤逆带来的那个，长得有点像叶一湍的小男生。
　　他还坐在地上，一直垂着头，好像这所有的时间里，他都没站起来过，甚至没有尝试。
　　陆墨就走到了他跟前，弯下腰，道：“这位先生，尤先生今天在这里受到了让他难堪的对待，据我猜测，他很可能会在之后，将他今天一切的愤怒和屈辱，都发泄在你身上。你没有力量和他对抗。”
　　他缓缓而谈，语带怜悯：“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跟着我。怎么样？我会给你提供不输于尤先生的薪资，提供庇护，尤先生不能再伤害你，他甚至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
　　“对了，我也喜欢你的眼睛。”
　　陆墨就笑了起来：“是一个很有竞争力的offer呢，你愿意吗？”
　　那男生根本没抬头。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好像一座枯干的雕塑。
　　叶一湍也走了过去，他走到小男生的跟前，说：“你怎么样？”
　　男生之前一直在掉眼泪，眼泪几乎流干，还曾被尤逆打在脸上，眼睛痛得要命，甚至很难睁开。听到了叶一湍的声音，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努力地，努力地抬起头，努力地眨眼，很努力，他想看清叶一湍的样子。
　　可是仍然看不清。只有模糊的一道人影。是白色的人影，光从他背后打过来，给他周身染上了一层光晕。
　　男孩子不再哭了，他努力地，倔强地站起来。腿很痛，他踉跄了一下，叶一湍伸手扶他，他没接那手，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然后他向叶一湍鞠了个躬。
　　腰弯了下去，头低到不能再低，他说：“对不起，叶先生，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骂你，也不应该拿酒泼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想你收下我的歉意。对不起。”
　　他的脸肿着，喉咙都是哑的，吐字模糊不清。
　　叶一湍道：“行了，原谅了。”
　　听到了这句话，男孩子才终于直起腰。“叶先生，谢谢你帮我。再见。”他说。
　　他转身想往外面走，一瘸一拐的。
　　整个过程里，他根本没看过陆墨一眼，甚至没有给陆墨一个眼神，就好像那个人、那人刚刚说过的话、提出的什么令人心动的offer，都不存在一般。
　　郭盛日人也在，他看得不忍，这时候便出言道：“这位先生，你留个我名片吧。没别的意思，你先收着，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郭盛日是个好人，只是名片，那个男生并没有收。
　　他也朝郭盛日鞠了个躬，模糊不清地说：“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他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走到尤逆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脱掉了他穿着的礼服外套，拿掉手表，戒指，袖扣，掏出钱夹，最后干脆又脱掉了鞋子，他说：“谢谢尤少，我把东西还给你了。还有衬衫和西裤，我以后送去给你。”
　　再没有别的话。说完了，他朝门口走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
　　最后，有个年纪很轻的小男生跑上前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他身上，只是他仍然摇头婉拒了。
　　男孩子走得慢，跌跌跄跄，但非常坚决，好像再没有什么能拦住他。
　　陆墨看着他的背影，他戏谑地说：“叶哥，他还真拒绝了，我有点心痛呢——你说他能走出去吗？”
　　叶一湍道：“他有脚，为什么走不出去。”
　　话音刚落，那两个尤逆的跟班追了过去。他们全家都靠着尤家吃饭，根本没得选，这时一人抓住了那个男生，恶狠狠道：“你他妈别走。这东西你是想要就要，想还就还的吗？”
　　另一人看向叶一湍，同样也是凶神恶煞：“还有你，姓叶的，谁不知道傅翎的白月光回来了，你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更别提你爸都跟你断绝关系了，敢打尤少，你掂量过几斤几两吗？你难不成真以为出事了叶家会给你撑腰？做梦吧你！”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叶家给谁撑腰啊？”
　　外面走进来一男一女。女人是盛装出席的叶一溪，男人，是——傅冥承。
　　叶一溪今天盛装前来。她穿着一条银色鱼尾款礼服裙，脚踩10cm的高跟鞋，身材曼妙无比，脸庞有如天使。
　　这样的人，任谁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但，此刻站在她旁边的是傅冥承。
　　傅冥承就是一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黑西装，甚至没系领带，衬衫扣子也解开两颗。是偏随意的装束，气质也是懒懒的、百无聊赖的样子，可搭上他那张脸，硬是让他看起来像是盛装来走红毯的。只能说这个男人的脸太妖孽了些。
　　看到叶一溪的瞬间，叶一湍的眼圈迅速红了，强忍住了情绪。
　　这对叶一溪可能只是一年，但对叶一湍来说，他已是十年没见过这个姐姐。
　　十年。
　　他很想就这样跑过去，抱住她，跟她一起骂狗日的系统，吐槽垃圾的末日，找回失去的十年里的日日夜夜。
　　但……不是时候。叶一湍吞咽几次，硬生生压下了情绪。小刘喵了一声，猫咪温柔地蹭了蹭他。
　　叶一湍摸了摸它的头，强迫自己去注意一些别的事，比如——傅冥承的手。
　　叶一溪是挽着傅冥承的手臂进来的，看起来仿佛还挺亲昵，只是全场只有叶一湍注意到了，傅冥承的手无比僵硬。
　　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叶一湍忍不住就想笑：这人肯定很想拿酒精湿巾擦手，忍得很辛苦啊。
　　他对着傅冥承，就轻轻做出了一个口型。
　　傅冥承正满身不自在，勉强压抑，就见到叶一湍的唇轻轻开启。
　　他在说：“娇气。”
　　傅冥承陡然失笑。
　　他一度怀疑这个世界。然而此刻，看到叶一湍的时候，世界在眼前突然变得真实。
　　好像一直漂浮在空中的人，双脚终于踩在了地上。


第22章
　　叶一溪言笑晏晏地走近。
　　她问出了那句：“叶家给谁撑腰啊？”尤逆那两个跟班瞬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叶家是顶级豪门, 远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叶一溪自己跑去做明星去了，但在豪门圈子里也是横着走，谁敢惹她。
　　就只是……不知道叶一溪对叶一湍的态度到底如何。
　　叶一溪见没人回答, 也没追问，目光落到了叶一湍身上, 微笑道：“湍湍，好久不见啦。”
　　叶一湍道：“老姐, 你今天好漂亮。你今天特别，特别, 特别，漂亮。”他说得真心诚意。又想哭了,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哭出来。好丢人。
　　叶一溪的眼睛弯了一下：“湍湍都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又四下看了看，问，“怎么没看到傅公子啊？”
　　叶一湍：“他今天要陪他的白月光嘛, 就把这边放鸽子了。”
　　叶一溪：“那个白月光怎么还是阴魂不散的，湍湍，你还没有替身转正？”
　　叶一湍：“可不就是没有呢。”
　　叶一溪：“那金丝雀还当吗？”
　　叶一湍：“当啊。”
　　叶一溪：“薪水涨了吗？不会还是99块吧？”
　　叶一湍：“不只没涨薪, 还压根停薪了。老姐，傅翎的卡都被你挽着的那个老总给停了，已经累计欠薪长达一个月。”
　　叶一溪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她终于松开了傅冥承的胳膊。傅冥承简直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单手插兜, 叶一湍怀疑这人是在口袋里摸酒精湿巾呢。
　　两人就站在这儿堂而皇之地说着话。大厅里很多人都注意着这边, 陆墨更是笑呵呵的，毫不顾忌地站在旁边听。
　　尤逆那两个跟班也听着, 只觉得满头问号：他们说话的氛围挺好的，可是说话的内容, 怎么感觉叶一溪好像对叶一湍也挺看不上的啊。
　　这家到底什么情况？
　　正想着，就听叶一溪笑意盎然地直接扔出了一个炸.掉：“湍湍，刚刚有人说叶家不给你撑腰，说的也没错。爸爸毕竟都把你逐出家门了，叶家当然不能管你的事。不过，姐姐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离开傅公子，不去当什么金丝雀，我就去说服爸爸让你回家，怎么样？”
　　叶一湍笑笑，摇了摇头：“姐，这个暂时还不行。”
　　叶一溪脸色一变：“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的事，叶家是真的管不了了。”
　　尤逆那两个根本简直恨不得喜极而泣，来个拥抱。
　　其中一个赶紧叫道：“叶一湍，你现在跪着向尤少道歉还来得及！”
　　另一个也道：“就你跟那个小贱人，你们俩谁都别想躲过去。”
　　叶一湍面无表情地冲着他们挥了下拳头，结果那俩被吓着了，猛地往后退，差点把自己绊着。
　　叶一溪半是好奇半是闲聊地问：“这怎么了？怎么还昏倒了一个？哟，那不是尤少吗。湍湍，人家都让你跪着道歉呢，你这是怎么得罪人家了？”
　　叶一湍：“老姐，他打我。”
　　叶一溪：“他打你？”
　　叶一湍：“对啊。”
　　叶一溪就点了点头，一脸不赞同地说：“尤少怎么这样啊，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怎么还打你呢。”
　　她说话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结果下一秒，她突然就脱下了脚下的高跟鞋，拿着那只鞋就冲着尤逆过去了，怒道：“他敢打我弟弟？？？”
　　她那个鞋跟又细又长，10厘米，完全是凶器，在叶一湍手里够他把在场人都杀光。
　　真被结结实实来一下，尤逆可惨了。
　　尤逆两个跟班瞬间惊呆，赶紧想拦她，就听她道：“我看谁敢碰我一下试试。”
　　……没人敢碰。没人敢拦。
　　叶一溪继续往尤逆那儿走。她胸口起伏，情绪波动极大，脑子乱成一团，根本不是方才表现的那般游刃有余。
　　只是一双手拦住了她。
　　叶一湍很温柔地说：“姐，他没打着我。快把鞋子穿上吧，地上凉。”他拿过叶一溪手里的高跟鞋，单膝蹲下，帮叶一溪穿上了。
　　再站起时，两人看着彼此。
　　终于，叶一溪张开手臂，而叶一湍上前几步，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心被填满了，叶一溪只想大哭一场。
　　弟弟回来了。
　　弟弟终于回来了。
　　过去一年里的那个“叶一湍”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可是这个叶一湍，只是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的弟弟。她认得出。虽然这个人也念着什么“要给傅翎当金丝雀”，但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弟弟。
　　湍湍终于回来了。
　　叶一溪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听到叶一湍轻声地哽咽地说：“姐，你别哭，妆会花。”
　　叶一溪破涕而笑。
　　两人分开时，她看到叶一湍的眼圈都红了，睫毛湿漉漉的。明明他才是爱哭的那个。
　　看着这姐弟情深终于结束，尤逆跟班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强自问道：“叶小姐，您不是说，叶一湍的事叶家不会再管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叶一溪瞥他一眼：“叶家不会再管，我管，怎么样？”
　　跟班：“……这件事我们会告诉叶一流先生的，他弟弟打了人，他怎么也得给个公道。”
　　叶一溪冷笑一声：“告诉啊，尽管去告诉，最好现在就去。”
　　叶一流才就是那个宇宙超级无敌终极大弟控好吗。
　　今天是她在，大家还能和平解决，如果是叶一流在，出什么事儿都不一定。
　　她低声问叶一湍怎么回事，叶一湍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状况，叶一溪的目光便落到了尤逆那个金丝雀身上。
　　这段时间，那个男生一直赤着脚，沉默地呆滞地站在原地。
　　叶一溪柔声问：“你好，这位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沉默了几秒钟，道：“我叫唐柠。”
　　叶一溪道：“小唐，我叫叶一溪，是个艺人。我之前助理怀孕了，要休长假，现在正好缺一个生活助理，你愿意来帮我吗？”
　　唐柠抿了抿嘴，朝叶一溪鞠了个躬，他说：“谢谢你，不用的。”
　　叶一溪道：“之前帮你打人的是我弟弟，你是不是欠他人情？那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让你帮个忙，帮我顶一段时间，你就这样拒绝我，也不合适呀。”
　　唐柠道：“叶姐，我知道你想帮我，谢谢你，真的不用的。”
　　叶一溪笑着说：“帮什么忙啊，我是真的缺助理。等你入职就知道了。艺人助理可累了，跟着我满世界跑，经常半夜都不能睡，一般人还做不了呢。小唐，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来帮我，好吗？”
　　唐柠猛地抬头，看向她。叶一溪就笑着，任由他看。
　　唐柠说：“叶姐，我就是个在酒吧里卖酒的，我没做过助理，我不会。”
　　叶一溪道：“不会就学喽。就是很辛苦，我还怕你不愿意学就跑了呢。”
　　几秒钟后，唐柠已经就要哭干了的眼睛里，突然又流下了泪，他伸手把眼泪抹去，说：“叶姐，我愿意的！谢谢你，我不怕累，不怕辛苦，不怕半夜不能睡，我会好好干的！”
　　叶一溪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才是呀，小唐。我保姆车停在外面了，你直接去车上吧，跟司机说是我说的，让他先送你回家。回去好好休息。把联系方式留给司机，我明天联系你。”
　　唐柠使劲地点着头：“我知道了，谢谢叶姐。”他又看向了叶一湍：“也谢谢你，叶哥，谢谢你，谢谢你们。”
　　他最后又朝叶一湍和叶一溪说了一遍感谢，才转过身，往外面走。
　　这次，没人再拦着他。
　　男孩子赤着脚，跌跌撞撞的、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初时脚步踉跄，可是走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轻快。
　　像是赢得了新生。
　　叶一湍就在这时，收到了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收到敬仰值。宿主如今的阵营人数已达到20人，恭喜宿主激活正向奖励BUFF“金丝雀的祝福lv2”，从此刻起，宿主阵营内的金丝雀们，将获得20点力量提升。请宿主继续努力招揽金丝雀，成为金丝雀の王吧！】
　　金丝雀の王是什么鬼。
　　难不成后面还要变成雀神吗。
　　可是叶一湍觉得心情很好。
　　他现在知道了，至少这人群中有20个人，想的是和他一样的事。
　　陆墨一直站在他身边不远处，这时就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好感人啊叶哥，真的是太感动了，笼中鸟最终选择了自由，我看到了一个重获新生的灵魂呢。”
　　这人过于矫揉造作，以至于叶一溪不禁小声问叶一湍道：“这个傻x是谁啊？看他就不顺眼，总觉得膈应得很，特别想打他一顿。”
　　叶一湍：“这个酒会的主人喽——姐你真的被邀请了吗？”
　　叶一溪冷笑一声：“就是他啊。”随后摆出了一张专用于社交的笑脸，冲着陆墨走了过去：“小陆总你好呀，很高兴你邀请我呢。”
　　两人攀谈起来，笑容恰到好处，面具天衣无缝。
　　尤逆跟班叫的救护车也到了，医护人员把尤逆抬走，宴会现场恢复了正常。
　　刚刚的一个小插曲再也没别人提起。
　　挺多人在偷瞄叶一湍的：原本都以为这是叶家弃子，现在看来，还真是不一定。
　　之前冷嘲热讽还叫过“叶舔狗”三个字的人，都有些背后冷汗，心想自己嘴欠是干什么。
　　李端也不藏着掖着，这时候得意洋洋地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干爹，亲的。
　　郭盛日几人也谦逊的表示，叶老大虽然暴力，但为人其实挺随和的，大家不用害怕。
　　这几人周围随后就围起了一帮人，迫不及待地纷纷提问：
　　“他那个宠物，真的是猫吗？”
　　“为什么会有龙卷风啊？刚刚那个是龙卷风没错吧？”
　　“他长成这样，傅翎还看不上他，傅翎那个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早就看不惯尤逆了，这种没品的事儿他过去没少干，今天真是爽啊哈哈哈。”
　　“不过尤逆看起来有200斤了，他怎么把尤逆抡起来甩的？”
　　“是啊，他身手是怎么回事，武小力，他跟你打能有胜算吗？”
　　武力被cue到，傲然一笑：“不瞒大家，我早是我们叶老大的手下败将了。我和叶老大对打，打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我体力不支，率先认输。但是认输归认输，我服气他！”他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们，你们别往外说啊，其实我怀疑他是——兵王之王！”
　　这人又开始了，他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周围一阵阵的惊呼。
　　本来应该是讨论陆家新的MR技术问世的，然而这时，还真没人在意这个，所有话题的焦点，都变成了——叶一湍。
　　只是叶一湍。
　　金阙激动得不行，看着叶一湍的眼睛都在发光，跑到叶一湍跟前问东问西。随后武力的金丝雀也加入进来，也是一脸迷弟样，开口第一句就是：“叶哥，你真的是兵王之王吗？”
　　叶一湍：“大人的事你少管。”
　　金阙：“干爹干爹，我是大人，你告诉我吧！干爹你能教我几手吗？我可以认你做师父吗？干爹，求你了！”
　　叶一湍：“……你是不是很闲。”他索性道，“行了，来，过来，交给你一个任务。还有元冬，你也一起，我等下给你们一些名字，你们看认不认识，不认识的就现场认识一下。反正就是在场这些人。”
　　说着就报出了一串名字。
　　都是他那个“阵营系统”列表里，名字在上面的，也就是叶一湍如今的阵营人员。
　　金阙跟元冬也认识，看元冬更得叶一湍赏识的样子，简直是蹦着要在叶一湍面前表现，抢着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金阙眨着眼问：“干爹，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叶一湍：“你干爹的金丝雀。”
　　金阙：“啊？”
　　叶一湍：“就是阵营同伴。”
　　金阙：“哦哦哦阵营同伴啊——那是干嘛的，以后要帮着干爹的吗？”
　　叶一湍：“对，帮干爹拯救一下世界什么的吧。行了赶紧做事儿去。”
　　金阙：“好嘞干爹，你就等好吧！”风风火火就走了。
　　这帮人散了，终于清净了点，叶一湍四下看看，就往角落里走了过去。
　　傅冥承正在那里。
　　他不知道怎么的，又把轮椅弄进来了，就瘫在他那个轮椅上，懒洋洋地撸着猫。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参加酒会，反而像是过来度假的。
　　对了，撸的正是小刘。
　　挺不可思议的。
　　小刘其实非常认生，有陌生人想上手，它通常都是一爪子。结果现在在被傅冥承rua毛，居然这么乖。
　　叶一湍走近，小刘喵了一声就朝他扑过来了。叶一湍抱住他，感受着这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就见傅冥承在那儿用酒精湿巾擦手呢。擦的是刚刚撸猫那只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过了傅冥承的那份报告之后，叶一湍总觉得这个人在心里的形象变了一些。可是这时看着他一副懒样地靠在那儿擦手，突然又觉得，好像也没有变。
　　傅冥承就是傅冥承。
　　叶一湍忍不住就乐了：“不是，这么娇气干嘛还让我姐挽着你的手进来？刚刚我看你脸都扭曲了。你跟我姐很熟啊？”
　　傅冥承：“不熟，就外面遇见的。她说让我帮个忙，总不能拒绝女士，我就答应了，哪知道是借只手。”
　　叶一湍：“谁让你坑她100万违约金了。活该。还她。”说得理直气壮。话出口了倒是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和傅冥承这么熟了？
　　傅冥承却好像对叶一湍这么说话很受用似的，失笑道：“行行，还。那100万我不要了行吧。”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宴会厅里的众人却更是惊讶。
　　叶一湍不是追着傅翎吗，傅冥承又是傅翎的小叔，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说话？他们很熟？叶一湍不会真的能嫁进傅氏做少奶奶吧？
　　傅冥承是傅氏这种顶级豪门的掌权者，身份非同寻常。初时看他到场，大家都觉得是陆墨面子大，现在看来……那真的是陆墨的面子吗？
　　他刚刚坐在轮椅上，在旁边偷闲，一副明显不想理人的样子，也就没人敢去打招呼。谁能想到，这时候跟叶一湍聊天，居然还能聊得有说有笑的。
　　他们心中对叶一湍的分量，更是掂量了几分。
　　就有人一脸八卦地去问：“李端，你干爹怎么和傅家那位那么熟啊？”
　　李端心想我怎么知道，嘴上却说：“干爹的事少管。”
　　那人：“……武小力，你来说，我看小李子根本不知道。”
　　武力又开始了：“当然是因为叶老大是兵王之王啊！”后面省略了一堆废话，以至于场面一时冷场。
　　叶一湍哪会去管别人的目光，继续站那儿跟傅冥承说话。
　　他忍不住就跟傅冥承形容了一通尤逆之前是怎么油腻的，又描述了一下自己把尤逆丢出去了的壮举，最后道：“靠，地球这种美好的地方，还有这种垃圾存在。”
　　傅冥承就笑着说：“下次你甩远点，把他丢月球上去。”
　　他笑起来，就……
　　叶一湍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你今天过来是干嘛的？在这儿坐着撸猫啊？”
　　傅冥承靠在轮椅椅背上，仰头看他，懒散地说：“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好像应该过来。叶小少爷，不如你告诉我，你说呢，我来干嘛的？”
　　他坦然地看向叶一湍，叶一湍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人先移开眼，他们就只是彼此对望着。
　　直到叶一溪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她还踩着那双能杀人的高跟鞋，看了看傅冥承，又看了看叶一湍，狐疑道：“你俩怎么认识的？挺熟的吗？”
　　叶一湍：“不熟。”
　　傅冥承：“还行。”
　　两人同时开口的。
　　傅冥承忍不住又笑了，打趣道：“哟，叶小少爷，不熟啊，那上次是谁喝醉了往我——”
　　叶一湍果断打断：“你收了我50块钱的！再多说把你灭口！”
　　叶一溪惊恐地睁大眼：“你们还真挺熟的啊！什么情况？湍湍，你到底是谁的金丝雀？50块钱又是什么，你每个月薪水该不会是99+50吧？”
　　这人甚至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该不会——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叶一湍：“……老姐。”他对着叶一溪，缓缓摇了摇头。
　　叶一溪果断给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这姐弟明显有话要说，傅冥承也不在这里打岔，当下告辞离开。走前还对叶一溪说：“叶小姐，违约金叫你们财务不用打款了。”
　　叶一溪：“还有这种好事？”
　　傅冥承勾了勾唇：“你弟弟不让我要。”
　　又问：“叶小少爷，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叶一湍：“那就明天吧。”
　　傅冥承：“好，等你。”
　　说着，摆了摆手，顶着个1%，轮椅优哉游哉地朝门口滑远。
　　陆墨正在和别人说话，见傅冥承要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傅叔叔，这么早就走了，是我招待不周吗？”
　　傅冥承懒洋洋地说：“本来就是陪人过来的，没我什么事儿，就先走了。贤侄，你们年轻人玩儿吧。”
　　叶一溪自言自语道：“陪人？陪谁啊？这人怎么老气横秋的。”想起什么来，突然警醒，“湍湍，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叶一湍还在看他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说：“就那么认识的呗。”
　　叶一流看了看傅冥承，又看了看叶一湍：“湍湍，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啊？”
　　叶一湍：“唔，长得不错，就是很娇气。”
　　叶一溪：……
　　叶一溪：……？？？
　　叶一溪：“好的，我要赶紧去告诉叶老大，他的宝贝弟弟好像要被个豪门老男人拐跑了。”
　　叶一湍没好意思说，他在末世混了十年，如今已是22+10岁。
　　叶一溪那边已经掏出手机在打字。
　　她其实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自己的家人们：湍湍回来了。
　　湍湍回来啦！！！
　　叶老大和叶老二可以停止发疯了！
　　刚打了个两个字，她就又抬起头，望向叶一湍：“湍湍，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叶一湍道，他犹豫了一下，“姐，还是先别给他们说了。”
　　随即，他闭上了嘴，目光望着朝自己笑吟吟地走过来的那个人。
　　陆墨。
　　不出意外的话，有些谜题，他今天就可以揭开。
　　陆墨笑着说道：“叶小姐，可不可以借叶哥一点时间呀？有点事想跟他聊呢。”
　　叶一溪本能地厌恶这人，想也不想刚要拒绝，叶一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姐，我和他去说几句话。”
　　陆墨带他来到了楼上的一个私人休息室。
　　陆墨熟门熟路走到柜子旁，拿出一套茶具放在桌上：“叶哥，喝茶吗？我很会泡茶哦。”
　　叶一湍：“少废话，我姐等我呢，长话短说。”
　　陆墨：“哦？叶哥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叶一湍：“我们今天在这儿，无非是彼此探底，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知道我有什么牌，不过——”
　　他直视着陆墨的眼睛，突然伸出手，电光石火间，他已经钳住了陆墨的右手手腕。
　　他嘴角慢慢勾出笑，一字一字，不急不缓地说：“不过，你露马脚了。”
　　“陆墨，别装了，之前那一年，是你吧？”
　　叶一湍的身上，是不遮不掩的杀意。
　　这杀意来自于末世十年的历练，是他手上沾着的堆积成山的丧尸、变异动物和人类的血堆出来的，就陆墨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在这种气势下根本撑不过一秒就会跪了。
　　然而陆墨没有。
　　他仍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叶一湍，笑着说：“叶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一湍仍然抓着他的手腕：“那我就把话说得明白点——你这只手，露马脚了。你的确已经做的很仔细，你从来不做没必要的支出，你甚至真的一直住在那套小公寓里，平常不会出门，所有电子产品的数据都没查出问题来。但就是你这只手，出卖了你。家里的笔记本是在你离开叶家后新买的，你不知道，那款笔记本的键盘，会收集用户数据吧？”
　　陆墨轻轻眯了眯眼：“是吗？”
　　叶一湍：“是啊，主要是打字习惯、频率、力道、按键使用率这一类，用于用户分析。你的常用手指是九根，基于你的打字状态，你的键盘认为你缺了一根手指——你不用无名指。之前在你姐姐饭店吃饭，你非要和我握手，那就握啊，我用了点力。我当时还有点奇怪，因为你的无名指没有一点力道。”
　　“或许，也没有感觉？”叶一湍说，圈住他手腕的手往上滑，直到指根处，捏住了他的无名指指节。
　　手上略微用力，那根手指立刻折断，然而陆墨脸上，没有显出一丝痛楚。
　　陆墨笑着吐了吐舌头：“叶哥，很痛哦。”
　　叶一湍道：“没看出来。”
　　他用了一点木系能量，把那根手指修复了，然后他又折断了一次，陆墨脸上始终什么表情都没有。
　　叶一湍道：“我调过报告，陆墨的无名指从前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你不是陆墨，你是谁？”
　　陆墨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按了按指关节，他说：“叶哥，我是不是陆墨、我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对你来说其实没有意义吧。”
　　叶一湍：“有啊，我想知道。”
　　陆墨就笑了。“既然你问了——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我的手指是怎么回事，相应的，你呢，就去参加《末日求生》那个综艺节目。叶哥，我保证这个交易，你不吃亏。”
　　叶一湍：“成交。”
　　陆墨：“我喜欢和叶哥这样爽快的人谈交易呢。”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若无其事地说：“那是我的第二个世界，《刺客信条》背景，我不得不割断了无名指，来当一个刺客。正常来说，到了下一个世界，我的所有身体部位都会重置，然而并没有。我这才知道，那个损失是基于灵魂的，我永远没办法使用无名指。叶哥，你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人。”
　　叶一湍：“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陆墨笑着看向他：“你确定你是吗？”
　　叶一湍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确定吗？
　　他突然想起了傅冥承的那份报告：他从楼上跳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第23章
　　有些事情想多了容易钻牛角尖, 叶一湍不是刨根问底的那种人，他将那些纷乱如絮的零碎片段从脑海中赶开，又问：“之前那一年, 你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目的？总不至于是你真的看上了傅翎, 追着他当舔狗吧？”
　　陆墨耸了耸肩：“我不能告诉你答案。”
　　叶一湍皱眉，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鞭子。
　　陆墨笑了笑：“不是我不想, 是我做不到。刑讯逼供没有意义的。我做不到，哪怕我真的说出了口, 你也听不见。叶哥，其实刚刚那些事我都不应该说出来的, 我付出了很大代价，强忍着才没有吐血。很痛的。哥哥，我很可怜诶, 你疼疼我啊。”
　　叶一湍无语道：“……好好说话，别恶心人。我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好吗。”
　　陆墨大笑出声。
　　笑声里是肆意和放纵。他过去的样子总是乖巧可爱，爱撒娇, 眼睛大大的，是那种邻居家的弟弟，单纯又无害。现在却不同，好像他终于扯掉了身上那层厚厚的面具。
　　叶一湍觉得他这样，比起之前的矫揉造作, 反而还正常点。
　　他问：“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 我这个交易做的很亏吧。”
　　陆墨道：“叶哥，有件事可以说, 就是我现在对你非常，非常, 非常感兴趣。你真的很有意思啊，也很好看，我喜欢你的眼睛，还有嘴唇。”
　　这人说着说着就倾身向前，靠近，道：“我真的是你的粉丝哦，比较疯狂的那种啦。一个粉丝突然穿到了你的身体里，叶哥，你不想知道，之前一年我用你的身体都做了些什么吗？”
　　叶一湍：……
　　草，神经病啊。
　　他想也不想，直接给了陆墨一鞭子。
　　陆墨被抽了一下，居然也不生气，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还是放飞自我的那种。
　　他一脸委屈地说：“叶哥，我说真话，你又打我。”
　　叶一湍骂道：“最烦这种了好吗。”他在末世时其实就有个神经病追求者，真·神经病，医生认证，搞得叶一湍有点PTSD。
　　这时候完全不想多说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道：“行了，话说完了，我们来算另一笔账。算算我姐和我家人的账。”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当胸一脚踹出，陆墨没躲，完全受了这一脚，整个人半飞出去，瘫坐在墙边，捂住胸口。他估摸着自己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叶一湍走上前，鞭子鬼魅一般地缠上了陆墨的脖子：“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会履行。下面这个问题好好回答，否则你可以直接死在这儿了。”
　　陆墨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水，仍然抬头看着叶一湍，勉强地露出微笑，道：“我死在这儿，会很麻烦吧？可是很多人看到叶哥带我上楼的。”
　　叶一湍：“麻烦一点，又不是不能解决。”
　　陆墨：“行了行了，我好好回答——叶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一某’是吧？不是我。”
　　缠在陆墨脖子上的鞭子猛然锁紧。
　　他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陆墨仍然笑着：“真不是我。我变成叶哥之后，可是马上就搬出去住，还特意让自己被赶出家门呢。离你的家人也一直远远的。做的够到位了吧。其他人可不会像我——”
　　这句话没说完，他再忍不住，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人靠在墙上，脸色惨白，呼吸不能。
　　叶一湍把鞭子撤掉，犹豫一下，还是倾身上前，给他输了一点木系异能。
　　没用。
　　折磨着陆墨的，不是断掉的肋骨，是一些其他的，叶一湍的异能也触不到的东西。
　　过了两三分钟，陆墨才缓过来，他大口呼吸着，脸上是冷汗和血，却还是尽力地露出微笑，道：“叶哥，你看，真不让我说。”
　　叶一湍：“别死这儿，你死这儿算碰瓷。”
　　陆墨：“我努力。”
　　叶一湍：“走了。”
　　他没多说，转身就往外走。而随着他踏出房门，陆墨又是几口血喷了出来，血中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片。肉.体的痛苦还在其次，最难忍受的，是加诸于灵魂上的折磨。好像有几千把刀，在把他的灵魂锯开。
　　笑容根本维持不住了，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扭曲。
　　方才他对叶一湍说的是真话。有些事说出来需要代价，代价就是灵魂的损耗。不过他刻意违规，这时候也没得叫屈。
　　半晌后，酷刑终于结束，他用手背把血擦去，还有闲心理了理头发，笑吟吟地在脑海中说道：【行了，不要吵了，吵得我脑子疼。我又不是第一次违规，系统。】
　　【你发布的任务我都有好好完成啊。我之前扮演叶哥，多认真，演得多好，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都18个世界了，我很无聊诶，总要让我找点乐子吧。】
　　【是啊，我找到乐子了。】
　　.
　　陆墨的话信息量太大，叶一湍只觉得心如乱麻。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下楼。叶一溪和小刘一起，就在楼梯边上等他：“这破酒会什么意思都没有，咱们走吧。”
　　叶一湍自然同意，和李端他们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和姐姐走了。
　　叶一流一边走又一边问道，“刚刚那个姓陆的找你什么事儿啊？”
　　叶一湍心想，也不知道老姐知晓这位就是之前一年的自己，会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那人不简单，姐，你以后别跟他接触。对了，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酒会的？”
　　叶一溪面上露出嫌恶：“就是那个陆墨喽，他发了邀请函过来，然后说傅翎要带你参加，我就想来亲眼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回来了。那个傻x，还帮我把违约金付了，结果傅老板还说不用我付钱，湍湍，你老姐这一波净赚一大笔啊，改天带你都花掉。”
　　她说着说着，又问：“湍湍，过去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你救余乐他女儿的视频，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叶一湍道：“姐，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过去那一年的确不是我，我前段时间才回来。你们都发现了？”
　　叶一溪：“当然了。是不是我弟弟，我还认不出来。只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就也没撕破脸，全家一起装糊涂，想看看那玩意到底要干嘛——结果他也没干嘛，就跑去给傅翎当舔狗了，而且为了这破事儿要跟全家闹翻。我们就顺势闹翻喽，把他赶出了门。盼了一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她说得轻松，轻描淡写，然而这一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日日夜夜，这家人是怎么过来的，又哪是这么一句两句就能揭过。
　　叶一湍听得心里难受。
　　他原本就是挺爱哭的人，末世十年都没锻炼出来，这个时候，眼圈又红了。怕姐姐看出来，只低着头。
　　叶一溪问：“湍湍，你这一年呢，过得怎么样啊？”
　　叶一湍道：“挺好的，老姐，不能跟你说，但是我去了个好地方。看这只猫咪，叫小刘，就是我养的，厉害吧。”
　　小刘“喵”了一声，和叶一溪打了个招呼。
　　“骗我吧你，你看起来就跟老了十岁似的，过得挺苦的吧。”叶一溪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却突然哽咽，随即侧头，悄悄抹了把脸，又笑着问：“你以后不会再走吧？”
　　叶一湍愣了一下，他其实并不确定。只嘴上道：“不会的。”
　　“不会就好。”叶一溪道，舒出一口气，又骂道：“等我知道谁是那个冒充你的王八蛋，一定要弄死他！湍湍，你再不回来，叶老大都要把那个冒牌货切片了。”
　　叶一湍一愣：“切片？姐，那不是我的身体？”
　　叶一溪也一愣：“不是啊。就你脖子上那颗痣，你每次一喝酒，那颗痣周围会变得特别红，那个冒牌货就没这种反应，所以我们更确定那不是你了。”
　　叶一湍：……
　　所以陆墨那个王八蛋说什么“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云云，纯粹就是瞎扯啊。为这还白挨了一鞭子，那人有病吗。
　　叶一溪又继续道：“叶老大觉得那是个按你的样子造出来的机器人，投了十几个亿去研究仿生人，现在还在欧洲实验室蹲进度呢。”
　　叶一湍：“……不愧是大哥。”
　　叶一溪：“还有叶老二，他觉得那是外星人，专门搞了个天文实验室，现在跑去南极挖什么地外文明去了。”
　　叶一湍：“……不愧是二哥。”
　　叶一溪：“老爸呢，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虚拟的，黑客帝国，你知道吧。所以他投了个生科实验室，现在正在美国研究什么缸中之脑呢。”
　　叶一湍：“……不愧是老爸。”
　　叶一湍：“那老姐你呢？”
　　叶一溪：“我觉得你是被穿了！所以我熟读穿越小说1000本，最终决定虚与委蛇，混在他身边！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娘才是最棒的！”省略了她以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还试图召唤邪神的事。（没召唤到。）
　　叶一湍鼓掌：“嗯嗯，老姐最棒！”
　　叶一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湍湍，那你有系统吗？”
　　叶一湍乐了。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说啊。他压低声音，说：“有哦。”
　　他们已经走到停车场了，只是这时，随着叶一湍的声音落下，叶一溪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刘停了下来，旁边正在倒车或前行的车辆也停了下来。
　　好像时间被停止了。
　　下一秒，一阵失重感传来，叶一湍突然发现自己被拉到了一个全是银色的空间内。
　　叶一湍：！！！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系统空间！
　　系统音随即在周围响起：【宿主，请勿对外透露系统的存在。】
　　叶一湍：【哇塞，你还有个系统空间啊。怎么之前没拉我过来？】
　　系统：【我一直在更迭进化，这个空间刚刚获得。】还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叶一湍：【所以你之前很弱？我靠，最开始你连个计数器都没有，该不会就是因为太弱了吧？】
　　系统：【……我，我没有。】
　　叶一湍：【弱就弱呗，这有什么的，大家不都是从弱变强的吗。对了，我有个主线任务是调查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吧，我现在调查出来了，陆墨就是之前那一年扮演“叶一湍”的人，我说的对吗？】
　　系统：【宿主是否确认提交答案？提及错误答案，任务失败。】
　　叶一湍：【确定。】
　　系统：【宿主的调查是正确的。主线任务一完成度提升为30%。】
　　叶一湍激动了。
　　叶一湍：【有什么阶段性奖励吗？】
　　系统犹豫片刻，道：【宿主获得阶段性奖励：宿主可以任意提问一个问题，我会用“是”或“否”来回答。】
　　叶一湍想了几秒钟。
　　他说：【我想好问题了。我想问：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系统这次停了更久的时间。
　　最后，系统说：【宿主的问题无法用“是”或“否”来回答。请宿主另外选择一个问题。】
　　不能用“是”或“否”来回答。
　　这已经——是一个答案了。
　　至于下一个问题，叶一湍几乎没犹豫，他说：【好吧，换个问题，那我想问：我和傅冥承，是不是在末世时就已经相识？】


第24章
　　叶一湍问出了问题, 安静地等待答案。
　　心跳得极快。
　　他难得会有紧张的情绪，在末世时一人面对无数丧尸也没有紧张过，这个时候反而有点紧张, 像是很久很久前等着高考分数似的。
　　系统停顿了几秒钟，最后, 它给了回答：【是。】
　　叶一湍：！！！
　　我去！
　　果然！
　　这么说起来，他们可能在末世不只是认识, 估计还很熟。他就说，小刘怎么可能那么乖地让人撸毛。
　　而且他对傅冥承那种心理上的熟悉感, 简直不应该发生在只见过几次的人身上！
　　但是他对末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傅冥承的痕迹。他在末世里, 甚至从没见过和傅冥承有关的人，比如傅翎。
　　有脑系异能者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
　　那这个脑系异能者是有多强，才能把他的记忆编织得天.衣无缝。
　　或者, 涉及到什么他不了解的力量，比如类似他的系统，或者陆墨的那种他暂时搞不清楚的存在？
　　叶一湍心中一团乱麻, 好像从原本的线团里先抽出了一个线头，却更忙乱了。
　　系统这时道：【您的问题已回答完毕。宿主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一湍：【陆墨之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系统：【我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
　　叶一湍：【行吧。那这个系统空间，是不是也算是我的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进来呢？能带人进来你吗？】
　　系统：【系统空间还在完善中，目前只有八立方米大小, 宿主你想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叶一湍：……
　　八立方米。
　　旁边分明都是无边无际的银色, 但当他往一边伸出手时，发现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道屏障。
　　系统：【不要乱摸了宿主, 只有这么大，旁边都是视觉效果。】
　　叶一湍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有八立方米的系统空间。上次这么震惊还是听说自己月薪99块。他不禁由衷地说：【系统, 你好废。】
　　系统：【我还在努力升级中的！】它这话说得好像一个小矮子表示“我还在长个”。
　　叶一湍：【你这升不升级，根本差别不大啊！八立方米啊，翻个倍你才十六啊！我再长高点都要进不来了吧！】
　　系统发出了“滴——”一声的系统音，听起来还有点受伤。
　　叶一湍赶紧道：【行吧行吧不嘲讽你了，那我能往这里面装东西吗？】
　　系统本来想说“这又不是空间异能，当然不可以哦”，结果这时听到叶一湍已经在说自己废物了，只好勉强道：【好的。我把空间的使用权限开放给宿主。】
　　叶一湍：【行吧。】感觉这个空间的唯一用处，就是他去超市扫货的时候用。
　　系统消失，叶一湍从那个银色的空间里离开，周围停滞的一切也开始恢复正常。车辆正常地行驶，广告牌继续地播放，叶一溪也还在看着他，满脸期待地问：“湍湍，那你有系统吗？”
　　叶一湍：“老姐，你是小说看多了。”
　　叶一溪撇撇嘴：“切。”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叶一溪那辆保姆车上。
　　叶一溪表示她知道有家馆子超好吃，让司机开过去了。
　　有司机在，车上不方便说话，等进了餐厅包间，两人才火速开聊。
　　他们继续分享着这段时间的情况，叶一湍能说的少，大部分时候是叶一溪在说，主要话题是叶家的两个哥哥在叶一湍莫名换人之后做出的一系列疯狂行径。
　　叶一溪：“你回来有段时间了吧，一直没找我们，是有什么考虑吗？”
　　叶一湍：“未来五年内你们可能会出事，我本想先查查清楚。”
　　叶一溪：“就这啊，你不用查了，让叶老大叶老二查去呗。”
　　叶一湍：“先等等吧，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叶一溪：“也行。不过叶老大那个控制狂，他肯定会知道今天的事儿，到时候铁定回国，你自己应付啊。”说着又想起来了什么事儿，“对了，湍湍，你怎么还不把那个傅翎踹了？”目光逐渐怀疑，“该不会你还对他有意思吧？”
　　叶一湍：“怎么可能啊姐，我又不是脑子被丧尸吃了。有正事儿。我怀疑我消失一年的事和他有关系，正查着呢。”
　　叶一溪一拍桌子：“我就说，你怎么着也不可能看上那玩意啊。”
　　接下来她花了五分钟去骂冒充弟弟的冒牌货，又花了十分钟去骂傅翎，因为，“就算是冒牌货那也是我家湍湍的脸，傅翎都不懂得对美的欣赏，骂他句眼瞎脑子瘸不过分吧！”
　　叶一湍：“不过分不过分。”
　　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脑补傅翎跟陆墨在一起腻腻歪歪的场景，然后又因为太重口了差点把自己恶心到。
　　输出了一通的叶一溪，终于骂爽了，也出了心里接近一年的鸟气。她喝口茶水润了润喉，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淑女样。
　　随即聊到了被叶一湍一脚踹上天了的尤逆，叶一溪道：“小唐以后就跟着我当助理了。哎呀，湍湍，你现在也学会了英雄救美了呀。不过你一直都是这样，跟有骑士病似的。”
　　叶一湍笑了笑。
　　骑士病，言朔也这么说过。
　　末世里弱肉强食，弱者为了活下来，基本就是毫无底线，强者更是什么都做得出。像是“肉.体”或者“尊严”这种东西，在末世里是最不值钱的。
　　但叶一湍不那样。通常遇到看不过去的，他就帮一帮，也为此得罪过不少人。言朔嘲讽他说他得了骑士病，叶一湍嘴上嘲讽回去了，心里却在想，什么病不病的，他就想这样。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他不想变成末世里那些不像人的疯子。也是因为他一直还有希望。他希望自己能杀够那神经病一样的99999个丧尸，然后回家。他希望他回家的时候还是一个正常人。
　　然而那是末世，每天都在有无数的人死，每个人都很可怜，他能做的不多。不像在此刻，唐柠还有再次选择命运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呢，菜就上来了。
　　这是家湘菜，是叶一溪的口味，农家小炒肉、水煮鱼、剁椒鱼头、毛血旺……一道道菜上来，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了香香辣辣的味道。
　　小刘吃辣吃得很少，猫咪眼睛此时瞪得溜圆，“喵”了两声，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
　　叶一湍道：“姐，我给你表演一个哈。一个你没见过的，你绝对没见过的节目，超厉害。”
　　叶一溪：“真的假的？”
　　一分钟以后。
　　叶一溪看着包厢内的两道龙卷风，目瞪口呆。
　　行吧，真的超厉害。真的没见过。
　　“湍湍你不要紧吗？不会噎到吗？不会撑到吗？”
　　“湍湍那是水煮鱼，里面好多辣椒，别把辣椒也一起暴风吸入了啊！”
　　“还有小刘，小刘你慢点吃，你嘴里有个黑洞真的没关系吗？”
　　“小刘你小心一点，别把湍湍一起吃进去啊！”
　　最后：佛了。
　　他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叶一溪拿过点菜的平板，疯狂加菜。
　　小刘被辣得狂吐舌头，也一直在吃，尤其喜欢水煮鱼和剁椒鱼头。
　　等最后吃完了，连厨房的洗碗工看到厚厚一摞子碗，都是目瞪口呆的程度。
　　叶一湍和小刘都是一本满足，叶一溪抱着杯青梅酒喝，眼圈却是又有点红。“湍湍，你之前是真的受苦了。”否则怎么也不至于吃出了龙卷风的地步。
　　叶一湍逗她，劝她，见老姐还是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干脆邀请她一起在墙上乱爬。
　　“姐，你试试，非常解压，你爬一次就爱上！”
　　叶一溪拿酒的手微微颤抖：“谢谢湍湍，不用，婉拒了哈。”
　　叶一湍：“真的啊！你快试试！你放心吧，我跟小刘一个拉着你一个托着你，不用让你掉下去的。”
　　五分钟之后，叶一溪在叶一湍和小刘的拉扯下，也开始在包间的墙上乱爬。
　　横着爬，竖着爬。
　　向左爬，向右爬。
　　斜着爬，转着圈爬。
　　真，的，超，有，趣！！！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包间中时而传来“哈哈哈”、“嘻嘻嘻”、“喵喵喵”的声音。
　　这是个明星常来的餐厅，隐私很好，路过的服务员都对彼此缓缓摇了摇头：哎，当明星的，果然是压力特别大。这个圈子太难混了。
　　这不，又疯了三个。
　　暴饮暴食还不说，干脆就一起聚众犯病了。
　　那天深夜，叶一湍才回家。
　　叶一溪觉得那套公寓太破，想让叶一湍搬回家住，叶一湍拒绝了。眼看着事情开始逐渐科幻+悬疑化，他还不知道后续会牵扯到多少人，不住在一起比较安全。
　　真要说起来，就这么一个小破公寓，已是不知道比自己在末世的时候住的地方好多少倍。
　　叶一溪舍不得弟弟，最后选择的就是：打钱。
　　等回了家，她还是久久激动，很难入睡。关键是这件事情过于神奇，一定要保密，她想吐槽都没人。
　　叶一湍的房间一直保存得很好，有人定期打扫，东西都没动，当初那个假货更是什么都没让他带走。
　　叶一溪睡不着，就去叶一湍的房间坐了坐，后来干脆拿出手机，轻车熟路地屏蔽了叶老大、叶老二和叶老爹，发了条朋友圈：
　　【今天吃了好吃的。[心]】
　　配图是之前吃饭的时候，拉着叶一湍和小刘一起的一张自拍。（她心机地只给自己P了图。）
　　她微信好友特别多，朋友圈刚发出来就是评论和点赞的刷屏。
　　这也不算什么，但是很快，傅冥承居然就回了一条：【猫猫可爱。】
　　叶一溪：？
　　她和傅冥承还是今天刚加的微信，过去完全没打过交道，且因为傅翎的原因，她对傅冥承一直印象超差，觉得就是一个阴郁病态的神经病老男人。今天一见，倒是改观。
　　但这条回复，大佬您是想说猫猫可爱，还是弟弟可爱？
　　也有闺蜜好奇地问：【溪溪，这位小帅哥是谁啊？[惊恐]不是吧不是吧你瞒着我们脱单了？】
　　叶一溪：【少来，看清楚点，是我弟。】
　　那位闺蜜：【溪溪你还缺一个弟媳妇吗，看我怎么样？[害羞]不是，什么情况，你弟弟之前不是被你老爸赶出家门了吗？】
　　叶一溪：【被我老爸赶出门又没被我赶出门，反正就是我弟弟。】
　　今天陆墨酒会上的事儿，又被正经地拿出来八卦了一圈，以至于很多未到场的人都是满头问号：
　　什么？叶一湍把尤逆抡了1080度，扔到了天花板上面？
　　什么？叶一湍养了个老虎？
　　什么？叶一湍会制造龙卷风？他的老虎也会制造龙卷风？
　　什么？叶一湍是兵王之王？
　　传到后来，已是愈加离谱。
　　但离谱归离谱，豪门圈子里的人终究都心里有数：真是傅家大少爷的一个金丝雀还好说，叶家的小少爷，那可完全不一样了。
　　已有不少人告诫自己的儿子，以后不准再叫什么“叶舔狗”，碰到了也要礼貌一点。结果被儿子说：“我还能不知道，那是李端他干爹，连李端都敢揍。”
　　他们的老爸：“干亲都认上了，李端那小子倒是挺有眼力见儿，你也不知道学学人家。”
　　从小淘气捣蛋频繁挨揍的李端，居然第一次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那个晚上，叶一溪的粉群也非常活跃。
　　叶一溪今天的亮相实在是美到极致，#叶一溪美人鱼#上了热搜，路人舔颜的程度。
　　但还有一小撮去到了现场的姐妹表示：【不得不说，美貌是由基因决定的，今天去看溪溪，还见到了一位大大大美人。真人比照片好看，皮肤根本看不到一点毛孔，眼睫毛像小刷子，那眼睛更是看一眼我魂就没了。以为是哪家准备出道的练习生，结果他说，是溪溪弟弟。姐弟俩都是神颜，这一家子到底什么基因啊！[舔][舔][舔]】
　　配图就是叶一湍在酒店前拍的照，九张图，有怼脸拍的，但怼脸反而更显出了他出众的五官，每根睫毛都清清楚楚。
　　美人从来都是稀缺资源，微博一发出来，转发很快就上了万，甚至还诞生出了一条新的热搜：#叶一溪喊你弟弟进娱乐圈#。
　　叶一湍刚到家洗了个澡，就收到了余乐的电话，对方兴冲冲地说：“小叶哥，我小舅子刚刚跟我说，你想参加《末日求生》呢，是不是真的啊？”
　　叶一湍也是有点无语，心想陆墨就这么急的吗，“当然是真的。余老板，你到时候多弄点丧尸吧，我怕不够我玩儿的。”
　　余乐：“你就放心吧，肯定让你玩儿够。还有啊，小叶哥，之前不知道你是溪溪的弟弟，我跟她认识的，咱这都熟人啊。哈哈，现在溪溪在热搜上呢，我们能现在官宣你参加节目吗？也让咱蹭个热度。”
　　叶一湍：“无所谓，你们看吧。”
　　《末日求生》官微很快就转发那条九宫格微博：【没想到小哥哥的神颜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是溪溪的弟弟叶一湍，他即将加入《末日求生》综艺，让我们期待他的表现！】
　　热评第一是：【请问你们节目组还缺丧尸NPC吗？能伸爪子把他衣服掏烂，给姐妹们送福利的那种？我报名!不要钱，包盒饭就行！】
　　后面是一串的【哈哈哈哈带上我】。
　　余乐随后把微博转发给叶一湍了，叶一湍翻了下评论，也被笑死。
　　时间已近深夜，白天吵吵闹闹的，发生了很多事，突然都安静下来，叶一湍还有点不习惯。他抱着小刘躺在床上，开始动脑子，分析白天的一切。
　　陆墨说的话信息量极大。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来自于其他世界，而且或许已经走过很多个世界了。他说“第二个世界《刺客信条》”，《刺客信条》是一部游戏，里面的确有刺客为了使用袖箭，会把无名指割掉的设定，对陆墨来说也合理。
　　《刺客信条》可以成为一个世界，其他的游戏呢，比如那个最近很火的手游《叱咤》？如果游戏可以成为一个世界，那么小说呢？影视剧呢？会存在有多少个世界？
　　他问系统“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系统说这个问题无法回答，那么这个世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真实，但又不是全全的虚假。
　　薛定谔的猫？那么这个世界的观察者是谁？或者缸中之脑，但如果在缸中之脑的世界里又搞出一个缸中之脑，哪是真，哪是假？
　　提及“叶一某”的事，陆墨说“其他人可不会像我……”，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这话的意思，就是有其他人。
　　是说其他人也像陆墨一样，用过“叶一湍”这个身份？
　　救了命了，所以这个身份到底有什么好的啊！居然还挺抢手的吗！
　　还有……傅冥承。
　　系统告诉他，他和傅冥承，早在末世时，就已经相识。
　　他们那时是什么样的关系，有多熟？傅冥承在末世时也是那么娇气吗，整天拿个纸巾擦擦擦的？可是现在他已经从末世里穿回来了，那个未来不会到来，那其实就不算发生过啊……
　　那些他也不记得的事，好像就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想着，越想就越睡不着了。
　　于是抓着小刘聊天：“小刘啊，你之前见过傅冥承，难怪对他那么亲近。我就说，否则上次喝醉酒，你怎么会让他送我回家哦。”
　　小刘已经困了，睡眼惺忪：“喵。”让我睡觉吧主人。
　　叶一湍：“所以当初末世里到底怎么回事呢？真有脑系异能者对我记忆动了手脚？”
　　小刘：“喵呜。”真的困了，让我睡觉啊主人。
　　叶一湍：“可是能把记忆这么精准地切割，让我都察觉不出异常，这脑系异能者得多强。老言那种五级的异能者都做不到吧。”
　　小刘：“喵喵喵喵喵。”真的想睡觉，你不要再说了主人。而且不能告诉你啊。不能告诉你的。
　　叶一湍：“小刘你说话啊小刘，你怎么不说话了，跟我在这儿唱独角戏似的。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刘忍不住了，给他一个猫爪糊脸，又给他一个泰山压顶。
　　叶一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终于闭嘴。
　　他深夜才睡着，几乎一夜无梦，傅冥承却是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梦里仍然是那个他曾经梦到过的、没有太阳，只剩下一片将昼将夜的雾蒙蒙的世界。他拿着一柄榴弹枪，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上，从车窗探出身去，连开数枪。
　　后坐力很强，可是他没当回事儿。
　　爆炸声从远处响起。
　　潮水一般的怪物堆，被他硬生生撕出一个缺口，越野车就向那缺口狂奔而去。
　　那怪物是丧尸，他在打丧尸。
　　梦里他就是知道这个。
　　结束了，把所有的丧尸甩在身后，他听到车里有个声音说：“傅总，饿了，晚上吃什么啊？”
　　那是……叶一湍的声音。
　　傅冥承的心脏疯狂跳动，他想回头，他想回到车里，去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叶一湍，他想去看叶一湍的脸，他那么急切、那么迫切地想去看叶一湍的脸，确定车里的人是他。
　　他就只是急不可待地想看到叶一湍的脸。
　　然而下一秒……
　　他一脚踏空。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刚刚只是一个短暂却真实的梦境。
　　只是……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
　　傅冥承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起身拿过手机，开始去看手机相册里今天刚刚存下来的一张照片。
　　是合影，原本是叶一溪、小刘和叶一湍的，但是傅冥承觉得手机里偷存女士的照片不太礼貌，于是理所应当地把叶一溪裁掉了。
　　照片里就只剩下了搂着猫的叶一湍。
　　他笑得特别开心，眼睛像一道弯月，每一寸都是闪闪发光。
　　刚刚的梦境不像是梦境，更像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真实。就好像的确有一个到处都是丧尸的、没有太阳的世界。
　　而他和叶一湍在一起。
　　第一次，傅冥承对梦境抱有期待，想要梦到更多。
　　已经是今天了。叶一湍什么时候来请我吃饭啊。傅冥承懒懒地想。
　　.
　　叶一溪第二天有通告，否则她还挺想陪弟弟的。
　　叶一湍白天跑去超市里大肆采购了一通，囤了各种米面粮油药，把系统的八立方米小空间彻底利用起来，觉得心里的安全感多了很多。
　　囤积癖这种事，着实很难改掉。
　　到了晚上，他就去赴傅冥承的约。
　　餐厅是叶一湍找的，一家西班牙菜，他在末世十年之前就很喜欢的一家。
　　带着小刘到了才发现，这里居然已经被包场了。
　　偌大的餐厅就他和傅冥承一桌。
　　而且这桌子超级无敌大，感觉得有个十米长。
　　傅冥承居然穿得还挺正式，领带是酒红色的，钻石袖扣闪闪发光，比参加陆墨那个鸟酒会的时候上心多了。
　　见叶一湍到了，傅冥承就交代了一声，说可以上菜了，又起身帮叶一湍拉椅子。
　　对这种整天瘫在轮椅上的懒人来说，可难得一见。
　　这家餐厅常年会有乐团现场演奏，这时候只有他们一桌，乐团的演奏却还没停。
　　叶一湍四下看了一圈，戏谑道：“傅总你出门吃个饭都要搞包场吗？就咱们仨吃，都不热闹了。”
　　傅冥承愣了一愣，随即恍然道：“这样啊，倒是我考虑不周。”说着就拿起手机。
　　叶一湍：“你干嘛？”
　　傅冥承：“让助理雇20个人来吃饭，显得这里热闹点。”
　　叶一湍：“……大可不必。”
　　傅冥承：“可是——”
　　叶一湍：“可个什么是啊。行了，放下手机。傅总，你绷着什么呢。今天我请客，又不会宰你。”
　　傅冥承特别坦然地说：“的确有点紧张。”
　　叶一湍：“怕什么？”
　　傅冥承：“怕我表现不好，以后你不跟我一起吃饭了。”
　　叶一湍：……
　　突然脸热。
　　他不由得在想：自己跟未来的傅冥承，什么关系啊？
　　大概十几秒钟后，他们又同时开口：
　　叶一湍：“我昨天知道了一件事。”
　　傅冥承：“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又同时道：
　　叶一湍：“什么梦？”
　　傅冥承：“什么事？”
　　傅冥承笑了笑，冲他做了个“你先”的手势。
　　叶一湍：“是件目前不能告诉你的事。你呢，什么梦啊？呃，是正常的梦吧？不正常就别说了。”
　　傅冥承：“梦见有人跟我说饿了，问我晚上吃什么。我醒来，就在想，要是你饿了怎么办。”
　　叶一湍：“啊哈？梦到的是我在说吗？”
　　傅冥承深深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
　　他目光中没有侵略性，相反，有一种很深很深的东西，像一片面上平静无波，内里却汹涌翻腾的海。


第25章
　　不算是多么热烈、灼烧的目光, 但叶一湍就是觉得，像被烫了一下。
　　他张口就想说“傅总你干嘛，要约我啊”, 想了想还是没说。
　　似乎略显轻薄。
　　末世里普遍压力很大，有今天没明天的, 娱乐活动非常有限，解压的方式基本就是约一约。但现在又不是末世里。
　　叶一湍硬是把话咽下去了。
　　尚不及多说, 服务生开始上菜。那些叶一湍从前就很喜欢吃的海鲜饭、海红、火腿、乳猪、塔帕斯等等，流水一样地上来, 长桌子都很快就被放满。
　　叶一湍：“哇！”
　　小刘：“喵！”
　　傅冥承：“请。”
　　很快，餐厅里刮起了两道龙卷风。超, 爽。
　　那顿饭宾主尽欢，属于叶一湍特别开心的一顿。回想他从末世回来之后，吃饭遇到的都是傅翎啊、尤逆啊、或是陆墨这种家伙, 看着都要吃不下饭了（虽然最后还是没少吃），就说扯不扯吧。
　　终于遇到个正常人。
　　菜都是爱吃的，餐厅氛围很好, 灯光都恰到好处，旁边有现场音乐演奏，餐酒居然还是叶一湍的出生年份。
　　叶一湍不由得想笑：傅冥承忙成那样，又懒成那样，连这种都会注意到吗。
　　后来, 吃完了, 两人就坐着聊天。傅冥承平时一副懒样，话都懒得说, 但是他想的时候，其实就还挺健谈的。这人大学学的居然是哲学, 思路特别清晰，叶一湍甚至超想把陆墨和系统那堆破事儿都一股脑告诉他，听听他的分析。
　　但是不能。就很烦。
　　对了，两人在这儿聊天的时候，小刘已经开开心心地跑去了现场演奏的乐团那里，唱起了K。
　　对，唱K。
　　乐团本来都是钢琴、手风琴、小提琴这些，原本演奏的也都是一些舒缓高级的纯音乐，现在为了一只猫，居然都搞起了各种的*音神曲，且他们都超嗨，小刘想唱什么都行。
　　小刘超兴奋，简直就跟开演唱会似的，抱着麦克风“喵”个不停。而且瘾上来了，唱了半天压根不肯走。
　　叶一湍不禁道：“傅总，我的猫肯定爱死你了。”
　　傅冥承下意识就想问：“你呢？”但是他觉得这样好油腻，忍住了。
　　他思忖了一下，还是问：“叶小少爷，你跟陆墨的事，了了吗？”
　　叶一湍道：“一时半会儿没得了。”陆墨立场不明，他完全不知道陆墨到底想做什么。但那人头上顶着个数字，对上也是早晚的事。
　　傅冥承道：“有一件事，不知道对叶小少爷有没有用。陆家突然对傅氏投资的一个实验室感兴趣，在找我谈，想要注资。”
　　叶一湍瞬间打起精神：“那个实验室研究什么的？”
　　傅冥承：“抗癌，主要是细胞活性相关。”
　　叶一湍：！！！
　　出现了！末世征兆出现了！！！
　　一般不都是研究着研究着，就搞出Z病毒来了吗！
　　而且陆墨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什么意思？陆墨居然是怕傅冥承自己一个人不够毁灭世界，他也要来添一把火？这是生怕Z病毒搞不出来？
　　我去，果然神经病啊！
　　话说回来，傅氏本来就在医药行业扎根，对外扩展也做零售，比如护肤彩妆什么的。所以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倒是实至名归。
　　他问：“傅总，你会和陆墨合作吗？”
　　傅冥承喝了口红酒，道：“肯定不要。单纯是不喜欢那个人。”
　　他难得有表达好恶的时候，叶一湍奇道：“为什么啊？”
　　傅冥承弯了弯嘴角：“因为叶小少爷你总是提起他——这个理由够吗？”
　　这么巧，那边小刘正抱着麦克风一脸陶醉地在唱：“喵喵喵喵喵~”调子正是“爱我还是他~”
　　叶一湍觉得自己的猫离成精不远了。
　　他若无其事岔开话题，道：“傅总，你们那个实验室，会不会研究着研究着，搞出个毁灭世界的大杀器啊？”
　　傅冥承：“你说的我像个科幻小说的反派。”
　　叶一湍：“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是有1%可能性的问题。我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啊。”
　　傅冥承放下手中的酒杯，拿餐巾擦了下嘴，道：“叶小少爷，你听起来像是已经有结论了。那么我的答案，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吧。”
　　叶一湍：“行吧，你们搞哲学的，我说不过你。”他转而道：“再问你个问题，你说，如果这个世界本来发生了一件事，但是这件事被所有的当事人忘记了，也没有任何记录留存，那么，这件事算不算发生过？”
　　他在问的，其实是已经被他的记忆擦去的，他的过去，和傅冥承的未来。
　　傅冥承勾了勾唇：“这个问题，可以用我之前被困扰了很久的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叶小少爷，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
　　叶一湍的心重跳了几下。
　　他没想到傅冥承会说这个。然而这样惨烈的过往，傅冥承如今说起来，却是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笑。
　　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有些问题纠结起来无甚意义。比如说，当我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其实只是因为我希望它是假的。当我不再怀疑了，也只是因为我希望它是真的。”
　　说着说着，傅冥承就笑了：“我现在呢，希望这个世界是真的。所以，叶小少爷，你问出了这个问题，证明你希望，这件事发生过。那么它就是发生过的。”
　　叶一湍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好像有着翻腾的云层、烟雾和漩涡，多看几秒，他就好像会深陷其中。
　　.
　　饭吃完了，傅冥承送他回去。
　　回到家了，洗好澡了，又和小刘玩儿了一会儿，拿着手机东看看西逛逛，躺床上，叶一湍还是睡不着。
　　他实在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到最后时，傅冥承的眼睛。
　　“我现在呢，希望这个世界是真的。”
　　这句话也在脑海中翻来覆去。
　　时间已是深夜，小刘都已经在叶一湍旁边睡得呼呼的。
　　叶一湍捏了几下猫爪，尝试把小刘叫醒来聊哲学问题，结果小刘闭着眼睛“喵”了几声，直接用爪子把叶一湍按倒。好像在说：“别闹了，赶紧睡喵。”
　　可还是睡不着啊。
　　总觉得是在想傅冥承。
　　叶一湍去摸手机，也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有新微信进来，是傅冥承的。
　　对方说：“睡了吗？”
　　叶一湍猛地坐了起来。
　　傅冥承没说的太清楚，可是叶一湍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他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到了窗边去看，正看到了傅冥承的车。对方靠在车边上，懒洋洋地冲他挥了挥手。
　　叶一湍轻手轻脚下了楼。
　　楼下，傅冥承正在等。
　　夜风很暖，吹到脸上像是丝绸的触感。
　　半个小时前，他躺在老宅露台的躺椅上，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仍然是那个没有太阳的世界，他在给一个人烤肉，那个人吃得很开心。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的唇，唇很好看，弯弯的，很饱满，看起来就很好吻。
　　现在，那唇边沾了一点肉的酱汁。
　　傅冥承伸出手，帮他擦去，然后手指长久地留在了他的唇瓣上。
　　那人轻笑了一声，下一秒，就将他的手指含.进。
　　像是有电流从指尖穿行，半边的身体都是麻的，傅冥承这时才意识到，他好像可以轻易地被点燃。
　　他几乎是恶劣地，把指节往下按，就只是想这样做。最后似乎是把人弄痛了，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
　　那人舔了舔唇，说：“傅总你干嘛，勾.引我啊。”
　　傅冥承听到自己说：“是啊，勾.引你。”然后把人猛地拉近，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就醒了。
　　傅冥承觉得挺荒谬的。一方面他觉得让叶一湍出现在这样的梦里似乎不太礼貌，一方面他在想为什么自己醒来得这么早。
　　而且……他想见叶一湍。
　　特别想。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在一个根本再睡不着的深夜中，换好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开出了死气沉沉的傅家老宅。
　　去找叶一湍。
　　想看到他。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想见的人就去见，想要的东西就去拥有，让人愉悦的事就去做，这不就是本能吗？
　　等在楼下的时候，他这样想。
　　很快，叶一湍下楼了。看到这人的瞬间，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叶一湍洗过了澡，脸还有点红扑扑的，穿的是件普通的家居服。他好像不太喜欢系扣子，领口开得有些大。家居服的裤子不算长，露出了他的脚踝，很细，像是一只手就能彻底圈住。他的头发翘起来了一撮，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发水，头发很好闻。
　　傅冥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可他就是注意到了。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只把眼睛定在叶一湍的脸上。
　　叶一湍说：“傅总，怎么了？”
　　傅冥承：“给你送宵夜。”
　　叶一湍：“还有这种好事？干嘛，你还真挖我跳槽啊。V我50看看诚意。”
　　傅冥承真去摸手机去了：“我V你51，诚意是不是更多了点。”
　　把叶一湍逗乐了。
　　后来倒也没真的V他51。傅冥承回身，从车后座拎出了给叶一湍买的宵夜：“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这可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最珍稀的宝藏，人类有它了不起。”
　　说着，就给他递上了一大包——麦当劳。
　　就是麦当劳。
　　傅冥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是他刚刚开车路过了麦当劳，就忍不住去买了。
　　叶一湍拎着那袋子麦当劳，看着头顶上顶了个“1%”的傅冥承，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自己去买的啊？”
　　傅冥承：“嗯。并不是很贵。”
　　叶一湍：“分你点？”
　　傅冥承：“不用了。”又补充道：“你要是吃不完了可以分给我，别硬吃，怕你撑到。”
　　叶一湍失笑：“这点儿还能撑到我？不至于。”
　　说完了这句话，就没谁再开口，两人在夜风中，在小区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彼此。
　　那个问题又从叶一湍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他之前末世里，到底和傅冥承是什么关系？
　　约过吗？
　　他忍不住就舔了舔唇。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叶一湍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一看，就emmmm……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挚爱阿翎”。
　　傅冥承：“……挚爱？”
　　叶一湍直接挂断了电话：“我说我懒得换就一直没换你信吗？”
　　傅冥承：“行吧，信。”
　　又问：“你……你还真要……”
　　没说完，因为“挚爱阿翎”又打来电话了。
　　叶一湍没想接，傅冥承却笑了笑：“接吧，否则他会一直打，很烦。”
　　叶一湍接了。
　　傅翎在那边说：“叶一湍你挂我电话？怎么说我现在也还是你的金主，你也是我的金丝雀吧？不说别的了，金主的电话你都挂？你有事？你还有没有职业操守，你还想不想当金丝雀了？”
　　叶一湍：“欠抽啊你，说人话。”
　　傅翎：“……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叶一湍：“你叶爹想挂就挂，怎么样。”
　　傅翎不吭声了。
　　叶一湍：“说吧，什么事。”
　　傅翎讷讷道：“我听说尤逆的事了。抱歉，我昨天没能陪着你一起，让你受委屈了。尤逆居然都敢对你动手，如果我在的话……”
　　叶一湍：“有病吧你，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你包月就这么点破钱还想我提供话聊服务啊。”
　　傅翎：……你现在除了打我骂我，还提供别的服务了吗。
　　傅翎声音又低了一点，他欲言又止地说：“叶一湍，有，有事。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叶一湍：“说。”
　　傅翎：“我想明天请你吃饭。”
　　叶一湍：“啊？”叶一湍不禁语气古怪，“傅翎你是抖M吗？”
　　傅翎：“不是！”傅翎的声音更低了，“叶一湍，阿越想见你。”
　　叶一湍莫名其妙：“阿越是谁？”
　　傅翎：……
　　傅翎：“就是就是……”他绞尽脑汁，不知道要如何说明“就是你替身替的那位”这件事。
　　结果叶一湍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哦哦，想起来了，就是我替身替的那位是吧。怎么了，见我干嘛？”
　　傅翎：“阿越听说你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挺身而出，他很敬佩，想认识一下你这样的人。所以想请你吃饭。”他生怕叶一湍不乐意，赶紧又补了句：“是一家法国餐厅，很好吃，位子都订到三个月之后了！”
　　叶一湍一听：“行吧。”毕竟有饭不吃王八蛋。
　　傅翎继续吞吞吐吐：“还有就是……我说我们是普通朋友，可以吗？”
　　叶一湍：“随便。等下地址发我。”
　　傅翎这才松了一口气，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好的，好。”
　　说完了，叶一湍还没等挂电话呢，这时一抬头，突然一愣：傅冥承头顶上原本的“1%”数字，就接着个电话的工夫，已经变成了88%。
　　傅冥承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还是那副懒洋洋的，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脑袋上的“88%”已经出卖了他。
　　叶一湍：“不至于啊傅总！我现在就把他的名字存成‘傻叉阿翎’你会开心吗！”
　　傅冥承笑：“我现在就很开心。”
　　叶一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一湍：“……真不至于啊！”
　　他刚想说话，结果电话那边，傅翎已经炸了锅。对了，他电话还没挂呢。
　　傅翎叫唤起来：“小叔！？是我小叔吧？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叶一湍你跟我小叔在一起？靠，不是吧你们，叶一湍你什么意思，你想跳槽？你看我小叔长得帅想勾搭我小叔是吧？傅冥承你又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抢人？！傅冥承你接电话！接电话啊你！”
　　傅冥承伸手拿过了叶一湍的手机，懒懒地说道：“傅翎。”
　　傅翎之前还叫唤着“让傅冥承接电话”，结果真听到他的声音，人瞬间怂了一截，强自道：“小叔，你什么意思？”
　　傅冥承：“再见。”
　　随手把电话挂了，伸手把手机放到了叶一湍家居服胸口的袋子里。
　　叶一湍的领口又往下坠了点，傅冥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个。
　　这人头顶着个“88%”，跟没事儿人似的，若无其事地说：“法国菜啊，肯定比麦当劳好吃是吧，怪我，我给你拿麦当劳做什么。”
　　叶一湍：“傅总下一句是不是‘天凉了，明天就要麦氏破产了’？别啊，我真挺喜欢吃麦当劳，麦当劳早餐也可好吃了。”
　　已经连着吃了两周麦当劳早餐的傅冥承：我怀疑你在驴我。
　　结果叶一湍下一秒就道：“明天你一起去呗。”
　　傅冥承：“嗯？”
　　叶一湍：“一起去啊。法国菜，还有人请客，有饭不吃王八蛋。”
　　傅冥承：“‘有饭不吃王八蛋’。”
　　叶一湍：“当然啦，谁请我吃饭我都会去的。”
　　结果下一秒，傅冥承看着他，就笑了。他头顶上的数字，也莫名其妙地变回了1%。
　　这人伸出手，想去摸叶一湍的头毛，但最后手还是没落到叶一湍头上。他笑着说：“回去吧。”
　　叶一湍颇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傅冥承真就挺好懂的。他说：“是得走了，我麦当劳都凉了。”
　　他笑道：“谢了，傅总。我就不请你上去喝咖啡了。”
　　下次。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到房间了，再到窗边去看，傅冥承的车已经开走。
　　那人一直超懒，出门都要靠轮椅，居然能自己开车出来，还买了麦当劳，叶一湍都觉得神奇。
　　叶一湍就坐在房间里吃麦当劳。
　　不愧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最珍稀的宝藏，人类有它了不起，麦门！
　　回来这段时间了，好吃的吃了不少，可他还是挺喜欢吃麦当劳的。尤其是香芋派，好像怎么吃也吃不够。
　　傅冥承递过来的那袋子麦当劳，里面居然有五个香芋派，也是神奇，这人像是知道叶一湍喜欢吃什么似的。
　　叶一湍就开吃了。
　　结果就是快吃完的时候，小刘醒了。猫咪迷迷糊糊地出房间，看到叶一湍居然在客厅里偷偷吃独食，猫咪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悲伤控诉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叶一湍：“……小刘我不是在吃独食，刚刚只是不想吵醒你。小刘你听我解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表现得好像一个被现场捉奸的渣男。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我没有在狡辩，真的。这一切都是意外啊。”
　　小刘：“喵喵？”
　　叶一湍：“嗯……就剩一盒麦乐鸡块。”
　　小刘毛都炸了，扑了过去，疯狂地“喵”了一阵子，一边吃麦乐鸡块一边强烈谴责叶一湍吃独食的行为。叶一湍只能讪讪地挨自家猫的骂。
　　等小刘吃完了，它歪着头想了想，就跳去了玄关的架子上面，猫爪拍了拍酒精湿巾：“喵？”
　　叶一湍笑了笑，他说：“秘密。”
　　.
　　第二天，叶一溪大早上火急火燎地就来接人了，说要带叶一湍去买衣服。她带着口罩帽子遮得挺严实，拖着叶一湍往商场跑，结果在商城里被拦住了十几次求签名求合影，最后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唐柠作为她的生活助理，已在今天正式上岗。他机灵，躲在旁边大声尖叫：“啊啊啊郁九初！是郁九初！啊啊啊九初你好好康！”
　　郁九初现在正是当红，唐柠这么一喊，顺利引开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叶一湍拖着老姐火速逃离。
　　叶一湍：“姐，你红了。”
　　叶一溪：“那是。就是老娘红得好像有点过了头，麻烦。”
　　叶一湍：“那还买衣服吗？”
　　叶一溪：“不买了。等姐以后把这商城买下来，不对外开，就咱俩在里面买东西。”
　　干脆又带上小刘一起，加上唐柠，三人一喵去吃火锅。
　　唐柠还是有点担心尤逆的，毕竟把人少爷给得罪狠了，现在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怎么样，结果叶一溪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尤家现在担心自己还来不及。他们家资金链出了问题，正到处找钱呢，谁知道能撑多久。”
　　她颇为八卦地朝叶一湍挤了挤眼睛：“知道谁出手的吗？”
　　叶一湍迟疑了一下：“叶老大？”
　　叶一溪：“Bingo。还有呢，再猜。”
　　叶一湍：“老姐你赶紧说吧，卖什么关子。”
　　叶一溪：“傅家那位喽。”
　　叶一湍：其实并不意外，他刚才是没好意思说。
　　叶一溪：“不过还有，湍湍，再猜。”
　　叶一湍：“还有？”这次是真猜不到了。
　　叶一溪就笑吟吟地说：“陆家也掺了一手。尤家这次估计是起不来了。”
　　陆墨啊。
　　完全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听叶一溪这样那样地八卦了一通尤家之后可能会有的惨状，唐柠才终于放下了心。他从前就是个卖酒的，没什么本事，惹到尤逆那种人只能收拾收拾离开这个城市。这下子没了后顾之忧。
　　吃完午饭，叶一溪没敢再逛商场，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唐柠，原话是：“小唐，给你张卡，跟你叶哥把这张卡里的钱花完了再回来。”
　　唐柠觉得跟演电视剧似的。
　　带小刘逛街不太方便，就由叶一溪把小刘带走，去洗澡吹毛。小刘现在超爱洗澡，乐颠乐颠就跟着走了。
　　叶一湍从来没差过钱，在末世里晶核也没缺过，这方面比较随意，看到合适小唐的衣服，也直接拿去买单。他其实还挺愿意给人花钱的。搞得后来小唐开始害怕，说什么都不肯再要，叶一湍觉得他可能有“尤逆PTSD”什么的。
　　只是，叶一湍阵营界面的那个列表里，最开始还有小唐的名字，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已经没有了。
　　他不再是金丝雀。
　　临别的时候，小唐拎着几个购物袋子，笑着，很郑重地叶一湍说：“叶哥，谢谢你。”
　　叶一湍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他会永远记得。
　　.
　　别了小唐，时间差不多了，叶一湍去赴傅翎和他那白月光的约。
　　结果快到地方了，突然接到傅翎的电话，对方表示，白越突然想换个餐厅。“叶一湍，你别介意，阿越突然想吃鲁菜，他怀念家乡的味道。”
　　叶一湍：“行吧，地址发我。”
　　结果又过了一会儿，又接到傅翎电话，对方表示，白越和他走在路上，看到旁边的大排档很热闹，决定就吃旁边的大排档。“抱歉，叶一湍，没有针对你的意思，阿越一直是这种随性而为的脾气，也不喜欢被约束，希望你不要介意。”
　　叶一湍：“我日你先人。你现在没在我跟前你就偷着乐吧，要不然我打爆你们两个的狗头。滚吧，老子这顿饭不吃了！”
　　傅翎：……
　　傅翎压低了声音：“叶一湍，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叶一湍：“你欠我一个月工资呢，你觉得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
　　傅翎：“我……我……”他咬了咬牙，“我求你还不行吗？”
　　叶一湍：“滚，你叶爹在乎这个？”
　　傅翎：“你提要求吧，什么都可以！”
　　叶一湍想了想，倒还真有需要这货的：“行吧。要求回头跟你说。新地址给我。这次再换地方，你俩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等死。”
　　又让出租车司机开去了那个大排档。
　　那大排档就在个小吃一条街上的，周围特热闹，傅翎还特意找了个包间。吃的是干锅，傅翎和白越已经点好菜了，叶一湍到的时候，刚把干锅端上来，还在煮着。
　　傅翎站起来招呼叶一湍，给他拿碗筷倒饮料一类，白越一直没动，就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叶一湍。
　　他是走知性风的，五官偏淡，穿了一件白毛衣，笑容也是温文尔雅，看着像是个大学教授。
　　要说像，眉眼处还真有那么些许相像，白越的眼睛也是微微上挑的。
　　但两人整体样貌和气质相差甚远。
　　叶一湍浓颜系，过于夺目，一路走到包间都一直有小女生偷看他；白越则寡淡了许多，看起来只会觉得这人好像挺有知识的。
　　白越笑道：“叶先生，我听说过你好久了。”
　　叶一湍不咸不淡地说：“是吗。”
　　白越：“是啊，我和阿翎的好多共同朋友都和我说起过你。他们说阿翎身边多了个人，和我眼睛有点像呢。叶先生，你觉得我们像吗？”
　　叶一湍：“你找我吃饭是要——”
　　话没说完，白越突然打断了他，侧头对傅翎一脸惊喜地说道：“阿翎，你听，这放的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歌！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毕业舞会吗？这是当时的第一首。”
　　叶一湍：？？？
　　叶一湍站起来，一把薅住了白越胸前的毛衣，把人拉起来了半米高，又往桌子上一按：“你问了话，别人回答你就给我好好听着不要打断！你请人吃饭，就对人客气点别给我在这儿装模作样阴阳怪气！”
　　“懂不懂礼貌？不懂我亲自教你。”


第26章
　　被叶一湍按着, 白越人都懵了。
　　他想过他和叶一湍的会面，想过很多次，也在脑海中预设过多种叶一湍的反应, 但都……不是这个。
　　叶一湍都要把他的脸按到干锅里面去了啊！！！
　　这玩意谁能想到！
　　白越尖叫一声，觉得干锅里的土豆马上就要碰到他鼻子尖, 味道不错，特别香, 但是不影响他简直要昏过去。
　　他倒是想挣脱，问题是叶一湍抓着他胸口毛衣的那只手坚硬如铁, 他根本挣脱不了。他那点小力气在叶一湍面前完全就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想挣扎都无从挣起。
　　叶一湍怎么会是这样的！？
　　白越的心中已经被恐惧和惊骇充满。
　　他早就知道傅翎找了一个跟他有些许相像的人，当做替身，聊以安慰。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在国外，有个人长着自己相似的眉眼，整天在傅翎的身前晃, 傅翎能忘了他就怪了。
　　傅翎是他鱼塘里的一只鱼，也是目前最优势的一个，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结果哪想到，这次回国才发现出了岔子, 傅翎, 他的鱼，居然要去咬别人的钩了！？
　　就无语。
　　他虽然挺看不上傅翎的, 毕竟对方毫无事业心，不进家里公司, 整天梦游一样都不知道在干嘛，但，那也是他的鱼啊！只有他嫌弃的份儿，鱼怎么可能去咬别的饵呢！
　　白越打听了一下，结果傅翎周围的朋友们欲言又止。最后的最后，就落到了一个名字上面：叶一湍。敢情是有替身在dream转正啊。白越哪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当即决定把叶一湍约出来，让对方知道，跟正品相比，他叶一湍根本什么都不是。
　　谁知道见到叶一湍的瞬间，白越的心里已经突突了一下。
　　他很想给傅翎两巴掌：你管这叫替身？这？替身？？你眼睛没问题吗？你特么是找我高配才是吧？？？
　　他危机感大盛，刚刚也是故意的，一点能让人心堵的小把戏而已。
　　而这个时刻，白越突然懂了，为什么傅翎的朋友们提起叶一湍，都是欲言又止，不愿多说。
　　就叶一湍这种画风，能怎么多说啊！！！
　　白越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大声叫道：“阿翎，阿翎你快救我啊啊！叶一湍疯了！”
　　傅翎在旁边厉声道：“叶一湍，你在做什么？你快放开他！”
　　这声音让白越心里镇定了一些，他心中冷笑，指望着傅翎把叶一湍推开，最好扇上个两巴掌什么的，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结果，下一秒，他听到傅翎颤着声说：“叶一湍，求你放过阿越，要打就打我吧！”
　　白越：？
　　白越：？？？？？
　　你没事吧？什么叫“要打就打你”？你这是在上赶着想挨打吗？
　　叶一湍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想打谁就打谁，还要你多嘴？”
　　傅翎：“叶一湍算我求你了！你放过阿越吧！阿越他身体不好，他承受不住的！”
　　白越：什么情况啊到底？为什么傅翎听起来就好像我马上就要嘎了？
　　叶一湍：“靠，你这跟苦命鸳鸯似的是要做什么，恶心。是他先惹我的好吗。老子开开心心过来吃饭，他现在是要故意跟我作对？”
　　傅翎：“是阿越错了，阿越不是有心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叶一湍你就原谅他吧！阿越，你快给叶一湍道歉，你快说啊，说你不是故意的！”
　　白越：……
　　白越：………………
　　傅翎，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得尖锐，叫道：“阿翎，你别说这么多了，你快把他拉开啊！他弄得我好痛！”
　　傅翎没好意思说“我哪有这本事”，继续急切又恳切地劝道：“阿越你快和叶一湍道歉吧，你别任性了，快啊，你道歉，叶一湍他会原谅你的。”
　　白越恨不得一头撞到砂锅里面去。
　　他真的希望自己是大润发杀鱼的，第一条杀的鱼，就是傅翎这条大蠢鱼。
　　傅翎，你必死！
　　但是干锅开始沸腾，油星子都崩到他脸上了，白越没办法，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叶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你误会我了，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跟你作对的。”
　　叶一湍：“不是故意的？那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傅翎：“他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也不是故意针对你。阿越你快说。”
　　白越：“……对，我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人，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牙都要咬碎了。
　　叶一湍“切”了一声，这才把他拎起来，又推回到了椅子上。
　　白越惊魂未定地摸了摸后颈，眼眶里的眼泪已经迅速地聚起，将落不落，看起来异常的脆弱怜人。“阿翎。”他哽咽着说，“我，我……”
　　结果傅翎注视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阿越，你以后不要这样阴阳怪气了。叶一湍会原谅你，别人可不一定。下次你再被打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像叶一湍这样宽宏大量的。”
　　白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傅翎：“啊，你脸上有个油点子。左边，你眼睛下面。要不我帮你擦掉吧。”
　　白越是真的想把傅翎杀了。就现在。
　　“不用帮我擦，我去洗手间。”
　　他勉强说道，随后起身，几乎是踉跄着的往洗手间走，走了十几步路才顺过气。
　　他在心里疯狂辱骂傅翎和叶一湍（主要还是傅翎），各种骂骂咧咧，骂出了花，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结果他对着镜子，刚把脸上的油星子擦好，傅翎突然也进来了洗手间里，且还回身把外面的门反锁上了。
　　两人正在洗手台那里，傅翎深深地看着白越。
　　白越突然迟疑。
　　傅翎这条鱼他就算再看不上，那也是身家地位在那儿摆着。白越父亲经商不利，白家现在根本挤不进豪门圈子里去。他想阶级提升，傅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这情况，或许也可以给傅翎一点甜头……
　　行吧，如果傅翎要拉自己的手就给他拉一下算了。
　　他刚这么想到，就见傅翎突然握住他的手，对他非常恳切地说：“阿越，你千万别再惹叶一湍，他会揍你的！真的会的！他还会用鞭子抽你，就在这个洗手间，他干得出来这种事！你千万不要再惹他了啊！”
　　白越：………………
　　傅翎，死啊！！！
　　白越的脸都扭曲了。他花了接近一分钟平复，最后硬是拿出自己全部的演技，摆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道：“阿翎，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在意他。他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傅翎：“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而是叶一湍真的能把你揍飞的问题。阿越，你不知道，叶一湍他……”
　　傅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和白越说叶一湍到底怎么回事，最后道：“你以为他凭什么昨天敢跟尤逆叫板？”
　　白越其实真不知道叶一湍到底怎么回事，昨天的事他只听说了一个大概，这时心里还觉得，那当然是别人知道他是你的人，给你面子了，嘴里道：“当然凭他是正义的，善良的。”
　　傅翎：“……不，凭他很能打。”
　　白越：“真的假的？有武力那么能打吗？”
　　傅翎：“十个武力在他面前都白给。”
　　白越原本还有三分信，傅翎这么一说，他瞬间就不信了，只当傅翎糊弄他呢。十个武力？怎么可能！叶一湍难不成是兵王吗！
　　要真是兵王，他干嘛给傅翎这种货色当金丝雀啊。爱好独特吗。
　　他嘴上道：“这么厉害。”内心里已更是决定，今天必须把叶一湍这个威胁搞掉。
　　傅翎又忧心忡忡地安抚了他几句，终于觉得白越不会再在叶一湍面前嚣张导致挨打，才带他回去。
　　他心里也烦。叶一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真的勾搭上他小叔了，两个人都开始深夜幽会了。可是叶一湍为什么仍然非要当他的金丝雀呢？难不成是为了通过小叔接近他？这路走窄了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还有白越。白越在他心里一直是温柔又有趣的，因此他主动说要见叶一湍，傅翎也帮他约人了。哪想到这人会突然使起了小脾气，阴阳怪气的，还差点被打。真把叶一湍惹到了，肯定会连累着自己一起被打啊。希望他不要再作了。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两人各怀心事，在包厢前，倒是统一地先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推开包厢的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白越看到叶一湍正在墙上爬。
　　就，真的是，正在墙上爬。
　　正在横着爬，打算换成竖着爬的那种。
　　白越沉默了。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进门的方式不对，于是面无表情地退出门外，关上门，等了十秒钟，才重新推门走了进去。
　　嗯，这次对了，叶一湍正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正常，不像会是突然跳墙上爬的样子。
　　沉默。
　　沉默。
　　沉默。
　　白越：“叶先生，你刚刚是不是正在墙上爬？”
　　叶一湍直接冲傅翎抬了抬下巴：“给他说说规矩，以后少管你叶爹的事。”
　　傅翎艰难地开口：“阿越，刚刚没有人在墙上爬，你看错了。”
　　白越：看错个屁啊！你当老子是弱智吗！就算老子是弱智他刚刚也是在墙上爬啊！
　　……但是，人怎么可能在墙上爬呢？说不通啊，叶一湍刚刚都得离地一米了，他怎么做到的？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
　　白越觉得世界观在摇摇欲坠。他头晕脑胀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干锅呢？”
　　刚刚还在煮着的干锅，居然已经不见了！但是旁边留下了各种骨头和食物残渣，看起来还有点恐怖，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突然赶到，把干锅瞬间吃掉了一样！
　　叶一湍：“吃完了啊，我又叫了五个过来。你们这也点太少了吧，够谁吃的，请人吃饭都没诚意，不要求你们搞个大长桌了，总得让人吃饱吧。不过味道不错，算你们将功抵过，下次注意啊。”
　　白越：五个……头晕脑胀得更厉害了。
　　这位真的没问题吗？
　　他深呼吸几次，硬是摆出了一张亲切的笑脸，跟叶一湍聊天，说一些“叶先生真是助人为乐”云云的鬼话。只是趁两人不注意，他悄悄用一个老式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几人就那么尬聊了几分钟。叶一湍有点爱理不理的，白越也乐得如此，只跟傅翎在那儿你侬我侬，搞得傅翎还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但就……明明是这种时候，他却忍不住去注意一下叶一湍。他想知道叶一湍会不会因为他和白越的亲密而不开心，或是焦躁。
　　结果并没有。
　　一点都没有。
　　叶一湍只会因为还没上菜焦躁。他觉得白越和傅翎两个玩意虽然弱智了一点，但是找的这家干锅可好吃了。
　　决定下次带傅冥承来吃。
　　啊对，还有小刘，差点把小刘落下了。
　　终于，在叶一湍的殷勤期待下，服务员终于带着干锅到来，且直接上了五个。这次的干锅都是已经煮好了的，把整个桌子占得特别满。
　　服务员从包间离开之后，白越的世界观再次炸裂。
　　龙卷风！龙卷风啊喂！！！
　　吃饭吃出个龙卷风真的不要紧吗！
　　这符合科学吗！
　　白越在这刻，甚至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那就是：把叶一湍捐给国家，切片一下，不知道国家愿不愿意接收。再不济，国家留着他风力发电也可以吧。这是多么环保的资源啊。
　　他这边恶毒地暗戳戳琢磨着，那边，五个干锅吃完，叶一湍终于吃饱了。
　　吃饱了的叶一湍心情不错，这顿饭居然还有了点宾主尽欢的意思。
　　吃完结束，三人一起往外走。白越突然道：“啊，是这里啊！我想起来了！好像就在那边的一条巷子里，有家卖烤串的，特别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串。”
　　叶一湍果然来了兴趣：“哦？有这么好吃？”
　　白越：“走吧，我带着你们去找找。”
　　就一边说着，一边借机看手机地图，又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他们走了几百米，拐了几个弯，绕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白越装模作样地还在找呢：“好像就在这里啊，要么就是旁边？哎，在哪儿呢？”
　　演技非常浮夸，也至于叶一湍都有些无语：几年了，几年没遇到过这么蠢的局了。
　　所以这货打算干嘛？
　　很快他就知道了。
　　白越正左顾右盼着，前面突然冲出了七八个年轻人。他们脸上都套了个丝.袜——没错，丝.袜，搞得很像古早港片里的炮灰——手里有拿刀子的，有拿铁棍的，一帮人浩浩荡荡就冲过来了，气势汹汹，嘴里叫道：“就是他们！上！”
　　叶一湍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哟。
　　饭后还给安排个甜点吗。
　　傅翎哪会想到有这么一出，他下意识想护住白越，但一下子三个人朝他扑了过来，两个锁手一个掐脖子。他平日里根本没打过架，想拼命都无从下手，这时候动都动弹不得，眼睁睁就看着白越被对方一个人抓了过去，刀子都架在了脖子上。
　　傅翎急了：“你们要什么？要钱吗？我给你们行了吧！别伤人！”
　　刀架着白越的那人染着一头黄毛，是这帮混子的头头，这时就笑了，流里流气地说道：“傅少爷，刚刚在小吃街就盯上你们了，你们居然还敢落单，这不是老天爷给我送钱。行了，掏钱吧，这俩人，一人一千万。”
　　傅翎：……俩人？
　　他僵硬地回头，然后看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情景：叶一湍居然也被人用个刀架着呢。
　　那位大佬居然也不反抗，优哉游哉地任由刀子在自己喉咙上指着，还一直侧头观察着钳制住自己的那人，好像没见过小混混似的。。
　　傅翎：焯！
　　这时候你怎么还装起来了！
　　为首的黄毛混混催促道：“傅少爷，赶紧的啊。你说就这么两个大美人，一人一千万，多值啊，我没坑你吧。”
　　说着还把手上的刀威胁地动了动。
　　白越在那刀子下面，已是泪光盈盈，抖似筛糠，细白的颈子修长又脆弱。
　　傅翎焦躁道：“两千万？你不如去抢。”
　　黄毛：“哈哈哈，我现在就是在抢啊。”
　　傅翎：“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黄毛：“你他妈扯什么呢，怎么可能，你们公子哥出去玩儿一晚上都是几十百把万吧。你跟我说拿不出两千万？糊弄爷呢？”说着又把刀朝白越脖子上比划了两下，“你看这脖子这么好看，你也不想上面被划开几个血道子吧？”
　　傅翎：“我真的拿不出来！”这是真的，傅翎的卡现在还停着，最近的花销是他把自己名下的一辆车卖了。他现在拿出一百万都勉强。
　　黄毛：“哟，傅少爷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这样吧，接下来傅少爷一直不给钱的话，那么每过三分钟，我们就要这两个美人一根手指。”
　　他阴险地笑了笑，“不过，我们也给傅少爷一个选择的机会，傅少爷你可以自己来选，就选那手指从谁身上砍。你说，三分钟之后，我们从谁开始呢？”
　　傅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越收在眼底，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就是要逼着傅翎选。
　　他就是要逼着傅翎在叶一湍的面前选。
　　他要叶一湍知道，在这种危险的二选一时刻，在他傅翎的心里，叶一湍什么都不是！只会被放弃！那伤口，只会一道一道地划在叶一湍的身上！
　　这个剧本虽古早但有效，他就不信这样了，叶一湍还能跟傅翎走下去。
　　黄毛那边已经在催促了：“傅少爷，快选啊。怎么着？不想选呀？那你赶紧拿钱啊。三分钟这可快要到了。”
　　他拿着个刀子比比划划，白越适时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眼中蕴满了眼泪，看向傅翎：“阿翎，不要选，不要向他们屈服！这是错的！”
　　黄毛：“闭嘴吧你！”刀刃真的差点划到了白越的皮肤上。白越忍不住又尖叫了一声，这次的惨叫声真实多了。
　　他内心里在骂骂咧咧：傻叉，搞这么认真干嘛，真弄伤了我，我才不会付尾款。
　　傅翎还是出声了。
　　他几乎是有些崩溃地叫道：“叶一湍！”
　　白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果然不出意外。
　　二选一的时刻，他只会选自己啊。
　　他这时只想去看叶一湍的表情，去看叶一湍的不可置信和痛苦。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傅翎继续叫道：“你还不出手？”
　　白越：？？？
　　等等，等一等……
　　傅翎好像不是在什么二选一的时刻，喊出了叶一湍的名字，希望对方去砍叶一湍的手指哦。
　　他其实是在说一句话啊，那两句是连起来的。
　　他分明就是在说：“叶一湍，你还不出手。”
　　白越心中无语至极，心想傅翎是谎话说多了居然还当真了吗，真觉得叶一湍能打得过武力？
　　而叶一湍呢，他一副无所谓地站在那儿，还抱着个手臂，轻松地像是在看耍猴戏似的，压根没有一点绝望和痛苦。
　　黄毛道：“傅少爷，什么意思，你这是选了谁啊，那位小哥是吗？”
　　傅翎还在焦急地喊道：“叶一湍，你别闹了行吗，这什么时候了，你伸出个手指头都能把他们戳死好吗！”
　　叶一湍：“哦。”
　　傅翎：“哦什么哦啊，你别装了！有意思吗！”
　　叶一湍：“切，你在教我做事？”
　　傅翎：“我哪敢教你做事。行行行，你不出手是吧。黄毛，我选叶一湍！就是他！你去剁他的手指吧。”
　　黄毛：？
　　白越：？？？
　　就，虽说最后的结果是这少爷选了叶一湍，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黄毛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傅少爷，你确定？”
　　傅翎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得死。”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闯，你们都得死！”
　　他这话的语气太过真情实感，以至于黄毛、其他混混和白越都忍不住满头问号。
　　这少爷莫不是疯了。


第27章
　　黄毛这时候颇有些骑虎难下。
　　主要是, 他们这次的活就收了五万块钱定金。真持械抢劫他怎么敢，那可是要判三至十年的，他犯罪前还特意翻过了《刑法》呢。所以之前都跟金主说好了, 就装装样子，等摆好架势, 那姓叶的小白脸吓得够呛，哭得涕泗横流的, 就装作有条子来了放人一马。他哪敢真的砍人手指。
　　可是现在呢？
　　那姓叶的看起来优哉游哉的，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啊！
　　黄毛想了想, 觉得对方是不是表面强撑呢，于是决定先按照原剧本来, 先吓唬一下对方再说。他便开口道：“傅少爷，这时候你还嘴硬，那我们就给你见见棺材。老鼠, 你动手，让傅少爷见识一下人间险恶。”
　　钳住叶一湍那混混就是“老鼠”，是个脸圆圆的小男生, 隔着丝.袜看不太清，感觉上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剧本发展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既然老大说了“动手”，他便做出凶恶的表情，抓起了叶一湍的左手，狠狠道：“傅少爷选了你了啊, 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傅少爷狠心，连这钱都不舍得给你花！”
　　他背完了台词, 觉得自己演得声形俱佳，结果就发现叶一湍居然噗嗤一声乐了, 一边笑一边说：“兄弟你这，你会不会卖狠啊，话说都还奶声奶气的，好搞笑。把你头上那玩意摘了，给我看看是不是还有婴儿肥。”
　　老鼠恼怒道：“……你说什么呢你！你才有婴儿肥呢！”
　　叶一湍笑着看着他，压根没有反抗的意思，颇有些和颜悦色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啊？老鼠？怎么叫这个？你该不会恰好姓王吧？”
　　老鼠：“你才王八呢！”
　　叶一湍：“我说你姓王，又没说你是王八。你到底是不是姓王啊？哟，你小时候长这么嫩的，现在成年了吗？”
　　他的表情真的很和颜悦色。
　　傅翎：……
　　白越：……
　　黄毛：……
　　三个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时在想：什么情况？叶一湍莫不是在调戏那个小混混？
　　他，有，病，吗？
　　老鼠也有点迷惑。
　　主要因为他还真就姓王。
　　黄毛催促道：“老鼠，你别听他废话，赶紧的！”
　　叶一湍还把手指伸出来了：“行吧，食指给你砍。”
　　老鼠：“我真砍了啊？”
　　叶一湍：“砍啊。”
　　旁边正好就是给路人休息的石桌石椅，老鼠一咬牙，把叶一湍手按石桌上了，抓着那柄刀就使劲往那手指砍了过去。
　　他想着这小少爷肯定会尖叫着缩手吧，结果没有。
　　叶一湍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老鼠把刀偏了一些，将将避过了叶一湍的手指，刀狠狠砸在了石桌上面。
　　反而搞得自己一身冷汗。“你有病啊？”他骂叶一湍道。
　　叶一湍伸手，轻轻松松地把他手上的刀拿过来了。
　　他把那刀在自己手指之间转了两圈，流畅得就跟转笔似的，道：“这就一水果刀，我用这玩意能砍断人手指，你能吗？”
　　接着，他把那刀随便掰了几下，那刀在他手里就跟麦芽糖一样，被轻轻松松掰成了五六截，他随手扔到了一边。
　　老鼠看得最清楚，已经惊呆了。
　　这刀他白天还用来切过水果呢，这玩意徒手怎么掰断的？
　　叶一湍没管他，一边朝黄毛走，一边说：“有个五六年没人敢抢劫我了，你们挺嚣张啊。”
　　傅翎已经要喜极而泣了，叫道：“你早出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又对白越道：“阿越，放心，我们就要得救了。”
　　白越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这时候真的把傅翎咬死：闭嘴啊！你他妈的觉得我能放下得心吗！！！
　　五分钟之后，叶一湍翘着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面前规规矩矩跪着那七个混混。
　　七个人都已经把那丝.袜拿掉了，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不敢吭声，恨不得现在赶紧有警察出来把他们抓走，这样就不用面对叶一湍了。
　　过去的五分钟里，他们跟随叶一湍进行了一次游乐园项目全套，包括：大摆锤（被鞭子缠着在空中“爱的魔力转圈圈”），跳楼机（被叶一湍扔到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体），对对碰（被叶一湍随机抓住两人丢到一起），看焰火（差不多差点被叶一湍搞成了焰火），等等。
　　要死了啊！
　　真的要死了啊！
　　所以为什么警察还没来！
　　黄毛哭丧着脸说：“叶老大，之前真的是我们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一回吧。我们就收了五万块钱想来吓唬一下您的，哪敢真砍您的手指啊！”
　　叶一湍：“哦？五万块钱？”
　　黄毛：“是啊！有人雇的我们，说要给您个教训，还给我们发了台本。我那些话，都是按照台本来的。”
　　叶一湍：“你们怎么知道在这儿等呢？”
　　黄毛：“两个小时之前，收到了饭店的地址，我们就过来了。”
　　叶一湍：“对方的电话号和银行卡号都给我。”
　　黄毛忙不迭地说：“好的好的，叶老大！”
　　傅翎和白越在旁边站着。白越已是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他现在知道傅翎之前说的是实话了。的确十个武力都不是他对手。
　　黄毛把一切都招了，电话号是未实名的，银行卡号是境外账户，他现在庆幸自己做的周密。可是……
　　叶一湍真的想不到是自己计划的这一切吗？
　　叶一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又问那几个混混：“你们这些人干嘛的？不至于是职业打劫的吧？”
　　黄毛瞬间有点讪讪的：“我们就，就，从老家出来了，想闯一闯。可是钱都花完了，也没找到工作。我正犯愁呢，有人说愿意给五万块钱，我就动心了。”
　　叶一湍：“哟，你们本来打算找什么工作啊？”
　　黄毛：“群，群众演员。我们哥几个就想演戏，以后当明星。可哪知道，现在群众演员都很难当，还有承包商。有人欺负人，我们就跟人打了一架，结果影视城都不让我们待了。”
　　叶一湍乐了。感情之前都是演出来的啊，难怪，一帮人一点煞气都没有，一看就没真的动过手。
　　他就优哉游哉地说：“行吧。不过我觉得你们那台词写得不错啊，那个砍人手指的游戏不就挺好玩儿的。我也想玩了。接下来，每过三分钟，我都会砍下你们中间一个人的手指。我呢，也给你一个选择权，你来选人，怎么样？”
　　黄毛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哀求道：“大佬，你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我们这里面还有没成年的小孩儿呢。我们真没想伤到你，就想挣口饭钱。那五万块钱我也都给您，我们一分钱都不要！”
　　傅翎原本一直低着头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也开口道：“叶一湍，你别过分了。人没事就算了。”
　　叶一湍听而不闻，继续道：“我能缺那五万块钱？怎么着，不选啊，那我就先从你下刀了。”
　　黄毛心都凉了。
　　他已经恨死了自己。要不是自己想赚钱接了那么个活，怎么会撞上这么个煞星。
　　叶一湍身上煞气很重，同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是演的，但对方根本就不是。他毫不怀疑叶一湍真的会砍断他们的手指，他们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又听叶一湍道：“这样吧，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我要他，把他卖给我，今天的事儿就了了，我再给你们加五万块钱。”
　　他伸出手去，手指向了——老鼠。
　　老鼠有些呆愣愣地抬起头，没搞清楚状况似的。
　　黄毛狠狠咬牙。他舔着笑脸说：“叶老大你说话算话啊。那我这小兄弟就跟着你了。”
　　老鼠：“黄哥，什么意思啊？”
　　黄毛站了起来，拍了他脑袋一下，随后满脸讨好地朝叶一湍靠近，嘴里道：“叶老大啊，我跟你说，我这个小兄弟啊——”
　　就在这时，他已经用尽全身力量死命地抱住了叶一湍，大叫道：“你们赶紧跑！跑啊！”
　　结果没人跑。不只没人跑，剩下六个人都跳了起来，疯了似的想去把叶一湍按倒，那架势跟丧尸攻城差不多。
　　就这种普通人，再来多少都是白给，可是这次，叶一湍真就顺应着，被他们给按倒了。
　　黄毛他们一帮人都是懵的，心想这就是群体的力量吗，居然这么强大，果然是团结起来力量大啊！早知道我们七个人就团结一点了！
　　结果听叶一湍道：“起开起开。刚刚开玩笑呢。”
　　黄毛：“你你你什么意思？”
　　叶一湍：“兄弟，给你道个歉，刚刚就是个玩笑，对不起，希望你别介意。”
　　黄毛还是没敢动，叶一湍伸手一推，就把一堆人推散了，自己站起来。他伸手又把老鼠拽了起来，对黄毛道：“黄哥是吧，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谢谢你一直照顾他。”
　　黄毛：！！！“异父异母？弟弟？”他颤声道。
　　叶一湍：“对啊。老鼠，你孤儿院长大的是吧？那就是因为小时候走丢了。我刚刚一看你就认出来了，你跟你爸长得一模一样啊。你右腿上是不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老鼠：“是啊！我真的有！”
　　叶一湍：“对了。哎呀，你本名应该叫‘王书’的，怎么变成了什么王鼠了，真是，害得我找半天找不到你。没事儿，哥回头带你改名。”
　　老鼠犹不敢相信：“真，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
　　叶一湍：“我回头告诉你，事情比较复杂。”是挺复杂的，他还没编好。
　　他又说：“我骗你这个干嘛。哥几个，走吧，我请大家吃宵夜。之前那就是开玩笑，大家别介意哈。我等会儿喝杯酒赔罪。吃什么啊？烧烤？火锅？”
　　他张罗着，一帮人又懵又满头问号的，跟着他往巷子外面走了。
　　他甚至没回头看傅翎和白越一眼。
　　傅翎忍不住开口叫道：“叶一湍！”
　　叶一湍就在这一帮人中间回了个头，冲他比了个中指。他说：“金主，我今天找着弟弟了，心里高兴，不跟他计较。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试试。”
　　傅翎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走远。
　　所以叶一湍也不是只会拿着鞭子抽人。他也会对人很好，为了个挨打的金丝雀挺身而出，或是为了什么“异父异母”的弟弟开心成这样。
　　就只是……
　　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白越慌乱地解释道：“阿翎，他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是我指使的吗？怎么可能，阿翎，你不要信他，你可以查我的手机，查我的银行卡，我——”
　　傅翎打断了他。
　　傅翎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率先往前走了，朝巷子的另一个方向。
　　.
　　叶一湍正和这七个新认识的小伙伴称兄道弟。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小吃街那儿，在路边摊吃烧烤。直接坐在外面，要了几件啤酒，夜风吹得温柔和缓，人吃得热热闹闹。
　　不过烧烤要一根一根吃，叶一湍就没能展示自己暴风吸入的绝技了。
　　老鼠——或者说是王书——坐在他旁边，年轻人好久没吃过肉了，猛吃了一堆之后，忍不住小声问叶一湍：“哥，你真是我哥啊？”
　　叶一湍：“傻孩子，我骗你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了。”他喝了口啤酒，“你以后叫我老叶就行。”
　　王书：“啊？这怎么听着跟‘姥爷’似的。”
　　叶一湍忍不住就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言朔这么说，王书也是这么说的。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想哭。
　　他穿去末世，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王书。叶一湍那时候就一五谷不识的小少爷，第一次见到丧尸吃人当场吐了，要不是王书心好还仗义，肯带着他，说不准他最开始就死了。
　　王书那时候22岁，跟叶一湍差不多，两人关系很好，是能交托性命的感情。后来又认识了言朔，变成了三个人一直混在一起。
　　王书死在一个火系异能者手里，叶一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很久，救不活了。叶一湍和言朔杀了那个异能者给他报仇，叶一湍能精准操控那人的坟头草长到十米高，可是救不回的人，就是救不回。
　　叶一湍曾经偷偷哭了好几次。
　　可末世就是那样的吧，后来言朔也死了，慢慢走到最后的，就只剩他一个人。
　　所幸，他回来了，他还有机会。
　　他知道王书在孤儿院长大，但不知道他从前的名字其实是“王鼠”，这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王书和他提起过，说他有六个兄弟，但那六人都死在了末世之初。叶一湍没想到会有这么巧，这种情况都能遇到，刚刚事儿赶到那了，就试了试那六个人是不是真的待彼此很好。果然是如此。
　　末世里的王书性格粗犷，好勇斗狠，脸上还故意留了一道骇人的伤疤。如今这个王书，却是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嫩得不行。
　　叶一湍忍不住想去掐他的脸，真掐上了，又哈哈大笑。
　　真好啊，真好，那些死去的人，他还有重新相遇的机会。
　　王书看了他两眼，忍不住说：“叶哥，你这怎么哭了？”
　　黄毛也跟着叫道：“是啊，叶哥，你哭什么呢？”
　　叶一湍抹脸：“什么啊，哪儿哭了。”
　　黄毛：“就是哭了啊！天王老子来了你这也就是哭了！你眼圈都红了诶。”还怪好看的，比他在影视城里看到的很多个明星都好看。
　　叶一湍倔强道：“我这是辣椒进眼睛了。靠，好辣，我去再要件啤酒。”
　　说着就溜了，跑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脸擦干净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还是有点无语：眼圈实在是太容易红了。就跟怎么着了似的，很有损叶老大的威名。
　　不过，管他的。他今天是心里真高兴。
　　他想，回头叫上言朔吧，大家一起聚一聚。
　　回了桌上，大家继续称兄道弟，天南海北地聊。
　　黄毛他们几个也说不清楚，之前他们真的怕叶一湍，那人身上有一种很恐怖很恐怖的东西，黄毛甚至觉得他手上沾过血；但是现在，他们又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叶哥人分明就是好好啊！
　　再说，就他们七个，还有什么可骗的呢？
　　这七个人都是同一间孤儿院长大的，黄毛年纪最大，跟叶一湍同岁，22岁。那间孤儿院很不怎么样，经常体罚孩子，黄毛过去就吃过苦。他十八岁就开始打工了，这几年攒了些钱，正好遇到孤儿院里年纪最小的“豆芽”挨了老师的打，他们一商量，就干脆两个成年的带上了五个未成年的孩子，跑出来了。
　　七个小伙子，他攒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花。群演也没当成，最后七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正好遇到了一笔五万块钱的买卖，可不就上赶着答应了。
　　叶一湍就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啊？”
　　黄毛就说：“还想当群众演员啊！就我们七个，这长相这演技，演个江南七侠那还是可以的吧！”
　　叶一湍：“江南七侠里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演个全真七子也可以啊！”
　　叶一湍：“全真七子里也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
　　叶一湍：“那什么那，你们就适合演七个葫芦娃，一起救爷爷。”
　　黄毛：……
　　他又问：“叶哥，你做什么的呀？带带我们呗。”
　　叶一湍：“我是做金丝雀的。”
　　所有人：……？？？
　　七个人一共冒出了二十一个问号。
　　叶一湍：“你们那个表情是要干嘛，金丝雀也是有准入门槛的好吗，你们以为谁都可以当吗。”
　　黄毛由衷道：“叶哥，您这是出于兴趣爱好吗？”
　　叶一湍：“社会的事少管。”
　　黄毛：“那叶哥，我们可以跟着你混吗？”
　　叶一湍：“靠，你说什么呢，你们这还有五个未成年，禽兽吗你。”
　　黄毛有点愁：“那怎么办啊。我可以去打工，可是老鼠、豆芽他们都没成年呢，也没有厂敢要他们啊。”
　　豆芽赶紧就说：“叶哥，我可不想回那个孤儿院了。”他伸手给叶一湍看，男孩子豆芽菜一样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
　　叶一湍看得心头火起。他突然记起，王书的手臂上是有旧伤，好几个似乎还是烟头烫的，末世的时候问王书他又不说，敢情是小时候留下的。
　　他骂道：“那什么垃圾地方啊，老子明天就去平了。”
　　不过，具体要怎么办，叶一湍挠了挠头，也有点没想好。他现在不缺钱，最好是让那五个未成年继续去读书，但他们身份证都扣在孤儿院那儿了。别说以后读书什么的，今天晚上酒店开房都不方便。
　　叶一湍问：“你们之前怎么住的啊？”
　　黄毛就尴尬地说：“最近几天就住网吧呢。那里包宿便宜，也不查身份证。”
　　叶一湍道：“行吧，今天晚上别住网吧了，咱住别墅。”
　　几个孩子都瞬间雀跃了：“别墅？是大别墅吗？我们还没住过别墅呢！”
　　叶一湍：“应该挺大的吧。我也没去过。不过那哥们可有钱了，我猜挺大的哈。”
　　——他说的是傅冥承的别墅。
　　其实也可以住去叶家，叶一溪肯定乐意。不过这毕竟是七个男的，叶一溪还是个女明星，不太合适。
　　叶一湍第一个就想到了傅冥承。
　　按理来说似乎关系也没到这地步，可是……可是他就是觉得，好像关系也到这地步了。
　　叶一湍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拨出了电话。
　　傅冥承正在家里露台上，懒洋洋地吃着麦当劳。
　　没错，麦当劳。自从前段时间他在深夜里要了一次麦当劳当宵夜之后，老太太和管家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对此异常上心。于是每天晚上，都会由他的仆人玛丽驱车N公里，为他带来最新鲜的麦当劳。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
　　怎么说呢，傅冥承要吃腻了都。
　　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天天吃啊！他都吃了好多天了诶！
　　但是想起叶一湍为了不浪费食物不惜抽人的行径，他仍然决定要把这麦当劳都吃完。
　　毕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正吃着呢，突然接到了叶一湍的电话。
　　傅冥承接起：“叶小少爷，找我啊？”
　　叶一湍：“傅总，你是不是住别墅的？”
　　傅冥承：“是。”
　　叶一湍：“哦，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傅冥承：！！！
　　他从来不是情绪起伏过大的那种人，近年更是如此，任何事都很难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但这刻，他是真的觉得心跳速度快得有些过载。
　　什么意思？
　　叶一湍要来住吗？
　　所以要说“有多余的房间，你快来住吧”，还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我那间”呢？
　　他最后说：“有吧，等下我问问管家。怎么了，叶小少爷，你要过来？”声音依然很稳，手不怎么稳。
　　叶一湍：“傅总欢迎吗？”
　　傅冥承：“当然。乐意之至。”
　　叶一湍：“那行，地址来一个呗，等会儿到。”
　　傅冥承：“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叶一湍：“不用了，打个车就行。”
　　傅冥承也没继续坚持，便道：“那好，我等你。”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还想吃麦当劳吗？需要的话给你留点。”
　　叶一湍惊奇道：“你在吃麦当劳吗？”
　　傅冥承：…………
　　突然不是很想承认了。
　　叶一湍：“哈哈哈，你们总裁都好接地气啊。行啊傅总，给我留点。”
　　挂了电话，傅冥承就给管家说，等下有个朋友来，麻烦他收拾间客房。
　　管家惊喜：“先生你居然还有朋友的吗？”
　　傅冥承：“……林叔，我只是懒得社交，不是没有朋友。”
　　管家乐得合不拢嘴，赶紧火速大张旗鼓地去收拾房间，光是客房要用的床上四件套，都拿出了十种让傅冥承选。
　　结果把已经睡下的老太太都吵起来了。
　　老太太年近70，精神很好，听说儿子要有朋友来，乐颠乐颠地也要帮着去布置房间。
　　傅冥承这时候穿的还是件家居服，黑色的真丝款，他想着去换套衣服，结果被老太太阻止。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穿这件啊！换什么衣服。不对，这件领口不够大，你去换件领口大一点的。快去快去！你脾气这么差，人又这么懒，必须要用脸弥补回来！冥承啊，别怪妈妈说话直，但是你也就一张脸可以看了，这才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宝贵的财富，一定要好好珍惜。”说到最后，颇为苦口婆心。
　　傅冥承：……。
　　好的。
　　三十分钟后，傅冥承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衣（领口挺大），站在傅家老宅主屋的一楼，面无表情地，呆滞地，困惑地，看着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门外。
　　就，面包车。
　　然后车门打开，面包车里开始往下下人，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下了八个人。以至于傅冥承开始怀疑这面包车是不是掌握了空间折叠的技术，否则怎么塞下的。
　　叶一湍就是那第八个人，他从副驾下来，关了车门，冲着司机挥了挥手：“谢了啊师傅。”
　　司机：“不客气，长见识了，这跟逛公园似的呢。”
　　是的，逛公园。
　　主要也是这套宅子处于市郊，占地非常大，甚至有山有水的那种。黄毛他们真没见过这种宅子，满脸地新奇，一路上都是：“哇，好漂亮！”“哇，这也可以！”“哇，湖上还有鸭子！”诸如此类。
　　现在，见到了傅冥承，几人继续：“哇，好帅气，跟我们见到的明星一样诶！”
　　傅冥承：……谢谢。
　　我现在再去换个衣服来得及吗。
　　管家也是一脸呆滞。
　　好吧，先生真的有朋友的，还是八个朋友。真是八倍的惊喜，八倍的意外啊。


第28章
　　叶一湍走到傅冥承的面前, 看着这位老总呆滞的脸，和微妙的表情，还有头顶上炫彩闪光的数字, 66%。
　　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穿这么漂亮（？）心情还不好呀。
　　话说回来，叶一湍一直见傅冥承都是西装, 第一次看见这人穿家居服的样子。居然还是真丝的。居然还是酒红色。
　　傅冥承皮肤本来就特别特别白，这种颜色衬托之下, 这人白得就像在古堡里住了十年的吸血鬼伯爵。
　　不过领口开这么大，不冷吗？
　　大概就是CEO们的时尚穿搭吧。
　　叶一湍打趣道：“傅总这么闷骚啊, 我都不知道你除了黑白色的衣服还有别的。”
　　他真就是随口打趣一下，结果就看到傅冥承头顶上那“66%”变成了“88%”。
　　叶一湍：……不该嘴欠。一定是自己被追健给隔空传染了。
　　见过了几次99%, 叶一湍现在对这高概率也是平和了很多，道：“这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傅冥承微笑：“没有啊, 心情很好。非常好。简直太好了。你们这是？七加一，葫芦娃救爷爷吗？”
　　叶一湍：阴阳怪气。
　　他随手把王书拽了过来：“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王书。老王, 这是傅总。”
　　王书怯生生地叫道：“傅总你好。”
　　叶一湍又道：“这几个都是我弟弟的兄弟。哎呀，他们还有几个未成年，身份证也没有，我就想请傅总帮忙，收留他们一下了。”
　　傅冥承：“好说。”他先安排了管家赶紧去再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又把众人让到餐厅里, 吃了点阿姨刚刚煮好的糖水。
　　期间自己跑上楼换了件衣服。
　　主要是自己这一身出现在这帮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换好了下楼, 坐在叶一湍旁边看他吃糖水。
　　叶一湍今天吃了超多，觉得这糖水甜而不腻, 很清爽的还不占肚子，这时候就一边吃，一边给傅冥承说了下他们孤儿院的事。“现在开孤儿院的真是厉害了啊。我最烦这种欺负女人孩子的了，明天我就去B市。”他说。
　　黄毛几人对视一眼，黄毛道：“叶哥，你打算怎么办啊？”
　　叶一湍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把那些垃圾在地上摩擦，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喽。”他是准备明天拿着鞭子和钱一起去的，再叫上武力、追健和他干儿子李端一起。这些不讲理的脑残富二代，在这种场合绝对可以物得所用。
　　傅冥承这时道：“你别过去了，这件事交给我就好。傅氏有负责慈善的部门，出面方便一点。”
　　叶一湍：“那行吧。”
　　傅冥承：“放心。”
　　叶一湍：“我当然放心了。”
　　糖水吃完了，时间已近深夜，管家这时候前来，说客房收拾完毕，在隔壁的一幢楼。黄毛他们跟进了大观园似的，兴高采烈跟着管家走了，这里就又变成了叶一湍和傅冥承两个人。
　　叶一湍拿纸巾擦了擦嘴，道：“傅总，你麦当劳呢？”
　　傅冥承：“在我房间。”
　　叶一湍：“你要请我去你房间吃麦当劳喽？”
　　傅冥承：“你去吗？”
　　叶一湍：“为什么不去啊。”说着站起身。
　　老太太住二楼，傅冥承住四楼。傅冥承就带着叶一湍去吃麦当劳。
　　他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如鼓擂。
　　叶一湍知道深夜里去别人房间是什么意思吗。他想着。该不会真想吃麦当劳吧。
　　五分钟之后，他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叶一湍：
　　OK。
　　他真的就是想吃麦当劳。
　　对方已经把麦当劳吃出麦旋风来了。
　　麦当劳剩的不多，以至于那麦旋风刮了两下，就此停止。
　　傅冥承：“没吃饱？再去给你买一点？”
　　叶一湍：“不用。也没那么饿，就是看到吃的，忍不住想吃。”
　　傅冥承：“你像是之前饿了十年了似的。”
　　叶一湍就乐了：“可不就是饿了十年啊，这你都知道。”
　　他正在房间外面的露台那里，这时好奇地朝傅冥承的房间看了看。
　　“能转转吗？”他问。
　　“当然。”
　　叶一湍就在房间里面来回走了走。
　　挺大的，很宽敞，宽敞得甚至有些空旷。家具不多，叶一湍本来想，像傅冥承这种整天瘫倒在轮椅上的人，家里肯定到处都是沙发、按摩椅这类的，但其实没有。
　　就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露台上有个躺椅，别的就没了。
　　墙上没挂画，也没有任何装饰品，看起来还挺好爬的。
　　衣帽间有人打理，除了西装，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衣服。只是叶一湍好像只看过傅冥承穿西装。对了，还有今天这套真丝睡衣，头一次。
　　茶几上有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枝桔梗，已经开过了，有点蔫。
　　叶一湍伸手摆弄了两下。
　　傅冥承主动道：“我妈种的。她现在喜欢种花。”
　　叶一湍应了一声，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只是那桔梗花，已然又开得极盛，再显不出之前蔫蔫的样子。
　　傅冥承心中微动，忍不住有点好笑：这人连花都要救一救。
　　他就看着叶一湍在这房间里这走走，那看看。他说不上来，就只是看着叶一湍，甚至是有些如饥.似渴一样地吞食着这段时光——只是这样，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特别满足。
　　像是终于吃饱了。
　　叶一湍随便转了一圈，突然一愣。
　　傅冥承在他旁边，出神地看着他，他脑袋上没有箭头。
　　没有箭头，没有数字，没有光晕频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概率提醒，就只是，什么都没有。
　　叶一湍想难不成这是在三米距离之内了，他走近两步，两人已经近到不能再近，傅冥承头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放弃毁灭世界了。
　　所以他就这么欢迎自己来参观房间吗？
　　叶一湍问：“傅总，你心情很好？”
　　傅冥承轻轻颔首：“很好。”
　　叶一湍就笑了：“心情好就早点睡，会做好梦的。”
　　傅冥承：“会吗？”
　　叶一湍：“会啊。”
　　两人看着彼此。
　　最后是叶一湍先移开了目光。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手机，说：“我去，都12点了啊！我先走了，你早点睡啊。”
　　傅冥承轻声道：“你要走了啊。”
　　不想。不想让他走。想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就这个房间。就这里。
　　不想让他走。
　　不想。
　　不想。
　　他看起来像淋了雨的小狗，神情还有些可怜巴巴的，只是眼神却不是。
　　那眼神就像是黑夜里无边无际、掀起浩瀚风浪的大海，看不清，但是暗到、深到、危险到几近恐怖的地步。
　　只是叶一湍没有看到。
　　他觉得脸有些热，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吃个麦当劳会脸热，大概是没吃麦旋风的缘故。这时候打了个哈哈，道：“谢了啊傅总，带一帮人来你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你了。哎对了也谢谢你请我喝糖水吃麦当劳，那我先走了啊。”
　　说着风一样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我靠，什么毛病，心跳得好快。
　　自己难不成是个恋爱脑。
　　不可能，怎么会是自己的原因呢。
　　傅冥承能蛊人吧。
　　溜了溜了。
　　傅冥承站在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里。
　　之前没觉得，方才才意识到，叶一湍在的时候，他能听到世界的声音。比如风声，蝉鸣，树叶的沙沙作响。然而此刻，整个世界又归于寂静。
　　傅冥承倒在了床上，心想自己最好能做个好梦。叶一湍答应了他的。如果没有，他就要把账算在叶一湍身上。
　　结果……真的是一个好梦。
　　他在亲吻着一个人。
　　无数的藤蔓、树枝、草叶包裹着他们，他按着那个人，凶狠地吻他。
　　心跳快到就要疯了的地步，血液好像都在沸腾，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满足和不够。想要他，想要更多。
　　他很迫切，很渴.求，甚至他自己都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种时刻，恨不得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占有欲多到弥天盖地一般。
　　后来就醒了。
　　正好是惯常用醒来的时刻，只是这次，他没有噩梦后那种彻骨的恐惧或绝望，傅冥承的大脑依然处于那种激烈且疯狂的情绪里。
　　他用手把额发捋到脑后，花了些时间平复。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对叶一湍大概率是什么想法，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仍然觉得乱。
　　但……有个想法无比的清晰。
　　他不想要梦境。
　　他想要那个真实的叶一湍，真实的碰触，真实的吻。
　　傅冥承爬起来，去浴室冲冷水。
　　下楼的时候，发现叶一湍那七个什么“异父异母的兄弟”就在楼下餐厅里坐着，和他妈妈聊得热火朝天。老太太容光焕发，乐得合不拢嘴，傅冥承有多年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冥承，你来啦。你这些朋友也太有意思了，刚刚正在给我说他们当群演的时候遇到的八卦呢。”老太太乐呵呵地说，“他们说想去演江南七侠或者全真七子，冥承，你让他们带资进组呀！”
　　黄毛马上接过话：“哎呦，大姨，可别。人家进组都是演主角，再不济也是男二男三的，我们这演个男三十一到男三十七，那可亏了。”
　　又把她乐得不行。
　　七个人穿得都不怎么好，老太太当即表示，等会儿就带他们上街买衣服。
　　自傅翎父母去世之后，老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傅冥承想不通叶一湍为什么会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兄弟”，想不通他一个富家小少爷从哪儿认识的这样七个人，但是叶一湍好像总可以改变他的生活。
　　往……好的方向。
　　傅冥承对孤儿院的事很上心。傅氏自己就有基金会，日常运营一些慈善公益事宜，等到了公司，傅冥承当即就把这事交代了下去。
　　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接着就犯起了懒。于是放下工作开始摸鱼，给叶一湍发微信：【在做什么？】
　　叶一湍回了张照片，居然是——和傅冥承妈妈的合影。非常简单粗暴的直男拍摄水平，两人头挨着头，他妈肉眼可见的开心，笑得特别灿烂。
　　傅冥承：【你们怎么跑一起去了？】
　　叶一湍：【我弟弟说你妈带着他们出来买衣服，我想着那也不能让别人花钱啊，就过来了。】
　　傅冥承：【转账100000.00元】
　　叶一湍：【？】
　　傅冥承：【买衣服。】
　　叶一湍：【我刷我姐的卡呢，有钱。】
　　傅冥承：【为什么不刷我的？】
　　傅冥承：【刷我的。】
　　傅冥承：【刷我的刷我的刷我的。】
　　傅冥承：【算了，你们在哪儿？我过来。】
　　叶一湍：【别啊老总，你上班呢吧。[笑哭]别闹别闹。好好工作，别偷懒。】
　　想了想还是把钱收下了，回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傅冥承看着“已收款”的提示。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的钱可以花得这么开心。
　　啊，这就是养金丝雀的乐趣吗？
　　果然好有趣哦。
　　原来养金丝雀可以这么开心的。傅冥承想。
　　再一想……
　　啊，等等。
　　傅冥承猛然警醒。
　　这好像还不是自己的金丝雀呢。
　　突然，酸了。
　　很酸。
　　酸到他特别想去找事。
　　他按下助理的内线，道：“傅翎呢，最近在搞什么？”


第29章
　　傅翎此时完全不知道厄运即将降临。之前经历的“莫名被抢劫但叶一湍貌似看上了抢匪还认对方当异父异母的弟弟最后和七个劫匪一起走了现在那七个劫匪居然还住在自己家老宅那里”事件太过神奇, 他正在躺床上怀疑人生呢，结果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
　　傅冥承电话来了, 他不敢不接，然后莫名其妙挨了自己小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主旨就是：你为什么好事不做。
　　完全是天降横祸的节奏。
　　他之前把车卖了, 搞了些零花钱，结果现在零花钱又被傅冥承没收了, 还勒令以后不准变卖任何财产，否则把他送去黑煤窑挖煤。
　　“干嘛啊小叔, 你要赶尽杀绝啊，那我以后吃饭怎么办, 总在家里吃吗？我跟朋友出去吃饭也不能总叫别人付钱吧。”他叫冤。
　　傅冥承：“你可以不吃饭。”
　　傅翎：“那——叶一湍总要吃饭吧，他吃的那么多，我还要养叶一湍呢。”他故意的。
　　傅冥承冷酷无情道：“养他？你配吗？你不配。”
　　傅翎：……
　　设问句都出来了！
　　他忍不住说：“小叔, 你跟叶一湍到底怎么回事？我其实……小叔，过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做了一些错事。我真的挺过意不去的, 我想好好对叶一湍。”
　　这话也不全是故意在傅冥承面前这么说的。
　　事实就是，傅翎想了很久，他突然想不起，自己最早为什么沉迷于白越了。
　　为什么呢……就只因为自己觉得他单纯不做作吗？
　　再回头去看，白越身上的滤镜, 好像突然被打碎, 连一点痕迹都不剩。而褪去了滤镜的白越，甚至不及一个普通人。
　　仿佛大梦初醒。
　　傅翎也终于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
　　自己是都做了什么啊！
　　就那“99块月薪”的事儿, 真的特别low，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总不可能因为自己就是个low人吧！绝对不可能！所以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 比如有人给他下了降智药什么的。
　　他也是真的想对叶一湍好一些。
　　结果……
　　傅冥承：“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叫‘叶一湍’的名字。不许这么叫他。”
　　傅翎：“嗯？那叫什么啊？”
　　傅冥承：“叫小婶。”
　　傅翎：………………
　　傅翎：？？？？？
　　Excuse me？
　　你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冥承：“傅翎，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傅家没有你这么不懂礼貌的人。下次再直呼长辈名讳，再有不尊重长辈的行为，我亲自打断你的腿。懂了吗？”
　　傅翎：“懂了，可是——”
　　“懂了就好。”傅冥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傅翎听着电话忙音，一脸懵逼。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赶紧给叶一湍发微信：【叶一湍你还要当我的金丝雀吗？你还是我的金丝雀是吧？】
　　叶一湍：【怎么了，你要把欠薪补上啊？赶紧的。】
　　傅翎：！！！
　　叶一湍这这这，这是居然还想一脚踏两船！
　　傅翎震惊了。
　　叶一湍敢这样，被他小叔知道了，就他小叔的做事风格和手段，说不准会把叶一湍的腿打断的！
　　但是，话说回来，就叶一湍的做事风格和手段，说不准也会把他小叔的腿打断啊。
　　搞什么，叶一湍和小叔居然要为了自己互殴吗？不要啊！这两个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大概吧），不要互殴啊！
　　傅翎正陷入了奇怪的癔症，手机突然响了。他赶紧去看，结果是白越的电话。
　　不怎么想接。
　　傅翎有些心不在焉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了刚刚的念头：
　　不要啊！
　　不要为了我打起来！
　　叶一湍的腿要是被打断了该多惨啊！
　　至于小叔……小叔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整天坐轮椅。
　　但……还是不要打起来比较好吧！
　　你们理智一点！
　　.
　　那一边，叶一湍随手把手机揣兜，抬头，就对上了傅妈妈的双眼。她乐呵呵地说：“跟谁发微信呢，该不会是姓傅吧？”
　　就，傅冥承和傅翎还真的都姓傅。
　　叶一湍：“嗯，可不就姓傅。”
　　傅妈妈：“那冥承什么时候过来呀？”
　　叶一湍老脸一红：“阿姨，人家大老板，上班呢，哪有空来跟我们逛街啊。”
　　傅妈妈恨铁不成钢：“分不清轻重，赚钱什么时候不是赚。”
　　叶一湍就乐了。
　　其实他之前听傅冥承和傅翎提起这位，总觉得这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太太，每天没什么事儿，只会挂念孙子、操心儿子；但真的见到了，他又觉得根本不是。
　　人家爱种花会搭配有品位，快70岁了都很时髦，活得可年轻。从前的时候爱旅行，玩过跳伞，现在闲了，爱马仕包几十个，属于傅冥承只能穿配货的那种。
　　所以果然，自己以为的跟遇见的，会很不一样啊。
　　正说着话呢，王书几个人从试衣间出来了。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些年轻小伙子被傅妈妈一通打扮，换上新衣服，一个个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傅妈妈十分满意，豪气道：“都买了。哎你们再去试试这几件。”
　　黄毛是真的没见过这场面，有些胆战心惊地去拽叶一湍：“叶哥，这衣服好贵，把我们卖了都买不起啊。”
　　叶一湍道：“没事儿，等下我去付钱。”
　　黄毛：“……叶哥，不管谁付钱，把我们卖了，都是买不起的啊。”
　　叶一湍：“衣服的价值就是穿在身上，你哪儿那么多话啊，穿着就是了。”说着揉了黄毛的头几下。
　　午饭在外面吃的，傅妈妈带他们去了个粤菜的馆子。
　　等上菜的时候，傅妈妈就悄悄问他，这七个人打算怎么安排。
　　这个问题叶一湍也想过。孤儿院的事傅冥承说帮忙解决了，叶一湍简直不要太放心。王书他们几个没成年的，回头肯定是要继续读书，黄毛和眼镜这两个已经成年的，还念着说要当群演，叶一湍想着，大不了让老姐介绍个工作。
　　这时候就和老太太说了一下。
　　傅妈妈表示，那这段时间就先住在傅家。“我那儿太冷清了，有年轻人陪着点也好。”她说。
　　“阿姨，你不怕他们回头住那儿不走了啊？你们家跟公园似的。”叶一湍开玩笑道。
　　傅妈妈就说：“让我倚老卖老一下，阿姨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菜多，阿姨还能不知道呀。”
　　过了一会儿，见到叶一湍的吃相后，傅妈妈欲言又止：“我错了，我见过的人还真没有你吃过的菜多。”
　　叶一湍没好意思说，他今天都很控制了，没有吃得很暴风吸入呢。
　　吃完了午饭，傅妈妈张罗着带他们几个去弄头发。她看不惯黄毛的非主流黄发，说要染成黑色，黄毛也挺愿意的。
　　叶一湍没跟着去。
　　他下午还有个约，是要去见一见他的金丝雀们。
　　上次在陆墨那场宴会上，叶一湍收获了二十几个金丝雀下属，是时候碰个面了，于是干脆搞了一个金丝雀聚会。
　　这种茶话会过去也经常有人组织，一般来说，大家就一起喝喝下午茶，或是插花、手工一类。然而这次不同。
　　茶话会地点定在了一家拳击馆里。
　　叶一湍到现场后，就看到一群年轻漂亮的的小男生，都是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睫毛弯弯的，个顶个的好看。
　　算上元冬和金阙，一共二十二个人。
　　现在，二十二个人都盯着他，眼睛亮亮晶晶。
　　叶一湍望了一圈。别的不说，对自己阵营的颜值，他还是非常满意。（是的，叶哥实则是个颜控。）
　　他轻轻松松跳到了拳击台上，环视一周，言简意赅道：“大家可能对我没那么熟悉，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做事风格，大概是这样的。”
　　随手一拳砸到了旁边悬挂的沙袋上。
　　看起来挺轻描淡写，好像就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然而那沙袋就被这随手一碰，给瞬间砸破了，里面的填充物都飞出了老远。上一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美国队长。
　　下面一阵惊呼：“哇~！”
　　叶一湍：“元冬跟你们说了吧，我主要的工作是拯救世界，和邪恶力量做斗争。这个工作很可能会有危险，想退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有人要退出吗？”
　　还真没有。所有人都盯着叶一湍，且眼神愈加狂热。
　　叶一湍：“有问题可以问。”
　　马上就有人举手提问：“叶哥，以后需要我们做什么啊？去色.诱别人吗？”
　　叶一湍一愣：“不用吧。”色.诱谁啊，头上带箭头的现在就傅冥承和陆墨那俩，派谁去色.诱他俩？自己吗？
　　又有人举手：“那叶哥，以后会让我们穿漂亮的紧身衣，悬挂在绳子上，去开保险箱，盗取机密吗？”
　　叶一湍又一愣：“也……不用吧？”想不通有什么机密需要这样盗取啊！难不成Z病毒还能放在保险箱里吗！
　　所有人：“居然不用嘛。”看起来还有点失望。
　　又有人举手：“叶哥叶哥，请问你有腹肌吗？”
　　叶一湍：这都什么问题啊！
　　“有。”他说。
　　结果一帮人就在起哄：“叶哥快给我们看下腹肌啊！”
　　叶一湍就只好把穿的衣服随手抓起来了一些：“行吧，看看。”
　　他腰特别细，人鱼线明显，小腹紧实，有肌肉但不算过分夸张，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上面真的是八块腹肌。
　　但就……
　　他的身上，遍布着很多的伤疤，粗看上去也有个七八处。这些伤疤落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显出一种壮观的残忍。
　　看着他的那些小男生们都惊呼了一声。
　　“叶哥，你……这些都是你为了拯救世界留下的伤吗？”一个人怯生生地问。
　　叶一湍坦然道：“不是。不过，如果这次拯救世界成功，就不会有人再受这些伤。”
　　他说的挺平静的，只是22个人的眼睛盯着他，硬是从这话里感受到了一种浩瀚。
　　叶一湍笑了笑，把衣服放了下来：“好了，没有问题了吧，那大家以后就共为队友了，我会保护你们不受伤的，放心。现在大家也可以认识一下彼此，比如你们有什么擅长的，可以拿出来说说，什么都可以。”
　　金阙还追问了一句：“什么都可以吗？”
　　叶一湍：“都可以。说吧。”
　　结果变成了抢答：
　　“我擅长煮茶。”
　　“我擅长钢琴。”
　　“我擅长织毛衣。”
　　“我擅长插花。”
　　“我擅长化妆。”
　　总之非常地金丝雀。
　　就……毫不意外。
　　所有人又挨个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伴随着笑声和掌声，氛围非常友爱。
　　后来，等熟悉了，叶一湍就说：“那我们先来立个规矩吧，我们‘金丝雀俱乐部’的规矩。”
　　“金丝雀俱乐部的首要规则，是不能提及金丝雀俱乐部。
　　“金丝雀俱乐部的第二条规则，是不能提及金丝雀俱乐部。
　　“金丝雀俱乐部的第三条规则，转行之后，你就不再是金丝雀了。
　　“金丝雀俱乐部的第四条规则，你们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我。我是你们老大，我帮你们解决。”
　　“然后呢，”叶一湍抬了抬下巴，“带你们玩儿有意思的。”
　　叶一湍所谓的有意思，是带他们玩拳击。
　　他的阵营有20力量加成，不练拳着实浪费。
　　没错，史上第一铁拳金丝雀俱乐部，即将出炉！
　　叶一湍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当金丝雀的，也没有问过，但是他觉得有点武力值防身挺重要，至少以后他们的金主敢欺负他们，他们也不是站着挨打的份儿。
　　力量始终是力量。
　　他就这样开始带着一群漂亮小男生们练拳，还叫了小刘过来当助教。大家都叫它“喵老师”，对它非常尊重，把小刘得意坏了。
　　拳击其实挺疼的，最初基本就是一个出拳动作重复，15次一组，每人来个几组。有带拳击手套，但是手套到了后来也不管用，再加上初学者动作基本不算太标准，也就一两组之后，指关节都会肿起来，一碰就很痛。
　　这帮年轻人就像之前的元冬，身体素质普遍很差，跑个几步都气喘吁吁，更别提练拳了。十分钟之后，拳击台上已经倒了一堆人。
　　只是……
　　他们会累、会痛、会咬牙都坚持不下来、会喘不过气、甚至会因为运动过度想吐，却没有一个人和叶一湍提出说想要退出。
　　一个都没有。
　　所以叶一湍只会觉得陆墨之前做的就像一个笑话。
　　谁不想去触及自己未曾到过的天空呢。
　　最后的舒缓活动是去墙上爬。
　　叶一湍特意搞了一面墙，上面是各种的藤蔓，他可以控制植物，所以完全可以让藤蔓托住大家，在墙上自由自在地爬来爬去。
　　于是大家开始欢乐的多人爬墙游戏，且这项活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
　　果然，爬墙，永远的神！
　　就这样，第一次金丝雀俱乐部活动，圆满结束。
　　散场了，金阙就跑来问叶一湍，年轻人眼睛亮晶晶的：“干爹，你会去参加《末日求生》是吧？你觉得依我现在的水平，再被干爹特训一下，去参加节目能杀多少个丧尸啊？”
　　叶一湍：“……零个？”主要是金阙那细胳膊细腿的，打人就像蚊子叮啊！
　　金阙苦兮兮地撒着娇说：“干爹，那你可要带飞我。”
　　叶一湍：“你干嘛，你也要去参加？”
　　金阙：“是的呀，我求李少求了好久，他才答应帮我搞了个名额的。干爹，你带带我带带我啊！否则我一去就被淘汰了，很丢人的！”一边说一边晃着叶一湍的手。
　　叶一湍：“别晃了别晃了，行行，到时候组队吧。”
　　金阙这才欢欢乐乐地走了。
　　走到门口就一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没错，郭盛日、武力、追健、李端和傅翎五个人，正躲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看。
　　这其实也是因为，今天的场馆是叶一湍问武力借的。武力听说叶老大要搞个金丝雀俱乐部，且自家小情和自家兄弟的小情们都要参加，忍不住就很好奇。
　　主要是一般金丝雀俱乐部大概就是烤烤小蛋糕或者织毛衣什么的，但是他完全无法想象叶老大烤小蛋糕或者织毛衣的样子，只能想象他拿棒针杀人。
　　于是拽了小伙伴一起来悄悄围观，亲眼目睹了自家金丝雀即将变身铁拳金丝雀的全过程。
　　这时候躲在外面被发现，李端一帮人就赶紧进来了，李端舔着脸说：“干爹，你原来在偷偷教大家练拳！我也要，干爹你也教教我啊！”
　　叶一湍：“你又不是金丝雀。”
　　李端：“……我可以是！”
　　叶一湍不耐烦地摆摆手：“就你这样也能当金丝雀？谁包你啊？脑子有问题吧。”
　　李端：“那，那，我和武力互相包养对方，互相成为对方的金丝雀，总可以了吧？”
　　武力一听，也眼睛一亮：“是啊叶老大，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加入吗？”
　　结果叶一湍还没说话，傅翎突然开口了，毅然决然地说：“你俩都已经有金丝雀，怎么可以一脚踏两船呢？不可以这样，这样是不对的，危险的，不道德的！不可以一脚踏两船。”
　　他的话引来了大家的侧目，大家普遍觉得这人中了弱智病毒。
　　叶一湍懒得跟他们多说，道：“得了，少废话，等你们找到金主了再说吧。”
　　李端：“那干爹，我能去那个墙上爬吗？”
　　他刚刚眼馋好久了，总觉得那个墙爬起来分外爽啊！就超爽的！
　　旁边追健几人都跟着说：“是啊是啊，我们也想去爬，叶老大，可以吗？”
　　叶一湍：“随你们啊，墙又不是我家的。”
　　这几人赶紧就去爬了。
　　然而……没有叶一湍的异能控制，藤蔓根本就是死的，最后几个人爬也爬不动，还会掉下来，摔得“哎呦哎呦”，把叶一湍笑得不行，小刘也笑得“喵喵”的。
　　看了会儿笑话，他就打算走人，带小刘去吃点好的，比如之前的干锅。
　　结果这时，傅翎面色复杂地叫住了他：“叶一湍，就你当金丝雀的那个事，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叶一湍：“嗯？”
　　傅翎急切道：“你这样很危险。叶一湍，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居然敢背着小叔一脚踏两船，实在是太危险了。
　　叶一湍倒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傅翎居然知道了要拯救世界？他怎么知道的？
　　傅翎：“我又不是傻！”
　　叶一湍：“也不聪明吧。”
　　傅翎：……
　　他急道：“你就非要那样吗？”
　　叶一湍稍微敛正了一点神色：“是啊，非要。是很危险，可能会死，但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总要有人做这件事吧。”
　　他伸手拍了拍傅翎的脖子，“像你这样的人呢，好好活着就好了。”
　　傅翎震惊了。他搞不懂叶一湍为什么要把一脚踏两船这种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且高大上，好像要去拯救世界一样。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叶一湍说着这样的话时，身躯居然变得伟岸了起来。绝对是伟岸啊！为什么会变伟岸啊！为什么总要有人做“一脚踏两船”这件事啊！
　　他冒着会死的危险都要一脚踏两船，到底是多有瘾的！
　　醒醒啊你，叶一湍，不要做傻事！


第30章
　　眼看着叶一湍已经带着小刘要走出去了, 傅翎赶紧叫道：“叶一湍，你不要做傻事！”
　　叶一湍有点无语，回头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磨叽, 找打是吧。”
　　傅翎脸上有点别扭，但还是说：“你缺钱吗？我把我所有的微信余额都给你, 你不要做傻事！”
　　说着就拿手机转钱，最后给叶一湍发了个28.33的红包。
　　没错, 零花钱被傅冥承没收之后，这就是他全部的余额, 就是这么惨。
　　叶一湍初时还想，哟, 这人怎么了，脑子终于长出来了吗。可是拿出手机看了看，不禁勃然大怒：“你敢耍我？！”
　　他一脚把傅翎踢到藤蔓那儿去挂着, 然后带着小刘扬长而去。
　　以至于李端他们看着傅翎，都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最后李端面色复杂道：“不是吧阿翎, 你是抖m吗你，为什么总要惹我干爹。”
　　傅翎欲哭无泪。
　　他突然意识到，在叶一湍一脚踏两船这件事上，除了叶一湍和小叔互殴之外，还可能会有另一种发展：就是那俩人一起打自己。
　　脑海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有了后小婶, 就会有后小叔。
　　所以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等会儿谁送我回家, 我现在加油钱都没有了。”他气若游丝地说。
　　.
　　叶一湍第二天，约了元冬见面。
　　就元冬家里的破事儿, 叶一湍之前问过郭盛日，可是郭盛日坚持着什么“要尊重别人”的那一套, 什么都没说。
　　叶一湍一直琢磨着要再跟元冬聊聊，尤其，元冬昨天的状态看起来特别不好，甚至爬墙都没让他开心起来，叶一湍看在心里。
　　他们是在傅氏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元冬才急匆匆地跑进来：“不好意思叶哥，我迟到了。”
　　他脸煞白，带着硕大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没睡。
　　等坐下了，叶一湍就问：“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元冬：“叶哥，没有，我就是——”
　　叶一湍：“行了，说，我能帮得上的就帮。靠，是不是郭什么那玩意敢欺负你？真是欠打啊他！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打他一顿。”
　　元冬赶紧道：“没有没有的，叶哥，郭少是个好人。我这是……是别人也帮不了我的事……我弟弟，他生病了。”
　　话音刚落，元冬的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
　　一个男人咆哮着说道：“元冬，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弟弟生病了在住院，你居然还有闲心出去跟人喝咖啡？你要不要脸？为什么不待在这里照顾你弟弟？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儿子！还不快去求郭少，让他给元宝安排更好的医生？这点事你都做不到吗？”
　　咖啡馆内放着的是轻音乐，元冬没开免提，然而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从听筒传出。
　　叶一湍：“啊。”
　　元冬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盖好的遮羞布，其实是一件皇帝的新衣。
　　最后，父亲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他都没发现。
　　叶一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弟弟什么病？”
　　元冬抽了下鼻子：“尿毒症。他需要一个肾。”
　　叶一湍：“……不会刚好要你给他一个肾吧？”
　　元冬摇了摇头：“我配不上。”
　　叶一湍：“我们第三条规则是什么？重复一遍。”
　　元冬：“……叶哥，你是想问我们的第四条规则吧。”
　　叶一湍：“啊对对，第四条。”
　　元冬：“‘我们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你’，可是叶哥，我们都跑过几个医院了，这个你帮不上忙的。”
　　叶一湍：“你又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元冬猛地抬起头：“叶哥，你……”
　　叶一湍：“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元冬：“现，现在吗？”
　　叶一湍：“你还想算个好日子啊。走。”
　　元冬就这样带着叶一湍，他的老大，一起去弟弟的医院。他有些懵，又有些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叶一湍在他旁边，他只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这人在这里，他就不怕了。
　　元冬弟弟就住在傅氏的医院里，单人病房，条件很好，还是元冬拜托了郭盛日帮的忙。
　　他弟弟叫元宝，19岁，是个一看就不讨喜的小胖子，正在病房里摔东西，骂天骂地，张口闭口就是父母没用，怎么还没给他找到肾来。
　　见到元冬进病房，伸手就丢了个玻璃杯过去，骂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艹，见人，为什么你的肾我不能用，是不是你联合医院在唬我？”
　　元冬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叶一湍上前一步，接住了那个玻璃杯，手一捏，杯子在他手里碎成了碎片。“看起来这不挺有精神的吗，准头不错啊。”他说。
　　元母出去给元宝弄吃的去了，病房里如今只有元父。
　　那是个一看就很精明刻薄的中年人，他并不认识叶一湍，上下扫了一眼，面露厌恶道：“你是谁？元冬，你不是把你们那些糟践玩意都往这儿带吧，恶不恶心啊，赶紧滚。”
　　元冬刚想说话，被叶一湍打断了，他说：“我出手，你儿子能活。我不出手，他一年内必死。你想好了再说。”
　　元父一愣：“你是？”
　　叶一湍：“本人正是药王谷第十九代传人，你大儿子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我才勉为其难出个山。”
　　元父将信将疑，元宝也在那儿骂骂咧咧，叶一湍并不多说，直接抽出鞭子，照着元父的脸，就给了他一鞭子。
　　元父被严严实实抽在了脸上，他痛得惊叫一声，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叶一湍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伤口旁边，伤口瞬间愈合了。
　　叶一湍：“治好了。”
　　元父惊慌失措，掏出手机，用相机的前置摄像头看自己的脸。
　　没有伤口，只有一些浮血，手一擦，血被擦掉了，就露出了下面一点伤痕都看不到的皮肤。
　　元宝也是一脸震惊：“爸，真的治好了爸！你刚刚脸上还在流血呢！”
　　元父还有些犹豫，心想这是不是什么骗人的戏法，就听叶一湍道：“不信是吧。”
　　接着一脚把元父踹到了病房边上。
　　元父肋骨都断了一根，从来没这么疼过，此时杀猪一样地大叫起来。
　　叶一湍就优哉游哉地走过去，由着他疼了一会儿，伸手点在了他胸口。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元父的伤势完全被治愈。
　　他脸上涕泗横流，眼神中都是无尽的恐惧，却又有着——惊喜和贪婪。
　　他像是看到了神迹。
　　瞬间治愈所有的病症，这，这里面该是多大的生意啊！
　　叶一湍：“哟，还不相信啊。”
　　顺手给了他一拳，打的是肩膀，骨头又裂了，元父疼得恨不得打滚撞墙，叫唤得就跟猪又一次被杀。
　　叶一湍伸手治愈。
　　元父刚想开口，叶一湍便道：“我去，这还不信！”
　　又给了他一拳。
　　元父：“啊啊啊啊啊！”叫唤得如同猪反复被杀。
　　这次，刚一治愈，元父整个人都跪了，大叫道：“我信了，我信了啊！！！”
　　叶一湍：“真的信了吗？”
　　元父：“真的，真的信了！”
　　叶一湍：“靠了，你信了你不早说，浪费我时间。”
　　元父面容扭曲：你给我时间了吗！给了吗！
　　叶一湍就又看向了病床上的元宝：“你呢，有异议吗？”
　　元宝：“没，没有。”他不敢有。父亲的惨状历历在目，这时候他心里还在庆幸呢，幸亏被打的不是我。
　　元宝此刻又是害怕又是惊喜又是充满希望，看着叶一湍道：“大师，大师你能救我吗？”
　　叶一湍：“当然。”
　　元宝：“大师！你救救我啊！！”
　　结果叶一湍走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个腿，双手张开，坐姿豪放，道：“怎么感觉不到诚意啊。”
　　元宝和元父一愣，想到叶一湍说“元冬之前跪了一天一夜”，两个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不是吧，不是让我们也跪个一天一夜吧，膝盖会废掉的。
　　元父：“大师，那个，我身体不太好，还有类风湿跟腰间盘突出，就有点，不太方便啊。”
　　元宝：“大师，我这还住在医院里呢，也不太方便。”
　　叶一湍：“你们瞎叨叨什么呢，非要我说明白一点啊，给钱。大师我也要恰饭的。这都不懂你们怎么活这么大啊。”
　　元父、元宝：……
　　这个大师好清纯不做作。
　　但叶一湍已经显出了本事，还是很难想象、出神入化的本事，认识这样一个人，好处多到数不清。元父想的多，这时已经想到自己靠着叶一湍赚钱的100种方法了。
　　这当然要搞好关系，他一改之前的做派，忽略着叶一湍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舔着笑脸说：“大师，这当然是要孝敬您的，您放心，只要我们家元宝被治好了，我们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
　　叶一湍：“也不用倾家荡产，我出手一次一千万。”
　　元父：“多，多少？”
　　叶一湍：“一千万。”
　　元父嘴唇哆嗦了几下。
　　他的公司已是在强撑，之前把元冬送去给郭盛日，得到了一些帮助，撑得久了点，但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怎么不去抢”。
　　谁知那一边，元宝已经叫唤了起来：“可以啊大师！可以的！你现在就救我吧！”
　　元父厉声道：“你先给我闭嘴。”
　　他打算跟叶一湍讲讲价，结果就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病房。
　　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穿着价值不菲，圆脸大眼睛，长相可爱讨喜，只是此时，那张脸上已被痛苦填满。
　　他疼得不行，冲到了叶一湍跟前，单膝跪下，恳求道：“叶大师，叶大师你真的在这里，你救救我吧！”
　　说着就把手指递到了叶一湍跟前。
　　他是右手无名指被切断了，正在往下淌着血，血流了一路。
　　叶一湍抬了抬眼皮。那哥们头顶上顶着个“69%”，正是——陆墨。
　　这时，陆墨嘴上还在叫唤着，元父看不到的地方，却是冲叶一湍轻轻wink了一下。
　　这还真是上赶着来当托儿了。
　　演技一般，非常浮夸，这人像是没怎么感受过疼痛，演都演不像。不过胜在场景真实。他那根手指是真的断了，弄得到处都是血。
　　叶一湍道：“知道我出手的规矩吧？”
　　陆墨：“知道的叶大师，买您出手需要一千万，我已经把钱打给您了！您看手机！”
　　叶一湍看了一眼手机，还真有条银行信息，说有一千万到账。
　　这托儿好真实。
　　叶一湍随手把手机放到旁边，没避人，叶父偷瞄了几眼屏幕，也看到了那条短信。
　　他心中暗惊：什么人家啊，出手就是一千万？
　　叶一湍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懒懒道：“行吧。”
　　他伸出手，握住了陆墨的手掌。
　　这种创口伤叶一湍救起来最熟了，异能注入，宛如奇迹一般——
　　断指，重生。
　　叶一湍和陆墨都没刻意避着，元宝父子都亲眼看到了那断指重生的过程。
　　陆墨装模作样地站起来，抹着泪，说：“幸亏叶大师在这里。”接着又看了一眼元父，“抱歉抱歉，打扰叶大师了，你们继续聊。叶大师，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
　　叶一湍：“可以。”
　　陆墨千恩万谢地走了。
　　另一边，元父和元宝对视一眼。元父咬了咬牙，陪着笑脸道：“大师，您的本事出神入化，但……但我们家庭条件比较困难，您这个规矩，能不能低一点啊？”
　　叶一湍：“低什么低，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还能讲价？我救人花的是我的内力精华，用一点少一点，你觉得不值那就不买喽。”
　　元父：……用一点少一点是什么鬼！你刚刚不是把我弄过去几次又救回几次吗！这种消耗真的不要紧吗！
　　但是他不敢说，只讪讪道：“知道了，叶大师，你放心，我马上就去筹钱。”
　　叶一湍：“唔，行吧。还有件事，你儿子这病比较严重，治起来比较费劲，还需要三样东西做药引：血脉至亲的心头血一滴，八字相克之人的指甲一段，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的头发十根。你们准备吧。”
　　元父：“别的都好说，这心头血……？”
　　叶一湍：“是啊，还要最新鲜的，到时候人过来就好，我亲手来取。”
　　元父：“您说的取，是指怎么取？”
　　叶一湍：“这还能怎么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喽。放心，我手很快，问题不大。反正救你儿子也是要在医院里操作，取血出问题了正好送去抢救一下。”
　　元父：“……抢，抢救？取完心头血了您不帮忙直接治好吗？”
　　叶一湍：“废话，我出手一次一千万好吗。”
　　元父：！！！
　　所以之前干嘛打了我几次又治了我几次啊！
　　元冬之前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这时候主动开口道：“爸，用我的血也没关系的。”
　　元父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
　　叶一湍：“行了，你们准备着吧，我先走了，有人请我吃饭呢。”
　　说着就往外走。
　　元冬把他送了出去，他颇有些欲言又止地说：“叶哥……”元冬是认识陆墨的，刚刚的断指重生他又亲眼所见，他现在很懵，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叶一湍道：“放心，我有数。那一千万你别管。你爸说什么你都扛住。”
　　元冬道：“嗯，我知道了。”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说：“还有个事，我委婉点说，你——慢慢接受。”
　　元冬：“叶哥你说，什么事？”
　　叶一湍：“你爸妈对你实在不怎么样，该不会你是充话费送的，或者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
　　元冬以为叶一湍在跟他开玩笑，还笑了笑说：“叶哥，我爸妈他们就是更疼小宝。”
　　叶一湍：“得了我还是直接点说，你去测个DNA吧。”
　　元冬：“什，什么？”
　　叶一湍：“测DNA。这样，你搞到你爸妈的头发，给我也行，我帮你弄个加急。”
　　元冬几乎是愣在原地。他艰难地说：“叶哥，你是说……”
　　叶一湍：“先测了再说。拿到头发了给我打电话。”
　　元冬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儿，好像有什么信念被摧毁了。叶一湍不忍，还是倾身向前，抱了抱他的肩膀，拍了拍：“不是大事，有你叶哥呢。”
　　元冬说：“谢谢叶哥。”
　　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叶一湍不会平白无故说这话，能跟他开口，至少也是有一定的确定性的。
　　而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哪种结果。
　　.
　　电梯下到一楼，陆墨在医院外面等，靠在个栏杆边上抽烟。男孩子冲着叶一湍，乖乖巧巧地笑了笑：“叶大师，出来啦。”
　　叶一湍皱了皱眉。
　　陆墨就把烟按灭，扔进垃圾箱，眼睛笑得弯弯的：“行了知道了，叶哥身边十米禁烟嘛。”
　　叶一湍：“这你也知道？你搞狗仔队的啊？”
　　陆墨：“那不是，我最多就是个私生饭。”
　　叶一湍：“今天追着我来的？”
　　陆墨：“碰巧啊，我跟叶哥有缘分。你别不信，真是碰巧，我过来看个病人，跟你们同个楼层，正好看见叶哥在那儿骗钱呢，就来给叶哥当托喽。等会儿一千万可得还我呀。”
　　叶一湍：“我至于坑你那点儿钱。”
　　陆墨：“那，叶哥，我演得怎么样？”
　　叶一湍：“没有丝毫演技可言，特别假，但是出现时机还不错。”
　　陆墨：“我帮上忙了，有没有奖励啊？”
　　叶一湍：“骗到钱了分你十分之一。”
　　陆墨失笑：“叶哥怎么就拿这打发我。”
　　叶一湍：“给你钱都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又问，“手怎么回事？”
　　陆墨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做戏做全套喽，我自己砍断了。反正没感觉。叶哥心疼我啊？那你帮我吹吹吧。”
　　叶一湍：“……你再这样我真揍你啊。走吧，吃饭。”
　　陆墨赶紧就追了上去。
　　去吃的童鹤苑，陆墨姐姐开的那家超好吃的鲁菜——主要是有陆墨在，不需要预约或者等位。叶一湍可高兴了，还带上了小刘一起。
　　龙卷风刮了许多圈，叶一湍非常满足。
　　陆墨没怎么吃，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吃，殷勤地帮忙端茶倒水一类，看叶一湍吃完了，就递上纸巾。
　　叶一湍擦嘴，道：“你好有眼力见儿，该不会有个世界是太监吧？”
　　陆墨：“叶哥别套我的话了，泄露这些我都有惩罚的，可疼了。不过呀，”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手臂上纹了个蛋糕的是谁。”
　　叶一湍猛地就抬起了头。
　　“你知道。”他说。
　　叶一湍是丧尸群里杀出来的，身上煞气极重，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都会忍不住想要退缩。陆墨却没有。
　　他泰然自若地说：“是啊，我知道。我还知道，元冬本来不应该有那样的结局，他应该站在叶哥身边，成为叶哥的副手，站得很高，很自信，很荣耀——他不该死得那么惨的。
　　“叶哥，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呢？是他那个自私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吸血的弟弟吗？是命运？是他单纯的倒霉？是时代？还是什么？”
　　脑海中系统的预警声大到他听不到其他声音了，灵魂被切割的感觉痛到他想要嘶吼嚎叫，可是他没有，他泰然自若地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尽量保证着神色如常。
　　只是随着最后那句话说出，他一口血吐了出来，里面已经带出了内脏的碎片，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抖如筛糠。
　　叶一湍伸出手，木系异能修复着他受损的内脏，对灵魂的痛楚无法减少半分。
　　过了几分钟，他才抬起头，脸色很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嘴角还沾着血。
　　“谢谢你呀，叶哥。”他说。
　　叶一湍道：“明知道这么疼你还要说，你自虐狂啊？”
　　“叶哥问我啊。”陆墨笑道，目光炙热得像两团火。
　　叶一湍：“我问你的事多了，不能说你就不说呗。比方说我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也可以不说。”
　　陆墨的眼睛转了转：“叶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叶一湍：“说来听听。”
　　陆墨：“《末日求生》那个综艺节目几天之后就要录了，我也会参加。要是你能在节目里杀我一次，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尽管提问。不过呢，要是我杀了叶哥一次，叶哥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叶一湍皱眉：“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死。”
　　陆墨就笑了：“还有谁呀？傅叔叔吗？我跟他可不一样哦，他不过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陆墨笑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了吧，饶了我吧，痛死了。”他说着对叶一湍做了个委屈脸：“叶哥，不让说了。”
　　叶一湍：“你已经说了挺多的了。”他站了起来：“好啊，你能杀我，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陆墨：“什么要求都可以？”
　　叶一湍：“什么都可以。”
　　陆墨：“我说要睡叶哥一晚也行啊？”他口出暴言，却是一脸纯良，眼睛都亮晶晶的。
　　叶一湍：“那你要努力了。因为在个末世世界里想杀我，挺难的。”
　　“特别难。”
　　他转身离开。
　　陆墨不错眼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脑海中说：【他很——完美啊。他是最完美的造物。造物主都以他为骄傲。】
　　【什么啊系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只是神经病，又不是变态。】
　　【造物主就是以他为骄傲呀。】
　　【我想赢。】
　　从童鹤苑出来，叶一湍骑着小刘往回走。
　　陆墨说起了“蛋糕纹身”。只叶一湍知道，那发生在他的过去，却是这个世界，尚未出现的未来。
　　叶一湍在末世里见到元宝。
　　那时的元宝已经20多岁了，有异能，在基地里混得不错，横行霸道，非常嚣张。叶一湍当时为了杀丧尸经常在外面，回基地少，没和他对上过。
　　后来出了一件事。
　　元宝死了。
　　他死的时候叶一湍在场。就在基地的一间酒馆里，叶一湍和言朔、王书在喝淡得鸟一样的酒，元宝和他的朋友们在另一桌，吵吵闹闹，叶一湍当时还觉得烦。
　　然后有人走进了酒馆。
　　那人脸部都是被火烧伤的疤痕，整张脸毁得已不成样子。末世里带伤的人很多，这种伤也算得是很惨的，叶一湍看了一眼便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
　　然后他注意到，那人袖子是挽起的，手臂上也有烧伤的疤痕，还有个——蛋糕。
　　什么人会在手臂上纹个蛋糕啊。叶一湍当时还在想。
　　那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走到了元宝旁边，很直接地问：“元宝，你哥哥怎么死的？”他嗓子也被毁了，声音嘶哑粗粝。
　　元宝脸色瞬间变了，冷声道：“你特么谁啊？老子就没哥哥。”
　　那人道：“是你为了逃跑，把你哥推进丧尸群的，是吗？”
　　元宝喝道：“你他妈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将背着的袋子从背后拽到了跟前：“他虽然不是你亲哥，但毕竟护着你那么久，他一直想当个好哥哥的。是我帮你哥收的尸。这里是他的骨灰，你要吗？”
　　元宝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道：“你找死！”
　　那人道：“唉。”
　　叹气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显得有些诡异。
　　下一秒，他就上前一步，抓住了元宝的手。
　　然后自爆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没提及任何前因后果，甚至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自爆。
　　他是火系异能者，元宝在一瞬间已经被烧焦，死得彻彻底底。
　　叶一湍近距离看的这一切。酒馆着火了，王书和言朔扯着他往外跑，他有些僵硬，都不知道怎么动。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这一刻就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后来，他也听王书说起过，那人挺出名的，因为他背着那个黑袋子，走过了四五个人类基地，一直在找元宝。
　　直到今天，叶一湍在医院里见到元宝，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元冬就是元宝的哥哥，那么元冬就是那个……那个黑袋子里装着的骨灰。
　　陆墨说元冬是“自己的副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属于一个未来吗？
　　那个带着元冬的骨灰，一个个基地走过去要替他报仇的人，又是谁？
　　回到家了，他第一件事是去加郭盛日的微信，然后问：【你手臂上有没有一个蛋糕的纹身？】
　　郭盛日正和傅翎、李端他们在外面喝酒玩儿。乍接到叶一湍的好友申请，这人很是心惊肉跳了一阵子，生怕叶老大来一句“你人在哪儿，我去揍你一顿”一类。
　　结果并没有这种恐怖事件发生。
　　叶一湍问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纹身。
　　郭盛日满头问号，认真回复：【没有的，叶老大。】
　　叶一湍：【你知道什么人有吗？】
　　郭盛日：【不知道，没遇到过。】
　　叶一湍：【行吧。】
　　叶一湍：【元冬他爸问你要钱，别给。】
　　郭盛日：【好的好的叶老大。[鲜花]】
　　他挺迷惑的。
　　也就几分钟之后，他就接到了元冬父亲的电话，他没接。对方也发了微信，果然是想要钱，且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一千万。郭盛日没回微信。
　　他这时候倒是琢磨着，叶老大之前说的那个纹身还有点意思啊。是个蛋糕，跟他的名字谐音“过生日”正好挺搭的。
　　要不要去搞个纹身呢？他想。
　　.
　　两天后，叶一湍在那家咖啡店里，又一次见到了元冬。他失魂落魄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手里攥了一份DNA报告。
　　他和元父、元母，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说：“叶哥，我没家了。”
　　叶一湍伸手拍了拍他：“欢迎加入金丝雀大家庭。”
　　元冬原本还在掉眼泪，结果这时带着眼泪，又笑了。
　　他抱着个咖啡杯，主动说：“好像也不意外。爸妈从小就教育我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家里什么都是弟弟的，大家每年都会给弟弟过生日，有礼物，我就什么都没有。弟弟什么都是好的，我稍微顶句嘴都要被说没良心。妈妈只会说生我受了多少苦，还会说怀弟弟的时候比较顺，我一直以为大概因为这个他们才更爱弟弟……”
　　说到最后，声音就越来越低。
　　“我爸公司出问题，说要我去跟着郭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就这样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说。
　　叶一湍道：“你有什么打算？”
　　元冬看向叶一湍，道：“叶哥，我之前认识余乐，是因为他说想签我出道，才认识的。我挺喜欢唱歌的，也想唱歌给更多人听。可是当时正好我刚刚和郭少在一起，我怕他不高兴，都没敢问他，就拒绝了余总了。我现在想去问问他，再去问问余总还愿不愿意签我。”
　　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说：“叶哥，我不想以后再依靠任何人或者为了任何人活着。”
　　叶一湍：“好啊，那就这样活。那个姓郭的敢说什么废话，我帮你打他。”
　　元冬想笑，只是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涌出了一点泪花：“谢谢叶哥。叶哥，你怎么对人都这么好的。你说我是你的人，可是我都没帮上过你什么忙。”
　　叶一湍：“就是随手的事，又不是很麻烦。”
　　元冬想，可就是这种“随手”，又有多少人，愿意“随手”呢。
　　元冬最后说：“叶哥，我会努力，我会对你有用的。”
　　两人道别后，元冬就继续回医院。
　　他在病房外面，深呼吸了几次，想去推门。正在这时，里面传出了元宝和他爸妈的声音。
　　元宝气急败坏地在说：“元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搞到钱，他是故意的吧？爸，你也别只指望着他啊！一千万再多，咱也不至于拿不出来，实在不行卖房子呗。”
　　元父：“卖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吗？哼，郭盛日根本不接我电话，元冬那小子也只会推脱，他现在是觉得翅膀硬了。”
　　元宝：“他会不会知道了？爸，我之前就说，别那么压榨他，人家又不是傻子。”
　　元父：“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把他养这么大，给他吃给他喝，他不得报答我们吗！”
　　元母：“那这样吧，我再搞个苦肉计，就说自己心脏病犯了。他最心疼我。”
　　元宝：“这个可以！爸，你也说点软话，说他是你最在意的儿子，他不就乐意听这些吗。”
　　元母：“必须说动他，让他去问郭少搞钱，一千万对郭家来说是小数目。唉，他也就这点本事了，我想到把这么个人当儿子这么些年，都觉得恶心。”
　　一家三口居然就商量了起来，要怎么说服元冬去问郭盛日拿钱。
　　元冬听着，只觉得，眼泪都已经流不出了。最后一点留恋也离他远去。他最后低着眼，在门外笑了笑。
　　深呼吸几次后，他提高声音道：“护士姐姐你好啊。”
　　病房里面的声音即刻停止。
　　十几秒钟后，元冬推开了病房的门。
　　元父急切道：“怎么样，你刚刚去给郭少打电话了吗？”
　　元冬一脸可怜兮兮的：“爸，郭少不借。他还骂你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在做梦呢。他好像厌了我了。这怎么办呀。”
　　元父骂道：“没用的东西！”
　　元冬：“是哦，我好没用啊，不像爸爸这么厉害，要靠卖儿子拿钱呢。”
　　元父愣了愣，一时被噎住了。
　　元宝道：“哥，要不郭少就算了，再找找别人吧？之前那个陈叔叔，一直在念叨你呢。”
　　元冬：“那不行，那人又老又丑，我才不要。我要像郭少这么又帅又有钱的，最好还爱我，对我言听计从，你们快给我介绍呀。或者，宝宝，你去跟着陈叔叔好了，你这样白白胖胖的，说不准陈叔叔也喜欢呢。”
　　元宝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元母“哎哟哎哟”起来了，就说自己心脏疼，张口闭口就是：“元冬，这都是我生你的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要不是生你，我的身体也不会垮了啊！”
　　元冬：“妈，那咱们搞到了一千万，就先治你吧。反正弟弟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儿，还要去跟着陈叔叔呢。”
　　一家人这才听出不对来。
　　元父厉声道：“元冬你什么意思！？”
　　元冬笑着说：“爸，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咦，郭少约我，郭少居然还没厌了我吗，我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就喜出望外地跑出去了。
　　他跑得特别快，像一阵风。
　　病房里，元宝几人对视了一眼，元母迟疑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元父道：“小孩子闹脾气呢吧。冷他两天，他就知道了。”
　　元冬只是往外跑，没回头。
　　好像自从那个夜里，在叶哥面前跑过步之后，他就跑得越来越快了。
　　很快。
　　足够把所有都甩在身后。
　　.
　　叶一湍和元冬分开，走出咖啡厅，外面停着辆卡宴。他走过去拉开了车门，傅冥承正在后排。
　　叶一湍上车，傅冥承就拿起了一份巨大的食盒：“是蟹粉小笼，我刚刚去打包的，很好吃，还热着。”
　　叶一湍：！！！
　　打开了食盒，一分钟全部吃光。
　　傅冥承：“好吃吗？”
　　叶一湍眼睛睁得跟小刘一样大，兴奋地叫道：“我们再去买十盒，我带去给小刘！”
　　傅冥承就笑了：“去接小刘吧，带你们去吃。”接着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想了想，他又递了一份文件给叶一湍：“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
　　叶一湍打开一看，是一份肾脏移植配型检测结果。配型的两个人是元宝和元父，结果处显示的是，配型成功。
　　傅冥承道：“配型是在别的医院做的，元冬父亲做配型还挺积极，结果出来了，他反倒慌了。他不想给儿子一个肾，又觉得没办法和老婆儿子交代，后来花五万块钱买通了医生，出了份假报告，谎称配型失败。”
　　叶一湍：“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一家三口真不愧是一家三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行吧，我回头给元冬送去，让那仨狗咬狗去喽。”
　　傅冥承懒懒地看向他：“叶小少爷，帮你做事，有没有奖励？”
　　叶一湍：“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奖励啊。”
　　傅冥承心重重跳了一下，他面上漫不经心道：“还有谁呢？”
　　手却攥紧了些。手背上青筋都出来了。
　　叶一湍：“就陆墨喽。对了，他也要去参加《末日求生》呢，傅总，到时候我必杀他，看我表演吧！”
　　这话说完，就突然听到系统“叮”一声预警，同时傅冥承头顶上那个消失了几天的箭头和数字，又回来了。
　　37%。
　　傅冥承脸上什么都看不出，还在懒洋洋地说：“好呀，看叶小少爷表演。”
　　叶一湍：……
　　他迟疑道：“傅总，你不会醋了吧？”


第31章
　　傅冥承失笑, 就跟听到了什么过分天马行空的笑话似的：“醋？叶小少爷，说什么呢，我从来都不喜欢吃酸的。”
　　叶一湍：“这样啊。我还跟陆墨打了个赌, 到时候我先杀他，他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先杀我，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话音刚落, 叶一湍就眼睁睁地看着傅冥承手背上的青筋，更明显了, 头顶上的数字都变成了“73%”，猛增一截的节奏。
　　脸上却还是那副懒样：“叶小少爷, 你怎么会答应这种赌约的，输赢条件很不对等，投入产出比很低吧。”
　　叶一湍“噗嗤”乐了。
　　他忍不住伸手按对方手背上的青筋, 按了两下，也没按下去，倒是傅冥承的耳朵红了。
　　那人一脸矜持, 若无其事道：“你这次又没喝多，怎么还对我动手动脚。”
　　叶一湍学他的语气，慢悠悠，懒洋洋地说：“我也不知道。傅小少爷，你说呢, 不如你告诉我, 为什么我会这样？”
　　他觉得自己学得实在太像了，学完了又自顾自笑了半天。
　　等笑完了, 傅冥承就侧头看向他，道：“我也要去《末日求生》。”
　　叶一湍差点呛着：“你去那儿干嘛？那又不是什么CEO峰会。”
　　傅冥承：“陆墨可以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呢。”
　　叶一湍：“不是，你知道末日啥样吗，就你这种娇气的作风，活不过十分钟好不好。”
　　傅冥承：“那就不活喽。”
　　叶一湍：……
　　他刚想再对傅冥承进行一些正面、积极的教育，就听傅冥承道：“叶小少爷，我知道末世什么样子。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那个世界，没有太阳。”
　　叶一湍猛地抬起头。
　　“你还梦到了什么？”他追问道。
　　傅冥承笑了笑，突然伸手，触碰了一下叶一湍的眉眼。
　　他说：“梦到了——很多。等那个节目结束了，我告诉你。”
　　.
　　叶一湍当晚给余乐打了个电话，主要是说元冬的事，提前帮他和余乐打了个招呼。
　　余乐自然没口子的欢迎，表示早就看好元冬了，合同肯定从优，让叶一湍放一万个心。
　　两人聊了几句，叶一湍顺便也问了一嘴：“你们那个丧尸综艺还缺钱吗？有个老总也想去玩儿，他要去的话，肯定会带钱。”
　　余乐喜出望外：“还有这种好事！”
　　《末日求生》投资巨大，就要开始录制了，他作为出品人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钱嘛，当然是不够用的，有人愿意追钱他肯定欢迎。
　　叶一湍：“就是傅氏那个老总。”
　　余乐：“傅冥承？我去，老余我这是要发达了啊！他脸都是自带流量了吧！不过这些大老板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参加末日求生的？这玩意很有意思吗？”
　　叶一湍：“还有哪个大老板啊？”
　　余乐：“就是我们这次最大的投资人，还拿了个总冠名商，姓齐。”
　　叶一湍：“姓齐啊。”
　　他对这个姓氏，实在是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末世里，他有一个神经病追求者，就是姓齐来着。属于让他对“被人追”这件事有心理阴影的程度。
　　所以一看到陆墨有了点“神经病追求者”的苗头，叶一湍都恨不得踹陆墨踹上个一百脚，一边踹一边说“不要喜欢我没结果”。
　　余乐又热热乎乎地说：“小叶哥，你赶紧搞个微博吧，多发点自拍，最好圈一圈你姐，让我们蹭蹭热度呗。”他说话直接又自然，但却完全不引人反感。
　　叶一湍：“行啊。”反正他姐可乐意让他蹭热度了。
　　余乐挂了电话之后，也一直在乐，心想怎么遇到了叶一湍之后，好事儿连着来的。
　　果然，第二天，傅冥承的秘书就联系了《末日求生》节目。他给节目又加了一笔投资，节目最终获胜者的奖金池，也从300万增加到了500万。
　　随着直播时间愈加临近，节目宣传一波又一波地强势启动，几乎做到了霸榜的程度。参赛的99名已公布选手，都被网友们细致地扒了一通，未公布的9名神秘嘉宾，名单也传了真真假假的十几份。
　　叶一湍的脸摆在那里，又是叶一溪的弟弟，从开始就备受关注。明明只是素人，颜粉都涨了一大波。
　　最终，两周后，《末日求生》节目就在万千期待下，直播开始。
　　节目打的噱头是“沉浸式的末世体验”，节目组搞了个大手笔，在影视城里租下了一处独立的小镇，布置成了末世刚刚开始不久的场景，同时找了近千位群演，扮演丧尸。
　　这个场景也将在节目结束之后保留，作为一个大型沉浸式体验的游乐场所，对外开放营业。
　　赛程采用积分制，淘汰丧尸、或是完成任务都将获得积分，最后积分排名在前五十的选手进入下一轮。
　　选手中明星艺人有十几位，其余的都是素人，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力求真实。
　　拍摄由AI摄像头完成，全程直播，108位选手每人一个直播间。直播间人气将按照10%的占比，计入选手总积分。
　　叶一湍换好了节目组准备的衣服，碰巧就是他日常的装束，皮衣和牛仔裤。
　　有工作人员蒙上他的眼睛，将他送往他的“出生地”。
　　等待了片刻，随着一段音乐响起，节目正式开始。节目组也在这时，公布了几项积分优渥的主线任务，包括：
　　1、研制成功Z病毒血清；
　　2、建立幸存者基地；
　　3、找到丧尸发生的原因；
　　4、为末世中的人类，带来希望。
　　叶一湍听完，只觉得第四点很扯。还希望，不如吃顿方便面来得实在。直播已经开始，他伸手拽下了蒙住眼睛的布，环视了一下周围。
　　他在室内，一楼，看布置，大概是一个自建房。如今，一楼各处都已经被翻得乱乱糟糟，地上还有碎掉的花瓶，散落的杂物。一眼扫过去，没看到食物和饮用水。
　　他走到窗边往外看，外面就是普通的小镇道路，基本看不到什么人，远远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丧尸NPC，摇摇晃晃地逡巡。
　　场景做得还挺逼真。叶一湍想。但就——干净了点。
　　没有血，没有脑浆，没有糊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断肢残肉。挺干净的。
　　叶一湍收回了目光。
　　他直播间的人气很高，仅次于参与节目的那些明星艺人了，随着叶一湍拽下蒙眼布，弹幕瞬间满屏：
　　【焯这颜值，不愧是溪溪的弟弟啊！】
　　【溪溪微博过来的，救命，这家人的脸到底怎么长的。】
　　【舔颜舔颜，不过小哥哥太瘦弱了，总觉得第一期就会被淘汰了QwQ】
　　【是啊，感觉他手腕一折都能折断。希望NPC手下留情啊！这样的颜值，当花瓶让大家看着也开心啊。】
　　叶一湍对弹幕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花瓶”的标签。
　　旁边的楼梯上，有一个人噔噔噔地下楼了，热情洋溢地叫道：“干爹！”
　　是金阙，这两人分到了一个出生点。
　　金阙主业是金丝雀，副业是个小网红，搞直播的，在镜头前面也是适应良好，信手拈来。
　　他看不到弹幕，但不影响他还在起劲地和观众互动：“大家请看，这位就是我干爹啦。他特别厉害，我这次是由大佬带飞哦。所以接下来我会完全听从干爹的指挥，干爹指哪儿我打哪儿。对了，为什么叫他干爹呢，那当然是因为他老人家值得啊！干爹，永远的神！”
　　他往窗外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哇”了一声，称赞了几句节目组的置景，又问道：“干爹，你看这些丧尸，膝盖都会弯曲的诶！这是美国丧尸，不是咱国的呢。”
　　叶一湍：“膝盖不会弯的那叫僵尸，跟丧尸是两个物种。再说了，要是这些丧尸膝盖不会弯，那人类不是只要躺在地上，就不会被吃掉了。”
　　金阙：突然愣住。且发现这个问题无法反驳。
　　所以僵尸片里的人类为什么没有一直躺在地上啊？
　　他晃了晃头，把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晃了出去，道：“干爹，你初始武器是什么呀？”
　　叶一湍闻言也有点郁闷。
　　他把背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了初始武器，给金阙看。
　　——居然是个喇叭状的扩音器。
　　多用于菜市场等地，打开了还有自动播放的声音：“江南皮革厂倒闭了！通通三块，全部三块！”
　　非常震撼。
　　叶一湍觉得还不如给他个高跟鞋呢，至少鞋跟也能鲨人吧。
　　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初始武器是什么鬼！】
　　【笑死，湍湍这什么运气，我看到隔壁有大佬的初始武器是一柄榴弹枪啊！】
　　【救命，我想到了一个很阴险的点子，就是这个初始武器如果搭配上郁九初的歌，感觉在这个副本里就无敌了，丧尸也无法抵挡吧。】
　　【前面的姐妹哈哈哈哈，好有道理！】
　　金阙忍不住狂笑：“干爹你这绝对是被削弱了啊！我就说我干爹特别厉害吧，所以节目组就给他个这玩意。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我亲眼看到干爹在这里杀了1000个丧尸，用一个见鬼的大喇叭。哈哈哈哈。”
　　他拿出了一柄刀：“干爹，这是我的武器。”
　　叶一湍拿起刀，随便往自己手上戳了两下，刀子触及皮肤时就弯了，根本戳不进去。这是个道具刀。
　　节目之中，丧尸和选手脖子上都有一枚“晶核”，拿掉晶核，意味着死亡。选手被丧尸啃咬或抓挠，也将感染丧尸病毒，没有治愈，24小时后将彻底转化为丧尸。
　　同时，节目中也会出现道具刀和道具枪支一类，使用这类武器时，被攻击到要害即视为淘汰，会有工作人员进行判定。
　　叶一湍把刀又扔给了金阙。
　　金阙跃跃欲试道：“干爹，怎么说，咱们怎么玩儿啊，是杀丧尸还是做任务？杀丧尸也可以啊，我最近可是有了质的飞跃！”
　　的确是质的飞跃。叶一湍的阵营buff里面，有力量+20效果，而且最近叶一湍有空就带他们玩拳击来着，金阙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在家打架能把李端都打趴下。
　　不过，叶一湍道：“我不打算杀丧尸，也不打算跑任务。”
　　金阙：“那怎么玩儿啊？”
　　叶一湍邪恶地说：“丧尸就那么多，每一个丧尸都是积分，到后来大家武器上来了，丧尸肯定是不够杀的。所以，杀丧尸不如圈养丧尸，制造丧尸，制造一个丧尸产业链，再把这些丧尸卖给其他人！”
　　金阙：！！！
　　还有这种操作吗！
　　这一番言论，过于振聋发聩，属于是观众和负责他俩直播间的统筹，都满头问号的程度。
　　金阙不由得发问道：“干爹，还可以这样吗？”
　　叶一湍：“当然可以了。”
　　金阙瞬间兴奋：“好啊好啊干爹，那我们搞起来吧！干爹，等我们的丧尸零售有限公司成立了，你当CEO，可不可以让我当副总裁呀？我还没当过副总裁呢。”
　　所有人：……这就是你的重点吧！这位兄弟你倒戈得也太快了一点吧！
　　叶一湍：“没问题，金副总。”
　　金阙：“啊啊啊，我已经是金副总了！”这人一脸飘飘欲仙的表情，“干爹你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为了让我们的丧尸产业链赢在起跑线上，我们也要掌握先进的丧尸制造技术，不如就先从——提取Z病毒开始吧！”叶一湍道。
　　事实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玩儿。
　　这个节目来得蹊跷，陆墨非要引他来参加节目，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被人当个猴耍。
　　想看直播吗？就直播给你看喽。
　　他回末世就跟回家似的，丧尸99999个也杀过来了，还真把他往这里引，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
　　索性就放开了玩儿，让你见识一下你叶爹的操作。
　　叶一湍主意已定。他拉开门，对着外面打开了他那个初始武器大喇叭，还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很快，“江南皮革厂倒闭啦”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节目里的丧尸都由演员扮演，但也延续了丧尸片的常见设定：速度不快，头脑简单，根据声音和血腥味抓捕人类。
　　叶一湍这个喇叭一响，街口那个丧尸马上转身，慢吞吞地循声而来。
　　丧尸妆画得挺不错的，穿着的T恤破破烂烂，露出了血肉腐烂的手臂，脸颊上也有几个长伤口。属于乍一看真的会被唬住的类型。
　　金阙看着也很是惊叹，“哇”了一声：“干爹，这丧尸也太像了吧！”
　　叶一湍：“一般吧，都没缺胳膊少腿的，身上还一点味儿都没有，骗骗你这样的小孩儿。”
　　金阙：……不明白，但是觉得干爹好厉害。
　　丧尸到了，冲上来就张嘴要咬他，结果叶一湍的手更快，已经瞬间把一样东西稳稳地、满满地，塞进了丧尸嘴里。
　　——是一条毛巾。
　　扮演丧尸的群演都懵了。
　　他使劲动了两下嘴，发现咬不动。是真的咬不动，嘴完全被塞满了啊！
　　行吧，那用手指挠对方一下也行。这个时候，他就使劲往叶一湍身上挠去。
　　结果叶一湍轻轻松松就抓住了他双手。叶一湍看起来挺瘦的，手腕特别细，但他的手劲竟然出奇得大，这丧尸只觉得根本无法撼动。
　　金阙在旁边递过了一条床单，叶一湍两下就把丧尸的胳膊捆住了。绳子打得结很有讲究，完全挣脱不开。
　　他说：“很好，我们有原料了。”
　　弹幕：
　　【这？是丧尸放水了吧？绝对是放水了吧？】
　　【别的不说，就他那个绳结，打的是牛劲结，越用力挣扎结就越紧。他这一手好利索。】
　　【塞毛巾那手也很利索。】
　　【本以为是青铜，这位大佬该不会是钻石吧？】
　　【“原料”？他在说什么“原料”啊？他要对丧尸做什么？？？（惊恐）】
　　很快观众们就会知道他要对丧尸做什么了。
　　叶一湍对丧尸道：“接下来，我要取你的体.液，做成沾染丧尸病毒的武器。取什么呢？金阙，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洋葱，我们就让他流眼泪吧。”
　　丧尸：……
　　靠，之前招群演的时候没说还有这一遭啊！
　　金阙还真跑去厨房看了看，然后报告道：“干爹，没有洋葱，柠檬也没有。眼泪有些困难。”
　　叶一湍：“哦，那就让他流口水好了。金阙，你过来，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馋馋他，让他流口水。”
　　丧尸：……大佬你没问题吗？
　　现在直播才刚刚开始，其他直播间里，基本都是到处搜东西，找线索，顺便熟悉环境一类。
　　到了叶一湍这儿，居然已经开始用人类来诱惑丧尸流口水了。
　　直播间弹幕一水儿的“？”，丧尸演员满脸的“？”，导演组更是“？？？”。
　　“他该不会在开玩笑吧？”一个工作人员不可思议道。
　　叶一湍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他把丧尸绑在了一个椅子上，拽掉了丧尸嘴里的毛巾，并让美食——说的就是金阙——在丧尸面前走来走去，晃来晃去，试图引起丧尸流下口水，还拿了个浇花的喷壶，接在丧尸的嘴边。
　　丧尸演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可以通讯，这时只好使劲按身上的求助按钮，希望导演组赶紧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流口水。结果导演组只是在说：“正在商量着，你稍等一下，先拖下时间。”
　　丧尸：我拖个毛线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位群演名字叫龙涛，职业是跑龙套的。之前他接了个活，来《末日求生》节目扮演丧尸，为此还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训练。
　　结果就在节目录制前夕，有人找到了他，说希望他能在节目里，把一个叫“叶一湍”的选手淘汰掉。已经给了他定金三万元，事成后还有两万。
　　龙涛于是暗地里搞了点小动作，先搞清楚了叶一湍的出生地，又把自己分到了那附近。正常来说，为了节目的播出效果，导演组交代过，前期的丧尸放水居多，但龙涛是奔着淘汰叶一湍来的。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走大运了，这么轻松都能赚到五万块钱，也太开心了吧！
　　现在……
　　龙涛：什么啊！这是什么啊！早知道这样必须得加钱啊！
　　金阙晃了几下，见丧尸完全没有流口水的意思，就说：“干爹，他完全不想流口水诶。会不会这个世界的丧尸不会流口水呢？”
　　叶一湍：“怎么可能，丧尸体内血液不会流动，也不需要去厕所，但是绝对会流口水的。可能是你看起来不够好吃，你把上衣脱掉。”
　　金阙：“……干爹，咱不用这么拼吧。”
　　叶一湍：“快快。”
　　金阙：“哦哦！”
　　还真就依照叶一湍说的，脱下了上衣。
　　金阙最近在金丝雀俱乐部里，一直在坚持跑步练拳，身材真就还不错，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的直播间原本也就是中下垫底的热度，就此，热度突然上了几个台阶，弹幕纷纷在说：
　　【丧尸的口水没有流下来，但是我的流下来了[流口水]】
　　【我也是[流口水]】
　　【我也[流口水]】
　　但就这么在丧尸面前晃着，丧尸还是没有流口水。
　　金阙友情建议：“可能我不是他喜欢吃的类型。要不干爹你脱掉衣服来试试看？干爹你身材那么好，腰那么细，有人鱼线还有八块腹肌，肯定可以的啦，嘿嘿。”
　　瞬间，他的直播间里刷满了：【男菩萨】
　　叶一湍就说：“你干爹已经过了卖肉的阶段了好吗。不应该啊，为什么不会流口水呢，我怀疑这个丧尸太挑食了。这样吧，我们再找其他人来试试，总有人是这个丧尸喜欢吃的类型。”
　　比如傅冥承那个细皮嫩肉的，肯定讨丧尸喜欢。
　　金阙：“好呀好呀。”
　　导演组：……
　　导演组：救命了，为什么还不放弃！为什么就跟口水杠上了！
　　难不成还真的要找别的人类来吗！
　　商量了一会儿，统筹那边终于给丧尸NPC下了指令：流口水。
　　龙涛已经无语爆了，心想你们以为这玩意是说流就流的吗。但还是本着演员的敬业精神，他嗬嗬叫唤了几声，流了点口水出来。
　　他想着，这玩意就意思一下，流一点口水应该也够了吧。
　　结果……
　　金阙惊喜地叫道：“干爹，流口水了，这个丧尸流了！”
　　叶一湍：“我就说嘛。不过他这流的速度好慢。这要收集到什么时候。要不我把他的下巴卸下来吧。”
　　金阙：“啊？不好吧？这会触犯丧尸权益保护法吧？”
　　叶一湍：“放心，不会疼的。”
　　丧尸：……
　　你就不能放过我！！！
　　他受不了了，主动起来，开始疯狂往那个喷壶里吐口水，加快了收集速度。
　　最后终于收集了一瓶底那么多。金阙又跑去接了些水，变成了一小壶。
　　他们手上就此拥有了一小壶丧尸亲自贡献的Z病毒，堪称生化武器一样的存在。
　　金阙星星眼道：“干爹，然后呢，我们怎么办？”
　　叶一湍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道：“有人送人头来了。”
　　这幢小楼外面，两个人正在捻手捻脚地接近。
　　他俩一个叫阿珍（是个男的），一个叫阿强。两人都是游戏主播，是对情侣档，这次搭伴儿来参加的《末日求生》。
　　阿珍抽到的武器就是一根跳绳，他已经无语了，但是阿强抽到的东西还有点意思：是个“人类探测器”。
　　为了安全起见，每位选手身上都是有定位器的，阿强的探测器，能定位到最近的选手在哪里。
　　阿强当即拍脑袋决定：所以这暗示了节目的另一种玩法：狩猎人类！
　　于是拽着阿珍，乐颠乐颠就去了。
　　目的地是个普普通通的房子，两人悄悄绕房子一周，没听到什么动静，就以为是里面的两个选手的计划是狗到决赛圈。
　　阿强当即超装逼地说：“王者背负，王者审判，王者不可阻挡！猎杀时刻，到了！”
　　阿珍就：“别叨叨了你。你中路我游走，上！”
　　于是，阿强打头，轻轻推开了门。他手里拿着之前找到的一根晾衣杆，捻手捻脚就进去了。
　　阿珍紧随其后。
　　本还想打个埋伏战，结果刚拐过玄关，两人就看到了客厅里，一个容貌非常惊艳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还翘着个腿；旁边的椅子上，绑着一个颓丧的，受过折磨的，看起来异常憔悴的——丧尸。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从丧尸的脸上看到了这些，但，这个丧尸似乎经历了很多。
　　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丧尸甚至眼含热泪，眼睛里写着：快来个人，结果了我吧。
　　阿强和阿珍都莫名其妙。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举，举起手！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侧过头，只见旁边站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手里拿着个喷壶，故作镇定地对两人说道。
　　就，喷壶。
　　阿强差点笑喷了，他还以为这人抽到的武器是个喷壶，这时候就哈哈哈地说道：“不是，兄弟，你拿着个喷壶，也能包围我们啊？”
　　那小年轻自然是金阙，这时道：“我手里的喷壶，里面装的是丧尸的口水，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带有Z病毒。我向你们喷一下，肯定会触及你们的眼睛，你们也会感染Z病毒。现在，放下武器，举起手，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阿强倒吸一口冷气：“……丧尸口水？”
　　金阙：“没错。”
　　阿珍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这玩意你们怎么搞出来的？”
　　金阙：“让那个丧尸流的，还新鲜呢。你们投不投降？不投降我就喷了啊！”
　　阿强叫道：“卧槽，好恶心！你别喷啊！Z病毒什么的还好说，被喷了一脸口水，这玩意真的好恶心啊！！！”
　　阿珍也叫道：“你们为什么会搞这玩意啊！要不要这么拼，这只是个节目而已啊，不值得你们放弃人类的尊严和道德，做到这种地步吧？”
　　阿强：“是啊，这个地球已经没有你们在乎的人了吗？”
　　阿珍：“就算没有，也不要放弃做人啊！”
　　金阙：“废话好多，看来不喷不行了。”
　　一秒钟后，阿强和阿珍果断投降，交出了自己的武器，包括一根跳绳，和一个人类探测仪。
　　叶一湍对探测仪还算感兴趣，摆弄了几下，就又抬头去看阿强和阿珍，道：“你们两个也在啊。行吧，以后跟着我。”
　　还真挺巧的。这俩在末世里，都是叶一湍熟人。叶一湍待在南岸基地的时候，带过一个小队，这俩都是小队成员。
　　这时能遇见，也是缘分。
　　阿强和阿珍齐声道：“你谁？”
　　金阙：“这是我干爹叶老大，也就是丧尸Z病毒喷雾的发明者，丧尸零售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CEO，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道：“谢谢叶老大带飞。”
　　叶一湍：“走吧，接下来，我们去进点货。”
　　阿强：“进货？”
　　叶一湍：“对啊，我们要开丧尸零售公司，当然要进点丧尸喽。我们得快点，万一出去晚了，丧尸都没了。”
　　阿珍/阿强：为什么赶紧像是要去菜市场抢菜……
　　金阙这时问：“要不要带上这个丧尸一起啊？这样我们的Z病毒喷雾用完了，还可以让他及时补充呢。”
　　听说这帮人要走，被绑在椅子上的龙涛原本还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终于可以重获自由。结果听到金阙来了这么一句，他人差点没了。
　　叶一湍扫了眼丧尸，漫不经心道：“不带着了，留在这儿吧。”
　　龙涛瞬间吐出了一口气，差点落泪。
　　下一秒，叶一湍：“一级丧尸没什么用，等我们有空的，抓一些丧尸过来，把这个丧尸喂成二级丧尸。”
　　龙涛：……
　　我还分级的？可不可以不要随便给我加奇怪的设定啊？
　　喂？
　　不会真让我吃吧？
　　大佬你不能放过我吗？
　　那一边，叶一湍已经领着三个小弟往外走。刚拐了个弯，就看到远处慢慢腾腾地，过来了一群的丧尸，各个衣衫褴褛，身体腐烂，面目狰狞，嘴里“嗬嗬”的，非常有气势。
　　阿强：“卧槽！这兵线！吃不下了，快跑啊大佬！”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阿珍已经掉头跑了十米远。
　　叶一湍没动。
　　看着这一幕，他还有一点怀念。
　　就，虽然跟真正的末世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当一帮人一起涌过来，那个感觉还是有的。
　　太熟悉了。
　　同时非常自觉地开始数：“一，二，三……”
　　没错，习惯其实很难改，他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开始数丧尸。
　　就，忍不住，尤其这种数量不是很多、看起来很好数的丧尸，完全忍不住啊！
　　阿强：“……大，大佬，你在干嘛？”
　　叶一湍：“数丧尸啊。我数丧尸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不要跟我说话！好烦啊你，忘了数到哪里了，又要重新数。”
　　接着又开始：“一，二，三……”
　　最后满意地说：“前面一共是二十七个丧尸。这个数量，真的让人赏心悦目，超过五十就不好数了。”
　　阿珍：……
　　阿强：……
　　所有的弹幕们：……
　　阿强倒吸一口冷气：“大佬您是不是有点变态？”
　　叶一湍：“少说点废话，多抓点丧尸。”话音刚落，他已经甩着武器冲了上去。
　　他的武器，就是之前从阿珍手里收缴而来的——跳绳。
　　冲了上去，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上去”。旁边是一个商铺，平房，他一个助跑，脚尖轻点几下，就已经跳到了平房的屋顶上。
　　随后跳绳一甩。
　　那跳绳跟活的一样，已经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丧尸一起缠住，动作利落地拉到了房顶。
　　两个NPC人都是懵的。
　　甚至下面的丧尸群，都有了一瞬间的止步。
　　上去了！上到房顶了！上去了啊喂！
　　请问，这是什么操作！？
　　叶一湍：“这个高度，丧尸摔下去也会摔死吧。别动啊，乱动就把你们扔下去。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存货了！”
　　丧尸NPC：……
　　开始拼命按紧急求助按钮。
　　耳麦里，导演组已经传来了消息：屋顶危险，默认NPC丧尸已被缴获，让他们放弃抵抗。
　　那一边，叶一湍已经又拽了两个丧尸上来。之前的丧尸NPC没办法，只好默默往后退了退。
　　慢慢的，屋顶堆积了各种丧尸。
　　叶一湍：“有存货啦！我们的丧尸零售有限公司，就从今天成立了！”
　　金阙海豹鼓掌：“干爹好棒！干爹就是最棒的！”
　　阿珍：“等等，这个‘丧尸零售有限公司’很有搞头啊……大佬我可以当副总吗？”
　　金阙：“你少来，我是我干爹认证的金副总。”
　　叶一湍：“无所谓，你们都可以当副总。”
　　三个人：“好耶！”
　　于是在真正的傅总还没和他汇合的时候，叶一湍已经有了另外的三个副总。
　　他们这边动静挺大，好几波选手都出来探头探脑地围观了。叶一湍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出了自己那个大喇叭，对着喇叭叫道：“傅冥承，你在哪儿啊？快过来！来开公司了！”
　　这么喊了几声。
　　也就一两分钟之后，叶一湍猛地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下一刻，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落在屋顶上，发出了“轰”一声的音效。
　　与此同时，屋顶上丧尸NPC全部倒地而亡。
　　“我靠，榴弹枪？这什么欧皇，能抽到榴弹枪？”叶一湍惊讶道，他瞬间来劲了：“走走，我们去看看这是哪个欧皇，再把榴弹枪抢过来！”
　　倒没用他去抢。另一边，一辆悍马开了过来。
　　傅冥承坐在车里，手里抱着一柄榴弹枪。
　　他摇下车窗，懒洋洋地冲着叶一湍招了招手，笑道：“叶小少爷。”
　　叶一湍：“！！！我去，欧皇！”
　　傅冥承：“也不是欧皇，单纯是氪了金。”
　　阿珍忍不住举手提问：“这位老总，您氪了多少？”
　　傅冥承也没顾忌，直接道：“给节目组投资了一千万。”
　　阿强：“哇！”
　　阿珍：“哇！”
　　弹幕：“哇哇哇哇哇！”
　　傅冥承就是《末日求生》的神秘嘉宾之一。且节目组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在嘉宾介绍那里写明了：【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兼CEO，《末日求生》节目的投资人之一，目前福*斯个人财富排行榜的世界第九位。】
　　还给了他的直播间一个超好的推荐位。
　　傅冥承从前非常低调（主要是懒），社交局去得很少，完全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从不对外露面，年会都偷懒不去参加，大多数傅氏的员工都没见过老板本人的程度。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对外亮相。
　　以至于直播链接传开之后，豪门圈子都很震惊：傅家那位居然抛头露面了？！还是为了个综艺？还是带资进组？他到底是多喜欢末日求生啊？
　　（别问他们为什么要用“抛头露面”这个词。）
　　普通观众更是震惊：他长这样？这样？？？认真的吗？该不会是找的演员扮演的吧？
　　他的直播间，从一开始，流量就非常高，甚至不输参加节目的几个明星。弹幕里花样也超多，网友们自己玩起了各种梗。
　　更像是网友狂欢了，因为傅冥承一直懒懒地瘫在车上——是的，他的出生点就是这辆悍马的副驾，然后他就一直啥也没干，就在那儿懒着。
　　就懒着，一动也不动，变成了一个静态JPG。
　　虽然这人只是坐在那儿也像一幅画，但一幅画看久了也很无语啊！
　　弹幕已经进行到了成语接龙的时候，傅冥承才终于动了。
　　他听到喇叭的叫声，随后就让司机往那个方向开。后来看到那屋顶上居然全是丧尸，就干脆利落地拿起那柄榴弹枪，往那儿轰了一枪，正好把叶一湍攒了半天的兵线一口给吃了。
　　发表完“氪金1000万”的言论后，傅冥承就把那柄榴弹枪递给了叶一湍：“叶小少爷，给你。”
　　叶一湍：“哟，这么大方？”
　　傅冥承：“沉，懒得拿。”
　　叶一湍：……
　　接过了榴弹枪。
　　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叶一湍捧着这种大家伙，仍然忍不住心生愉悦。
　　他平常用鞭子，跟着基地混的时候，资源充足，他也喜欢用枪。谁不喜欢大家伙呀。
　　他冲着旁边的商铺抬了抬下巴：“进来说，跟你商量下目前的游戏思路。”
　　傅冥承：“嗯。赵助理，麻烦帮忙拿下轮椅。”
　　叶一湍奇道：“轮椅？”
　　傅冥承：“是啊。榴弹枪过于bug，所以导演组给我的人设是个不良于行的总裁，出行需要轮椅。”他勾了勾唇，懒懒地说：“我觉得挺好的，正好我也不想走路。”
　　叶一湍：……
　　所以这人跑这儿到底是干啥来了。
　　他又看了看驾驶位，发现开车的还是自己刚回来这个世界第一天时，跟着傅冥承，给他递酒精湿巾的那个助理。
　　话说回来了，傅冥承来参加综艺，居然还带个助理？
　　令人无语且满头问号。
　　驾驶位上，赵助理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下车，打开后备箱，给boss拿轮椅。
　　她是傅冥承的生活助理，这一套动作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无语且满头问号。
　　几天前，傅冥承跟她说自己要去参加综艺节目，让她重新排行程。
　　她排了。
　　傅冥承跟她说哪天哪天她需要出差，让她准备一下。
　　她准备了。
　　但是她怎么也想到，最后出差是这！是这！！！
　　所以为什么参加个末日求生，也要带上助理啊！！！
　　只是想到傅冥承给她的薪水……
　　助理：忍住泪水，继续打工。
　　轮椅拿出来了，助理放到副驾车门旁边，瞬间有了个新问题。主要是傅冥承他压根没有腿脚不好，过去也是自己下车坐轮椅的，现在呢？扶着他还是怎么着？
　　她还在犹豫，就见叶一湍走了过来，想也不想，直接探身进车，把boss抱起，放到了旁边的轮椅上。
　　公主抱。
　　特别轻松，跟抱个等身抱枕一样。
　　助理冷静地想：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


第32章
　　莫名因为残疾（？）被公主抱了的傅冥承：……。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微笑。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叶一湍：“干嘛, 小刘我都能单手抱动，抱你一下怎么了，你还摆脸色给我看。”
　　傅冥承：“可以不要把我比作小刘了吗。”
　　叶一湍：“小刘比你乖多了好吧。它都随便我抱。”
　　由于叶一湍去录节目了, 此时跟着叶一溪好吃好喝、还在看主人直播的小刘：喵呜，主人果然最爱我。
　　我也最爱主人了！
　　猫咪迅速扑到了电视屏幕前, 和主人贴贴。
　　弹幕里已经疯魔了：
　　【小刘？小刘是谁？？？】
　　【救命，替身文学！出现了！】
　　【傅总被公主抱的时候耳朵红了是我的错觉吗哈哈哈哈哈！】
　　【所以小刘到底是谁？有什么能耐？湍能为了小刘放弃傅总？】
　　【鄙人姓刘, 可以当一次小刘，湍请抱我。】
　　【湍到底是什么人啊！谁说他是花瓶的？他一个花瓶都能干掉二十几个丧尸, 轻轻松松抱动一个成年男人？这叫哪门子花瓶？！】
　　【二十七个丧尸，湍亲自数的（。】
　　【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五分钟, 我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他俩和小刘的花市文学，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他这个直播间画风怎么和其他直播间的完全不一样啊哈哈哈。】
　　【不只是画风, 我甚至觉得他们玩儿的不像是同一个游戏了……】
　　最后就由叶一湍推着轮椅，一行六人走进了旁边这家商铺。
　　这里之前是卖衣服的，现在变得乱糟糟, 挺多衣服丢在地上，上面还有脚印。几人就开始四下探索，翻来翻去。
　　叶一湍：“置景还不错。”
　　傅冥承随意看了看，道：“就是太干净了一点。”
　　叶一湍：“嗯？”
　　傅冥承：“没有断肢血肉什么的，挺干净的。”
　　叶一湍心想：变态, 难怪头顶上经常会冒出数字。
　　“行了行了, 不说这个，”叶一湍拍了拍手, 把大家都叫唤回来，“来说下我们目前的游戏目标, 就是如何把我们的丧尸零售有限公司，做大做强！”
　　傅冥承：“……这个目标吗？”
　　叶一湍：“是啊，我刚刚还想抓一些丧尸圈养起来呢，结果还被你弄死了。傅总，我接下来就任命你为我们丧尸零售有限公司的采购总监，你要负责把丧尸给我采购回来。丧尸就是积分，这可是这个世界的硬通货。”
　　傅冥承：“硬通货是没错，但是，你想通过贩卖丧尸获得什么呢？”
　　叶一湍愣了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完全没想过。对啊，难道要其他人拿钱来买吗？就很奇怪啊，他又不是想赚钱。积分？那跟他直接鲨丧尸搞积分没区别啊。灵魂？这玩意真的有人会卖吗……
　　突然陷入僵局了！
　　傅冥承懒洋洋地说：“一看就是没创过业的，盈利模式都没想好。”
　　他转而就露出了邪恶的微笑：“不过这个公司也还是有搞头，我们可以把丧尸卖给节目组。”
　　叶一湍：“诶？”
　　傅冥承：“格局打开啊叶总。这个节目的特色就是末日求生，丧尸被我们垄断了，节目还怎么办下去，必然要问我们买丧尸喽。嗯，买卖不太好，还是租赁吧，所有丧尸，我们只租不卖。需要节目组付出什么呢……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节目组不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上帝吗，他们可以规定我们每个人的出生点，我们的初始武器，我们将会遇到多少个丧尸、完成多少主线、走向什么结局，一切都在他们的运筹之中。他们以为他们是造物主，是神，可以随意控制一切。
　　“不得不说，我讨厌这种被控制、被设定、失去自主权的感觉，非常讨厌。我相信大家也是一样吧。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从节目组手里，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这人坐在轮椅上侃侃而谈，单手撑脸，语气邪恶，俨然已经给自己拿了个反派boss的角色。
　　叶一湍惊呆，海豹鼓掌：“好棒！”
　　金阙阿珍阿强惊呆，海豹鼓掌：“好棒！”
　　助理妹子：Boss的正常操作——等等，boss真的正常吗？
　　节目组：……大佬，至于吗，你投了钱啊，把这个世界搞垮对你来说很有意思吗？啊？
　　弹幕：【emmm为什么感觉这个直播间的画风，从“末世求生”变成“半.裸の美男”变成“财富中国”最后又变成了“克隆人觉醒”……】
　　叶一湍倒是完全high起来了，兴奋地对傅冥承道：“你说得太对了！那好，傅总监，接下来我们就赶紧去抓丧尸吧！”
　　傅冥承：“等等，等一等，为什么我只是总监呢？职位好低，我从来没当过CEO以下的职位。”
　　叶一湍：“CEO是我，你还想抢我的位置啊。”
　　傅冥承：“那总有个VP可以当吧。”
　　叶一湍：“可是他们三个都是副总了，你也要当副总吗？”
　　傅冥承：“他们三个都是副总？”
　　金副总/珍副总/强副总一起点头：“是啊，我们都是副总哦，厉害吧。”
　　傅冥承：……
　　突然，不爽。
　　真是。呵呵，公司还没开搞，副总都有了三个。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傅总。
　　虽然知道此副总非彼傅总，但就是莫名其妙地不高兴。
　　很不高兴。
　　天气凉了，让丧尸零售有限公司破产了吧。
　　傅冥承道：“叶总，我突然觉得，这个公司搞起来也没意思。”
　　叶一湍：“没意思吗？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傅冥承：“就算我们战胜了节目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们成为了这个世界新的操控者。屠龙者终成为龙，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不如，把这里毁灭掉吧！不破不立，毁灭掉这个世界，再创造一个自由的、没有神的新世界，这不是更有趣吗？”
　　叶一湍差点蹦起来：这个危险的家伙，头顶上带个数字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傅冥承还在恶魔低语：“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叶总，那不是你想要的。你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新的世界。不要让自己走上邪路，不要成为你最痛恨的那种人。”
　　叶一湍有点犹豫：“可是我还想开公司当CEO当叶总的啊。”
　　傅冥承：“没事，你已经是叶总了，叶总。等这个节目结束了我拿公司给你当CEO。”
　　叶一湍：“什么公司啊？我想要个大公司。”
　　傅冥承：“傅氏可不可以？够大了吧。”
　　旁边知道傅冥承身家的金阙：……
　　即将被傅冥承随着公司一起送出去的助理妹子：……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
　　傅氏的董事会成员、股东、员工们：……
　　这位大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跳水了跳水了，傅氏的股价开始大跳水了。
　　直播里，叶一湍还有点不乐意：“可是我的丧尸零售公司……”这可是他第一次创业。
　　傅冥承已经招呼着了：“来来来，大家来商量一下怎么毁灭世界。”
　　这人还有点起劲。叶一湍突然心中一动：不如顺着傅总玩儿算了，反正都是假的。
　　他有点想知道，傅冥承的毁灭欲到底是哪儿出来的。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叶一湍当即拍板：“行了不开公司了，我们开始来毁灭世界吧！”
　　金阙：“干爹你变得也太快了吧，为什么啊？”
　　叶一湍：“哪有为什么，金阙啊，干爹给你上一课。这就叫，‘毁灭你，与你何干。’”
　　所有人：……又被他装到了。
　　“我们现在有了这个，Z病毒原液，”叶一湍示意金阙举起了那个喷壶，“要不要找个洒水车，把原液喷出去给大家？”
　　傅冥承：“户外人太少了，除非是人员聚集的时候，来一波洒水车。”他想了想，“这样，找个机会把人聚起来，比如说，发放救济粮什么的。到时候来场丧尸雨。”
　　叶一湍：“可以。这里不是有个超市吗，我们把超市打下来做基地，然后用喇叭来叫人领粮食好了。”
　　傅冥承：“嗯，超市快点打下来，粮食明天中午再发。单是人类感染也没意思，也把这病毒喂给动物，比如老鼠什么的，繁殖快，变异也快。还要去干涉一下Z病毒血清的任务线，要不然真有了血清，我们都是白忙活。不过，不知道现在城内的粮食情况怎么样，用这个当噱头可能引不来人……”
　　这人思忖着，随后就道：“赵助理，去查下，超市目前的情况，城内粮食的状况，再查查科学院那边怎么样。”交代得非常顺口了，一看就是有事全丢给助理的那种人。
　　赵助理：“收到，傅总。”
　　说着就把一包酒精湿巾交接给了自家boss，打算往外走——没错，基于某种神秘的钞能力，她抽取的武器是一包酒精湿巾。
　　叶一湍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叶一湍：“等等等等，她不是你的生活助理吗？一个女孩子，这样走出去了没关系吗？外面都是丧尸。”
　　傅冥承：“没关系。”
　　叶一湍：“这么厉害？”
　　傅冥承颔首：“她特别擅长查东西，什么都查得到。”
　　金阙兴奋地插嘴：“我懂了，干爹，这就是那种全能助理啊，小说里都有写的，‘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座丧尸之城的全部资料’，结果五分钟真能搞定的那种！”
　　叶一湍肃然起敬：“谢谢你，助理侠。”
　　赵助理：“不用谢，叶少爷。”实则内心里已经吐槽自己老板吐槽了八千字。
　　叶一湍：“顺便帮我打听下吧，参赛选手里有个叫陆墨的，他在哪儿。”
　　赵助理看了眼傅冥承，见对方点了点头，便说了句：“收到。”
　　她出门去了。接着这段时间，叶一湍就干脆把房顶上的丧尸晶核收集一番，随后带着晶核，拿去之前的屋子里，打算喂丧尸了。
　　他是真的想试试看，能不能喂出个二级丧尸来。
　　《末日求生》目前没有这种设定，编剧们也一时没有商量好要不要加一个丧尸升级的设定。最后只交代龙涛，说他的剧情线是因为吞食了丧尸晶核，升级失败，导致死亡。
　　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回头如果想要有升级线，加上就好，只是说明这个丧尸不够强嘛。
　　龙涛已经彻底佛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为一个龙套，自己的戏这么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叶一湍还不肯放过自己。
　　他现在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之前收了钱，居然狗胆包天想来搞叶一湍。
　　不要命了吗！
　　现在，叶一湍把他嘴里的布拽了出来，掐着他下巴把一个晶核塞进他嘴里，同时说道：“就看这个丧尸会不会进化了。”
　　随后倒是转过身，帮他挡了下摄像头，是想让他趁此机会把晶核吐出来。
　　是的，叶一湍还记着这是一个节目呢。
　　龙涛默默地把晶核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他斯德哥尔摩了，他居然觉得叶一湍还允许他把晶核吐出来的这个举动，很贴心，很为人着想，让他心生温暖。
　　他就这样默默地斯德哥尔摩着，随后深吸一口气，打算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演一个“食用晶核后莫名其妙爆体而亡的丧尸”。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咋演，就，瞎几.把演吧。
　　于是他闭着眼睛，嗷嗷乱叫，拼命挣扎，脸上充满了痛苦。
　　但挣扎得过了火了，导致他坐着的椅子翻倒，他的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着倒了下去，整个人爆发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演得特别真实，爆发出了此生乃至于下一生的演技，甚至于屏幕前面的工作人员都在想：这个龙套好认真啊，演技也很不错诶。
　　不……并不是演不演技的问题，而是他的腿，好像……真的骨折了。
　　痛，这也太特么痛了，他哪还顾得上这是不是在录节目，大声叫着“啊啊啊啊啊好疼”。
　　叶一湍已经蹲了下来，手扶住他，道：“这丧尸怎么了？”
　　而随着他的声音，有一股温柔的暖意浸入到了龙涛的身体里，聚集在了他膝盖的部分，好像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腿……
　　不疼了。
　　甚至刚刚的痛楚，这时候想起来都有一些的虚幻，龙涛开始在想，自己真的骨折了吗？可能只是抽筋吧。
　　“谢，谢谢。”龙涛喘着粗气道。
　　说完这句话又猛地一凛：他这好像……穿帮了。
　　叶一湍道：“哟，果然吞食晶核有用啊！这丧尸都会说人话啦。”
　　节目组的办公室里，一帮统筹和编剧开始吵吵嚷嚷了起来。他们想打的噱头是“沉浸式”，虽然不排除在意外场合肯定会有穿帮发生，但这次的穿帮未免诡异，毕竟选手都还在沉浸着呢！
　　从叶一湍开始拿晶核过来，总导演就关注着这边，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道：“就加个设定吧，丧尸吞食晶核有一定概率升级为有智慧的高等级丧尸，只是概率极低，控制在1%！”
　　“也就是说，这个丧尸，觉醒了！”
　　工作人员赶紧告知了龙涛。
　　龙涛：谁特么给我加的戏……让我死……
　　转念一想，他不禁有些小激动：不知道叶一湍的直播间看的人多不多啊，我会不会也要红了？！
　　他赶紧进入状态，拿出演技，用一张迷茫脸道：“我怎么了，这是哪里？啊啊啊，我胳膊！我胳膊怎么腐烂了！！！”
　　……演得过分用力了，导致场面非常尴尬。
　　叶一湍：“靠，这个丧尸怎么演技这么浮夸，精神错乱了吗，要不还是再喂他一颗晶核吧。”
　　龙涛：“大佬我想起来了，原来我就是丧尸。我认输了认输了，您手下留情！”
　　叶一湍：“你是几级丧尸啊？”
　　龙涛：“二级。”
　　叶一湍：“你能控制其他丧尸吗？”
　　龙涛：“不行。但我升级到三级就可以了。”
　　叶一湍：“行吧，能沟通就好办了。接下来我给你松绑，但是你要是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我就会弄死你，没问题吧？”
　　说着随手拍了一下，把旁边一个桌子拍碎了。
　　龙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道：“没问题，没问题。”
　　叶一湍这就带着龙涛一起回到了刚刚的小门市里。
　　正巧，赵助理也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打听的，但是她就是给出了大家想要的消息：“傅总，叶小少爷，超市在东北角，只是那里聚集了两百个以上的丧尸，我没有贸然进去。科学院外面也有两百个以上的丧尸，怀疑那里是个封闭式解谜场景。没有找到叶小少爷说的陆墨先生。城中的食物目前比较充足，其他选手们的重点都在跑任务或者获取武器上面，没看到他们过多关注食物。”
　　叶一湍：“行吧，这样，我们先去超市，把丧尸清理了，顺便吃晚饭。”
　　他吞咽了一下：“总感觉有点饿了。”
　　一行人就一起出发，往超市那边走。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什么丧尸，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特意的统筹。
　　到了地方，离老远，众人就停下了。那间超市是重要剧情点场合，所以周围的确围了挺多的丧尸，密密麻麻，乍一看还有点密恐。
　　叶一湍推着傅冥承上前几步，脸色有点不对。
　　倒不是丧尸，而是……
　　傅冥承问：“怎么了？”
　　叶一湍道：“靠，这超市，是全国的辉永超市都长一个样子吗？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之前有个神经病说要追我，他还抢了个超市——”
　　愣了一愣，突然闭嘴。
　　他跟傅冥承说这个干嘛啊真是。
　　傅冥承还是一副懒散，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但是头顶上的数字非常明显地提高。他好像满不在乎地随口问道：“哦？抢了个超市？然后呢？”
　　叶一湍：“那就是个神经病，烦死人了。”
　　傅冥承：“这样啊——抢了个超市，然后呢？”
　　叶一湍：“我看你像个然后。少阴阳怪气啊。”
　　但内心里还是有种诡异感。
　　那个神经病追求者叫齐盛，简直是死缠着叶一湍，赶都赶不走，打他就任打。叶一湍烦得要死，也不能因为嫌他烦真的杀了他。
　　这人后来还抢了个超市，说要送给叶一湍，就因为有次叶一湍跟言朔他们说了嘴，想在个超市的墙上爬。
　　他杀了跟他抢超市的另外两个小队，17个人。
　　就……神经病啊。
　　直接导致叶一湍对被人追这件事有了心理阴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丧尸环境，导致他的心理阴影复现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超市，跟当初齐盛抢下来给他的那个超市一模一样。
　　他不愿意多说，傅冥承也就没追问，这时移开话题，道：“这些丧尸怎么清掉？榴弹枪轰过去？”
　　叶一湍：“等等，先让这个试试。”
　　说着就推出了龙涛，一人一丧尸一起上前。
　　叶一湍拿着喇叭大叫道：“前面的丧尸注意了，我已经挟持了你们的丧尸王，三年之期已到，还不赶紧出来，拜见你们的新王！”
　　接着把喇叭递给了龙涛：“你来用丧尸语给他们说。”
　　龙涛：……
　　龙涛：“嗬嗬嗬，嗬嗬，呜嗷呜嗷，吼吼。”
　　乱叫一通。
　　所有的丧尸NPC们都惊呆了。
　　他们听不懂丧尸语，心里都在想：这是我落下了什么培训课吗，听不懂诶。
　　所以我们的丧尸王到底在鬼叫什么啊！


第33章
　　丧尸NPC们都在狂按求助按钮, 导演组已经恨不得蹬腿上天。
　　这种大型综艺节目自然是有脚本的，选手被投放到不同的出生点，也就有了不同的已经规划好的游戏路线。
　　比如跑任务的解谜线, 出生点周围基本都会有可以探索的主剧情线索；杀丧尸的战斗线，那么周围就有需要去清缴的武器库, 能找到地图。
　　丧尸NPC有工作人员统筹，对于一些类似退役军人、武术名家这类选手来说, 动作戏或者追逐战都是策划出来的，甚至之前都有过沟通。500万的奖金池是噱头, 流量才是节目的本质。
　　傅冥承之前说导演组是“上帝”，倒还真没说错。
　　对于叶一湍, 余乐提前提过，说这位哥身手很强，不过导演组没太当回事。毕竟他是叶一溪的弟弟, 一个小少爷，又长着那样一张脸，再强能到哪儿呢。最后也只在初始武器上给他削弱了一下。
　　至于傅冥承, 这大佬明说了就是过来玩儿的，导演组为了大佬的游戏体验，干脆给了柄神级武器，心想大不了丧尸群避着大佬走就是了。
　　哪能想到，这两位压根都是bug。这两个bug, 还凑到了一起去。且凑到一块儿去之后, bug程度还指数级别增强了。
　　如今，其他直播间里倒是按部就班, 正常操作，都是跟着导演组路子走的, 只是叶一湍这边，已是完全乱了套。
　　有统筹脑子都要炸了：“余总，你这都从哪儿找的什么人啊，他们还知道这是在直播做节目吗？根本就是来玩儿我们的吧！”
　　余乐倒是嘴角已经要翘到了天上去，恨不得当场开香槟。
　　傅冥承带来的不只是投资，还是巨大的流量和破圈的效应。再加上叶一湍，现在他们这组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节目特意请来的几位流量小生。
　　“末日求生”或是“沉浸式游戏”都挺常见，花头都被玩过了，但是他们这个发展真的是没见过，完全没见过，这才是一种很新的东西啊！
　　余乐一边叫助理去订咖啡、订下午茶、订速效救心丸，一边乐颠颠地加油打气：“这个势头很好，大家保持啊保持！回头给大家加奖金！”
　　工作组恨不得把余乐抓过去当丧尸NPC感受一下。
　　此时，龙涛还在那边“嗬嗬嗬”，说着自己发明的丧尸语；超市前面的丧尸都在使劲按铃，不知道这位丧尸同事在说什么，希望工作人员同声传译一下。
　　最后还是总编剧直接通过对讲机道：“378号，你让他继续喂你升级，然后装作升级失败，死亡下线。”试图将剧情拉回正轨。
　　叶一湍还在问呢：“怎么回事，你这丧尸语说的对吗？”
　　龙涛赶紧道：“可能是我的级别太低了。我现在只吃了一个晶核，算不上什么丧尸王。这位老大，要不要再给我一些晶核，帮助我升级？等我当上了丧尸王，你就是我的左护法！”
　　叶一湍：“没用的东西，你这么废，还想浪费我的晶核？”
　　傅冥承的榴弹枪有冷却，一枪不够轰掉所有丧尸的，总编剧就在想，看这帮人还能怎么办。这时候如果回头再去找武器，也算是回归到他们之前预设的路线了。
　　结果，就见叶一湍甩了甩手腕，道：“麻烦，这还要我亲自出手。”
　　他摆出了一张“我已经天下无敌了”的装逼脸，然后开始：“一，二，三……”
　　傅冥承：“214个，数过了。”
　　叶一湍：“傅总真是太有眼力见儿了。”
　　然后就慢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总编剧“呵”了一声，还回头跟同事们说呢：“他这干嘛？走过去送啊？不是吧不是之前还说要毁灭世界吗，现在送什么呢？余总，余总！怎么说？他要送了，我们也不可能包庇得太明显了吧？”
　　他的同事一脸呆滞地说：“……王老师，您看屏幕。”
　　那“王老师”随意地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屏幕，然后眼睛猛地睁大。
　　视线再也不能从屏幕前移开了。
　　屏幕里，完全是叶一湍的表演。
　　他快得像一阵风，在丧尸群里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人简直像是回了家！丧尸连他衣角都抓不到，动作都看不清，脖子上的晶核已经被拽下去了。
　　一分钟之后，龙涛拿过叶一湍的大喇叭，冷静地叫道：“嗬嗬，嗬嗬嗬！”
　　是他自己发明的丧尸语，意思是，快逃吧，这是个怪物！但由于这是他自己发明的，所以丧尸同事们并没有听懂。
　　两分钟之后，NPC耳麦里传来了导演组的指令，让他们小心拥挤，防止出现踩踏事件。
　　——还真没有，叶一湍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看有的NPC要倒了，就拉人一把。
　　五分钟之后，叶一湍已经解决了在场所有的丧尸。其实对他来说，最大的困难是不要习惯性地下杀手，伤到人。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又创新高，弹幕密密麻麻，仔细一看，就剩下了四个字：【卧槽兵王】
　　后台工作大厅里，总编剧使劲吞咽了一下，看向了余乐：“余总，这人是你从哪儿找来的啊？他是兵王吗？”
　　视频剪辑已经被发到了微博，评论里一溜的：【@叶一溪  溪姐你弟弟是兵王吗？】
　　正在靠着小刘看直播的叶一溪，默默看向了旁边的猫咪：“小刘，湍湍是兵王吗？”
　　小刘：“喵。”
　　猫咪神气活现，生辉：这是主人的正常操作嘛。
　　直播中，叶一湍就从已经清缴完毕的丧尸群中走了出来。阿珍阿强和金阙正在旁边疯狂海豹鼓掌，顺便吹彩虹屁。
　　阿强直接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叶老大你是兵王吗？”
　　叶一湍：“少废话，交代你们个任务，去帮我把晶核捡回来。”
　　那么多晶核根本拿不下，现在，满地都是装死的NPC和晶核。
　　阿珍他们就去捡晶核去了，傅冥承瘫在轮椅上，懒懒地问：“要晶核做什么？真想喂出个三级丧尸啊？”
　　叶一湍就说：“不喂了，晶核我要，自然有用啦。”
　　傅冥承：“有什么用呢？”
　　叶一湍：“不告诉你。”
　　等了一会儿，那几人拿着件衣服，衣服里裹着一大包晶核，送了过来。金阙说：“干爹，晶核只有162个诶，有些找不到了。”
　　叶一湍随便看了看，然后就把那一大包晶核，捧到了傅冥承跟前：“不是说200个晶核买你吗，这里162个，傅总，卖吗？”
　　傅冥承愣了一愣，不禁失笑。
　　他真没想到，叶一湍搞晶核来是想这么用的。
　　他说：“可以啊，卖了，只是162个晶核只能买我的81%，叶小少爷你可以考虑一下，买我的哪些部分呢？”
　　“你挑。”他轻轻压低了点声音。
　　叶一湍：……
　　“不买了。晶核我要留着喂丧尸。”他若无其事地说，把晶核那团子直接丢给了金阙，自己率先往超市里面走。
　　助理只好走过去帮傅冥承推轮椅。脑子里在想：呵呵，叶少爷真是仁慈，怎么没把boss身上19%的部位切掉再买。
　　弹幕开始满头问号了：
　　【这是什么节目啊？不是说有兵王和激燃的战斗场面吗？为什么像在看恋综。】
　　【恋综+1】
　　【微博过来的，什么时候战斗啊？是他们两个马上要战斗起来的那种战斗节目吗？】
　　【我以为我在看的：末世求生。我实际上在看的：心动百分百。】
　　【湍脸红了！我亲眼看着红晕钻到湍衣服啊啊啊啊！】
　　【所以这两位现实里是恋爱关系吗？谁来告诉我啊！有没有傅氏的员工来说说的！】
　　【我就是傅氏上班的，在傅氏工作三年，讲真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老板长啥样[doge]没听说过有老板娘，但是按照老板都要把傅氏送出去的架势，感觉就快有了[doge]】
　　叶一湍一行人已经进了超市。这超市只有一层，面积还挺大的，只是里面乱糟糟，食物基本被抢空，的确营造出了一种末世已发生了一小段时间的氛围。
　　有几个丧尸，被迅速清掉，几人到处搜索，找到了超市的一个小库房，只是库房有一个密码锁。
　　金阙正想找找线索破解密码呢，结果叶一湍就直接朝库房门砸了一拳，然后轻轻松松地推门进去。怎么说呢，时间到了傍晚，叶老大觉得饿了。
　　金阙对着摄像头一脸正经地说：“观众朋友们，大家请注意，接下来我邀请大家见证一个你们从未见过的场景：龙卷风吸入！”
　　弹幕：
　　【？？？】
　　【什么意思？什么叫龙卷风吸入？】
　　【没懂啊！】
　　很快他们就懂了，因为镜头里面，已经刮起了龙卷风。
　　就，龙卷风。
　　弹幕又一次炸了。
　　观看人数又增加了一些，余乐恨不得现在开始放鞭炮。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祭出小叶哥这龙卷风绝活，这节目不爆才奇怪啊！
　　金阙和傅冥承已经见怪不怪，赵秘书推了推眼镜，内心正在“卧槽真的是龙卷风”，然而面上不显，但是龙涛、阿强和阿珍已经咋呼了起来。
　　阿强：“龙卷风！龙卷风啊！！！大佬你还有这一手！你直接刮起龙卷风，把整个丧尸城都卷上天都可以了啊！”
　　阿珍：“今天小编将为大家带来龙卷风的问题。大家可能会感到很困惑，人类吃饭为什么会有龙卷风呢，但事实就是这样，人类吃饭就是出现了龙卷风，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那么这就是关于人类吃出了龙卷风的事宜了。”
　　龙涛：“我靠，丧尸还打个毛线啊！我可以率领我的族人，啊不是，我的族尸，投降吗！”
　　赵助理推眼镜：“叶小少爷会给我们留食物吧？”会吧会吧？应该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吧？总不至于自己跟着boss出差，还得饿着吧？
　　事实证明，还真给他们留了。叶哥不是吃独食的人。（吃独食会被小刘猫爪攻击。）
　　后来阿强还找到了几个干巴巴的苹果，大家分了分。
　　他跟阿珍感情超好，削了苹果切成块递到阿珍手里。金阙就在旁边出言打趣，吐槽他俩放闪光.弹。
　　叶一湍是见惯了的。末世时，这两人还是在一起，日常也是黏黏糊糊，拼命放闪光.弹的类型。
　　末世里食物可比这珍贵多了，分到点吃的，阿强紧着好的给阿珍吃。叶一湍就见过分苹果，有一半有虫眼，阿强把虫眼的部分咬了吃掉，剩下的给阿珍。叶一湍当时还很受不了，让他俩不要恶心人，否则就揍他们。
　　后来……
　　后来一次任务，阿强失踪。阿珍疯了一样地去找他，但是找不到。
　　找不到，阿珍就不肯走，死也不肯走。叶一湍让小队其他人先撤，自己陪着他找，说好了就找七天，七天之后不论如何都要回基地。
　　第七天的时候，他们在路边看到了一个丧尸，身体已经腐烂了，正在掏一具尸体的心脏。掏出来了，它就啃掉心脏已经腐烂的部分，然后跌跌撞撞地朝阿珍走。
　　走到他面前，把剩下的，完好的部分，递给了他。
　　阿珍接过了心脏，捧在手里。
　　他不哭不叫，脸上是一种诡异的笑，很平和，很安静。
　　那丧尸晃了晃头，眼神中最后的一点光都消失掉，彻底变成了那种他们杀过几千上万次的行尸走肉，扑上去就想咬阿珍。
　　阿珍仍然站着，捧着那半颗心脏，不躲。
　　就只是……站着。
　　是叶一湍开的枪。
　　他把丧尸埋了，把阿珍带回基地。一周之后，阿珍死在了下一个任务里。
　　叶一湍从前很讨厌想到这些，可他总是忘不掉。
　　现在，他看着那俩人旁若无人，黏黏糊糊地互相喂东西，听着旁边金阙和二级丧尸龙涛的插科打诨，呼出了一口气，又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幸亏那是未来，还可以，不必发生。
　　.
　　后来，大家用矿泉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休息。超市正好有块区域是卖家居的，床、沙发都有，就每人找了块地方，自己睡自己的。赵助理是女士，还搞了个帐篷。
　　晚上九点之后，选手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关摄像头——这主要也是因为有一些爱豆参加直播，怕睡相不好看，强烈要求增加的规则。叶一湍这边，六个人的摄像头都关了。
　　趁大家都躺下之后，叶一湍也终于可以做一件他想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事：
　　在超市的墙上爬。
　　好大的超市，好大的墙啊！这样的墙怎么可能忍不住不爬的！
　　他跑去了超市另一边，家具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欢乐地爬上爬下，爬左爬右，还把小刘召唤了过来一起爬，一人一宠简直乐坏了。
　　所以，有什么烦恼的时候，就爬墙吧！一面墙不够，那就爬两面。
　　爬了半天，终于过瘾，叶一湍又开始和小刘玩起了抛球接球。
　　抛了几次，他看到傅冥承摇着轮椅过来了。
　　叶一湍倾情邀请：“傅总，要一起玩儿吗？”
　　话问出来了才觉得自己好像没过脑。
　　就傅冥承这个小体格，这个懒样，小刘一下子就能把他压趴下吧。
　　结果傅冥承还真敢搭腔：“好啊。”他单手托着脸，姿势还挺妖娆。（←叶一湍语。）
　　叶一湍：“可得了吧，别把你压扁了——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我和小刘抛你接你啊。”
　　傅冥承幽幽地说：“你把我当球。”
　　叶一湍：……。
　　傅冥承结果还坚持上了：“就让我玩儿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叶一湍不确定地说：“压扁了别怪我啊。”又一想，反正自己目前异能充足，有口气就能救。
　　于是叫道：“小刘，来！”
　　小刘高兴得不行，喵了一声，就给叶一湍来了个泰山压顶。叶一湍举起小刘，就朝傅冥承扔了过去。
　　一个庞然大物向傅冥承扑面而来。
　　傅冥承曾做过抛球的梦。梦里，自己好像就是伸出手，轻轻松松就能接住了。
　　所以，现在，他也只需要像梦中的那样，伸出双手，然后自然而然地接住这个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落下来的庞然大物就好。
　　没错，就是这样。
　　傅冥承伸出了双手。
　　他能感受到梦中的那个自己好像就和此刻的自己在急遽地融合，融合，融为一体，似乎有说不清的力量涌出……
　　然后接住。
　　接住。
　　一秒钟后，他的手断了。
　　等等，好像不只是手，肋骨也断了吧。
　　轮椅居然还没塌，傅冥承觉得这个轮椅质量简直太好了。这是他的朋友某林姓总裁开的轮椅公司的产品，果然质量超群。
　　到处都很疼。傅冥承觉得自己叫出声来会显得很挫很丢人，于是咬牙坚持，希望叶一湍发现自己手断了这件事，能赶紧过来救助一下。
　　结果，他听到叶一湍还在那儿叫唤呢：“傅总，你接到了也要扔过来呀。”
　　小刘也：“喵喵喵。”是啊快扔我呀。
　　傅冥承：……
　　他艰难地说：“叶小少爷，我手断了。还有肋骨。”
　　一分钟后，叶一湍搬开小刘，用木系异能治好了傅冥承的骨折。
　　一人一喵安静地不出声，甚至都是一脸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这“面无表情”有些僵硬，看起来有点像面瘫。
　　傅冥承：“想笑就笑吧。”
　　叶一湍：“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刘也：“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人一猫笑到满地打滚的程度。
　　叶一湍和小刘打了半天滚，然后抬头一看，发现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恐怖的99.99%，9的循环。循环得实在太多了，导致到处都是9，好像整个空间都要被9填满。
　　叶一湍：“傅总你冷静，不至于因为自己被猫压骨折了就要毁灭世界吧——”又想到了之前的事，“不至于啊哈哈哈哈哈！”
　　他想忍住笑，可是根本停不下来就。


第34章
　　傅冥承原本满脑子都是“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现在就毁灭吧”, 甚至于他头顶上的“9”已经循环了太多，把超市都装满，就要给挤爆了。
　　可又在这时, 他看着那一人一宠抱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看着看着, 就……
　　唇角弯起。
　　先不要毁灭吧。他想。
　　后来他谢绝了叶一湍要带他一起在墙上爬的好意，瘫在轮椅上, 看叶一湍和小刘玩儿。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觉得, 也挺好看的。
　　他可以看上很久很久。
　　玩到半夜，叶一湍终于过够了瘾, 以至于傅冥承开始在心里计划想尽快进军零售业，买个超市给叶一湍玩儿——等等，突然又想起, 这不就是之前叶一湍那个所谓“追求者”做的事吗。
　　晦气。
　　不买了。
　　叶一湍你知道吗你失去了一个大超市，有很大很大的墙的超市。
　　叶一湍并不知道，他玩开心了, 找了张大床，抱着小刘就呼呼大睡。
　　傅冥承给自己找了张躺椅。过了半天，他依然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像一个变态，但是……管他呢。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想见的人就去见，想要的东西就去拥有, 让人愉悦的事就去做, 这不是本能吗。
　　他悄悄爬起来，走去叶一湍床边, 去看他的睡颜，看他呼吸的节奏, 看他睫毛颤动的频率。
　　一直看着。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已经被关闭的摄像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只是这画面并未直播出去，只有一个观众。
　　男人就坐在电脑前面，几近贪婪地看着画面里叶一湍的睡颜。
　　他也就……看到了叶一湍床边的傅冥承。
　　男人似乎很久没睡了，眼睛里都是血丝，神色中有一种趋于癫狂的东西。
　　他的手神经质一样地敲着椅子扶手，死盯着屏幕，喃喃地说：“傅冥承，你为什么总要抢我的东西。”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把我最在意的东西抢走。”
　　“他是我的。”
　　手从椅背上抬起，指尖点住屏幕，他轻轻抚摸着画面里叶一湍的眉眼，动作轻柔。
　　.
　　后来傅冥承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
　　那个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
　　他在一辆车里，手上有火.药味，还有血。正常的情况下他是忍受不了这个的，只想马上弄干净，可是这时却没有。
　　他把一个人按在车座上，用一种很缓慢很矜持的方式在吻他。
　　那个人的腰特别细。一只手卡在腰上，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能把腰折断。
　　他能听见那人发出的细微的声音，嗅到那人身上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他疯狂，让他下一秒全身都要烧起来，让他想要展现出自己的本质，凶狠地把那个人彻彻底底地吞吃入腹。
　　可是他不想让人当成疯子，他摆出一副温柔又缱绻的样子，轻飘飘地吻他。
　　他说：“湍湍……”
　　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无比无尽的占有欲，高至无穷高，远至无穷远。
　　手落在了对方的扣子上，解开，他几乎是急切地想触碰衣服下面的皮肤。
　　然后傅冥承就醒了。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有些呆滞地看着周围，甚至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
　　第一次，他在诅咒梦结束得太快。
　　所以让他多梦一会儿，会死吗。
　　会死吗？？？
　　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
　　他再睡不着了，方才梦境中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循环反复。
　　亲吻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傅冥承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用那种方式，亲吻过那个人。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个节目了。
　　主要是这里没有浴室。
　　且叶一湍就睡在他不远处，让这个情形显得更加得羞耻。
　　半晌后，终于平复下来，他下床，再一次去看叶一湍睡着的样子。
　　那人没枕在枕头上，抱着小刘的一只爪子，睡得非常香甜。
　　傅冥承再睡不着了，他拿了个垫子，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来，就坐在那里，看叶一湍睡着的脸，数他的呼吸。
　　他对这件事乐此不疲。可能有点变态，但是只要他在叶一湍醒之前离开，就不会被发现他其实是个变态了。
　　结果也就一两分钟之后，一个之前被关上的、本应该静止着的摄像头，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操控着它——那个摄像头试图绕开傅冥承，去看叶一湍的脸。
　　就在摄像头动了一下的那一瞬间，叶一湍猛然清醒，他的手里，一样东西已经闪电一样飞出，带出一道银色的闪光。
　　那是一柄餐刀。
　　餐刀正中在那个摄像头上，闪了一些电火花，随后摄像头掉了下来，彻底报废。
　　“搞什么？这玩意不是关上了吗。吓了我一跳。”叶一湍道，打了个哈欠。
　　“系统错乱吧。”傅冥承温和地说。
　　叶一湍：“哦。”就想直接睡回去了，还熟练地把自己往小刘怀里缩了缩。
　　然后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满头问号地看着傅冥承：“傅总，你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傅冥承：……对啊，我在这儿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想去趟厕所。”他说。
　　叶一湍：“去厕所就去啊，你坐这儿干嘛？”
　　傅冥承：“我——我走到这里突然想起来，我的设定是双腿残疾，那最好不要走路，所以就坐在了这里。”他艰难地说。
　　他不知道是当个叶一湍眼里的变态好，还是当个蠢货好。最后想起叶一湍说之前的追求者是个
　　“神经病追求者”，他决定当个蠢货。
　　结果叶一湍一脸惊叹：“我去，傅总，你玩游戏好拼啊。想不到你还这么遵守规则的。那要我抱你去厕所吗？”
　　傅冥承：“……不用。”
　　叶一湍：“哦。”翻个身，抱着小刘就睡了。
　　傅冥承看着床上的一人一喵，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在想：我以后应该睡在哪里？
　　中间吗？
　　或者把小刘从床上推下去。
　　对哦，为什么要睡中间呢，应该把小刘从床上推下去。
　　这是我和湍湍的床，小刘为什么睡在这里。
　　睡梦中的猫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尾巴动了动，“喵”了两声，把叶一湍又抱紧了些。
　　傅冥承就看不下去了。
　　小刘是只猫，有毛的，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所以小刘可以不要再睡在他的床上，搂着他的湍湍了吗。
　　它是猫，应该睡猫窝才对。
　　傅冥承计划要给小刘买十个猫窝，最豪华的那种。如果它想要，一百个也可以。
　　他站起身，往回走，走到那个被叶一湍一柄餐刀废了的摄像头前面，观察了一下，收起来，打算带出去。
　　他不信那个摄像头是什么“系统错乱”。那更像是——有人在透过摄像头看叶一湍。
　　可是，湍湍是他的。
　　.
　　八点钟的时候，直播重新开始，有另一个摄像头飞了进来，重新跟着叶一湍。
　　大家洗漱好，吃过早饭后，直接兵分三路。
　　叶一湍和傅冥承去趟科学院；金阙和阿珍、阿强一起，带着龙涛，拿着傅冥承那柄榴弹枪，守在超市；赵助理出去打探消息，主要是找一下，陆墨在哪儿。
　　节目是在中午十二点结束，大家约好十点钟回来碰面，搞一波大的。
　　叶一湍推着傅冥承去找科学院。街上丧尸明显不多，估计也是节目组知道叶一湍身手bug，提前把NPC从他要走的路上撤开了。街上基本也没怎么遇到选手，大概都在室内探索——其实很多选手都是熬夜做任务跑积分的，只有叶一湍他们这种，反倒睡了个懒觉。
　　两人就这样，散步一样地走到了科学院那里，还对周边的置景指指点点，各种点评，搞得直播间画风变成了“妻子的旅行”。
　　科学院是个四层小楼，重要剧情点，外面围了得有近百个丧尸，但对叶一湍来说完全没难度。
　　不过……叶一湍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这个科学院的楼，他也在末世里见过。
　　这次绝对不是错觉。
　　主要这栋楼他记得太清楚了，他就是在这样的一栋楼里，找到了那份关乎自己家人生命的旧报纸。
　　叶一湍皱了皱眉。巧合吗？还是……别的？
　　但超市和这栋楼，两者都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是什么原因？有人故意搞出来给自己看的？
　　陆墨？还是谁？
　　等等。余乐说的那个姓“齐”的投资商，不会那么巧，真是齐盛吧。
　　傅冥承道：“叶小少爷？”
　　叶一湍：“没事。我把丧尸处理一下。”他甩了两下手手腕，往丧尸群里走，同时，“一，二，三……”
　　傅冥承：“108个。”
　　叶一湍由衷地感慨：“有傅总真是太好了！”
　　兴冲冲地冲上前去，又是一场表演。
　　4分17秒之后，丧尸清空了。
　　他的直播间里大早上就开始持续沸腾：
　　【叶哥！被叶哥帅一脸啊啊啊！】
　　【又看到叶哥出手了，我就是想看这个的啊！！】
　　【终于看到了现场，小哥哥到底之前干嘛的啊，为什么这么利索！】
　　【隔壁53号直播间那位，号称是武术名家的，昨天也就是一挑二十，干掉了二十个丧尸，这边直接一挑一百了吧。】
　　【感觉这位大佬像是来新手村虐菜一样……】
　　【演的吧？给这位出道造势？】
　　【这也要演的出来。就他跳到两个NPC肩膀上扯掉四个晶核那一手，没有威亚，你演个试试。】
　　【别吵了别吵了，今天我们大家欢聚在这里，不正是为了欣赏傅总和夫人甜蜜的爱情的吗！】
　　【嘻嘻嘻，动□□情片，嘻嘻嘻~】
　　丧尸清掉，叶一湍便推着傅冥承，大摇大摆地进了科学院。
　　科学院面积不算大，但房间多，探索起来也要花不少的时间。里面有九个选手，都是出生点就在这里，因为外面的丧尸一直没突围，也就在楼里各处探索，已经组出了一些剧情线。
　　这时候，他们就大呼小叫着奔走相告：“外面丧尸没了！可以出去了，大家可以出去啦！”
　　“怎么回事儿啊？”叶一湍就问。
　　有一个选手挺不客气地说：“我们跑了一晚上找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一湍：“……你知道外面那108个丧尸都是我清掉的吧？”
　　那人：“那又怎么样，你是为了积分，又不是为了来救我们，还想着我感谢你们吗？”
　　叶一湍：“不是，我意思是，外面那108个丧尸我都能清掉，弄死你也就抬抬手的事儿，你现在是为什么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呢？”
　　那人愣了愣，闭嘴不说话了。
　　旁边一个神情温和儒雅的40多岁男士，这时便开口道：“我们的出生点就在科学院。外面有丧尸围着，我们就一直在这里探索剧情。这里应该是丧尸爆发的最初点。”
　　叶一湍：“说来听听。”
　　男士也没藏着掖着，道：“这个世界的丧尸病毒是一位傅先生研究出来的。他是一个有着厌世情结的神经病，认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希望整个世界都毁灭掉。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提取出了Z病毒，将Z病毒大肆传播。”
　　叶一湍和傅冥承对视一眼，都是面色古怪。
　　就，姓傅的还有厌世情结的神经病，这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了吧。
　　叶一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上来了：真跟齐盛有关？
　　难不成齐盛和自己一样，也有“未来”的记忆？
　　这么恨吗，就这么恨吗。
　　所以自己和傅冥承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齐盛恨成这样啊。
　　叶一湍问：“还有呢，有血清相关的信息吗？”
　　几人摇了摇头：“没有，这里没有涉及血清的任务线。”
　　叶一湍：“行吧。”
　　他对傅冥承道：“傅总，你怎么看？”
　　傅冥承微笑：“我觉得我是不是没给节目组投够钱。”
　　弹幕里各种嘻嘻哈哈开玩笑，倒是后台工作组里，余乐轻轻皱了皱眉。
　　他问总编剧：“这个‘傅先生’的主线剧情，怎么来的？不是真影射傅总吧？”
　　总编剧道：“怎么可能啊，就是巧合，影射那位大佬干嘛——这个好像也是齐氏那边工作室的要求。余总，我就说，他们那边管的也太多了，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插手……”
　　他开始念叨了起来，余乐懒得理他，继续看屏幕里的直播。
　　外面丧尸已经清空，被困在科学院里面的选手赶紧出去跑任务了，有些任务是在外面才能继续的。
　　叶一湍没走，他说：“傅总，我想在这里转转。”
　　他就推着傅冥承，到了一楼的一间档案室里。当初，叶一湍就是在那里找到了报纸的，他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
　　他跟傅冥承说想找一份报纸，两人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翻了半天，完全一无所获。结果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救命”。
　　叶一湍犹豫一下，还是出去了。
　　外面是个女孩子，被七八个丧尸追，差点被淘汰，叶一湍出手，直接把丧尸晶核收割了一波。女孩子特别感激，还想跟叶一湍组队，被婉拒了。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叶一湍回去之前那个房间里，然而——
　　不对劲。
　　傅冥承还坐在轮椅上，但是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奇怪，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一样。
　　叶一湍：“傅总？”
　　傅冥承：“阿巴阿巴。”
　　叶一湍：“……你说什么？”
　　傅冥承：“阿巴阿巴阿巴。”
　　叶一湍：……
　　这人变成了一具只会“阿巴”的1:1等身玩偶！
　　什么玩意啊这是！傅总傻掉了吗？傅总其实是个机器人，忘记充电了吗？傅总的魂儿跑了吗？
　　叶一湍无语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傅冥承”手上还拿着张字条。他拽出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叶哥，捉迷藏开始啦。快来找我哦~”
　　落款是个“momo”。
　　靠，陆墨。
　　叶一湍在这时猛然想起了姐姐曾经说过的话：他们确认陆墨扮演的叶一湍是假的，因为那人喝酒之后，脖子上的那粒痣，不会红。
　　叶一湍毫不犹豫，他直接凑上前去，咬了傅冥承耳朵一口。
　　耳朵居然没红，一点都没有。
　　行了破案了，这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傅冥承被带走了。
　　叶一湍心中猛然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上次这样烦躁，还是他知道陆墨居然邀请了叶一溪去那个辣鸡酒会的时候。
　　他攥了攥手：这是综艺节目，是假的。
　　是假的。
　　但就是平静不下来。
　　随手一拳砸在了一个柜子上，那柜子瞬间碎掉，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叶一湍没管，他深呼吸几次，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没有，到处都找不到。
　　行吧，那就一寸一寸地找。
　　这个时候，叶一湍突然松了一口气，因为这里这就这么大，挺小的，足够他一寸一寸地把傅冥承找出来。
　　幸好这里很小。幸好幸好。
　　他一直没有解释，只有动作，他的直播间中，弹幕里已经是一脸懵逼。傅冥承和叶一湍一直在一起，两人直播间的内容基本差不多，看谁的都一样。
　　不过刚刚叶一湍出门救人清丧尸，挺多观众去看他的直播间了，再跟着叶一湍回来一看，就看到了一个“阿巴阿巴”的傅总。
　　然后叶一湍突然上去咬了人家耳朵一下，脸色不对，开始找人。
　　所以“阿巴阿巴”那个是什么情况？
　　余乐也是一脸懵逼。
　　他想调傅冥承直播间的画面回看，结果有工作人员表示，说刚刚傅冥承直播间的摄像头信号断了一下，大概十秒钟左右。
　　“那之后就是这样了。”工作人员也很懵。
　　还有脑洞大开的工作人员道：“是不是傅冥承其实是个机器人，忘记充电了啊，现在变成了待机模式？”
　　余乐：“……我看你像个机器人。”
　　他总觉得不对劲，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对了，他小舅子呢？
　　后台工作大厅上有108个选手的屏幕，他赶紧去找陆墨的那个。画面里，少年还在睡觉。
　　所以这人之前吵着嚷着要来参加《末日求生》，结果就是来睡觉了吗。
　　余乐心中始终不安。他想了想，干脆给岳父打了个电话：“爸啊，你认识傅家的老太太吧？就是傅冥承的妈妈。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有点急事，关于她儿子的。”
　　.
　　傅冥承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面前是陆墨。陆墨嘴里还叼着根烟，完全没有之前乖巧的样子，反而有些痞气。
　　见他醒了，又吐了口烟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傅叔叔，醒啦。”
　　这人把呼出的烟都吹到傅冥承身上了。
　　傅冥承皱眉道：“你有病？”
　　陆墨笑眯眯地说：“叶哥最烦别人抽烟了，弄你一身烟味，他回头肯定嫌弃你啦，我好找机会趁机而入喽。”
　　傅冥承：“你有病。”


第35章
　　傅冥承单手撑地, 站了起来，一边拿酒精湿巾擦着手，一边往周围看了看。
　　这是一处天台, 圆形的，大概是某个塔楼的顶。目测这塔楼还不矮。周围楼层普遍低, 往远处，能看到科学院的四层小楼, 直线距离七八百米。
　　旁边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别的建筑, 塔楼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这可能都不是《末日求生》的拍摄区域了。
　　傅冥承漫不经心地问：“你把我弄过来的？”
　　陆墨笑眯眯地答：“是呀。”
　　傅冥承只觉得心里膈应得不行，恨不得现在把外套脱了, 往身上疯狂喷酒精。
　　方才他是无缘无故晕倒的，之前没闻到过任何刺激性气味，也没感受到有什么麻醉的针剂。所以陆墨怎么把他弄昏的？还能这么轻松就唤醒？
　　这真的科学吗？
　　他说：“贤侄, 有什么事吗？”
　　陆墨道：“我受人之托。啊，他来了。”
　　一个人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了上来。
　　是个和陆墨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 眼睛恨不得都长在头顶上。
　　他扫了一眼陆墨，眼睛落到傅冥承身上，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道：“你就是傅冥承啊？就是你, 跟我哥抢人？”
　　傅冥承压根没给他一个眼神。走到了防护栏杆前, 往下面看了看。
　　目测有五至六层楼那么高。
　　他的确恐高，往下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眩晕想吐, 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湍湍……会来找自己的吧。
　　他想。
　　他姿态太过自如了，以至于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怒道：“傅冥承, 你聋了吗？你听不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傅冥承淡淡道：“姓齐？你爸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年轻人被这么一句话砸下来，更是恼羞成怒，脸都红了：“我算什么东西？小爷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算什么东西！”
　　他手上拿着柄彩弹枪，这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枪就冲着傅冥承突突突一顿射击。彩弹都打在傅冥承身上了，五颜六色的，看起来非常脏兮兮。
　　傅冥承更想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了。真的膈应。
　　那年轻人咧嘴笑了，趾高气扬地说：“傅冥承，我哥恨你恨得要死，依我来看，你也不过如此嘛。这样吧，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再答应以后永远不会跟我哥抢人，我就把你放了。否则，你今天可惨了。”
　　傅冥承道：“你哥哥……好像叫……齐盛是吧。我这两年身边没人，你哥看上谁了？”
　　年轻人：“你少装蒜！就那个姓叶的喽。我哥为了他花了大笔钱投资这个破烂综艺，还整天待在这个破烂地方都不回家，真想不通他看上那人什么了。”
　　——还真的是说叶一湍。
　　傅冥承又看向陆墨。
　　陆墨正无所事事地坐在楼顶边缘处的防护围栏上，优哉游哉地抽烟呢，看起来挺轻松的，也不怕掉下去。
　　傅冥承：“贤侄，你又扮演什么角色？”
　　陆墨笑眯眯地说：“当然就是搅屎棍的角色呀。我最喜欢看别人争风吃醋，天台约架了，听说齐小少爷想替哥哥出气，那我当然就帮他嘛，搞了点小伎俩，把傅叔叔劫过来喽。”
　　傅冥承心里有数了。
　　陆墨根本不敢动他，找来了个废物想借刀杀人而已。
　　烦透了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想觊觎他的湍湍。
　　“行吧。”他不咸不淡地说，“湍湍是我的，觊觎他的人，心思都可以歇歇了。”
　　那年轻人叫齐凯，闻言怒道：“傅冥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没发现这里没有摄像头吗？你也按了你的紧急求助按钮了吧，有用吗？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谎称是节目意外，你又有什么办法？”
　　傅冥承盯着他，道：“你试试。”
　　他惯常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这时却不是，他气势逼人，看起来像是一柄出窍的剑，剑身上沾过无数的血。
　　齐凯被这气势压了一下，忍不住就想后退。
　　陆墨又抽了口烟，乐呵呵地在旁边说：“齐小少爷，傅总平时根本不健身呀，他懒得不行，每天做的运动量最大的事，就是从床走去轮椅上吧。你怕什么呢，还怕他打你啊。”
　　齐凯还有点犹豫，陆墨又激了一句：“行吧，你要是害怕，那就这样得了，我再把傅叔叔丢回去。齐小少爷，之前哪知道你胆子这么小，还费了我大劲。早说啊。”说着，就从那栏杆上跳了下去。
　　齐凯瞬间激动道：“我有什么怕的！”说着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傅冥承的领口：“我练过七年散打，我怕什么，我还能怕你？”
　　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威胁别人，还是鼓励自己。
　　他真就觉得，傅冥承有点邪门，他说不上来，好像人类在面对一些大型肉食动物的时候，本能会有点——怕。
　　傅冥承凉凉地扫他一眼。
　　《末日求生》的安全保护措施做的其实不错，每个选手身上都有定位，还有一个紧急求助按钮，节目组有直升机方便快速救援。早在清醒那刻，傅冥承就按过“紧急求助”了，但的确没用。
　　这个时候他在心里忍不住懒懒地想：自己好像在过去的确是懒了一些。
　　“手放开。”他说，“很恶心。”
　　齐凯刚想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又是一人来了。
　　齐凯回头一看，惊喜道：“大哥！”
　　那人“嗯”了一声，说：“齐凯，谁准许你自作主张的。”
　　齐凯瞬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讷讷地把手放开了。
　　傅冥承又拿了一张酒精湿巾擦自己的衬衫，眼睛望向了后来的那人。
　　他穿一身黑，头发略长，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刘海挡住了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阴郁。
　　是齐家的大公子，叫齐盛，傅冥承前两年见过两次，没打过交道。两年前这人还挺正常的。
　　“齐公子，什么意思？”傅冥承道。
　　齐盛盯着他，那眼神有些奇怪，简直像是对他有深仇大恨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傅冥承杀了他全家。盯了一会儿，才说：“傅冥承，你为什么总要抢我的东西？”
　　电光石火间，傅冥承想到了那个插着把餐刀的移动摄像头。
　　他突然觉得不适。那个落在他最爱的宝贝上面觊觎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有种冲动，把所有觊觎的眼睛都挖出来。
　　他不冷不热地说：“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东西啊。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齐凯怒道：“哥，你看他还敢叫嚣！这人就欠教育吧！哥你说怎么办？”
　　齐盛喃喃道：“我要是杀了他，湍湍会恨死我的。”
　　齐凯是真的没想到齐盛会说“杀了他”。他本来只想羞.辱或者恐吓傅冥承一通就得了，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就道：“啊，也，也不一定吧。”
　　齐盛低着眼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些邪气，仿佛嗜血的野兽，又带着些许绝望和萧瑟。他说：“杀不杀傅冥承又有什么关系。湍湍永远都不会是我的。”
　　陆墨在旁边笑着说道：“齐总，也不能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呀。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哦。”
　　齐盛瞥他一眼：“我跟傅冥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再多话，我就先杀了你。”
　　陆墨失笑：“哟，齐总，你不地道。要不是我把叶哥劝进这个破烂综艺，叶哥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为他建了一座城呢。精心准备的礼物，当然就要送出去啦。”
　　陆墨又抽了一口烟，笑着道：“我反正不敢动傅叔叔，叶哥发飙很恐怖的。你再不动手，叶哥可就要找过来啦，到时候你应付，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齐盛的眼睛跳了跳，右手又开始神经质一样地抖了起来：“湍湍，湍湍就要来了吗，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他……我都没做造型的，也没有给湍湍准备花。”他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扯掉脑后小揪揪的发圈，又胡乱把头发束起。
　　陆墨道：“不是，齐总，你别这时候犯病啊。造型，要不我现在给你做造型吧！我会弄头发的，来来，保管给你弄得漂漂亮亮。”
　　齐盛没理他，他突然抬头望向傅冥承，冷冷地说：“反正湍湍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那你死不死又有什么区别？不如就死掉算了。”
　　下一秒，他已经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傅冥承领口，把人甩到了塔顶防护栏外面。
　　傅冥承的双脚悬空。他几乎是自虐式地往下看了一眼。很高，让他眩晕，视线马上变得模糊。
　　齐盛抓着他，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眼里是刻进骨髓里的恨意，他说：“死吧，傅冥承。”
　　他松手。
　　这就是……结局了吗。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傅冥承闭上眼。
　　然后又睁开。
　　齐盛一直看着他，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傅冥承的右手突然变成了长长的金属剑刃，直接插到塔楼的墙壁里。金属在混凝土里摩擦，切割，发出了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声音，但下坠的趋势已被阻止。
　　随后一个借力，傅冥承高高跃起，又站回到了塔楼顶上。
　　前后不过三秒钟，可他看起来，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令人恐惧、乃至于毛骨悚然的东西——明明还是那具躯壳，但是他看起来，和之前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这人像是从尸身火海中爬出来的，灵魂都带着血腥味，那种强大的弑杀气息和侵略性，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能拥有。
　　触及到他的目光，齐凯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想要发抖，乃至腿软。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
　　傅冥承随手把头发顺到脑后，第一件事是把西装外套脱掉，扔到一边。随后一边拿着酒精湿巾擦手，一边四下看了看，露出了一抹笑，懒懒地说：“都在啊。”
　　齐盛有些惊异，又有些犹疑：“怎么会……”
　　齐凯吞咽了一下，往后退：“哥，这他妈的有点邪门，这还是人吗……哥……”
　　傅冥承看了齐凯一眼，甩了甩手，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齐凯怕极了，他虚张声势地叫道：“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
　　话没说完。齐凯低头，看到了胸前的血迹，和刺进胸口的剑刃。
　　傅冥承的右手伸出，再次变成了一柄长剑，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穿透了他的胸口。
　　接着随手就把他从楼顶甩出去了。“欠教育。”他说。
　　这才是齐盛认识的那个傅冥承，那个只会带来死亡和杀戮的人。
　　陆墨嘴里的烟掉了。他失笑道：“开大号了啊。傅叔叔，这是作弊耶。”
　　傅冥承看向了他，陆墨就赶紧举起了双手：“打不过你，我闭嘴认输行不行？”
　　傅冥承的目光在陆墨身上停驻几秒，若有所思道：“啊。就是你啊。”
　　陆墨：“不是我，不是不是！别说出来啊大佬，我混成这样很丢人的。刚刚可不是我把你丢下去的，你们的事儿你们解决啊。”
　　傅冥承移开了目光，看向齐盛。
　　齐盛皱眉说：“傅冥承，你就是一个怪物，只是在湍湍面前装出一副人样。湍湍知道你做的事，他只会讨厌你。”
　　傅冥承目光阴翳，似笑非笑：“说这些。找死是吧。”
　　他一手是沾着齐凯的血的利剑，另一只手上多出了一柄冰刃，齐盛身后猛然立起一面火墙，止住了齐盛的退路，
　　短短几秒钟，他表现出来的异能已经是金系、冰系和火系三种了。
　　这种实力之间的差距完全是碾压的，齐盛看起来更像是挣扎。
　　也就三十秒不到，这场几乎是一面倒的战斗就结束了，傅冥承的冰刃在齐盛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伤口，血在慢慢地往下流。
　　齐盛胸口被戳了一下，伤了肺，喘着粗气说：“杀了我啊，湍湍就永远不会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不就想这样吗？”
　　傅冥承不屑道：“你真以为你算老几？湍湍能记住你纯是因为你招人烦。”
　　齐盛：“那你敢不敢杀了我？”
　　傅冥承看着齐盛，突然勾了勾唇。
　　他伸手碰了下齐盛。齐盛脖子上的伤口，瞬间就痊愈完毕。
　　随后他跃起，毫不犹豫地从塔楼上跳了下去。
　　坠落感袭来，傅冥承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些安心。
　　果然，有人接住了他。
　　他就知道。
　　那人惊惧且关切的脸映在他视网膜中，他几乎是饥.渴地看着对方的脸，想要把他的每一丝最细微的神色，都印刻在记忆里。那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的甜，支撑他走下去的沙漠中的最后一瓶水，虚假的世界里仅剩的真实。
　　很想你啊。
　　“湍湍。”他说。
　　然后他把叶一湍拉了下来，吻住了他的唇。


第36章
　　傅冥承自己的意识, 一直都在。
　　齐盛松手了，坠落的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随即下一刻, 有什么人强势且不容拒绝地接管了他的身体。
　　那个人在他脑海中懒洋洋地说：“你太废了。”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隐隐约约中，傅冥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似乎是知道，那是——他自己。未来的自己。但那未来似乎也是“过去”。
　　这种认知不知是从何而来, 但他就是知道。
　　他没有抗拒，顺应地把身体交给了那个“傅冥承”。
　　之后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电影屏幕变成了他的眼睛。
　　那个自己很强, 非常强，强到画风诡异，好像一个蜡笔小新的动画片中, 突然混进了一个奥特曼一样。
　　傅冥承就看着他随手把齐凯丢下塔楼，又用碾压的姿态几乎把齐盛弄死。
　　他是真的想干掉齐盛的，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觊觎湍湍的人都丢到地狱里面去。
　　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做不到。
　　就只是……不想在湍湍面前杀人。
　　湍湍到了，齐盛捡回了一条命, 他收手, 还干脆地从塔楼上跳了下去。
　　坠落的感觉其实很漫长。傅冥承永远对此心怀恐惧，想要闭上眼, 但是那个自己说：“克服它。”
　　说的简单。真正的克服很难，傅冥承能做到的就是伪装, 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甚至是同一具身体里面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的交流方式只是闪念，并非是语言的形式，反而交流速度更快。也不知道这个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傅冥承抓紧一切的时间提问：“这是什么情况，平行世界？蝴蝶效应？缸中之脑？薛定谔的猫？环形时间？”
　　那个自己说：“问点有用的。比如湍湍哪里更敏.感，喜欢怎么做一类的。”
　　傅冥承：……
　　“说说？”
　　那个自己：“自己探索。这还要问吗。”
　　傅冥承不禁想，自己是受了多大的苦，遭受了多大的摧残，未来才会变成这个狗样。
　　那个自己：“我能听到，谢谢。”
　　傅冥承：“不如你说点有用的。”
　　那个自己：“嗯……湍湍的记忆被动过手脚，友情建议你不要让他想起来。你做了一件蠢事，把事情搞得很砸，湍湍想起来只会恨死你。”
　　傅冥承：“是你吧，做蠢事的根本就是你吧，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那个自己没吭声。
　　傅冥承：“强x犯？”
　　那个自己：“不是。”
　　傅冥承：“好的，那就好，那就好。”
　　那个自己：“我就是你，也不用分得这么开。这么说吧，告诉你一件最有用的事，就是我们都很废，信我们自己不如信湍湍。相信他，就够了。”
　　傅冥承心想，你自己废不要带上我。
　　那个自己又道：“送个你会喜欢的。”
　　傅冥承：“嗯？”
　　之前的这些念头加起来也就一秒钟左右，下一秒，他已经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叶一湍。
　　他似乎跑得急，还有点喘，脸颊发红，睫毛一颤一颤的。
　　而傅冥承就旁观着另一个自己，凝视着叶一湍，然后把叶一湍拉下，几乎是虔诚且渴求地吻了上去。
　　那触感他也同样在感受。
　　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叶一湍的唇很软很温柔，但又不只是这个，傅冥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满足得颤抖，哪怕把全世界所有的金钱、地位、名利、所有的一切来和他换这一瞬间，他都不想换。
　　也就一两秒钟之后，那个来自未来的自己便消失不见了，身体的控制权归回自己所有，而傅冥承毫不犹豫地把叶一湍拉近，更用力地吻了上去。
　　得到的越多，他想要的就越多。
　　很多。
　　他吻不够。
　　他永远都吻不够。
　　好像在这一刻，锈迹斑斑的残破的灵魂，变得完整。
　　.
　　叶一湍颇有些惊恐地睁大眼。
　　齐盛异能是雷系，刚刚这座塔楼顶上突然有雷光闪闪，叶一湍赶紧往这边来。
　　距离塔楼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傅冥承掉下来了，他拼了老命开全速冲过去，终于把人接住。
　　结果傅冥承很用力很用力地看着他，随后突然拽着他亲了上来。
　　他第一反应是傅冥承要嘎了，紧急需要人工呼吸。
　　OK，人工呼吸，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是叶一湍发现自己被亲得就要不能呼吸了。
　　对方的吻显得灼.热又急切，像是在末世饿了十年终于吃到好吃的一样，架势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吻进身体里。
　　那种情绪浓烈到铺天盖地。
　　而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然后傅冥承突然退开了一点，看起来眼神似乎也变了一些，叶一湍说不上来，直观感受就是这人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结果下一秒，他更用力地亲过来了。
　　叶一湍迟钝地呆滞了两秒钟。他有些惊恐的发现，傅冥承的吻，就……似乎有一点熟悉。
　　他俩好像过去就亲过。
　　甚至……不止一次。
　　搞什么啊！难不成过去真是约过N次的关系吗！
　　眼看着自己已经很熟练地就想要回应了，比如舌啊什么的，叶一湍赶紧推了两下傅冥承。
　　后者好像终于从一个梦境中醒来的那样，颇有些错愕地望向了他。
　　叶一湍：“傅总，你，你这是——你是想要人工呼吸还是干嘛？”
　　傅冥承严肃地说：“湍湍，刚刚齐盛想杀我，把我从楼上丢下来了。但是有一个未来的我，突然占据了我的身体，他还亲了你，真的非常过分，很像一个变态。不过他告诉我说，我们未来是恋人，所以好像也可以理解。”
　　叶一湍：！！！
　　信息量太大了啊！！！你慢点说！
　　他先抓住了一个重点：“齐盛？我靠，他把你丢下来的？”
　　傅冥承：“是啊。”
　　叶一湍的大脑瞬间被怒火填满。
　　他气到手都在哆嗦，甚至喘不过气来。
　　傅冥承本来就恐高。
　　刚刚他再差一点点就接不住傅冥承了。
　　他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对失去傅冥承这件事感到由衷的恐惧。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叶一湍说，往塔楼那边走，走了两步，干脆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塔楼上。
　　那楼肉眼可见地晃了晃。
　　感觉他再踹两脚，这楼都要踏了也说不准。
　　“齐盛，你给我滚下来！”叶一湍对上面叫道。
　　塔楼顶端，齐盛和陆墨都在往下看。
　　陆墨笑吟吟地说：“齐总，我就说了，发飙的叶哥很恐怖的，我可不敢惹。交给你啦。”
　　齐盛瞳孔都收缩了，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手又在神经质一样地敲着自己的腿侧，看起来甚至很难分辨这人是恐惧还是兴奋：“湍湍，湍湍在叫我，湍湍让我下去……”
　　他真的就从塔顶跳了下去。
　　只是这种高度对他无碍，他的手在旁边撑了几下，就稳稳地落地了。他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又欣喜异常地说：“湍湍，我听到你在叫我。”
　　这家伙头顶上也顶着一个箭头和数字，概率是：37%。
　　叶一湍甚至觉得毫不意外。
　　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齐盛往后撞到了塔上，那塔楼又晃了几下。
　　叶一湍怒道：“齐盛，你敢动傅冥承？”
　　齐盛瘫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勉强地站起来：“湍湍，我没有。”
　　叶一湍：“那难道还是他自己跳下来的吗？”
　　齐盛一脸恳切地说：“真的是，你相信我，就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叶一湍气死了，心想你当我傻吗。
　　他上前几步，魔鬼藤鞭子缠上了齐盛的脖子，齐盛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迹。叶一湍把人甩了出去：“齐盛，动我的人，你找死是吧。”
　　齐盛根本没还手，甚至连考虑下都没有。
　　他被甩出去了，又很努力地爬起来，一脸卑微且讨好地对叶一湍道：“湍湍，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说是我把傅冥承丢下去的，那就是我吧。”
　　叶一湍真的超想拿鞭子抽他一顿，但又一想，为什么奖励他。
　　就是好气啊！
　　于是又踹了他几脚，一边踹一边说：“我是不是让你不要再追我了？烦不烦啊你？神经病啊？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那段记忆的？你怎么不记得点好的！”
　　齐盛就任由他打，看起来还像怕他把脚踹疼了。
　　他说：“就是突然有了，你说不让我纠缠你，我就不敢打扰你。湍湍，我好想你啊，忍着没在你面前出现。”
　　叶一湍：“你还敢恶心我！”忍不住又踹了几下，“这节目是你搞出来的吗，还有那个超市也是你弄的？你有病吧？”
　　齐盛：“是我，对不起湍湍，我只是想纪念一下。你记得这座塔楼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你对我笑……”
　　叶一湍骂道：“我记得个鬼啊！谁会记得这种！老子还对你笑？我弄死你差不多。”
　　齐盛就说：“湍湍，你要是想我死的话，我自己动手，好不好？我的命就是你的，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的。”
　　又来了。
　　叶一湍突然无力。
　　末世里齐盛替他挡了一只变异蝎子的一击，中毒死掉的。死得很干脆，救都来不及救。
　　问题是齐盛不帮他挡，叶一湍也能躲过去，可能会受伤，但他是木系异能，苟命本来就比齐盛强，他没那么容易死。有的时候他会想，会觉得齐盛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但不论如何，齐盛是真的为他死过，真要弄死这人，他下不去手。
　　“滚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说，不想看齐盛一眼。
　　齐盛出奇地听话：“湍湍，我走了。”
　　他弟弟齐凯之前被傅冥承当胸刺了一下，又从塔楼上丢下来了，这时候人瘫在旁边。他走过去探了探呼吸，果然还有口气在。
　　他就知道，傅冥承惯会在叶一湍面前装好人，肯定不会下死手。
　　他说：“湍湍，这是我弟弟，你不救他的话，他可能会死。你救他吗？”
　　叶一湍骂道：“哎呀烦死了！”
　　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用木系异能救齐凯。
　　齐凯胸口的利器伤避开了内脏，只是全身多处骨折，还挺好救的。一两分钟之后，齐凯就尖声叫着醒来。
　　他被吓坏了。
　　傅冥承出手太快、太不留余地，已然变成了噩梦一样的存在，齐凯经历过濒死体验，被吓到精神都有些失常。
　　他惊叫着睁开眼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叶一湍。
　　叶一湍的手搭在他脖子上，指尖碰触的地方，有一些温暖柔和的力量，传递到他全身，像是泉水，把原本很疼很疼的地方包住。
　　他甚至都不再觉得疼了，那些折磨着他的痛苦都消失不见。
　　他怔怔地看着叶一湍，根本移不开目光，然后听到自己哥哥在旁边说：“湍湍，谢谢你救他。那我们先走。”
　　湍湍……他是叶一湍吗，他就是叶一湍啊。齐凯想。
　　脖子上的手收回了。
　　“滚吧。”叶一湍不耐烦地说。
　　齐凯被哥哥带着走远。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只看到叶一湍朝一边的傅冥承走了过去。
　　“别看。”齐盛冷冷说道。
　　齐凯马上慌张地回过头。他欲盖弥彰地说：“哥，我就看看我未来嫂子。等等，我刚刚……我刚刚好像被傅冥承丢下来了。”他使劲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哥，我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齐盛：“有人救了你。以后别惹傅冥承了。”
　　齐凯这时才突然注意到齐盛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惊叫道：“啊，你脖子怎么了！？”
　　齐盛轻轻地说：“是湍湍给我的伤口。”他甚至面色还有一些痴迷。
　　齐凯：“要去处理一下吗？”
　　齐盛：“湍湍留给我的，为什么要去处理呢。”
　　他轻轻地碰触叶一湍留在他脖子上的伤口。可以的话，他简直希望这伤永远不要痊愈。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着迷地想：他终于又见到湍湍了。他和湍湍说了话，湍湍还碰了他。
　　他给湍湍造了一座城。
　　现在，他想给湍湍一个未来，他会喜欢的那个未来，像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那样。
　　.
　　叶一湍走向傅冥承，有些苦恼地说：“傅总，齐盛就是个神经病啊，可是他救过我的命，我又不能打死他。”
　　傅冥承轻轻道：“嗯。反正我又没什么事。”
　　叶一湍又觉得有点难过。
　　没事个鬼，傅冥承恐高的，又被从这么高丢下来，肯定很害怕。
　　说来说去都是齐盛的错。
　　啊对，还有陆墨！
　　“陆墨那个王八蛋也在上面？”他问。
　　傅冥承：“刚刚还在，他把我带过来的。”
　　叶一湍：“我靠，一个两个都要找死是吧。”
　　他把手在嘴边弄成喇叭状，对着塔上面大喊：“陆墨！滚下来受死！”
　　几秒钟后，陆墨还真从上面探出了头，笑呵呵地说：“叶哥，你来啦。齐盛还没让你出完气啊。”
　　叶一湍：“你给我滚下来。”
　　陆墨：“不会滚啊，我跳下来好不好？可是叶哥你要接住我哦。我刚刚都看到你接住傅叔叔了，所以你一定也要接住我。”
　　叶一湍：“你跳吧，来个信仰之跃看看。”
　　陆墨：“好呀，我会信仰之跃的，既然叶哥想看，我就给你表演。”
　　说着，他就真的摆出了一个信仰之跃的姿势，从塔顶跳了下来。
　　只是这塔不够高，属于就跃了那么一瞬间，他就直接到了底。
　　之前叶一湍还说要接住他，现在人掉下来了，叶一湍完全没有了接住的意思。
　　不只没有接，他干脆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就，字面意义上的，踢了上去。
　　踢到了陆墨身上，时机把握得倒是刚刚好，结果就是陆墨刚跳下来，又被踢回到塔楼顶上去了。
　　叶一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忍住。你要再跳下来吗？这次我一定接住你！”
　　陆墨的系统正在他大脑里撕心裂肺地叫着：【他根本不是没忍住！他根本不会接住你！他现在这么说只是想踢足球！不要跳啊宿主！！！】


第37章
　　陆墨的肋骨又断了, 惨兮兮地瘫在塔顶，给自己嗑了点系统商城兑换来的外伤药剂。
　　他积分其实攒了不少，但是到这个世界之后, 完全入不敷出，积分花得流水一样。便是把傅冥承带到塔楼所用的道具, 都是巨款。
　　这时候肋骨都断了，陆墨仍然跟没事人似的, 更显出这人脑子有病。
　　他的系统最开始还是那种萌萌的、元气十足的作风，声音还挺软糯的, 如今已经完全不是了，差不多是扯着嗓子在喊：【不准再跳下去！不准再浪费药剂！不准再信仰之跃！】
　　陆墨：【好大声哦, 怕怕。我要告诉叶哥，我的系统欺负我。】
　　系统：……
　　是想死的程度。本着“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的态度，开始疯狂在陆墨脑子里刷发疯文学。
　　陆墨那种资深神经病, 哪会被发疯文学击倒，就跟没听见似的，完全不为所动。不过最后他还是走楼梯下去了。
　　他一脸委屈巴巴地对叶一湍说：“叶哥,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被拒绝这么做了，会受到惩罚的。叶哥你懂的哈，就是那个事儿啦，具体不好明说, 利益牵扯太大, 说了对你也没好处，我只能说水很深, 懂得都懂哈。”
　　叶一湍听他念叨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无语, 直接给他了一脚：“就你懂！”
　　随即手里鞭子已经鬼魅一样地朝陆墨脖子上卷了过去。陆墨身形极快，弯腰闪过，后退两步，叶一湍的鞭子又已经等在了那里。
　　陆墨也狠，手直接抓住了鞭子，对手掌心的伤口视如不见，借着叶一湍的力道顺势冲过去，想捏碎叶一湍脖子上的晶核，被叶一湍直接格开。
　　两人打得快，傅冥承在旁边看着，最开始觉得那就像两道看不清的剪影，随后却又觉得，他好像——看得懂。
　　陆墨不是叶一湍的对手，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上差太多，叶一湍毕竟是血海里杀出来的，对危险的感知和本能反应都远远超出。
　　等等。傅冥承一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但他就是知道。
　　甚至于看着叶一湍此时占上风，他仍然很想出手把陆墨捏死。
　　不是陆墨脖子上的晶核，而是他这个人。
　　傅冥承觉得能做到。
　　之前的那个未来的自己，似乎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傅冥承需要慢慢地感知，慢慢地理清楚。
　　那一边，陆墨果然不是对手。叶一湍的鞭子缠住了他的脖子，把人拉近，伸手便把他脖子上的那个晶核捏碎：“你死了。”
　　陆墨吐了吐舌头。他身上都是鞭子带出来的伤口，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却仍然笑着：“好嘛，是叶哥赢了，我死了。”
　　叶一湍：“之前的赌约，算数吧？我杀你一次，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墨：“当然算数呀，我对叶哥说的话，我都记得的。叶哥想问什么？”
　　叶一湍：“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陆墨：“好吧，既然叶哥你一定要问，我又不会失约，那么我说了啊——”
　　他嘴唇张合，说了些什么，但是叶一湍耳中突然传来巨大的耳鸣声，把他的整个大脑都占据了，他根本听不到。几秒钟后，那耳鸣声消失。陆墨笑吟吟地说：“叶哥，我说完了。”
　　叶一湍无语道：“靠，我根本没听到啊，你在耍我吗？”
　　陆墨：“我早和叶哥说过，这种问题你问我也是白问。可是——谁叫我是叶哥的粉丝呢。这样吧，刚刚的问题不算，叶哥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叶一湍：“行吧。”
　　他想了三秒钟，最后问：“我不问‘陆墨’，我问你，这个问题是给你的——你是刻意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陆墨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几秒钟之后，他又肆意地大笑出声。
　　他没想到叶一湍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又觉得毫不意外。
　　他在脑海中欢乐地说：【我好喜欢他啊，他好会问问题。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想把他抓回家，用笼子养起来，用手给他喂食物。】
　　他的系统紧张地叫道：【宿主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陆墨对那声音充耳不闻，他说：“我不该说这种话的，违背它的意志会很痛苦，可是谁让叶哥你问了呢。叶哥，是，我是刻意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为你而来。”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缓慢却清晰。下一秒，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抓着自己的心口，再维系不住表情，脸上是根本压抑不住的极致的痛苦。他不断地吐血，衣襟染红了，舌头也咬破了，他痛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全身的血肉，都一寸一寸碾碎。
　　叶一湍的手搭上去，木系异能注入，可是只能将他咬破的舌头修复，他的痛苦无法缓解。
　　陆墨后来甚至痛到在地上蜷曲。
　　这种酷刑持续了几分钟时间。几分钟后，陆墨终于停下来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随后用手盖住了脸。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脚尖碰了碰他，道：“你怎么样？没死透吧？”
　　陆墨的声音都是哑的，他说：“死不了。叶哥你别管我。在你面前丢人了。”
　　这家伙听起来像是在强颜欢笑，故作豁达。
　　陆墨又闷闷地说道：“叶哥，你先走吧，真的别管我。不想让叶哥看到我这样。”
　　叶一湍道：“行吧。”
　　他对傅冥承道：“傅总，我们先走。”
　　两人并肩走远。
　　殊不知陆墨用手盖住脸，主要是为了盖住嘴，因为他控制不住嘴在那儿咧着笑，只好捂住，怕叶一湍看到了再打他。
　　强忍着不笑出声都挺难了。
　　痛楚是真实的痛楚，笑容也是真实的笑容。
　　此时，他在脑海中急切地问：【系统系统，他们走远了吗？】
　　系统：【十米开外，你别装了。去看病好吗，看病！！我给你出积分，全部积分都我出，你去看下病好吗我求你了！】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大：【第七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叫你看太医，第十个世界的时候你就已经彻底疯了吧！第十三个世界的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当初就应该去看病啊！宿主，现在也来得及，去看病啊！！！】
　　陆墨：【我才不去。我现在快乐得很。】
　　这人一边笑着，一边在地上滚了两圈：【好有意思啊，我宣布，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世界！】
　　狂笑了一通，他就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去看太阳。他说：【系统，我喜欢这个世界。特别喜欢。】
　　【这样的世界，就该是它原本的样子啊，不应该被任何力量染指。】
　　【你说对不对呢。】
　　.
　　这座塔楼在节目组的未开放空间里，和公开区域有围墙围着，所以这边没有摄像头。
　　叶一湍简单和傅冥承说了一下直播的事。
　　“我怀疑陆墨大概可以搞出一些跟人一模一样的东西，他搞了一个你，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只会‘阿巴阿巴’的。”叶一湍道，“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那玩意耳朵都不会红的。”
　　傅冥承：“耳朵？”
　　叶一湍瞬间想到自己咬对方耳朵的行为。
　　靠，草率了，当时旁边还有摄像头呢，真是。希望傅冥承永远不要去看节目录播。
　　叶一湍胡乱道：“就是耳朵不会红啊。我让你助理看着那玩意，然后到处找你，后来看到那边有雷一阵一阵的，就跑过去。怕有什么不方便播的，我把摄像头打掉了。幸好来得及时。”
　　说的挺简单，实际上叶一湍总觉得自己刚刚有些——濒临失控。
　　好像他曾经这样找过傅冥承，每一幢楼、每一栋房屋、推开每一扇门、每一点空间，恨不得把所有的土地都掘地三尺地去找。这种感觉让他恐慌。因为他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是……没找到。
　　傅冥承的定位器在那个冒牌货身上，叶一湍也犹豫过要不要干脆暂停节目，报警，一起找人算了。但还是没有那样。主要是因为陆墨留了字条，只能遵守对方的规则，捉迷藏。
　　就只是心里烦，路上遇到丧尸就杀，前后杀了能有几百个。节目组NPC死了一半多，都开始循环利用了。
　　简单交代了一下状况，就到了圈起来的围墙那里，叶一湍道：“傅总，你还怕高吗？”
　　傅冥承恬不知耻地说：“怕。”所以最好是你抱着我。
　　叶一湍：“那你克服一下啊。”
　　提着他噌噌噌上了墙，又跳了下去。
　　提着。
　　傅冥承觉得自己的待遇怎么还变差了。
　　“湍湍，就没有话想和我说吗？关于我们未来是一对这件事，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他说，轻轻摆弄了一下自己衬衫的领口。
　　叶一湍随意地舔了舔唇：“嗯，验证这个很简单，找个时间再亲一次喽。”
　　傅冥承：！！！
　　还有这种好事吗！！！
　　他直接上前一步，手握着对方的腰，把叶一湍按在那墙上，低头道：“现在吗，湍湍？”
　　他的唇瓣正对着叶一湍的鼻尖，两人的呼吸都彼此交错。
　　叶一湍小名就叫“湍湍”，他家人亲戚基本都这么叫，这个叫法他从小听到大，可是就没人叫得像傅冥承这样。
　　声音略低，像丝绸滑过耳廓，带着共振。叶一湍说不上来，只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耳朵红了，甚至开始怀疑傅冥承是不是用声音在当众搞涩涩。
　　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突然头顶上有声音传来。
　　是节目组的直升机到了。
　　傅冥承：……
　　简直要气死。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出现是要干嘛，搞他心态吗。还有人记得他是这节目的投资人之一吗。
　　可是叶一湍推了他一下，他只好不甘心地退开。
　　几个工作人员从直升机下来，总导演人都是懵的：“傅傅傅，傅总？真的是你？那我们刚刚送去医院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傅冥承：“医院？”
　　总导演迅速说了下状况。之前余乐觉得傅冥承不对劲，想联系傅老太太，结果还没联系到人，事情闹大了：
　　傅冥承一帮子亲戚突然找过来，说傅冥承这是出了节目事故，脑子不正常，人都傻了还录什么节目。直接张罗着把人接走，送去医院检查脑子。
　　余乐挺早就把傅冥承的直播切断了，跟着去了医院。
　　叶一湍不禁奇道：“傅总，你哪儿冒出来那么多亲戚的？这么关心你吗？”
　　傅冥承没回答，勾唇笑了笑：“湍湍，你还想继续直播打丧尸吗？”
　　节目组：……
　　大佬，这就是你的重点吗？？？都这样了，你还想去打丧尸吗？
　　叶一湍：“不打了吧，没意思。去医院看看，回头可别你葬礼都开始了。”
　　他拖着傅冥承走，顺便征用了一下节目组的直升机。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直升机在傅氏医院的停机坪上降落。
　　赵助理之前跟着“阿巴阿巴”一起过来医院的，接到了节目组电话，此时正等在天台上。她还贴心地给傅冥承准备了一架轮椅，结果傅冥承表示：“我走路。”
　　助理震惊。
　　多少年没见这位主有这么勤劳的时刻。
　　更震惊的还有。电梯上，助理想和他说下现在病房的状况，结果傅冥承表示，“这种事无关紧要，有个更重要的事交代给你。”
　　助理：“傅总请说。”
　　傅冥承：“给我找一个健身教练，先提一个短期方案过来吧，我未来三个月，每天都抽出两小时去健身房。”
　　助理：？
　　助理：？？？？？
　　她突然觉得，比起那个一直“阿巴阿巴”的家伙，这个boss更不像是她的老板。
　　叶一湍也好奇地问：“傅总，你搞这个干嘛，被魂穿了啊？”
　　傅冥承：“刚刚陆墨和齐盛打我，我觉得还是需要健身，锻炼一下比较好吧。”
　　叶一湍又有些火大又有些心疼：“我靠，刚刚真应该杀了齐盛的！对那种人就不能心软啊！还有陆墨，我下次绝对不放过他。傅总你怎么样，哪儿伤到了吗？我看看。”
　　傅冥承西装外套之前就脱了，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叶一湍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落在那人胸口。
　　手就停住了。
　　三秒钟之后，叶一湍跟被烫了一下似的，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还是不看了。下次遇到那俩货，我弄死他们。”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伸手搭上傅冥承的手背，输了些木系异能过去。
　　异能在对方身体里转了个圈，倒是没发现哪里受伤。
　　只是那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傅冥承一把抓住。
　　两人都是目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实则偷偷摸摸地在助理旁边牵着手。
　　皮肤接触的地方，像是有微弱的电流通过。
　　明明亲都亲过了，可只是牵个手，叶一湍就觉得胸口有个什么东西，在撞来撞去。
　　该不会是小鹿吧……
　　我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恋爱脑啊！叶一湍震惊地想。
　　电梯到了六楼。随着电梯门打开，叶一湍瞬间把手缩了回来。他睁大眼，看着乌央乌央一大群人挤在走廊里，聚集在一扇门前，吵吵嚷嚷，咋咋呼呼。
　　黄毛、王书他们七个人，再加上个余乐，这时候就挡在门前，阻止这些人敲门或者进入。
　　但不影响这帮人仍然在叫唤着：
　　“姑姑，你不要逃避了，傅冥承已经变成痴呆，我们都听说了！这事总要解决的啊！姑姑，你快开门啊！”
　　“是啊，三姨婆，现在正是您需要我们的时候呢，我们这不是都来帮忙了。您不能躲着不见人呐，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我刚刚把表叔送过来的，他绝对是痴呆，只会‘阿巴阿巴’。这还能治得好？根本治不好了吧？赶紧开董事会吧！”
　　“舅妈，傅氏的股票已经在狂跌了，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必须有所行动了！”
　　“你们七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也想惦记傅家的财产啊？赶紧滚开！”
　　叶一湍：……拳头硬了。
　　他自来家庭和睦，和所有亲人之间的感情都特别好，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第一反应是去看傅冥承的脸。
　　然而对方脸上，什么都没有。
　　傅冥承面无表情地伸手敲了敲旁边的玻璃窗，道：“闭嘴。”
　　声音只是稍微提高了些，但是意外的，三秒钟之内，走廊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吵闹，齐刷刷地看向了傅冥承。
　　原本菜市场一样的环境，变得落针可闻。
　　傅冥承道：“我还没死呢，你们这么盼着我死？”
　　他说话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煞气，还有点懒洋洋的，现场众人的脸上，却都显出了恐惧。
　　竟然都没人敢接话。
　　傅冥承又重复了一遍：“怎么都没人回答啊？是在盼着我死，盼到了医院里吗？”
　　还是没人接话，连个出来打圆场的都没有。那一帮男女老少站在那儿，跟教室里站着挨训的小学生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冥承侧头交代道：“赵助理，这些人的名字都给我记下来。在傅家工作的，赶出去。拿闲钱的，收回来。”
　　一帮人瞬间炸了锅，又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你不能……”诸如此类。
　　甚至还有人想去抓傅冥承的手臂，被叶一湍一脚就踢开了。
　　傅冥承直接道：“叫保安上来。”
　　助理低着眼用对讲机叫人，见怪不怪。
　　傅冥承手段狠戾，这帮人一个两个都被整治过，明明怕极了他，这时候以为他出了事，却都上赶着到了医院来。有利所图时，人什么都做得出。
　　保安很快到了，走廊里迅速恢复了清净。
　　叶一湍皱了皱眉。
　　心底那种烦闷的感觉，又上来了。
　　傅冥承变成了现在的傅冥承，他——经历了什么呢。
　　余乐确定傅冥承没事，先回了节目组。黄毛几人刚刚正好在傅家老宅，就陪着老太太一起过来的，这时便也先回去了。
　　傅冥承和叶一湍就推门进去。
　　原本还想着，傅妈妈发现儿子变成了弱智，会不会很难承受，很痛苦，结果……扑面而来的场景，让人震惊且满头问号。
　　里面就是间豪华病房，带个小客厅，各种设施应有尽有。而现在，另一个长得和傅冥承一模一样、肉眼根本看不出差距的物体，正坐在病床上。
　　傅妈妈一脸姨母笑，在给那个物体削苹果，嘴里还在说：“宝宝，苹果好吃吗？”
　　物体：“阿巴阿巴。”
　　傅妈妈：“哎呀我的宝宝会说话了呀，好厉害，棒棒哦。”
　　物体：“阿巴阿巴。”
　　属于扮演了半天慈母，找到了从前傅冥承还是个宝宝的感觉，乐得合不拢嘴。
　　她这边过瘾了，那一边，傅翎又凑了上去。
　　傅翎：“小叔，我是不是超牛，超厉害，比你还牛还厉害？”
　　物体：“阿巴阿巴。”
　　傅翎：“小叔你答应我，不要挖我的墙角。这样吧，既然你丧失了语言能力，那你说‘阿巴’，就是答应了啊。”
　　傅妈妈奇道：“阿翎你说什么呢，你小叔挖你的墙角？你也太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傅翎：“哎呀奶奶你别管。小叔你说啊。”
　　物体：“阿巴阿巴。”
　　傅翎：“好哒，你答应了，你要记住啊小叔！”
　　傅冥承：“……傅翎。”
　　傅翎听到了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猛然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又看了看傅冥承，惊恐地问：“小，小叔，你什么时候到的？”
　　傅冥承：“你在那儿让我不要跟你抢人的时候。傅翎，刚刚的话你再重复一遍，对着我说。说吧。”
　　叶一湍也在旁边，傅翎不好意思认怂，壮着胆子说：“小叔，那明明就是我的金丝雀，是我先认识的，你现在跟我抢人是什么意思？”
　　傅妈妈瞳孔地震：“金丝雀？抢人？你们在搞什么东西？”
　　说着就站起来，往叶一湍那儿走：“小叶啊我们先出去，让他们俩在这儿聊。什么金不金丝雀的，我真搞不懂他们年轻人在搞什么了。小叶你肯定也不懂吧，你一看就是个乖孩子。走走，咱俩先走，别让这些破事儿污染了我们小叶的耳朵。”
　　叶一湍：“啊。”
　　他挠了挠头：“我就是金丝雀啊。”
　　傅妈妈：“嗯？？？”
　　瞳孔又一次地震。
　　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那一边，弱智版傅冥承还在：“阿巴阿巴。”傅妈妈瞬间觉得，啊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格格不入哦。
　　叶一湍直接看向傅翎，面色不善道：“你要干什么？”
　　傅翎在想：对啊，我要干什么？
　　他最近心情非常憋闷。
　　很多事情揭开了那层面纱，就显得丑陋了，比如过去的他自己。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白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叶一湍和他小叔，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偶尔回一趟老宅，发现之前那几个绑匪居然也在他家，把他奶奶逗得不行，熟得就像一家人似的，就无语啊！
　　他当时就说要把这些街溜子赶走，结果被奶奶骂了，让他不要没礼貌。傅翎气得又走了。
　　然而不知道去哪儿。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实就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很多外在的加诸于他身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的。
　　他——他本来还有叶一湍的。那个会胆怯地望着他，满怀爱意的叶一湍。可是现在他好像连叶一湍都没有了。
　　傅翎本就处于怀疑人生的阶段，这时候被叶一湍一个问题砸过来，只觉得像是有人往他脑子里扔了根火柴，可以马上炸开。
　　他说：“现在是我要问你吧，你要干什么？你跟我小叔什么关系？之前半夜我给你打电话，我小叔怎么会在旁边？”
　　叶一湍：“我跟他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傅翎：“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金丝雀啊叶一湍！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也有点职业素养好吗！之前是你死皮赖脸地追着我，现在又想去勾搭我小叔，你不就是觉得我小叔比我强吗？你不就是想攀高枝吗？现在你成功了是吧，高兴吗？是啊，99块养个金丝雀是很少，但你当初还不是收了。我告诉你，傅冥承就是个冷血的怪物，你和他待在一起，早晚没有好下场！到时候你怎么办，再来求我吗？”
　　人家奶奶在旁边呢，给老人家面子，叶一湍忍了两下，忍住了把他一脚踹飞的冲动。
　　结果傅妈妈上去直接给了傅翎一个耳光。
　　老太太气得不行，指着他鼻子骂道：“傅翎，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翎捂着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怒吼道：“你只知道傅冥承当初不愿意出生，可是有人管过我吗，有人管我当初想不想出生吗？！”
　　说完了这句话，他转身就跑了。
　　傅妈妈精神有些萎靡。傅冥承上前，把人扶到了沙发上，老太太坐着顺气，最后只道：“是我教育得不好。对不起了，小叶，我当奶奶的，代替他向你道歉。99块是怎么回事？傅翎还欠你钱吗？”
　　这档子烂事儿中间掺和了一个陆墨，叶一湍也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只道：“阿姨，过去的事是有原因的，但是我不能和你解释，是一些需要保密的东西。傅翎就是欠打，我下次揍死他，看他还敢说那些有的没的。等着吧，他一定过来跟你道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傅妈妈原本气得不行，听到这话又觉得想笑。
　　她又指了指病床上“阿巴”那个，问：“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啊？”
　　叶一湍好奇道：“你们都是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个假货吗？”
　　傅妈妈：“当然了，我儿子我肯定认得出来。可是那帮乱七八糟的人又不知道，都以为冥承出了事，一帮人就都跑到医院来了。幸亏刚刚有小黄他们。”
　　傅冥承：“这就是一个——AI仿生体。”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处理方式。
　　叶一湍：“这玩意你打算怎么办啊，切片研究一下？”
　　傅冥承：“不用，我们暂时没有实验室是研究这个的。我打算卖给你哥。”
　　叶一湍：“……谁？”
　　傅冥承：“你哥，叶一流。他之前不是一直在研究这个方向吗，还自己跑去欧洲待了几个月。卖给他正好。”
　　叶一湍不禁道：“高啊！傅总，你跟我哥很熟吗？”
　　傅冥承：“不熟，就见过。”
　　语气突然迟疑：叶一流好像是个，超超超级弟控来着吧？知道自己和湍湍的事（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事），会什么态度呢？
　　当即决定，不卖了，直接送给大舅哥。
　　就是这么会做人。
　　话说回来，傅翎的事也是时候要解决一下了。
　　湍湍就算要当金丝雀，那也应该是自己的。
　　几人吃过了午饭，便把老太太送回去休息，叶一湍陪着她回去。
　　傅冥承下午去公司，临时有个董事会要开，主要是证明自己人还正常。
　　《末日求生》节目那边，已经喜提了一堆热搜，热一便是#傅冥承阿巴阿巴阿巴#。
　　这个节目也过于神奇了。观众们看到的场景，就是傅冥承突然开始“阿巴阿巴”，宛如智障，而叶一湍咬了下傅冥承的耳朵，之后狂奔出去，各种扫街杀丧尸。
　　再然后，就是傅冥承的直播间直接关了，对外说是傅总个人原因，临时退出。
　　直播已在中午12点完全结束，只不过讨论仍在继续，各种猜测到处乱飞，甚至诞生了一些都市怪谈，比如傅冥承是机器人，傅冥承是“阿巴怪”，傅冥承遭遇了弱智病毒攻击什么的。
　　一直到傍晚时，傅氏才对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傅冥承直接站到镜头前面，随意地招了招手，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傅冥承，我没事。之前和大家见面的，是傅氏最新研制成功的一个AI仿生体。由于一些意外情况，这具仿生体提前在直播中，和大家见面了。
　　“仿生体拥有人类的体温，心跳，毛孔，在外表上可以做到与人类一般无二。当然了，语言和反馈模型需要内置芯片解决，大家之前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内置芯片的版本。
　　“鉴于一些伦理方面问题，这款仿生体暂时不会商业化，傅氏想探索的是一种可能性，一种科技能达到的极限，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谢谢。
　　“各位，欢迎来到新时代。”
　　一番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就几分钟之后，微博热搜第一从#傅冥承阿巴阿巴阿巴#，变成了#傅氏仿生人新时代#。傅氏PR团队开始发力，傅冥承也完全占据了各种金融、科技等媒体的头条，引起了各种广泛的讨论，话题框在了可控范围内。
　　股票第二天绝对涨回来。
　　叶一湍也只能说，傅总不愧是商业鬼才。
　　晚饭是叶一湍陪着傅妈妈吃的。
　　吃饭途中傅妈妈还在看《末日求生》的录播，时而就发出一阵“妈妈笑”。
　　等看完了，她就非常意犹未尽地问：“小叶，你们这个节目还有下一期的吗？”
　　“有的吧，”叶一湍道，“之前说是下一期要去个荒岛录，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傅妈妈马上：“我有好几个岛，可以赞助呀！需要吗？”
　　叶一湍笑：“好啊，阿姨，我回头给他们说。”
　　傅妈妈又问：“小叶，你是兵王吗？”
　　叶一湍差点喷出来。“不是——阿姨，你叫我湍湍吧。”他总觉得“小叶”什么的听起来好奇怪。
　　傅妈妈特别高兴：“好啊湍湍。湍湍，你名字真可爱，跟你人一样的可爱。”
　　叶一湍想，阿姨你似乎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傅妈妈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湍湍，你和冥承……”
　　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
　　他和傅总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啊。
　　清清白白。
　　嗯……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亲也亲过了，而且还是打算以后再亲的样子。
　　叶一湍真就不会绕弯子，大大方方地说：“阿姨，你问我俩在没在一起呢是吧？目前还没。”
　　傅妈妈也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就笑了：“湍湍，你在考虑什么呀，有什么纠结的可以跟阿姨说，也让我帮我儿子加点分。”
　　叶一湍：“不是……就是……事情比较复杂，不好说。”
　　傅妈妈道：“湍湍啊，我跟你说说冥承的事吧。傅翎那个孩子，他父母在他八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冥承才十四岁。我们孤儿寡母的，旁边就是那一堆子亲戚，跟狼似的，恨不得扑上来把傅家瓜分掉，你今天也见识过那帮人了。
　　“冥承小时候过得苦。也是我，觉得傅翎父母双亡，挺可怜的，对他的关注更多。可那个时候，冥承也还是个孩子呢，他就开始要把整个家都撑起来了。”
　　叶一湍出神地听着。
　　“冥承十八岁之后，还在大学读书，就进了傅氏。他做的很好，我都想不到，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就对他更放心了，甚至有的时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在依赖他。再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出了点事，受了很重的伤，甚至没办法走路。
　　“我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儿子，已经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长成了我想不到的样子。我是一个失败的奶奶，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在那之后我很关心他，但——”
　　傅妈妈斟酌了一下措辞，她最后说：“但很多时候，我觉得好像他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跟我们都不一样的世界，他没办法和我们共通，我也没办法真正地了解他。”
　　叶一湍“嗯”一声。他知道傅妈妈在说什么。
　　然后傅妈妈就看着他，由衷地说：“后来我遇见你了。湍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替冥承开心，因为我觉得，你和他在一个世界里。”
　　叶一湍突然就有点鼻塞。他自己的妈妈去世得很早，这时候忍不住想：傅冥承的妈妈好好啊。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妈妈。
　　傅妈妈又道：“白天，你也听到傅翎在说什么‘傅冥承当初不愿意出生’的话。我想了想，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这些都不是冥承的错。
　　“傅翎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大儿子，十七岁的时候，确诊了白血病。我那个时候和冥承的爸爸已经分居了，只是因为家族利益，一直没有离婚。但是为了我的大儿子，我——”
　　她顿了顿，道：“我没办法看着他就这么离开，最终选择做试管，要了第二个小孩，用他的脐带血来救我的大儿子。冥承就是这么出生的。”
　　“他的出生不是父母的殷勤期盼，不是父母爱的结晶，不是父母彼此间情感的倾注和延续，他就只是……”傅妈妈的喉咙有点哽咽了，她最后说：“他就只是这样出生的。”
　　一个小时后，叶一湍躺在傅冥承房间露台的躺椅上，还在想傅妈妈的话。
　　他看到的现在这个二十七岁的傅冥承，外表看起来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游刃有余，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很强大。
　　他想不出傅冥承小时候的样子。
　　但慢慢的，他开始知道了傅冥承的更多事，好像逐渐也可以拼凑起来。
　　原来，傅冥承是这样长大的。
　　那人在他心里，突然变得鲜活。
　　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叶一湍回头，就看到傅冥承正在门边，仍然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懒懒地靠在那儿。
　　不过他也真的是长了一张很绝的脸，靠在那儿都还挺好看。
　　叶一湍：“你不就是去开个会？怎么累成了这样。”
　　傅冥承：“是很累啊。要动脑子。我宁愿不长脑子。”
　　叶一湍无语道：“不长脑子，你想当丧尸啊？少说晦气话。”又道，“你妈让我在这儿等你，不介意吧？”
　　傅冥承：“不介意。”
　　何止是不介意。看着叶一湍在这里，傅冥承只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洋溢起了满足感。
　　特别满足。
　　叶一湍躺过的躺椅是他每天都在躺着的，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想到这点能让他的胸口都兴奋到炸掉。
　　一整天都乱糟糟的，现在，终于只剩他们两人了。
　　傅冥承走了过去，单膝半跪下来，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叶一湍抬了抬眼皮：“干嘛？”
　　傅冥承道：“想看看你。”
　　又来了。
　　他的声音压低的时候，真的像是光滑的、带着凉意的丝绸，从耳边滑过，叶一湍半边身体都是麻的，耳朵又开始红了。
　　他有点恼：“你故意的吧？”
　　傅冥承似笑非笑：“湍湍，我看到了视频，看到你咬了一下那个冒牌货的耳朵。”
　　叶一湍：“啊。”
　　“咬了就咬了，怎么样？”
　　“我也要。”傅冥承用气音说。他凑上去咬了叶一湍的耳朵一口，就看到红晕从对方的耳朵一路蔓延，到了脸上，脖子上，又到了衣服的领口里面。
　　心脏要跳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他真的想把叶一湍吞下去。
　　傅冥承的气场一向很强，很有压迫感，但人太懒了，少有这么有侵略性的时刻。这刻不同。这刻，叶一湍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的目光灼伤。
　　叶一湍的嘴张了张，又听傅冥承道：“湍湍，有件事，我们白天没有做完。”
　　叶一湍：“什么？”声音都哑掉。
　　傅冥承：“亲你。”
　　“我接下来没有任何事要做，只想好好地亲你。”


第38章
　　叶一湍总觉得傅冥承的声音是有实质的, 像是一块布料一样，能够将他整个人都覆盖在里面。他可以感受到傅冥承的声音在拥抱自己。
　　然后傅冥承就吻了上来。
　　上一次的吻还是在外面，他心中震惊+满头问号居多, 旖.旎的念头很少。
　　现在不一样。
　　他在傅冥承的家里，到处都是傅冥承的味道环绕。
　　傅冥承在吻他, 用一种很纠缠的、很有耐心的方式，好像要把他的所有的回忆都调动起来。
　　他的感觉如此新奇, 心跳快又杂乱，大脑里像是有乱七八糟的颜色在跳动。但是他的唇好像比他更习惯, 也更——熟练。
　　对，就是“熟练”这个词, 他的动作比他的大脑熟练多了，甚至于他的手都很熟练地扣住了傅冥承的后脑，抓着他的头发往下压。
　　然后那个吻猛然间变得激烈, 充斥着燃烧的火、电流和无止境的侵略性。
　　占据了他整个大脑，叶一湍呼吸不能。
　　半晌，终于分开的时候, 叶一湍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搅得一团乱。
　　“这能证明我们未来是一对吗？”傅冥承哑声道。
　　“谁知道。”叶一湍胡乱道，还有点喘。
　　傅冥承就笑了，蜻蜓点水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唇：“湍湍的身体更诚实。”
　　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事实就是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诚实。
　　就刚刚的状况，他的定力再差一点，手都要自动自觉地伸到傅冥承衣服里去了吧。
　　总觉得这个动作也非常熟练啊。
　　叶一湍道：“还能更诚实呢你信不信。”
　　傅冥承手按住他胸口, 道：“不信, 除非你诚实给我看。”
　　说着用唇蹭了蹭叶一湍的脸颊：“湍湍，我还想亲你。”
　　叶一湍：“……傅总, 你确定我们亲着亲着不会滚到床那儿去？”
　　傅冥承：“确定。”大概吧。
　　叶一湍：“我不确定好吧！我手好像要去解你衣服扣子了！”
　　傅冥承：“你解啊。”
　　说着就捞过叶一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叶一湍忍不住戳了两下, 然后……
　　叶一湍：？
　　叶一湍：？？？？？
　　他直接蹦了起来，惊讶地大叫道：“傅总，你怎么有腹肌的？”
　　伸手把傅冥承衬衫撩起来了。
　　仔细一看，就，真的是有腹肌的啊！
　　怎么看都是腹肌啊！
　　叶一湍还拿手搓了搓，确认那不是用眼影画出来的，又按了按，怎么看都是腹肌啊！
　　傅冥承怎么可能会有腹肌的？该不会是什么黑科技，只要人瘫在轮椅上，往身上贴点瓷片，机器biubiubiu一运作，就搞出腹肌来了吧？
　　傅冥承为什么会研究这种黑科技！？
　　傅冥承：“……不是黑科技。我为什么要研究这种黑科技。”
　　叶一湍：“可是你有腹肌啊！这根本不科学吧！傅总你居然是表面上一直瘫在轮椅上，暗地里天天健身卷死所有人的那种人吗？”
　　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还挺好摸的。话说回来，这触感怎么也很熟悉。
　　靠！他过去绝对摸过啊就！说不准还是好多次！
　　傅冥承：“湍湍，我好像开始在融合我未来的身体。”
　　叶一湍惊：“还会这样？还会融合到未来上面去？”
　　傅冥承：“那种‘未来’，可能也是‘过去’——湍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吗？”
　　叶一湍愣了。
　　他当然知道傅冥承在说什么。他自己就曾去过未来，在那里待过十年，人类的未来，就是他的过去。
　　但，傅冥承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傅总，你都知道了什么？”他问。
　　“我和你慢慢说。”傅冥承道。他牵着叶一湍的手，从露台回到房间里。
　　他的房间如今已不再是之前空旷的样子，添置了一些家具，比如一个有两米多长的沙发，不软不硬刚刚好，瘫着就还挺舒服的。
　　比如有了块地毯，橘色的，看起来挺暖。
　　比如隔壁居然还特意将一个房间改成了卡拉OK室，是给小刘留的，可说是非常细心。虽说初衷是希望小刘专心唱歌，不要没事到卧室里来。
　　比如房间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吧台，酒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琳琅满目。
　　傅冥承把叶一湍按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回头，从小冰箱里拿出了冰块，开了瓶威士忌，给两人倒上了两杯。
　　“湍湍，那就开始说正事了。”他说。
　　叶一湍点头：“是啊正事儿没聊呢你刚刚就按着我亲。”
　　傅冥承：“你压我头。”
　　叶一湍：“可是，可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可是”什么，最后只是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的身体反应啊，又不是我。”
　　傅冥承笑：“嗯，不是你。”
　　叶一湍道：“白天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后来乱七八糟的事很多，两个人甚至没单独说上话。
　　傅冥承简略说了下之前的事：“陆墨把我带过去的，他和齐凯约好了，应该是他不敢动我，撺掇齐凯想借刀杀人。他的目的我看不清楚。他像是——”傅冥承后面的话没说完。他觉得陆墨似乎像是，在制造机会，逼那个未来的自己出现。
　　但他想不出这样对陆墨有什么好处。
　　他想起更多，就只会对湍湍抓得更紧。
　　叶一湍：“那家伙就是个神经病，我们也不用去揣测神经病的想法了。”
　　傅冥承继续道：“齐盛后来到了，把我丢了下去，然后我脑海中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我们简单交流了一下。不是语言形式，更像是一种闪念，我想到，他就知道。语言形式的对话太慢了。”
　　叶一湍：“未来的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傅冥承：“很强。强到和周围的画风都不一样。然后，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懒样吧。”
　　叶一湍：……行吧，听到“半死不活的懒样”这个词，感觉绝对是傅冥承没跑了。
　　傅冥承：“他说未来我们是一对恋人，让我做任何事都只要相信你就好。后来你接住我了，他看到了你，就亲了上去，真是不知廉耻。你是我的，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叶一湍无语道：“傅总，别吃奇怪的醋啊！”
　　傅冥承：“再后来，你把我推开的时候，他就从我脑海中消失了。”他喝了一口酒，对叶一湍道：“我说完了，该你。湍湍，你捏碎了陆墨的晶核，然后你们说了什么呢？”
　　叶一湍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能不能说，最后就理直气壮道：“不是什么好话，反正你知道我没有背着你勾三搭四就行了嘛。”
　　傅冥承就笑了：“那我继续说。我们来说之前的事，就从——我的梦开始吧。本来就答应你了，节目结束之后告诉你的。”
　　他拿着酒杯，缓缓道：“我从小一直做一个怪梦，梦里是一个荒芜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太阳，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将昼将夜。我一直在下落。有时候摔到石头上，粉身碎骨。有时候摔到大海中，被海浪吞没。有时候摔到荒漠里，很渴，渴到恨不得把自己的血都喝下去。这样的梦，我做了很久，以至于我开始害怕入睡。”
　　叶一湍：“嗯。”傅冥承说的挺云淡风轻的，叶一湍听着，只觉得很不是滋味。
　　傅冥承继续道：“那些梦也没什么，或许只是我的精神压力太大了。直到我18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有个被傅氏裁掉的员工拿了把刀想来杀我，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在我面前平地栽了个跟头，刀刺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挺不可思议的，如果不是他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就像是个荒诞电影里的片段。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个念头，我觉得——世界是假的。
　　“一旦这样想了之后，总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我的梦境，那个没有太阳的世界，我会想，会不会那里才是真实的呢。”
　　傅冥承说：“我做了一件事，我从那里，跳下去了。”
　　他伸出手，正遥遥指向了房间外面的露台。
　　他的声音依旧非常平静，说起这样惨烈的过往，他听起来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反倒是叶一湍，觉得胸口一片苦涩。
　　叶一湍：“然后呢？”
　　傅冥承：“摔断了腿，坐了半年多的轮椅，忘了怎么走路。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他的语气听起来还带着自嘲，“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有些人经历过创伤后会有短暂的失忆，我没有。我记得我跳下去时的每一个瞬间，我好像——突然搞清楚了一件事。”
　　他说“搞清楚”，但是他的声音显得有点困惑。
　　叶一湍：“什么意思？”
　　傅冥承：“从我这里落到地上，自由落体不过一秒钟，按理来说应该什么都察觉不到，感受不到，可是我是有感觉的。我意识到，不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是什么情况，我无法通过‘从楼上跳下来’这点来验证，有其他方式能够验证的，只是我还没有找到。
　　“同时，我还产生了一种很唯心的想法。我觉得，只要我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就可以是假的。”
　　叶一湍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他突然想到了此前傅冥承头上的数字。
　　他一直觉得，傅冥承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放弃毁灭世界的想法，数字就会降低以至于归零；傅冥承心情不好，满脑子“毁灭吧毁灭”的时候，那数字就会升高，99.99%、9的循环都有可能。
　　那么现在，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傅冥承头上的概率数字，其实也代表着，他认知中这个世界是真还是假？
　　我去，这个世界该不会是傅冥承的大脑吧？那自己是什么，傅冥承脑补出来的x幻想对象吗？
　　叶一湍瞳孔地震，默默地眨了眨眼。
　　又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点奇葩了，因为他搞不清楚傅冥承为什么要脑补一个傅翎出来，还有齐盛那货，搞个神经病来当情敌有意思吗……
　　叶一湍：“傅总，你继续说。”
　　傅冥承懒懒地说：“后面就没太多好说的了。我近两年噩梦做得少，可能也因为我睡得少吧。然后我遇见了你，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相反，那些梦都挺美好的。每次和你接触过之后，我都会梦到一些事，基本都是在那个没有太阳的世界里的各种的场景。”
　　叶一湍：“比如？”
　　傅冥承：“在藤蔓里亲你，在车上亲你，什么的吧。”
　　叶一湍：……
　　为什么这么神奇、这么逆天的能力，被傅总拿来当春.梦了。
　　他问：“详细说说，比如藤蔓是什么样的，车是什么样的？”
　　傅冥承就回忆道：“藤蔓就是绿色的，小指这么粗，有叶子但不多，挺柔软的，很多根藤蔓一起把两个人包裹在里面，像是悬挂在半空。车有点像悍马，大概改装过？很宽敞，座位挺大。”
　　叶一湍：！！！
　　完全就是末世里他习惯控制的藤蔓，他最常开的车！讲真，再想想，用藤蔓把两人裹起来在里面接吻，也完全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啊！
　　他几乎确定了，傅冥承梦到的是已经被他遗忘的末世里两人的过去，也就是傅冥承的未来。
　　傅冥承道：“我说完了。”
　　叶一湍：“傅总，我也好想和你分享啊，可是好多事我都不能说。”不由得有点不开心。
　　傅冥承：“那……湍湍你先听我说吧。是我的一些猜测。最开始我怀疑你是不是多重人格，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之前那一年追着傅翎跑的‘叶一湍’根本不是你，是陆墨吧？”
　　叶一湍猛地睁大眼。
　　傅冥承继续道：“一个是因为陆墨从植物人醒来的时间挺蹊跷的，正好是你性格大变的那天。一个也是因为你大哥，大张旗鼓地研究仿生人，我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对那个感兴趣。这一次，看到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东西，也就想明白了。
　　“之前那个根本不是你，也不是什么多重人格，是陆墨搞出来的一个复制体。然后他大概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灵魂住进了那个身体里，所以原本的陆墨变成了植物人。那个像我的东西呢，里面没有所谓‘灵魂’，所以只会‘阿巴阿巴’的。
　　“叶家的人都知道那一年的叶一湍不是你，于是‘你’被顺理成章地赶出家门。后来陆墨酒会上，你和你姐姐才再次遇见。你们当时情绪很激动，表现得就好像很久没见到了。”
　　他笑着碰了碰叶一湍的眉眼：“湍湍，如果我说的对，你就眨眨眼。”
　　叶一湍已经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傅冥承能猜到这种地步！
　　这人脑子怎么长的啊！长这种大脑真的不要紧吗！感觉地球人如果真要往宇宙中发射大脑，只发射傅总的大脑就好了吧！
　　叶一湍在脑海中拼命呼叫系统：【系统系统系统！傅冥承猜出来了！这怎么搞啊，我可以和他说吗？快出来啊你，我强忍着没有眨眼，现在眼睛疼死了！赶紧给我出来啊！】
　　系统：【在的宿主。】
　　叶一湍：【可以和他说吗？可以眨眼吗？】
　　系统突然有点犹豫，最后，它说：【你试试？】
　　叶一湍：【搞什么，嘲讽我，试试就逝世？】
　　系统：【不是的，宿主，我也——不太确定。】
　　叶一湍奇道：【这玩意还会不确定？】
　　系统：【傅冥承不一样。我也不太确定透露给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宿主，更多的我不能说，你试试吧。】
　　叶一湍于是眨了眨眼。
　　没有任何事发生。
　　叶一湍：！！！
　　傅冥承还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猛然间兴奋了。
　　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堆在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实特别孤独。但是现在，他可以和别人说了！
　　他兴奋地叫道：“我靠早说我可以告诉你啊！傅总我跟你说，我之前倒霉透了，我直接穿到了未来，未来是个——”
　　话没说完，因为突然莫名其妙且毫无征兆的，一道雷劈了下来。没劈叶一湍，没劈傅冥承，劈到了两人旁边冰桶里的那瓶酒上面，把酒给劈碎了。
　　叶一湍：……
　　傅冥承：……
　　他们可是在室内！室内都还会天降奇雷吗！这玩意根本不科学吧！叶一湍惊呆了。
　　系统弱弱地在叶一湍大脑里道：【宿主，这是个警告，看来是不让你说。可能眨眼可以，说出来就不行了吧。】
　　叶一湍有点委屈地眨了眨眼：“傅总，只能眨眼，不能说。”
　　傅冥承把冰桶里的玻璃瓶碎片倒了，又换了些冰，换了瓶酒，给两人倒上，道：“那还是我猜吧。湍湍，我猜对了，你就眨眨眼。你之前穿去了未来，未来是个——末世？食物很少，你饿坏了，所以回来之后会想吃东西。你能救人的能力来自于末世，你的小刘也来自于末世。”
　　叶一湍：眨眼。
　　傅冥承：“那个末世没有太阳。我做的梦，梦到的是你的过去，我的未来。所以我们的确是一对。”
　　叶一湍：眨眼眨眼。
　　傅冥承：“但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们认识……你忘记了一些事，或者说，你忘记了我？”
　　叶一湍：眨眼眨眼眨眼。
　　傅冥承：“还有齐盛。《末日求生》那个节目是齐盛投资的，他特意搞了个末世出来，还一直对你抱有一些变态一样的想法——他也去过未来，而且记得之前的一切。你说的那个神经病追求者就是他吧。”
　　叶一湍：疯狂眨眼。
　　傅冥承：“再说陆墨。这个人身上很古怪，有一些几乎是超出我们现在科技水平的东西，比如他制造复制体好像很容易，看起来简直像是魔法。他可能是去过未来，或者他干脆去过别的世界。我目前更倾向于后者。他不像经历过末世的人。”
　　叶一湍：用力地疯狂眨眼。
　　傅冥承：“他和你说了几句话，然后开始吐血，还满地打滚。要么他是个神经病，突然发病了，而且发病的姿势很奇特，要么——湍湍你说很多事你不能说，陆墨也是这样？有一种力量凌驾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好像刚刚突然劈下来的雷。”
　　叶一湍：眨眼眨得眼睛疼。
　　傅冥承：“至于湍湍你想做什么……你建立了金丝雀俱乐部，教他们拳击，你关注过陆墨想向傅氏一个实验室注资的事。啊，湍湍，你想在那个末世来临前阻止它，是这样吗？”
　　叶一湍简直就要蹦起来了，拍着桌子兴奋地叫道：“傅冥承你也太神了吧！你都怎么猜到的啊！好厉害啊！”
　　傅冥承其实收获过很多夸奖和赞誉，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因为别人一句“你也太厉害了”，开心到觉得天上掉花花。
　　他对叶一湍笑了笑：“还有最后一个猜测。湍湍，你最早接近我，是因为——那个末世，和我有关，是吗？”
　　他其实可以不必问出这个问题的，但他还是问了。
　　叶一湍就笑，直接撑着桌子站起来，把傅冥承拉近，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错，傅总，之前哪是我接近你啊，是你接近我好不好。就算是我接近，那也是觉得你好看，行不行？”
　　傅冥承也笑：“行。毕竟湍湍要花200个晶核买我呢。”
　　叶一湍：“那傅总会搞出个末世来吗？”
　　傅冥承：“湍湍，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你说呢，我会吗？”
　　叶一湍想，你不会。你头上的箭头都没有了。要保持啊傅总。
　　两人就看着彼此。原来目光也可以像花、像火、像太阳。以至于叶一湍突然觉得，傅冥承给他喝得什么酒啊，有点上头。他都要醉了。
　　可是他好开心的。
　　原本他就好像在个荒凉的大海里面抱着个救生圈飘啊飘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终点。
　　现在，他有傅冥承了。
　　他和傅冥承在共享秘密。
　　以后遇到了什么事，也会有傅冥承陪他一起。
　　他有傅冥承啦！
　　叶一湍的心突然雀跃了起来。
　　“傅总，我今天好开心。”他说。
　　傅冥承站起，走到叶一湍旁边。他比叶一湍高一些，低头亲了亲叶一湍的头发，道：“要不要做点更开心的事啊？”
　　叶一湍：“好啊好啊！”
　　然后把傅冥承一推，自己跑去墙上爬了。
　　他早就觉得傅冥承这里的墙超好爬的！房间又宽敞又大，层高还很高，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简直就是梦中情墙啊！
　　傅冥承：……好的。
　　他就坐在吧台的椅子上，又开了瓶酒，一边喝酒，一边看叶一湍爬来爬去。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这样很显得猎奇的场景，他却甘之如饴，甚至觉得不够。永远不够。
　　终于爬爽了，叶一湍就跳下来。他额头上都沾染了一点汗水，皮肤看起来亮晶晶的。他看了眼时间：“我去，都十二点了，傅总我走了啊。”
　　傅冥承心中那种强烈不舍的感觉又上来了。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一直留在这里。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留在这里不好吗，留在这里啊，留在这里。
　　叶一湍没多想，只是一抬头，看着傅冥承低着眼站在那里，整个人流落出一种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像是淋了雨的狗狗。
　　叶一湍失笑：“不至于啊傅总，我总要回家睡觉吧。”他伸手胡噜了两下傅冥承的头发，把对方头发弄得一团乱。
　　下一秒，他被傅冥承掐着腰，推到了墙上，然后对方就重重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一种燃烧起来的热，像是一团火，“轰”一声在叶一湍的大脑中爆开。叶一湍的呼吸被掠夺得一干二净，所有的感官都被填满，被主宰。
　　模模糊糊的，他沉浸其中，然后他又觉得——熟悉。
　　很熟悉。
　　他几乎是肯定地觉得，傅冥承曾经把他按在哪里亲过。
　　藤蔓丛？树？山壁？车？那些他觉得好爬的墙？
　　……或者干脆点，全部？
　　所以他们在末世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叶一湍心中充满了震惊。
　　总觉得全部想起来之后，会很羞耻。
　　但是他的手已经很熟练地伸到傅冥承衬衫里面去了。
　　就……真的很熟练。甚至傅冥承的腰摸起来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甚至知道，下一步大概是傅冥承把自己抱起来，放在个什么东西上面了。
　　啊等等。
　　叶一湍突然迷惑，为什么是傅冥承把自己抱起来啊？
　　为什么不是自己把傅冥承抱起来呢？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吧？
　　嗯，一定是自己哪里想的不对。
　　他还没来得及重新想，傅冥承就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唇：“想什么呢，接吻都走神。”
　　刚刚吻得很激烈，叶一湍也没觉得怎么，这时候被咬了一下，反而突然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
　　“少勾引我。”叶一湍说，若无其事地把手从对方衣服里拿出来，“走了走了傅总。”
　　掉头就走。
　　总觉得，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回去之后他就抱着小刘一顿rua，“宝啊你主人我要是不为了你，今天可能就外宿了哦。”
　　小刘虚着眼：“喵？喵喵喵。”
　　叶一湍：“傅总很好诶，傅总还特意给你搞了个卡拉OK房，那里音效超好，还有灯光特效。”
　　小刘虚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叫道：“喵喵喵喵！”
　　叶一湍噗嗤一声就乐了，他伸手揉了揉小刘，说：“什么啊，还不能搬去和傅总住呢。哎睡了睡了。”抱着小刘睡了。
　　傅冥承说他在和叶一湍接触之后总会做梦，这一次，叶一湍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按着傅冥承亲，把对方亲得脸红红什么的，各种调戏个够。傅总还在那儿小声地说：“湍湍，求你。”叶一湍那叫个心花怒放。可再之后就梦不到了，好像只能梦到亲亲。
　　叶一湍梦里还很不服气，觉得这梦的尺度小了些，给点脖子以下的啊。
　　结果刚在梦里这么想，他就梦到了一个尺度挺大的。
　　是一个很血腥的梦。
　　地上都是尸体，粗看上去得有几十近百，各个死状凄惨，很多身体的部位都是碎的，地上的血有一个指节深。
　　傅冥承就站在这所有的尸体碎片间。
　　他身上都是血，手上的血更多。
　　那只白皙修长、堪称艺术品一样的手，现在像被血洗过。有血就顺着垂下的手指，一滴一滴往下落。
　　他仍然一副懒懒的表情，懒洋洋地拿酒精湿巾擦着手，又随手把湿巾一丢，踩着那些残破的尸体，背对着他往前走。
　　被随手丢开的湿巾就落到了一具尸体的脸上。
　　那是——
　　叶一湍的脸。
　　不只那一个，这里所有的尸体，都有叶一湍的脸。
　　叶一湍在梦里，心都重重跳了一下。
　　然后傅冥承的脚步停住了。
　　“还有一个啊。”他懒懒地说，优哉游哉地回过头，那双似笑非笑、深如寒潭的眼睛，正对上了叶一湍。
　　叶一湍猛然惊醒。
　　天已经亮了，小刘正担忧地喵喵叫着，一边叫一边拿猫爪拍他的脸。见他终于醒了，猫咪“喵”了一声，把头靠在叶一湍的肩膀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叶一湍揉着小刘的毛，慢慢才恢复了平静。
　　刚刚那个梦……
　　那就像是，真的。
　　可是那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么多“叶一湍”，难不成还会专门有一个“叶一湍城”，里面所有的居民都是各个平行宇宙的叶一湍吗？
　　就很扯。
　　所以大概是自己之前看过的《恐怖游轮》或者《Rick and Morty》的回忆复苏了吧，叶一湍琢磨着。
　　就很烦诶，他才不想要这些掉san的梦，他只想在梦里按着傅总亲。对，没错，之前那个梦才是他们未来的场景，嗯，就是这样。
　　小刘还是很担心他，叶一湍就说：“没事啦，走，咱们吃早饭去。”
　　心还有点乱，一上午都有些不安。闲暇时他开始查些资料，傅冥承那个实验室、陆氏的买卖或者齐盛的生意什么的。可就是有些心乱。
　　中午时余乐打来了电话，让叶一湍赶紧去转个微博。
　　《末日求生》节目昨天赚够了流量，他们动作也快，节目组第二天便公布了本轮的最终排名，同时放出了本期的两小时剪辑版。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叶一湍。
　　主要也是傅冥承被劫走之后，叶一湍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到处找人的时候，把丧尸清理了很多很多。到后来NPC都不够用了，只好稍微换个衣服什么的，重复利用。叶一湍拿到的人头数是遥遥领先。
　　排名第四的居然是金阙。
　　他拿着傅冥承那个榴弹枪，可威风了。为了继承干爹“毁灭世界”的意志，他还搞了波大的：他把超市开放，等到超多人在超市待着，去做那个“建立避难者基地”的任务时，他用榴弹枪往里面轰了一枪。
　　超市里有几个流量明星，金阙微博下面被骂了几万条。不过他也不生气，非常乐呵地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红了。
　　节目其实质量不错，有动作线、有解谜线、有剧情线，参加的选手们表现也都不错，剪辑版出来后，热度也是超出预期。不过节目里还有三个奇葩。
　　第一个当然就是傅冥承，这人居然搞出了AI仿生体在直播里“阿巴阿巴”，就很奇葩啊！
　　第二个是齐盛。身为节目的大金主，出于某种神秘的钞能力，他的初始武器居然是个摄像头控制器，然后他第一时间就把跟着自己的摄像头关了。再也没开过。整个过程中，这人就完全不知道干嘛来的，令所有观众满头问号。对了他最后积分是0，倒数第一。
　　第三个是陆墨。第一天他就狗着了，压根没出门，第二天上午他自己去做坏事，搞了个复制的自己在那儿睡觉，睡到了直播结束。这人也完全不知道干嘛来的，令所有观众再次满头问号。他最后积分是5，倒数第二。
　　说起来叶一湍也挺奇葩的。
　　这人明明是神颜，长着一张花瓶脸，可是紧接着，他以令人满头问号的操作和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硬是把别人对他的关注点，从“脸”上面移开了。
　　尤其是最后他行云流水灭了节目组一半丧尸的那段长镜头，是封神的节奏。
　　搞到最后，变成了有一帮人跑去叶一溪那里，问她“你弟弟是不是兵王”。
　　叶一溪第一反应当然是“怎么可能”。
　　结果多想了几秒……
　　突然犹豫。
　　等等，我弟弟消失的那一年，该不会真的跑去当兵王了吧？
　　于是马上给叶一湍发微信：【湍湍湍湍你是兵王吗？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over！】
　　叶一湍正在家里和小刘爬墙呢，这时候看到微信，忍不住笑死：【姐你从哪儿听到的，不是啦，当然不是。】
　　叶一溪：【好吧。】
　　叶一湍：【你听起来还有点失望的是怎么回事。】
　　叶一溪：【老弟，我还想问你呢，傅家那位为什么去末日求生啊？齐家那个大公子也去参加了，这什么啊，他们总裁的MBA课程，就是先去末日里求生一波？】
　　她是认识齐盛的。
　　提及这货，叶一湍瞬间有点膈应。
　　他是真烦齐盛。
　　这时候听老姐问起来，叶一湍就回复道：【傅总就过去找我玩儿的，姓齐的不知道，不认识。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老姐你以后不要和他打交道。】
　　正和叶一溪聊着呢，突然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进来了。
　　叶一湍接了起来，好巧不巧，电话那边居然就是——齐盛。
　　齐盛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湍湍，你说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叶一湍也是无语，冷酷无情道：“不可以。”
　　说着就打算挂断。
　　齐盛抢着说：“湍湍你听我说完，你不要相信傅冥承的话，你不要相信他！他都是在骗你的！”
　　叶一湍：“都是骗我的啊，那我俩末世里是一对，真的假的？”
　　齐盛突然哽住。
　　叶一湍：“你记得末世的事？全都记得是吧？”
　　齐盛：“……是的。”
　　叶一湍：“嗯，所以你知道我记忆被动过手脚？怎么回事？”
　　齐盛停了几秒钟，最后讷讷道：“湍湍，我发过誓，这件事不能告诉你。”
　　“没用的东西。”叶一湍骂道。
　　齐盛赶紧道：“傅冥承根本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湍湍，你知道颜双是怎么死的吗？”
　　颜双是个小女孩，十来岁的时候被叶一湍救了。他和言朔他们带了颜双半年，后来把女孩儿留在了基地里。他们总在外面跑，太危险。
　　颜双是被个水系异能者杀死的，这事儿一直是叶一湍心里的一个疙瘩。
　　听齐盛这么说，叶一湍都无语到想笑了：“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是傅冥承杀了颜双的吧？你逗我呢？你说傅冥承弄死你，弄死其他想睡我的人，我信。他弄死颜双是想做什么？他有病？”
　　齐盛恳切地说道：“湍湍，傅冥承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只是在你面前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怪物。”
　　“你觉得我能不信傅冥承，信你啊？”叶一湍道，随即懒得说了，也不管齐盛在那边念叨着些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他其实从来都没把傅冥承当成多无害的人。
　　就那天齐凯伤成那狗样，叶一湍当时没多想，后来一琢磨，99%是傅冥承动的手。总不可能是齐凯自己戳自己吧。甚至留了口气给自己救，估计都是他故意的。
　　不过傅冥承不说，他就也没说破。没必要。
　　他了解傅冥承的过去，经历过傅冥承的现在，也拥有傅冥承的未来。他知道傅冥承性格里黑暗的那面，他能看到傅冥承头上的数字。
　　可那又怎么样。
　　如果选择和傅冥承在一起，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会一起承担。
　　齐盛说这些，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不过刚刚电话，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出来：
　　齐盛说“发过誓不把他记忆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自己的记忆，不是类似于系统或者陆墨那样超出他认知的力量所为。
　　更像是脑系异能者的手笔。
　　齐盛异能是雷系，跟脑系扯不上关系，那会是哪个脑系异能者来搞自己啊？
　　等等，傅总在未来的异能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
　　总觉得恢复记忆的事迫在眉睫。
　　脑系异能者动的手脚是可以恢复的，把被隐藏的记忆撬开就好了。
　　既然他和傅总是那么亲密的关系，那现在想要撬动记忆，明显有了个捷径。
　　叶一湍给傅冥承打电话：“喂，傅总啊。”
　　傅冥承：“湍湍。”
　　叶一湍：“想到了一个可以恢复记忆的方法，不一定成功，但试试也可以。”
　　傅冥承：“湍湍你说。”
　　叶一湍跃跃欲试地说：“傅总，约吗？用身体记忆来唤醒一下喽。”


第39章
　　“傅总, 约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傅冥承正在办公室里。
　　他差点觉得是不是自己正在白日做梦什么的。
　　甚至往窗外看了一眼，看看有没有天降陨石，或者外星人的舰队是不是已经在半空中集结完毕, 下一秒就朝地球轰过来了。
　　没有。
　　不过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会有这种好事吗？
　　居然还会有这种好事吗？？？
　　结果这时突然就想起了未来自己的话。他说最好不要让湍湍想起来，到时候湍湍会恨死自己。
　　所以, 用这种方式来让湍湍恢复记忆其实并不是一个好选择，风险太高, 投入产出比非常低，赔本买卖。
　　更何况, 居然为了恢复记忆就做这种事，这算什么？自己又是什么, 工具？
　　傅冥承，理智一点，不要做你自己看不起的那种人, 不要让一时的欢愉冲昏头脑，不要把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理智！
　　傅冥承开口道：“好啊约。你家还是我家？酒店也可以。我五分钟到。”说着就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走。
　　叶一湍：“五分钟？？？你飞吗？”
　　傅冥承：“直升机。”
　　叶一湍：……这是有多想来的！
　　他都忍不住乐了：“别啊傅总，也不用急着就现在吧, 大白天的。”
　　傅冥承就想说“赶日不如撞日当然就现在立刻马上我已经过来了”，结果又想了想，改口说：“好吧，湍湍。那过两天？我都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
　　主要是他其实毫无经验, 是个（大龄）处男, 觉得要先钻研准备一下。至少不能输给未来版那个自己吧。
　　叶一湍特别自然地说：“好啊。”
　　实则心跳略快。
　　刚刚这波莽了。万一傅冥承不同意怎么办，那自己不是丢了大人, 可以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吧。幸好傅总同意的。
　　所以，真的要约了吗？问题是过去和傅冥承的一切都忘光光, 他现在表现得好像自己懂很多的样子，但实则完全就是白纸一张啊，到底要怎么开始才显得自己游刃有余？这要问谁啊，小刘会知道吗？算了还是不要问人了，好丢人。
　　遂决定晚上找片子学习一下。
　　两人各怀心思，倒是殊途同归。
　　说完了这事，叶一湍就舔了舔唇：“傅总，我昨天也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傅冥承：“梦到什么？”
　　叶一湍：“梦到我把你按着亲。可是都没有脖子以下的部分诶。”听起来还有点不满。
　　傅冥承在手机那边轻笑一声。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声音中的震荡就好像从手机里传了过来，叶一湍觉得自己耳朵都麻的。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蛊。
　　“你可以下次自己看脖子以下的部分。”傅冥承说。
　　叶一湍：“那你呢，你昨天晚上梦到了什么？”
　　傅冥承：“晚上一起吃饭？见到你了，我当面告诉你。湍湍，让我直接演示给你看。”
　　叶一湍心头一热，恨不得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现在就跑过去把傅冥承亲死，但还是说：“今天晚上有事，金阙认识《末日求生》那边一帮的选手，说晚上有个酒会什么的，叫我一起去。”
　　傅冥承：“……为什么没叫我，我也是《末日求生》的一员，我也要去。”
　　叶一湍：“哈哈哈，因为你是个初始武器是榴弹枪的投资商大佬，跟我们不是一国的嘛，你去了反而尴尬啊。行了傅总，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傅冥承：“好。”
　　叶一湍：“哎对了，还有个事儿，就之前陆墨说要找你合作的那个研究所，我想过去看看。”
　　傅冥承：“没问题，我安排。”
　　叶一湍：“再加我一个兄弟，叫言朔，他查东西比我在行。”
　　傅冥承：“行吧。”瞬间有点老大不乐意的。一听就是又有点醋了。
　　叶一湍觉得好笑。主要是他跟言朔末世里太熟了，熟得能穿一条裤子，听傅冥承连言朔都醋，他感觉莫名搞笑。
　　这人醋劲怎么这么大的。
　　下一个醋的是谁啊？小刘吗？
　　殊不知，其实已经醋过小刘了。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傅冥承正在办公室里，放下所有工作，摸着鱼和叶一湍打电话，这种感觉还挺特别。
　　特别舒适。
　　回忆起昨天的梦境，心中忍不住就有点——痒。
　　助理这时候敲门，进来报告说：“傅总，接到了傅氏医院的电话，关于您的那个仿生体，它突然——消失了。”
　　傅冥承：“凭空消失？”
　　助理：“是的，在三个摄像头下面没有任何征兆的凭空消失。我们技术人员查过了，摄像头和视频存档都没有问题。”
　　傅冥承：“距离昨天那玩意出现，过了？”
　　助理：“24小时。”
　　傅冥承：“好，我知道了。”
　　已确定的是这玩意是陆墨搞出来的，用的是超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力量，那么大概有什么24小时存在时效一类。
　　助理又道：“还有件事，叶氏的叶总想约您见一面。”
　　傅冥承：“……谁？”
　　助理：“叶一湍先生的哥哥，叶一流。”
　　傅冥承：“有提及来意吗？”
　　助理：“对方助理来联系的，只说想和傅总见个面，具体没说。”
　　傅冥承：“行，你排时间吧。”
　　叶一流这时候叫他吃饭，大概率是因为湍湍。
　　居然还有了点紧张。
　　傅冥承能当着直播摄像头镇定自若地说“傅氏送你”这种话，现在被人家哥哥找过来了，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反省，是不是自己在直播中表现得不够稳重成熟，轻佻了些。
　　现在那个仿生体凭空消失了，自己要拿什么来讨好大舅哥呢？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陆墨。
　　傅冥承又说：“对了，明晚我要和湍湍吃饭。你帮我调下日程，定个位子。这次餐厅里面安排20个群众演员一起吃，把氛围营造得热闹一点，不要冷冷清清的。”
　　助理：“收到，傅总。”
　　同时在内心里狂吼：有钱人在搞什么名堂我不懂！
　　但群众演员还挺好找的，比如自己小姐妹好像就说，认识了七个可年轻的群众演员了，还是七兄弟呢。到时候叫他们去蹭个饭吧。
　　助理走了，傅冥承继续瘫在椅子上摸鱼。
　　不想工作了，根本不想。
　　好想湍湍啊。所以明天可以和湍湍约吗。他懒懒地想。
　　.
　　晚上时，叶一湍带上了小刘一起，去参加那个酒会。
　　局是个参加节目的小明星组起来的，在家五星级酒店里，租了个宴会厅，手笔倒是不小。参加者都是《末日求生》的选手，叶一湍粗粗看了一眼，基本都不认识。
　　他没打对抗线，节目里遇到的其他选手不多。
　　不过在场的选手倒是都认识他。
　　毕竟是目前的榜一，还是叶一溪的弟弟，和傅冥承也是关系匪浅。他一进来，基本就迅速成了目光的中心。（另外一些目光在小刘身上，因为小刘实在是太拉风了。）
　　金阙已经到了，赶紧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走在叶一湍旁边：“干爹，幸亏你陪我来了，否则我都不敢来，怕被群殴，他们肯定烦死我了哈哈。”
　　当然烦他，因为在场大多数人都被他用榴弹枪轰了一下。本来按照傅冥承那柄枪的判定，当时超市里的人都要死翘翘的，可是这样存活的选手根本不够下一轮，这还玩个毛线啊。后来导演组只好改了武器判定，那些人按照重伤处理。
　　金阙可说是拉足了仇恨。
　　叶一湍：“这么多人烦你，你还来？”
　　金阙：“我听说今天有好多投资商大老板会来耶，看看有没有能合作一波的嘛。”
　　说来也奇怪，金阙其实进取心挺强的，跟李端那种混吃等死富二代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这俩咋凑合到一起的。
　　叶一湍好奇，金阙就说：“我们这是单纯的钱色交易，哪天腻了就彼此拜拜，干爹你这种纯情挂的不懂啦。”
　　叶一湍无语，心想你干爹哪是纯情挂的，说出来吓死你，你干爹还要去约呢。
　　金阙人很外向，各种叽叽喳喳，陪了叶一湍一会儿，就满场子乱转，社交去了。
　　他是真的心态好，别人给他笑脸，他就拉着别人自拍合影加微信；别人给他冷眼，他就大白眼翻回去，还要“哼”一声，扭头走人。
　　一会儿工夫，就和在场几个娱乐圈的、或者是想进娱乐圈的选手混熟了。
　　旁边是冷餐区，叶一湍随便吃了点，也就随便刮了点龙卷风。
　　其实他的龙卷风都成了《末日求生》名场面了，被很多观众怀疑是特效搞出来的，在场众人也都有这种怀疑。这时候龙卷风一刮，好多人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就有社牛上来搭话：“叶先生啊，这龙卷风是真的？”
　　叶一湍：“当然了，这还能有假吗。”
　　那人：“今天的龙卷风为什么看起来小只一点？而且刮着刮着就没有了。”
　　叶一湍：“因为不怎么好吃。”
　　实话实说。叶大佬现在吃东西也是挺挑的。
　　又有人指着小刘问：“叶先生，这是什么？”
　　叶一湍：“猫咪，我的宠物。”
　　那人：“居然是猫咪！那那那，我可以摸吗？我家也养猫的，是只大橘。”
　　叶一湍：“如果你觉得它咬你一口你不会死，就随便摸。”
　　把周围人就逗笑了。
　　当然还有所有人都非常关注的一个问题，一人问出了口：“叶先生，你是兵王吗？”
　　叶一湍：“当然不是啊。”
　　阿珍阿强也到了，阿强就在旁边深沉接话：“不是兵王，但胜似兵王。”
　　叶一湍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问什么的都有。
　　叶一湍还挺习惯的其实。从前他爱管闲事儿，总被言朔嘲讽是“骑士病”，但人在基地里就挺出名，很多人认识他，经常也是身边围一帮人。
　　后来阿强找了个机会，把叶一湍拖到了旁边。“叶哥，跟你说个事儿，就我们抓住的那个丧尸，你还记得吧？”
　　叶一湍：“记得，进阶成功那个嘛。”
　　阿强：“对对！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后来直播结束了，他悄悄跟我说，有人出五万块钱，买他在节目里淘汰你，让我找机会告诉你一声。叶哥，是谁啊你说？会不会是在场的人啊？”
　　叶一湍一想……就“五万块”这个数字，让他想到了傅翎那个白月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货搞的鬼。
　　第一反应是把傅翎叫出来打一顿，又觉着，他和傅冥承亲都亲了，虽说现在也不好界定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是也是时候换个金主了。
　　傅冥承介意养一个金丝雀吗。
　　他正想着，宴会厅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喧哗声，隐约还有金阙的声音在里面。他带着小刘过去，看到——金阙把人给打了。
　　被打的是个西装笔挺的男胖子，靠在墙边，捂着肚子，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就他妈的敢踹我？”
　　旁边一帮人围观，金阙也不在意，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还敢占我便宜？”见到叶一湍来了，他就赶紧告状：“干爹干爹，这王八蛋刚刚摸我屁股！被我一脚踢飞了。”
　　其实没踢飞，只是踢倒了，不过他还挺得意的，觉得干爹训练有方。
　　那男的肆无忌惮地骂道：“你有病？癔症了吧，谁他妈摸你啊，你以为你屁股多好看？你有证据吗？你屁股上有我手印吗？”
　　的确没证据，刚刚他们那儿也没什么摄像头。
　　金阙气死了。他也不愧是叶一湍教出来的，这时候干脆不吵，就想上去再踹他一顿。
　　结果旁边一个小男生犹豫了两下，鼓起勇气开口道：“我看到了。我作证。我还看到你刚刚摸别人。”
　　他这么一说，就也有人接口：“他刚刚还要灌我香槟酒，说什么可以捧我当男主角。”
　　“是啊，他拽着我说自己晚上住哪个酒店什么的。”
　　“对对，还说跟了他，可以内定下一轮名次呢。”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那男的又羞又恼，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恶狠狠地叫道：“你们以后都别想在娱乐圈混了！星悦娱乐的陈总知道吗？还有琅纹的赵总，这都是我熟人！叶氏老总也是我兄弟，认识叶一溪吗？就是叶一溪那个叶！你叫金阙是吧，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娱乐圈！”
　　前面都还好，说到了“叶氏老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奇怪。
　　都是参加过《末日求生》的，谁不知道叶一湍是叶一溪的弟弟啊！叶一溪是叶氏板上钉钉的千金，叶一湍就是叶家小少爷，这货是哪门子的“叶氏老总的兄弟”？
　　叶一湍也很无语，道：“叶氏老总？你说的该不会是叶一流吧？”
　　那男的：“就是叶一流，怎么着，怕了？”
　　叶一湍：……
　　“我叫叶一湍，叶一流是我哥，我怎么不知道我哥还有你这个兄弟？”
　　那男的愣了愣，他吹牛的时候哪想到这一遭，嘴硬道：“你问你哥去啊。”话这么说，人其实已经怂了，这时候站起来想跑路。
　　都不用叶一湍出手，被金阙又给踹了一脚：“这是我干爹，那叶一流就是我干大爷，你还敢冒充我干大爷的名头，欠收拾吧你。”
　　那男的跟杀猪一样叫：“你敢打我，我要报警！你等着进局子吧！我就是认识叶一流，怎么了，叶一流的弟弟在这儿打人是吧，叶一流都不管管的吗？”
　　叶一湍听着这人一嘴一个他哥的名字，火上来了，打算把人下巴卸下来再说。刚往那儿走，突然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湍湍。”
　　是他非常非常熟悉的声音。
　　叶一湍站在原地，深呼吸一次。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十年未见的人影，急切的，匆忙的，朝他走近。
　　是他哥，叶一流。
　　他想到过这个场景的，他知道叶一流肯定会回来，兄弟俩当然会见面，可是……
　　可是在这个看到哥哥的瞬间，叶一湍的眼圈已经迅速红了。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哥。”他说。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末世里摸爬滚打，打打杀杀，受过伤流过血饿过也被欺负过，都这么过来了。他还活着，又有什么呢。
　　然而现在看着一向最疼他、他手指擦个小口都会大惊小怪的哥哥，突然就会觉得，自己过去的十年，过得好辛苦，过得好委屈。
　　叶一流风尘仆仆，情绪极为激动，甚至呼吸不畅。他上前几步，直接抱住了叶一湍。
　　是叶一湍等了十年的拥抱，十年。他只想埋在哥哥的肩膀上大哭一场。
　　结果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叮”一声响。
　　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他默默侧头，就看到了——箭头。
　　叶一流脑袋顶上有箭头！
　　还有个82%！！！
　　居然比陆墨和齐盛都要高啊，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叶一湍惊呆了。
　　“哥，你在搞什么违法犯罪行为啊？”他忍不住从叶一流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说道。


第40章
　　叶家绝对基因优良。叶一溪是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叶一湍那张脸就让他上了热搜，叶一流也是同样的英俊夺目。他比叶一湍高一点，常年有健身习惯, 身材很好，现成的衣服架子。
　　只是性格偏冷, 不苟言笑，带着些高山仰止的范儿。
　　兄弟姐妹四个, 叶一湍和叶一流关系最为亲近。叶妈妈去世得早，叶爸爸忙于工作, 二哥叶水性格古怪，叶一溪又是女孩子, 陪伴叶一湍最多的就是叶一流。
　　小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和他玩玩具，领他去游乐场, 大了之后带他长见识，甚至亲自陪他去酒吧，跟他说什么可以喝什么不要喝,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些全部是叶一流。
　　他会走了就是哥哥的小跟屁虫，叶一流出去上学，他就在家数秒等哥哥回来。长大了也总会给叶一流打电话，有什么事都是“哥哥哥”的。
　　叶一流就是他的安全感的由来, 他永远坚强的后盾。他一直觉得, 有哥哥在，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怕, 他永远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可以依靠的人。
　　他从前其实并不是多独立的性格, 还有点骄纵。
　　然后，就是这样的他，被孤零零一个人，丢去了末世里。
　　十年之后，长成了现在的叶一湍。
　　叶一流在他心里，一向是善良的、勇敢的，像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会在所有危急时刻跳出来保护全世界。可以说，叶一流一度是叶一湍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所以现在，叶一湍看着哥哥头顶上的数字，无语且满头问号：哥你怎么了哥？你没问题吗？你脑袋上面那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哥？？？
　　叶一湍：“哥！？你在搞什么违法犯罪行为啊？”
　　叶一流：“你说哪个？”
　　叶一湍瞳孔地震：“……所以还有好几个？”
　　叶一流：“生意的事回头再说，湍湍，哥哥好想你。”
　　叶一湍：“我也好想哥啊。”
　　兄弟两人又拥抱了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叶一湍又把他推开了。
　　叶一湍：“所以到底是什么违法犯罪行为啊？你在毁灭世界吗哥？”
　　叶一流：“没有吧。湍湍，你都瘦了，我太想湍湍了。”
　　叶一湍：“我也是……”
　　兄弟两人又拥抱了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叶一湍又把他推开了。
　　叶一湍：“哥不会研究了个信号器对着整个宇宙发射地球坐标吧？不可以这样啊哥！”
　　叶一流：“没有。”
　　叶一湍：“那就好那就好。”
　　叶一流：“你二哥说不准。”
　　叶一湍：“嗯？？？”
　　叶一流：“先不要说这个，湍湍，哥哥只想抱抱你。”
　　叶一湍：“我也想——等等！哥我们等会儿抱！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想跑？”
　　说完，他就直接飞起一脚踹向了旁边一个男的，把那人踹飞了得有五米高，同时嘴里杀气十足地说：“老子让你走了吗？你不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啊，看我弄不弄死你。还‘叶一流’，这三个字你也配说？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老子把你头打掉。”
　　叶一流：？？？
　　瞳孔地震。
　　默默地呆滞在原地。
　　这是湍湍没错，绝对就是湍湍，不是什么仿制品或者冒牌货，可是，“老子”是什么，“弄死你”是什么，“头打掉”是什么？
　　这还是我那个乖巧可爱温柔善良软软甜甜糯糯的弟弟吗？
　　湍湍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那男的就是刚刚那猥琐男，被叶一湍踹飞了又落地，叫唤得杀猪一样。
　　他其实只是见过叶一流一次而已，平时借着些大老板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骗骗入世不深的小男孩。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这种场合，遇到了真的叶一流。
　　他只想赶紧跑路，哪想到叶一湍出手这么狠。小刘更狠，猫咪直接往他胸口一坐，坐的他半条命都没了。
　　叶一湍抓着大哥的手，把事情吧啦吧啦和他说了一通。
　　叶一流道：“没事的，湍湍，要不送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处理就好。”
　　叶一湍：“不用休息啊哥，揍他又不累。”
　　接着又给了那家伙一脚：“哥，他肯定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多了。金阙，报警报警。不行，我还要跟我姐说，万一这人之前也祸害别人了呢，让我姐去发朋友圈找受害者。垃圾，这次遇见我算你倒霉，老子亲自人道毁灭你。哥，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叶一流突然就……鼻塞了。
　　他对叶一湍从小看到大，也从小宠到大，叶一湍要星星他都恨不得研究个宇宙飞船，赶紧把星星捕给他。
　　在他心里，叶一湍其实一直是个小孩儿。好像直到此刻，直到这一年后的相见，他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需要他爱护、保护的孩子，已经长大。
　　已经不需要哥哥的手臂，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说：“嗯，湍湍，你说得对。”
　　那天的酒会没有继续下去，金阙报了警，叶一湍跟着去了警察局。叶一溪发了朋友圈和微博，还真的有更多受害者站了出来。那个家伙是个惯犯，下手很多次了，有些都不只是骚扰，甚至是迷.奸。之前的很多小明星或是练习生都不敢吭声，这一次，倒是很多人都站了出来。
　　他这碗牢饭是吃定了。
　　那晚上忙活到最后都挺晚的。叶一溪正好不在A城，最后就只剩兄弟俩两个人。
　　叶一湍说要去吃宵夜。等坐下了，叶一流就问：“湍湍，你没回家住吗？为什么不回去？一直都有收拾你的房间的，和从前一样，你回去就可以住。”
　　叶一湍道：“有原因的，哥，有点复杂，而且挺多事要保密，之前一年的事也是，不能说。我就先不回去住了。你放心，我现在可以厉害了。”随手拿过个不锈钢的勺子，叶一湍在手里攥了攥，把勺子捏成了一团。
　　实在忍不住想和哥哥显摆一下。
　　叶一湍：“你看，厉害吧！”
　　叶一流：“嗯，厉害。”
　　叶一湍：“哥，你怎么了啊？”
　　叶一流：“就是觉得，我的湍湍长大了。”
　　他看起来很骄傲，又有一点伤感。
　　叶一湍笑了笑，他真的特别想把自己在末世里所有的事，都一股脑告诉哥哥，像从前会和哥哥说自己又考了多少分、或者被老师批评表扬了一类，全都和哥哥说。
　　——不对，这样也不好。
　　应该只说好的部分。比如自己多厉害，自己救了什么人杀了多少丧尸，这类的。
　　那些不好的部分，比如伤疤、鲜血、或是有关的一切，就不用说了。
　　不想哥哥为了自己难过。
　　“哥，你还没说呢，违法犯罪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又赶紧问。
　　叶一流沉吟道：“也不算是违法犯罪吧，针对仿生机器人，其实各国也没有立法。但可能的确有些不符合伦理界定的行为。”
　　叶一湍：“比如？”
　　叶一流：“最大的需求来自于难以接受亲人逝去的人，他们想要一个和亲人长得一样的机器人，哪怕他们知道这是假的。这里面涉及基因工程，伦理上很难界定。”
　　叶一湍：“这怎么完成啊？听起来跟科幻小说似的。”
　　叶一流：“几个方向都有研究，基因复制，细胞分化的逆向回转，这些。”
　　啊这。
　　不知道哥哥研究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很明显，这人头顶上的数字来的是有原因的啊！
　　叶一湍：“哥，不搞了行不行啊。不只你不搞，也不要别人搞，听着太危险了。不搞了不搞了不搞了！”语气中就带出了点撒娇的意思，他跟他哥一向这样。
　　叶一流藏了些话没说。真的一直找不到湍湍，他最可能做的事就是把那个像湍湍的东西拿去切片了，自己再复制一个真的湍湍出来。这是他脑子里最深的、最疯狂的念头。
　　然而现在，基本想都不想，甚至没有过问理由，他便直接道：“好，湍湍说不搞，那就不搞了。”
　　也就一句话的工夫，他头顶上的数字，就此消失不见。
　　叶一湍：！！！
　　这也太简单了！原来这是这么简单的事！
　　哥哥的箭头消失得好容易啊，哪像傅冥承那个，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的。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他刚想到傅冥承，就听叶一流问：“湍湍，你跟那个姓傅的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如果不是看了《末日求生》的片段，叶一流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
　　陆墨宴会现场的一些照片他看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湍湍。
　　他手头有那个冒牌货的头发和血液备份，欧洲的实验室正在关键时刻，他就想过了这个坎儿再走。事情没搞清楚他心里总是没底，他很怕弟弟哪天又变成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反正叶一溪在国内，肯定不会让湍湍吃亏。直到——他看到了《末日求生》的剪辑。
　　那个姓傅的是在干什么啊？啊？他弟弟还是小孩子，那个姓傅的得有50岁了吧？空巢豪门老男人对着他弟弟说些有的没的是要干嘛？
　　对于叶一湍杀遍全场的疯□□作：湍湍真是乖巧可爱，维护世界和平。
　　对于傅冥承，就：满嘴胡言乱语，油腻，轻浮，离我弟弟远一点！
　　于是火速回国。
　　叶一湍瞬间老脸一红：“哎呀哥你别问了。哥我给你介绍哈，这是小刘。”当即把小刘拽过来，吧啦吧啦开始说猫。
　　小刘虚着眼：“喵喵喵。”
　　拿我当挡箭牌。
　　这时候菜来了，叶一湍记得自己之前在老姐面前刮龙卷风，差点把姐姐惹哭了的事，现在也不敢吃太快了，硬是凹起造型，细嚼慢咽。
　　小刘倒是不管不顾，完全不给主人留食物的，肆意地刮起龙卷风，把叶一湍馋得不行。
　　叶一流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湍湍，我看过你的直播，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叶一湍：“哥你早说呀。小刘你快给我留点！”直接扑了上去。
　　叶一流看着自己的弟弟和猫咪抢食物，他低着眼，擦了擦泪。
　　湍湍变得好厉害。
　　湍湍变得那么厉害，那之前的一年，他过得该有多苦啊。
　　好舍不得啊，很舍不得，可是湍湍长大了。
　　心中很是感慨，千言万语很难说清楚，还有一丝恐慌：可能湍湍再也不需要自己这个哥哥了吧？不需要自己了……
　　这种恐慌感一直持续到了送叶一湍回家。
　　车停在楼下，他看着叶一湍的公寓楼，还是问：“湍湍，真的不回家住了吗？”
　　叶一湍：“会回去的啦，哥，等一切结束的。”接着又说：“对了哥，给点钱啊，没钱花了。”
　　“好，好。”叶一流道，直接给他翻了张卡，“不限额。”
　　“还有，哥，帮搞点枪搞点子弹嘛，要合法的途径。想要大枪，越大越好。榴弹枪那种最棒了。”
　　“好，没问题。”叶一流道。突然觉得胸口畅快了很多。
　　“哥你怎么都不问我搞枪要做什么啊？”叶一湍道，“万一我拿去做坏事怎么办？”
　　叶一流说：“湍湍才不会。湍湍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小孩。”
　　他伸手摸了摸叶一湍的头发。
　　后来上楼了，叶一湍和小刘一起站在窗边，看着叶一流的车开远。
　　小刘“喵”了两声，猫爪拍了拍叶一湍的头。
　　“我哥他会多想的，他肯定在想，湍湍以后都不需要他了怎么办。”叶一湍抱住了小刘，说。
　　“我也想一直当个小孩啊。”
　　可是不能了。
　　那一晚的梦有点杂乱。有时他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因为要吃冰淇淋一直大哭，叶一流抱着他，笨拙地哄他，但是不给他吃冰淇淋，他都吃了两个了。
　　有时他已经长大了，他在那个没有太阳的世界里，一直找叶一流，找哥哥，但是他找不到。最后看到的，就是那个报纸上的豆腐块新闻，说某地一家四口全部身亡。
　　醒来时觉得心空空的，说不上来，好像还沉浸在此前的情绪里。
　　在床上抱着小刘打了两个滚，他就在想，傅总什么时候来我来约啊。
　　怎么还不来的。
　　你现在来我们马上做开心的事。
　　不想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想做开心的事。快来找我约啊傅冥承。
　　那么巧的，这时候就接到了叶一流的微信：【湍湍，醒了吗？】
　　叶一湍：【醒了，哥。】
　　叶一流：【在楼下，给你带了早饭。】
　　叶一流：【还碰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叶一流：【要我赶他走吗？】
　　叶一湍：！！！
　　赶紧光着脚跑到了窗边去看，就看到楼下两辆豪车，傅冥承正和叶一流站在一起。
　　叶一流就是那张冰山脸，眉头皱着，脸上满是不耐。傅冥承则是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叶一湍：……
　　傅总你不要这种时候来找我约比较好吧。


第41章
　　叶一湍在楼上看着, 楼下，傅冥承突然抬头，精准地看向了叶一湍的窗户, 薄唇轻启，做了一个嘴型。
　　他在说：“HELP。”
　　叶一湍噗嗤一下就笑了。
　　他给叶一流打电话：“哥, 你俩在下面傻站着干嘛呢，上来啊。”
　　叶一流：“你是邀请我, 还是邀请我和傅总？”
　　叶一湍：“一起上来呗，又不是坐不下。”
　　叶一流：“湍湍, 你们在谈？”
　　上次拽着小刘萌混过关了，这次, 叶一湍哽住。就，似乎还没有在谈，只是计划在约。
　　但这种事怎么跟他哥说啊！他在他哥哥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是这样的！
　　最后只道：“哥你问这么多干嘛。快上来啊, 楼下门禁密码0419。”
　　叶一流挂了电话，又看向傅冥承，道：“你们在谈？”
　　傅冥承和叶一流同岁, 圈子在那儿，过去也见过几次，属于彼此都客气且生疏，社交礼仪拉满。所以傅冥承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莫名矮了对方一头的时候。
　　他就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叶总, 是我单方面在追求湍湍。”
　　叶一流伸出手。傅冥承还以为是要握个手呢, 心想这么礼貌的吗，赶紧克服着心理障碍, 伸手想去握。
　　结果就听到叶一流面无表情地说：“食盒给我，我带去给湍湍。”
　　傅冥承：……
　　他保持微笑：“湍湍刚刚好像是说, 叫我们一起上去。”
　　叶一流：“没有。你听错了。”
　　行吧。行。
　　傅冥承把那个超大的食盒递给了叶一流，自己又坐回到了车上，给叶一湍发微信：【湍湍，早餐让你哥给你带上去了。怎么办，你哥对我好凶，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忍不住茶了一下。
　　叶一湍：【肯定吧，哈哈，他觉得我是小孩儿，那你不就是个老变.态。】
　　傅冥承：……OK，湍湍不吃绿茶这套。
　　傅冥承：【怎么讨好你哥？我问陆墨买个仿生人卖给他切片，他会喜欢吗？】
　　叶一湍：【别买没用的垃圾，我昨天刚说服我哥不要去研究奇怪的东西。等等，我问问他啊。】
　　叶一湍给叶一流开门，把人让了进来，就问：“哥哥哥，傅冥承说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叶一流皱眉：“他看起来就一副懒样。”
　　叶一湍：……
　　突然，无法反驳。
　　叶一流：“而且年纪好大。我们湍湍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找个老男人。”
　　叶一湍：“……哪里年纪大，人家傅总跟你同岁啊哥！”又问，“那他要怎么样才能讨好你呢？”
　　叶一流冷酷无情道：“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指，永远。”
　　叶一湍一下子就笑得腰都弯了，干脆环着他哥的脖子去闹：“你别这样啊哥，对他好一点好一点好一点！”
　　反正从小到大，只要这样闹着撒娇，他哥都不会拒绝他。
　　叶一流神色瞬间缓和：“好了知道。”
　　叶一湍：“对了别跟他握手，他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他。”
　　叶一流：……
　　毛病。
　　他把自己买的早餐递给叶一湍，把傅冥承买的那个递给了小刘：“这个给你猫吃。”
　　小刘超开心，傅冥承点的都是它爱吃的。
　　等吃完了早饭，叶一湍就问：“哥你要去上班了吧？别迟到。”
　　叶一流说：“嗯，等下去。”又道：“你也来叶氏上班吧，自己家有公司，为什么还要别人的公司。”
　　叶一湍失笑：“哥，那不开玩笑的嘛，都是为了直播效果。我先不去上班，最近忙着呢。”
　　叶一流：“忙什么？”
　　叶一湍：“拯救世界。”
　　他半开玩笑说的，也不知道叶一流信没信，就见对方轻轻皱了皱眉，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说：“湍湍，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可能对你有用——我昨天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啊？哥你说。”
　　“我梦见……梦见了另一个叶一湍。”叶一流道，“不是之前追着傅翎跑的那个，就是另一个，梦里我能分辨得出。有一天你突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装成是你，还自导自演了一起车祸，说自己失忆了。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根本不是湍湍。
　　“我也在研究仿生体，同时在等你回来，等了好久，有好几年那么久……你始终没有回来，一直都是那个伪装成你的怪物。他甚至想融入我们，成为一家人，还总对着我撒娇，很恶心。梦里的我无法接受，最后把他送去了研究所，想从他脑子里挖出来，你在哪儿，你怎么才能回来。
　　“几个月之后，那个怪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研究所逃出来了。我最后记得的，就是他在晚上闯进家里，用一种奇怪的武器杀了我。那个武器看起来像是一个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光剑。就是这样了。”
　　叶一湍的心跳猛然加速。
　　他哥说的是那个“叶一某”！他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那个杀掉了他哥哥、姐姐和爸爸的人！
　　所以，在他去过的那个末世里，有一个类似于陆墨一样的穿越者变成了“叶一湍”。他没有像陆墨那样，选择远离叶家人，反而试图融入，结果当然漏洞百出，后来被大哥当成怪物送去切片了。他大概也有一些保命武器，最后逃出研究所，反杀了叶家的所有人。
　　那么，那个穿越者“叶一湍”，后来去哪儿了？活到了什么时候？
　　当21岁的叶一湍穿越到未来时，会不会也有一个28岁的穿越者“叶一湍”，也在那个末世里？他会不会改变了容貌，就在……他周围？
　　焯，细思恐极。
　　叶一湍：脑子，我的脑子……就要长出来了啊！
　　叶一流看到他那副脑子要炸掉的样子，就道：“湍湍，你可以都和我说。”
　　叶一湍心中一动，结果就听脑海中系统道：【宿主，我建议你不要透露，把你哥哥牵扯进来，知晓一些世界观有关的事对他并不好。傅冥承不一样。】
　　在这点上，叶一湍非常听劝，他完全不想把家人置于危险的境地，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
　　他对叶一流道：“哥，不能跟你说。”
　　叶一流看起来有点伤感：“抱歉，湍湍，哥哥帮不上忙。”
　　“怎么会啊哥，你刚刚说的就很有用。你都帮了我好多了。对了别忘了我想要的枪啊！枪！”叶一湍又抱着哥哥晃了几下，“还有件事，哥你帮我查查齐盛吧。”
　　“齐家的大公子？你查他做什么？”
　　“他追我啊，我多了解下喽。哥帮我查查他在做什么买卖，有没有投资实验室什么的。”
　　叶一流：……
　　他见过齐盛，事实就是对方当时对着他狂献殷勤，还要和他搞个什么合作，属于摆明了给他送钱的那种。齐家在娱乐圈有涉足，叶一流当时以为齐盛想追叶一溪，结果居然是因为湍湍。
　　忍不住在心里把齐盛和傅冥承比较了一下……
　　两个人都非常嫌弃。
　　但，实话实说，齐盛还不如傅冥承呢。
　　傅冥承只是懒，齐盛看起来像是脑子有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湍湍，很多事我帮不上忙，傅冥承他帮得上你吗？”
　　叶一湍道：“他可以的，哥。”
　　叶一流舒出了一口气，有些释然。有人陪着湍湍，湍湍不是一个人，那太好了。
　　叶一湍又问：“对了哥，你跟老爸和二哥说了吗？”
　　叶一流道：“和你二哥说了，他说自己已经在国内。不用管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德行。老爸没联系上，他好像把自己当实验品，去研究什么缸中之脑了。”
　　叶一湍差点喷出来：“什么！？他把大脑拿出来泡在缸里了吗？？？这真的不要紧吗？”
　　叶一流非常淡定：“你放心，他那么大个人了，有数的。”
　　叶一湍非常怀疑：“那可是老爸，老爸完全不会有数的啊哥，他真的会把脑子拿出来的吧！”
　　叶一流就说：“行吧，那我派个助理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有没有变成植物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虽然有了十年没见，但在叶一流身边，叶一湍还是觉得非常自在。他真的是什么都想和叶一流说，甚至都想和他聊傅总（他忍住了）。
　　叶一流干脆翘了班，午饭也是两人带着小刘一起吃的。
　　那之后叶一流又送他回家，临分别时，叶一流说晚上再来接他一起吃饭。叶一湍就不好意思地说，约了傅总了。
　　叶一流脸上各种纠结挣扎，但最后还是很郑重地叶一湍道：“湍湍，不要进行危险x行为。不喜欢的事就说不。要戴.套。不要留下任何照片或者视频。”
　　叶一湍脸腾的一下红了。
　　“哥我22岁了啊！又不是小孩子的！”说着把叶一流推上了车。自己带着小刘跑了。
　　.
　　回家上了楼，叶一湍就想给陆墨打个电话。
　　对哥哥那个梦，他还是有点介意，想探探话。
　　不过上次那人吐血吐了得有个400cc，还疼得满地打滚，这话要怎么怎么探呢。
　　这么巧的，这时突然就收到了一条微信：陆墨给他发了一条视频。
　　地点就在傅氏医院的病房里，拍的是元冬、元宝和元父元母，元宝拿着几页东西，歇斯底里地诅咒着自己的父亲，问他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肾，是不是想要自己死。
　　——他拿着的，是那份元宝和元父配型通过的报告，当初还是叶一湍通过傅冥承搞到的，他给了元冬。
　　这家人已经掐起来了啊这是！
　　视频只有短短30秒，后面是一条陆墨的微信：【叶哥，掐起来了掐起来了，超精彩！快来，来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叶一湍：【！！！等我！让他们等下再吵，等我到了的啊！】
　　陆墨：【我让他们等你，那叶哥你要快点哦。】
　　叶一湍：【来了来了！】
　　他火急火燎地骑着小刘冲出了门。小刘也很八卦，超爱看这种热闹，这时候好像开了疾跑，速度快到能看见残影。
　　真是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医院病房的外面，陆墨歪了歪头，一脸感动地说：【好感动哦，叶哥正在全力以赴地奔向我呢。】
　　系统正在他脑海里尖叫：【不要犯病不要不要不要！他根本不是奔向你！他只是想看八卦！】
　　陆墨：【你坏坏，居然背后说叶哥的坏话。】
　　系统：【王八蛋宿主，你说你要看病我才出了两万积分，那都是我的私房分，现在你来了医院，根本不是看病！你把我积分还回来啊王八蛋！】
　　陆墨：【才不给你，你给我就是我的啦。哎呀，叶哥让我等他呢。我当然听叶哥的话了。】
　　系统：【不要用掉那个时间暂停的道具不要不要不要，你就剩下这一个保命道具了，不要不要不要！】
　　陆墨：【你不要吵，就只是一个道具而已呀。】
　　系统：【那踏马是S+级别的道具你用了就没了不准用啊啊啊！】
　　陆墨就跟没听见似的。他右手一动，已经捏碎了一个笼罩着一层白光的道具。
　　十米范围内时间暂停，元父几人停止了争吵。
　　陆墨靠在墙上，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笑得眉眼弯弯的。
　　叶哥，快点来呀。
　　暂停时间等你来看热闹。


第42章
　　叶一湍来得超快, 小刘驮着他，风一般地驶到。一人一猫在病房外面探头探脑：“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个程度了？”
　　陆墨就笑：“没进展呀，我让他们停下来等叶哥了嘛。”
　　叶一湍：“你让他们停他们就停了？”
　　陆墨：“可不是。我面子大吧。”
　　他打了个响指, 病房里面，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元父几人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时间曾经停滞过似的, 还在激烈地争吵着。
　　就在一个小时前，元宝从元父的公文包里翻出了那份配型成功的文件, 瞬间炸了锅。
　　而他之所以会去翻他爸的包，是元冬暗示说那里有元父的遗嘱。
　　元宝各种哭诉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你不是我爸吗，你以后还要我养老送终的, 要我给你摔瓦盆烧纸上坟，爸，你怎么忍心你儿子死啊！”
　　元母也道：“是啊, 老元，元宝可是我们的命根子。不就是一个肾吗，人有一个肾就能活, 你给你儿子一个肾怎么了。实在不行，我就要找你爸你妈你叔叔阿姨都评评理！”
　　元父满脸难堪，但就是咬死了：“我不是不舍得，我就是害怕。元宝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他呢, 但是我害怕上手术台啊。”
　　元宝就继续哭闹：“爸你这是要逼死我, 要逼死我！”
　　元母：“老元，你怕什么, 都有麻醉的，醒来就没事儿了。你能活, 咱儿子也能活。都是为了这个家，老元你不能自私啊！”
　　元父忍不住骂道：“滚，你还来说这些，要的又不是你的肾！我说筹一千万给元宝治病，你爸妈给了多少钱？你呢，你拿出来多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房钱不少吧。”
　　元母：“你怎么还反咬一口！你那个破公司入不敷出的，我让你干脆全卖了，你还不是屁都不吭一声？元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元宝：“我就说卖房子啊，每次一提卖房，你们都不接话茬。租房住又怎么了，房子难道不如我的命重要吗？爸，你不愿意给我一个肾，也不愿意卖房，那我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看我去死啊？！整天筹钱筹钱，就算筹了一千万，爸你一个肾值一千万吗？”
　　元父：“你个不孝子，你爸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那点财产了，现在还惦记上我的肾，你啃老要把你爹啃光了啊？老子今年才42岁，不行我就再要一个儿子！”
　　元母：“什么意思？你再给我说一遍？外面哪个狐狸精怀孕了是吧？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尖叫着扑了上去，想挠花元父的脸。
　　元父面色铁青地把她推开，病房里哭声、吵闹声乱七八糟地响成一团，各种污言秽语把外面的叶一湍和小刘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楼层里还有几个病房有病人住，这时候都出来看热闹了。
　　元冬一直没说话，就坐在病房小客厅的沙发上，看笑话似的看着这帮人闹。坐姿挺豪放的，翘着腿，单手搭在椅背上。这是——叶一湍惯常的坐姿。他的表情、神色，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号的叶一湍。
　　陆墨就笑：“叶哥，他在模仿你呢。看来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呀。哇，不是吧不是吧，我不会多出来个情敌吧，他可不能和我抢叶哥。”
　　叶一湍：“你再多废话一句，我就把你踹到天花板上去。”
　　病房里，那帮人闹着吵着，最后还是元父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元冬，你他妈笑什么呢你？”
　　元冬：“啊？有吗？没有啊。爸爸妈妈弟弟，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这浮夸且毫无诚意的演技把元父差点气死，他骂道：“都是你不争气，问姓郭的要点钱都要不到！元冬，我等下就给刘总打电话，他愿意花10万买你一晚上。别怪爸爸啊，谁让你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元母头发都乱了，脸上被元父打了一下，也把元父脸上挠出了几条血痕。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这时候倒是一致对外，也说：“元冬，是委屈你了，可是爸爸妈妈实在没办法了啊。元冬，我们全家都靠你了，你救救你弟弟吧，妈妈求你了！你要妈妈给你下跪吗，那妈妈就跪！”
　　元冬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开口，道：“家人们，谁说我们全家都靠我了，我觉得你们都能为我们这个大家庭发挥余热啊。刚刚你们一直吵啊吵的，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现在可算能让我说话了。我一直想说呢，一千万有着落了。”
　　元父惊喜道：“真的？你不早说！”
　　元母拽了他两下，又对元冬赔着笑脸道：“元冬，辛苦你了真是！我就说啊，全家最后都只能靠你，你最有本事。冬啊，这钱在哪儿呢？”
　　元冬：“还到手呢，这不就需要你们去赚了。我联系了赵老板、钱老板和孙老板，他们呢，正好看上爸爸、妈妈和元宝，你们三个一人分配一个，陪个一年两年的，加起来就赚够一千万了。”
　　元父表情一变：“孽子，你说什么呢！”
　　元冬：“真的呀，我费了大劲才找到他们三个，合同都签了，定金都打给我了。一百万定金，人家诚意很足的。不信我等会儿把合同发家庭群里，你们看看，商量下愿不愿意吧，回头告诉我。”
　　“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这不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每个人都为了这个家发光发热，多好。”
　　他说着，就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往外走。最后，他笑了笑，回头说了一句：“赚到这一千万了，我愿意出心头血。爸，你可别把这钱吞了，得拿出来救弟弟啊。”
　　走出房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
　　他脸上什么都没有。
　　叶一湍和陆墨，就在隔了几间的一个空病房里。叶一湍虽说是赶着跑来看热闹的，其实也是怕元冬受欺负，想来撑个场子。这时候觉得元冬应付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的，又不想元冬撞见自己尴尬，就干脆拽着陆墨躲进了旁边。
　　他听着元冬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挺稳的。
　　那就好。
　　病房里，元父元母和元宝又吵了起来，无非是猜测元冬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了，然后互相推卸责任，互相指责，互相谩骂。
　　这样的背景音里，陆墨就笑吟吟地看向叶一湍：“叶哥，我叫你来看好戏，有没有奖励啊？”
　　叶一湍：“我奖励你个二踢脚。上次你搞出‘阿巴阿巴’那玩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傅冥承是我的人，以后想动他，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陆墨：“他是我情敌，我讨厌他不是正常的喽。叶哥，我136斤2两。”
　　叶一湍看他这表情就想踢他一脚。就连小刘都觉得爪子痒了，猫咪只好在旁边挠墙。
　　陆墨：“热闹看完了，叶哥都不急着走，有话对我说呀？”
　　叶一湍：“我哥做了个梦——算了，不跟你说了。”
　　陆墨：“说啊叶哥！别这样说话说半截嘛。”
　　叶一湍：“怕了你满地打滚龇牙咧嘴的样儿了好吧。”
　　陆墨：“你问问呗，万一其实可以回答呢。我保证不满地打滚，行不行？”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知道‘叶一某’那个是怎么回事了，但是我搞不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你说，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叶一湍’吗？”
　　陆墨：“不可能。就好比叶哥回来之后，我就只能是陆墨了。”系统又在脑子里疯叫。只是这种程度的信息透出，灵魂上承受的痛楚还可以忍受。他其实忍疼忍惯了的，脸上甚至都看不出什么。
　　叶一湍：“之前曾经有过……很多个‘叶一湍’？”
　　陆墨：“Bingo。”他攥紧了手，指甲嵌进肉里，开始流血，以此转移灵魂带来的痛苦。
　　叶一湍：“那傅冥承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陆墨失笑，攥紧的手突然又松开了。他说：“我也想知道啊，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叶哥你要不要试试我啊，真的，不会比他差。”
　　“靠，我不是问你这个，算了算了，不说了。”叶一湍无语道。
　　他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陆墨说：“我不是自恋狂，就这么随便一说，你不要单恋我啊，否则打死你。”
　　陆墨像是被逗乐了：“哎呀叶哥，你干嘛非要我说真话，真话多伤感情——我只是嘴甜，不是真的爱你。”
　　叶一湍无语到笑了出来：“你那叫嘴甜？明明是嘴贱。”
　　陆墨被这笑容弄得心里一荡，道：“你尝一下就知道甜不甜了。”
　　叶一湍：……
　　油腻的猥琐男。
　　直接一脚把他从窗户踢了出去。
　　陆墨从窗中飞出，掉到地上，人有事但是没大事。
　　好巧不巧的，元冬刚刚从这楼里出来，正往外面走呢，突然楼上飞下来了一个物体，正掉在他跟前。
　　仔细一看，居然是酒会上见过一次的陆墨。
　　元冬：“……陆少爷？帮你叫急救中心过来？”
　　陆墨躺在地上，还笑眯眯地和他说：“元冬呀，你还跟着郭盛日吗？要不要跟着我啊，郭盛日给你多少生活费，我double。也不用你怎么样，你就坐沙发上摆你叶哥那个姿势就好。这钱赚的很容易吧。”
　　元冬站着，他躺着，元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就凉凉地笑了笑。他说：“陆少爷，你何必故意摆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陆墨：“有吗？”
　　元冬：“有。你故意这样，说这些话，是不是觉得，现在别人讨厌你，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因为是我故意这样的，所以也正常。你很怕别人讨厌你吗？”
　　陆墨脸上的表情，空白了那么一瞬间。
　　紧跟着他就摆出了一副夸张的表情：“不是，你是心理医生吗？我躺在这地上怎么像是躺在心理医生的椅子上似的。”
　　元冬：“不是，只是个金丝雀。”
　　叶一湍这时候带着小刘下来了。“元冬，走走，不要理他，这人有病的。”
　　元冬：“嗯嗯，叶哥。”
　　两人一猫慢慢走远。
　　陆墨在脑海中道：【怎么办啊，我都散架了，系统，你说我现在进医院去治一治，还是自己挺着啊。】
　　系统：【你去死去死去死，不要骗我的积分！我的积分是给你治脑子的！】
　　陆墨：【刚刚也算看过心理医生了吧？他好像心理医生哦，他剖析我诶。】
　　系统：【你把我的血汗分还回来啊！！！】
　　陆墨：【系统你再借我一点积分啦，我感觉心理医生好像有点意思，你给我积分，这次我真的去看病。】
　　系统：【滚吧我才不会再相信你，你去死吧！】
　　陆墨：【留积分做什么啊？系统，积分只是数字，早消费早享受呢。】
　　系统：【滚滚滚，我就要存着，那是我的血汗分，你自己没分了不要想惦记我的——等等，宿主，你该不会想把所有积分都在这个世界里花完吧？你真的还想去下一个世界吗？？？不是说好了去满20个世界退休的吗？王八蛋你到底要干嘛啊？你找死也不要连累我啊你这个混蛋！】
　　陆墨：【我们就在这个世界里退休啊。】
　　【这个世界的每一草一木，都是造物主的心血。】
　　【在这个世界里待到最后，多好。】
　　.
　　叶一湍和元冬一起往外走。元冬在他跟前特别乖，看起来还是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个会偷偷跟着他都不敢开口说话的小男生。
　　不过叶一湍觉得他厉害点也好，省得总被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
　　郭盛日车停在外面了，他正好在附近，过来接元冬。
　　“叶老大。”郭盛日超规矩地跟他打招呼。
　　叶一湍：“嗯。”突然看到了郭盛日手腕上贴着的一块纱布，“你这怎么了？”他末世待得久，对人身上的伤口都很敏感。
　　郭盛日：“啊，我去搞了个纹身。”这么说起来，好像最开始还是叶一湍提起，他才冒出要纹个身的念头，然后开始各种挑款式、设计图案什么的。突然有点忐忑：“叶老大，可以纹身的吧？”
　　叶一湍：“……你纹的什么？”
　　郭盛日：“就个蛋糕啊，这不是我名字叫‘过生日’嘛。”
　　叶一湍：“我看看。”
　　郭盛日就揭开了那块纱布，给他看。
　　叶一湍探头一看……
　　靠了！！！还真就是那个蛋糕，那个火系异能者手腕上的那个！
　　所以那个背着元冬骨灰在末世走了五六年的，居然真是郭盛日！？
　　这个富二代目前看起来屁本事没有，甚至还有点怂，他怎么就做到的？而且，他跟元冬居然是真爱？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叶一湍目瞪口呆，随即肃然起敬。
　　郭盛日被叶一湍眼神盯得毛毛的，道：“叶老大，怎，怎么了？”
　　生怕叶一湍突然看他不顺眼，打他一顿。
　　叶一湍：“小心玩火，别把自己整毁容。”
　　郭盛日：“啊？”
　　叶一湍已经摆了摆手，骑着小刘走了。
　　路上忍不住就给元冬发微信：【你跟过生日那个是在谈恋爱吗？你们怎么回事啊？】
　　元冬：【叶哥，郭少是好人，帮了我好多，可是我们其实只是单纯的钱色交易来着。】
　　叶一湍：……一个两个都是什么“钱色交易”，我信你个鬼。
　　刚刚看了掐架现场，又围观了一段凄美的爱情（？），叶一湍简直迫不及待想跟人吐槽，那个人当仁不让就是傅总。
　　晚上和傅总约了一起吃饭的，等时间差不多，他就开车去接傅冥承下班。
　　车是下午的时候叶一流让司机送过来给他的，兰博基尼，还是辆敞篷款，超拉风。不过叶一湍觉得傅冥承坐这种敞篷车总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好笑，反正就挺好笑的，尤其是他开得超快，傅冥承头发都被吹乱了的时候。叶一湍忍不住就哈哈大笑。
　　路上他就吧啦吧啦了一通元冬的事。没说是“末世里”云云，只说“我有一个朋友”。可是傅冥承懂的。
　　他说，傅冥承听，时而说两句话。
　　叶一湍就觉得挺开心的，连夜风都觉得暖。
　　到了餐厅，他和傅冥承一起进去。餐厅是傅冥承选的，淮扬菜，环境挺好，厅里还坐着另外的七八桌，就只是……
　　叶一湍睁大眼：“你们怎么在？这么巧的吗？！”
　　有三桌上都是熟人啊，正是黄毛、眼镜和王书他们七个！
　　黄毛也愣了，惊喜地站起来迎上去：“叶哥，傅总，你们也来吃饭啊。哎叶哥我跟你说，今天我们可是过来工作的，说是有个大老板包了场但是又嫌场子太冷清，就找了一帮群众演员过来，让我们演路人，假装吃饭呢！你说神不神奇啊哈哈哈！什么老板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啊……”
　　声音突然越来越低，最后使劲吞咽了一下，默默地看向了傅冥承：“傅总，是你吗？”


第43章
　　傅冥承：微笑。
　　微笑。
　　这种时候, 只要微笑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赵助理找的群众演员里，包含了这七个家伙啊！
　　自己到底是有多倒霉！
　　很好，要把账算在赵助理头上, 她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叶一湍看到他们还挺高兴的，于是傅冥承原以为的双人浪漫晚餐, 最后就变成了九人浪漫晚餐，搞了个超大的桌子, 大家一起吃。
　　且那八个人明显很聊得来，各种欢声笑语。
　　挺不爽, 超不爽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可是——可是湍湍好开心。
　　傅冥承看着叶一湍本就上翘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很好看。特别地好看。
　　想给赵助理加奖金，她值得。
　　湍湍在笑呢。
　　他着迷地想。
　　黄毛如今实则已经染成了黑发, 变成“黑毛”，不过大家叫习惯了，都还是这么称呼。
　　他们那所孤儿院, 已由傅氏的基金会直接接手。基金会那边还找到了孤儿院院长和几个工作人员挪用公款的证据，估计就是吃牢饭的下场。
　　黄毛他们都还住在傅家老宅，主要是老太太挺喜欢他们的。还没成年的几个孩子，她计划资助，让他们以后就在A市读书, 学校都找好了。只是怕他们跟不上, 最近安排了家教在家里学习赶进度，等下个学期再去上课。黄毛和另外一个已成年的打算继续去打工了, 过段时间就动身。
　　他们都是感恩图报的性格，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挺正常的把傅妈妈当成了一个普通老奶奶对待，经常帮着种种花、或者帮着管家打扫房间什么的，原本冷冷清清的老宅反倒是多出了很多人气儿。
　　一顿吵吵闹闹的晚饭吃完，黄毛他们说要在这里等傅冥承的助理来结账，叶一湍就又开上那辆靓丽超跑，送傅冥承回家。
　　路上人少，可以开很快，一路飙回了傅家老宅，又把傅冥承的头发吹乱了。
　　他送小刘去旁边特意为它打造的KTV包间去唱歌过瘾，自己走进了傅冥承房间。
　　房间里又多了些东西，比如床对面加了张桌子。之前那个空空荡荡的空间，开始变得逐渐满起来。
　　叶一湍随手摆弄着那张桌上的东西，就回头对傅冥承道：“傅总，我跟你说，今天陆墨也在医院里——”
　　傅冥承：“啊。陆墨啊。”
　　叶一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问了陆墨几个问题——”
　　又没说完。
　　傅冥承握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到了后面的桌子上，自己上前一步，嵌到了他两腿之间，把叶一湍困在自己怀里，看着他，道：“我想你想得不行，你就在说别人。”
　　傅冥承离得太近。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不是什么古龙水的味道，挺淡的，又有点暖洋洋的，就是傅冥承自己的味道。叶一湍说不上来，他只觉得挺好闻的。
　　他现在像是被那味道给包裹住了。
　　“给你演示一下我的梦吧，”傅冥承说，“梦里，我就把你抱在了这样一张桌子上。”
　　叶一湍觉得脸又烫起来。
　　他摆出一张若无其事脸，脚晃荡了两下：“傅总你梦到的是正经的东西吗？你这桌子一看就贵，末世里哪儿有这么一张桌子？”
　　傅冥承：“嗯，这倒是，那张桌子是木头的，只是大小差不多。我梦见我们在一间挺小的房间，20平吧，墙上贴着字，‘南岸是我家安全靠大家’什么的。”
　　叶一湍：“！！！是南岸基地！我在那儿待了三年呢！”
　　傅冥承：“是‘我们’。”
　　叶一湍兴致勃勃地问：“还有呢？”
　　傅冥承：“我们回房间，我把你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像现在这样。你勾着我脖子不放手，要亲我，还扯我衣服。”
　　暂不提自己的人设是不是歪了，这里明显有个更大的漏洞，叶一湍举手：“有个问题！那小刘呢？”
　　傅冥承：“……嗯？没有小刘。”
　　叶一湍：“那不可能。你这梦不合理啊傅总，小刘怎么会不在我身边的。你是不是编了个梦来占我便宜啊。”
　　傅冥承失笑：“行，湍湍，看看身体记忆，看我是不是编了个梦，要占你便宜。”
　　他的手从叶一湍腰上移开了，指尖轻轻触碰叶一湍的胸口：“我梦到你这里有道伤疤，我在吻那道疤——湍湍，你有吗？”
　　他没等叶一湍回答，伸手直接把叶一湍的衬衫扯开了。
　　扣子掉了一地，发出了叮当几声清脆的声响，衬衫下面的皮肤就显露在傅冥承面前。
　　他原本手指点着的位置，的确是有一道伤疤的，就在心脏旁边。
　　但叶一湍的胸口，有……
　　有更多的伤痕。
　　很多，是他未曾想到的多。
　　第一感觉是震撼。整个胸口带着种壮观的美，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大脑。
　　叶一湍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薄薄一层，腹肌清晰，人鱼线明显，充满力量感，上面的伤疤每一条、每一个，都有着故事。
　　这是一具战士的躯体。
　　第二感觉却是……残忍。
　　白皙细致的皮肤上，这些漫布全身的伤疤，让这个本该是旖旎的场景，只显得残忍。
　　傅冥承看着那些伤疤，突然就觉得脑子里“轰”一声响，心口像有人捅了一刀那样疼。
　　为什么湍湍会受很多伤呢。
　　为什么他没有保护好湍湍，让他受伤。
　　他真的在湍湍身边吗……他真的在湍湍身边，一直保护他，照顾他吗。
　　心中那种毁灭欲又升了上来，在心口肆虐。
　　他讨厌这个世界。他讨厌这个让叶一湍受到伤害的世界。
　　讨厌到……想要毁掉。
　　叶一湍原本还在心脏狂跳，有点紧张兮兮还有点小期待的呢，结果突然，就看着傅冥承头顶上的数字又冒出来了，且噌噌地往上涨。
　　“怎么了这是，”叶一湍赶紧道。他坐在桌上，比傅冥承高些，这时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他的头发，“吓到傅总了啊？都是小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异能，我很难死的。”
　　“不会死掉，那会疼吗？”傅冥承问。
　　叶一湍愣了一下，突然就鼻子一酸。
　　末世里打打杀杀的，能活着就不错了，能有口吃的就更不错了，活得不像人样的才是大多数，他其实算是活得不错的。
　　疼？这是最末一节才会考虑到的。
　　可是……的确疼啊。
　　怎么会不疼。
　　叶一流问过他这种话的，他只会对哥哥说一切都很好、自己超厉害什么的，可是傅冥承这么问，他又不想那么说。
　　“可疼了。”叶一湍说，他指着心脏旁边那道伤，“这是个金系异能者，居然偷袭我，一柄剑直接透过来。幸亏我命大，稍微偏了一点，否则傅总你就见不到我了。”
　　说到这里，突然又有点后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傅冥承。
　　自己死了，傅冥承会很难过吧。
　　这人只是看着他的伤疤，难过得都像是要死掉。
　　叶一湍捧着傅冥承的脸，手指擦了擦他的唇：“我知道干嘛我要亲你了，因为你总在说些有的没的。傅总，你真的要浪费时间和我说话，不做点别的啊？”
　　傅冥承深深地望向他眼底。
　　叶一湍：“不然我就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来刺激你了。”
　　傅冥承：“比如？”
　　叶一湍：“齐盛齐盛齐盛。”他还嫌不够，又来了个：“陆墨陆——”
　　还没说完，就被傅冥承直接钳着脖子堵了上去。
　　那个吻激烈得就跟打仗似的，叶一湍甚至觉得傅冥承要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
　　叶一湍彻底喘不过气，脑子都是晕的，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刺激他干嘛。
　　而且……那种熟悉的“身体记忆”，真的就又来了。
　　这个桌子，傅冥承箍着他的手，那种激烈的、让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沸腾、甚至让他眩晕的感觉，都非常熟悉。
　　一切都很熟悉。
　　但心理的感觉却是刺激又陌生，这种反差激得叶一湍有点过载。
　　后来傅冥承抱着他，环得特别特别紧，像是要把人都压到自己身体里，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呼吸。
　　叶一湍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傅冥承的空气。
　　傅冥承是在……呼吸他。
　　这个认知甚至比之前的吻更让他觉得悸动，身上都是麻的。
　　叶一湍找了个理由要走，他觉得再不走，今天可能根本都走不了。傅冥承真的太蛊。
　　“傅总我们下次再约啊，不要今天。”主要原因是他今天一天上午见哥哥下午见了陆墨晚上见傅总，忙得够呛，还没来得及去买点需要用到的东西呢。
　　傅冥承说：“湍湍，我只是想抱着你，不可以吗，在我这儿睡好不好，我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想抱着你。”他语气里有强烈的不舍，像钩子一样钩住叶一湍的衣角，不让他走。
　　“下次，下次。”叶一湍说。心里在想，我可能会做很多事啊！总要去买个套吧！
　　话说回来，末世里那东西是紧缺，他跟傅总之前是怎么弄的？
　　啊这，突然觉得，是不是过去的事不要想起来比较好。想起来很可能会很羞耻。
　　叶一湍在傅冥承耳朵上留了个吻，叫上（根本没唱够不想走的）小刘，又从傅总衣柜里顺了件衬衫，赶紧离开了。好像生怕再不走就走不了似的。
　　傅冥承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叶一湍那辆高调张扬的车开远。
　　一般在栏杆旁边，他都会开始恐高，但这次没有。相反，他觉得平静，满足，且安全。
　　夜风吹过，挺暖的。
　　那一晚傅冥承真的又做了一个梦。
　　本来傅冥承觉得，按照梦境的进度，前一次他都梦到扯开衣服了，这次大概是裤子吧。
　　结果没有。
　　他梦到自己被叶一湍用各种藤蔓、树枝捆在背上，叶一湍在带着他——攀爬。
　　他们在一块无比陡峭的山崖上，往上爬。
　　从前的梦境里，傅冥承经常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没有意识到这是梦境，他彻底和梦境中的那个未来的“傅冥承”融为一体。
　　——不是梦境了，更像是他的，“记忆”。
　　叶一湍全身都是血，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血腥味很重，脸色是失血过多后的惨白。嘴唇干裂，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如今已完全破了。
　　那山壁太过陡峭，几乎是垂直的，上面都是岩石，没有树，偶然能看到点藤蔓。
　　叶一湍的手就抓着那些岩石，往上爬。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靠在岩石上歇一会儿。
　　傅冥承数着他的呼吸，听着他肺部传来的越来越重的声响，分析他的瞳孔的样子，非常理智又冷静地想：这个人可能就要……死了。
　　他被叶一湍背着，唇正好在对方耳朵那里，就在他耳边懒洋洋地说：“放下我吧。我腿断了，就是个残疾，废人，只会拖你的后腿。没有我的话，你还可能爬得上去，背着我，根本不可能。你会死呢。”
　　叶一湍没说话，继续往上爬，好像听不见一样。
　　他就继续说：“放下我，我只会拖累你啊，我会把你耗干了的，你会抓不住石头，你会晕过去，然后死掉。或者，你还可以杀掉我，喝我的血，可能不好喝，但总比没有强。你有多久没喝水了？你很渴吧？你可以喝我的血，这样你能撑得更久。”
　　“如果觉得心里有障碍的话，那我允许你喝，允许你杀掉我，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你是木系异能吧？你的异能都用光了，你伤得不轻，何必坚持呢。”
　　“你很想活下去，我看得出，你很想活。所以，放下我啊，我又不想活，我无所谓的。你在坚持什么呢。放下我吧，让我去死就好了。”
　　他在叶一湍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好像乐此不疲似的，后来叶一湍烦了，一手往后锤了一下，给了他一拳。
　　“再废话老子打死你啊。”他没好气地说。
　　可是他没有放下傅冥承，仍然背着他往上爬。
　　傅冥承就看着他的侧脸。
　　很奇怪的，两年之前，末世初的时候，他见过一个人，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可是那个人让他无比厌恶、憎恨，甚至是恶心。
　　那人叫他“傅大哥”，脸上有甜腻的笑，好像和他很熟一样，知道他很多事，说会——会一直陪着他，拯救他。
　　这多可笑啊，有人类要拯救一个怪物。
　　他留那人在身边，看了几天笑话，后来突然觉得无趣，就把人杀了。
　　他当时觉得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人的脸。
　　现在，他又觉得，并不是不喜欢。
　　他分明是喜欢的，这张脸让他着迷。
　　他用目光描摹着叶一湍脸上的轮廓，鼻子，眼睛，眼角上翘的弧度，睫毛抖动的震颤，嘴唇每一个细微的纹路……他很着迷，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上一百年。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这张脸，只是不喜欢这张脸长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啊。他恍然大悟地想。
　　叶一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两个小时后，叶一湍看起来就要到极限了。山壁上都是这人的血，
　　可他就是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坚持和意志力，他还是不肯放下傅冥承。
　　“你要死了。”傅冥承同情地说，“死前可以回答一个问题吗？”
　　叶一湍没吭声。
　　傅冥承自顾自地问：“你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啊？长得和你一样。”
　　叶一湍懒得理他。
　　旁边终于遇到了一棵石头缝里长出的树，叶一湍靠了上去，用力地呼吸着。他把傅冥承放下来，放在了那棵树的树杈上。
　　他好像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傅冥承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眉眼。
　　他很喜欢这张脸，很喜欢，喜欢到——不想让他死。
　　不想让他死。
　　不要死啊。
　　你陪着我，我可以让你一直活下去。
　　傅冥承说：“还有力气吗？有的话，亲我一下吧。”
　　叶一湍勉强地睁着眼，用“你是神经病吗”的眼神看着他。
　　傅冥承说：“亲我一下，我救你。你不是很想活下去吗。亲我。”
　　他的异能是“复刻他人的异能”，生效的方式是亲吻或杀戮。
　　他杀过很多人。
　　这是第一次，他想讨一个吻。
　　叶一湍瞪着他，后来就骂道：“你最好能救我，不是要占我便宜，否则老子马上把你丢下去。”
　　然后抓着傅冥承的头发把他拉近，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44章
　　叶一湍的唇贴了上来。
　　傅冥承从来没想过, “吻”原来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让他不再厌弃这荒芜的乱糟糟的世界，不再去想这座山壁有多高他们还没有命走下去, 不再介意按在他后脑、抓着他头发的鲜血淋漓的手，甚至嘴里的血腥味都让他觉得沉醉。
　　好像胸口被放进了一只小鸟, 扑楞着翅膀，把整个胸口搅合得一团乱。
　　吻结束了, 叶一湍退开些，看着他。
　　他是真的就要死了, 眼神都难以对焦，表情还是凶凶的, 像是在说：亲完了，老子还不是要死，你居然敢骗我, 我要弄死你。
　　他所有的心里话都写在脸上。
　　傅冥承失笑。
　　他伸出手，又一次触碰叶一湍的眉眼。
　　木系异能注入，好像水渗入干涸的土地, 修复着对方的内脏和伤口。叶一湍的呼吸逐渐平稳，致命伤就此收口，脸色也好了很多。仍然没有食水，但在不受伤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撑得更久一点。
　　叶一湍缓过了一口气, 狐疑道：“你也是木系异能？亲你一下你就充能了吗？”
　　傅冥承：“啊……”
　　叶一湍嫌弃道：“好变态。”但凑上去又亲了他一下, “异能再来点，我手指还流血呢, 疼死了。”
　　傅冥承：“……不是亲吻充能，是复刻。异能刚刚用光了。你占我便宜啊。”
　　叶一湍：“占你便宜又怎么样, 你亲回来喽。”说得理直气壮，耳朵却红了。
　　随即又说：“居然可以复刻。我去，也挺变态的，你亲过多少人啊？”
　　傅冥承懒懒地说：“没有啊，你是第一个。”
　　叶一湍：“我信你个鬼。老子要是有这个异能，我天天跑街上见人就亲，把所有人的异能都复制个遍，哈哈哈。”他笑了两声，开始揪树叶子吃。
　　吃不下也是硬吃，他强迫自己咀嚼。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这种对“生”的渴望，傅冥承永远不懂。
　　吃了一堆叶子，他问傅冥承：“你吃吗？”
　　傅冥承：“谢谢，不用了。”
　　叶一湍：“娇气。”
　　休息了一会儿，他往山崖上看了看：“我队友肯定在找我，没那么容易死的。行了，继续爬吧。”
　　傅冥承：“背我啊，我腿还伤着。”
　　叶一湍愣了愣：“你刚刚干嘛先救我？怎么不留点异能，把自己治好了再说。”
　　傅冥承就看着他，说：“不知道啊，谁知道呢。”
　　两人看着彼此，都是不闪不避，目光在空中相遇。
　　后来叶一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我看你就是懒。一副懒样。你末世之前干嘛的啊，该不会是当总裁的吧，什么事都扔给助理，才这么懒。姓傅是吧，以后叫你傅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傅冥承背在身上，用藤蔓什么的固定住，继续往上爬。
　　手指上的血更多了，异能恢复的速度跟不上他手指受伤的速度。不过叶一湍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面前的山壁，好像无边无际，永远也爬不到头。
　　傅冥承恐高的，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叶一湍的时候，他不害怕。多高都不怕。
　　后来，大概是太累了，叶一湍就开始说话，转移注意力。他乱糟糟地说这说那，然后问：“你这异能很逆天，有时间限制吗？”
　　傅冥承：“一个小时。”
　　叶一湍：“你没驴我吧？那不是一个小时就要亲一次。”
　　傅冥承：“是啊。”
　　叶一湍不确定地说：“现在有一个小时了吗？”
　　傅冥承：“有了。”
　　叶一湍侧过头，傅冥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他过去酒精湿巾不离身，根本不会想触碰任何人任何东西，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亲吻的感觉。
　　然后就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说“一个小时”。反正都是骗他，为什么不说“十分钟”呢，这样十分钟就可以亲他一次。
　　很想亲他啊。
　　或者说，不只是亲吻，他什么事都想做。
　　时效实际上是十天。
　　他已经开始在等下一个小时了。
　　卧室的深夜里，傅冥承从那个漫长的梦境中睁开眼。
　　——那不像是梦境，更像是他如今脑海中多了一部分记忆。傅冥承非常确切地感知到，经历过那一切的，就是他自己。
　　原来他和叶一湍“初遇”了两次。
　　他把手放在胸口，还能感受到胸腔的那种震动，甚至让他有了一种感觉：
　　他的心脏在为了叶一湍而跳。
　　在认识叶一湍之前，他甚至不算是活着。
　　傅冥承在黑暗里等天亮。天亮之后，他就可以去见湍湍了。
　　.
　　叶一湍醒来之后，抱着小刘玩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下意识跑去窗边看了看。
　　楼下停了辆迈巴赫，车牌没见过，一时认不出是他哥的车还是傅总的。
　　想了想，还是给傅冥承发微信：【在楼下？】
　　傅冥承：【给你送早餐。】
　　叶一湍：【上来，密码0419。】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门禁密码不是我设置的啊！别多想。】
　　傅冥承：【本来没多想，现在想多想一下。】
　　叶一湍：【赶紧上来，饿了都。】
　　说起来，这还是傅冥承第一次到叶一湍的公寓。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猫咪玩具能有十几二十个，还有好多超市里买的东西，有些购物袋都没开，就堆在那儿。
　　叶一湍瞬间有点不好意思：“比较乱啊，别介意。”
　　傅冥承：“怎么会乱呢，这叫做有生活气息，证明湍湍是个热爱的生活的人。”
　　叶一湍就笑：“你嘴这么会说啊。”
　　傅冥承：“还会别的事，你要了解下吗？”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却是口出暴言。
　　叶一湍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去了哪儿，脸腾一下就整个红掉。
　　也就是傅总，要是别人敢说这种话我绝对把他满嘴牙打掉。他想。
　　他和小刘一起吃早饭，狂吃了一堆之后，速度才慢了下来，问道：“傅总，昨天你梦到了什么哦？”
　　“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傅冥承道，“然后你亲了我。”
　　叶一湍：“……真假？第一次见面？你确定？”
　　傅冥承：“当然确定。你亲我的。”
　　叶一湍心想自己就算再见色起意，大概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吧。（大概。）
　　忍不住看了眼傅冥承的唇。很薄，有些刻薄，又像他的人一样，有点懒洋洋的。傅冥承皮肤太白了，衬得唇的颜色很好看。
　　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叶一湍想：等着吧，看我亲死你。
　　傅冥承完全不想上班，像是恨不得在这儿扎根住下似的，叶一湍赶着他走的。
　　之后叶一湍去高铁站接了言朔一起，去傅氏的那个癌症研究所。
　　言朔母亲的身体状态好了很多，预计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叶一湍就叫他干脆带着妈妈来A市住，大家离得近，也能多照应些。
　　言朔说要想一想。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老叶，你跟那个傅冥承……你们在谈？”
　　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在问这个呀，那个综艺节目里他们表现得很明显吗。嘴上若无其事地说：“可能吧，怎么了？”
　　言朔皱着眉道：“那人看着就不顺眼。他不像什么好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叶一湍又觉得好笑。
　　就末世里，他跟言朔太熟了，且言朔那时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那人似乎也把自己当成了家长，跟他哥似的，时常会管叶一湍的事。
　　就齐盛那货，言朔简直烦死了他，几次都想把他弄死了事。
　　所以不知道末世里言朔和傅总是什么样的呀。总有点想象不能呢。叶一湍想。
　　研究所很快就到了，傅冥承直接给叶一湍安了个副总的名头，说是派他过去检查工作，言朔于是变成了副总的助理。不过《末日求生》那个综艺那么火，以至于研究所里大家基本都把他当总裁夫人对待。
　　他们也搞不懂总裁夫人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叶一湍被带着参观了一通，研究所里一共107个人，他见过了106个，只有位女士今天请病假了没见到，其他人没有一个脑袋上带箭头的。
　　后来主管人员还给他开了一个汇报的小会。叶一湍也想多关注一下他们的科研进程，问题是那些报告看起来如看天书。叶一湍听他们讲PPT，听了二十分钟，听得自己昏昏欲睡，头要痛死了，恨不得当场去世。
　　对了，小刘在第五分钟的时候就睡着了，这只叛徒睡得特别香，让叶一湍很想把它摇醒，让它代主读书。
　　倒是言朔，听得很认真，时而还能和对方聊上几句。
　　最后叶一湍忍不住问研究所的负责人：“张博士，我听不懂你们这些啊，我就想问哦，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能造出丧尸病毒的呢？”
　　是天真且愚蠢的问题，张博士却没有笑话他，反而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说：“对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病毒很难做到，真菌反而有可能。”
　　叶一湍一想，他经历的那个末世，丧尸还真是病毒引起的，没听说哪些丧尸长得像蘑菇。
　　一上午稀里糊涂就过去了，除了头很疼，脑子好像浆糊之外，叶一湍一点信息都没搞到。
　　但是反过来一想，这些东西他不懂，陆墨肯定也不懂啊！那家伙看起来分明比自己还要蠢的。
　　所以陆墨到底为什么对这个研究所感兴趣？难不成真是烟雾弹？
　　他和言朔一起吃的午饭，吃饭的时候就问言朔，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朔说：“看不出来。科研这种事，本来就充满了意外。可能哪天哪个环境参数变了一下，就又发现了什么新东西。这都是很随机的。”
　　叶一湍瞬间愁眉苦脸的。总不可能自己真跑去研究所上班，时刻关注着哪个科研人员头上有箭头吧。
　　言朔看他那表情，就说：“查这个不如查人。你不是说关键在那个什么齐盛和陆墨身上吗，陆墨很小心，几乎再查不出什么了，齐盛就——”
　　他皱起眉，露出了一个要yue了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齐盛的照片就烦，很想打他一顿。”
　　结果把叶一湍笑得不行。
　　整个下午，叶一湍就带着言朔在A市到处转着玩儿，后来又把人送上了高铁，然后干脆跑去接傅冥承下班。
　　傅冥承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他倒是想翘班走人的，结果助理说“傅总你还有吧啦吧啦事项没有处理”的时候，叶一湍直接把他按在了椅子背上。
　　“不要这么懒，你公司倒闭了怎么办。”
　　傅冥承就厚颜无耻地说：“那我等湍湍养我。”
　　助理在旁边都觉得拳头硬了，心想叶先生怎么做到不想打他的。
　　然后就听到叶一湍说：“啊对了，我是一定要当金丝雀的，你不当我金主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助理：？？？
　　但结果就是他老板开始努力工作。
　　努力到让助理觉得“他也有今天”。
　　傅冥承办公室的沙发很大，很舒服，叶一湍就躺在上面等人，顺便玩手机。
　　微信里还有个傅冥承发来的转账，反正一堆零，叶一湍都没仔细数，就收了下来，顺手回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傅冥承看着那个收款记录，好像聊天背景里都在放烟花。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真的要努力赚钱了，毕竟他现在有个金丝雀要养。
　　又看到叶一湍躺在他的沙发上……
　　还上个什么破班啊，根本不想上，只想和湍湍亲亲贴贴。
　　他一边回复邮件，一边心猿意马。
　　叶一湍倒是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个欠薪许久的“前金主”呢，他想和傅翎说一声，结果发了条微信，发现自己居然被傅翎拉黑了。
　　什么玩意，那人都不怕挨打吗。叶一湍无语。
　　这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干儿子李端的。
　　对方吞吞吐吐地说：“干爹，有个事儿想求你，不过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叶一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就不要讲。”
　　李端：“哎呀行了我直说了啊，这可是干爹你让我说的。就是，我有个老师，从前对我可好了，但是他现在得了很重的病，我能请干爹你出手救个人吗？”
　　叶一湍：“我出手一次一千万。”
　　李端：“行啊行啊！不过干爹你给我两天时间筹钱哈。”
　　叶一湍：……
　　这傻儿子。
　　叶一湍：“真是你老师？”
　　李端：“是啊，我小学的数学老师，姓颜。他人可好了，当初我爸忙生意不管我，他还让我在他家住呢，每天早上给我蒸鸡蛋吃。他全家都舍不得吃鸡蛋，就让我吃。”
　　叶一湍愣了一愣：“你说姓颜？”
　　“颜”这个姓挺少见的，他只认识一个颜双。
　　李端：“是啊。”
　　叶一湍：“你颜老师有孩子吗？”
　　李端：“有个女儿，今年才两岁。”
　　叶一湍：“叫什么名字？”
　　李端：“叫双双。干爹你问这个干嘛呢。”
　　叶一湍：！！！
　　还真是颜双！
　　他说：“行吧，我救了。就明天，你约个时间。一千万也不用准备了。”
　　李端在那边兴奋地叫道：“干爹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叶一湍心想，我算个什么好人，又不费事。
　　就只是……他觉得怪怪的。
　　齐盛前段时间还给他打电话，说颜双的死有问题，现在突然就和颜双扯上关联了，真的就是巧合吗？
　　末世里，颜双是叶一湍救下的一个孤女。那时候颜双才十来岁，她的异能很强，是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为自己或别人换取异能能量，一个活生生的充能电池。她被小型组织养着，遇到叶一湍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
　　叶一湍不忍心看着个孩子这样受折磨，就和言朔、王书他们一起把人救出来了。只是他要杀丧尸，是经常在外面跑的，颜双后来就放在了基地里。
　　他知道那孩子的异能邪门，一向很护着，可是最后颜双还是死了，被逼迫着当成电池用得很彻底，生命力全部燃烧殆尽。
　　凶手是个水系异能者，都没等叶一湍杀他，他自己异能出了问题，晶核爆裂而亡。
　　这些记忆都没错，细节清晰，造不得假。
　　所以齐盛说起颜双的死什么的，叶一湍只当这人在瞎掰。
　　但这个时候，叶一湍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不是颜双的死，是他救下颜双的事。
　　地点是在哪里？小型组织都有什么人，异能都是怎样的？那些人是他杀的，还是言朔、王书他们动的手？他受伤了吗？颜双受伤了吗？
　　这些记忆都好像变得模糊不清，不能深究。而且他好像之前一直下意识会规避仔细去想。
　　叶一湍闭上眼，让记忆下沉。
　　颜双，数学老师，校园，这些又好像……有点熟悉。
　　校园。
　　老师。
　　颜双的父亲。
　　他努力地用力地想着，一些已被遮盖住的记忆，突然被撬动。
　　是那个数学老师！他和傅冥承在那个校园里——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太痛了，像是有人切开了他的头骨。
　　叶一湍咬着牙没叫出声，人已经从沙发上栽倒下去。傅冥承快步过来，双手抱住他，把他按在自己胸口，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叶一湍痛得太厉害了，牙咬得很紧，脸上都是冷汗，用力地把头撞向傅冥承的胸口。
　　头好痛，好痛……
　　傅冥承从没有这般无措的时候，但他看着，只觉得恨不得叶一湍身上所有的疼痛能十倍地加诸于自己的身上。
　　或者百倍也可以，千倍万倍都无所谓，他愿意代为承受，他想代为承受。
　　过了一两分钟后，叶一湍头上的剧痛终于慢慢消失。
　　头还有点晕，他喘着粗气，用力砸了下地面，傅冥承办公室的瓷砖都被他砸碎掉。
　　“靠，真的有脑系异能者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叶一湍骂道。
　　头痛是非常典型的后遗症，但痛得像叶一湍这种程度的不多。
　　“湍湍，你没事了？”傅冥承道。
　　“没事了，傅总——我靠。”他这时才注意到，刚刚傅冥承环住他，他趴在傅冥承的胸口，手抓着傅冥承的手臂。太疼了，他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导致傅冥承的手臂骨头都被捏碎，那人满脸都是冷汗，都没开口说一句。
　　叶一湍马上用木系异能治愈了他，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傅冥承就一总裁，平常还懒成那样，骨头被捏碎了多疼啊。
　　“我没什么，也不是很疼。”傅冥承说，“湍湍，怎么回事？”
　　叶一湍：“就李端，他提起他有个老师，姓颜。我认识他女儿，颜双，只是那段记忆好像有问题，我刚刚想了半天，搞得我脑子像是被撬了一下，疼死了。傅总，我要过去那个颜老师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傅冥承：“去看做什么。想要想起来有很多种方式，身体记忆不可以吗？今晚，我会让你想起来。”
　　叶一湍原本痛得不行，心里有股火，这时候又觉得，傅总好甜啊，搞得他心里都是甜的。他就笑了，伸手正了正傅冥承的领带：“傅总，勾引我啊，想约就直说嘛。”
　　傅冥承：“嗯，想约。”
　　叶一湍：“去见过颜老师的吧，明天晚上我们去外面住，好不好？”
　　傅冥承突然迟疑道：“恢复记忆会让你头很痛吗？”
　　叶一湍说：“一般也就开始记忆松动会有些痛吧，后来就不会了。”
　　他凑近亲了下傅冥承的唇：“说好了啊，明天。”
　　结果被人直接抱到了沙发上。傅冥承说：“明天有明天的事，现在有现在的事。”
　　然后就亲了过去。
　　叶一湍迷迷糊糊地想，你工作到底做完没有啊。
　　后来就无暇他想了。
　　.
　　第二天，傅冥承和叶一湍一起，载上李端，去颜老师那里。颜老师住在A市市郊，车程有个一个小时左右。
　　叶一湍前一晚没怎么睡好，上车了就呼呼大睡，头枕到傅冥承的腿上。小刘坐在他另一边，猫咪正在专注地吃傅冥承给它的小鱼干。
　　傅冥承的手就在他的发丝间穿行，用手指理他的头发。
　　他觉得可能他们也曾这样过，开着一辆车，行驶在漫无边际的世界里。
　　也就有了一个问题：他俩在后座，那谁在开车？
　　小刘吗？
　　李端坐的副驾驶。他跟傅翎熟，见到傅冥承都是叫“傅叔叔”的，现在真的觉得脑子不够用，眼睛有点瞎。
　　他也看过《末日求生》，觉着是不是干爹他老人家有新欢了，但总归有所怀疑。
　　现在，亲眼看到了，他脑子里只是几个大字：新任干娘竟是傅叔叔！
　　他还嘴贱地跑去给傅翎发微信：【阿翎，我干爹跟你小叔好像真的有一腿！那我干爹以后不是就变成你小婶了啊？我们算什么，老表吗？】
　　等了半天，傅翎也没回他微信，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发现自己已被拉黑。
　　李端：……
　　地方到了，叶一湍也醒了。
　　颜老师是个小学老师，他住在一个老小区里面，房子破旧。
　　李端就说，颜老师人特别好，但就是人太好了。“他学生多，有本事的也多，大家都记得他的好，想帮他，可是他压根不收红包，脾气特倔。他自己攒的那点钱，就都拿来资助学生。他真是一心扑到了学生身上，最后自己身体都垮了。”李端叹道。
　　叶一湍通过他的话，在心中隐约勾勒出了一个倔强的、背脊笔直的、骨瘦如柴的身形。
　　小区太老，车不好往里面开，几人后来就下了车。李端东张西望的，引着几人往里面走。走着走着，就听到转角处的一些争吵声。
　　一个人在骂道：“颜老师，当初你说资助我女儿读书的呀，每个月生活费600，现在居然说不给就不给了！那我女儿怎么办？本来她可以嫁人的嘞，现在读了书，不肯嫁人了，可是我家情况在那儿摆着，哪有钱送她上学的！颜老师，你怎么还能帮人帮到一半就不帮了？还是当老师的人，还是大教育家，这不是骗人吗！”
　　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声音传得老远。
　　叶一湍几人走了过去，就看到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指着栋门，一副骂街的姿态，旁边聚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围观。
　　有人来看，他更来劲了：“当初我就说，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学啊，赶紧出去打工嘛。就是颜老师一直来我家找，说他可以资助。现在呢，钱没了！哪有这种道理啊！你们说对不对？我上法院告他那也是我赢啊！”
　　一个瘦弱、疲倦且面色苍白的女人，从门栋里走了出来，道：“老张，你别在这儿吵吵了，没用。我们没钱。颜老师得了癌症，他自己的病都顾不上。我们没钱了。”
　　那男人恨不得蹦起来指着她说：“你们没钱是你们的事啊，颜老师得癌症了，那我也很同情，可是当初是他答应的了，怎么现在还因为他自己的事，暂停对我女儿的资助呢？没有这么当老师的我跟你讲！”
　　女人脸上显出了嘲讽：“那你报警吧。”
　　男人叫道：“我不跟你说，我找颜老师，让颜老师出来见我！当初可是他答应资助我女儿的，我现在倒要问问他，钱呢？颜老师，你出来啊！”
　　李端气得都哆嗦了，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打人，叶一湍拉住了他。就连小刘都气得开始呵气。
　　叶一湍说：“喂。这位老哥。”
　　男人看了过来。叶一湍几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他眨了眨眼，脸上堆了笑容：“叫我呀？”
　　叶一湍：“嗯。颜老师资助你女儿多久了啊？”
　　男人义愤填膺：“四年了，我女儿当时是三年级，现在都上初中了。哪能说不资助就不资助呢！小哥你说是不是？”
　　叶一湍：“四年啊，每个月六百，一共是两万八千八，算上利息，凑个整，三万，不算坑你吧。你还他吧。”
　　男人瞬间一愣，讷讷道：“这怎么能还呢，当初是他自己说的呀，他自己说——”
　　叶一湍没等他说完，直接给了他一耳光，男人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开始哭天抢地地乱叫，瘫在地上耍赖。
　　叶一湍直接说：“我姓吴，你去打听打听A城里有几个姓吴的。我们今天开的车几百万，我手上带的表几百万，我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没人管。我给你三秒钟起来，再不起来你试试。”
　　三秒钟之后，那男的真的就起来了。
　　叶一湍：“还钱。”
　　男人脸都肿了，强笑着说：“我们真拿不出来啊。”
　　叶一湍：“我管你拿不拿得出来。”他回头问傅冥承：“有纸笔吗？还有印泥。”
　　傅冥承的司机在旁边，说车上有，小跑着拿了过来。叶一湍把纸笔直接往那人身前一扔：“写吧，借据，写完了按手印。”
　　男人拿着笔哆哆嗦嗦的，只是不断地哀求，说些“再也不来找颜老师了”这样的话。叶一湍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巴掌：“赶紧写。”
　　男人后来就哭唧唧地写了，写完了又按了个手印。
　　叶一湍说：“三个月之内还清，还不清我找你麻烦。你女儿想读书就继续读书，她退学了我也找你麻烦。我不管你做不做得到，反正到时候我找你麻烦就是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把你打一顿，送去医院鉴定，轻伤都算不上。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就滚吧。”
　　男人居然一句屁话都没有，捂着脸走了。
　　叶一湍直接把欠条递给了之前出来的那位女人：“给你收着。对付他那种人，就要比他狠，比他更不讲理。你留个我的电话，他再闹你告诉我。”
　　女人收下了欠条，依然默不作声，看起来像一具沉默的雕塑。她根本没有记下叶一湍电话的意思。
　　而叶一湍和她距离缩到三米范围内之后，叶一湍就看到了她头顶上的数字：71%。
　　“你是颜太太？”叶一湍道，“我们找颜老师。”
　　女人点了点头：“他在里面补课，找他得等下课的。”
　　李端赶紧迎了上去：“师母你好，师母你还记得我吗？我李端啊！过年的时候来看过你们，当时你不在家。之前我在你们家住了一个学期呢，你每天早上给我蒸蛋吃，我都记得的！”
　　女人扫了他一眼，脸上仍然什么都没有，她说：“不记得了，像你这样的学生，有几十个。”
　　李端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他手里拎了一堆东西，亲亲热热地就跟师母往里面走。
　　叶一湍和傅冥承对视一眼，跟上了。
　　住处是个两室一厅，客厅里有好几个上下铺铁丝床，显得很拥挤。另一个房间，传来了一个嘶哑的、时常咳嗽几声的声音。是个老师，在给孩子们补数学。
　　李端问起了颜双，颜夫人说她在房间里睡觉。
　　叶一湍一直在想，关于颜太太。他好像见过这个人。不是末世的事，是哪里呢……
　　他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着，直到看到了客厅书架里，那成排的生物学书籍——想到了。
　　是傅冥承那个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共107个人，他昨天见到了106个。颜太太是休假的那位，他曾经在资料里看过她的照片。
　　只是她比资料之中，苍老了太多太多。
　　颜老师得了癌症，傅冥承那个研究所是抗癌相关，颜夫人头上有箭头，好像一切连了起来……
　　李端一直在找话题聊天，说颜老师对学生多好，颜老师的补课都不收钱，颜老师帮助了多少多少人云云。只是颜夫人不接话，李端像是在唱独角戏。
　　又经历了之前那个闹着来要钱的男人，总觉得说再多话、再多的歌颂，都显得虚假。
　　甚至李端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那个男人不是孤例，还会有人像他一样来要钱吧，叶一湍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下次谁来帮颜老师？
　　客厅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颜老师讲课的声音。
　　傅冥承一直低着眼。
　　就在刚刚，听到颜老师的声音之后，他的脑海突然眩晕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些场景。
　　在一个学校的校园里，到处都是火，一团又一团。将昼将夜的天空下，像是开了一片片的燃烧的花。
　　自己把叶一湍抱在怀里，在——在把手腕割破，喂他喝自己的血。
　　手腕上的伤口凝固了，自己就再划开一道，哄着他说：“湍湍，乖一点，再喝一点。”
　　叶一湍闭着眼，像是失却了意识。
　　他的嘴唇被血染得很红。
　　而傅冥承自己在害怕。那种极致的恐惧，就要把他的心都填满了。
　　他怕叶一湍真的会死。
　　“傅总？”叶一湍轻声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傅冥承刚刚好像突然放空了。
　　傅冥承猛地回过神来。
　　“湍湍，”他说，“不要留在这里，我们走，好吗？”
　　他甚至像是在恳求。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叶一湍都愣了愣，“怎么了？”
　　傅冥承盯着他：“我们走，好吗？”
　　那眼神里有一种叶一湍读不懂的东西。
　　他最后就说：“走也可以，那我明天还得来呀。”
　　他知道傅冥承说的不是这个，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傅冥承的眼睛，像是黯淡了一下。
　　另一边，一阵闹钟铃声响起，那间卧室改成的小教室里，颜老师说了“下课”。
　　大概十多个孩子从教室里走出来，他们好奇地看李端他们，跟颜夫人说了“师母再见”，就离开了。
　　叶一湍也就看到了颜老师，颜双的父亲。
　　和他想象得差不多，男人瘦削，背脊笔直，有着很重的法令纹，脸色蜡黄。
　　看起来有点点熟悉，但又……叶一湍说不上来，他直觉颜老师好像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
　　李端热情地迎了上去，和他说着话。颜老师话不多，最后只说：“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都让你不要带了。”
　　李端就乐。
　　颜夫人这时就将之前找事的那个男人留下的欠条，交到了颜老师的手里，面无表情地说：“张晓亚她爸来找你要钱。”
　　颜老师带上眼镜，看了眼欠条，立刻就炸锅了：“谁让他写的？谁让他写的这是？怎么能这样呢？是我答应资助张晓亚上学的，等我这个月工资发了，我就把钱打给她，这又不是让他们还的啊！他们怎么还？怎么拿得出这个钱？”
　　颜夫人：“工资发了给她，那你的病呢？”
　　颜老师：“我这病没得治了，去医院乱花什么钱！”
　　颜夫人：“那双双呢？”
　　颜老师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死倔着说：“我的女儿，一定能理解我。”
　　颜夫人一直是面无表情的，这时候却好像一根火柴扔进了油桶里，情绪直接炸开。
　　她怕吵醒孩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歇斯底里就从那低哑的声音里传了出来：“她不能！她不能！！！都是你，你毁了双双的一生！”
　　她扑过去掐住了颜老师的喉咙：“你毁了双双的一生！这一切都值得吗？那些人，值得你拼出血肉去救吗？值得吗？！”
　　李端冲上去拉架。
　　客厅另一边，叶一湍悄无声息地倒地。
　　他狠命地捂住头，脑海中响起了一些纷乱的声音：
　　【那些人，值得你拼出血肉去救吗？值得吗？】
　　【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救他们？他们只想喝你的血啊！】
　　【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湍湍，乖一点，再喝一点。】
　　……
　　不知什么时候起，颜老师和颜夫人没有再吵架，他们都停了下来，看向叶一湍。
　　叶一湍把头埋在傅冥承怀里。
　　头不再痛了，尘封的记忆，就此被揭开。世界在他面前突然晃了两下。
　　一阵极致的眩晕传来，叶一湍猛然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车上。是辆改装的悍马，言朔在开车，王书坐副驾驶，他和傅总在后座。
　　他没看到小刘，不过他知道小刘正在车顶上。猫咪喜欢趴在车顶。
　　言朔和王书在说着什么，他没太注意，注意力都被傅冥承抓过去了。傅冥承懒懒地瘫在座位上，正在玩儿他的手指，来回摆弄着，时而就放在嘴边轻吻一下，好像他的手指多么有意思。
　　他把手抽走，傅冥承就又孜孜不倦地捞过去。
　　“干嘛啊你，你没手啊，要玩就玩你自己的。”他听到自己说。
　　结果傅冥承又把他的手捞过来，这次干脆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挺用力的，有点深，见血了。那人好像这才满意，终于把他的手放开。
　　叶一湍无语，给了他一脚：“你是狗啊你。”
　　傅冥承就搂着他的腰，懒懒地在他耳边说：“是啊，我是湍湍的狗。”
　　叶一湍又气又笑地把人推开了。
　　但是他没管手腕上的伤口。
　　木系异能要治愈这种小伤，简直是呼吸一样地简单，可叶一湍就是没管，由着那伤口留在手腕上。
　　一部分的叶一湍是他自己，属于末世的那个时刻，觉得这是个和情人间无伤大雅的玩笑；一部分的叶一湍脱离一切之外，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过去发生的事。
　　他有些恍惚地想：傅冥承是有问题，可是纵容他至此的，似乎是自己。


第45章
　　前座王书在打趣地说让他们老实点, 不要当众打情骂俏，真忍不住了就他们自己再开辆车。叶一湍就又打趣了回去，大家斗了几句嘴。
　　最后是言朔板着脸说：“都闭嘴, 不要吵。”
　　王书当即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过叶一湍知道，言朔其实主要是不爽傅冥承。尤其是看到傅冥承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 言朔脸色总是臭得很。王书曾经开玩笑说言朔是把自己当妈了，觉得叶一湍是他叛逆的女儿, 怕叶一湍哪天被渣男骗大肚子带个球回家什么的，还管言朔叫“言妈妈”。
　　傅冥承呢, 外表看起来懒得不行，动都懒得动似的, 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很恶劣的人。言朔越是不爽，他就越是那样，变本加厉。两人关系越来越差。
　　但是好歹现在是在车里, 两人不会动用异能打起来。
　　半晌，这辆车就开进了城。
　　城市早是一片坍塌，非常荒芜, 但其实也生机勃勃的。到处都是变异动植物，说不准哪儿突然会冒出一张大嘴，把所有人都吞下去。
　　几人都谨慎起来。小刘也从车顶进来了车里，正坐在——傅冥承和叶一湍中间。猫猫和主人腻在一起贴贴。
　　搞得傅冥承又在旁边垮起个脸。
　　路况越来越差，很多变异植物把路铺满, 车越来越不好开。幸亏言朔是脑系异能者, 判断非常精准，硬是开出了条路来。
　　“不对劲。”言朔突然说。
　　车子往前开了几十米, 穿过一棵几乎是遮天蔽日的大树，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是字面意义上的豁然开朗, 一片大平地，前面看起来除了两栋楼，居然什么都没有。
　　那两栋楼都是五层楼，一栋上面还有字：【南岸区中心小学】。楼看起来有点破旧，但是没有任何的藤蔓或者其他变异植物，这在末世简直不正常。
　　言朔把车停下来，鼓捣着手里一个信息采集器，道：“前面200米是有一个高能粒子发射区域，应该就是学校里面。不过看着太邪门了。不行咱们就撤，你们怎么说？投票吧。左手去，右手回。”
　　叶一湍左手，傅冥承左手，言朔王书都是左手，小刘也是左爪。
　　言朔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学校那里开。
　　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几人就进了校门。
　　进去前傅冥承说：“异能没了。”
　　叶一湍：“这么快有二十四小时了吗？”
　　二十四小时是傅冥承说的。傅冥承最早见到他，说异能是一小时期限，后来被叶一湍发现了不对劲，那人又说其实是二十四小时。叶一湍也知道，肯定不是，但没有拆穿他。
　　傅冥承：“有啊，湍湍还不信我吗。”
　　叶一湍：“我信你个鬼。”
　　但拉过傅冥承，两人亲了下。
　　叶一湍本想碰碰唇了事，可是傅冥承硬是扣着他的后脑，让一切变得深入。
　　后来叶一湍踩了他一脚，那人才不情不愿地退开。
　　王书扭着头，是看惯了的样子，比了个自戳双目的动作。
　　言朔冷着个脸，嘲讽道：“你们要不要现在去开个房。”
　　傅冥承就懒懒地说：“好啊，湍湍，我们现在就去开个房，我听话吧。”
　　叶一湍：“你们都给我少说两句！”
　　他拿手背蹭了蹭嘴，平稳了一下呼吸，几人往里面走。
　　这学校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小学，两栋楼，后面有个操场。
　　楼里的教室居然还有读书声，一帮学生正在背什么“公约数只有1的两个数是互质数”。齐刷刷的声音在这种末世背景下，显得分外诡异。
　　叶一湍手指在大脑一侧转了几个圈，言朔摇了摇头。他随即打了个手势，四人一宠进了教学楼。
　　楼里居然还挺干净的，似乎这些年间一直有人打扫。几人快速搜索了一遍，而后发现，整座楼只有刚刚传来读书声的那个教室有人，其余地方都是空的。
　　几人就往那个教室那边走。
　　正在这时，教学楼的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而教室里上课的老师说了句：“下课。”
　　没有末世前学生们飞奔而出的场景，教室里仍然挺安静的，这更诡异了。
　　叶一湍轻轻凑到门前，拉开一个小缝，想看看里面的状况。结果门突然被推开，差点撞到他鼻子。
　　一个小女孩就站在门那边。她看起来十岁左右，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挺长，绑了个蝴蝶结，声音清脆地对众人说道：“你们找谁啊？”
　　我们找谁呢。叶一湍脑子疯狂地转。
　　小女孩又问：“你们是谁的家长吗？”
　　言朔顺势道：“我们是教育局来视察的，我姓言，这几个是我同事。你们班主任呢？”
　　女孩看起来纯真无邪，丝毫不觉有疑，道：“这是我们的班主任，颜老师。”
　　她让开了一些，让几人走进教室，叶一湍也就看到了站在讲台前面的那个老师。
　　他太瘦了，瘦到皮包骨头的地步，穿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裤管空了很多。戴眼镜，肤色蜡黄，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张纸，风一吹就能倒。
　　班上还有十几个学生，目光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直勾勾地看着几人。
　　就只是……他们的衣服全部残破不堪，有的人手臂已经在腐烂，有的人脸上有血肉模糊的伤口，有的腿上都是白色的腐肉。
　　这些学生已经在丧尸化中。
　　这根本就是一个，全是丧尸的房间啊。
　　几人瞬间紧张起来，小刘的尾巴都变得直直的，叶一湍的手握住鞭子柄。
　　这时，那个老师在讲台上道：“我是班主任，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粗粝，像是很久没喝过水。
　　叶一湍平静了一下心绪。
　　这里绝对有古怪。那些学生的丧尸化程度不一，就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还保有了一丝理智。至少叶一湍几个活人在，丧尸都没有直接扑过来就啃。
　　叶一湍和言朔对视一眼，叶一湍开口说：“颜老师你好，我们这是临时的随机检查，主要是想看看咱们老师在教学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反应，咱们学生跟不跟得上，还有在学校里的平时生活怎么样。”
　　叶一湍便问：“颜老师，有什么困难吗？”
　　颜老师眨了眨眼，急切地说：“我之前都反应过了，我们班上有好几个贫困的学生，书本费可不可以减免？还有，我们学校没有水，没有电，清洁工人也不来了，都是学生自己打扫。这多影响他们学习啊。教学楼也旧了，需要翻新。我都反应过了。”
　　叶一湍：“是的，我们这不是收到你的反应，所以过来看看吗。咱也问问学生啊，学生们，你们有没有要反应的啊？”
　　他看向了那些丧尸学生们。傅冥承上前半步，挡在他身前。
　　学生们的眼神仍然是呆滞的，叶一湍以为他们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有人吞咽了一下，然后说：“饿。”
　　随着这声音响起，所有的学生都开始叫了起来：“饿。饿。饿。”
　　声音本是僵硬呆傻的，只是随着这一声声的“饿”，他们的眼神不对了。
　　简直是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恨不得马上窜过来，从叶一湍身上扯走一块肉。
　　叶一湍眯了眯眼，道：“这些学生怎么都这么饿了，看来咱们学校的伙食不行啊。颜老师，你们平常都吃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腕，上面除了个傅冥承留下的牙印什么都没有。叶一湍就好像看到了手表似的，道：“哎呀，这不都到了午饭时间了，要不这样吧，咱就开饭呗。”
　　颜老师嘶哑的嗓音说：“好，开饭。”
　　所有的学生们都兴奋起来，动作迅速地从书桌里掏出了一个碗，每个人都开始吞口水，眼睛里是不遮不掩的贪婪和饥饿。
　　颜老师说：“好，吃饭，吃饭了。”
　　叶一湍几人都做好了作战准备，他们都觉得，下一秒很可能就是这帮人扑过来咬他们，把他们当成饭，就此开饭。
　　结果却看到，颜老师低头，从讲桌里拿出了一柄水果刀。
　　这人什么路数？难不成要拿刀把他们现场切片，做成饭吗？
　　几人对视一眼，却见颜老师走到了第一排的学生面前。
　　他的刀刃，对着的是——自己。
　　他割破了手腕上的血管，血液喷涌而出，就流进了那学生桌上放着的碗里。
　　那个学生直勾勾地看着碗，等颜老师的血不再流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就拿起碗，喝里面的血。
　　他的表情餍足，像是在品尝什么极致的美味，喝完之后，还用舌头一点一点地把碗里的血都舔干净。
　　颜老师走去了第二个学生跟前。
　　然后是第三个。
　　叶一湍就看着他，给每一个学生的碗里，装自己的血。
　　手腕上的伤口凝固了，他就划开一些。
　　这就是他的学生们的午饭。
　　他的血。
　　所有的学生们都喝过了，只是最开始叶一湍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没有，她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没有拿碗出来。
　　颜老师在所有学生那里走过一圈，脸色变得更差，人都摇摇欲坠。他坐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喘着气，看起来，下一秒的时候，那呼吸就要消散了似的。
　　只是突然有学生说：“老师，还是饿。”
　　更多的学生就叫了起来：“老师，还是饿，还是饿，还是饿……”
　　颜老师的唇抖动了两下，他说：“没有了，没有了。老师没有血了。”
　　最先说话的学生道：“老师，你明明还有血啊。”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说：“老师，你还有血，还有血，还有血……”
　　所有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在了颜老师身上，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就像——一群饿狼。
　　他们像是下一秒就扑到颜老师身上，咬破他的手腕，从里面喝血。
　　根本不是人的眼神了，这些学生看起来和行尸走肉根本没有区别。
　　叶一湍深吸一口气：“靠，看不下去了。”
　　他走到颜老师跟前，直接拽着人就往外走：“这位老师，我们要和学生单独聊聊，看看他们对你这个老师有没有什么意见。你现在先在外面等啊。”
　　说着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几个赶紧清场，这十四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学生”直接杀掉了事。
　　可是颜老师根本不肯走。他抓着讲台不放，嘴里叫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这是我的学生，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啊！你们根本不是教育局的，现在没有教育局了，你们要干什么？！”
　　言朔直接用了脑系异能，想要操控老师的大脑，但是无用，颜老师挣扎得更厉害了。“这人不对，他脑子里有别的东西。”言朔皱眉道。
　　王书道：“我觉得他压根没有脑子啊。你也知道现在没有教育局了？现在是末世，这不是你的学生，这特么都是丧尸！他们想吃你，喝你的血，你没发现吗！老叶，把他拽走。”
　　颜老师声音凄厉：“他们就是我的学生！我是老师，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学生的！”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叶一湍的手，把叶一湍用力往旁边一推，嘴里叫道：“孩子们，快跑啊！”
　　所有的学生们都动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是逃跑，不是跑去教室外面，他们绕过了叶一湍几人，都——冲向了颜老师。
　　他们在说：“老师，我太饿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太饿了。”
　　然后当头的两人抓着颜老师的手臂，开始啃咬。其他的人就焦急地堵在后面，想要把那两人扯开，自己去撕咬。
　　这种场景叶一湍在末世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丧尸吃人。
　　颜老师在惨叫着，却根本没有力气挣脱，或者可能他也不想挣脱。
　　叶一湍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杀。”他说。
　　他的鞭子冲着一个怪物过去，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
　　傅冥承的一只手变成了剑刃，将另外一个怪物的脑袋砍了下来。
　　言朔用枪，两枪打爆了一个怪物的头。
　　这些怪物智商明显比普通丧尸高得多了，眼见死了几个，就开始往外面跑。王书和小刘追了出去，傅冥承和叶一湍开始清缴教室里面的怪物。
　　最后那两个怪物居然还在抱着颜老师的手臂在喝血。
　　叶一湍鞭子缠过去了，直接将怪物扯住丢开。“什么玩意啊这是。”他骂道。
　　颜老师已经奄奄一息了，仍然在说：“不是怪物，他们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我要救他们！”
　　他居然不知道哪儿又来了力气，跑了出去，跑到了外面的操场上。
　　叶一湍也是个无语，和傅冥承追了出去。
　　外面有一些火，王书是火系异能，那是他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一团又一团，像是土地里开出了花。
　　怪物基本都杀完了，王书正带着小刘往回走。
　　颜老师看着这一切，突然就瘫软下去，坐在地上，喃喃道：“学生，我的学生……”
　　叶一湍走到他身边，道：“这位老师，当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我们晚来一会儿，你人都被吃完了，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
　　颜老师没回答，就仍然跪坐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
　　叶一湍回头问言朔：“老言，基地让我们找的就是这个？”
　　言朔还在摆弄那个信息采集仪，皱眉道：“好像……不是。这里有古怪。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叶一湍有点犹豫：“得到处搜一下。这个老师怎么办，扔这里啊？”
　　这人其实都有点人不像人了，可是要下手把他干掉，叶一湍又做不出。
　　傅冥承就说：“你下不去手，我来就是。”
　　叶一湍：“我下不去手，所以我看着你杀他？”
　　傅冥承无所谓地说：“湍湍，你可以闭上眼。”说着一手挡住了他的眼睛，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叶一湍无语地把他的手扯开了，给了他一手肘。
　　他转过头，突然看到了那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她就站在旁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眼神也是出奇的清澈。
　　刚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个小女孩脸上连一点慌乱都看不到。
　　“小姑娘，你是异能者？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叶一湍问。
　　小女孩没回答。她径直走到了颜老师身边，低头看着她，她说：“爸爸，那些人，值得你拼出血肉去救吗？值得吗？”
　　叶一湍有些惊讶。她原来是这个老师的女儿。
　　颜老师抬起头对她说道：“双双，爸爸教过你的，要做好人，要做好事！我是老师，这是我的职责，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哪怕只剩最后一个学生，我也会保护到底。我是他们的老师啊！”
　　女孩面无表情，冷静地说：“可他们都已经死了啊。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他们救他们？那些怪物只想喝你的血，爸爸，这根本不值得。”
　　颜老师说：“这值得，我把所有的血都给他们也值得。”
　　女孩子没说话，只是乖巧地笑了笑，她说：“他们吃完了你，就会来吃我的。”
　　颜老师嘴唇颤抖了几下，什么都说不出。
　　操场中，突然有风吹过。
　　言朔突然道：“不对劲，撤！”他伸手把叶一湍丢到小刘背上，自己也快速往外跑。
　　来不及了。
　　周围没有火的地方，突然升起了无数白色的丝线，像是蜘蛛织起的网，很轻很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足有小腿那么高。
　　叶一湍坐在小刘背上，逐渐睁大了眼：“靠，这是什么玩意？”
　　那小女孩道：“是妈妈，妈妈来了。”
　　远处，那些网状的丝线汇聚，变幻，最终居然形成了一个人形。看起来是个女人，那人形缓缓走近。
　　最后走到了颜老师跟前，把小女孩环在了手臂里。
　　颜老师看着那人形，整个人颤抖着，像是被风干的烛火。他说：“阿云，是，是你……你已经死了啊！”
　　人形在他跟前俯身，说：“颜数，是我，我是已经死了。”
　　颜老师眼睛流下泪来：“阿云，我的学生们都死了。”
　　人形说：“那你以后要和我们在一起吗？我们一家三口，去哪儿都可以。”
　　颜老师摇了摇头：“我不成了。阿云，我也要死了。”
　　人形说：“因为你把血都给了别人喝。颜数，你后悔吗？”
　　颜老师没说话。那人形就继续道：“从前你就把所有的工资都拿去资助学生，可是颜数，没有人记得你的。你得了癌症，他们只会让你快点出去赚钱，继续资助他们。现在又是这样，你把血给他们喝，最后你要死了，也没人知道，没人记得你。你做的一切都是没意义的。颜数，你后悔吗？”
　　颜老师说：“阿云，我是一个老师啊！”
　　那人形冷笑了一声，“老师，老师……你总这么说。”
　　她停了几秒，随即，几乎是咆哮地吼道：“那你想过双双吗？双双怎么办？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和这些怪物，被你养在一起？颜数，双双是人啊，他们吃完了你，会来吃双双。她是你女儿，你就没有想过她吗？还有我，颜数，你想过我吗？”
　　颜老师的嘴唇颤动几下。这些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什么都说不出。他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滴答，滴答，滴答。那血液滴落的地方，白色的菌丝都被腐蚀出了一个个缺口。
　　他的肺不行了，发出了风炉一样“呼呼”的声响，眼里也流下泪来。
　　他哽咽着说：“抱歉，阿云，抱歉，双双。我要死了。双双，你恨爸爸吗？”
　　女孩子的目光仍然天真无邪，面孔也纯真可爱，她甜甜地笑了笑，然后说：“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颜老师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双双，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妈妈。爸爸对不起你们啊。可是爸爸要怎么办，爸爸只想做正确的事啊。”
　　叶一湍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憋闷得要命。
　　旁边言朔对他打了个眼色，他点了点头。鞭子探出，已经缠住了那个小女孩的手，把对方拉到自己怀里。
　　另一边，傅冥承和王书同时出手，王书燃起火，傅冥承刮起风。那菌丝怕火，两人很快就清出一条通路，几人迅速往外面撤。
　　“双双！那我的女儿还给我！”那人形叫道，冲叶一湍而去。火烧掉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但有更多的菌丝组成了她，几乎是无穷无尽。
　　“靠……”叶一湍骂了一句。鞭子都被菌丝困住了，他始终没放下那小女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眼见着菌丝要把他全部裹进去，结果却是一直躺在地上的颜老师，突然扑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那个人形。
　　他嘴里一直在吐血，手腕上也是，菌丝似乎很怕他的血，那血把人形腐蚀得千疮百孔。他厉声叫道：“双双快走，双双快走吧！”
　　几人趁机快速撤出了操场，那里只剩下了一片火海，时而能听到女人的惨叫。只是惨叫声也慢慢消散了。
　　“那他妈是什么玩意……”王书心有余悸。
　　叶一湍从小刘身上跳下来。他还抱着小女孩呢，就在对方跟前半跪，看着她，说：“你叫双双是吗？我叫叶一湍。你爸是个好人，可他就是……还有你妈妈，她也是……”
　　叶一湍绞尽脑汁，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女孩子看向他。经历了刚刚的一切，她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表情冷静，眼神中还带着孩童的纯真。
　　她说：“我知道的，我妈妈已经死了，那些菌丝不是我真的妈妈。她拿东西来给我吃，可是她想把我也变成菌丝，我妈妈不会那样的。”
　　叶一湍松了一口气：“你懂就好。”
　　女孩子：“叶哥哥，你的手腕上有伤口。”
　　叶一湍看了眼手腕。是有道伤口，傅冥承之前留下的那个。
　　双双继续道：“妈妈说菌丝可以通过血液在人体里寄生，繁殖。你有伤口，妈妈就可以进到你的身体里了。”
　　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天真的残忍：“叶哥哥，你会变成我妈妈吗？”
　　叶一湍失笑：“怎么可能，哥哥是男的，哥哥——”
　　话没说完，他脑海中突然一阵眩晕，他腿一软，就要跌倒，只是他没有落到地上，落到了傅冥承的怀里。
　　傅冥承抱住了他，木系异能不要命地往叶一湍身上输入。
　　没有用。
　　叶一湍手腕上的伤口处，如今可以看到真菌的菌丝，像棉花一样，从伤口里涌出。
　　双双在旁边道：“爸爸有异能，他的血可以克制这些菌丝。可是爸爸已经死了吧，他也没有多少血了。把哥哥救回来，会需要很多很多的血的。”
　　傅冥承说：“啊。”
　　他怀中，叶一湍已经失去了意识，然而作为旁观者的叶一湍，他还在。
　　那个已经经历了十年末世、回到过去、又在过去重新和傅冥承相爱的灵魂，就飘在上空，用第三者的视角，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书急坏了，言朔也很急，脸上都是冷汗，两人都在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傅冥承……
　　傅冥承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还抱着叶一湍，这时候就把叶一湍交到王书那里，“抱一下。”他简短地说。
　　言朔脸色极差，吼道：“傅冥承我早就说过了，他跟着你根本没有好下场，要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有事！是你害死他的！”
　　“你不要说了老言！”叶一湍叫道，可是他现在就像一个孤魂，他说的话，言朔他们听不到。
　　言朔说得难听，傅冥承却脸色都没变。
　　他甩了甩手，开始往燃着火的操场上走。
　　小刘喵了一声，咬住了傅冥承的衣角。
　　傅冥承没停下也没回头。
　　他右手是风刃，为自己切出一条路，左手燃起了很多很多的火。
　　他原来已经有火系的异能了，只是一直没用。那火焰几乎是摧枯拉朽似的，把操场上的剩余的菌丝，燃烧殆尽。
　　颜老师还在原来那里。他怀中那个白色菌丝组成的人形，已经被血液腐蚀的所剩无几，他仍然死死抱着。他只剩了一口气。
　　他好像知道傅冥承来做什么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嘴里道：“你，你帮我照顾双双……”
　　傅冥承没回答，没给出任何承诺。
　　他的手变成了金属长刃，直截了当地结束了颜老师的生命。
　　他又朝叶一湍那边走。
　　他的身后，是漫天的火海。
　　走了回去，他从王书手里接过了叶一湍，坐了下来。
　　叶一湍的灵魂还漂浮在上空，他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好像知道了傅冥承要做什么……
　　下一刻，傅冥承的指尖已经变成刀刃，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划了一下，血液急速地涌出。他就把手腕递到了叶一湍的嘴边，强迫他喝下那些奔涌而出的血液。
　　“喝多少才够呢？”他问。
　　双双说：“不知道。可能所有血都不够的。”
　　傅冥承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我可以全都给他。如果还不够的话，就一起死喽。”
　　王书吼道：“傅冥承你他妈说什么呢？什么一起死，你不要发疯！”
　　傅冥承说：“湍湍死了，你觉得我活得下去吗。”
　　他说得平淡。明明是有点残忍的事实，他说起来，却好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言朔说：“回基地，带他回去，可能有救，傅冥承你放开他！我要带他回基地！”
　　傅冥承道：“嘘。”
　　他专注地喂叶一湍喝他手腕里流出来的血。
　　叶一湍在昏迷中仍然抗拒，他想躲，但是他被牢牢地固定在傅冥承的怀里。傅冥承不让他躲。
　　傅冥承只想让他活下去。
　　用光他全身的血都好，只要他活下去。
　　那伤口血流得缓了，傅冥承就用刀再割一下。
　　“湍湍，乖一点，再喝一点。”他轻声说。
　　声音响在叶一湍耳边，这是情人间温柔的呢喃，说的却是最残忍的事。
　　叶一湍根本不想喝，甚至昏迷中的人，眼角都掉下了泪。
　　可是傅冥承不让他躲。
　　“湍湍，再喝一点啊。”
　　叶一湍的灵魂就在旁边，他看着傅冥承的脸色越来越白，一点血色都看不到了，看着傅冥承变得虚弱，看着傅冥承的手腕根本流不出血，他就去割别的地方。
　　“傅冥承，你不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叶一湍哭了，他试图把傅冥承推开，只是他的手徒劳无功地从傅冥承的身体里穿过，他甚至没办法触碰到他。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傅冥承全身的血都要流干。
　　“傅冥承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的血，你不要这样……我恨死你了。你听到了吗，我恨死你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融化进了傅冥承手腕上的伤口中。
　　傅冥承听不到，感受不到，他只是抱着自己的湍湍，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湍湍死。全身的血又怎么样，能救回湍湍的话，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
　　“湍湍，乖一点啊。”傅冥承轻声说。
　　在傅冥承意识有点模糊的时候，他怀里的叶一湍终于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
　　“湍湍啊……”傅冥承接近叹息地说，他凑上去亲了亲叶一湍的唇。
　　仅剩的异能把他手腕上的伤口治愈，叶一湍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傅总，你脸色怎么那么白的？我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很想你。”傅冥承说。
　　叶一湍从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傅冥承突然变得很虚弱，呼吸都要没有了。王书和言朔对发生的事都是讳莫如深。
　　未来的叶一湍，直到这刻，随着这场奇异的时光回溯，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灵魂还在半空中，傅冥承抬起头，正与叶一湍对视。
　　叶一湍看着他的眼睛，他能从中看到傅冥承的过去与未来，看到横亘着傅冥承一生的、或者无数个生生世世的，不止息的爱。
　　傅冥承在用生命来爱他。
　　下一秒，傅冥承把头靠到了叶一湍的肩膀上，沉沉昏了过去。而未来的叶一湍，猛然在现在时苏醒。
　　记忆的确恢复了一些，不多，只是颜双这段的部分，可是叶一湍觉得好像也是足够。
　　足够他看出自己和傅冥承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正埋在傅冥承怀里，傅冥承的手紧紧环着他，架着他，而他的手用力地掐着对方的胳膊。
　　傅冥承的手臂这次没事。
　　他身形越来越像自己在末世中的那个恋人，大概力量也拿回了一些。
　　“湍湍？”傅冥承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样？”
　　叶一湍脑海中还被那种绝望的情绪充斥。他看着面前傅冥承的脸，觉得又想吻他，又想让他离自己远远的。
　　脸上都是泪，他把眼泪抹去，又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问：“你记得？”
　　傅冥承低下了眼，最后道：“刚刚听到颜老师声音的时候，那段记忆就出现了。”
　　叶一湍：“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傅冥承道：“……湍湍，我没办法，就算再来一次，我也只能那样做。”
　　“嗯。”叶一湍说。他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撑着地板站起。
　　李端、颜老师和颜夫人都在旁边。“干爹你怎么了？”李端问，神色紧张。
　　“没什么。”叶一湍说。他直接冲着颜夫人抬了抬下巴：“你记得末世的事？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颜夫人原本苍白木讷的脸，猛地看向了他：“你，你也——”
　　叶一湍道：“是啊，我也记得。上一次，是你手中有实验室的真菌样本，你用那个，搞出了学校里的菌丝是吧？菌丝克制Z病毒，阻止学生们的丧尸化，但让他们不可避免地变成了菌丝和Z病毒共生的怪物。”
　　颜夫人哽咽着说：“我们本来可以离开的！我们可以带着双双，离开那个破烂学校，我们可以活下来！可是颜数根本不肯走，他守着那个破学校，他是想我和双双都耗死在那里！就好像，他现在想我和双双都耗死在这个家……我所有的工资都给了他，我们没有钱了，没有了……”
　　“他做了那么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感谢他啊。”女人说着，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质问着：“颜数，你说啊，你只想帮那些学生那些孩子，那你对得起双双吗，你对得起我吗！？”
　　颜数听不懂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是能听懂妻子绝望的发问。这样的质问下，颜数的脸上，只剩下了一些看不出表情的麻木。
　　这所有的问题，他都回答不出。
　　叶一湍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给女人递了张纸巾，说：“我有木系异能，可以试着救救颜老师。他是一个成年人，他不是你必须背负的责任，你可以选择和他离婚，过你自己的生活。”
　　女人只是哭着，没有接话。
　　叶一湍心一动：“你——你恨这个世界。”
　　女人抽泣着抬起头，看向他，尖锐地说：“我不应该恨吗？”
　　叶一湍：“你想让世界都变成那种菌丝。要怎么才能做到呢……真菌，你曾经把真菌种在颜老师的身上，是吗？学校里的那些有着神秘力量的菌丝，是从颜老师身上诞生的，相生相克，他才有了那样的异能，是吗？你差点害死了你女儿，你想她也变成你那样。”
　　提到了双双，颜夫人崩溃地哭道：“那时候末世来了，样本没人管，他就要死了，我最开始只是想治疗他的癌症！我不知道会那样！我想控制那些菌丝，但是我被吞噬了……那根本不是我，想要双双也变成菌丝的不是我……那只是个融入了我记忆的怪物，我怎么会害我自己的女儿！”
　　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傅冥承的实验室研究的是抗癌，颜夫人做的是真菌方向。末世到来的时候，颜老师病入膏肓，颜夫人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给他用了真菌治疗。然而真菌在他身上发生了变异，可以通过血液感染一切生物，也激发了颜老师的异能：他从菌落中活了下来，他的血是解药。
　　叶一湍的手腕上有傅冥承留下的伤口。一个情侣间无伤大雅的情趣而已，结果让他成为了菌落的温床。
　　傅冥承杀了颜老师，复制了他的异能，然后试图用全身的血救他。
　　全身的血……
　　叶一湍眼前是傅冥承把手腕的伤口割开，强迫着自己喝下血的样子。
　　眼前黑了一下，他的身形晃了一晃。
　　傅冥承就往他这边走，想扶住他，叶一湍道：“站那儿。”
　　傅冥承：“湍湍……”
　　叶一湍：“我说站那儿。”
　　傅冥承站住了。他看起来像是淋了雨了狗狗，浑身湿淋淋的，孤零零的。
　　叶一湍心疼又觉得难受。
　　傅冥承没死，他也没死，他觉得挺好的，可喜可贺。
　　可是如果傅冥承死了呢。
　　如果他喝完了傅冥承的血，醒来之后知道傅冥承血流光死掉了，他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呢？
　　就那么，继续活下去吗？


第46章
　　只是想一下这种可能性, 叶一湍的胸口就被巨大的痛楚填满。
　　又一次，他觉得心脏旁边，那个金系异能者留下来的伤口, 开始疼。
　　好疼啊。
　　傅冥承还在看着他。
　　叶一湍也不知道他一个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可怜的表情来, 甚至让叶一湍心生不忍，想要向他递出手。
　　他强迫自己转过了头, 看向颜夫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真菌样本种在颜老师身上？这几天吗？”
　　颜夫人低着头，时而抽两下鼻子, 不说话。
　　之前的情况，Z病毒已经全球爆发了, 真菌在颜老师身上变异是之后的事，学校周围哺乳动物不多，真菌反而被困死。
　　现在不一样。真被她成功了, 恐怕整个世界的人类都会变成那种被菌丝侵蚀的怪物。
　　颜夫人头上的箭头，不是指Z病毒，那指向的是另一种末世的可能。
　　叶一湍道：“我给你说说双双的事吧。我不知道你被菌丝吞噬之后还记不记得, 双双后来没事，我们带着她从学校里逃出来了。她一直管我叫叶哥哥，我也把她当成了我亲妹妹差不多。她一直跟着我们的。”
　　他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下了，和颜夫人说起了末世里，一些双双的事。
　　关于傅冥承的记忆仍然大多是模糊的, 但是关于双双, 他还记得很多事情。
　　比如女孩子特别喜欢小刘，最开始还总是把口粮省下来喂小刘, 自己都吃不饱。后来被叶一湍发现了，差点气死。
　　比如她性格也挺倔, 力气不大，但是硬要学开枪，学砍丧尸。榴弹枪那种后坐力极大的武器，叶一湍用，她都要用。
　　比如她攒了好久好久的晶核，拿去换了一箱可乐送给叶一湍，庆祝他生日。
　　比如她也经历了叛逆期，每天都在和叶一湍吵架，曾经把叶一湍气哭过。（哭了的这部分叶一湍没说。）
　　比如她慢慢长大了，是基地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子。
　　还有挺多事。
　　颜夫人听得特别入神，颜老师也是。
　　没人再哭了，颜夫人脸上那种歇斯底里的表情不见了，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叶先生。”她非常非常诚恳地说，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还想毁灭世界吗？”叶一湍问。
　　颜夫人没回答。她想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在这一瞬间，她头上的箭头归复于零，消失不见。
　　叶一湍松了口气。他就站起来，又走到颜老师身边。
　　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老师，他帮助了很多人，但是他对他的太太和女儿，很是亏欠。叶一湍不懂他的执念从何而来，也无法评判这一切的对错。
　　颜老师眼中还有很多的疑问，叶一湍说：“那个借据，好好留着。姓张的以后再来骚扰你们，给我打电话，恶人就怕恶人磨，我就是恶人。”
　　然后手触碰到他的脖子上面。
　　木系异能对外伤或者器官衰竭一类管用的多，叶一湍没治过癌症，末世里也没人得这个。异能注入的感觉，就像这个人的身体是一块有很多空洞的、千疮百孔的、干涸的海绵，这海绵很能吸水，有多少水都不够，后来异能用光了，也没办法将所有的空洞修复完整。
　　但已是好了很多。至少颜老师的脸色看起来，不像从前那样充满死气。
　　他惊讶地叫道：“我，我好像好了一点！我胸口不疼了！”
　　叶一湍：“去医院。傅总，叫救护车来接人。”
　　傅冥承还挺愿意叶一湍使唤他似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说：“好。”
　　颜老师：“可是，我，我们……”
　　他想说他们没钱了。叶一湍道：“这位老总家里开的医院，不用你给钱。不过今天的事情不对外说，能做到吧？我过几天再去看你。”
　　颜老师：“我不对外说，可是我明天还要上课啊！”
　　叶一湍：“请假。”
　　颜老师：“这个怎么可以请假的，我们学生都要期末考了——”
　　叶一湍面无表情地伸手往他后颈处敲了一下，颜老师瞬间被敲晕过去。叶一湍就把他往凳子上一扔。
　　他对颜夫人说：“木系异能没办法直接搞定癌症，也去医院治着吧，我异能恢复一些了就再去看看他。反正人总不会死。你要离婚现在离也行，你自己想好了。”
　　颜夫人沉默了一下，道：“我会好好想。”
　　她又想流泪了，女人抹了去，说：“谢谢你，叶先生。”
　　叶一湍摆摆手。
　　卧室里突然传来了哭声。
　　“双双醒了！”颜夫人说，赶紧跑了进去，抱起了孩子。
　　双双如今才一岁多，睡醒后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叫唤。被妈妈抱起来之后，就不哭了。
　　颜夫人抱着她走出了卧室。
　　“叶先生，你，你想抱抱她吗？”她有点拘谨，但还是这样说道。
　　叶一湍愣了愣。
　　“好。”他说，抱过了女孩子。
　　双双有对很大的大眼睛，瞳仁又黑又亮。她就睁着大眼睛看叶一湍，嘴里“咿呀”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宝宝抱起来也太轻了，叶一湍觉得很神奇，完全不敢用力，生怕哪儿把她弄疼了。
　　只是孩子完全不认生，在叶一湍怀里扭了两下，伸手想去够叶一湍的脸。
　　也不知道是因为小刘的关系还是什么别的，末世里他和王书、言朔三个人，双双和他最亲密。有时候像是养了半个女儿。
　　叶一湍忍不住笑了笑。
　　双双就也笑了。宝宝发出了可爱的笑声，去蹭了蹭叶一湍的额头。
　　这还是一个没经历过末世的孩子啊。如果末世永远不到来，她可以永远单纯幸福着。
　　他把双双递回给了颜夫人。
　　颜夫人问：“叶先生，双双她后来，一直都活得很好吗？后来，后来世界也变好了，是吗？”女人脸上又有紧张，又有期盼。
　　叶一湍道：“是啊，血清找到了，世界也变好了。”他瞎编着说。
　　医院派的车来了，有医护人员把颜老师接走。李端自告奋勇地跟着车一起去，说要照顾颜老师。颜夫人目送着众人离开。
　　时间已经是傍晚，叶一湍和傅冥承带着小刘，从颜老师家里离开。
　　傅冥承道：“湍湍，先吃饭？别饿着肚子。就算你想饿着，也别饿到小刘。”
　　叶一湍：“行吧。”
　　车往回开，后来吃的是一家土家菜。有道鱼很鲜嫩，小刘吃了十来盘。叶一湍就……始终兴趣缺缺。
　　他甚至觉得现在嘴里还有那种浓稠的血腥味。
　　行吧，至少一个月内他都不想吃鸭血粉丝汤了。
　　傅冥承好像自知理亏，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给叶一湍夹菜什么的。
　　后来叶一湍就说：“不吃了。小刘你都包圆了啊，不要浪费粮食。”
　　小刘：“喵。”
　　变成了他和傅冥承一起看小刘转龙卷风。
　　吃完了饭，又坐回车里。
　　傅冥承本想让司机先送叶一湍回去，结果叶一湍道：“小刘，我送你去我哥那儿住一晚，可以吗？”
　　小刘：“喵呜。”
　　叶一湍：“那，去傅总家里？你认得他家管家，可以让他给你弄宵夜，还可以在他家里唱K。想怎么唱怎么唱。”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行吧，你认得路吗？自己跑过去？”
　　小刘：“喵~”
　　猫爪拉开车门就蹦出去了，猫咪欢快地跑远。
　　后座就剩了傅冥承和叶一湍两个人。
　　傅冥承眨了眨眼。
　　没搞懂湍湍什么意思。
　　所以湍湍是什么意思？
　　要把小刘支开然后打自己一顿吗？
　　他小心翼翼地说：“湍湍，送你去哪儿？”
　　叶一湍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儿吧。”
　　那是一座极高的高层大楼，是——A市的一家六星级酒店。
　　傅冥承再次眨了眨眼。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叶一湍：“带身份证了吗？”
　　傅冥承：“带了。”
　　叶一湍：“哦。”
　　傅冥承：“湍湍，我不明白。你说明白一点。”
　　叶一湍镇定自若地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从颜老师那儿回来，就去开房啊。怎么，傅总，不约啊？不约我走了。”
　　傅冥承：“约。”他也一脸镇定自若地对司机道：“去寰晟酒店。”
　　司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默不作声地往那儿开。
　　到了叶一湍才知道，傅冥承都不用刷身份证的，他在酒店顶层有一套总统套房，常年订着。
　　等进去了，叶一湍就四下看了看，还趴在窗边看了看夜景：“傅总，你都不住，定这个套房干嘛啊。带人回来过吗？”
　　傅冥承：“没别人。我根本碰不了别人。”
　　叶一湍低头笑了笑。
　　傅冥承说：“湍湍你别这样。你很不开心吗？那你要不要做一些开心的事，比如现在去墙上爬怎么样？你看这个墙，也很大，很宽广，挺好爬的。”
　　叶一湍说：“我看你像个墙。”
　　傅冥承：“那你爬我也行。”
　　叶一湍简直想给他一脚。咱们两个都在酒店开房了你就让我爬墙去吗。
　　他走到傅冥承跟前，伸手拽了拽他领带的结，说：“刚刚车开过来，一路上，我就在想，等下要怎么和傅总说明白，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到底是在气什么，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错哪儿了。可是我现在又想，说那么多干什么啊。傅总你又不是傻，你那脑子长的，比我聪明多了吧。我说的那些你又不是不懂。”
　　“所以干脆不说那些了。我说点——别的吧。”叶一湍直视着他，道，“我告诉你，傅冥承，我很喜欢你，你不要觉得我在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觉得你的命可珍贵了。很珍贵，比200个三级晶核都要多很多。”
　　这种话挺羞耻的，叶一湍本来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说这种话，可真的说出来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傅冥承盯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很重要，你的生命也很重要。我不想你拿命换我的。所以你别再那样了，好吗？”他问。
　　“嗯。”傅冥承轻声说。
　　叶一湍探身向前，吻了下他的唇，说：“傅总，来做啊，撬开我的记忆，让我看看，我的身体到底有多熟悉你。”


第47章
　　叶一湍早就想到和傅冥承的今天, 其实准备得可认真了。
　　他是有个系统空间的，八立方米的那个，特别小, 什么都不顶用，放大米都放不了几袋。
　　但其实也挺有用的。
　　后来他没带小刘, 自己偷偷去超市，买了一堆某生活用品, 都放在了里面。
　　还买了些别的，总之五花八门, 还挺全和，有些东西属于叶一湍看到都会“哇, 还可以这样吗”的程度。
　　现在呢，就……
　　一方面叶一湍觉得这些东西似乎白买了，他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的。一方面叶一湍又在觉得, 并没有白买，因为挺多都用在自己身上。
　　果然世界上没有白做的准备。
　　他的确把傅冥承按着亲了，也的确看到了脖子以下的部分, 接着后来的情况开始向另一个方向狂奔。他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毕竟他认知中，自己才是大猛一啊。问题是，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
　　他对傅冥承给的，全盘接受。
　　而且他非常熟练。
　　非, 常, 熟，练。
　　简直有点熟练地过分了吧！！！
　　这样熟练真的不要紧吗！
　　之前末世里他和傅冥承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玩这么high的吗！他真的有用心打丧尸吗, 真的有努力末日求生，在变异动植物里活下来吗！有吗有吗！
　　直到这时才知道, 原来早就被开发得彻彻底底，被碰两下就丢盔卸甲。
　　他简直是整个人都在为傅冥承敞开。
　　叶一湍心里其实还挺羞涩，结果他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就是：浪得飞起。
　　后来叶一湍觉得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要死了都，但他表现出来的：继续啊傅冥承你行不行，不行换我。
　　行，傅冥承很行，他现在知道了。
　　大脑都在冒烟的时候，叶一湍隐约感觉到傅冥承抱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湍湍，你的身体更诚实。”
　　叶一湍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后来，感官回炉，那种此前出现过的眩晕感又出现了。他被拉到了一个漩涡里。记忆中原本有一些黑色的区域，像是关了灯的房间，现在，灯全部被打开。
　　那些记忆重新被点亮。
　　所以这种记忆被撬开的方法还真有用啊。
　　他记起了很多。
　　比如最开始的初识。他在来到末世的第二年认识傅冥承。
　　他被一只变异狮子追杀，不慎从悬崖上掉落。傅冥承正好倒霉路过，那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试图拉他，结果被他一起拖下去，还摔断了腿。
　　叶一湍一身的伤，木系异能早就见底，把傅冥承背在背上，往悬崖顶上爬。
　　三天。
　　三天后，言朔和王书才把他俩救了上去。
　　要不是傅冥承异能是“复制”，两人可能早都死了。
　　傅冥承那时骗他说什么异能时效是一个小时，其实根本不是。后来傅冥承又骗他说时效是一天，完全也不是。
　　叶一湍猜时效大概是十天吧，只是也乐得傅冥承亲他，没有拆穿。
　　认识傅冥承时，叶一湍已经和言朔、王书组队了，傅冥承是他硬拉到队伍里面的。
　　傅冥承和言朔关系很差，两句话的工夫就能吵起来。傅冥承看起来一副懒样，实则还挺会气人的，说话经常戳人肺管子。
　　和傅冥承滚到一起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或者说，是傅冥承的蓄意勾.引。
　　那人像是知道叶一湍吃哪一套一样，经常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就“通过亲吻补充异能”这件事，叶一湍根本没见过傅冥承找别人。
　　若是其他人这样动手动脚的，早被叶一湍打飞了，可是傅冥承，却又……傅冥承不一样。
　　他有时候甚至还觉得傅冥承挺可爱的。
　　那人经常懒洋洋的样子，瘫在个什么地方不愿意动，对着太阳会眯起眼，像树懒，很可爱啊。
　　他跟王书说过这个形容，结果就是王书满脸不可思议：“神他妈的树懒，老叶你是脑子被丧尸啃了吗。”
　　某一天，两人独自在外面，傅冥承说亲我一下啊给我个木系异能防身，叶一湍就亲了上去。
　　亲着亲着变了味，单纯的复制异能行为，掺和了一些别的东西，反正叶一湍之前不知道舌头还可以这么用的。
　　后来两人经常躲起来亲亲。傅冥承……属于老房子着火，时而反应很大，叶一湍也不是感觉不出来。但他真的很沉得住气，好几次叶一湍觉得那人根本忍不住了，他就硬是忍下，宁可亲完了自己找地方解决。
　　最后也是叶一湍先扯开了他衣服。
　　叶一湍其实搞不懂那人为什么那样，就是不肯主动往前走一步。
　　他又不是瞎，傅冥承分明是喜欢他喜欢到命都可以给他的程度。这又不是多羞耻的事，有什么好忍的呢。
　　他说：“做不做，不做我走了。”
　　然后他才知道，傅冥承对他的渴求，到底是深到了什么地步。
　　反正后来他三天没露面，言朔差点以为他嘎了。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嘎了。
　　对了，他也知道，原来这可以成为很羞耻、甚至让他翻回忆都不想翻完的事。
　　自此，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开始叶一湍还有点不好意思，要避着王书和言朔他俩，搞得两人偷.情一样，结果就是更刺.激了些。
　　末日里生活本来就单调，压力也大，有今天没明天的，有个伴也挺好。再后来，两人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疯，属于大部分能尝试的都尝试了个遍。
　　不过傅冥承有一点没得说，就是叶一湍明确提出说“不可以”的事，他就不会做。比如叶一湍的脖子上从来没有过印子。因此，叶一湍觉得自己掩饰得可好了，言朔他俩肯定没发现嘛，绝对没有人知道他和傅冥承搞到一起去了。
　　直到又一次，一起打个变异野猪，那玩意一爪子把叶一湍衣服挠开了，露出了他大片的皮肤。
　　上面留下的都是傅冥承深入骨髓的占有欲。
　　在场还有七八个人，所有人就：（哇靠）（哇靠靠靠）（啊这）（别看了不太好傅冥承要杀人了）（再看一眼）（别看了不太好傅冥承要杀人了）（再看一眼）……
　　叶一湍差点气死，最后狂炫了一堆野猪肉。
　　他心想这不是相当于在队友面前出柜了吗，试探了两句，言朔觉得超无语：“你该不会以为你瞒到了刚刚吧？你觉得我瞎吗？你们之前像是在eye-f*ck还用我说吗？”
　　叶一湍：好的。
　　索性也在大家面前公开过，有时候两人亲亲都不避人。
　　言朔受不了了，大部分时候都和他们分开走，开两辆车。言朔根本拒绝碰他们的车。
　　是的，好几次是在车上。
　　爬山崖给叶一湍留下了心理阴影了都，后来偶然的机会下，叶一湍的木系异能融合了一种藤蔓，手上会出现一直植物胶质，足够他挂在墙上。叶一湍自此爱上了爬墙。
　　又过了一年，他捡到了小刘。小刘的出现极大地缓和了傅冥承和言朔的关系，至少他们有时候又能坐回到一辆越野车里。
　　叶一湍有时候觉得言朔是婆婆，傅冥承是儿媳妇，他是夹在中间的老公。小刘就是娃，有了娃之后傅冥承和言朔才关系缓和。
　　对了，叶一湍曾经好奇，他跟傅总在一起的时候小刘在哪儿，现在他想起来了。
　　傅冥承会贿赂小刘的，有时候甚至是让小刘帮他看门……
　　颜双那次的事，叶一湍当时根本不知道，傅冥承用了几乎全身的血救他，那件事后来就没有人提起。
　　若不是此前那次奇异的“时光回溯”，叶一湍什么都不知道。
　　从学校逃离之后，颜双就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有了颜双在，叶一湍觉得不能给小女孩树立不好的三观，他和傅冥承又变成了偷偷摸摸的关系。
　　实话实说，偶尔这么偷偷摸摸一下还挺有意思。
　　最后是颜双跟叶一湍说：“叶哥哥，我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我还知道你身上的红块块不是变异蚊子叮的。”
　　反倒把叶一湍臊得不行。
　　言朔单独和叶一湍说过，说觉得傅冥承根本不是那么无害的人，让叶一湍不要太相信他。其实叶一湍大体也知道傅冥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傅冥承的异能是“亲吻或杀戮”，亲吻只是对他，杀戮才是对整个世界。叶一湍见过那人半幅衣服都被血染湿的样子。有时候叶一湍会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傅冥承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说不定。
　　但他不是因为这个才和傅冥承在一起。不至于。他就只是……挺喜欢傅冥承的，他也说不明白，好像这个人就长在他的点上面了。
　　这甚至无关乎身体。
　　言朔他们见到的只是傅冥承让他们见到的样子，他不一样。
　　他见过太多的傅冥承了。
　　慵懒的，笑着的，温柔的，狠戾的，醋了的，失神的，失控的，餍.足的。
　　太多。
　　傅冥承也出现在他所有的记忆里。
　　李严川造墙给他，让他在上面愉快地爬来爬去时，傅冥承在。
　　他抱着小刘玩抛球接球游戏的时候，傅冥承在。
　　他对着丧尸数“一二三”的时候，傅冥承在。
　　阿强捧着那颗只剩一半的心脏，递给阿珍的时候，傅冥承在。
　　王书死了，他抱着王书的尸体痛哭时，傅冥承在。
　　好多的时刻啊，傅冥承都在。
　　他们也的确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接过吻。树下，草地上，藤蔓里，篝火旁，车上，基地的桌子上，河里，好多的地方。
　　原本的记忆像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色彩，现在，房间变满了，也突然就变得鲜活。
　　原来他在末世里，也曾经有过这么多的笑。
　　只是记忆里还有一部分是被封印起来的。
　　他想不起他和傅冥承的最后。
　　后来怎么样了？他在丧尸堆里杀够了99999个丧尸的时候，傅冥承在吗？傅冥承那时……还活着吗？他无法想象傅冥承死了而自己埋葬他尸体的情形。
　　但其实已经有了些预感。
　　后面的记忆相对完整得多。傅冥承大概率是死在他前面的。
　　傅冥承……死了。
　　就只是想一想这样的事，叶一湍都觉得鼻酸。
　　幸好，幸好，傅冥承现在还在。
　　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傅冥承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看起来像是在抱一个等身玩偶一样，抱得死紧。叶一湍挣了几下才挣脱。
　　想起了很多之后，看着周围的一切，还觉得有点新奇。
　　他在床上爬起来，忍不住去观察现在这个傅冥承。
　　头发比末世短了些，末世的时候更长，且那时没人打理，更随意点。
　　脸倒是变化不大，硬要说的话，好像末世的时候这人还更显得年轻些。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放飞自我的缘故。
　　腹肌什么的跟在末世的时候差不多，手臂、肩膀这些都是，叶一湍怀疑傅冥承完全就是自己懒，干脆把末世里自己的肌肉线条给拷贝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做到的。
　　对了还有某个部分……叶一湍想去偷瞄一下。
　　就一下。
　　揭开被子。
　　Emmmmm……
　　放下被子。
　　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
　　然后他就被傅冥承按住了。
　　“湍湍，我就说你很诚实啊。”傅冥承说。
　　后来就又晨间运动了一下。
　　傅冥承那个人，平时特别懒，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类型，但这种时候就突然勤劳起来，精力旺盛得过分。
　　他懒归懒，那也是豪门教育出来的世家子，西装像是层皮被焊在身上，日常也都是绅士优雅，这时候就不是了，变得很恶劣，好像以欺负叶一湍为乐。
　　叶一湍那种睚眦必较的怎么会任由他欺负，就想欺负回去。问题是有时候很难界定到底是在欺负傅冥承还是在奖励他。
　　而且傅冥承好像知道叶一湍觉得他声音好听，时常对着叶一湍说些有的没的。叶一湍从前真的想不到傅冥承是这种时候话很多的类型。
　　话很多，且很敢说。有些话叶一湍都想象不出傅总怎么说出口的。
　　最后变成了又在房间里混了好久。
　　傅冥承后来抱他去浴室里。
　　“不生气了，湍湍？”他问。
　　叶一湍：“你记起了多少？”
　　傅冥承：“不多，还有些混乱，挺多记忆像是塞进我脑子里来的，要慢慢理清楚。”
　　叶一湍：“我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事了。我都不知道我离开末世的时候，你是死是活。”
　　傅冥承：“没事，总会想起来。”
　　叶一湍歪了歪头：“傅总，你希望我想起来，还是希望我想不起来啊？”
　　傅冥承说：“我是湍湍的狗，湍湍希望什么我就希望什么喽。”
　　又开始逃避对话了。叶一湍很想给他一脚。
　　热水从两人头顶上倾泻而下，周围热气氤氲。
　　叶一湍靠近了些，他伸手将傅冥承脸上的水抹去，他说：“傅总，末世时我就对你说过这话，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能记得，所以我再说一次。”
　　“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你为我死，我也不缺人为我死。我要你为我活，好好地活下去。”
　　他直视着傅冥承，问：“你听懂了吗？做不到的话，我马上甩了你找别人。”
　　傅冥承看着他，嘴角就勾出笑，他说：“湍湍，你现在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写着我的名字，你还想找别人吗？”


第48章
　　叶一湍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认真谈一谈”, 最后变成了两人在浴室里。
　　就，热水还挺暖和的，到处是水汽, 浴室的墙面都没有显得凉。
　　叶一湍当时的脑子被傅冥承搅和得一团乱糟糟，反而是后来, 被傅冥承抱着回房间，他才慢慢回过味来。
　　就傅冥承对他的熟悉程度, 两下就能把他撩起来的手法，记忆还乱着？别的都没想起来？怎么可能！
　　所以他的记忆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这人为什么瞒着他的？叶一湍皱眉。
　　傅冥承在用浴巾把他擦干净, 每根脚趾都擦得很仔细。叶一湍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脚。
　　“傅总，你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我怎么觉得你别的地方都记得挺清楚的。”他问。
　　“这样啊, ”傅冥承就懒洋洋地说，“因为这些都是我和湍湍最珍贵的记忆，那我当然要最先最早记起来了。”
　　“……你少给我扯。”叶一湍道, 伸手捏住了傅冥承的下巴，“你最好祈祷我记忆被动手脚的事跟你没关系，否则你死定了。”
　　傅冥承：“湍湍想怎么惩罚我？你现在就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反正从前也没少做。”说着在叶一湍手心落下一个吻。
　　叶一湍也不知道为什么, 会在忆起末世里自己和傅总的1080种场合之后，还会因为对方落在手心里的一个吻而心跳加速。
　　这人该不会有毒吧。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在套房里混了一天，吃饭都是叫的客房服务。最后在叶一湍的强烈要求之下，才终于离开了酒店，打算出去吃点好的。
　　电梯里, 叶一湍就在反省, 自己真是太容易被勾.引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可是身怀重要使命的男人，怎么可以正事不做,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在酒店里和傅总混了一天呢！你需要找回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啊叶一湍！
　　结果傅冥承抓住了他的手，指尖挠了挠他手心。
　　叶一湍觉得他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别闹。”他说。
　　傅冥承低低笑了一声, 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还把额头靠在他肩膀上。
　　“干嘛啊。”
　　“我和湍湍在谈恋爱，开心啊，忍不住。”傅冥承说。
　　叶一湍一方面在想“狗男人，这话张口就来”，一方面在想“狗男人，说话这么好听干嘛”。他觉得傅冥承说话慢悠悠的像个树懒，自己像个树，就还……挺可爱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傅冥承的头发。
　　总之腻腻歪歪着呢，电梯门开了。
　　外面的人迟迟没进来，叶一湍就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
　　他一哆嗦，差点把傅冥承从电梯里丢出去。
　　电梯外面站着一个大帅哥，脸上冷如冰霜，像是要把整个电梯都冻上。
　　那帅哥的脸还非常眼熟。
　　绝对非常眼熟了。
　　因为那是他哥！
　　他居然跟傅冥承来开房出来遇到了叶一流！
　　叶一湍呆若木鸡，尬得不行，甚至萌生了一拳把电梯锤碎，快速逃离现场的念头。
　　傅冥承倒是终于把他放开了。
　　他一脸淡定，好像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还在里面帮忙按着开门键，道：“叶总，这么巧。哟，韩总也在。”
　　叶一流还带着个秘书，旁边还有几个合作方的人，差不多五六个人站在电梯口。
　　“韩总”就是那个合作方，这时候热情洋溢地说道：“傅总，这么巧啊，我正和叶总在这边开会呢。啊，叶总，进电梯啊。”
　　叶一流面无表情地进去了。
　　叶一湍小小声地叫道：“哥。”
　　叶一流：“你们来这做什么？”
　　叶一湍：……
　　这是个酒店，我说我们来这儿盖被子聊天，哥你会相信吗。
　　最后傅冥承道：“叶总，今天天气不错啊，吃了吗？等下一起吃个饭？”
　　叶一流没搭理他。
　　电梯默默地下行。
　　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桥，今晚的澎湖湾，今晚的青藏高原。
　　甚至那个话多的合作方韩总都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不吭声了。（实则内心里正在疯狂地刷着八卦的弹幕。）
　　电梯最后下到地下车库，韩总借故先走，剩他们几人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叶一流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在谈？”
　　叶一湍心想，总不可能说在约啊，那成什么了。于是猛点头：“在谈在谈。”
　　叶一流：“我没问你。”
　　傅冥承道：“叶总，我追到湍湍了，在和湍湍谈恋爱。我对湍湍非常认真。你是湍湍很重要的人，也很希望得到你对这段关系的认可。我会照顾好湍湍的。”
　　“湍湍又不缺人照顾。”叶一流道。
　　傅冥承失笑，道：“那湍湍会照顾好我的。”
　　叶一流：……
　　好想打人。
　　他忍耐了一下，然后问：“湍湍过去的一年，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傅冥承坦然道：“是的。”
　　叶一流说：“那你根本没有照顾好他。湍湍那一年过得很辛苦。”
　　傅冥承的手攥了一下。
　　脸上就带出了一些嘲弄。
　　他慢悠悠地说道：“叶总，你弟弟是一个战士，并非你口中那个永远需要你照顾的孩子。你不清楚他真正是什么样子，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你不觉得你是在控制他吗？”
　　叶一流道：“是吗？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样子，所以你还比我更了解我弟弟？你说这种话，连他的亲人都想隔绝开，现在想控制湍湍的是谁啊？”
　　两人还杠上了。
　　叶一湍也是无语。这情形还挺熟悉的，末世里傅冥承和言朔，最早就这么杠起来的。傅冥承脾气也就那样，别的都还好说，真让他对着叶一流恭恭敬敬的他也做得到，无非是讨大舅哥欢心。
　　但就——
　　他哥的话戳到傅冥承痛处了。
　　不过这种情况叶一湍应对起来也很熟练。正好叶一流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了，他就搂着叶一流，撒着娇各种好话，哄他哥先上了车。
　　回头又想去哄傅冥承，结果那人没事人似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叶一湍说：“傅总，我哥没别的意思，他就——。”
　　傅冥承：“我知道，我还不懂吗。走了，湍湍，吃饭。餐厅订好了。”
　　他这样，叶一湍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好傅冥承的司机也开车过来，两人上车。
　　傅冥承一直面色如常，内心却不是这样的。他其实并不会多在意别人的话，但叶一流的话的确戳中了他痛处。
　　以至于胸口开始烦躁起来。
　　他骗了湍湍。他已经知道了那件蠢事是什么。
　　的确，一切的根源就是他不够强，不够保护好他自己的人。
　　他甚至无法想象叶一湍想起一切后会怎么对他。
　　.
　　他们接了小刘一起吃晚饭。
　　小刘还在傅冥承家里的那个练歌房中。没错，这只猫咪直接唱了24小时……甚至吃饭都是都是管家送进去的。
　　所以，傅冥承和叶一湍在夜夜笙歌的时候，小刘自己也在夜夜笙歌。
　　到底是多有瘾啊！
　　这也实在是太有瘾了一点吧！
　　猫咪的喉咙都已经哑了，还在那边用着嘶哑的嗓音继续在唱K，以至于管家开始泡胖大海水给猫咪喝。
　　要不要这么拼的！
　　叶一湍震惊了。
　　最后连拉带拽把小刘拖走。
　　晚饭吃的云南菜，铜锅鸡叶一湍自己都能吃十锅。
　　傅冥承吃得不多，后面就在看叶一湍吃。
　　末世里这人也这样，有点什么好吃的都给叶一湍留着。他对食物、对晶核，或者说对一切，其实物欲都不强，他好像更乐意去观察着叶一湍，看着叶一湍吃东西时的样子。
　　叶一湍从前还觉得阿珍阿强腻歪，其实想起来了才发现，他和傅冥承就也不遑多让。
　　咋说……属于让人老脸一红的程度。叶一湍觉得自己如今肯定干不出这事儿来。
　　傅冥承又在那么盯着他了。
　　“看什么啊。”叶一湍忍不住说。
　　傅冥承道：“看你吃饭，挺好的。”
　　叶一湍：“这有什么好的。”
　　傅冥承：“证明你心情不错。你饭都不想吃，我才担心。”
　　花言巧语。
　　不过叶一湍开始震惊：自己居然是吃花言巧语这一套的！
　　自己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我该不会是恋爱脑吧，叶一湍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吃完饭了，傅总送他回家。
　　这人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湍湍，不邀请我上去喝个茶什么的吗？”心里面在想，反正湍湍记忆完全恢复之后肯定会甩了他，不如现在多亲近一下，也就这点机会了。
　　叶一湍：“……你都喝了一天了吧，还没够。”
　　傅冥承双手撑在两边，直接把人困在车上，在叶一湍耳边落下一吻，呢喃着说：“不够啊，永远都不够。”
　　明显又在蓄意勾.引。
　　叶一湍：“我够了。”
　　带着小刘火速跑路。
　　他很担心傅冥承再多说几句，他的身体又开始“不够”了什么的。
　　这非常有可能发生。
　　一下子多了很多的记忆，他也想好好理理清楚，尤其是趁着那些记忆还没有完全和自己融合的时候。现在有点旁观者角度，反而看得更清晰。
　　跟傅总在酒店里胡闹了一天，正事都没做。
　　傅冥承那个实验室，颜夫人那项真菌的研究直接停掉了，将会转去其他方向。原本的样本还没有毁灭，叶一湍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拿给他二哥最合适。他给二哥发了微信，只是对方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没有回复。
　　还有齐盛，白天言朔给他发过信息，说查到点东西，回头打个电话说。结果后来傅总又缠着他，电话也没打。明天要记得问问言朔。
　　话说回来，末世里，傅冥承对齐盛的忍耐度实则有些出奇得高。
　　末世里，想追叶一湍或者想约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叶一湍惯常就是冷漠地拒绝，再废话就上手打人。只是傅冥承，几乎每次都会大吃飞醋，有时候叶一湍都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趁机想找他玩儿不一样的。
　　如果有不长眼睛的想调戏叶一湍，那更惨了，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傅冥承下手狠戾至极。
　　不过齐盛在两人跟前晃了半天，还搞出了大张旗鼓地杀了十几个人抢超市给叶一湍的这种事，傅冥承居然都没出手教训人。
　　有时候还露出一些好像在看笑话一样的表情。
　　这很奇怪啊。
　　叶一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原因，干脆就又去翻一些其他的记忆。
　　就……
　　之前还觉得，末世里日子挺苦的，而且很无趣，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样。
　　认真地说，末世里自己和傅冥承的日子，还挺丰富多彩。
　　充斥着各种地点、各种方式，有些在叶一湍如今看来都有点“破廉耻”了，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OK。
　　嗯……这么说起来……末世里叶一湍自己也……不遑多让。
　　他和傅冥承刚在一起的时候，正是年轻气盛、无所顾忌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他当时热爱一种名为脐.橙的水果。
　　很多行为让现在的叶一湍，很想对自己灵魂发问：
　　末世里真的压力那么大吗？
　　那么需要解压？？？
　　但旁观者的视角一看，问题也就出来了。
　　叶一湍简直是恍然大悟地发现，原来过去每次和傅冥承吵架，最后都是傅冥承拖着他那个什么。
　　经历了一些夜晚或者白天，之前在吵的事儿就那么过去了，两人继续柔情蜜意黏黏糊糊。
　　但问题完全没有解决。
　　傅冥承根本不沟通。
　　傅冥承d**ty talk花样百出，“爱”这种字样一次没说过。
　　傅冥承甚至没做过任何承诺。
　　他当然知道傅冥承爱他，那人肯把命都给他的，这还不算爱吗。
　　但这就，完全不对劲啊！
　　叶一湍震惊地想：自己难不成真的是恋爱脑？他怎么可能让傅冥承萌混过关这么多次的？


第49章
　　叶一湍从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好哄。
　　真的细究起来, 傅冥承完全不承诺，不沟通，不拒绝, 最开始除了暗戳戳的勾勾搭搭外甚至都不算主动，居然还是叶一湍先扯他衣服的, 就很扯啊。他那张嘴（除却某些时候）完全就是白长。
　　也就是叶一湍了，看得开, 他从来没怀疑过傅冥承的心，换个别人都很可能会陷进“到底是爱还是不爱”这种怪圈, 演一出苦情大戏。
　　根源大概还是在傅冥承的过去。
　　想想傅冥承，再想想傅翎那个狗样, 这就，怎么看都是傅妈妈的问题。
　　但是一个成年人，已经长了这么二十多年, 性格早就养成了，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
　　叶一湍也没想好要怎么办。
　　不过首要就是不要再和傅冥承乱.搞，省得对方觉得这真的有用。
　　话说回来, 前面一天过得实在是太超过了些，叶一湍身体还好，大脑和精神才是承受不住。而且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的，更过分的都有，傅冥承对他的身体比他自己都熟悉, 甚至于他如今的很多反应、情绪或者习惯, 完全都是傅冥承形塑而来。
　　都这样了……叶一湍时常还是会觉得，好像自己刚和傅冥承在一起没两天。
　　搞得他有点精神错乱。
　　所以果然是不要太夜夜笙歌比较好吧！
　　羞耻的记忆翻了太多, 叶一湍睡着的时候脚趾都在蜷曲。
　　第二天，他给言朔打电话, 对方没接。后来微信上回了他条消息，说有点忙，回头说。他也没太在意。
　　傅冥承超殷勤地给他发微信，找他吃早饭中饭晚饭宵夜，叶一湍婉拒了。事实就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真的并不是很有信心，觉得见面了肯定又被傅冥承勾搭到床上去。
　　晚饭是跟叶一流吃的，他哥事无巨细地问了很多傅冥承的事，聊到最后就还是很嫌弃。
　　他说：“家世、财产那些我都不在意。我知道傅冥承的作风手段，知道他是怎么对待那些得罪了他的人的，我不是他也没经历过他的一切，我没法评判。就只是……湍湍，我更希望你的恋人是个情绪稳定内心平和的正常人。但是你喜欢他，哥哥尊重你的决定，哥哥也是你永远的后盾。”
　　叶一湍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
　　叶一流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怎么了？”
　　叶一湍闷闷地说：“我在想，傅冥承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哥哥。”他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叶一流失笑，食指在叶一湍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个恋爱脑。”
　　回家之后，傅冥承给他打电话。
　　叶一湍其实从前很不理解情侣间的一些举动，比如煲电话粥，哪儿有那么多话可说的啊，浪费时间。可是那个晚上，两人的电话都没挂，叶一湍是一直听着傅冥承的声音睡着的。
　　甚至早上起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傅冥承在电话那边说“早安”。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叶一湍打了个哈欠，说。
　　傅冥承笑了笑：“你呼吸声变了。”
　　叶一湍震惊，心想这个家伙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好想你啊，湍湍。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叶一湍：“……我不猜。”
　　傅冥承轻笑了一声，声线里的震颤都通过手机传了过来。叶一湍能听到他变重的呼吸声。
　　“傅总，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养我，我晚上去接你下班。”他赶紧说，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白天，他又给言朔发了微信，对方还是在说忙，叶一湍也搞不懂他这两天在忙什么。这是查到了什么大事吗？
　　之后也没什么事，他正带着小刘在家爬墙玩儿呢，突然接到了武力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一阵子哭爹喊娘的，主旨就是：有个王八蛋欺负人，师父师父快来救场吧！
　　之前，叶一湍一直带着金丝雀俱乐部的小男生们练拳玩儿，武力看着眼馋，急得不行，也想跟着学习。
　　后来他干脆让追健给他发了五十块钱红包，备注是“给金丝雀武力的本月工资”，就此莫名其妙成了追健的金丝雀，月薪50块，拉低了整个俱乐部的档次。
　　也不知道叶一湍的系统是怎么判定的，反正系统觉得OK，武力就也出现在了叶一湍的阵营里面。他乐颠颠地开始跟着叶一湍学打架，在挨打这方面积累了充足的经验，又有速度和力量的加成，这人身手还真的变好了一些。
　　后面干脆舔着脸，一直管叶一湍叫“师父”。
　　听着他在电话那边大呼小叫的，叶一湍无语：“你这个废物，什么破事儿啊还叫我下场，我老人家是你雇的打手吗。谁打你了，你给我打回去，否则老子先打死你。”
　　武力：“师父，小艺阿影白白他们一大帮子都在这儿呢，我被欺负就算了，我打落牙齿就血吞也不敢叨扰师父，但是他们受了委屈可怎么办啊！最开始就是那帮王八蛋居然想调戏小艺，我才看不过去的。”
　　说的小艺那几个，都是叶一湍阵营列表里的人，那可是叶一湍心里认定的小弟。武力被欺负就算了，反正他皮糙肉厚，那几个小弟被欺负了，叶一湍可坐不住。
　　叶一湍骂骂咧咧：“我靠，你自己丢人就算了，还拉着我的人一起丢人。等着，来了。”
　　开着超跑，载着小刘，去了武力他们那儿。
　　那是个马场，武力今天和追健带着帮小男生，过来骑马来了。哪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了他表哥。对方也带了一帮朋友，都是纨绔子弟，看到他们这边一帮漂亮小男孩儿，有人语出调戏，就此起了冲突。
　　武力和表哥家里都是那种崇尚武术的世家，他和表哥一直不对付，从小打到大。追健又过于嘴贱，双方话赶话，最后掐了起来。
　　掐法还是比较文明的，双方打了个赌，说赌五局，三局两胜。第一局空手道，第二局骑马，武力连输两局，也不管面子挂不挂得住了，直接呼叫师父救场。
　　叶一湍到了，武力去马场外面接的人，被叶一湍劈头盖脸一顿骂，他也赔着笑脸，张口闭口师父骂的对。认真的说，他觉得师父脾气还是变好了些，这要过去，自己绝对挨顿打。
　　他听李端说过，师父他老人家有了新欢，所以这还是新欢有本事啊，把师父都哄开心了。
　　就不知道新欢是谁。
　　武力的表哥叫于瑞，这时候在草地上的阳伞里躺着喝茶，和同行人嘲讽着自己的表弟多么不成器云云，就看着武力点头哈腰地请了个人进来。
　　他知道武力是搬救兵去了，原本还想着别把哪个大师请出来，结果一看，居然是个年轻男人，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带着的那个是什么？老虎？这美人是驯兽师吗？
　　眼睛在叶一湍身上转了半天，他当即嘲讽道：“哟，武力，你不是故意想再输一局，用赌注坑这个小漂亮一把吧？”
　　武力：“于瑞你等死吧你，这是我师父，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啊。”
　　叶一湍扫了眼于瑞，就对方那恶心吧啦的眼神，他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冷呵了一声，侧头问武力，什么赌注。
　　武力：“……师父你别打我。”
　　叶一湍：“说。”
　　武力：“在这里裸奔一圈儿。”
　　叶一湍：……
　　没打他，给了他一脚，武力哭爹喊娘地飞出去了十米远。
　　于瑞这才稍正色了一些。他旁边有狐朋狗友看过《末日求生》，来悄声说，这位好像是跟傅家那位有点关系。
　　于瑞不屑道：“傅家那位不是性冷淡吗，你哪儿听的谣言。再说了，这小漂亮输了自己要去裸奔，那关我什么事儿啊，傅家那位还能这怪我身上来？”
　　狐朋狗友就不吭声了。
　　于瑞道：“这位小漂亮怎么称呼啊？”
　　叶一湍：“少废话，下一局怎么玩儿？”
　　于瑞：“骑马打两手，小漂亮，会骑吗？”
　　叶一湍：“有什么规矩？”
　　于瑞：“不用武器，其他没规矩，谁先落马谁输。”
　　他站起身，有人牵马过来，于瑞翻身上马，动作利落飒爽，高高在上地说：“怎么样，敢赌吗？”
　　叶一湍：“裸奔没意思，加个赌注吧，输家在马场刷一个月马。”
　　于瑞就笑：“不是，你手那么白，一看就没干过活，真在这儿刷一个月马？小漂亮，不用这么拼。”
　　叶一湍：“你就说赌不赌吧。”
　　于瑞道：“行啊！”
　　追健那边已经很有眼力见地牵马过来了。他其实也不知道叶老大会不会骑马，不过又一想，他鞭子用那么溜，大概也会吧。特意挑了个最符合叶老大气质的黑色暴躁马。
　　脾气暴躁，很难驯服，但跑得快。追健内心认为叶老大生□□刺激。
　　叶一湍翻身上马。
　　动作其实还有点不熟练。主要是末世里真没什么机会骑马，还是他穿到末世前，学过马术，十年没碰。这时候遛着马小步走了几步，都没走快，动作生涩，看起来像是初学者。
　　于瑞看得哈哈大笑：“你直接认输得了吧，等下受伤了我心疼，让你那小手来刷马我也心疼。”
　　叶一湍开始的确不熟练，慢慢就找到了感觉。他身体素质在那儿摆着，骑马不要太简单，且马儿对他温顺得要命——毕竟是丧尸堆里杀出来的，动物除了小刘，基本都有点怕他。
　　等马真的跑起来，风声从耳边吹过，叶一湍就想：还有点意思啊。
　　下次要带傅总来骑马。
　　他总觉得像飙车、骑马这类活动，跟傅冥承那种人搭配在一起，就很好笑。尤其是傅冥承头发被吹乱的样子。
　　于瑞哪想到他熟悉得这么快，这时候赶紧用脚夹了夹马肚子，向着人冲过去了。
　　他自己家里就有马场，小时候马背上长大，又一直跟着家里习武，傲气还是有的。这时候就打算耍个帅，把叶一湍从马背上拎过来。
　　叶一湍马快，难度系数挺高，但反正试试看喽。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叶一湍马快，他根本追不上。
　　就，怎么都追不上。
　　叶一湍那马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简直拼了命在跑啊！他追得很用力了，但根本追不上！搞毛啊，我这什么破马。他内心里骂骂咧咧，无语到爆。
　　结果这时候，就见叶一湍的马慢了下来。
　　于瑞喜，瞬间冲了过去，已经想好把叶一湍抱过来之后自己要说什么了，结果突然身子一轻。
　　叶一湍把他从马背上提了过来。
　　还不只，叶一湍之后随手一甩，把他甩出去了。
　　于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回到了马背上。
　　这时候掉下去，被踩上一脚都是要出人命的，于瑞疯了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儿，拉住了缰绳。
　　后来被人从马上扶下来，他都觉得腿软，走不了路。
　　刚刚简直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个瞬间。
　　后背完全湿透，腿半天都是软的，他跌坐在个椅子上，就看着马场里，叶一湍明显兴头起来了，任由那马在场上疯跑，速度快得像阵风。
　　“武，武力，这他妈你从哪儿找的人？”他吞咽了一下，道。
　　武力可得意了：“那是我师父！刚刚是我师父手下留情，慈悲为怀，否则你缺胳膊断腿儿都可能。于瑞，你等着裸奔吧你。”
　　过了一会儿，叶一湍才跑开心了，遛马回来。他出了点汗，脸颊微红，还带着点热气，看起来特别好看。但经历了刚刚的一切，于瑞只觉得胆寒，甚至不敢看他。
　　倒是武力带来的那些漂亮小男生，这时候一个个都凑了上去，叶哥长叶哥短叶哥最最帅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还把人让到了旁边另一个太阳伞下面，冰沙奉上，茶歇献上，然后都围在他和他那个宠物周围。
　　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叶一湍眼睛都眯起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于瑞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帮漂亮的男孩子恐怕不是武力叫得动的人，那是……叶一湍的。
　　下一轮是比兵刃，于瑞腿还在软，根本没办法下场，推了一朋友出场。
　　那朋友其实本来就有点怕，挑了个双节棍。怎么说呢，还没等他说句狠话什么的，就见叶一湍还在那躺椅上，懒洋洋地从腰上抽了条鞭子出来，问：“开始了吗？”
　　那人：“什，什么？”
　　叶一湍：“开始了。”
　　然后鞭子已经缠住了那人胳膊，直接甩飞了，甩到了马场的另一边，几十米外面。
　　叶一湍就开玩笑一样对旁边一个叫白白的小男生说：“就这水平，还跟我比，是不是来搞笑呢。”
　　白白：“不是搞笑，这主要是叶哥太厉害了嘛。叶哥来吃樱桃，可甜了。来，小刘也吃。”人和猫各喂了一口。
　　于瑞咬了咬牙，打电话摇人。
　　他认识个当雇佣兵的，特别强，现在正好在A市。下场一次价码不低，但是……于瑞不管了，他就是不想输。
　　那个雇佣兵叫Benny，华国人，过去在国外混的。Benny来得挺快，到了之后听于瑞说了下情况，心下不以为然，心道这帮富家子弟真是有钱闲得慌。
　　“于少爷，比什么？”他说。
　　“比枪械。”于瑞道，“Benny哥，你可别让我输啊，要裸奔的。”
　　Benny笑道：“于少爷，比枪我要是能输，我Benny以后可以不用混了。”
　　于瑞：“那就好，我当然信Benny哥了。”他指了指躺在个躺椅上、旁边围了一圈漂亮小男生在给他投喂水果的叶一湍：“就是跟他比。”
　　Benny高大魁梧，肌肉结实，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比叶一湍大了一圈。两人一比照，完全就是漂亮小少爷和糙汉保镖的真实写照。
　　他扫了叶一湍一眼，人都笑了：“于少爷，这有个什么劲，还找我来，让我闭着眼睛比吗。”
　　他打心里就没看得起人。
　　那边，叶一湍瞄了他一眼。
　　本来只是随意地瞄一眼的，但叶一湍突然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直直看向了他。
　　那目光裹挟着无尽的冰霜与杀意，Benny原本还在那儿和于瑞谈笑风生，这时候简直像是被人当胸透了一剑。
　　满脑子只剩了两个字：危险。
　　叶一湍盯着他，眯了眯眼。
　　他胸口，心脏旁边那个伤，就是末世里这人捅的。


第50章
　　末世里Benny是个金系异能者, 很强，手下一个小队都很强，做的还是雇佣兵的买卖, 什么活儿都接。
　　叶一湍和他杠上是末世后期的事。
　　那时候王书已经死了。南岸基地有派系纷争，四分五裂, 闹得厉害，叶一湍跟李端他爸李严川关系不错, 也算站了队。
　　或许是这个原因，碍到旁人的事了, Benny是被人花重金买来杀他的。
　　Benny带了一队人偷袭，还专门有个脑系异能者负责混淆认知, 让周围显得正常，降低叶一湍的警惕。
　　偏巧那天叶一湍落单，小刘都不在身边,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Benny当胸一下从后面透了过来。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是言朔在照顾他, 没死真的是他运气好。
　　但伤得着实很重。木系异能已然透□□段时间他时常陷入昏迷。颜双的死就是那期间的事。他胸口还伤着，被言朔扶着去给颜双收尸，后来哭昏在了言朔怀里，言朔衣襟上都是他流出来的血。
　　那件事对叶一湍打击极大，伤好得更慢了些。
　　南岸基地太乱, 后来言朔直接把他带离, 在旁边一个小镇上找了地方养伤。等伤终于痊愈，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他倒是想找Benny报仇, 只是那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根本找不到, 甚至Benny整个小队都销声匿迹，不见人影。没过多久，南岸基地被丧尸攻破，李严川带着李端战死。再后来，言朔为了救他也死了，只剩下他和小刘。
　　这一切事件中都没有傅冥承的影子，叶一湍也搞不清楚这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许Benny他们都是被傅冥承干掉的，或许傅冥承在那时已经死掉了吧。
　　这样想起来，所有乱七八糟的事，好像都是从Benny偷袭，捅了他一下开始的。
　　害人精啊简直。
　　被捅那一下，也是真特么疼。
　　叶一湍盯着Benny，就眯了眯眼，手落到了鞭子柄上面。
　　武力吞咽了一下，在旁边道：“师，师父，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师父变得好恐怖，杀意太重了，武力都觉得头皮发麻。
　　于瑞也道：“Benny哥，怎么了吗？”
　　Benny对危险的感知太过敏锐，这时毫不犹豫地说：“于少爷，这活不接，抱歉，您另请高明吧。”
　　于瑞整个惊呆：“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这活不接’？Benny你什么意思啊你？”
　　Benny根本没回答，转身就想走。
　　他甚至都后悔今天来这一趟。
　　是他最开始看走了眼。
　　那位看起来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手上沾的血说不准比自己都要多。扫过来一眼，他脖子都是凉的。撤，赶紧撤，最好是以后都离这人远远的，A市都不要再来。Benny当机立断地想。
　　但……晚了。
　　有什么东西缠在了他手上，低头一看，是根鞭子，鞭子另一头就在那小少爷手里。
　　叶一湍已经站起，朝他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道：“不用急着走吧，Benny哥，不下场比划两下吗。”
　　Benny微笑着道：“这位少爷，没见过您，您见过我吗？”
　　叶一湍：“大名鼎鼎的Benny哥嘛，谁不认识。”
　　Benny：“不敢当。我只是碰巧路过，这游戏我玩不起，您几位继续吧，我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叶一湍：“干嘛啊，不露两手再走，瞧不起我啊。这轮要玩枪的，Benny哥不是高手吗。”
　　Benny：“没有没有，过誉了。不敢跟您比。”
　　一旁的于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大佬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搞什么，Benny今天是吃错药了吗，神经病啊。刚刚还在那儿“让我闭眼比吗”，现在又这狗样。我特么叫你来帮忙出头的，不是叫你来当孙子的好不好。
　　但Benny低着个头，语气礼貌谦卑，真跟孙子似的。
　　叶一湍扯了扯嘴角：“不是，Benny你胆子这时候这么小的吗？那我先来喽。”
　　这马场是一个大型度假村的一部分，旁边就有个射击馆，可以玩枪。都是一些小口径的，但对枪械爱好者来说也够了。刚刚已经有工作人员把枪具搬了出来，旁边就陈列着一些枪支。
　　周围已经清过了场，还有专业的射击教练想要上前，不过叶一湍摆了摆手。
　　他随手拿过一支枪，摸了两下。动作挺温柔的。真要说的话，武力在旁边觉得师父的动作像是在摸情人的手。
　　随后他就熟练地上了子弹，拉开保险，甚至头都没转过去看，对着身侧的靶子，连开了十枪。
　　枪声在草坪上接连不断地响起，像是一首快节奏歌曲的鼓点。
　　枪声结束，旁边的显示屏上显出了总环数：100环。
　　他每一枪都打到了满环！
　　他甚至刚刚都没回过头去看靶子！
　　现场此起彼伏的一片惊呼声，几个小男生都在那儿跳着拍手，吧啦吧啦地说着“叶哥好棒棒”什么的。武力脸上也明显得意起来了。
　　他就知道，他师父可是兵王，当然会玩枪啊！
　　于瑞瞠目结舌，心想这特么还怎么比。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如果Benny也能打到满环，他们未必输。于瑞现在觉得，幸亏自己叫了Benny来，这本事换其他人肯定没有。
　　等等……Benny今天很不正常，跟吃错药似的，他真的能赢吗？
　　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Benny。
　　那柄□□还在叶一湍手里，Benny现在根本动都不敢动。
　　他对危险的感知曾经好几次救过他的命，他现在就清楚地知道，是第一次见面没错，但是这小少爷想杀他。
　　什么情况？
　　要怎么办？
　　大脑高速运转着，他把双手都举了起来，对叶一湍微笑道：“比不过您，我枪没您准。”
　　叶一湍道：“也不用这么谦虚吧。试试喽。”冲着摆枪械那张桌子抬了抬下巴，“还是Benny哥觉得我面子不够大，都请不动你啊？”
　　不下场是不行了。Benny干脆走过去，也拿了柄枪。
　　“盲射？”他问。
　　叶一湍：“随意。”
　　Benny琢磨着，后来干脆也闭上了眼，盲射。
　　最后打了个96环。
　　其实算是很优秀了，但在叶一湍跟前就显得不够看。
　　于瑞心中叫苦不迭，一帮人都是低头臊脸，叶一湍那边的小男生们都开始蹦着跳着欢呼鼓掌，武力和追健叫唤着“快点裸奔啊”什么的。
　　只叶一湍的眼睛还盯着Benny没放。
　　很不爽啊，毕竟胸口被捅个窟窿的是他自己。
　　但Benny现在这么弱，异能都没有，杀了他没有丝毫的报仇快感。而且因为一件未来的、根本还没发生过的事，怪罪到此时此刻的人身上，好像也……
　　有点纠结。怎么办呢。
　　“喂。”叶一湍道，那支小口径□□在手指上转了两圈，随后枪口开玩笑似的对准了Benny。
　　Benny一直高度戒备着，弦拉得很满，这个时候人因为过度紧张，肌肉都跳了几下。他手上一直拿着刚刚那柄枪，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叶一湍。
　　武力被吓了一跳，喝道：“干什么呢，枪放下！”
　　于瑞也觉得有点不对劲：“Benny哥，不至于吧这？”
　　小刘这时悄悄踱步到了Benny身后，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猫咪对这人恨得不行，已经在琢磨着咬脑袋还是咬肚子了。
　　Benny注意力都在叶一湍身上，丝毫没注意小刘，他脸上汗开始往下掉，哑声道：“小少爷，您先把枪放下。”
　　叶一湍道：“不然怎么样，你真敢开枪？”
　　Benny：“您先把枪放下。”
　　叶一湍：“我最烦别人教我做事。Benny，我就问，你敢开枪吗？”
　　Benny：“我没见过您，如果过去得罪过您，也是拿人钱财，不是我本意。小少爷，我贱命一条，您的命总比我金贵吧，何必跟我这种人赌命呢。这样，您放下枪，我也——”
　　他没说完。
　　也就是一个瞬间，他脚下的土地突然分开，好像地震一般，裂开了一条大缝。Benny直接踩空，掉了下去。
　　周围一帮人都尖叫起来，有人在喊什么“地震了”，有人在快速跑动，叶一湍没慌，他有所感知。
　　土系异能。
　　侧过头，正好看到了刚刚到场的傅冥承。
　　仍然是苍白的一张脸，瞳孔却因为紧张开始收缩。
　　叶一湍盯着他，想：
　　这人到底拿回了多少力量？
　　这人又到底记起了多少事？
　　“湍湍，你没事吧？”傅冥承快步走了过来，左手环住了叶一湍的肩膀，右手一攥。
　　裂缝里面的土地，猛然开始翻滚。
　　傅冥承想把Benny活埋了。
　　“傅总。”叶一湍叫停，“得了。”
　　傅冥承手却没松开，眼神里有海一样的戾气翻涌。
　　“杀了就杀了，有麻烦我担。”他说。
　　叶一湍重复了一遍：“得了。”又道，“干嘛，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傅冥承犹豫了一下，手终于松开。他看起来还有点执拗：“他刚刚拿枪对着你。”
　　“我们玩儿枪呢，”叶一湍说，“法制社会啊傅总。”
　　“可是——”傅冥承还想争，后来只道，“你没事就好。”
　　周围已经乱成了一团。地上平白无故裂了条大缝，还有个人掉下去了，整件事就很难想象。有人报了警，最后是消防把Benny救了上来。
　　那人骨折昏迷，大概还有些其他伤处，人事不省，被送去了医院里。
　　当然没有地震，地面的裂缝原因不明。警察联系了地质专家来看，要评估马场的安全性，但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叶一湍这才知道，这家马场居然是傅冥承开的。
　　警察走了，武力就叫嚣道：“表哥，怎么样，裸奔吧？”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还假惺惺地跟着傅冥承道歉呢：“傅总，我这表哥脑子有问题，刚刚居然管我师父他老人家叫什么‘小漂亮’，还有什么‘小美人’。油腻，恶心，变态，脑子有病啊这是！居然调戏到我师父头上来了。谁不知道您和我师父是一对啊，是不是呢师母。我替他道个歉哈，师母你别生气。不过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唉，大家都能理解。”
　　“小漂亮。”傅冥承重复了一遍，手还揽着叶一湍，眼睛已经看了过去，“于，于什么？于舫是你爸？他就这么教育儿子的？你们于家厉害了啊。”
　　他心里窝着火，现在明显要拿别人撒火。
　　这话一出来，于瑞冷汗都下来了。
　　他这次是真的有苦说不出。
　　Benny是雇佣兵，下场一次费用不低，但输给叶一湍不说，居然还莫名其妙地掉缝里了，变成了骨折。
　　都特么什么事啊！就邪了门了简直！这种情况受伤期间费用都算雇主的，他这次大出血。
　　但……这都是小事。
　　得罪了傅冥承，都不是腿被他爸打断的事。
　　靠了那美人是傅冥承的人，就关在家里养着啊，放出来干嘛的！不过傅冥承不是性冷淡吗，这怎么着，治好了？
　　他心里腹诽，脸上已经摆出了笑，诚惶诚恐地去和傅冥承道歉：“傅叔叔，你别听我表弟瞎扯，什么叫调戏，说的那么难听。我那只是在称赞叶先生的容貌——”
　　还没说完，叶一湍不耐烦地打断，直接道：“裸奔，刷马。少废话。跟我的人挨个道歉。”
　　傅冥承：“刷马？”
　　叶一湍：“赌注。我之前不知道是你的马场呢。不过正好，让他们来给傅总义务劳动。”
　　傅冥承：“湍湍真是勤俭持家。”
　　于瑞：……个鬼啊！您就差我们这几个人吗！
　　但是他哪敢说什么。
　　他看着傅冥承对叶一湍那讨好的语气，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从前不是没人给傅冥承身边送人，但根本就没成功过，傅冥承出去谈事都不要任何人近身，所以慢慢才会有了些这人性冷淡的传言。
　　这么一看，鬼的性冷淡啊！
　　于瑞觉得傅冥承眼神都能把自己剐了。
　　武力和追健都在旁边添油加醋，于瑞脑子里只剩下了翻来覆去的悔意。他跟同行那帮人低着头跟那几个小男生道歉，追健又张罗着要裸奔。
　　叶一湍倒是兴致勃勃想围观的，还没见过人裸奔呢，结果就被傅冥承先搂着走了。
　　那人理由是，觉得这里刚刚裂了缝，很多土，弄得很脏。
　　叶一湍：“又不是你动手挖的土。”
　　傅冥承：“心理上膈应。”
　　叶一湍：“……你之前在末世到底怎么活的啊！”
　　傅冥承：“克服喽。现在没必要克服吧。”
　　叶一湍扯回正事：“傅总，你记得Benny？你那记忆理清楚多少了？”
　　傅冥承：“慢慢理着呢。Benny我想忘掉都难。”
　　叶一湍：“后面怎么回事？Benny他们那帮人都是你杀的？言朔带着我在旁边小镇上养伤，傅总那时候你也在吗？”
　　傅冥承：“这就不知道了，一团乱，我搞不清楚。”
　　叶一湍：“真的假的，你骗我吧你。”
　　傅冥承：“我是湍湍的狗，湍湍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可能骗湍湍。”
　　叶一湍简直想给他一脚。
　　他刚刚被傅冥承揽着走，没注意，也是这时突然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停车场的路啊。
　　叶一湍：“去哪儿？不回去吗？”
　　傅冥承：“后面是个度假村，我留了套房。对着湖，风景挺好的。过去看看？”
　　叶一湍：“看什么啊，傅冥承你想干嘛，直说。”
　　傅冥承：“没想什么，就想带湍湍去看看风景。”
　　叶一湍：“……不是，你怎么总这样，人长嘴了是用来沟通的好吗，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从现在开始，你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否则我会打你。”
　　傅冥承：“行吧。那我说了。”
　　叶一湍：“说。”
　　傅冥承：“想做。特别想。湍湍，我都有两天没见你了，想c你。”
　　叶一湍脸腾一下就红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恢复了记忆、能想起自己和傅冥承的2048种场合之后，自己还会脸红。
　　叶一湍轻咳两声，道：“小刘呢？”
　　傅冥承：“度假村里有KTV。”
　　叶一湍还没说什么呢，小刘已经“喵”了一声，乐颠乐颠往度假村那儿跑过去了。
　　这猫咪完全就是被傅冥承给彻底拿捏了啊。
　　傅冥承亲了他耳朵一下：“湍湍，好想做。你管管我。”
　　……OK，自己也被拿捏了。
　　然后就被傅冥承拐到了度假村里白日宣.淫。
　　傅冥承扯什么湖景房，什么风景不错，问题是根本没留时间给叶一湍看风景。他一进房间就把人按门上亲了过来。
　　叶一湍脑子原本还有点迷糊，下意识地回应着，这时候猛然清醒。
　　又来了！
　　又来了！！！
　　果然是他心里有别扭有疙瘩有疑惑的时候，傅冥承就在拉着他xx啊，自己刚刚差点又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不行，怎么可以再这样的，必须把这种错误的沟通方式扼杀在摇篮里！
　　“傅冥承我们正事没说完呢你不要拽着我搞这个。”叶一湍道，“你异能怎么回事，土系异能怎么来的？你有事瞒着我吧？”
　　傅冥承道：“宝贝，我是有事情骗了你，不过你确定要现在说这个？直接快进到我向你道歉赔罪好了。”
　　叶一湍：“你要怎么赔罪啊？”
　　傅冥承：“给我五分钟，讨好你。五分钟之后你还想骂我，算我没用，白长了嘴。”
　　叶一湍：……
　　“五分钟，你瞧不起谁。”他不服气地说。
　　傅冥承的眼睛瞬间变得极烫。他把叶一湍打横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然后在叶一湍身前跪下。
　　他松了松领带，说：“你可以计时了。”


第51章
　　后面发生的事, 被叶一湍打包放进了“最好以后不要再回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记忆里。
　　傅冥承看起来像是十年没碰过人的样子，一开始就是往死里弄, 有今天没明天、有上顿没下顿似的，让叶一湍开始怀疑, 这人难不成已经在末世里嘎了十年那么久。
　　后来就是在套房里混到了傍晚。
　　傅冥承去洗过了澡，就随便穿着件衬衫, 扣子都没系，露出的皮肤上很是斑驳。他把客厅里的送餐车推进卧室, 坐在床边喂他吃东西。
　　叶一湍动都不想动，脑子也不想转了。
　　饭来张口了一会儿之后, 才猛地想起，之前要和傅冥承说的事，根本还没开始说呢吧, 就被傅冥承拽着运动了。
　　什么玩意啊傅冥承！又跟我来这套！
　　叶一湍推开递到嘴边的勺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超愤怒地说：“傅冥承我发现你怎么总这样啊, 总想靠这个蒙混过去？这是做.爱啊你当什么了？”
　　傅冥承一脸无辜：“有吗？没有吧。”
　　叶一湍：“有啊，完全就有！现在就说，你异能怎么回事？再说一次‘不知道不清楚’我会打你。”
　　傅冥承沉默了一会儿，叶一湍怀疑这人是不是正在脑子里疯狂地想“该怎么编才能骗过湍湍”呢。
　　最后，傅冥承斟酌着道：“你记得基地里有个外号叫‘Lucky’的人吗。”
　　叶一湍：“记得啊。他运气特别好, 子弹射向他总是偏, 打群架大家都不去打他，出任务他那条线总没事儿。大家都猜他异能就是加幸运的嘛。”
　　傅冥承：“不是。他异能其实是——时间。他可以倒转他自己的时间, 只是他不够强，每次最多也就那么十秒钟, 但也够用了。”
　　叶一湍：“我靠，原来是这样！这也是很逆天的异能了吧！”他感叹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傅总，那异能在你身上？”
　　傅冥承：“嗯。我比他强一点，或者说，也可能是我对时间的认知比他深刻一点，我可以拿回我自己任意时间段的异能。湍湍，时间不是一条长河，有上游有下游，时间更像是……环状的。所以我们认知中的未来，不一定是未来，也可能是过去。我们在未来发生过的一切，在我们重新回到过去后，那一切并不是消散了，它们发生过就是发生过。”
　　叶一湍一下子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傅冥承现在才是逆天，完全是bug一样的存在了吧，甚至让叶一湍都有点心惊。
　　他说：“难怪你要搞死Benny。”
　　傅冥承神色嘲讽：“他伤了我的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死了算他活该倒霉，没死算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我要是他我现在就去求神拜佛。”
　　叶一湍：“末世里我仇家那么多，你还要挨个追杀他们去啊？”
　　傅冥承：“追杀倒不至于，懒得在他们身上花功夫。碰上了不一定，看他们运气喽。Benny这不就运气挺好的。”
　　叶一湍：“戾气这么大的，傅总。”伸手揉了揉他头毛，“你之前说瞒着我的事，就那个Lucky？就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傅冥承瞬间有些蔫：“那时事态紧急，我杀他只是因为想拿异能。我就……怕你嫌我脏事做太多了。”
　　叶一湍失笑：“什么跟什么啊，我又不是圣父。”
　　这种事发生在现在很难理解，发生在末世就也算正常。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傅冥承这种不算超底线的，齐盛那才是神经病。叶一湍自己不会那么做，倒也不会强迫别人跟他一个道德标准。
　　叶一湍又问：“这什么时候的事啊？Lucky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傅冥承：“应该是末世后期的事，再多了我也有点记不起。”
　　叶一湍：“行吧。”没逼得太紧。他伸手蹭了蹭傅冥承的唇，“这不是也会说话的吗。”
　　突然想起了什么，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哇，傅总，我才想起来，你在开始尝试调用时间的时候，先把腹肌拿回来了啊！你好拼。”
　　傅冥承懒懒地说：“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这不是也没别的优点了，怕湍湍嫌弃我。”
　　叶一湍开始以为他开玩笑呢，跟着哈哈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发现不对劲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傅冥承：“是啊。”
　　叶一湍：“那你说个你别的优点。”
　　傅冥承手指划了两下叶一湍胸口的伤疤，落下一吻，他说：“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湍湍，你要是还有力气，我们来做别的事。”
　　叶一湍：……
　　又来！
　　他给了傅冥承一脚：“说，快点说！你给我坐直了说，别黏黏糊糊的勾.引我。”
　　傅冥承完全就坐不直，总往他身上靠。
　　这人想了半天，最后说：“脸？我妈说我也就脸可以看了。”
　　叶一湍：“你妈那是开玩笑呢好吗。再说一个。”
　　傅冥承：“没优点了。湍湍，我就是很糟糕的人，你要我说出来啊。好了我说了。我好糟糕，除了脸还行都没有优点了，你快可怜我一下。”说着就又想去亲人。
　　叶一湍直接推开：“……个鬼啊！你至少也挺有钱的好吗！”
　　傅冥承笑了：“是头猪出生在傅家，那头猪也挺有钱的。”
　　叶一湍：“嗯？傅翎还不如一头猪吗？他好穷，他还欠我钱呢。”
　　两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傅翎的身影，就，emmmm……叶一湍赶紧晃了晃头，把那个智障玩意从脑子里晃出去。怕智商被传染。
　　他隐约也发现问题在哪儿了。
　　傅冥承不知道为什么，很自轻，很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好像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自己很糟糕，糟糕到了活不活都无所谓。他出生的意义是为了用脐带血救哥哥，这个使命在出生时就完成了，那之后呢？
　　所以他会愿意用全身的血去救叶一湍，因为他觉得对方的命比他珍贵得多。他挺多事不愿意说，好像生怕自己多说一点之后叶一湍马上发现他很糟糕，就甩了他。他也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优点大概就剩脸了，所以无论什么事都直接堵嘴。
　　叶一湍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做这种肉麻的事，但他的确在这样做。
　　他捧着傅冥承的脸，说：“你可多优点了，又帅又身材好又有钱又会赚钱，又会说好听的话，又很强又能打，又成熟又体贴，脑子又好使，床上也很棒，末世那么苦你都带着我过得很好，世界上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傅总！我不会甩了你的，好吧。”
　　他觉得自己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笑了，吧唧在傅冥承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就被傅冥承按在了床上。
　　傅冥承又是那种往死里做的架势，叶一湍后来是真的觉得吃不消，要死这儿了，最后强烈要求出去吃饭。
　　还给了傅冥承两脚踹远了点，自己赶紧爬起来把衣服穿上。
　　傅冥承也没多缠他，最后出去吃的火锅。小刘还留在那儿继续唱K呢，根本不想走，就他俩去吃的，一家挺出名的火锅店。
　　很好吃，叶一湍决定明天就带小刘再来一次。
　　他俩这次没坐包间，就是大厅，火锅店是面对面的长椅，两人各坐一边。傅冥承吃的少，后来就开始帮他涮肉什么的，吃顿火锅也吃得黏黏糊糊。
　　叶一湍还挺开心的，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傅冥承当小孩子哄的策略还挺对。
　　两人正浓情蜜意地吃火锅呢，一个看起来像是路过的“女人”，突然就坐在了叶一湍旁边。
　　这人原本是个美艳干练风的御姐，此时动作迅速地把外套帽子假发脱了，撕下了眼睫毛又擦掉了口红，拿着卸妆湿巾擦脸上的修容，也就不到一分钟，他已经迅速地变成了一个英俊夺目的男人。
　　样貌非常出众，举止优雅得体，气质又有点坏坏的，很有男人味，是很吸引人的类型。
　　他拿个餐盘摆在跟前，还拿了筷子开始夹肉。另一只手，就顺势搭在了叶一湍肩膀上，把叶一湍搂紧。
　　傅冥承眉头跳了跳，第一反应是把他手砍断。不过叶一湍没说话，他就强自按捺下来。
　　男人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手差点断了，道：“嘘，有人在找我，正常吃饭就是。宝，饮料递我。”
　　果然，门外进来了七八个人，开始挨桌地看。男人脸色不变，搂着叶一湍，在傅冥承的死亡视线下，亲亲密密地吃火锅。那帮人看过他们这桌之后，丝毫没起疑心，就继续往前。查了一圈，一帮人就火急火燎地出了火锅店。
　　等他们走了，傅冥承道：“手拿开。”能忍到现在才说已是极限。傅冥承刚刚觉得太阳穴都在跳。
　　那人在那儿狼吞虎咽地吃火锅呢，手不只没拿开，还搂紧了些。一边吃一边扫了一眼傅冥承，就说：“湍湍还是这个口味啊。啧，这个不如你上一个长得帅嘛。来，那个肉，喂哥哥一口。”
　　傅冥承：……
　　这是个什么东西？
　　右手在桌子下面，已经变成了一柄刀刃。
　　然后就听叶一湍无语地说道：“二哥你搞什么呢你，怎么都变成女装大佬了啊！”
　　傅冥承：……？
　　原来不是东西，是二哥啊。好的二哥。
　　右手又变回去了。
　　没错，这个看起来不像正常人的家伙，就是叶一湍的二哥，叶水。
　　叶水和叶一流其实是双胞胎，出生前叶爸叶妈说定各自给一个娃取名字，叶妈给老大取名叫“叶一流”，叶爸简单粗暴地取了个“叶水”。叶一溪和叶一湍的名字都是叶妈妈取的，导致叶水成了全家里名字没有遵循队形的那个。
　　叶水自幼脾气古怪，反正就是全家没人知道这人在搞什么。
　　而从他一屁股坐到旁边，叶一湍脑子里系统又滴了一声。
　　毫不意外啊简直，他头上有个箭头，且高达94%！完全是除了傅总偶然会飙到99%之外的目前全场最高了！
　　叶一湍彻底无语，为什么头上带箭头的都是自己的老哥对象以及追求者啊，什么情况，自己会不会有个隐藏身份是灭世大boss的？会不会也有其他人能看到自己脑袋顶上的箭头，是99%什么的？
　　叶水还在那儿吃火锅呢，叶一湍就晃他：“不要吃啊，你还吃。二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大哥说你在给外星人发信号是真的吗？”
　　叶水：“唔，早些年的事了吧，最近我都没发了。”
　　叶一湍：“老姐说你去南极挖外星人呢，不会挖到什么了吧？”
　　叶水：“也没挖了，那地儿死冷，冻死我，搞了半天屁都没挖到。”
　　叶一湍：“那你最近在搞什么呢？怎么还扮女人啊？不是去骗富婆的钱了吧你？”
　　叶水：“你等你哥吃点肉行不行。饿死了都。你哥我最近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连口好的都没得吃，过得可苦，宝，你看我都瘦了。”
　　叶一湍：“瘦什么啊，我才是瘦了呢！不行不行不行，不给你吃了，赶紧说！”
　　叶水：“祖宗啊，你就磋磨你哥吧。行吧跟你说，哥哥最近在跟人研究‘时间通道’。”
　　叶一湍：“诶？二哥你被人骗钱了吧？”
　　叶水：“不可能有人骗我的钱，因为你哥我根本就没钱。那个研究路子没错，比抓外星人靠谱多了，我就利用那个机器，和未来的自己进行了几次通话。”
　　叶一湍：“你等一等，二哥你精神还正常吗？你看，这个是傅总，我——我男朋友，他家开医院的，你要不要去做一下核磁共振什么的？”
　　傅冥承：礼貌的微笑.JPG。
　　叶水抬了抬眼皮：“宝啊，你这个男朋友呢，我刚刚故意搂了你两下，他倒是没跳起来打我，出乎我的意料。”
　　叶一湍：“因为傅总就是这么懂礼貌的人。”
　　叶水：“但是他想拿刀捅我。”手指点了点手腕上的表，“这是个金属探测器，刚刚显示你男朋友在桌子下面拿了柄1.35米的长刀，想捅我呢。现在刀没了，藏哪儿去了？”
　　叶一湍：……
　　傅冥承：……
　　傅冥承：礼貌中带着点尴尬的微笑.JPG。
　　傅冥承：“叶先生你好，刚刚的事，都是误会。”
　　叶水：“你拿个刀做什么？”
　　傅冥承：“想给您和湍湍切牛排。”
　　叶水：“吃火锅呢，有什么牛排让你切啊？”
　　叶一湍马上就接过了话：“对啊二哥，牛排特别好吃，我也喜欢吃牛排。二哥下次带我吃牛排嘛。二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吃好睡好吗？”
　　叶水就乐了：“不是，你还怕我欺负了他啊。”
　　叶一湍：“哈哈，就是怕行不行，你不要欺负他。二哥你继续说，未来的自己，然后呢？”
　　叶水：“三年后的叶水跟我说，他那边的情况是湍湍没回来，叶老大发疯，把伪装成你的怪物送去切片了，且还想复制一个你出来。湍啊，我怀疑大概率有平行宇宙，正好我也认识人在研究平行宇宙探索器，我也投了点钱。那个时间通道还挺有意思，我想下次传东西试试。”
　　叶一湍惊呆了。
　　传东西？传来了丧尸病毒怎么办？
　　这家伙脑袋上的数字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叶一湍赶紧晃他：“二哥，那个时间通道很危险，不搞了行不行？”
　　叶水一脸无辜：“那玩意不全是我的啊，我也就是投资人之一，哪是我说了算的。”
　　叶一湍：“你花钱全部买回来然后毁掉啊。”
　　叶水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宝啊，你要买什么哥哥肯定给你买，不过呢，你阻止不了科学技术的脚步。”
　　叶一湍懂他的意思。但现在他有系统，还有个数字和箭头的标注，很明显这个末世是可以人为被阻止的，这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叶一湍：“你就买吧二哥。我不管，反正我就要。”
　　叶水：“行行买买买。你哥穷得要死，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买给你成了吧。”
　　叶一湍满意了。
　　傅冥承其实没怎么见过叶一湍和他两个哥哥相处，以至于这人现在心里酸得要死要活，心想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湍湍为什么不管我要钱。
　　开口就道：“叶先生，不如由我来支付就好。”
　　叶水：“我给我弟弟花钱，天经地义，你给我花钱是要做什么，勾搭我啊。不约。”
　　傅冥承脸上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难得看到他这种表情，叶一湍没忍住，噗嗤笑了。
　　他又问：“刚刚找你的人都谁啊？”
　　叶水：“一个叫齐盛的家伙，我最近查点事，混到他身边去了。哈哈哈，他压根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我是女的呢。今天之后我的假身份销毁，他能找着我就怪了。”
　　叶一湍：“诶？？？他到底喜欢男的女的啊，他之前还在追我。”
　　叶水：“……他追你？”
　　叶一湍：“是啊，切，原来见一个爱一个的。还搞得多纯情一样，垃圾。”
　　叶水闻言，不禁上下打量了傅冥承几眼，由衷道：“湍啊，我突然觉得这家伙顺眼了一点。”
　　傅冥承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需要同行衬托。
　　但……突然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甚至想要把陆墨再拉出来溜溜。
　　自己再怎么也比那两个东西强吧。
　　叶水继续道：“前阵子，有两个人对‘时间通道’很感兴趣，一个是齐盛，另一个是个叫陆墨的。我觉得这机器和平行宇宙这档子事，都跟我湍宝有关，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混去齐盛那儿去了。”
　　他若有所思：“下一步是混去陆墨身边看看，还没想好怎么混呢。那也是个脑子有病的，我扮个美艳御姐他吃那套吗？”
　　叶一湍：emmmm……
　　叶水：“湍湍，你这个表情是干嘛？”
　　叶一湍没想说，傅冥承就微笑道：“不一定吃，但也说不准，叶先生和湍湍是兄弟，长相有些许类似，或许因为这个齐盛才会对你感兴趣。”他顿了顿，“陆墨也是一样。”
　　叶水在那儿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又多看了几眼傅冥承，不禁道：“宝啊，我觉得这家伙更顺眼了一点吧。”
　　傅冥承：谢谢同行衬托。
　　我结婚了请你们喝喜酒，希望你们都能来。


第52章
　　叶一湍都不知道归功于齐盛和陆墨那俩货, 傅冥承已经在脑子里排婚礼的座位表了。嗯，前提是自己撑到了婚礼的时候还没有被甩掉。
　　叶一湍继续问：“二哥，你在齐盛身边打听出什么来了啊？”
　　叶水：“齐盛想搞个丧尸末世出来。他整天在那儿念叨, 说那个末世多美啊什么的，听得我烦死。湍啊, 哥哥为你付出了好多，瘦了五斤, 之前恶心得我饭都吃不下去。”
　　叶一湍：“……二哥你没献身吧？也不用牺牲这么大。”
　　叶水：“没有。我给他下了阳.痿药，哈哈哈。”
　　叶一湍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同情齐盛。他就说, 凭齐盛怎么可能玩得过他二哥的。
　　叶水：“我也搞清楚了，齐盛想买这个‘时间通道’的机器, 是因为他坚信可以将平行宇宙的丧尸传递过来。不过目前技术上根本做不到。”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叶一湍琢磨着，还是要找个机会去见一下齐盛, 看看他头顶的数字到什么程度了。
　　叶水：“行了，宝，就这些。等哥哥明天去找其他几个投资人谈, 看怎么把那机器买下来送我弟弟。我现在能吃火锅了吧？”
　　叶一湍：“吃啊二哥，我给你涮肉。哇，这肉看起来还挺嫩呢。”
　　结果最后变成了傅冥承给湍湍和二舅哥一起涮肉吃。傅冥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做这种事还挺开心的。
　　后来是叶水送叶一湍回家的。傅冥承其实特别想把叶一湍勾搭去老宅住，就只是想到叶一湍躺在他的床上的样子，他都能兴奋死, 往后十年靠这个画面活都行。（大概。）
　　可是人家哥哥在场, 他也就没好意思提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叶水带着湍湍走了, 还说要先去接小刘什么的。
　　回到家之后，躺在他那个躺椅上, 回忆起今天的事，还会觉得指头尖都在发麻。
　　说不动容是假的。就叶一湍捧着他的脸说那些话的时候，他都觉得叶一湍当时给他一刀他都可以笑着上天堂。
　　傅冥承原本在想，叶一湍记忆恢复了，第一件事肯定是揍自己一顿，第二件事就是把自己甩了，所以他都完全躺平，只想着吃点好的上路就得了，得着机会就死命地做根本不想停。
　　结果现在，突然还萌生了一些期待：会不会自己在湍湍那儿还有救呢？
　　第二天，班都不上了，瘫在椅子上想事儿。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样。就很烦。
　　后来赵助理来敲门，很委婉地说：“傅总，你一上午一封邮件都没回复，一个决定都没有下，是今天要加班吗？”
　　傅冥承：“你回吧，你下吧，你也可以加班。”
　　赵助理：……不要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啊混蛋！
　　然后就听傅冥承问：“赵助理，你说，我做了一件事让湍湍很生气，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么来讨好他，让他知道了那件事之后不要把我甩掉呢？”
　　赵助理：？？？
　　她斟酌道：“让叶先生打您一顿？”
　　傅冥承：“怕他打完了也不消气。”
　　赵助理推了推眼镜，回忆了一下叶一湍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尤其是回忆了自己最早对于叶一湍的“这人是个喜欢吃麦当劳的抖S”的侧写，道：“傅总你要不要备点手铐啊什么的，说不准叶先生喜欢。”
　　傅冥承：“从前又不是没试过。他现在不吃这套了。”
　　赵助理：！！！我听到了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
　　现在不吃，所以过去是吃这套的是吗！
　　她一方面在想“救命啊啊啊不要过度分享啊boss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敢直视你的脸了都”，一方面在想“boss你可以说些细节吗我也想听毕竟叶一湍他长那样呢滋溜”。
　　傅冥承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停止了话题，看了她两眼，道：“我问你有什么用，你又没有谈过恋爱，还不如我呢。”
　　赵助理：……
　　人艰不拆啊老板！
　　“傅总，主要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谈恋爱。”
　　傅冥承：“辛苦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赵助理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热情洋溢的微笑：“傅总，您年少有为，英俊非凡，和叶先生是天作之合，他一定不会生您的气的，说不准打您一顿也就消气了——啊，我想到了，叶先生不是很喜欢吃童鹤苑吗，买下来？”
　　傅冥承：“好啊，你去谈，钱无所谓。还有超市啊什么的，最好是有大面墙的地方，你看着办吧，预算不封顶。”
　　赵助理干劲十足地就出了办公室。
　　童鹤苑就是余乐的老婆、陆墨的姐姐开的餐厅。
　　她托人去连线了，结果对方表示，余太太最近好像家里有什么事，很忙，暂时没有精力谈这些。
　　赵助理也有些遗憾，开始去联系叶一湍其他喜欢吃的餐厅去了，比如上次给boss安排了群众演员的那家。
　　倒是晚上时，叶一湍接到了一个此前没想到的人的电话。
　　正是童鹤苑的老板，余太太。
　　电话那边，女人压抑着哭声，声线颤抖，听起来像是已经濒临崩溃。
　　她就哽咽着说：“叶，叶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打扰您，我在小墨家里，我，我可以请您来一趟吗？对不起，叶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叶一湍：“你别急，慢慢说。先告诉我，你现在处于危险中吗？”他一边说，一边已经起身往外走，小刘帮他叼了件外套。
　　余太太说：“不，不是我，叶先生，我怀疑小墨要对你做什么，你，你来看看就知道了，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她听起来像是绝望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叶一湍：“地址。”
　　余太太加了他微信，给他发了一个定位。那里是个别墅区，叶一湍过去得挺快的，到了就看到余太太坐在独栋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哆哆嗦嗦，满脸惊恐。
　　她披着件男士的衣服，旁边还坐着个人，在安慰她。
　　——那个安慰她、还借西装外套给她披着的家伙，正是他二哥叶水。
　　叶一湍：……
　　他之前总觉得叶水会去骗富婆，都是有理由的！！！那个家伙对外人总是一副温柔得不行的样子啊！看起来特像要骗钱。
　　他赶紧走了过去：“二哥，这是余太太，人家结婚了的。”
　　叶水：“说什么呢，我看她自己一个人坐这儿哭，就过来安慰一下啊。什么结不结婚的，你把你哥当什么人了。”
　　叶一湍：“二哥你在这附近做什么？”
　　叶水：“路过喽。”
　　路过个鬼啊，怎么可能路过到这里。叶一湍一想，肯定就是他二哥想往陆墨身边混，人就在附近，这时候跑陆墨姐姐那儿凑近乎去了。
　　余太太也没想到，刚刚给她披了件衣服的男士，居然是叶一湍的哥哥。
　　她脑子其实已经木了，就像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一样，浑身抖如筛糠。看到了叶一湍，就站起来赶紧抓住了叶一湍的手，慌乱地说：“叶先生，小墨，我弟弟，他不正常！”
　　叶一湍欲言又止：“啊这。你才发现吗。他脑子的病没有个五年七年都到不了现在他那样。”
　　余太太：“不是，叶先生，他是真的很不正常！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请你来帮忙，你——”她使劲吞咽了一下，绝望地看着叶一湍，问：“你胆子大吗？”
　　叶一湍：“挺大的。不会吧，他不会在里面藏了几十具尸体吧？没味道啊。”
　　余太太：“不是，但是也——我不知道怎么说，叶先生，你，你进来看看吧。”
　　她带着叶一湍和叶水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抽两下鼻子，说：“小墨这几天都不怎么回信息，电话也不接，我爸妈有些担心，我就过来看了看。他不在家里，我到处找了找，后来我去了地下室——”
　　余太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他不正常！”
　　她停在了地下室门口，女人看起来濒临崩溃，她说：“叶先生，我，我不敢下去了，你，你可以自己下去看看吗？”
　　叶一湍：“没事儿，你别下去了。你给自己倒杯热茶，坐在沙发上等我们就行。坐沙发上，倒杯热茶捧着，别的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想，能做到吗？”
　　余太太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一湍和叶水往下走。
　　叶一湍道：“怎么把她吓成了那样。她又说不是尸体，那是什么。”
　　叶水：“她叫你来，说明里面的东西和你有关——该不会那个神经病偷拍了你几千张照片吧。我靠，湍啊，我觉得那个姓傅的看起来更顺眼了。”
　　叶一湍：“那也不至于怕成那样啊。二哥你不怕尸体吧？”
　　叶水：“地球人的尸体你二哥都不怕。克系的倒是说不准。”
　　叶一湍：“切，万一就是克系的呢。二哥你好胆小，到时候扑到我怀里来。”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地下室。
　　那里还挺大，装修得有模有样，外面是个小书房的样子，只是，书桌是个麻将桌，旁边的四个位置上坐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都长着叶一湍的脸。
　　看起来像是四个叶一湍正在打麻将。
　　叶一湍：……
　　神经病啊陆墨！
　　搞出他的仿生体就算了，真放床上叶一湍都觉得陆墨脑子正常点。弄四个在这儿打麻将是要干嘛！
　　陆墨这疯的路径就很奇葩啊！
　　叶水冲过去检查那四个仿生体。他脑子转得快，猛然抬头望向叶一湍：“湍湍，之前那一年，是他吗？”
　　叶一湍：“我不能说。”
　　但是他没否认，这已经是一个回答。
　　叶水震惊：“我靠，叶老大那个方向居然也对……之前你们那个节目，阿巴阿巴那个，也是他是吧！”
　　他在翻看着那四个家伙，叶一湍就往旁边看了看。书架上居然还有挺多书，叶一湍走了过去。
　　那些书的书脊装帧都差不多，像是一个出版社的系列作品，只是厚度不一。至于书名……就emmmmm，叶一湍很无语。
　　差不多都是这种风格的：
　　《分手后被前任他叔盯上了》
　　《穿成前任他叔的秘密情人》
　　《穿书后我给渣男带了绿帽子》
　　《被前任他叔强取豪夺》
　　《穿成替身后和反派he了》
　　《末世之撩完大佬就跑真刺激》
　　《嫁给前任他叔冲喜后》
　　《给豪门老男人当贴身助理的日子》
　　……
　　得有个几十本。
　　叶一湍：……
　　地铁老人手机.JPG。
　　甚至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陆墨特么整天看这玩意，他脑子有问题简直是一定的啊！所以陆墨他姐说的很恐怖很变态很有病的就是这玩意吧！
　　叶一湍现在突然怀疑，陆墨一直对他表现出暧昧，该不会是那人有什么特殊的醒脾，一直在YY他和傅冥承？前任他叔什么的？
　　卧槽，这么说起来，最开始陆墨跑去给傅翎当舔狗，也是有原因的啊！就因为他在YY这！
　　救命啊！都什么啊！
　　虽说应该尊重他人醒脾，但……呕……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简直……叶一湍决定下次见到陆墨就要打爆他狗头，因为他污染了自己的大脑。
　　那边叶水看着他跟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宝？那都什么书啊？”
　　叶一湍：“二哥别看了，恶心死你。”
　　难以说得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的确下意识地没有深究那些书，甚至都没有拿下一本，翻上一翻，看一看书里出现的名字。
　　他往叶水那儿走，问：“二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叶水若有所思：“这四个人打的是血战到底，108张。两个在做清一色，一个在做大单吊，一个在做龙七对。”
　　叶一湍：“所以？”
　　叶水：“他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这是一场豪赌’。”
　　叶一湍：“……二哥你想多了吧。就陆墨那个智商那个病，他哪能想到这些。还有什么吗？”
　　叶水：“仿生体身上都没有伤疤。湍湍你有的吧？你过来，站旁边我对比下。”他直接把几个仿生人的上衣扒掉了。
　　叶一湍：“我有伤疤，不用对比啊哥。”
　　叶水：“那也让我看看你们身材是不是一样啊。怕什么，我是你亲哥，你小时候我总给你洗澡呢。”
　　叶一湍：“真不用，我们往里面看看吧二哥。”
　　说着就若无其事地往里面走了。
　　叶水原地站了十几秒，然后猛然震惊地说：“靠了你跟傅冥承上床了？？？身上有印子是吧，不让我看？不是，宝，你知道吗，要戴套——”
　　叶一湍：“哎呀你别说了，知道知道知道！”他一边说，一边绕过了前面的一个转弯。
　　里面就是间水泥地，没怎么装修过的大空间，有个五六十平的样子，叶一湍站在门口。
　　他犹豫着说：“二哥，你真的不怕尸体是吧？很密集的也不怕？”
　　叶水道：“怎么了？你不敢啊？那别看。”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
　　也就看到了那里面的场景。


第53章
　　那里面, 是一屋子的“叶一湍”。
　　粗看上去得有个几十近百，堆在一起，乱七八糟。他们身上还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都是死掉的，死状不一, 大多数的表情充满了恐惧。
　　有些脖子断掉，有些身上带着伤口, 只是伤口没有再流血，不至于弄得血呼啦的。论血腥程度其实不如叶一湍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那才是断肢乱飞，血都有一指节深。
　　但这么多堆在一起, 还都是长得一样的人，看起来非常掉san，也难怪之前余太太吓成那样。
　　叶一湍不至于害怕, 但是很膈应。
　　他看不到就算了，权当陆墨自己偷偷摸摸发神经。现在他看到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犯病, 不把陆墨腿打断他叶字翻过来写。
　　叶水感慨道：“宝啊，我现在更觉得傅冥承不错了。你们要是结婚，我给你包大红包。”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个胶皮手套带上，看起来像是要去里面挨个去看。
　　叶一湍：“二哥你现在好像变态。别进去。”
　　叶水振振有词：“什么变不变态的, 这是科学。要不是长着我家湍湍的脸, 我都想挨个解刨了看看。”
　　叶一湍：“……二哥你真的好像变态。”
　　这时候，房间里一个电子眼对准了叶一湍, AI的声音说道：“人脸扫描已通过，将执行预定指令, 为您播放录音。”
　　几秒钟之后，陆墨的声音就响起了：“叶哥，你找到这里来啦，我要先告诉你，我不是变态哦。我可能是脑子有点病啦，还讳疾忌医不肯治疗，但我不是变态。真的不是，叶哥不要误会我。”
　　叶一湍心想：不，你就是啊！完全就是！
　　那声音继续：“这些长着叶哥样子的东西，不是我搞出来的，我只是不忍他们曝尸荒野，所以收集了过来。太多了，我又不会整理，只好堆在一起。我是想叫保洁阿姨来整理的，都说好了就是整理下手办嘛，结果她们都吓得跑出去了，还一直大喊大叫。”
　　叶一湍：……这特么大喊大叫才正常吧！还收集手办，你把手办这么乱七八糟的堆这儿吗。
　　陆墨：“现在呢，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可能会死哦。没有提前和叶哥告别，因为我怕告诉了叶哥，叶哥会担心我，不让我走——开玩笑啦，叶哥才不会担心我呢，哈哈。
　　“我能告诉叶哥的不多，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叶哥，世界的本质，是‘猫’。”
　　叶一湍耐着性子听他前面那些有的没的，听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莫名其妙起来。
　　猫？
　　什么鬼？
　　小刘吗？
　　旁边，叶水皱眉。
　　“薛定谔的猫。”他说。
　　叶一湍愣了一愣。突然就想起了此前和系统的对话。他问系统，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得到的答案是，没办法用“是”或者“否”来回答。
　　那时他以为是文字问题，可能他的世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真实”，比如陆墨曾去过的《刺客信条》，那其实只是一个游戏，但也成为了一个世界。
　　但是叶水这么一说，他马上就觉得，好像这才更接近正确答案。
　　薛定谔的猫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处于死和活的叠加状态，直到盒子打开，观察者看到里面的情况，才能确定猫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他们的世界也是如此呢？
　　但，这也就有了一个问题。
　　叶水想的也是一样的，他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这得有个观察者吧，观察者是谁？会是一个特定的人吗？”
　　这一刻，叶一湍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傅冥承。
　　傅冥承曾经说过，他一度觉得，好像他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个世界就可以是假的。
　　他头上的数字和箭头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时而就飙升到了99%，而这完全就根据他心情而定。
　　他身上近乎于bug一样的能力和力量。
　　他对世界本质、对时间本质的有更精确的理解。
　　还有，系统曾经说，傅冥承是特别的。
　　如果有一个观察者，好像就……只会是他了。
　　叶一湍看着面前所有的“叶一湍”。这些都是……被傅冥承否定了的世界吗？
　　他冷静地在心里问：【系统，我的猜测对不对？】
　　系统等了十几秒钟之后才回答：【宿主，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多的答案了。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
　　叶一湍暗暗骂了一声“靠”。
　　叶水问：“湍湍，想到什么了吗？”
　　叶一湍：“什么都没想到。二哥，你们不是也在研究平行宇宙吗，按照陆墨说的，这些东西是他‘收集’来的，那很大可能是平行宇宙搞过来的吧。你们拿去切片研究好了。”
　　叶水：“……都是我家湍湍的脸，下不去手。”
　　叶一湍：“那你们把脸盖住切喽。”
　　叶水：“哈哈哈，也不是不行。”
　　两人又四处看了看，最后离开了这个看起来就很神经病的地下室。
　　余夫人就照叶一湍之前说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起来状态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叶水打电话叫人，叶一湍就坐在旁边，对她说：“问题不大，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们解决就是。里面那些东西我哥会叫人拉走。你就当他是个手办爱好者好了。”
　　余夫人还是很慌：“叶先生，那些都是仿生人是吗？我不知道小墨怎么做到的，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很危险，你要不要报警，你要不要人保护你？万一小墨要对你做什么……”
　　她听起来非常崩溃：“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
　　叶一湍：“能做什么啊，他还能把我装在那些手办里面吗。”
　　结果余太太看起来更害怕了。
　　叶水已经打好了电话，这时候就又温柔体贴地安慰起来：“小茵，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来，先再喝口茶。你把事情告诉湍湍，我们都很感激，现在的情况呢，你不用担心……”
　　叶一湍目瞪口呆，他之前都不知道余太太叫什么“小茵”。
　　只是这人的声音极富感染力和安抚性，没用的套话说了一堆，余夫人居然还被他说动了。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对叶一湍道：“叶先生，那小墨他……他去哪儿了？他还，他还活着吗？我们要报警找他吗？”
　　叶一湍实话实说：“他说他要去做个什么事儿，具体没说。要不要报不报警看你们自己。不过，报警估计也没大用。”
　　余夫人眼中含着泪：“我知道了，谢谢叶先生。”
　　叶水送她回去了。叶一湍之前骑小刘过来的，没开车，这时候和小刘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心里闷得慌，总觉得不踏实。
　　还是平生第一次，叶一湍有了傅冥承许久之前曾有过的念头：世界并不真实。
　　他是什么？傅冥承是什么？世界又是什么？
　　小刘大概是看出来他心神不属了，直接用尾巴把人甩到背上。猫咪一阵疯跑，跑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写字楼旁边，然后期待地看着叶一湍：“喵喵喵！”
　　这是傅氏的办公大楼。因为很高，外层是玻璃幕墙，小刘其实已经眼馋很久了，一直想来爬。
　　叶一湍犹豫：“啊？不太好吧，大晚上的在这儿爬会被当成蜘蛛侠的吧？可能明天就上新闻了。”
　　小刘：“喵喵喵喵。”
　　叶一湍：“不是啊，很难伪装成擦玻璃的工人啊！谁大晚上来擦玻璃的！而且你毛绒绒的啊，谁大晚上带个毛绒绒来擦玻璃的。”
　　小刘：“喵呜喵呜。”
　　叶一湍：“你很难伪装成个拖把吧。”
　　小刘：“喵喵，喵喵喵。”
　　和猫咪讲了半天道理，最后猫咪耍赖，根本不肯走，甚至开始满地打滚。叶一湍宠孩子，就：“行吧行吧。”和小刘一起爬墙去了。
　　从一楼一直爬到了顶楼。
　　这楼是28层，真的一路爬上去，叶一湍就慢慢开心了起来，觉得一切都不是事儿。
　　世界毁灭不是事儿，世界是真是假不是事儿，所有的都不是事儿。
　　心情非常舒畅。
　　果然啊，爬墙，永远的神！
　　爬到顶楼的时候，他还小刘还对着远处喊。
　　他就：“啊~”
　　小刘就：“喵~！”
　　一人一喵都超开心。
　　这时候接到了傅冥承电话，他颇有些犹豫地问：“湍湍，你在楼顶？我看到了安保组的视频。”
　　叶一湍：“不是，刚刚只是一个擦玻璃的工人和他的橘色的拖把。”
　　傅冥承笑：“好啊，这个工人好勤劳，他的拖把也很可爱。”
　　叶一湍这一刻，觉得自己心，都全部被填满了。所以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他能触碰到的恋人，那种真实的触感，这一切所有的心跳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的。
　　突然特别想见傅冥承。
　　就是很想见他，想见他，想触碰他，想感受他。
　　风温柔地吹着他的头发，他趴在楼顶的栏杆上，说：“傅总，我想见你，你快来。”
　　傅冥承：“在路上了。”
　　叶一湍：“多久到啊？十分钟之内到有办公室play。”
　　傅冥承：“……我五分钟到的话，可以多奖励一个play吗。”
　　叶一湍就笑了。
　　“到了再说。别闯红灯。”
　　没有红灯可以闯。四分钟之后，傅冥承的直升机降落在了楼顶。
　　见面第一句话是：“小刘，我叫个同事来带你去旁边的KTV唱歌。”
　　小刘：“喵喵喵喵喵！”
　　结果就是小刘开开心心地跑去唱K了，以至于叶一湍开始怀疑，是不是它本来就想去唱K，才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的。
　　最后就在傅冥承的办公室过了一夜。叶一湍没说陆墨的地下室或者“观察者”什么的破事，他就只是……想感受真实。
　　顶楼整层都是他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套间，床或者浴室这些都有，和酒店套房没两样，备用的衣服都有几套。设计初衷是老板加班时可以直接在公司休息。不过傅冥承完全不加班，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套房得以应用。
　　最后的感觉是：傅冥承办公室的桌子很硬，沙发好长，浴室的水流好烫。
　　后来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在陆墨那儿看到了很多个自己的仿生体，可能是别的原因，那一晚，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半空中的视角，他看到傅总懒懒地躺在他家里露台的躺椅上，一个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的人向他走了过去。那人穿着一件挺清纯的白毛衣，人也显得乖巧纤瘦。
　　那人走到了傅冥承旁边，就蹲了下去，细声细气地说道：“傅总，您好，我是您新来的生活助理。”
　　叶一湍：！！！
　　这特么不是陆墨的那个《给豪门老男人当贴身助理的日子》吗！
　　垃圾陆墨，不要用你的垃圾书来毒害老子的大脑啊啊啊！
　　傅冥承“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
　　然后眼睛就再也没移开过。
　　那人没抬头，但是脸红了。他皮肤挺白的，脸红之后，看上去白里透红，就挺好看，让人想上去啃一口。
　　不是吧不是吧傅冥承不是真的看上这人了吧？
　　很好，傅冥承，你死了。
　　梦里的叶一湍刚这么想，就听傅冥承轻笑一声。他伸出手，想要碰那人的眉眼，然而手最后停在了距离皮肤的一厘米之外。
　　他说：“你的脸——我很不喜欢。”
　　下一秒，他的手就闪电一般地掐住了那个“叶一湍”的脖子，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惨叫，脖子已经被傅冥承捏断了。
　　傅冥承把人随手就丢到了楼下。
　　他优哉游哉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一边拿了张酒精湿巾擦手，一边走到了栏杆旁边，像是欣赏风景那样，往下看。
　　随着他的视线，叶一湍也看到了楼下。
　　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近百个“叶一湍”的尸体。
　　傅冥承随手把那张消毒湿巾丢下去了。
　　湿巾轻飘飘地往下掉落。
　　“湍湍？”傅冥承的声音传来。毫不犹豫地，叶一湍已经摸出了一柄小口径□□，枪口抵了过去。
　　他睁开了眼。
　　啊，梦。对的没错，刚刚是个梦。
　　他就躺在傅冥承办公室那个套房里的床上，大口呼吸着，身上还穿着傅冥承的衣服，枪口正抵着傅冥承的头。
　　“湍湍，你刚刚在做噩梦。”傅冥承道，“梦到了什么？”
　　“梦到你杀了得有几十个我。”叶一湍说。
　　他抹了把脸，随即把枪丢去了旁边。
　　叶一流搞了一批枪械给他，他都放在系统空间里面了，哪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现在。
　　“我靠，那个梦好诡异。”他说，“傅总，梦里你是个变态，你就掐着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的脖子，把人脖子捏碎了。”
　　他手掐在了傅冥承脖子上，“就像这样。”
　　傅冥承低着眼，想了两秒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背，道：“湍湍是压力太大了吧，没事，我让你快乐。”
　　接着顺势环着人，就想去吻他。
　　叶一湍纯是出自本能地回应了两下，然后猛然警醒：傅冥承你特么又来这套！
　　伸手就把他推开了：“傅冥承你找死是吧！我不管，你肯定知道什么事，赶紧说，快点说啊。”
　　明明是任性又嚣张的话，可是傅冥承看起来还挺受用的。
　　他退开了点，伸手捧着叶一湍的脸，用拇指蹭了蹭，懒懒地说：“我是湍湍的狗，湍湍让我说什么我就说喽。你那个梦……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
　　叶一湍：“什么时候的事？”
　　傅冥承：“2029年，末世刚刚发生不久的时候。我在两年后才遇见了你。”
　　叶一湍：傅冥承说的那个“叶一某”！！！
　　傅冥承：“那个人知道我很多事，整天在我身边说些有的没的，装疯卖傻。我后来——我把他杀了。湍湍，这不是我下手狠，主要是那个人很烦。”
　　所以末世里，穿越者叶一某在杀了他哥哥几人之后，最后是死在了傅总手里。
　　真是活该。
　　虽然不是自己下的手让他有点遗憾，但是不得不说，死得好。
　　叶一湍搂着傅冥承的脖子亲了一下：“死得好。你怎么不早说啊。”
　　傅冥承：“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叶一湍：“鬼啊，你是怕我膈应是吧。还有，说什么‘主要是那人很烦’，傅总，你那时候是不是脑子里在想，‘我很不喜欢你的脸’？”
　　最后一句话是模仿傅冥承说的，将对方那种懒洋洋又病病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把叶一湍自己笑得不行。
　　笑着笑着他就伸手揉了揉傅冥承的头发：“傅总其实就是喜欢我的脸长在我身上吧，是不是？”
　　他还穿着傅冥承的衣服，一件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有点大，肩膀处空了一些。他还没系扣子，衬衫这时是敞着的，毫不顾忌地露出遍布着伤疤和印子的胸口。
　　对了，他之所以穿着件傅冥承的衬衫，因为昨天的办公室play，他的角色是个为了升职主动勾.引老板对他职场潜规则的员工。
　　叶一湍：我不懂，我大为震撼，但是我可以尊重。
　　这时候，他就这样松垮垮地穿着傅冥承的衣服，搂着傅冥承的脖子，还在笑着。
　　几秒钟之后傅冥承眼神就不对了，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上去。
　　叶一湍躲了一下：“不是，大早上的……傅总你怎么搞得好像有今天没明天了似的。”
　　傅冥承心想，就是有今天没明天啊，就是想趁现在湍湍喜欢我的时候多做几次。
　　如果可以他简直想24小时和叶一湍在房间里不出门。
　　他说：“湍湍让我坦诚我才坦诚的，我想做，够坦诚了吧。”
　　“湍湍也坦诚一点。我昨天四分钟就赶到了，你还少我一次奖励。”
　　“……你要怎样？”
　　傅冥承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个手铐。叶一湍刚刚还在想“我靠空间异能他也有”，就被傅冥承锁在了床头。
　　“傅总，这玩意我一秒钟就能弄开。”叶一湍觉得好笑。
　　傅冥承道：“那就忍着不要弄开。宝贝，我想看到你为我忍耐的样子。”
　　结果就是那个能被叶一湍随手拧断的玩意，还真就在他手腕上，留到了最后。
　　傅冥承看起来还想再继续，叶一湍觉得傅冥承在这方面的有瘾程度，都要赶上小刘了。
　　对哦，小刘现在还在KTV那儿唱歌呢……要不要这么有瘾啊！
　　“不做了傅总你还上不上班了这层是你办公室吧……”叶一湍把人推开。
　　“没人来。整层楼今天都是我们的。”傅冥承道。
　　“……还‘今天’，可别，有事儿呢。等会儿我要去找我二哥。”
　　“不要去，不想你走。我可以很坦诚的，你把我锁这里也行，湍湍，你今天都给我好不好。”
　　傅冥承语气里有着深海般的恳求与渴盼，叶一湍下意识就想说“好好好”，然后又意识到，傅冥承又卖脸蛊他。
　　他刚想说话，手机这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叶一湍随手接了，就听电话那边的声音紧张急切地道：“叶一湍，我是齐凯，我哥要是逼你上岛你千万别来！来了就走不了了！”
　　叶一湍：“你谁？”
　　对方：“我齐凯啊！”
　　叶一湍：“齐凯是谁，我认识你吗？”
　　齐凯：……
　　齐凯：………………
　　要不要忘得这么彻底！
　　他咬牙切齿道：“就齐盛弟弟，你记起来了吧，你上次救了我。”
　　叶一湍：“啊？有吗？”
　　齐凯：“不是，你——”
　　他没说完，电话突兀地挂断了。
　　也就几分钟之后，另一个FaceTime通话拨了过来。
　　叶一湍也没顾忌，直接接通。
　　果然，另外一边是齐盛。
　　他卑微讨好地说：“湍湍，你不让我给你打电话，那我打视频应该可以的吧？”
　　叶一湍：“不可以。”
　　但没挂断。他想听听齐盛要说什么。
　　他衣冠不整，镜头就只照到了脸上。
　　但是他的脸……
　　眼尾都是红的，懒懒地看向镜头，额头上还有点汗水，唇色是过分的嫣红。
　　齐盛沉默了几秒钟，道：“湍湍，你——你跟傅冥承在一起吗？”
　　叶一湍有点不耐烦了：“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齐盛用力喘着气，好像不能呼吸了似的，甚至在手机摄像头里踉跄了一下。
　　叶一湍看他那样就烦，伸手想挂断，结果就听齐盛道：“湍湍，来见我。你在乎傅冥承，为了他要死要活，这个人呢，你在意吗？”
　　齐盛的镜头翻转，转向了前方被捆起来的——言朔。
　　叶一湍猛然坐直。
　　镜头里的人，真的是言朔。
　　他被绑在个椅子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闭着，整个人非常憔悴，衣服上还有血迹。
　　齐盛伸手拽下了他嘴里塞着的毛巾，拍了拍他的脸：“说句话。湍湍在看着你。”
　　言朔费力地睁开了眼。
　　他的唇颤抖了几下，道：“不要来。不，要，来。”
　　喉咙嘶哑，声音微弱，但无比地坚决。
　　叶一湍脑子里“嗡”一声响，差点把手机捏碎。


第54章
　　言朔在镜头里虚弱得一碰就倒, 却还是很坚决地和他说：“不要来。”
　　这话显然不是齐盛想听到的。他抬手给了言朔一巴掌，言朔吐出了一口血。
　　齐盛吼道：“为什么不让湍湍来？为什么不让湍湍见我？你也站在傅冥承那边是吗，你明知道傅冥承会害死湍湍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言朔道：“别叫他‘湍湍’, 齐盛，你配吗。”
　　这话戳中了什么, 齐盛暴怒，直接扯起了他的领子：“我只是喜欢湍湍, 只是想看他开心而已，这样也不配吗？当初就是你硬是带湍湍走, 不让我见他，湍湍跟着我比跟着你和傅冥承都强！你们都有私心, 只有我，只有我是完全站在他那一边的，只有我！”
　　齐盛看起来像是已经疯了。言朔脸上只有浓浓的嘲讽。
　　他深呼吸了两下, 再抬眼时，眸子突然变得极深。摄像头中看起来，简直像是纯黑色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缓缓地说：“是啊，齐盛，只有你是完全站在湍湍那一边的，只有你。湍湍只是被迷惑了，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但其实, 湍湍真正爱的是你啊。不如你死掉吧，你死掉后, 湍湍就能看清自己的心了。他会记起你对他的爱意，记起你对他那么那么地好, 他会爱你的。”
　　齐盛恍惚着说：“这样吗……”
　　他手中的手机掉了，画面随即变成了黑屏，声音还没断，只剩了一片嘈杂。最后顺手机传过来的声音，是已经清醒的齐凯大声吼道：“言朔，你骗我！我死了湍湍也不会在乎我的！”又一阵纷乱后，通话被挂断了。
　　叶一湍几乎是慌乱地爬起来：“老言，我要去救老言。”
　　他穿的只有那件傅冥承的衬衫，裤子都没穿，这时候就想往外跑。
　　傅冥承直接把人抱住了。
　　“湍湍，冷静一点。”他说。
　　他双手把着叶一湍的肩膀，额头贴着叶一湍的额头，他说：“湍湍，言朔会没事的，我陪你去找他。你先坐在这里，好吗？”
　　叶一湍坐在床边上，大脑是缺氧后的昏昏沉沉，心跳极快，整个胸口都被愤怒充满了，要喘不过气。
　　他看着傅冥承开始打电话。
　　傅冥承叫助理送衣服过来，叫人去查齐盛和齐凯的手机能否定位，去查齐家最近在搞些什么，去查A市附近有哪些雇佣兵最近接了大活，去查齐盛的秘书、助理、司机，还派了个助理带着私家侦探去B城，看看言朔家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顺便照顾下言朔的母亲——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一件一件事交代了下去。
　　听着他的声音，叶一湍慢慢平静了些，至少呼吸终于变得通畅。
　　“老言的异能恢复了一些。他是脑系异能者，清醒时会很恐怖，齐盛很可能让他一直陷入昏迷。”叶一湍道。
　　顿了顿，声音开始变得懊恼：“他有几天没跟我通过电话了。当初是我让他帮忙查下齐盛的，可能因为这个，他才会被齐盛盯上。他之前说忙不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出了问题。”
　　他好像仍然觉得言朔是末世里的那个言朔，很强，可以和他并肩战斗。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这个言朔更需要他。
　　傅冥承环着他的肩膀，道：“还有余地。齐盛想用言朔钓你出来，言朔一时不会有事。”
　　“嗯。”叶一湍深吸一口气，“齐盛给我等死吧！等老子找到他，绝对把他切成42块，少一块算我叶一湍拿不起刀。”
　　他望向了傅冥承，道：“傅总，我要去卖个脸，你不要介意，都是齐盛那个王八蛋的错。”
　　傅冥承：“嗯？”
　　叶一湍：“我去勾搭一下齐凯看看喽。是叫齐凯吗？反正就那个齐什么。呵呵我怀疑他看上我了，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啊。不过勾搭人这种事我也不是很擅长……有了，我去问问我二哥，他搞这个专业的！”
　　傅冥承：……
　　他犹豫道：“湍湍，也不用牺牲这么大吧。”
　　那一边，叶一湍已经蹦起来，拿手机去给叶水打电话了，开口就是：“二哥，有个王八蛋欺负我，你快来啊！”
　　二十分钟后，叶水来到了傅氏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傅冥承和叶一湍都衣冠整齐，叶一湍在那儿吃早饭呢，叶水指了指傅冥承，道：“湍啊，你说的王八蛋是他吗？”
　　叶一湍：“什么啊，二哥，是齐盛那个王八蛋！他把我好朋友给劫走了，想来要挟我。”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通之前发生的事，然后道：“现在需要二哥的帮忙，我打算去勾搭他弟弟看看。”
　　叶水：“……宝，咱也不必这么拼。要不我去勾搭吧，我玩不死他。”
　　叶一湍：“我说正经的呢，我之前救过齐凯一次，他大概有什么吊桥效应，之前还偷摸地给我打电话，让我提防齐盛。二哥你也见过那人，你快教我要怎么搞。”
　　叶水：“你男朋友OK啊？”
　　傅冥承：“不是很OK，但是他男朋友说话没用。”
　　叶水勾了勾嘴角。实话实说，看这个弟媳妇更顺眼了一点。
　　他说：“行吧，傅总，给我找个会议室，带投屏的。湍湍，你去换件衣服。换个傅冥承的吧，大一圈儿的。”
　　傅冥承直接把身上穿的那件西装脱下来了，披在了叶一湍肩膀上。
　　叶水：“脖子上盖个戳。”
　　傅冥承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吗，揽着叶一湍东看西看，想着要亲哪里比较好。目光太过露.骨，弄得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了：“二哥，至于吗。”
　　叶水不以为然道：“被抢的才是好东西，得到了就不在意了。人不就是这样的。算我以己及人吧，我反正是这样。”
　　傅冥承想，我就不会。
　　如果湍湍是我的，我一辈子都会把他当成最珍贵的宝物，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我有的我全给，我没有的我拼了命也要去搞到。
　　他最后倾身上前，在叶一湍脖子上留了个吻.痕。
　　会议室那边准备好了，几人过去。投影仪一个分屏连着叶一湍的手机，一个分屏连着叶水的电脑，他会在上面给叶一湍打台词。
　　叶一湍就靠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拨出了给齐凯的视频。
　　响了半天，齐凯才匆匆忙忙地接了。他好像正躲在个洗手间里，略显慌乱地压低声音道：“叶一湍你干什么，我哥知道我偷偷跟你联系会打死我的！”
　　叶一湍看了看叶水给出来的对白……emmmm略尬，真的要这么说吗？齐凯听到了肯定第一秒就挂电话了吧。
　　但是相信二哥的专业技能，还是照着说了。
　　叶一湍：“打死你怎么了，你还不乐意啊。我让你为我死是看得起你好吗。”
　　结果齐凯唇动了动，居然没无语地挂掉电话，看起来还显出了一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靠，还真行，不愧是二哥，果然有两把刷子啊！叶一湍震惊。
　　那人盯了他几秒钟，明显是在盯他脖子，吞咽了一下，道：“叶一湍，你……你在哪里啊？”
　　叶一湍：“傅冥承家里喽。”
　　齐凯听到傅冥承的名字，居然抖了两下，眼睛里全是恐惧，急急地说：“他就是个疯子，叶一湍，他比我哥还疯！不，不是疯子，他是个怪物！”
　　叶一湍：“哟，那你来把我从他身边带走啊，正好他现在洗澡呢，估计没空理你。”
　　齐凯眼睛瞪了瞪，低低骂了一声：“艹，叶一湍，你以为我不敢？”
　　叶一湍笑了：“逗你的。我管你敢不敢啊，我才不走呢。傅冥承我留着有用。我就喜欢对我服服帖帖的怪物，听话就有糖吃。”
　　齐凯闭上了嘴，脸上就显出了不甘，过了几秒，又道：“你给我打电话是要干什么？”
　　叶一湍：“给你个机会，当我的狗，看你愿不愿意喽。就这么一个机会啊，过时不候——齐盛劫走了我的人？”
　　齐凯犹豫了三秒钟，明显在内心挣扎。叶一湍脸上不显，心跳极快，简直都要跳出了喉咙。
　　第四秒，齐凯说：“言朔是你的人？”
　　叶水在前面做了个“OK”的手势，叶一湍心瞬间放下了大半。他说：“是我的人，也是我的狗，我的物品，我的财产，我的所属物，行了吧。反正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更不喜欢别人要挟我。”
　　齐凯：“我哥要把你骗到个岛上去，言朔根本不在那里。我哥想用言朔把你钓一辈子。你不要上那座岛，上去了就别走了。”
　　叶一湍道：“少教我做事啊。言朔呢，现在在哪儿？”
　　齐凯：“我，我也不知道，我哥忌惮傅冥承，搞了好几个地方，一堆烟雾弹，谁都不知道他会把言朔放哪儿。”
　　叶一湍：“弟弟，说点有用的，没用的人在我这儿狗都不如，好吗。有用的待遇可以很不错，把我哄开心了，我让你在这上面叠一个印子。”
　　他的手指尖懒洋洋地触碰了一下脖子上，傅冥承留下的吻痕。
　　他的手腕还有一圈红色的擦伤，一看就是之前被绑在了哪里。
　　齐凯的目光都要烧起来了，后来咬了咬牙，说：“我去帮你查，查到了告诉你。对了，我哥还抓了个人过来，叫什么——Benny，言朔就和这人关在一起。我——”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小凯，你在里面？你在给谁打电话？”
　　是齐盛的声音。
　　齐凯匆匆忙忙就把通话挂掉了。
　　叶一湍第一时间把手机丢到旁边，像是在丢一个脏东西，然后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救了命了，原来牺牲真的很大。老言啊你兄弟为了你也是很拼了。
　　想了想又有点烦躁：“我靠，齐凯好蠢，我们难不成还真在这儿等他消息啊。傅总，二哥，你们说还能怎么办的？”
　　叶水的重点是：“湍湍，你手腕怎么回事？哥哥看看。”
　　叶一湍：“……没有怎么回事，这不一切正常嘛。”木系异能转了两圈，递到哥哥跟前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出了。
　　叶一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那一圈红色的擦伤是之前手铐留下的，伤了就应该马上治愈才对啊，尤其自己之前因为这吃过大亏，结果就愣是没想起来。
　　叶水开始碎碎念“安全x行为”什么的，弄得叶一湍很不好意思：“你还跟我说，跟你自己说才差不多吧，二哥你勾搭人那么熟练的，之前肯定没做好事儿。”
　　兄弟俩拌了几句嘴。
　　傅冥承一直没说话。直到叶一湍看了过来：“傅总，想什么呢你？”
　　这一刻，傅冥承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个分岔路口。这个选择将会关乎以后一切的未来走向。他有种预感，湍湍见到了Benny见到了言朔见到了齐盛，大概就会知道末世里发生的一切。
　　湍湍知道了，肯定会恨死他的。他应该做的事就是用尽一切力量、哪怕是不光彩的力量，让湍湍永远不要想起来。
　　但……
　　他说：“湍湍，你要去吗？你想去吗？”
　　叶一湍道：“当然了啊。”
　　傅冥承就点了点头。
　　他发现，原来做选择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啊，他根本不用选。他自己的想法不重要，叶一湍才是他一切的准则、指令和基准。
　　他就……他根本不用选。
　　他说：“我在Benny身上装了定位。”
　　叶一湍：“身上？哪里？被搜走了吧？”
　　傅冥承：“腹腔。应该不会被搜走。”
　　叶一湍一愣，笑着就跳了起来，搂着傅冥承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傅总你也太棒了吧！”
　　他想退开，发现傅冥承紧紧按住了他的后背。
　　那人好像很不想让他离开。


第55章
　　叶一湍没多想, 只当是傅冥承的占有欲不合时宜地上来了。
　　他刚刚还当着傅冥承的面去勾搭别人呢，总有点心虚，就又抱了他一会儿, 才道：“傅总以后再抱呀，你怎么这么黏人的。定位怎么弄的？这还能装到他腹腔里去啊？”
　　傅冥承：“他之前不是骨折了, 住在傅家的医院，挺好操作。”
　　目的他没明说, 不过叶一湍想了一下就也能懂。傅冥承明显是觉得放过了Benny心里不爽，但叶一湍说了不让他动手, 他就想着以后再动。
　　说不准还计划着顺藤摸瓜，把Benny那帮人一起干掉。傅冥承现在有这个能力。
　　不过……随便了。
　　叶一湍道德标准还真没高到那地步。
　　反正他现在觉得定位器装的好, 装的妙。
　　傅冥承拿过电脑，登入了一个网址，输入账号密码。Benny那个定位器显示他人居然就在A市的市郊。
　　叶水道：“我先叫人过去探探底吧。湍湍, 到时候你别去了，你摔一跤碰一下叶老大都得弄死我。找点雇佣兵，把人救出来就行, 反正你男朋友有钱，人多雇点就是了。”
　　叶一湍：“二哥，那是我兄弟，因为我才被齐盛那个神经病盯上。你别劝我，要是这种情况我还缩在后面, 那成什么了。”
　　他随手一拍, 会议室沙发旁那个大理石的茶几，被整整齐齐地拍下了一个角。
　　叶一湍超嘚瑟：“二哥, 快夸我厉害！我一个人打一百个没问题吧！”
　　叶水道：“厉害厉害，我们湍湍最厉害。”
　　他看着叶一湍, 突然就晃了下神。
　　他轻声说：“宝啊，你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
　　叶水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当下打电话，联系了个很强的佣兵小队，请他们先去探探底，定个计划，回头一起去救人。
　　傅冥承被叶一湍赶去上班工作了（他也不懂为什么事情开始往科幻、悬疑和枪战场面上靠了之后，自己还要去处理邮件），叶一湍送二哥下楼，顺便去旁边的KTV接小刘。
　　猫咪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在抱着麦克风唱《死了都要爱》，看到叶一湍了，居然递过另一个麦，邀请主人和它一起唱歌。
　　叶一湍无语又好笑：“死都死了，还爱什么啊。”
　　扑上去rua住了小刘：“晚上带你一起去把老言救出来！”
　　与此同时。
　　A市市郊的一座已经废弃了很久的工厂，今天突然多了很多人。
　　一个正在昏迷中的男人，浑身缠着纱布，看起来受了重伤。他被铁链绑在了工厂的一个角落，旁边围了十来个人看着他。
　　有年轻人不屑道：“至于吗，都这样了，老板还叫我们一大帮人来守着。这插着翅膀都飞不出去吧。”
　　旁人道：“你懂不懂，这可是Benny哥。你这样的，过去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年轻人没再说话，看起来却是不服气的。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道：“来了！”
　　七八个人推着个铁笼子过来了。铁笼子里，是一个年轻男人，脸上惨白，嘴唇干裂，脸是肿的，也同样是昏迷状态。
　　领头那个道：“这个人很危险也很邪门，看守他的人八个人一组，互相监督，谁不对劲了马上撤出去。三小时一换班。六小时给他注射一次药剂，让他睡得熟一点。老板交代了，事情了结后佣金加三成！”
　　一帮人在工厂里吹起了口哨。
　　此前那个表情不屑的年轻人，看着铁笼子，在内心里道：【系统，言朔这是也恢复记忆，拿回异能了？这里明显是乱了套了呀！哇哈哈哈，还有这种好事的，我最喜欢乱套了，赶紧再乱套一点，让我趁机把我叶哥抱回家啦！】
　　系统：【王八蛋宿主，都说好了拿积分去看病，你就是跑这里来看病的吗！王八蛋你去死吧你！我积分都被你骗光了，现在只剩下六千分了！我攒了好多年的你这个王八蛋快还给我啊！】
　　陆墨：【嗯？还有六千分？系统，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治疗一下，比如花六千分去找个系统内部的心理医生什么的。】
　　系统：【你去死吧！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陆墨美滋滋地说：【我才不死呢，我还要跟我叶哥一起玩耍。】
　　【这次我可是做了大事，对叶哥超有用的，叶哥看到了肯定很开心的啦。】
　　【叶哥什么时候来，我想他了。】
　　.
　　叶一湍当天晚上收到了齐盛的短信，约他十天之后在一座岛上见面。
　　【湍湍，我知道言朔对你很重要，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也有了过去的回忆，还拿回了一部分异能，幸亏只有一部分。我只好一直让他保持昏迷了。你来了，我就放他走。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我好想你啊湍湍。我能做到比傅冥承更爱你，可是你眼里只有傅冥承，你从来都不会看我。你根本不知道傅冥承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只有我全心全意只为了你着想，不掺杂任何的东西，我只是爱你。】
　　【湍湍，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会喜欢的。】
　　【爱你。】
　　叶一湍看着短信，觉得隔夜饭都要呕出来。
　　赶紧给傅冥承拨视频，看傅冥承的脸回回神。
　　现在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往自己面前舞了啊。
　　是你太飘，还是我叶一湍拿不起刀了。
　　他这次是想好了：跟齐盛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给他脸，就没有必要废话。见到后直接杀了就是，箭头什么的以后再说。
　　明天如果齐盛不在场，算他运气好。
　　在场就等死吧。
　　第二天上午，叶一湍和傅冥承一起，去见了叶水找的那帮雇佣兵。
　　一共20个人，为首的叫“老陈”，听说叶一湍要跟着原本还老大不乐意，直到叶一湍露了一手，瞬间20个人都服气。
　　真要说的话，叶一湍、傅冥承俩人足够清场了都，多带点人主要是安叶水的心。
　　老陈看了看傅冥承：“这位是？”
　　叶一湍：“我男朋友，一起去。你们不用管他。”
　　老陈：“妥。”
　　他简单和叶一湍说了下状况：对方40多个人，有换班，没有眼熟的大佬，没有重型武器。计划就是他们进去清场，叶一湍过去找言朔且救人，简单粗暴。枪全部加消音.器，阵仗小点，怕齐盛撕票。打算等入夜动手。
　　叶一湍没意见。
　　傅冥承问：“Benny怎么说？”
　　叶一湍想了想，最后说：“随你。”
　　傅冥承点了点头。
　　时间临近时，一行人坐车到了附近，悄悄走路过去。
　　那工厂在黑夜中居然是灯火通明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个靶子一样，挺奇怪。老陈拿着望远镜看，就皱了皱眉。
　　“他们把门口的人都撤了，是埋伏？”
　　“是埋伏我也要踩。”叶一湍道。
　　老陈：“等等……不是所有的人都撤了，还有一个。什么情况，那人在招手，还笑眯眯的，焯，那人在比心呢，神经病啊。”
　　叶一湍：……
　　突然有了种蛋疼的预感。
　　“给我看看。”他说，拿过了望远镜。
　　怎么说呢，预感非常正确。他正看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就坐在门边一个角落，一边抽烟，一边跟他招手，还比了个飞吻。
　　陆墨。
　　简直毫不意外啊！
　　“那人我认识，里面估计被他清过了。”叶一湍道，“今天可能不用麻烦大家，薪水照付，老陈，你们宵夜去吧，我请。”
　　老陈道：“没事儿，陪叶哥进去，确定没情况了我们再撤。”
　　一行人往里面走。
　　陆墨就等在门口，见到叶一湍了，就按灭了烟，站起来，满脸期待，星星眼地说：“叶哥，我帮你做了大事耶，有没有奖励的呀？”
　　叶一湍手里拿了柄柯尔特的点四五，在陆墨跟前晃了晃：“看见了没。这个距离爆不了头，我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墨：“叶哥要射我呀，那我站着等叶哥。”
　　叶一湍真的好想给他一脚：“我对象在这儿呢，你少说些有的没的啊，他弄死你我可不管。”
　　陆墨和傅冥承眼神对上了。
　　双方表情就，说不上来。
　　陆墨有点尴尬，傅冥承有点嘲弄。
　　陆墨打了个哈哈，试探着说：“傅叔叔你知道我是谁了？”
　　傅冥承：“嗯。很难想象。你这混得真是不怎么样。”
　　陆墨：“人艰不拆啊傅叔叔。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哈哈，哈哈哈。”发出了令人无语的尬笑，但脑袋耷拉下来了。
　　叶一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莫名其妙，满头问号，心想陆墨对傅冥承这是什么态度？这人果然醒脾不太正常吗？
　　呃，恶心。
　　他开口道：“什么意思？陆墨还能是谁啊？”
　　傅冥承揽住了他肩膀往里走：“以后跟湍湍说。”
　　里面四十几个人，的确都被陆墨清过场了。老陈打了个手势，他们开始挨个去探呼吸，把还活着的人绑起来，特别利索。
　　“言朔呢？”叶一湍道。
　　“最里面。”陆墨道，“跟Benny关在一起呢。”
　　叶一湍：“齐盛把Benny弄过来做什么？有病？”
　　陆墨：“讨好你喽。他恨Benny恨得要死，下午还过来动了刑，弄得很恶心。哎呀叶哥，要不我先进去帮你清理一下吧，省得污染你的眼睛。”
　　叶一湍：“……你已经污染过我的眼睛了好吗。不只是眼睛，还污染了我的大脑。”
　　陆墨：“就是兴趣爱好啊，还不让我收集一下手办，再看点小说啦。叶哥，那些书你都没翻一翻？万一你也喜欢呢。”
　　叶一湍：“滚吧你。还有那麻将桌是在干嘛？你这精神状况真的没问题？”
　　陆墨：“哪儿呀，那是我留给叶哥的线索哦，意思是：这是一场豪赌。”
　　叶一湍：………………
　　为什么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还和他二哥对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最里面是车间的一个办公室，叶一湍直接推开了门。
　　空间不大，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其中。言朔在里面的位置，看样子是陷入了昏迷，胸口还在起伏，叶一湍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Benny就在不远处。
　　齐盛的确是用了刑，Benny被吊起来了，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什么好肉，有些地方都见到了白骨，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叶一湍看着，就皱了皱眉。
　　他是真挺烦齐盛的做派。要杀就杀，弄成这样算什么，对人动刑是让他有什么快感吗。陆墨倒是说的没错，很恶心。
　　Benny这样活着都是痛苦，叶一湍鞭子抽了出来，打算给他一个了结。
　　只是在他走近时，Benny突然睁开了眼。
　　他盯着叶一湍，大口地努力地呼吸着，眼里是浓烈的求生欲望。叶一湍懂，这眼神他在末世看到过很多次。
　　Benny染着血的脸费力地笑了笑，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叶，叶一湍啊。”笑容很是惨烈。
　　叶一湍道：“有遗言吗？”
　　Benny道：“有。我想说——我能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声音刚刚落下，他的手已经变成了一柄剑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开缠着他的锁链的，朝叶一湍猛地刺了过来。
　　傅冥承动都没动，脸上带出了一丝凉薄的笑意。下一秒，叶一湍手一动，魔鬼藤的鞭子已经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
　　Benny死了。
　　叶一湍有点无语：“不是，这也想杀我？不过他也有了记忆？这什么情况，大家都要想起来了吗。还有，他还说什么‘杀了我一次就能杀第二次’，搞笑呢，他杀得了我？YY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言朔那儿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第四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
　　“他……我怎么觉得……我上次，我是不是……可是我还在啊……”他有些迷茫地说，把手伸到跟前看了看，随即抬起头，下意识就望向了傅冥承。
　　傅冥承也在看着他，那眼神里东西极多。
　　他们彼此对望着。叶一湍晃了晃头，他头晕得厉害，腿都有些站不住。
　　他的手缓缓地按在了胸口上。那里曾经受过重伤，有一个窟窿，他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养好伤。
　　很重很重的伤。
　　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受伤，但……他突然开始怀疑。
　　他艰难地说：“傅总，我怎么觉得，我那一次好像是死了？”
　　下一秒，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叶一湍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瘫软下去。
　　傅冥承抱住了他。
　　好像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了地。
　　傅冥承想：湍湍要把给他的一切，都收走了。


第56章
　　第一感觉是疼。
　　叶一湍都不知道, 原来会是这么疼的。
　　头太疼了，他在翻滚，嘶喊, 疼到想用头去撞墙、撞柜子、撞任何一件的东西，如果旁边有刀, 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指望这能转移头上的痛苦。
　　真的太疼了。
　　他哭着喊道：“傅冥承我好疼啊, 我好疼……”
　　傅冥承呢？
　　傅冥承去哪儿了？
　　有人在抱着他，告诉他“很快就没事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声音很熟悉，可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傅冥承, 不是他要找的人。
　　后来，那疼痛慢慢地减弱，最后就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疲惫。叶一湍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
　　他慢慢地说：“傅冥承我恨你, 傅……傅……”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记得傅冥承的名字了。
　　周围的世界晃了两下，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 是言朔在抱着他。见他醒了，言朔匆忙地抹了把脸。
　　叶一湍说：“老言你怎么哭了？”
　　言朔说：“我没有。”
　　叶一湍：“就是哭了啊，怎么了？”他想爬起来，可是觉得到处都很疼。低头看了看，胸口上有个伤口, 纱布都被血浸湿。
　　叶一湍“嘶”了一声。
　　但是他突然发现, 自己记不清楚这伤怎么来的了。
　　“谁特么捅了我一下。”叶一湍骂道，“疼死了。而且我头也好疼, 是不是有人拿板砖砸我啊。傅总呢？”
　　言朔怔怔地看着他，他说：“你, 你还记得他？”
　　“神经病啊你，傅总我怎么会不记得。老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叶一湍道，“他干嘛去了？替我报仇啊？我靠我要去帮他。”他爬起来就想往外走，言朔拦住了他。
　　“对不起，老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说，神色中是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
　　“什么对不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老言你……我头疼，好疼，言朔你停下，傅冥承，傅冥承……”
　　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世界又归于黑暗。
　　再睁开眼，叶一湍发现自己在抱着一个孩子的尸体。
　　那是……颜双。
　　颜双本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他抱着的人，却是皮肤皱起，头发花白。这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但叶一湍就是认得出，这是颜双，是他救出来然后带大的孩子。
　　女孩子一度很爱美，叶一湍给她买过一枚红珊瑚的发卡，她喜欢的不行。那发卡现在还在她头上，只是她脸上再没有了笑容。
　　她是被活活吸干的。
　　叶一湍的内心已经全然被痛苦和仇恨充满。
　　“是谁，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叶一湍抢着往外走，胸口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言朔抱着他，叶一湍虚弱得要命，根本挣不过。
　　言朔说：“死了，那人已经死了。不信我带你去看他的尸体。是个水系异能者，他已经死了。老叶，让……让双双去吧。你一直在哭，她会舍不得走的。让她去吧。”
　　他听起来甚至像是在哀求。
　　叶一湍靠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他知道不应该哭的，眼泪会阻碍双双的往生，可是他停不下来。
　　“傅总，双双死了，双双死掉了，傅总，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双双，我应该保护好她的……”他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他的血把言朔的衣服都浸湿了。他以为这是傅冥承。
　　言朔抱着他，神色木然。
　　又是一阵黑暗和眩晕之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基地的大街上。
　　他在看每个人的脸，去看那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他其实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找谁。
　　他在找谁呢？那个人很重要很重要，他不应该忘了的，不应该啊。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也没关系。
　　他可以去看过基地里面的每一个人，去看他们是不是。看完了他就去基地的每一间房子、每一点空间里面去找。再找不到，他就把基地的土地也翻过来找。
　　不信这样还找不到。
　　真找不到的话，他就再去别的基地找，大海捞针也要把人找出来。
　　心里烦躁得要命，胸口又开始疼了。
　　小刘跟在他旁边，猫咪后来就不肯走，喵喵叫着，咬住了他衣服不放。
　　叶一湍说：“小刘，你不要闹，等会儿再爬墙去啊。我要去找到他的，我要去找他……”他神色迷茫起来，“小刘，我在找谁啊？”
　　猫咪说：“喵呜。”
　　叶一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傅总你快来给我翻译下。”话出口却又愣在原地。“傅总。小刘，傅总是谁啊？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言朔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到他了，才终于松口气，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叶一湍很不满：“你别这么抱我，很傻。”
　　言朔说：“嗯。”但还是这样抱着他往回走，脚步都没停。
　　叶一湍问：“老言，傅总是谁啊？”
　　言朔的手重重地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又睁开，仿佛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一样。他木然地说：“我不知道。”
　　叶一湍又自言自语道：“傅总，傅总。傅什么呢……”他突然低低地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傅冥承我头好疼，傅冥承你，傅……”
　　他又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小房子里，躺在床上。
　　小刘趴在他跟前，言朔在一边收拾东西。
　　叶一湍爬起来，手摸着自己的头。
　　头不是那么痛了，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头疼。
　　“老言，这是哪儿啊？”他问。
　　言朔回头看了看他，道：“基地有点乱，最近我们还是出来比较好。”
　　叶一湍道：“嗯。”他就坐在床上，rua着小刘，看言朔在那儿收拾东西。
　　后来言朔拿了块热毛巾来帮他擦脸。
　　最近都是言朔在这样照顾他。
　　擦完了，言朔说去弄东西吃，叶一湍道：“老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不要骗我。”
　　言朔：“嗯，你问。”
　　叶一湍就坐在床上，很安静乖巧地问道：“老言，傅冥承是不是死了啊。我怎么觉得，之前Benny捅我那一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断了气。傅冥承是不是做了什么，把命换给了我，然后死了啊？言朔，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告诉我好不好，不要骗我了。我最近总梦到他，他说要带我一起走，要是傅冥承已经死掉了，梦里我就不和他走比较好吧。”
　　言朔突然就崩溃了。
　　他蹲在地上，捂着脸，悄无声息地哭，眼泪从手指缝里渗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叶一湍还在床上，坐姿都没变。甚至看着言朔这样哭，他有些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
　　他脑子最近都是木木的，像是丧失了很多基本的情绪，快乐的时候不会笑，悲伤的时候也哭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言朔哭了半天，叶一湍就说：“你不要哭了，算了，你要是不想回答，不回答就是。也没关系的。”
　　言朔抬起头，看着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说：“老叶，你梦里的不是傅冥承。他不会想带你走的。他只是……”他哽咽道，“他只是想你活下来。”
　　叶一湍闷闷地说：“嗯。”过了会儿又道：“我很想他，特别想，但是一想到的时候就会觉得胸口疼。”
　　言朔走近，摸着他的头发，几乎是绝望地说：“你忘了他吧。湍湍，我求你了，我就要没办法了，我真的就要没办法了。我求求你，你忘了他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他的眼泪簌簌往下流，滴到了叶一湍的手上。
　　周围的一切又模糊了，归于黑暗里。
　　再睁开眼时，叶一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在，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工厂。Benny的尸体在不远处，到处都是血腥味，言朔也在个椅子上昏迷。
　　他埋在傅冥承的怀里，满脸都是眼泪，甚至眼泪都将傅冥承胸口的衣服全部浸湿。
　　他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伤。
　　已经痊愈了，那里不会再有一个窟窿，可是他觉得心空空的。
　　他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傅冥承想扶住他，叶一湍后退一步。
　　“湍湍。”傅冥承几近哀求地说。
　　叶一湍就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都感觉胸口的伤在疼，像是痛苦了太久之后，沿袭下来的习惯。
　　他说：“傅冥承，言朔不够能力一遍又一遍地封印我的记忆，他怎么做到的？”
　　傅冥承低下眼。
　　叶一湍道：“说。你不说我也有方法知道，但是我要听你亲口说。”
　　傅冥承最后道：“我留了力量给他。”
　　叶一湍点了点头：“好，好啊，你们还他妈的计划得真好，还有分工的。”
　　傅冥承道：“湍湍，那时你……我没有办法——”
　　“够了！”叶一湍厉声道，他一句话都不想听傅冥承再说。
　　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每个人都这样。
　　每个人都这样。
　　他径直朝言朔走。
　　扯开了言朔身上那些绳子锁链什么的，木系异能注入，叶一湍泼了杯水过去，言朔很快被唤醒。
　　四目相对，最后，言朔苦涩地说：“你都知道了。”
　　叶一湍道：“重写我的记忆，洗我的大脑，让我忘了傅冥承，你们真厉害了啊，厉害了。一次根本不够，言朔，你弄了几次？”
　　言朔没说话。他站起来，旁边桌子上有此前看守他们的人留下的杯子和水，他就安静地倒了杯水，递到叶一湍的手上。
　　他说：“老叶，你喝口水。”
　　言朔贴身照顾过他两个月，这种肢体上的习惯根本没办法抹去，叶一湍下意识就接过了那杯水。
　　他……就更觉得难过了。
　　“几次？”他又问了一遍，已经带上了哭腔。
　　言朔低着眼，沉默片刻，后来说：“17次。”
　　叶一湍脑子里一片黑，胸口起伏，手抖了几下，最后狠命地把手里杯子摔了下去：“言朔我去你妈的！你，你——”
　　杯子在地上粉碎。
　　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喘不过气，甚至就要站不住。
　　他一眨眼，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傅冥承是我最爱的人，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他说。
　　“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你们，言朔我哪儿对不起你了，沼泽地那次我他妈的没犹豫就去拖你，差点死那儿，困沙漠里了有最后一口水我给你喝，我对我亲哥也就这样了。还有傅冥承，傅，傅冥承，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喜欢过人，我还能再怎么样吗……”叶一湍一直在说话，前言不接后语，到了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就会喘不过气，一停下来就会被潮水一样的痛苦淹没。


第57章
　　叶一湍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站也要站不住，言朔想走过去，离他还有几米就被叶一湍鞭子甩开。
　　“滚开啊, 我恨死你们了。”他骂道，一边骂一边哭。
　　傅冥承站在原地, 低着眼，他的手死死攥紧, 没动，看不清楚表情。
　　陆墨没想到叶一湍反应这么大, 他总是笑嘻嘻的脸，这时终于没有再笑。
　　他试探着往叶一湍那儿走, 走了两步叶一湍就甩了个桌子摔在他面前：“你也滚开，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我要把傅冥承甩掉了，你高兴了吗？你, 你在这儿不就是为了来看这个的吗？”
　　陆墨马上举着手后退了两步。
　　他无措地在心里问：【系统系统，怎么办，他好伤心, 我要怎么办啊？我还有两瓶快乐沙雕水，可以把他打晕了喂给他喝吗？喝了就快乐了。】
　　系统：【我才不跟你说话，你这个王八蛋大骗子。】
　　陆墨：【我是真的在问你，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我脑子不正常的, 系统你告诉我啊！我把你的积分还给你好吧, 都还给你，你快告诉我, 求你了。】
　　说着把一些积分划给了系统，甚至还包括了一点利息。
　　系统确认了好几遍积分回来了, 只觉得这失而复得非常地不可思议。
　　陆墨还在一直问，它就说：【当然不行了。还喂沙雕水，你是不是人啊，换位思考一下，你是叶一湍你愿意被人这么对待吗。】
　　陆墨：【我愿意啊！！喝了就快乐那我当然喝。】
　　系统：【……你去死，知道自己有病就闭嘴。你现在不要吭声，不要做任何事，不要让他看到你，看到你就烦。】
　　陆墨：【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做，他在哭，系统我好难受，他在哭啊，我总要做点什么吧。要不还是给他灌快乐沙雕水好了。】
　　系统：【你去给他哥打电话，叫他哥来接人，他这样等下怎么回去。】
　　陆墨：【我送啊。】
　　系统：【滚啊，你这个垃圾不要去污染他的眼睛。】
　　陆墨想了想，悄悄就退出了这里，到外面去给叶一流打电话。
　　叶一湍压根没注意到他。脑子乱得厉害，胸口闷得要命，根本站不住了，坐在椅子上。这个房间里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他始终觉得喘不上气。
　　半晌后，他抹了把脸，问：“这事儿是你们谁的主意？说。”
　　傅冥承没说话。
　　言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叶一湍看不懂。
　　他说：“是我的主意。我一直很讨厌傅冥承，也不希望你们在一起，那时候傅冥承死了，我就想你忘了他，一了百了。我没……我没想到你会记起来，但又只能继续下去，结果一步错，步步错。老叶，你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很愧疚，也很后悔。真的很对不起。如果能重来一遍，我……我不会那样做的。”
　　他语气木然，看起来就像一片风干了的落叶。
　　叶一湍突然就想到了言朔死的时候。
　　那条变异蛇闪电般袭来，言朔帮他挡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用了全部异能，想去控制住那条变异蛇。
　　他成功了，但因为异能被用得过度，透支得厉害，晶核破碎。这种伤便是木系异能也救不回来。言朔死在他怀里的，死前抓着他的手，说让他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都是……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叶一湍道：“傅冥承都招了，力量是他留给你的，言朔你帮他打什么掩护。你们居然还有配合的啊，我都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傅冥承你说，我要听你说。”
　　傅冥承仍然低着眼站那儿，简直跟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叶一湍突然就哽咽了一下：“你，你还是这样。我真是不意外啊傅冥承。我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能够改变你。你……你就根本……我给再多也是白给，我，我明明能做的都做了……”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重。
　　他不想哭的，他想至少要把话说完，但是他控制不住。喉咙好痛，鼻子太酸了，眼泪又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
　　傅冥承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向叶一湍，那眼神极其的空洞，像是一个……坍塌了几万年的宇宙，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生命，只剩下一片废墟。
　　傅冥承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湍湍，我爱你。”
　　叶一湍眼前黑了一下。
　　好像火.药桶被点着。
　　“傅冥承你去死吧你！”叶一湍说，魔鬼藤鞭子劈头盖脸就向对方身上脸上抽了过去。
　　傅冥承没躲，就站在那儿，由着他打。这种一面倒的纯发泄行为没有给叶一湍带来任何的痛快，一点都没有，反而让他更难过。
　　叶一湍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他一边打人还一边在哭。后来再打不下去了，他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鞭子扔在一边，人坐到地上，起都起不来。
　　他就坐在那儿，眼泪把膝盖的布料都打湿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受到有熟悉的手摸着他的头发，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是叶一流。
　　看到哥哥的瞬间，叶一湍觉得全部的委屈都一起涌上来。
　　“哥，我之前好疼，我头好疼，他们乱动我的记忆，把我当什么，当个衣服脏了就随便洗吗，洗一遍不够就洗十遍。我疼死了也没人管我，哥你怎么不在的，你在的话肯定不会有人那么欺负我。哥我疼死了，他们都是王八蛋。我再也不要见他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叶一流怀里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被欺负了第一时间只会找哥哥告状。
　　叶一流低声说：“嗯，哥哥来了，哥哥在这儿，以后不让别人欺负你。没事了，湍湍，没事了，哥哥带你回家去。”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叶一湍往外走。
　　没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小刘咬起叶一湍的魔鬼藤鞭子，安静地跟在后面。
　　要走出去的时候，傅冥承说：“湍湍。”
　　他满身都是血，脸上有着纵横的七八道鞭痕，站在那儿，显得绝望且失魂落魄。这简单的两个字都好像花费了他全部的气力。
　　叶一流停住了脚步。
　　弟弟在他怀里，几乎要哭昏过去，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叶一流心疼得像是有人在拿刀割他的肉。
　　他没回头，冷冷地说：“傅先生，是不是不管什么样的伤害，被冠以‘爱’的名号，就变得可以原谅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你以后不要再见湍湍了，我不允许。”
　　然后他离开。
　　.
　　叶一湍一直抱着哥哥不放手，后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
　　不是那个陆墨之前的出租屋，是他真正的家。他十多年没有回来，看上去，房间还和之前的一模一样，甚至床品都是从前他用过的，洗衣液的味道都没变。
　　是家啊。
　　叶一流坐在旁边，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哥。”他叫了一声，喉咙疼得厉害，眼睛也疼，“几点了？”
　　“凌晨一点。饿了吗？厨房里有吃的。”叶一流道。
　　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哥，你明天还上班呢吧，陪我这么晚干嘛。”
　　叶一流：“当然是因为我弟弟比一切都重要。”
　　他拿过了一杯打好的红枣花生露，还热着，带着根吸管。叶一湍坐了起来，就着他的手喝。
　　或许是热饮的魅力，或许是哥哥在身边，或许是自己在家里一切都很熟悉，喝完之后，叶一湍觉得好了很多。
　　叶一流问：“要吃东西吗？”
　　叶一湍点了点头。
　　周阿姨还在厨房里。她在叶家做了二十多年了，是看着叶一湍长大的，这时候眼睛都还红着。她刚刚看着小少爷被抱进来，眼泪把叶一流衬衫都浸湿了，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见叶一湍下楼了，她就摆出笑脸：“湍湍，周姨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都热着呢，这就给你端过来。”
　　叶一湍点头：“谢谢周姨。”他有十年多没吃过周姨的手艺了。
　　吃了几口，又想掉眼泪。
　　周姨心疼得不行：“你说你这孩子，跟你爸置气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呢。谁欺负你了你一定跟大少爷说，让大少爷帮你打死他们！”
　　叶一湍低低地说：“嗯。”又问，“小刘吃过了吗？”
　　叶一流道：“吃过了，放心。”
　　叶一湍又问：“二哥呢？”
　　叶一流道：“你不用管他。他不是很厉害吗，还敢帮弟弟找佣兵，还让你跟着去那种地方。这么厉害，不如去上天。”
　　叶一湍想笑，但实在又笑不出，最后就安静地吃饭。
　　他其实吃不怎么下，只是硬是往下吃。
　　等吃完了，叶一流就说：“我给你放热水，去泡个澡？”
　　叶一湍道：“哥，你不用管我了，我回自己家，又不是客人。你去睡吧。”
　　叶一流道：“没事，今晚哥哥守着你。”
　　叶一湍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哥哥守着。”
　　叶一流还想说话，猫咪这时也下楼了，“喵”了一声。叶一湍说：“小刘陪我就好。”
　　叶一流最后道：“好吧。湍湍，我就在你隔壁，有任何事你都叫我。”
　　叶一湍洗过了澡，靠在床上，拿过手机翻看了一下。
　　陆墨发了几十条微信，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叶一湍压根没点开。
　　言朔也发了几条微信，说的是齐盛的事，最后又很郑重地再次跟他道歉，叶一湍根本不想动脑子想。
　　还有些别人的，比如李端又在问候干爹他老人家什么的，还说起了颜老师的病情，武力师父长师父短的，说自己表哥被家里揍得多惨，元冬说有家什么什么餐厅好好吃，下次陪叶哥去吃。叶一湍随便看了看，都没回复。
　　提不起劲。
　　和傅冥承的聊天框还停在之前那里，是他被齐盛恶心到了，拨视频过去看了看傅冥承的脸。那之后什么新消息都没有，傅冥承什么都没发过。
　　叶一湍又光着脚，走到了窗边。楼下是他过去二十余年都很熟悉的景象，只是如今没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小刘“喵”了一声，咬着叶一湍的睡衣，想拉他到墙边上。叶一湍摇了摇头：“不想爬了，小刘，没力气。”
　　小刘：“喵喵喵。”
　　叶一湍：“也不用你带着我爬。来，让我抱抱。”
　　他抱着猫咪，好暖和。他说：“小刘，双双……双双是被傅冥承杀掉的吗？”
　　猫咪没出声，只是伸出毛绒绒的猫爪，环住了叶一湍。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叶一湍说，“小刘快告诉我，不然以后不跟你爬墙了。”
　　小刘喵来喵去喵了半天，还用猫爪比比划划，可是小刘又不会说人话，叶一湍什么都没听懂。
　　后来，迷迷糊糊的，叶一湍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叶一湍睁开眼，就看到了……
　　自己的尸体。
　　不是陆墨之前堆在地下室里的那一堆，是真正的自己的尸体。
　　像之前找回颜老师那次的记忆时曾发生过的那样，他又变成了一个灵魂的状态。
　　Benny下手很狠，背后捅的刀，金属刃直接从胸前透了出来，被Benny抽了出去。到处都是血。
　　Benny一个手下过来探了探他鼻息，兴奋道：“这也太容易了一点。Benny哥，把他的头割下来拿回去交差吧！”
　　明明成功了，Benny却是紧张得不行，脸色极差，脸上都是冷汗。“先别，别碰他尸体，等我想一想。”
　　“啊？孙老大说拿叶一湍的头多给500个晶核呢。”
　　“先他妈等我想一想！”Benny喝到。
　　结果这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声。
　　Benny脸色一变。“撤。”他说。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小队的人撤得干干净净。
　　叶一湍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尸体，只是什么都触碰不到。
　　人死了就是这样啊。
　　他正倒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有两间房，言朔一间，他和傅冥承一间。颜双年纪慢慢大了，不适合和他们几个男人一起住，平日里是不住这边的。基地里有楼也有平房，因为小刘的关系，叶一湍住的平房，有个院子可以让小刘玩儿。
　　院子里花花草草多，叶一湍木系异能，也弄了些花花草草在这里，如今，甚至整个院子的植物都在发出悲鸣。
　　只是这声音只有灵魂状态的叶一湍听到。
　　也就一两分钟之后，颜双进来了。
　　她手里还拿着柄枪。刚刚那一枪是她放的，恐怕是女孩子发现了哪里不对，弄出点声音。她看到地上的叶一湍，手里的枪就掉落了。
　　她捂着嘴让自己不哭出声，眼泪顺着手往下滑，然后她探了叶一湍的鼻息，哭得更厉害了。
　　叶一湍胸口都是血，她想做心肺复苏都没办法下手。
　　她努力地把叶一湍的尸体抱起来，大概是想抱他去找木系异能者，或者别的，叶一湍也不知道。女孩子很瘦弱，异能觉醒会提升身体素质，但她抱起叶一湍，仍有些吃力。
　　这时，又一个人进来了。
　　是……是那个水系异能者。叶一湍见过他的尸体，他记得。
　　颜双看到来人，遍布泪痕的脸上就显出狠戾，冷冷道：“不想死滚出去，这院子姓叶，你以为这是谁的地方？”
　　那人看着她手里的尸体，啧啧称奇道：“叶一湍真是死了啊？小妹妹，那这院子可不是姓叶了。哎呦，叶一湍之前那么嚣张，死了还不是都一个样。”
　　颜双道：“傅冥承还没死呢，这话有本事你当他的面说。”
　　男人脸上显出了一丝忌惮，他冷哼一声，道：“孙老大说拿叶一湍的头，他给500个三级晶核，小妹妹，你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杀。”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凝固，变成了几支水箭。
　　颜双停了几秒钟，她最终选择放下了叶一湍的尸体。
　　只是在那男人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的时候，她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异能疯狂地燃烧着，颜双的脸上蔓延出一条条的皱纹，她在变得苍老，头发也慢慢变得花白……
　　叶一湍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她在将自己化作异能，她想撑爆那个水系异能者。
　　这是万不得已时，她最后的战斗方式。
　　叶一湍什么都阻止不了。
　　水系异能者开始还没搞清楚状况，后面突然反应了过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然而无济于事。
　　那人的晶核最后被撑碎了，身体表面都是被血液撑开的裂痕，他死在了那里，死得很惨。
　　颜双喘着粗气，又颤颤巍巍地踹了他两脚：“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我叶哥。”
　　她弯下身，想把叶一湍抱起来，但是她……没力气了。
　　她没力气了。
　　她只能费力地抬起叶一湍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叶哥哥……”她低低地叫着，声音都是苍老的。
　　大概五六分钟后，言朔走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他手里东西掉了一地。
　　“双……双双？是你吗？你怎么了？”他冲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叶一湍。
　　“救他，言哥，你救救他。”颜双用力地说，眼泪簌簌而下。
　　“老叶，老叶！”言朔惊慌失措地喊着，试图用手按住叶一湍的伤口，又想要抱他起来，最后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肩膀。开始时只是掉泪，后来变成了恸哭。
　　傅冥承带着小刘也进来了。
　　小刘像疯了一样，在叶一湍的尸体边上急切地喵喵叫，猫咪蹭他，舔他，推他，用头在他胸口顶来顶去，试图唤醒他，叫声逐渐变得悲切。
　　言朔哭着说：“小刘，不要闹他了，他……他已经死了。他死了！”
　　傅冥承就站在那尸体旁边。
　　他甚至没有蹲下触碰一下，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最后，他说：“他没死。小刘，你看着湍湍和颜双。言朔，站起来。跟我去做点事。”
　　言朔吼道：“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傅冥承你这次给他全身的血都救不回他，老叶他——”
　　傅冥承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耳光。
　　他冷冷地说：“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站起来，跟我去做点事。”
　　“他没死。”


第58章
　　叶一湍看着傅冥承站在那里。他……他好像知道傅冥承要做什么了。
　　言朔被傅冥承打了一巴掌, 人懵了几秒钟，傅冥承已经俯身，把叶一湍的尸体抱了起来。
　　言朔惊慌失措地说：“傅冥承你要干什么？”
　　傅冥承没理他, 把叶一湍放到了里面房间的床上，又把颜双也抱了起来, 就放在叶一湍的旁边。
　　颜双一直苦苦哀求着：“傅哥，求你了, 你救他，你要把叶哥救回来。我还有异能, 我还有这具身体，我可以给你提供能量的, 我求你了你把叶哥哥救回来吧。”
　　傅冥承说：“嘘。”
　　他看向了小刘：“小刘，你看着他俩，谁敢靠近直接杀。”
　　小刘“喵”了一声, 猫咪把头悲切地放在了叶一湍的胸口。
　　傅冥承：“言朔，你冷静了，我们就走。”
　　言朔：“你, 你要做什么去？”
　　傅冥承：“杀人。”
　　言朔：“这个时候杀什么人？傅冥承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傅冥承：“Benny，元成，薛今，吴远，孙静, Lucky……”他一口气念出了十几个名字, 到了最后迟疑了一下，他说：“颜——言朔, 走吧。从Benny开始。金系异能，有脑系异能者辅助, 湍湍是被他的小队伤的。我要尽量保持异能，你尽可能多出手。”
　　言朔几近崩溃地说：“我不懂啊傅冥承，你到底要做什么？！帮老叶报仇吗？现在吗？可是他的尸体——”
　　他没能说完。傅冥承直接又给了他一巴掌，他低吼道：“我说了湍湍没有死！言朔你到底去不去？你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先杀了你！”
　　几秒钟之后，言朔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他抹了把脸，说：“去。”
　　“傅冥承，你最好是真的能把他救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言朔就跟着傅冥承，几乎是浑浑噩噩的，挨个去杀傅冥承提到的人。
　　好像直到这一天，言朔和灵魂状态的叶一湍才知道傅冥承真正能做到什么。他过往在众人面前其实是藏着的，很多时候还会让自己受一些伤，等着叶一湍来救。但是现在，他摧枯拉朽一样地收割着生命，就像一个……死神。
　　Benny的小队躲去了城外，没有用，被傅冥承全部杀掉了。
　　然后是其他人。
　　南岸基地的权力分配，在今天改写。
　　入夜时，傅冥承的衣服上手上全是血。言朔面色惨白，眼神木然，这是脑系异能者用力过度后接近透支的表现。
　　“下一个是谁？”言朔麻木地问。
　　傅冥承没回答，他在往回走，往他们的家里走。
　　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吗。
　　小刘仍然守在叶一湍的床前。院子里有几具尸体，是猫咪咬死的。
　　它还咬了很多被子来，盖在叶一湍的身上。叶一湍的身体很冷，猫咪想它的主人可能只是凉到了，盖多一点被子就会暖和起来。
　　看到傅冥承进来，小刘哀求地喵喵叫着。
　　傅冥承说：“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他低头，指尖轻轻蹭了蹭叶一湍的脸颊，然后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很轻，像雪花那么轻。
　　颜双坐在桌子边上，正在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支笔，写明信片。
　　她说：“我，我消耗得太厉害了，活不了多久，你们，你们把这些明信片拿给叶哥哥，就说我和人私奔走了，以后隔一段时间拿一封信给他。你们别说我死了。”
　　她的声音都变得苍老沙哑。她已经就要抓不住笔了。
　　生命力流逝到这种程度，木系异能根本无能为力。
　　言朔的眼泪簌簌而下。颜双期盼地看着傅冥承，她说：“傅哥，你能把叶哥哥救回来的，你能的，对吧？”
　　傅冥承也看着她。他说：“我杀了Lucky，他的异能实际上是控制时间。”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
　　颜双这时突然知道，傅冥承要做什么了。
　　她舒出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甚至是幸福的，她说：“傅哥，你还在等什么，你快过来杀了我啊。”
　　傅冥承没动。
　　言朔猛地抬起头：“傅冥承你，你要做什么——”
　　“言哥你闭嘴。”颜双说，她费力地站起来，佝偻着脊背，有些踉跄地朝傅冥承走，“傅哥，你，你快动手啊。我愿意的，我本来就活不成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抓着傅冥承的手臂，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他，几乎是恳求着说。
　　傅冥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最后说：“活下去吧。湍湍醒来看不见你，他会很伤心的。活下去。”
　　他半跪下去，在女孩子已经不再美丽的、遍布皱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颜双哭着说：“你现在说着这样的话，你自己还不是根本没想活。傅哥，你才是，你是他最爱的人，叶哥哥醒来后看不到你，他才是会很伤心的。你要活下去啊。”
　　傅冥承道：“他会好的。”
　　颜双说：“他不会的。你好傻。你这个大傻子。傅冥承你别伤叶哥哥的心，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你听到了吗？”
　　傅冥承没说话。
　　颜双急切地又说了一遍：“傅冥承你听到了吗？”
　　傅冥承低低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颜双就毫不犹豫地抓着傅冥承的手，将自己剩下的生命全部燃烧殆尽，化作异能，给了傅冥承，全都给了傅冥承。
　　女孩子的身躯急速衰老，最后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叶一湍的魂魄痛哭出声，试图抱住女孩子的身体，但是他什么都抱不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言朔是真的濒临崩溃。他双手抓着头，他说：“双双……傅，傅冥承，这到底……”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傅冥承放下了颜双的尸体。
　　他说：“言朔，你要一直哭，哭一辈子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湍湍交给你。”
　　言朔木然地看着他。
　　傅冥承说：“我会救活他，但能救到什么程度，不一定。你和小刘照顾好他。我会留给你一部分我的力量，装在那个沙漏里，需要的时候你就用。双双的死瞒不过他的，告诉他吧，给双双一个体面的葬礼。对他有威胁的人我都杀了。最近基地会比较乱，你可以求助李严川他们，或者，你干脆带他离开好了。西边70公里有个小镇，可以在那里住。南岸基地守不了太久。你……你好好照顾他。”
　　言朔声音空洞：“你在，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不懂，但是叶一湍懂。
　　傅冥承是在……交代后事。
　　他在交代后事了。
　　从一开始他列出那个长长的名字开始，他就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傅冥承道：“言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言朔吼道：“够了！傅冥承，你他妈的是老叶这辈子最爱的人，就算你真的能把老叶救活，就算你可以，老叶活过来，知道你为了救他已经他妈的死掉了，你让他怎么想？你让他怎么继续活下去？”
　　傅冥承道：“抹去他的记忆，让他忘掉我。”
　　言朔的嘴唇动了几下：“你……你疯了……这根本没人能做得到……”
　　傅冥承：“我做得到。”
　　言朔：“他想起来呢？他如果想起你呢？”
　　傅冥承：“那就……再来一次。你再来一次，就可以了。”
　　言朔：“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你不要这么对他啊！”
　　傅冥承：“我只是想他活下来。”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叶一湍的尸体，神色温柔：“我没关系的，被他忘掉也没关系，我只想他活下来。他想活，他可以去看更多的风景，去见更多的人，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性。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死了我根本活不下去，我也不想活，那用我的命换他的，不是很好吗。我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赚的买卖。”
　　言朔一直在摇头：“你不要，你不要这样……”
　　傅冥承道：“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言朔什么都说不出。
　　傅冥承的手很温柔很温柔地抚摸着叶一湍的脸。他说：“湍湍，忘了我吧。”
　　下一秒，异能启动。
　　他在倒转叶一湍身上的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
　　傅冥承的身体变得虚弱，他的头发开始变白，皮肤也变得衰老，布满皱纹，从前英俊的脸庞变得不像他，但是他不停，他在……烧干他自己。
　　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每一口空气，所有的一切，他毫不保留。
　　一点都不剩。
　　他说过的，他什么都可以给。
　　小刘惨烈地喵呜了一声。可是猫咪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看着。
　　终于，叶一湍的呼吸回来了。
　　脑系异能启动。
　　傅冥承洗掉了他的记忆。
　　他们的初始，他们面前那个怎么也爬不到顶的山崖，他们的第一个吻，他们皮肤互相碰触的感觉，他们的夜晚，他们的星空，他们的拥抱，他们彼此的依靠与救赎，他们的一切。
　　傅冥承一一抹去。
　　异能已经被用到极限了。
　　他最后想要触碰一下叶一湍，但是他停了手。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丑，不想让湍湍看到，也不配再碰到他。
　　一切都烧尽，他就那样，化成了一点点烟尘，消失在了空气中。
　　床上，叶一湍捂着头惨烈地叫着，他在说疼，在叫傅冥承的名字。言朔冲了上去，抱着他，安慰他，听着他在哭着喊“傅冥承我好疼啊”。
　　再后面的事，叶一湍已经知道了。
　　他看着自己痛到用头去撞墙、撞柜子，撞言朔的胸口，看着言朔无措慌乱、却压根没有办法，只能动用傅冥承留下的能量又洗了一遍他的记忆，然后又一次……
　　他想：原来傅冥承并没有那么相信自己很爱他啊。
　　原来傅冥承以为只要一次两次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关于他的记忆洗掉了，自己就会忘记他，然后开开心心幸幸福福地活下去。
　　傅冥承要是知道他这么痛苦，他会后悔吗？
　　.
　　最后还模糊的那点记忆，也终于全部都恢复了。叶一湍一晚上尽是一些混乱的梦，和一些浓烈至极的情绪。
　　有时是恨，有时是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第二天醒来时，反而觉得情绪好了一些，至少是平静了很多。一睁眼，就看见叶一流、叶一溪和小刘三个脑袋都搁在床边上，齐刷刷地看着他。
　　叶一湍觉得也就是自己吧，换个人都要被吓死。
　　他说：“老姐，你回来了啊。”
　　叶一溪：“回来了回来了，湍湍啊，你眼睛都哭肿了。不要紧，姐姐下午带你去做脸哈。”
　　叶一湍觉得好笑：“我大男人做什么脸啊。”
　　叶一溪：“大男人也得保养啊。做完脸还可以去捏脚、按摩、做spa，舒服得很，你要是不乐意出去我就叫技师来家里。特别爽，绝对可以抚平你失恋的创伤。”
　　叶一湍差点喷出来。
　　也不要把这都归到“失恋的创伤”上面去吧。
　　后来就大家一起吃的早饭。
　　熟悉的环境果然比自己躲起来孤零零舔伤口要好太多了，至少叶一湍的早餐吃了很多，以至于周姨乐得合不拢嘴。
　　吃过了早饭，家里的一帮人就聚在一起，比如大哥，比如老姐，比如周姨、秦姨、梁叔、王姐、彭哥、庄叔，完全就是家里的所有人都出动了，围坐在旁边，听着叶一湍疯狂吐槽他的垃圾前任。（大概是前任吧。）
　　叶一湍之前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来的。
　　太苦了，说出来徒增烦恼。
　　不过叶一流明显觉得他闷在心里更不好，于是家里的各种阿姨叔叔姐姐一顿问，叶一湍又不是藏得住的人，最后吧啦吧啦一顿说。
　　关键的一些事是不能说的，比如他曾经穿越去了末世里云云。于是，在他的故事中，变成了他去徒手攀岩，遇到了傅总，傅总的求生绳断了，是他硬生生把人背上山的。后来两人一起进行了各种极限运动（是真的极限运动，比如跳伞什么的），就开始谈恋爱。
　　再后来，某一次开船出海，傅总为了救自己死掉了。临死前，他怕叶一湍想起自己会难过，居然伙同好友，丧心病狂地给他喂失忆药。
　　这药是怎么来的呢？正好傅总家里是做药企的，非常合理。
　　但因为叶一湍的意志力非常强，大脑也很是坚韧，所以一颗失忆药都不管用，最后连喂了17颗，生怕叶一湍会想起来。
　　吃那药特别疼，疼得简直像是被割腰子割了17次，还没有麻药的，疼得自己在床上来回打滚。
　　且药物副作用严重，最后把叶一湍喂成了一个弱智。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脑子不正常，跑去给个富二代当舔狗，还和家里断绝关系。直到最近，那药物失效了，他才想起自己失忆的往事。
　　是的，叶一湍还把故事的逻辑圆上了，非常合理……
　　这故事堪称一波三折，精彩纷呈，把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他说“如同腰子被割17次”，形容了一下吃药后的感觉，所有人都炸了，几个泪点低的更是爆哭，义愤填膺地骂那个人渣前任。
　　骂得非常花样百出，这次变成叶一湍听得一愣一愣的。
　　实话实说，是挺爽的，很多观点非常犀利，鞭辟入里，直指灵魂，叶一湍听得酣畅淋漓，恨不得拍着大腿附和：“你说的实在太对了！”
　　忍不住开始懊恼之前骂傅冥承的时候自己脑子不够用，发挥失常，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就来了句“傅冥承你去死吧”。
　　根本不够劲儿啊！
　　换成现在自己一定骂得他狗血淋头啊，半夜都睡不着躺在被窝里想“我真不是人”！
　　一扭头，发现叶一溪居然没有输出。那人气得直哆嗦，正在微信疯狂打字。
　　叶一湍问她干嘛呢，她说：“湍湍，我最近在和郁九初拍戏，哼哼，我正在让他给我清唱一首《你没有好结果》，发给你那个人渣前任。不弄死他老娘跟他姓！”
　　其他人：“溪溪，人渣前任不是出海死了吗？你还打算让郁九初的歌穿透地府去祸害他吗？”
　　叶一湍：“啊对，人渣前任其实还活着呢。后来他被海水冲上岸，没死成，而且也失忆了。我俩就都失忆了嘛，结果莫名其妙又在一起了。有一天，我看到他在吃傅氏药业研究出来的最新药品，管什么记忆找回的，我才知道他失忆过。”
　　所有人：“然后呢然后呢？”
　　叶一湍：“然后我一想，就感觉自己的记忆也不对啊，就找他要药来吃，可是他不给我。而且那人就跟没长嘴一样，问他什么都不说。不长嘴啊大家能理解吗？我简直要气死。问他点什么，他就：‘湍湍，为什么要说这些，不如我们一起来做快乐的事啊。’”
　　最后一句学的傅冥承的语气，惟妙惟肖，叶一溪都愣了，觉得自家老弟台词功底挺不错，还有点演员潜质。
　　所有人就：“Emmmm……”其实大家都觉得叶一湍是小孩儿呢，听他说这个总觉得怪怪的，且心情复杂。
　　叶一流：“咳，湍湍，不用说这些细节。然后呢？”
　　叶一湍：“然后我有一天偷偷地拿了他的药来吃，就恢复记忆，想起之前的事了！想起之前腰子连被割了17次，疼都疼死了啊！那个垃圾，他分明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骗我，不告诉我，整天只知道找我鬼混！”
　　所有人：“人渣啊！”
　　又是一通的输出。
　　主旨就是：
　　“他不尊重你。”
　　“他觉得自己厉害，还能操控别人的生死了。”
　　“他不诚恳，想起来了也不说。”
　　“他脑子有病。”
　　“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啊，随便改写别人的人生，还弄不明白。”
　　叶一湍这次是真的听爽了，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场录下来以后不爽的时候就再听听。
　　只是所有人没说出口的话是：幸亏湍湍没事。
　　这样想很自私，但……幸亏湍湍没事。
　　后来负责家里花草树木、且闲暇时热爱看韩剧的王姐，就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湍湍，那现在你们的记忆都恢复了，你还爱他吗？”
　　叶一湍：……
　　不要瞬间穿越到韩剧片场了啊！


第59章
　　灵魂发问了简直。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叶一湍, 等着听他的回答。
　　叶一湍最后“呸”了一声，道：“还爱他？不爱了，一点都不爱了！我现在断绝情爱, 专修无情道，下次见到他, 揍不死他！看到了吗，这块石头就是他的下场！”
　　说着抽出自己的鞭子, 对着旁边的装饰岩石噼啪几鞭子，把岩石抽成了一堆碎块。
　　所有人：“哇哇哇！”哗哗鼓掌, 然后是一通“我们湍湍也太厉害了”云云的彩虹屁。
　　没人提这石头是叶家老爷子花了大几百万买的。
　　热爱港剧的秦姨就表示：“湍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找个新的就是了嘛。湍湍也可以注意一下身边的其他人啊，有没有男二可以上位的。”
　　叶一湍想了想所谓“其他人”，就皱了皱眉, 一脸嫌弃。
　　叶一流也说：“倒不用这么急。”
　　闲暇时喜欢看追妻火葬场文学的周姨就问：“那人渣前任，现在有做什么来挽回湍湍吗？至少也要自捅腰子才有点诚意吧。”
　　叶一湍简直要蹦起来：“没有啊！完全就没有啊！一条微信都不给我发的！”
　　所有人：……
　　又是吧啦吧啦一阵地骂，主旨是：不愧是人渣前任本渣啊, 比大家想象得还要人渣。
　　叶一湍：“你们等等再说，等等我。”接着跑进去拿手机，开了录音，然后道：“可以了可以了，你们继续说！”
　　听大家七嘴八舌一顿地骂, 叶一湍非常爽, 遇到精妙绝伦的句子恨不得摘抄一通。
　　他其实原本心里还很是酸涩，一想到之前自己很疼很惨就忍不住委屈得想哭, 现在一通输出，又有人安慰, 又有人一起骂傅冥承，倒真的觉得好了很多。
　　等到了下午，叶一溪叫的技师上门来，他也不得不承认，按摩SPA什么的真的好舒服啊。
　　按摩的时候，叶一溪也简单地和他说了下唐柠的近况。之前陆墨的宴会里，叶一湍把他从尤逆那里救了下来，就跟着老姐当助理了，叶一溪表示，他做得很不错。
　　肯学，肯干，不怕累不怕苦，嘴甜会说话，跟着叶一溪进组，把整个组都哄得挺开心。
　　而且也是真的在护着她。有次叶一溪被请去个局里，被起着哄要喝酒，唐柠直接笑呵呵地帮她挡酒，还是对方喝一杯，他陪两杯的形式。他从前就是卖酒的，酒量特别好，最后把整桌子都喝趴下了。
　　“是个挺好的小孩儿。”叶一溪说，“他可崇拜你了，你上《末日求生》，他看你的直播比看我的还积极呢，疯狂给你刷弹幕。”
　　她还捡了一些别的事儿说，叶一湍觉得还挺开心的。他愿意听老朋友过得好。
　　晚上时，他接到了余乐的电话。
　　叶一湍这才想起来，那个《末日求生》的第二期他还要去录。
　　不过这两天乱糟糟的，他提不起精神来。但这时候撂挑子，又有点说不出口。
　　余乐在电话里道：“小叶哥，我听我老婆说了小墨的事……这都什么事儿啊，那孩子一直乖乖巧巧，真的看不出来他会这样。”
　　叶一湍：“也还好吧，他不是说他就是喜欢收集手办吗。”这么说主要是知道了，原来是陆墨打电话把哥哥叫过去的。
　　余乐默默道：“那我觉得他是个喜欢收集手办的变态。他今天回家了，我老婆和岳父岳母已经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你倒是不用担心他做出什么来。哎呀，小叶哥，就还有个事儿……不是，你说，你怎么这么招变态呢。”
　　他颇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就，就我们那个投资人，齐老板，他自己也参加了第一期节目，他当初一直在操控你的摄像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通过摄像头一直看着你。程序上有记录，我今天才知道这事儿。小叶哥，这完全就是个变态啊！”
　　他试探着问：“要不那节目的第二期，你就不去参加了？第二期是在个岛上录，我是真的怕出事。你是我闺女救命恩人，要是在我节目上出事儿了，我得恨死我自己。”
　　叶一湍一听，倒是正和他意：“行，我不去了。齐盛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知道他是个神经病，下次遇到他我就第一时间弄死他。他最好别往我跟前舞。”
　　余乐松了口气。“弄死”什么的，他当叶一湍开玩笑呢，也没多想。又聊了一会儿现代人的精神健康问题，他就挂了电话。
　　一整天都是热热闹闹的，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了，叶一湍还有点不习惯，就去泡了个澡。
　　家里的浴缸非常舒适，泡得人昏昏欲睡。
　　叶一湍拿浴巾擦身体的时候，又摸了几下他胸口那个Benny留下的伤疤。
　　那段时间他精神不稳定，记忆总出问题，这道伤好了坏、坏了好，着实折磨了他挺长一阵子。傅冥承死了，死前屠了基地很多好手，言朔怕被人报复，很快就带他离开。没有信任的木系异能者，叶一湍的异能早见底，那伤是后来硬靠时间养好的。
　　想想，也难怪他总觉得末世最后两年的时间很空洞，因为那时傅总已经不在了。
　　又觉得鼻子一酸。
　　他披上浴袍往外面走，突然脚步又停住。
　　想起了一件事：一段时间之前，傅冥承把他抱到了他房间那张桌子上，动手动脚的，还说梦到了过去，梦到他在亲吻自己心口这里的——伤疤？
　　这怎么回事，自己这伤口长好已经是傅冥承嘎了两个月之后的事了啊！
　　是傅冥承他瞎掰了一个梦出来占他便宜，还是傅冥承诈尸了？？？
　　靠了诈尸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亲伤疤，变态，傅冥承果然不如去死吧！
　　叶一湍骂骂咧咧。他其实特别好奇，恨不得现在就给傅冥承打电话去问清楚，但是又觉得凭什么给他脸。那王八蛋现在都没给自己发微信道歉呢。
　　不行，又生气了。
　　马上播放白天大家声讨傅冥承的录音来听。
　　正听着，窗子突然传来了“咚咚咚”三声响。
　　叶一湍心一动，就穿着件浴袍跑去拉开了窗帘，然后看到了……
　　呃，陆墨。
　　叶一湍住二楼，那家伙正眼巴巴地扒着窗户，往里面探头探脑。
　　看到叶一湍了，还是刚洗完澡热气腾腾的、披着件浴袍的叶一湍，他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宝贝，你好热情啊，是洗好澡了在等我吗？快放我进去，我马上去洗澡，很快的，三分钟就好。”
　　叶一湍：……
　　OK，属于之前刚攒了的一点印象分，马上清空的节奏。
　　叶一湍拉开窗户，直接狠狠用拳头砸了他的头一下：“猥琐男，死变态，找打吗。”
　　陆墨的头被砸了个大包，他觉得自己要脑震荡了，又在大脑里和系统喊着借积分去看病，被系统冷漠无情地拒绝。
　　叶一湍：“你不是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吗？”
　　陆墨：“那里哪儿困得住我，我飞跃出来了呀。”
　　叶一湍：“不好好治疗你跑出来做什么？”
　　陆墨：“我想叶哥想的睡不着觉。”
　　叶一湍：“那你就不要睡觉。滚吧。”
　　陆墨完全不想走，他又在脑子里问了：【系统系统，我要怎么做才能留在这里啊？他身上很好闻哦，好好闻。现在傅冥承被甩了，我正好趁虚而入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说我尿急想进去借厕所他会同意吗？给你转200积分，你快帮我参谋参谋。】
　　系统：【你脑子有病就别整活。跟他说你看到他没事你就放心了，然后让他早点睡，祝他晚安，接着你赶紧走人，不要污染他的空气。】
　　陆墨：【什么啊，你行不行，怎么感觉你都这么怂的。切，浪费了我200积分。】
　　然后便开口道：“叶哥，我之前就是担心你，想过来看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你早点睡吧，晚安哈。”
　　叶一湍：？？？
　　认真的说，他觉得陆墨那个精神病院治疗好像有点成效。
　　忍不住笑了一笑：“哟，你这治疗得还不错啊。”
　　陆墨看到他笑脸，几乎是呼吸一窒，人也晕晕乎乎，当即道：“叶哥我肚子疼想借下你洗手间用用，我可以爬进去吗？我真的只是借用下洗手间哦。不会怎么样的。也绝对不是觊觎你的身体啊吸溜。叶哥你好好闻，你用的什么沐浴液啊，等下我要偷一瓶，嘿嘿。”
　　叶一湍：……
　　一拳把他从窗口锤了下去，然后冷漠无情地关上窗，拉上窗帘。
　　希望这个垃圾赶紧滚，不要污染他的空气。
　　正躺沙发上，rua着小刘玩儿，结果片刻之后，又听到窗边有人在敲窗。
　　叶一湍心想，是陆墨那个王八蛋又想挨打，还是……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然后看到了……呃，他二哥。
　　叶水看起来狼狈兮兮的，见到他了，终于舒出了一口气，热泪盈眶道：“宝啊，你没事就好。我被叶老大赶出家门了！都是王八蛋傅冥承的错，哥哥今天已经去傅氏，当着他下属的面狠狠打了他一顿，放心，湍湍，哥哥帮你出气了！”
　　叶一湍：……？？？
　　“啊？你打他？”不是他瞧不起他二哥，但叶水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兼技术宅，体力超级，他打傅冥承？
　　叶水眉飞色舞：“是啊，他完全不敢还手，被我打的跟孙子似的。我还骂了他一顿，叫他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弟弟面前，他也不敢吭声。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
　　叶一湍：。
　　叶水：“湍湍，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哥哥教你个大实话，那就是，同情男人会倒霉，心疼男人会倒大霉你懂不懂。”
　　叶一湍：“好吧，懂了，我就不应该心疼二哥被赶出去。”说着就要拉窗帘。
　　叶水赶紧叫道：“宝啊，宝，等等啊！还有事呢，正事。之前在陆墨那儿，我们不是运了一堆仿生人走吗，正好刚刚，我那个研究平行宇宙的朋友跟我说，研究有了进展。”
　　叶一湍：“你们不是真的联系到平行宇宙吧？”
　　叶水：“没有。就很奇怪。那些仿生人都是锚点，现在我们有通讯方式，建立了通讯线路，有电话号码，但就是却没能联系上任何一个平行宇宙，一点反馈的信号都收不到。我们有个猜测，或许是其他的所有平行宇宙，都湮灭了。”
　　“所有的平行宇宙全部湮灭……”叶一湍喃喃道。
　　叶水：“嗯，还记得那个‘薛定谔的猫’吗？就算是盒子打开，观察者望了过去，发现猫死掉了，那也有尸体，证明猫曾经存在过。那些宇宙不一样，估计大部分的能量都被榨干。”
　　“湍湍，那可是很多个世界的能量，那些能量，都去哪儿了呢？”
　　叶一湍在那时，突然想起了此前傅冥承想要活埋Benny时，攥紧的手。
　　心有些乱。
　　还想多说，突然就传来了叶一流的声音：“湍湍，你在和谁说话？”
　　叶水果断溜了。
　　叶一流推了个餐车来，是今天的宵夜，小刘已经“喵”一声扑了过去。他道：“是叶老二？”
　　叶一湍走过去，一边吃一边说：“哥你就让二哥回家吧。他都瘦了。”
　　叶一流道：“也得让他长长记性。湍湍你不要管他。”
　　等叶一湍吃完了，叶一流也没走，他斟酌了一下，道：“湍湍，哥哥之前抱你回来，帮你换衣服，看到了……你身上的伤疤。”
　　叶一流在叶一湍心中，向来是像山一样，坚定又坚强，可是现在，他看到哥哥的眼圈红了。
　　叶一流有些哽咽，继续道：“湍湍，我很为你骄傲，你在哥哥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大了，哥哥很欣慰。你是一个战士，不是哥哥总想着把你保护起来的那个小孩。
　　“很多事情哥哥不知道，哥哥甚至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哥哥也帮不上你的忙。我本来……我本来特别厌恶傅冥承，因为他让你难过了。可是我看到你的伤疤的时候，我其实也，也感激他。因为他在我不能陪着你的时候，让你不是一个人。
　　“哥哥今天听你说那些，挺后怕的，我甚至在想，如果是我在那儿，我会做什么呢，会不会做和他一样的事。其实哥哥也不知道。”
　　他最后说：“湍湍，哥哥想的很简单，只是希望你健康，快乐。你做任何决定、任何选择都好，哥哥都支持你。这里是你的家，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任何时候，我们都在这里。”
　　叶一湍道：“嗯，我知道了哥。”
　　他倾身向前，给了哥哥一个拥抱。
　　叶一流顺着他的背，问：“那些伤，还会疼吗？”
　　叶一湍就轻轻地说道：“不疼了。”
　　他骗哥哥的。
　　有时他还会觉得心口疼。
　　医学上有个看法，说人类下意识会淡忘自己遭遇过的痛楚，比如生孩子时的阵痛，女人可能一年半载之后就会淡忘。叶一湍现在在想，才不会，他就是记得当初有多疼。
　　疼死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在家里。
　　记忆之前还有些乱糟糟的，现在，他已经将记忆全部理顺。
　　该死的傅冥承——没错，全都想起来之后，他就不再怪言朔，还觉得言朔也挺倒霉的，被傅冥承甩了个烂摊子。
　　傅冥承人嘎了，灰飞烟灭尸体都没有，自己当时为了他闹得要死要活，到处掘地三尺要找人，要么伤也不好好养整天往外面跑，要么就是跟言朔哭。言朔除了一条路走到黑还能怎么办呢。感觉他像是职场上被离职了的同事扔了个烂摊子，不得不给人擦屁股的背锅侠。
　　言朔这几天也几次三番地微信给他道歉，特别诚恳，发了N篇小作文检讨自己，太过真挚了，有几段叶一湍都看哭。他最后别别扭扭地回了条：【过去的事就过去算了。】
　　还相约过几天一起喝酒。
　　但是。
　　但是！！！
　　傅冥承这个始作俑者，居然都没有给他道过歉！甚至一条微信都没有啊！
　　叶一湍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傅冥承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抽死对方，但是没有！
　　这是什么，装死吗？
　　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有种真的一辈子不在自己面前出现啊！
　　又过了两天，李端他们几个找他出去玩儿，去吃好吃的。李端原话说：“干爹快来快来，来吃霸王餐！”
　　叶一湍在家待得有点腻，就去赴了个约。
　　那家餐厅超级火爆的，一帮人拥着叶一湍往里面走。李端兴奋地说：“干爹，最近餐厅都在做活动，现在是说，姓叶的来吃饭，全场打八折！”
　　郭盛日：“不只呢，今年22岁的姓叶的来吃饭，全场六折！”
　　元冬：“也不只，今年22岁的姓叶的男士，全场四折！”
　　武力：“是啊，姓叶的22岁男士，带只橘猫，全场两折！”
　　追健：“对对叶老大，还有呢，姓叶的22岁男性且带只橘猫，能徒手把板砖劈断的，全场免单！还不用排位子，直接进！不只是这家，全城所有的饭店，全部免单，全部不等位！随便你吃啊叶老大！”
　　叶一湍：？？？
　　姓叶的22岁男性带只橘猫，还能徒手劈板砖……
　　“你们报我名字得了！”


第60章
　　这家餐厅超火的, 排位子的人有一堆，李端他们簇拥着叶一湍到了门口叫号那里，李端就趾高气扬地推出了自己干爹, 对接待的女士道：“快快快来看看，他姓叶, 是男的，今年23岁, 带了一只橘猫，来来干爹你给表演一下！”
　　叶一湍伸手一拍, 旁边叠着的十来块板砖，从头碎到了尾。
　　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哇！”
　　叶一湍原本还觉得羞耻, 心想拍个搬砖还要劳烦我老人家，结果这时候也不禁得意起来。小刘更是昂头挺胸，神气十足。
　　服务员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叶先生您好, 您今天无需等位，且全部消费免单。请跟我来，为您安排了包间。”
　　叶一湍就带着大家进去了。
　　吃的是云南菜, 味道是真的不错，小刘特别喜欢吃一道酸酸辣辣的鱼，吃了得有十盘。
　　而且服务员态度超好，加菜特别利索，点十份就不会上九份, 也不会说什么“厨房被吃空了”的鬼话。叶一湍今天中午体验还是不错的。
　　等吃完了, 餐厅经理还过来表示，大堂里有乐队, 喜欢唱K的话可以过去玩儿，小刘乐颠乐颠就去了, 把所有歌都唱成了猫咪版，成为了餐厅靓丽的喵景线。
　　连小刘喜欢唱K都知道，这要是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叶一湍就真是之前吃“失忆丸”吃成了弱智。
　　傅冥承能搞出“姓叶的全部八折”这种阵仗，让他人出来道个歉是会死吗。
　　当然，肯定会挨打，但是又不至于打死他。
　　再说了，打死他又怎么了。
　　店里有自酿的樱桃酒，很好喝，甜滋滋的，叶一湍一杯接一杯地喝。
　　李端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李端道：“干爹，怎么了呀，还借酒消愁了？来跟我说，让干儿子孝敬你老人家啊。”
　　叶一湍：“你少废话，我老人家听了心烦。”
　　李端：“啊哈哈哈。”随即没话找话，开口便道：“干爹，你把干娘给打啦？他一身的伤去开傅氏的董事会，现在都传开了。”
　　叶一湍：……
　　他当初的确是抽得过分了一点，但傅冥承那个bug一样的能力，搞定点外伤完全就是一秒钟的事。现在是要干嘛？卖惨？我吃你这套？
　　叶一湍道：“干什么娘啊干娘，我把他甩了，以后不要说这种话，否则我打你。”
　　李端拍着桌子说：“甩得好！我干爹什么人配不上啊！那傅冥承，他除了长得帅、有点钱、身材好、贞节牌坊焊身上、对我干爹百依百顺，还有什么优点吗？”
　　武力：“对啊，师父，就您这长相，就您这身家，一帮人扑上来抢着要做我师娘呢。甩了就甩了，咱找更好的！明天咱们去KTV玩儿吧，我叫些好看的小男生来陪师父。”
　　追健：“就是啊，他比你大了好几岁，跟我们都不是一个辈分的，那种豪门老男人有什么意思哦。叶老大，还是年轻的好，咱找年轻的哈。有了，要不咱今天晚上就去看脱.衣舞吧。”
　　叶一湍：“滚啊你们。谁再说我不爱听的我打人啊。”
　　明明也是在帮他说话，可就是让叶一湍很不高兴。
　　所以都是这帮纨绔子弟的错。简直想把他们挨个抽一通。
　　郭盛日这时道：“也不知道阿翎什么时候回国。”
　　李端：“我靠，他之前把我拉黑了，还不肯加回来。他什么时候出国的啊？追他那个白月光出去的吗？”
　　郭盛日：“不是。好像是和他他家老太太一起出国的，现在两人在一起上什么家庭亲子课程，弥补童年缺失呢。”
　　李端一口喷了出来：“阿翎脑子有病？他还上这？这玩意真有用吗？”
　　几人纷纷吐槽。
　　叶一湍倒是愣了一愣。
　　所以傅妈妈最近都不在家，和傅翎在国外？
　　傅冥承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他忍不住发微信问王书，问他们几个最近还在不在傅家老宅住，见过傅冥承没。王书表示，在啊，但是基本碰不到傅总。那人平日完全不下楼。
　　王书：【老叶你知道的，这里大的就像个公园儿，也碰不上他啊。】
　　王书：【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叶一湍：什么吵不吵架的，单纯是有个哑巴被甩了。
　　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是很冒火。
　　垃圾傅冥承，见到你了我打不死你。他愤怒地想。
　　与此同时。
　　傅氏大楼的顶层，总裁办公室里，赵助理冲了进去，喜形于色道：“傅总，有餐厅来上报，说叶小少爷去他们那里吃饭了！吃得还不少呢。”
　　傅冥承：“嗯。”
　　那人脸上有七八条的伤痕，原本妖孽的脸，在这时硬生生显出了一些残忍。而且满身写着“生无可恋”，丧得不行。
　　他之前就总是一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懒样，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生气全无，像一株蔫了十年的植物。
　　倒是每天都按时上班，正常开会、回邮件、签字什么的，不过赵助理觉得她老板似乎只剩了游魂，飘来飘去。她从来没见过傅冥承这样。她现在真的很担心傅冥承嘎了，傅翎回来接手家业，她的期权怎么办。
　　赵助理：“傅总，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傅冥承：“谈商场，谈KTV，谈游乐场，谈其他的，以后他想去哪里玩儿什么买什么，都不用排队，也不要花钱好了。”
　　赵助理：“容我直言，他又不缺钱。傅总您搞这些有什么用吗。”
　　傅冥承：“可是我除了钱别的也没有了。”
　　赵助理：“……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一下叶小少爷呢？”
　　傅冥承：“不见了吧。”
　　赵助理：“为什么啊？”
　　这话不是一个助理该问的，她是真的没忍住。结果傅冥承也回答她了。
　　傅冥承：“他看到我就烦，饭都吃不下，我不想那样。”
　　赵助理：…………
　　恨不得骂他一脸。认真地说，她觉得老板挨打不怨。甚至叶小少爷下手太轻了点。就这人这样，抽得他十年下不了床还差不多。
　　她现在真的很想上前晃晃老板的头，看看里面有没有水。不对，是看看里面有多少水。
　　她问：“Boss你打算走‘背地里倾情奉献，只希望他过得开心，别的都不重要’，这样的人设吗？那他以后找别人结婚了boss你也给搞个婚礼场地，姓叶的来结婚不用花钱呗？”
　　傅冥承愣了一下。
　　他好像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赵助理又想打他了。
　　她的语速超快，和机关枪一样：“你们分手了，那他当然可以去找别人的啊，难不成还为了你守身如玉吗。就叶小少爷那个条件，他找个对象很容易的吧，我看他和李端关系就不错。
　　“你呢，身为前任，还是最佳前任，只能表现得和死掉一样了，平日也不要去他面前碍眼，不要阻挡叶小少爷人家过新生活，找新对象啊。
　　“那他以后带对象一起去吃饭，也是全城免单。去游乐场，也不用买票随便玩。去酒店，都是总统套房随便住。老板你要不要搞个姓叶的拿安全套都免费啊，全世界姓叶的都会感谢你。”
　　说完了，觉得心里终于爽得一比。随即有点后悔，心想自己会不会被开掉啊，这个老板虽然脾气古怪但其实还挺好沟通的，因为他根本不沟通。
　　正惴惴不安着，突然就吓了一跳。
　　傅冥承那张十几万的办公桌，在她眼前，碎了。
　　碎成了粉末。
　　粉末。
　　“我靠什么情况？”赵助理吓得跳了起来。
　　傅冥承淡淡道：“叫人给我送一张新的办公桌来。下班以后吧。”
　　“可是……”
　　“别进来，别找我，我自己待一会儿。”
　　赵助理脚不沾地地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傅冥承坐在那里，突然心口一阵地痛。
　　他后悔把这个办公桌毁掉了。
　　他曾经把湍湍放在上面……还有这个办公室……
　　所有和湍湍的回忆，在这刻像是饮鸩止渴。只是渴到极致的人，给他杯毒药也是甘之如饴。
　　他的手压在了胸口上。
　　痛到好像有一柄利刃穿透了心脏。
　　这是叶一湍曾经感受过的痛楚。
　　傅冥承瘫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也不想动，甚至不想呼吸。
　　他其实可以这样瘫上很久的，瘫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瘫到整个世界都毁灭，自己也变成了一具风干了的枯骨。
　　可是……湍湍……
　　他想湍湍快乐，他以为自己只想这样的。直到赵助理的话戳破了一切。他没办法忍受另一个人站在湍湍旁边，拥抱他，亲吻他，触碰他，只是想一想他就会疯掉。
　　原来自己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啊，对湍湍的爱亦是如此肮脏，他想，还是，“爱”本身就是肮脏卑劣的呢。
　　湍湍会知道他曾经亲吻过的皮肉下面，是一个扭曲的、锈迹斑斑的灵魂吗。
　　他就是这样的人。
　　湍湍恨他，湍湍说不想见到他，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还能做些什么。
　　小的时候，妈妈忙着和爸爸吵架，忙着照顾医院里的哥哥，忙着处理父亲的小三小四小五，后来傅翎出生了，妈妈又忙着照顾傅翎。他只能被迫变成不需要妈妈的孩子。然后被迫在最短的时间里长大。
　　很多事情没有人教过他，很多规则和技能都是他自己摸索学会的。妈妈会在他做成一件事之后鼓掌说“冥承好厉害”然后拥抱他，可是他从拥抱里，什么都感受不到。
　　就只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可以学会怎么看报表，怎么让手下的人服从，怎么让不懂事的亲戚们闭嘴，怎么赚钱、社交、品酒、打高尔夫，在末世里，他也能学会怎么用异能、怎么杀人、怎么让自己衣食无忧过得很好。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爱一个人。
　　没有人教过他。
　　他从前根本不相信“爱”的。他六岁时，和母亲去一套温泉别墅，进门发现父亲和一帮嫩模在里面开派对，入目只有白花花的肉.体，很恶心。母亲顾不上他，大张旗鼓打电话找记者来拍，后来变成了一片混乱。
　　他八岁过生日，父母难得的偃旗息鼓，结果蜡烛还没吹，父亲一个私生子找上门，居然是跟他同一天生日。那个私生子抓着他手臂不放，嘴里说“哥哥你不要赶我走”。他当场吐了出来，以后再没办法接受别人碰他。
　　父亲情妇遍地，母亲干脆也叫了三个情人住进家里，傅冥承下楼就看见那仨在客厅争风吃醋，或是争着在他面前献殷勤。后来他基本不出房间。
　　父母两人见面就是吵架，什么都吵，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全武行。母亲居然去学散打，就为了能暴打父亲，她也的确把父亲打得满地找牙，进了医院。父亲和她见面身边都会带四个保镖。
　　再后来，父亲去世，猝死，死在一个□□床上。母亲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一个小时，下巴笑掉了，送去医院才装上。
　　灵堂上，二十多个父亲生前的情妇来闹，来要钱，有的还拖家带口。母亲表示，她们谁开口骂父亲，骂一句她给一万，一百万封顶。结果父亲的灵堂变成了吐槽大会，一帮人抢着骂。到了晚上，母亲还叫了DJ来，搞出了灵堂蹦迪的绝杀。
　　她把当天的事录了下来，剪了二三十期，录像带每年烧一盒给父亲，去上坟都要笑呵呵地说一遍当年吐槽大会的盛况。
　　他看到的婚姻就是这样的。
　　问题是他也看过父母亲结婚的视频，那两人对着神父说“我愿意”，交换戒指，亲吻，母亲笑得羞涩，父亲也在深情地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就觉得挺可笑的。他根本就不相信“爱”这件事，他过去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爱湍湍。
　　他能做的就是给湍湍一切。末世的时候，他给湍湍食物、安全、快乐、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到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给自己，他燃干自己的血液，骨骼，生命，信仰，灵魂，燃尽了一切都给湍湍，什么都给他。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湍湍恨他。
　　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当然错了，自己让湍湍很痛苦很难过，他知道的。他很痛苦也很后悔，甚至想过要不要再次倒转时间、倒转到当初湍湍被Benny捅了一刀的时刻，将一切都重新改变。
　　可是他做不到。
　　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太弱了吗？会不会他再强一点，他就可以救回湍湍，然后自己也活着，这样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傅冥承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又觉得不对。
　　他不知道，就只是，想不通。
　　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还能怎么做呢。
　　让湍湍重新原谅他，接纳他，他想都不敢想，自己不配。但是就这样看着湍湍遇到别的人，可能会和别人亲吻、结婚、一起生活，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还能怎么办呢。
　　他恨这个无能又卑劣的自己，他甚至觉得，不如让他现在就死掉算了。
　　傅冥承枯坐在那里几个小时。
　　夕阳的余晖照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终于做了一件事。
　　一件从他出生后总该做过的、但他就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
　　他拿过手机，手是抖的，他就颤抖着，拨出了一个电话。
　　有时差，电话那边的人还在睡觉，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问他：“冥承，怎么了？”
　　傅冥承接近哽咽地说：“妈，我，我搞砸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湍湍恨死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是生来第一次，他去求助，向他的母亲。


第61章
　　方女士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了。
　　傅冥承妈妈姓方, 比起“傅太太”或者“傅夫人”什么的，她更喜欢别人叫她“方女士”。
　　上次在医院里，她意识到了傅翎已经长到歪得不行, 下决心介入，干脆带傅翎出国, 一起上亲子关系的课程。不得不说这方面她的确弱项，学得还不如傅翎呢, 整天被老师批评，一生好强的人晚年还当了次差生。
　　闲暇时, 她就以近七十岁的高龄和傅翎一起学滑雪，还带傅翎去酒吧玩, 每天日程非常丰富，基本沾枕头就睡。
　　突然听说儿子那边也药丸，赶紧安排准备回国。
　　傅翎老大不乐意的：“奶奶, 我就说，你根本就是偏心小叔。”
　　依照方女士原本的性格，她肯定会说：“废话啊那是我儿子, 我不偏心他难道偏心你吗，你跟我还隔了一层呢。”
　　但是她最近都在上这方面的课，于是努力将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对傅翎语重心长道：“你小叔被甩了很痛苦，我们是他的家人, 这个时候一定要陪着他, 帮助他。阿翎，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也跟我一起回国吧。”
　　傅翎：被甩了？
　　火速催着方女士赶紧回国。
　　中间需要转机，折腾回到了A市, 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王书和家里司机一起去机场接的人。路上方女士就问王书怎么回事，王书也搞不清楚，只说，他俩好像吵架了。
　　倒是司机表示，说傅冥承脸上被叶一湍抽出了挺多道伤口，叶一湍的哥哥还追去傅氏公司，当着好多人的面把傅冥承给打了一顿。
　　方女士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是：湍湍那孩子气成了这样，儿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到家了，她自己先上四楼，去看看傅冥承到底什么状况。
　　房间里一片黑。傅冥承灯也不开，就靠着床坐在地上，腿曲着，看起来就像一株半年没浇水，已经要枯死了的植物。
　　他过往也是一副恹恹的，生无可恋的样子，但……之前的一段时间，有叶一湍的时候，他好了很多，至少方女士第一次知道他有了欲求。
　　现在成了这样。当初他摔断了腿躺床上的时候，都比现在强。
　　方女士把灯打开了，傅冥承就抬起头，看着她，很无措地说：“妈，你回来了，我要怎么办？”
　　方女士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把湍湍追回来啊！人饿了就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没有湍湍你就会死，那当然就要把湍湍追回来了。你放心，妈妈肯定帮你！我想想，我想想……啊，家庭会议可以增进感情，解决问题，我们来召开一次家庭会议吧，大家集思广益！”
　　然后就把傅翎叫上来了。
　　傅翎人都是懵的。
　　傅冥承比他大6岁，自小就非常优秀，天之骄子，是他前面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可以说完全是全方位碾压他。他自小就是听着“你小叔当初巴拉巴拉你怎么才巴拉巴拉”长大的。傅冥承也一直无所不能，好像天塌下来他坐轮椅上都能顶着，他从来没见过傅冥承这个样子。
　　方女士在发表意见，她想的方法是卖惨，她来拍个傅冥承的小视频全方位展示儿子现在多惨多可怜多没了湍湍就活不成，然后发朋友圈里，等叶一湍来看。这个法子一定成云云。
　　傅冥承根本没意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翎忍不住道：“奶奶你这样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解决问题啊！就算叶一湍心软了，觉得小叔好惨哦，原谅他，然后呢？之前的问题还不是压根没解决的。这不就是我们教材说的，没有解决问题的沟通就是无效沟通！卖惨根本就是无效沟通！奶奶你认真听课了吗。”
　　他说了一堆，就见方女士和傅冥承都瞪着他，傅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在家里完全是食物链最底层的，这时候以为自己又要挨批了。
　　谁知道下一秒，方女士：“阿翎你说的好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奶奶都没想到，阿翎你是我们全村的骄傲啊！”
　　就连他小叔也道：“嗯，你说的对。是这样的没错。看不出来，傅翎，你还学到了点东西。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活了21年，这还是傅翎第一次被他小叔夸。傅翎简直挡不住心中的雀跃，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甜了一些：他就知道！自己就是很厉害的！过往都是明珠蒙尘，现在，终于被发现了！
　　又听傅冥承问他怎么办，他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小叔，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傅冥承的唇颤了颤。他说：“湍湍死了，我倒转时间把他救了回来，去别处养伤，不能见他。怕他伤心，就抹去了他关于我的记忆。可是他还是能记起我，就只好再抹一次。抹去记忆很疼，他承受了17次。现在他想起了所有的事，就恨死了我。”
　　方女士：……
　　傅翎：……
　　傅翎：“小叔我觉得你精神方面是不是有些问题。不过叶一湍精神方面似乎也有些问题……难道我输在了精神正常吗。”
　　方女士：“妈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你们玩儿的网游吗？”
　　傅冥承：“大型真实RPG游戏。差不多这意思，你们就领会一下吧。”
　　方女士：“多疼啊？头磕墙上一下那么疼？”
　　傅冥承：“1000倍？”
　　方女士：“嘶……”
　　方女士：“儿子，妈妈爱你，妈妈永远在你身边，但是妈妈现在觉得湍湍好惨。这可完蛋了，很不好办啊，我要是湍湍我打死你也不会原谅你的。这可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丧了下来。
　　傅冥承也瞬间颓了，恍恍惚惚地说：“是啊，他怎么会原谅我呢。他不会的。他恨死我了。”
　　这人捂住了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一口血。
　　傅翎无语极了，怎么变成这俩一起在丧啊，奶奶这到底回来干嘛的。
　　他蹦了起来，拍着桌子叫道：“小叔你不要这样好吧！怎么样也要努力过啊！像我这样的还想努力去追叶一湍呢，你不要这么丧好吧！他看到你这样根本不会心疼，只会想抽死你啊！”
　　接着开始拍手打气：“打起精神来啊米娜桑，奶奶你不记得我们第四单元第三课学了什么吗，就是永远都要怀有希望啊！你回来不是为了帮小叔吗，结果你还跟他一起丧上了。现在又不是到了穷途末路了，这样吧我先提一个点子吧！”
　　他脑子飞速转动，但是因为他脑子也不多，没转出什么来，这时候便闭眼瞎说道：“叶一湍总找我要过去的工资，他是不是挺爱钱的啊，要不小叔你多给他点钱好了。”
　　傅冥承毫不犹豫：“我全部身家都给他。”
　　方女士：“这哪成啊冥承，不太行吧，主要是，够吗，人家看得上吗？要不就加上我的！你妈我还是有些小钱的。”
　　傅翎：“奶奶，那你以后靠什么生活啊？”
　　方女士：“当然靠湍湍了，湍湍还能不管我吗。”
　　傅翎：“奶奶，那我以后靠什么生活啊？”
　　方女士：“当然靠自己啊，你这个傻孩子。啊不是，你这聪明孩子，奶奶爱你，奶奶永远在你身边。来来大家继续集思广益！”
　　于是，到了第二天一早，这一家人已经想好了一些解决方案。
　　包括：
　　1、全部身家（包括妈妈的全部身家）都给湍湍。
　　2、以后遗产也给湍湍，买个保险受益人也是湍湍，湍湍不高兴了可以随时让他净身出户，老宅都给湍湍算做婚前财产，以后这地儿就姓叶了。
　　3、发誓决不出轨，否则**割掉。（以上三条由方女士提出。）
　　4、叶一湍可以随时打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打他打到高兴为止。（由傅翎提出。）
　　5、叶一湍还可以打他的侄儿。（由傅冥承补充。）
　　6、以后不会骗叶一湍任何事。
　　7、定期看心理医生。
　　8、戒掉网瘾，再也不玩大型真实RPG游戏了。
　　以及其他的诸如此类。
　　早餐的时候，方女士就拿着单子给王书几人传阅，然后满脸期待地问：“你们觉得还可以加上什么啊？”
　　那几人满头问号地看完，王书非常欲言又止，他也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就说：“方奶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之前他们是因为傅总对他不好才吵架的吗？因为傅总不给他花钱？因为傅总不给他房子？因为傅总出轨了？不是吧？”
　　那仨一想，对啊，完全不是因为这些啊，这单子不是头痛医脚的。
　　王书又问：“所以傅总去找过老叶道歉吗？老叶怎么说的？”
　　方女士：“对啊冥承，湍湍怎么说？”
　　傅冥承：“我没找他道歉。”
　　方女士：“……微信都没发？”
　　傅冥承：“嗯。”
　　方女士：“嘶……”
　　傅翎在喝咖啡，这时候一口喷了出来：“什么啊，搞半天你连道歉都没道歉，行不行啊，不如还是我去追叶一湍比较好吧！我觉得我还是有挽回余地的，我上去就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他肯定不好意思打我了。”
　　王书：“……他肯定好意思吧。不是，傅总，你畏首畏尾的到底在怕什么呢？怕被他打？就这？”
　　当然不是怕会被打。
　　他是怕……
　　怕叶一湍无视他，放弃他，彻彻底底地抛弃他。
　　他怕被丢回到没有光的黑暗里。
　　那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太久。
　　过去勉强也能活，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曾经见过太阳，就没办法当成没见过。
　　傅冥承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王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惴惴不安的：“我没别的意思，我还没对象呢。我就是觉得，吵架正常，好好沟通就好吧。”
　　傅冥承怔怔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沟通，我应该说什么？不然我还是让助理去联系几个心理学专家，把我该说的话先列出来，这样可以吗？”
　　王书几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么个方法。
　　傅冥承还在固执地问：“可以吗？我背熟的话应该也可以吧？那我要告诉湍湍那些话是别人列出给我的吗？他会不高兴吗？”
　　方女士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逃避着什么。
　　“前夫的灵堂吐槽大会”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壮举，人生高光时刻，让她回忆起死掉的前夫都会觉得自己之前做得棒呆，不留遗憾，忍不住想给自己鼓个掌。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傅冥承之间有问题，两人是母子，可是她经常觉得她和傅冥承间隔着一整个世界那么远。
　　但她一直逃避，没有直面过。因为她一旦直面，就会发现，那所谓的“壮举”，其实都是虚无。所以她浪费了无数的时间、精力、情绪，最后赢了一个渣，这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她以为她赢了，但她实际上，输得彻底。
　　她今年68岁了。
　　不对，是她今年才只有68岁！
　　不要害怕啊方女士，你可以的！你灵堂蹦迪都搞过，还怕什么啊，你一定可以的！她鼓励自己说。然后她站起来，走到傅冥承身边，拉过张椅子坐下。
　　她说：“冥承，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妈妈跟你道歉。是妈妈过去忙活一些无所谓的事，忽视了你，妈妈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妈妈过去不应该忙着跟你爸爸吵架，不应该忙着跟他争财产。妈妈还曾经拿你说事，说‘该留给我儿子的一分不能少’，其实都是错的，你不是那么想要这些，妈妈当时只是在争一口气。妈妈打你爸爸，这也是我的错，实际上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我也不应该害怕面对和你的关系，害怕你埋怨我、怪罪我，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谈过。这都是妈妈的错。”
　　她哽咽着说：“你看，这个就是道歉。”
　　“妈妈很后悔过去把精力放在了错误的地方，也后悔自欺欺人地过了这么多年，后悔错过了你的童年你的成长，后悔很多事都没和你说过。妈妈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我……我会努力地做到更好，很多事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会努力去学的。妈妈从前说‘你全身上下也就脸能见人了’，是开玩笑的，而且根本不好笑，妈妈不是真的这么觉得。妈妈……妈妈爱你。”
　　最后，她说：“儿子，你去找湍湍吧。”
　　“你和他说你的想法，什么都可以说，如果有事情瞒着他你都告诉他。他不原谅你也不要紧，你回来，我们继续想办法。妈妈永远帮你。”
　　“不要怕。听到了吗，不，要，怕。”
　　.
　　叶一湍前一天晚上和李端他们出去玩儿了通宵，终于去看了脱衣舞。不过他觉得没什么意思。那里号称头牌的，他觉得长得也就一般吧。什么“肌肉猛男”啊，也没有很漂亮的肌肉，也不是很猛，四个字就靠上了一个“男”。
　　小刘都斜着眼睛，说“喵喵”。
　　就这。
　　李端就说，是干爹照镜子看自己看得多了。“也不是谁都有我干爹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材嘛。”
　　叶一湍：“切。”
　　反正就是觉得没劲。
　　玩了一晚上回家了，自律的叶大哥已经起床在吃早餐。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他自告奋勇地送哥哥去上班。在他办公室里吃了十块秘书小姐姐投喂的蛋糕，就下楼准备开车回家睡觉。
　　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有一人道：“湍湍。”
　　叶一湍的手抖了两下。
　　他甚至是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回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傅冥承。
　　对方脸上还有鞭子留下的伤疤，纵横交错，脸色特别地苍白，眼神黯淡，眼睛下面还有点青紫，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过的单薄和虚弱。
　　傅冥承很深很深地看着他，像是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酝酿了得有一两分钟，最后说：“对不起。”
　　叶一湍：……
　　他说：“你过来点。”
　　傅冥承有些惊喜，眼睛里的光跳跃了两下，几乎是受宠若惊地走近了。“湍湍，我——”
　　他没说完，叶一湍已经一脚把他踢到了停车场的另一边。
　　叶一湍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就是又气又委屈，甚至又开始觉得胸口疼，喘不过气。
　　走吧，赶紧走，傅冥承是个哑巴你又不是不知道，听他能说出个鬼啊。他混乱地想着，坐进车里启动车子就想开走。
　　傅冥承已经站起来，又从停车场那边重新到了叶一湍的车前，他说：“湍湍，我想向你道歉，我之前就应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我不应该——”
　　“你不要说了！”叶一湍吼道，傅冥承挡在他车前面，他就下车又把人一顿打，然后一脚踹出了好远。
　　他想启动车子，不知道手太抖还是什么，三次也没打着火。
　　傅冥承又爬了起来。他西装脏了，手蹭破了一块皮在流血，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就一瘸一拐地朝叶一湍走。
　　他在车子前面，他说：“对不起，湍湍，我不应该私自决定你的生死，我不应该主宰你的命运，我不应该乱动你的记忆，我不应该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忘了我，我不应该打着保护你的旗号去做让你痛苦的事，我错了，湍湍，对不起——”
　　“我叫你不要说了啊！”叶一湍大声道。他下车，又一次抓着傅冥承把他丢出了好远好远，然后傅冥承又一次站起来，朝他走。
　　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傅冥承说：“湍湍，我想跟你沟通，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沟通的可是我想跟你沟通，很多话我没说过，我怕你讨厌我，现在我想都跟你说。
　　“我之前一直没有觉得我有多重要，因为你对所有人都很好，你救颜双救小刘，遇到个植物蔫了你都会救一下，换做其他人你也会背着那个人爬三天的悬崖不把人丢下。我真的没有觉得我很重要，我以为你总会好起来。我不知道被爱着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很爱你这件事，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湍湍。
　　“我一直以为空洞地说对不起根本没有用的，谁会因为别人说对不起就原谅他呢，我今天才知道，这也是有用的。所以我来找你。”
　　“还有，我才知道，说‘爱你’也是有用的。”
　　“湍湍我爱你。”
　　叶一湍的胸口剧烈起伏，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我对别人，我对你……傅冥承你摸着良心说话……我他妈的还背着别人爬三天……傅冥承你……”
　　最后，乱七八糟的情绪只汇成了一句话，他带着哭腔说：“我那时候到处找你，找了很久，伤口也疼头也疼，都要疼死了。”
　　傅冥承说：“我知道。”
　　他说：“你记忆恢复那天，我也又记起了一些事——我一直在那里。我死掉了，但是我的灵魂没有消亡，还是在那里。我看到你很痛苦，我看到你哭，我看到你血从衣服底下透出来了，我看到你到处找我，我看到你一遍又一遍就是忘不掉。湍湍，我全都知道。”
　　他的手轻轻地，胆怯地，触碰到了叶一湍的心口。
　　他哽咽着说：“湍湍，我知道你很疼。我那时看着你，我……”
　　“对不起。”
　　他直直地、渴求地看着叶一湍：“湍湍，还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湍湍我爱你。”


第62章
　　叶一湍意识到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是满脸的眼泪。
　　傅冥承的手还触碰着他的胸口，指尖下面，是他跳得飞快的心脏, 奔流的血液，和一道伤疤。
　　其实这段时间, 有时候他一想到傅冥承就会反射性的觉得旧伤疼，这时候倒是没有, 那疼痛化成了无尽的浓重的酸涩。
　　原来傅冥承在。
　　傅冥承一直都在。
　　不是没想过的。他回忆当初，也曾经任性地想, 傅冥承为什么不看到呢，傅冥承为什么没亲眼看到自己当初怎么胸口被捅了一下、脑子不正常还非跑出去, 到处找他呢。都是他造成的。傅冥承要是来求原谅，至少也完完整整看过再说吧
　　挺恶意的想法，带着点孩子般的赌气和报复心理。
　　然后现在他知道, 傅冥承真的看到了一切，他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曾经那么想。
　　这对傅冥承很残忍。
　　傅冥承那时也……很伤心吧。
　　甚至是比他还要痛苦。
　　他想找一个出气口, 一个能把所有的烂事儿推给对方、只需要怪罪对方就好了的人，现在，他茫然迷惑，不知道那个人应该是谁。
　　心里太乱了，傅冥承还在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心碎。他根本做不到理智地思考。他没办法这样待下去, 一脚把傅冥承踢远，伸手抹了下自己的眼泪：“你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开, 不要挡我的路。”
　　傅冥承被他踢飞了出去，砸到了一辆悍马, 还砸出“哐”的一声响。
　　车上随即下来了两个人。
　　还是两个貌似是认识的人。
　　叶一湍赶紧再擦了擦眼泪，定睛一看，居然是傅妈妈和傅翎两个。
　　瞬间有点呆滞。
　　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亲妈，自己当着她的面殴打了她儿子（几次），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方女士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这时候就快步朝叶一湍走了过来。将近70的人了，居然健步如飞。
　　她走近了，就抓着叶一湍的手，恳切地说：“湍湍，我知道冥承他做了什么，简直是王八蛋行为啊，你怎么打他都不过分。傅冥承你怎么还瘫在那里，快过来继续让湍湍打你啊。”
　　叶一湍：……
　　“不用了不用了。”赶忙说。
　　方女士：“为什么不用呢，必须要。湍湍，阿姨懂的，这件事就是冥承的错，他这是不尊重人的表现。你是个大活人啊，又不是他的所属物，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可以把他的认知强加在你身上呢，更别提还引起了后面那样的后果。伤害就是伤害，不是冠以‘爱’的名义就能粉饰太平，他完全就是个人渣前任啊！
　　“而且他居然还说什么，他觉得你对别人太好了所以他不觉得你爱他。这是什么道理，对人好还变成了有错，他自己缺乏安全感为什么怪在了我们湍湍身上，湍湍又没有做错任何事。再说了，他长了嘴，为什么不说啊，这种事憋在心里憋了那么久不如憋死得了。”
　　接着持续输出长达十分钟。方女士过去可是一人骂十人都不在话下，这时候吐槽起自己的儿子来，也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金句频出。
　　叶一湍听得一愣一愣的，彻底将她引为知己，又想掏手机录音了。
　　说了半天，就见方女士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湍湍，讲道理我在行，但我其实也就道理懂，嘴皮子利索，实际上啥也不是。我……我当初也挺混蛋的，可能还不如冥承呢，我这个当妈的失职。”
　　她把拿着的东西就塞到了叶一湍手里，那居然是一份——录像带。
　　方女士道：“湍湍，当初冥承那个死鬼老爹死了，二十来个情妇找上门来，我干脆把他灵堂变成了吐槽大会，后来还搞了个坟头蹦迪。都在录像带里面了，你这是无删减版全集。这种丑事我都曝出来，湍湍，我也不怕丢人，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跟我人渣前夫都不是好东西，冥承在我家都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我自己稀里糊涂过到现在，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搞不清楚，我……我真的很后悔。能再重来一次的话，我才不会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她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有些哽咽。随即又硬是笑了一笑，驱散了这种伤感的情绪。
　　“湍湍，我说这些不是想道德绑架你，我反正没有什么道德，阿姨希望你也不要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阿姨都能理解，正常。我这辈子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像一生都浓缩在这个录像带里了。从前我觉得这是功勋，现在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败。
　　“冥承他的很多问题都是我造成的，我摆烂了那么久才醒悟，现在正在努力改善。我觉得可能你看了这录像带，你就能懂了。你看看，就当逗乐也行，把我当成反面教材。还可以找人一起来看，我完全不介意。冥承，站那儿干嘛，过来啊。”她招呼着。
　　傅冥承就走了过来。
　　还是一瘸一拐的。他嘴角也伤了，在慢慢地渗着血。
　　叶一湍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卖惨，忍不住就别开了目光。
　　“湍湍你再多打他几次。不打白不打。我听阿翎说你最喜欢打人了，千万不要客气。反正打不死，我家就开医院的，抢救也方便。”方女士热情地推销道。
　　叶一湍差点被噎住，使劲瞪了一眼傅翎。
　　垃圾，什么话都往外说。什么叫我最喜欢打人了。不要污蔑我。
　　他说：“阿姨，他搞成这样是要做什么，碰瓷啊。”
　　方女士：“卖惨呗。”
　　叶一湍：……她好直接。
　　问题是，也不知道是傅妈妈一通直抒胸臆的吐槽让他觉得爽快，还是那个“灵堂吐槽大会”的冲击力太大，或者傅妈妈的话很真诚、真的触动到他，要么就是傅冥承的卖惨居然真的有效，他现在觉得没有那么气了。
　　至少不会见到傅冥承就喘不过气来。
　　他想走了。傅冥承上前一步：“湍湍。”
　　叶一湍的脚步停了一下。
　　傅冥承就：“湍湍我爱你。”
　　叶一湍：……
　　不要当着你妈和你侄儿的面说这种话吧！
　　结果傅翎这时候也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他说：“小叔你说完了吗？那到我了！叶一湍我也向你道歉，不过我也很惨我也有苦衷我也有童年创伤的，你听我说，我的故事呢是这样的——”
　　叶一湍的鞭子往地上抽了一下，发出啪一声响，傅翎惊叫一声，迅速抱头，躲到了他奶奶的身后。
　　他68岁高龄的奶奶的身后。
　　傅冥承：……
　　方女士：……
　　叶一湍：……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后来叶一湍回到家，觉也不想睡，干脆去看傅妈妈给他的吐槽大会。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全程表情：⊙o⊙
　　也太高能了一点！
　　叶一湍在电视机前面废寝忘食地看，根本停不下来，一秒都不想错过。小刘很快加入了他，再后来家里周姨、秦姨、王姐她们全部都加入了他，所有人都废寝忘食。后来叶一流下班了，也加入到了废寝忘食的大部队中。
　　晚饭没让周姨做，直接叫了订餐送来，大家边看边吃。超下饭的。
　　等看完了，所有人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恋恋不舍：“还可以有第二季吗？”
　　叶一湍：“没有了吧，人都嘎了啊，总不能跑去地狱再拍第二季吧。”
　　王姐：“湍湍，这是哪儿来的啊？”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就说：“这是人渣前任的妈妈给我的。里面的渣男就是他爸爸。”
　　叶一流皱了皱眉：“啊。”
　　叶一湍：……
　　他忍了两下。真的忍了，但是没忍住，说：“哥你这个表情是要做什么，有个人渣爸爸又不是傅冥承的错，你是不是在因为这个嫌弃他。”
　　叶一流：“我只说了一个字，你哪里脑补出这么多的——我不会嫌弃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已经又变成你现任了吗？”
　　叶一湍：“……什么啊。我还没有要原谅他吧。被喂了17颗失忆丸的可是我。而且他现在都没有发个微信来的，你说搞不搞笑。还要老子亲自先给他发个微信的吗！”
　　周姨：“湍湍，你还小呢，怎么自称老什么的。”
　　叶一湍：“哦。那还要我亲自先给他发个微信的吗！”
　　话音刚落，他手机就响了一声。
　　叶一湍轻咳两下，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我才不想看微信呢就是勉为其难地随便看一眼”的表情，随便看了一眼。
　　是傅冥承的微信。
　　好多好多字，手指划了好几下才划到底。周姨她们对视一眼，就说去做事什么的去了，叶一湍慢吞吞地回房间，然后关上门赶紧拿出手机来仔细阅读。
　　小刘也挤在他身后，猫咪瞪大眼睛跟着一起看，叶一湍不让它看它还急得喵喵叫。
　　后来叶一湍就看哭了。
　　傅冥承说他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沟通，不知道哪些想法是有益于沟通的，索性都说了出来。他讲他的过去，讲他看过的父母婚礼的视频，讲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别人碰他，讲他眼中的世界是怎样虚假的，讲他从楼上跳下去时在想什么，讲他在末世前夕怎样安葬了他的母亲，讲他第一次看看叶一湍时，他在想什么。
　　讲他的灵魂跟在叶一湍身边，最后是怎么过来的。
　　还说了之前他和他妈妈的对话，妈妈教他什么是道歉，什么是沟通，什么是爱。他说他之前一直没找过叶一湍，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他觉得事情都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也没办法弥补，这种时候说道歉，说得再花哨怎么会有用的，根本不会有用吧。可是那个时候，他妈妈向他道歉，说想要弥补，想要母子间的再一次机会，他才知道，原来是有用的。
　　说“爱”也是有用的。他第一次知道。
　　这是真的破大防。
　　叶一湍就哭了。一边哭一边骂，垃圾傅冥承，只知道发这些有的没的惹他伤心。为什么不来当面说啊。为什么陆墨那个王八蛋都爬过墙傅冥承就不来爬墙啊。果然就是因为傅冥承太垃圾了吧。人渣前任。
　　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窗户那里传来了咚咚咚三声。
　　叶一湍想，这要还是飞越疯人院的陆墨想来借厕所，他就把陆墨的腿打折。
　　慢吞吞地过去了，拉开窗帘，就看到了傅冥承。
　　那人看起来比上午时好了一些，换了身衣服，脸上的伤也没了，眼神仍然是黯淡的，但……比上午时好了一些。
　　叶一湍打开了窗，说：“干嘛啊。”
　　傅冥承：“想来看看你。”
　　叶一湍：“你看到了。”
　　傅冥承：“想多看一会儿。湍湍，我根本看不够你。”
　　叶一湍：“……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啊我告诉你。”
　　傅冥承：“对不起，湍湍。我之前不应该那样做，自私自利地把我想要的强加给你。这样是不对的。我白天说你对每个人都很好，也是不对的。那不能成为理由或者借口。”
　　叶一湍：“切，你都说过了，说点我没听过的。”
　　傅冥承：“我们是在‘沟通’吗？”
　　叶一湍：“行吧，现在是沟通了，给你个机会看看你是不是在努力沟通。”
　　傅冥承：“湍湍，我可以把我的心都摊开给你看。我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也没办法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就是不能接受，单单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要疯掉了。湍湍，我不要你普普通通地对我好，我要偏爱，要所有的偏爱，我要你只对我好，我要我在你眼里是特别的是唯一的，我要你对旁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叶一湍：………………
　　他目瞪口呆地说：“我们还没有复合啊，为什么你已经在提要求了？”
　　傅冥承：“我从前不会跟你提要求的，但是——我现在想提。我们在沟通，我妈说沟通就是这样的，我可以提吗，湍湍？”
　　叶一湍这才意识到，傅冥承从前好像的确没提过什么要求。（除了床上。）比如说他会下狠手去搞那些对叶一湍示过爱的人，但从来不会要求叶一湍不要见谁。傅冥承和言朔掐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会要求他选边站。
　　他过去还觉得傅冥承可能就是对恋人管得不多的那种人吧，其实根本就不是啊。
　　所以这人过去为什么那样？就，忍着？那么多年一直忍着吗？叶一湍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禁道：“傅冥承你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的？”
　　傅冥承：“还有一些吧，我不知道哪些是应该告诉你的，哪些无所谓。嗯……高林是我杀的，他居然跑来跟我说threesome一晚他愿意出500枚晶核。”
　　叶一湍：“我靠这种恶心的事你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吧！”
　　傅冥承：“还有，一直追言朔的那个姓温的是我安排的，我觉得言朔很烦，总缠着你，可能有个恋人就好了吧。齐盛说什么第一次见到你你对他笑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他癔症了，是他最早见到的你根本不是你，是冒牌货，被我杀掉的那个。我后来一直灵魂状态跟着你，我猜测大概所有世界里我的灵魂都是不死不灭的。其他平行世界还有41个，我正在慢慢理清其他平行世界的事，不过也无关紧要，那些傅冥承基本都是神经病。好像有个世界里的‘傅冥承’在把整个世界当钩子猎杀穿越者你敢信吗，我觉得我的精神状态太正常了实在是。但是我要把你藏好，万一他们会跑来把你抢走呢。啊对了你最后从末世穿回来是我动用了其他平行世界的力量，然后干脆把世界重启到了你22岁的时候。还有什么呢……我想想……”
　　叶一湍：……
　　叶一湍：………………
　　叶一湍：“你给我等一等，慢点说，信息量太大了啊！！！”
　　傅冥承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笑。
　　房间的灯光照在他侧脸，还有一部分就隐在黑暗里，他肤色太白了，显得唇色靡丽。叶一湍恍惚了一下，就觉得好像回到了那一次看到傅冥承的时候，觉得出200个晶核买人他都愿意。
　　傅冥承说：“湍湍，我可以进去吗？”
　　“很多事，慢慢和你说。”


第63章
　　叶一湍是真的差点脱口而出“你进来啊”。
　　后来硬生生地忍住。
　　傅冥承这个家伙, 都知道拿脸来蛊人了，所以之前伤成那样、看起来像是要嘎了的样子，根本就是卖惨吧。
　　可恶, 居然被他卖到了。
　　这么容易就被哄好，自己成什么了, 傅冥承不是以后都要上天啊。叶一湍想。于是冷酷无情地说：“当然不可以。”
　　傅冥承的脸上就显出了失落：“啊。好的，对不起湍湍。”
　　叶一湍：“就在这儿说啊。快快。”
　　傅冥承：“……你一直这样站着不累吗？”
　　叶一湍：“怎么会累的。你先从开头开始说啊, 小温居然是你安排的吗？我还以为他真的喜欢老言的！他演技这么好的居然！”
　　小刘也凑了过来，脑袋搁在窗台上：“喵喵喵, 喵呜！”
　　傅冥承：“他好像末世之前就是个演员。我给了他100个二级晶核，说他追到了我再给他100个。”
　　叶一湍：“我靠你这么大方的。那他被言朔救了是你安排的吗？他跟言朔泡温泉遇到了是你安排的吗？他还丧心病狂地给言朔下药诶, 傅总，那药该不会是你给的吧？”
　　傅冥承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下药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叶一湍：“哎呀就有天晚上，老言突然回来, 跟喝醉了一样，脸特别红，刘海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正常。我去看他，他就抱着个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然后找我要异能说受伤了。我问他哪里受伤了他又不说。那我就异能随便在他身上转了几圈啊。有点用吧，他好了一些，跟我说让我帮他门锁一下。还说以后见到姓温的就让他滚。”
　　傅冥承：“啊。那天你去言朔的房间是这个事。我问你, 你还不跟我说。”
　　叶一湍：“涉及人家老言的隐私好不好——幸亏老言没跟他谈恋爱, 否则不是要被骗了。傅总你怎么做这种事的！”
　　傅冥承：“因为我吃醋了。对不起湍湍。我过去觉得言朔喜欢你。我也……我也不会别的办法，见我爸的情人这么做过, 就学了。对不起。”
　　叶一湍差点喷出来：“不是吧！我俩过去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也没见他怎么样啊！怎么可能喜欢我的。”
　　傅冥承：“……你这样说我更会醋。”
　　叶一湍：“醋什么, 你能让我不穿裤子你还醋。”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叶一湍你在说什么呢你！
　　他赶紧转移话题：“齐盛呢？齐盛怎么回事的？”
　　傅冥承：“我见过占用你身体的冒牌货和齐盛见面，就是在一座塔上，那个冒牌货就对他欲拒还迎，勾勾搭搭。就很绿茶。”
　　听傅冥承形容别人“绿茶”，叶一湍就觉得很好笑。
　　“什么‘绿茶’啊，你还知道‘绿茶’的。”
　　傅冥承笑了笑：“湍湍，我爸的情人我见过几十个，还跟我妈的三个情人住了半年。这些我比你门清得多。”
　　叶一湍：“你妈？三，三个？先说这个吧傅总！”
　　小刘也：“喵喵喵！”
　　叶一湍突然迟疑：“等等，可以说吗？背后里说你妈妈的八卦是不是不太好啊？”
　　傅冥承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儿豪门圈子里的老人都知道吧，我妈出席宴会都轮流带他们三个去，有排班表的。后来我外公找到家里来，他说我妈悄悄地养，就算养十个谁又管她，这样大张旗鼓的是要干嘛，拿着拐杖给那三个家伙遣散了。我爸为了膈应我妈，还雇了其中一个给他当司机，另一个给他拎包，经常在我妈面前晃。”
　　叶一湍：“哇！还有一个呢？”
　　傅冥承：“还有一个我爸没雇到，那个说对我妈是真爱，不会被钱收买。谁知我妈被吓到，再也不跟他见面了。我爸经常带那两个家伙出来气我妈，她就去学散打，把我爸牙打掉了四颗。我爸气不过，他自己懒，干脆去追了个会拳击的女孩子，想她和我妈对打。那位女士见到我妈才知道我爸妈根本还没离婚，非常生气，她俩一起把我爸又给打了。”
　　叶一湍：目瞪口呆。肃然起敬。甚至想马上召集王姐她们，来分享自己刚刚听到的八卦。
　　只是接着，他就有点心疼。
　　傅冥承……傅冥承是这样长大的啊。
　　房间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湍湍，给你送糖水。”是叶一流。
　　叶一湍吓了一跳，感觉就像偷.情被人抓住了一样，赶紧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哥来了，你快跑吧。”接着赶紧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
　　然后一整晚翻来覆去，心痒痒的。
　　主要是，八卦还没听完。
　　傅冥承他那个渣渣老爸牙被混合双打了之后呢？
　　还有齐盛，齐盛那个也没说完啊！还想听更详细的！
　　还有傅冥承说的其他的事，平行宇宙什么的，“把整个世界当钩子用来猎杀穿越者”这真的不要紧吗！
　　啊啊啊总之还有好多事想问。
　　傅冥承真的太不懂事了，不知道快点把八卦给我呈上来的。
　　微信响了一声，叶一湍赶紧去看，结果是傅冥承在说各种情话，什么喜欢他，爱他，湍湍是太阳是星海什么什么的。叶一湍恨不得马上回复：不要说没用的，继续说之前的事啊！
　　主要是想到自己还没原谅他，才没有回他的微信。
　　第二天晚上，傅冥承终于在叶一湍的殷切期待下，又来敲窗子了。
　　叶一湍也终于听完了齐盛的八卦。
　　其实就是之前那个叶一某是个绿茶，先勾搭齐盛，然后遇到了傅冥承，又开始说什么知道傅冥承从前过得不好，他愿意陪着傅冥承，以后慢慢治愈他云云。后来被傅冥承杀掉了。
　　傅冥承：“再后来，齐盛重新遇到了你，又开始围着你转。他还说命都可以给你啊什么的，可是他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你。我觉得特别可笑。”
　　叶一湍之前还想过为什么傅冥承对齐盛忍耐度特别高，这时候倒是知道了，原来因为这个，敢情在把他当笑话看。
　　傅冥承：“我本来还打算等个好机会，把这事告诉齐盛来刺激他，湍湍，我这样是不是不太道德？‘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事，任何一种爱情，都值得尊敬吧。”
　　叶一湍：“傅总你不要乱听心灵鸡汤的。这有什么不好，你刺激他的时候也叫上我啊我也要去看！”
　　小刘也马上举爪：“喵喵喵！”还有我。
　　然后叶一湍：“继续说平行宇宙，你怎么知道平行宇宙有其他41个的？”
　　傅冥承：“我有了‘时间’的能力，慢慢也开始可以介入别的平行宇宙的时间，所以知道了一些事。湍湍，就我了解到的，似乎产生平行宇宙的时间，都是在2023年的7月2日，那一天，你被另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取代。自此开始。”
　　叶一湍：！！！突然又变成了悬疑片了！这是什么，恐怖游轮？彗星来的那一夜？源代码？蝴蝶效应？
　　傅冥承：“取代你的人不同，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变得不一样，但大多数，都会不可避免地步入丧尸末日世界。比如第13号宇宙，你哥哥切片了冒牌货，想要复制你，中途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复制出了很多你，也搞出了丧尸病毒。”
　　叶一湍：“我靠我觉得完全是我哥能做出来的事啊！所以很多个我，变成了一个‘叶一湍军团’吗？后来怎么样了？”
　　傅冥承：“啊。”
　　叶一湍：“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傅冥承刚想开口，结果又传来了敲门声，叶一流又来送吃的了。
　　傅冥承说了句：“你哥来了，湍湍我明天再来跟你说。”然后就跑了。
　　叶一湍：……
　　搞什么啊！说完再走啊你这个混蛋！
　　所以傅冥承是故意的吗？完全就是故意的吧？？？这人以为他在搞一千零一夜吗？？？
　　小刘都气得破口大骂“喵喵喵喵”。
　　猫咪后来抓着手机往叶一湍跟前送，目的很明确了，想叶一湍马上就给傅冥承打电话，听后续。叶一湍咬牙挺住。
　　什么啊，他还没原谅傅冥承呢！
　　又是百爪挠心地等了一天，终于，到了晚上，傅冥承又来给他更新了。
　　叶一湍：“你快说啊，我的复制人军团到底怎么样了？”
　　傅冥承：“其实也不算是你的复制人，因为你哥哥造出来的都是没有灵魂的你。就，没有灵魂，你知道吧。所以根本都不是你。没错，就是这样，跟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后来就……那个平行世界的傅冥承就把他们都杀了。”
　　叶一湍：……。
　　感觉就毫不意外啊！
　　理由肯定是不喜欢那些复制人的脸了！
　　傅冥承补充道：“那是平行世界的傅冥承，完全不是我，我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语气突然犹豫。
　　叶一湍：“呵呵。”
　　差点信了。
　　这么说，自己之前做的梦，梦到傅冥承杀了很多个“叶一湍”院子里的血都有一个指节深，估计就是这个世界的事。还有，陆墨那个地下室的手办，说不准也是这里的。
　　救命……他哥到底是造了多少个叶一湍出来……
　　叶一湍：“然后呢，你继续说。”
　　傅冥承：“嗯。第27号宇宙也有点意思，你二哥研究平行宇宙探索器，居然真的搞了出来，他想从平行宇宙偷一个你过来。结果偷来的也是一个冒牌货，还带来了那个宇宙的丧尸病毒。”
　　叶一湍：毫不意外，且痛心疾首。
　　傅冥承就挑着几个宇宙跟他说，说了半天，正听得激动呢，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傅冥承又道了再见就走了。
　　叶一湍昨天都跟他哥说过不用来送夜宵，谁啊这是！他气鼓鼓地去开门，发现是他老姐。
　　叶一溪道：“湍湍，怎么了？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好像是你打游戏呢在关键团战的时刻我来敲门了。”
　　叶一湍：“姐你好厉害，不愧是演员。”
　　叶一溪：“快下楼，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吃。”
　　叶一湍简直无心进食。
　　小刘也差不多。
　　等了一天终于又等到了傅冥承再来，叶一湍简直翘首以盼。他现在真的太能理解《一千零一夜》里的那个暴君了。真的扛不住啊！
　　傅冥承又说了几个平行宇宙，比如说到了那个“傅冥承”居然拿世界来做鱼饵，钓穿越者的事。“他也拿到了时间的能力，然后他让时间不断回到2023年的7月2日，不断会有新的穿越者到来。他们……总会制造机会，去找他的。”
　　叶一湍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傅冥承杀掉了一个号称是来做他生活助理的“叶一湍”。那人的楼下，是各种的尸体。
　　那个梦，他看到就是这个平行宇宙。
　　叶一湍问：“那，你说最后我从末世穿回来，是你动用了其他平行世界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傅冥承你今天要说完再走，不准说半截就走了！”
　　傅冥承道：“好，说完再走，外面下刀子了我也一定说完再走，好不好。”
　　结果……门外居然又有人在敲门了！
　　还传来了一个超级熟悉，十年都没听到的声音！
　　那个洪亮的大嗓门叫道：“湍湍，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爸爸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快给爸爸开门，爸爸想死你了！”
　　叶一湍：……
　　不准走啊你这个混蛋！
　　当机立断地伸手把傅冥承拽了进来，四下看了看，干脆把他塞进了立式衣柜里。
　　“你等在这儿，等下还要继续跟我说的！”他说，火急火燎就想去给老爸开门。
　　结果傅冥承突然就从后面抱住了他。
　　抱得很紧，简直是把叶一湍整个人都包在怀里。
　　太满足了。
　　触碰到他，原来是这样满足的事，满足的他手指尖都在发抖。
　　他亲了一下叶一湍的耳朵，舒了口气，声音中都是那种满足的喟叹，像是只有1%电量的手机充上电了。
　　他说：“湍湍，我爱你。特别爱你。”
　　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这次他主动地回到衣柜里，还把柜子门关上了。
　　叶一湍：……
　　不要在我要去见我爸的时候做这种事啊！


第64章
　　叶一湍去打开了门。
　　他爸就扑了过来, 嘴里哭天抢地的“儿子，儿啊，我的儿”, 然后多看了他几眼，就奇怪道：“儿啊, 你怎么脸这么红呢？跟螃蟹被蒸了一样。”
　　叶一湍：“有吗？没有。而且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老爸你做什么了你？”
　　简直毫不意外的, 他爸头上也有箭头，顶着个“68%”。叶一湍觉得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叶爸爸于是抱着儿子转圈圈，又吧啦吧啦地一诉别情。差不多就是, 诅咒之前的冒牌货以及傅家那个瞎了眼的小子，表示对儿子的想念和见到儿子的狂喜，表示对叶老大、叶老二、叶老三为找弟弟走上歧路的嗤之以鼻, 以及，吹嘘自己的科研结果。
　　他之前一直在研究“缸中之脑”，现在说的天花乱坠的, 好像下一刻就要改写人类进程了。
　　叶一湍对老爸的吹嘘抱有谨慎的态度，区区68%，他那研究肯定没有很深入啊，还有一段长路要走呢。先赶上他二哥那个94%再说吧。
　　叶爸爸：“儿啊，你这表情是在做什么？像是看不起你老爹似的。来, 爸爸给你看个好东西。”接着就拿出了一个和手机大小差不多的物体。金属材质, 银灰色，只是叶一湍看不出是什么金属的。
　　叶爸爸得意道：“人脑本质就是一个神经信号接收器, 我们现在已经模拟出了一些通用信号。你能相信吗，你的喜怒哀乐、你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 其实都可以控制。太高难度的搞不出来，一些简单的我们已经模拟出来了。”
　　接着鼓捣了几下他那个物体，道：“儿子，你现在即将体会到的，就是恐惧。现在，闭上眼睛，感受吧！”
　　叶一湍闭上眼，感受。
　　十秒钟后，无事发生。
　　半分钟后，无事发生。
　　一分钟后，仍然无事发生，且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在这儿闭着个眼睛摆着个pose，很傻。
　　根本啥也没感受到啊！
　　这就是恐惧吗！
　　叶一湍睁开眼，道：“老爸，没感觉啊。你这行不行，是不是没电了。”
　　叶爸爸也有点无语，首先选择重启了一遍，但也啥用都没有，上面显示“Error 69”。
　　他又鼓捣了半天，说：“儿啊，不对，这里有个强干扰源，干扰了我的机器。我看看啊，在哪儿呢这是。”一边说，一边拿着他那个东西左走右走。
　　叶一湍原本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结果突然之间，心漏跳一拍：等等……该不会是……那谁吧……“爸爸爸爸我们去楼下说！”他叫道，跑过去就要抓着他爸下楼。
　　晚了。
　　下一秒，他爸已经欣喜异常地拉开了衣柜大门：“找到了，就是这里！”
　　衣柜里面，正是……傅冥承。
　　叶爸爸看着傅冥承。
　　傅冥承看着叶爸爸。
　　四目相对。
　　傅冥承摆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伯父，您好。”
　　叶爸爸：“你是？”
　　傅冥承于是看向了叶一湍：“我是？”
　　叶一湍已经恨不得用脚抠出个迪士尼城堡了。
　　搞什么啊！果然就不应该把傅冥承藏在衣柜里！他就知道！！！只要藏在衣柜里肯定就会被发现的啊！
　　他硬着头皮说：“爸爸，这是来给我……讲故事的。”
　　叶爸爸：“哦哦，这样啊，原来是给你讲故事的啊，原来是这样的——湍湍你觉得我是老年痴呆吗！还有你，你这个禽兽，畜生，死变态，我儿子还没成年呢，我告诉你你摊上事儿了，你跟我上局子吧你！！！”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揪着傅冥承就要走。
　　叶一湍赶紧拽住他：“爸你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了，我22岁了已经，这是我男朋友，你不要揪他啊！”
　　叶爸爸：“22岁？湍湍已经有22岁了吗？”
　　傅冥承：“男朋友？我已经又是男朋友了吗？”
　　然后直接就抱了上去。抱得特别特别紧，紧到叶一湍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叶一湍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带着点哽咽说：“湍湍，你原谅我了。”
　　叶一湍本来白天都还在想，不可以这么轻易原谅傅冥承的，应该让他长长记性，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像之前知道他差点用了全身的血去换自己的那次，轻轻揭过。
　　可是这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就心软了一软，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睫毛颤了两下。
　　傅冥承抱着他，眼睛完全捕捉到了那睫毛颤动的全过程。好像落在了他的心上。
　　心跳到快要疯了，血液热到像是沸腾。他恍然大悟地想，失而复得，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
　　视如珍宝的人就在这里，可以让他触碰得到，感受得到，那种欣喜让他的手指都在轻微地颤抖，皮肤上像是有电流通过，让他恨不得一直活在这一刻，只活在这一刻。
　　他说：“湍湍我爱你。”
　　然后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这个吻里裹挟着那种宁静如深海一般的爱意，又是滚烫的，那些热切，那些渴求，那些珍视，叶一湍能感受得到。他们亲过太多次了，分开一段时间后重新触碰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叶一湍几乎是本能一样地回应。
　　心被填的很满。叶一湍抱着傅冥承的腰，根本不想放手。就是想抱着他。他想，原来自己是这么地喜欢傅冥承啊。
　　比自己之前认为的还要更多。
　　多好多。
　　与此同时，叶爸爸在旁边呆若木鸡。
　　十几秒钟后，他痛苦地大叫道：“眼睛！我的眼睛！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叶老大，叶老大你快来啊，你宝贝弟弟居然找了对象了，你爸的眼睛也要瞎了！！！”
　　叶一湍：……
　　叶一湍：………………
　　好想离开地球。
　　他做了一件事。
　　他拖着傅冥承的手，抓住了，然后往外跑。
　　跑出房间，跑到走廊里，跑下楼，跑到客厅，跑出大门，再不停，继续跑。
　　跑过外面的花园，跑过小径，跑出小区，跑过道路，最后跑到了车水马龙一样的主干道上。
　　像是一场逃亡。
　　从那个让叶一湍脚趾扣地的场合，也从那个苍白的，没有色彩的过去里。
　　这样，就是告别了。
　　过去的事归过去，未来的事归未来。
　　晚高峰时间，夜晚的城市非常热闹。路灯穿行出很远，车辆停停走走，楼宇上面的广告闪着光，吃过晚饭后的人群在街道穿行，说笑声、发动机的轰鸣、广告声、电话声、音乐声，组成了这座城市的声音。
　　组成了这个有生命的世界。
　　跑了好远的路，叶一湍有点喘，胸口起伏，脸颊也微微透出点红色。
　　他一手抓着傅冥承的手没放开，另一只手伸出，在傅冥承的发间穿行，最后就落在了脑后，把他按近了一点，亲了亲他。
　　他说：“原谅你了。”
　　“还有，傅总，我也爱你。”
　　特别爱。
　　.
　　叶一湍后来就回家了。
　　小刘知道他没开车，特意跑出来接他，后来就是骑着小刘回去的。
　　傅冥承简直是十万分的不舍。开始时没说，只是缠着他不想让他走，甚至还打算卖个脸，先把人撩起来再骗走，他搞这种简直是轻车熟路。
　　随即才想起，对哦，沟通，还有“沟通”，于是道：“湍湍，我们沟通一下，你不要回去了，我们去酒店住好不好。我给你讲故事啊。我特别想你，太想你了，我们刚刚和好，我想跟你说说话，抱着你睡。想碰你，想亲你，想做。湍湍，就是很想你啊。”
　　叶一湍脸有点红，硬是若无其事地说：“我爸刚回来，怎么也要回去陪他一下，不好外宿。”
　　傅冥承：……OK，沟通没用的。
　　叶一湍：“明天吧。你来接我，带我去哪儿我都跟你走。”
　　傅冥承：！！！为什么世界上还有“沟通”这么好的事的！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知道！
　　傅冥承：“那再沟通一下，我们接下来在外面住一个月好不好？我们可以把对方的名字纹身上吗？就是想纹在你身上。还有，你可以搬来老宅和我一起住吗？我可以把你绑起来做吗？”
　　叶一湍差点一脚把他踢出去。
　　“……傅总，让你沟通不是让你提这些的好吧！我要走了要走了你不要耍赖了。你——你明天早点来接我嘛。好了你站那儿不要动，不要跟过来了！小刘我们快跑。”
　　“喵。”
　　夜风很温柔。
　　傅冥承最后好像都没搞明白“沟通”和“直白地提要求”到底有什么区别。要么就是这个家伙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一湍也没急。
　　他觉得从前的傅冥承就好像一座被封闭起来的房子，房子外面很漂亮，瓦片闪着光，墙壁是马卡龙色的，烟囱圆滚滚，玻璃窗是冰糖，完全是叶一湍认知中的童话小屋的样子。
　　但那房子始终是锁起来的。叶一湍跟个房子谈了好久的恋爱，却一直没有真正地走进去过。
　　现在那房子才终于对他敞开。
　　他知道那房子里面有破旧的家具，有生锈的拧不开的水龙头，有布满灰尘的房顶，有线路断掉的灯，他知道了，但是没关系，他愿意打扫干净，愿意修修补补，愿意把自己的家搬进来。
　　这还会是一座很漂亮的房子。


第65章
　　呃, 这么说起来，脑补了一下自己跟个房子亲亲、抱抱、滚床什么的，好像非常奇怪。
　　叶一湍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猎奇的画面, 比如自己牵着个房子奔跑……就很无语。他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掉san的画面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他骑着小刘慢悠悠地回去了, 到家后发现全家都在楼下，正在充满激情地——八卦他。
　　没错, 八卦他。
　　他老爹就口若悬河地讲自己刚刚怎么看别人亲他儿子，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晚年还要遇此重创。
　　他老姐就说之前陆墨宴会上的事，那俩如何眉来眼去, 如何勾勾搭搭，傅冥承因为弟弟一句话直接免了她100万违约金。
　　他大哥就谨慎说起有次居然还在酒店撞见了他俩，电梯里还在那儿做一些有碍观瞻的事。
　　他二哥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了, 在那儿夸夸其谈地说，肯定还是自己最厉害，自己还看过傅冥承亲湍湍脖子, 弄了个好明显的印子出来。是现场版的！
　　小刘：“喵喵喵喵喵。”事实就是，猫咪知道的最多……只可惜没人听得懂它在说啥。
　　叶一湍简直无语，大叫道：“二哥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不是你教我怎么勾搭那个齐凯吗，也是你让傅冥承亲我脖子的好不好！完全就是你啊！”
　　叶一流：“教湍湍勾搭齐凯？叶水, 你整天就搞这？”
　　叶老爸吹胡子瞪眼：“是啊, 你就搞这？”
　　叶一流：“还有你啊，爸爸, 你居然用自己做实验体去研究缸中之脑，这很危险的好吗。我要削减你的开支了, 也禁止你亲自参与实验。”
　　没错，因为叶爸爸非常不靠谱，当家的其实是叶一流。而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叶老爸头顶上的数字已经瞬间降低到了32%。
　　叶一湍：！！！
　　“哥你再多削减一些啊，不如削减到0吧，老爸又不需要开支。”
　　叶一流：“湍湍说的对。”
　　话音刚落，叶爸爸头上的数字迅速清零。叶一湍简直要笑死。
　　叶爸爸幽幽地看着他：“儿啊，爸爸闲着很无聊的，那爸爸可以研究什么呢？你对象吗？不如就研究他吧，他能干扰我的机器，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叶一湍：“哈哈哈，你可以研究他啊，我都没研究明白，你研究好了出个报告给我啊。”
　　叶爸爸：“……算了，他妈很厉害，不敢惹。叶老二，你不是搞了很多平行世界的仿生体吗，我要去搞那个！”
　　完全就是重燃了激情。
　　接着就又问：“儿啊，我刚刚听他们说了下你俩吵架的事，所以你们这是复合了？”
　　叶一湍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嗯，复合了。傅总他会改的，你们以后不要当着他说些有的没的啊。还有你二哥，你之前居然去打他！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你知不知道。”
　　叶水举起了手：“行行，宝，哥哥错了，好不好。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哥哥当时不是想替你出气吗。”
　　叶一流就问：“他们傅氏那个失忆丸呢？”
　　叶一湍：“已经放弃研究了。”
　　叶一流：“我不是说‘失忆丸’这个东西，是他把药喂给你的这件事。”
　　叶一溪：“是啊，总感觉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不过，哎，我听了后怕死了，湍湍你以后可不能去玩儿那些危险的了，老姐要被你吓死。”
　　叶一湍：“以后不会了。傅总也不会，他答应我了。”
　　叶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宝啊你可别全信。”
　　叶一湍：“什么啊，那是你吧二哥，不要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花心大萝卜啊！傅总才不会呢。他答应我的事，一定能做到。”
　　叶爸爸震惊：“我儿居然是个恋爱脑……不过湍湍，那个失忆丸好有意思，你给爸爸弄几个来玩儿啊。”
　　叶一湍：“才不给你，万一你自己吃了呢。”
　　一家人在一起聊天，周姨端了宵夜来，于是一边吃一边聊，什么都说，一直到了深夜里。
　　在他们的一年之后，在叶一湍的十年之后，终于——
　　一家团聚。
　　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叶一湍的心还是难以平静，人都极其亢奋。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啊，他老爸回来了，他和傅总和好了，他们还亲亲了。啊啊啊，对了，就是傅总的故事都没说完！骗子，还说外面下刀子都要说完的。
　　不过反正现在他们都和好了，他等下就要打个电话给傅冥承，赶紧听完后面是怎么回事。
　　到了门口，小刘居然没跟他一起进去。猫咪很乖地在外面“喵”了两声，猫爪晃了两下，像是在说晚安，就回它自己的房间去。
　　这怎么了，小刘今天晚上不想和他睡吗。叶一湍一边想着，一边进门。
　　门在背后关上。
　　然后他就被搂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傅冥承紧紧地抱着他，头就埋在他的肩窝上，用力地呼吸。
　　之前曾有过的那种感觉又出来了。
　　傅冥承像是在，呼吸他。
　　像是要把他的所有，都呼吸到身体里面去。
　　这个认知让叶一湍皮肤都麻了一下。
　　他真的太习惯傅冥承的碰触和拥抱，太习惯傅冥承身体的温度、气味和环抱着他的感觉。他想起了老爸的那个什么“神经信号控制器”，真要说起来，傅冥承比那个机器要强太多了，简直可以轻易地给他各种感觉，主宰他的全部感官，调动他的一切情绪。
　　可能自己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吧。
　　和傅总在一起，就是这么开心的事。
　　“你怎么悄悄跑到我房间来了。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叶一湍说，大脑还有点羞涩，手已经熟练地把傅冥承的衬衫给拽了出来。就……手指碰到对方的那种感觉，永远都和第一次一样，让人意乱.情迷。
　　“因为爱你。喜欢你，特别想见你。湍湍，好爱你啊，分开一秒钟我都觉得难过。”傅冥承说。
　　他捧着叶一湍的脸，迫切地亲了上去。
　　那一晚过得混乱又绮丽。
　　旧的记忆，又覆上了太多的新的。
　　傅冥承像是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宝物，失而复得后，将宝物的每一个部分都要翻来覆去、清清楚楚地再看过一遍，研究一遍，触摸一遍，然后再一遍。想到他的宝物找回来了，就根本停止不了。
　　只想触碰他，感受他。只想这样。
　　而且……
　　湍湍爱他。
　　傅冥承想到这个都会心.荡神驰到发疯。
　　“爱你，湍湍。”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叶一湍后来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重量的，而自己就要被填满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叶一湍在内心里唾弃自己昨天跟着傅冥承胡闹。这可是他家里！他跟他那帮亲人们都住这个楼！好……羞耻。
　　他默默想挡住自己的脸。
　　结果手又被傅冥承捞过去，亲了亲。
　　傅冥承就在他旁边，一直盯着他，时而碰碰他这里，戳戳他那里，摸摸他的脸，揉揉他的嘴唇，捏捏他的鼻子，顺顺他的头发，闻闻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咬一口。就只是想黏着他，缠着他，乐此不疲，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上十年。
　　叶一湍被弄得心痒痒的，又把人拽下来亲了亲，腻歪了一会儿，然后问：“傅总，你还有事没说完呢。”
　　傅冥承就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的灵魂一直在你旁边，我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已经就要消亡了。我那时隐约知道平行世界的存在，那些世界都已经消亡殆尽，力量对它们根本没有用处，我就尝试着借用。特别顺利，像是其他的平行世界都主动将力量拿给我一样。我就把世界重启，让你回到穿去末世那天的一年之后。说完了。湍湍，我可以抱你去洗澡，顺便在浴室里再来一次吗？好爱你。”
　　叶一湍：“……等等啊，最后那句话不要和前面的掺和在一起啊！所以根本不是我杀了99999个丧尸，系统把我送回来的？”他其实这几天都有在呼叫系统，问这个问题，但是系统好像又死掉了一样，根本不回答。
　　这么说起来，他在傅冥承面前直接说了“系统”，好像也没事了诶。
　　禁言解除了吗！
　　他赶紧说：“傅总，我刚穿越到了末世的时候，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只要我杀够了99999个丧尸，我就能回去。但是很坑爹的，就是我根本没有计数器啊你知道吧！所以我才一直数数数，整天数，很像一个变态。啊，这事儿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哦，我感觉太诡异了，怕是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一直没跟任何人说。”
　　傅冥承：“啊，这事我知道。”
　　叶一湍：“……你知道？”
　　傅冥承：“就那次，庆祝老萧他们回来，你喝醉了，然后非要告诉我。”
　　叶一湍：……
　　叶一湍：“骗我的吧，我喝醉了的时候不是只会拉着你那个啥吗。”
　　傅冥承：“你就一边动一边在说，说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什么的。一直在说。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听。宝贝，我觉得你叫得更好听。”
　　叶一湍：……
　　救命啊！！！
　　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保存得很好很好的秘密，结果早就说出来了吗！
　　果然是喝酒误事，以后都不想喝酒了！
　　叶一湍：“我一直以为是我杀够了丧尸才回来的，难不成根本就不是？那之前的声音是什么，我的幻觉？”
　　傅冥承：“那个声音还在吗？”
　　叶一湍：“刚穿回来的时候还在，只是这几天，就不说话了。”
　　傅冥承一边玩他的手指，一边道：“我有种感觉，湍湍，那个声音，可能是——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世界重启时你到底是不是杀够了99999个丧尸，我知道的是，那时给我力量的，有41个已经消亡的平行宇宙，也有这个世界本身。同样也是‘世界’的引导，让我重启后，将你传送回你22岁的那天。”
　　叶一湍：“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各种平行世界会被穿越者穿成个筛子啊，傅总，这个你知道吗？”
　　傅冥承：“有一些猜测，大差不差吧。每一个平行宇宙都会不可避免地步入丧尸末世，每一个穿越者都会想要来到我的身边，我猜测，这个世界的原型大概是个末世背景的艺术作品，书，或者漫画，影视剧，诸如此类。我可能是个攻略对象什么的。”
　　“还有件事。”他脸上出现一种欲言又止，难以言说的神情，好像看到了一坨屎长了腿，在马路上跑来跑去跳来跳去。
　　叶一湍：“怎么了傅总，快说啊快快！”
　　傅冥承就皱着眉，非常嫌弃地说道：“看起来，陆墨，应该是——那个作品最初的创作者。”
　　叶一湍：……
　　叶一湍：………………
　　一下子喷了出来。
　　突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第66章
　　叶一湍想了想, 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就陆墨那个精神状态，他创造出来的故事，那是精神污染吧, 完全就是看了会san值清零的精神污染吧。
　　又想到了陆墨地下室里的那几十本小说……《分手后被前任他叔盯上了》什么的……
　　该不会都是他的作品吧！
　　醒脾就这么特殊真的不要紧吗！
　　不用写这种东西来污染读者的精神啊！
　　叶一湍现在觉得，反正自己的精神肯定是已经被污染了。
　　话说回来……
　　叶一湍：“傅总, 真的没有搞错？正常来说，他是创造者的话, 那不就类似于创世神，怎么他现在混得那么挫的。”
　　傅冥承：“真的好挫。”
　　叶一湍：“太挫了。”
　　傅冥承：“他自己也觉得很丢人。”
　　叶一湍：“我都替他丢人。还是很难接受啊, 所以傅总你是他创造出来的人物？我……我呢，我也是？”
　　傅冥承：“这个倒不一定。我能察觉出他和这个世界的一些微妙的关系, 但湍湍，你是不一样的。所有的平行宇宙，那些穿进来试图想取代你的人, 都只是一个外表和你相同的躯壳而已，没有人真正替代你的位置，也没有人能真正拥有你的灵魂。你是独一无二的。”
　　他捧着叶一湍的脸落下一吻, 深深地注视着他：“湍湍，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叶一湍：“……你也独一无二但是不要这时候勾引我啊傅总！我还是好无语，我给陆墨打个电话问问，说起来他在精神病院呢，也可以接电话吗。”
　　直接推开傅冥承的手, 抓过手机, 火急火燎给陆墨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电子音，声音还挺好听, 萌萌的，就一板一眼地礼貌地说：“叶先生您好, 我的主人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您有事可以暂时留言，主人方便时我将代为传达。”
　　叶一湍：“哦，我留个言。陆墨，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吗？你真就是小说作者？我震惊了，你醒脾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还有你混得这么挫真的不要紧吗？这什么情况，是不是你神经病发作写到最后就瞎写，给读者喂屎搞得被读者怨念送进小说里来服刑？要么就是你神经病发作小说坑了人设崩了把主角都写死了世界陨石遁了，被世界怨念拉进来改结局？总之起因就是你神经病发作是吧？给我回个电话啊你。”
　　结果，他那个AI助理沉默三秒钟，一改之前软糯的AI腔，突然语气愤怒地大声吼道：“陆墨是这个世界的作者？我靠啊陆墨这个王八蛋，他骗我！他是故意带我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不对……他最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世界，前面的17个世界都是他在攒积分攒经验，到上个世界他搞到了定向靶，他都计划好了！！！我说他怎么这次自由度这么高的！陆墨，王八蛋，你去死吧，你给我去死啊，我还有两个世界就能退休了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把我积分又骗走了两万，快点还给我！！！我要跟你解绑，我现在就要跟你解绑，我宁可死也不要再跟你这个渣滓待一分钟……”
　　后面就变成了“嘟嘟嘟”，盲音了。
　　叶一湍：好像在围观离婚。
　　有点尴尬，但是想继续围观。电话挂了甚至还觉得有点遗憾。
　　他有了个猜测，刚刚的那个，肯定不是华为小艺这种ai助手，可能是……陆墨的“系统”。
　　陆墨曾经跟他说过，是为了他才到这个世界里来的，看起来就是早有预谋，甚至陆墨为了前来这里，前面已经走了17个世界。
　　这是做什么？身为作者，看不过去这个世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终于自己亲身来收拾残局了吗？
　　呃，怎么说呢，问题就是，如果他上来横扫全场、搞定一切、真摆出个“创世神”的姿态和排场，叶一湍觉得他是个汉子。
　　现在呢，就，只会让人觉得他很挫。
　　对不起对不起，好像不应该这样势利眼啊，叶一湍内心忏悔。
　　但……真的好挫。太挫了。这么挫真的不要紧吗。叶一湍痛心疾首。
　　所以那家伙不接电话跑哪儿去了。
　　傅冥承明显就是不爽他心里在想别人，他做了一件让叶一湍震惊到无语的事：
　　他拿过叶一湍的手机，把陆墨的号码给拉黑了，还给陆墨发微信说：【我是湍湍的男朋友，你以后不要再给他发消息了。你这样让我们都很困扰。都是男人，相信你可以理解的。】
　　然后利落拉黑。
　　叶一湍：惊呆。
　　甚至比知道陆墨是作者，还要更加惊呆。
　　这还是之前那个傅冥承吗！
　　叶一湍：“傅总，你，你这……”
　　傅冥承：“我跟我妈还有傅翎一起看恋综，里面有人是会这样，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吧？”
　　叶一湍：“你们三个为什么会一起看恋综？？？”
　　傅冥承：“学习怎么谈恋爱啊。我妈说她教不了我们，就大家一起学习。我这不就是学会了。”
　　叶一湍：“到底是学会了还是学废了！不要学习奇怪的东西比较好吧！的确有的人会这样，是可以和恋人提要求没错，可是，可是你这样好像不太对？不要干涉我正常人际交往啊？”
　　傅冥承：“陆墨疯成那样肯定不是正常人，所以你这不是正常人际交往。”
　　叶一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后来就想，算了算了，他高兴就好。自己的对象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之前一直被傅冥承拉着玩耍，手机好久没看，还有些微信没回。他想回回消息什么的，结果一时不慎，傅冥承又在旁边动手动脚。他……他实在是太熟练工了，真的一分钟就能把叶一湍撩起来，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叶一湍就问了，傅冥承表示，没有啊，只是因为太喜欢湍湍了，湍湍也很爱我吧。湍湍你继续回微信啊，不用管我，把我当个工具人就好了，你可以随便使用我。
　　……个鬼啊。
　　现在是谁在使用谁。
　　总之最后傅冥承终于如愿，把人拐去了浴室里玩耍，各种姿势地玩耍。
　　又在一起混了一会儿，时间都要到中午，傅冥承终于恋恋不舍地爬窗户离开。
　　叶一湍其实觉得无所谓的，老爸都见过了，真从门里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又怎么。是傅冥承脸上挂不住，说要正式一点地前来拜访。
　　临分别前，叶一湍叫了他一声，傅冥承回过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头上都没有箭头和数字了。
　　叶一湍说：“傅总，真的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再原谅你。你要是嘎了，我分分钟找别人。我说真的。”
　　傅冥承张口就想不过脑子地说“我是湍湍的狗湍湍不让我做什么我当然不会做湍湍说没下次当然就没下次再有下次湍湍抽死我好了”。
　　后来没有。他说：“嗯。”
　　“不会了，湍湍。”
　　死过一次的人，总会珍惜生命。
　　.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叶一湍倒是终于知道陆墨干嘛去了，昨天都不接电话。
　　他混去了齐盛的岛上。
　　《末日求生》第二期要在个荒岛上举办，岛是齐盛出的，不过余乐最后硬是扛住了巨大的压力，换了个岛来搞，甚至不惜将直播时间推后。
　　不得不说，余乐这方面的嗅觉太过敏锐。
　　陆墨用了个陌生号码给叶一湍打电话，委屈巴巴地说：“叶哥，你男朋友怎么把我拉黑了呀。让他多想了，真是对不起，我是不是给叶哥惹麻烦了哦……如果让你们不愉快的话，那我退出吧，他真的很爱你，我没有要破坏你们的意思。可是……可是明明……明明我跟叶哥，只是单纯的兄弟情啊，我只是把叶哥当哥哥的。”
　　叶一湍倒吸一口冷气：“我靠靠靠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作者！你居然是作者！！就你这精神状态到底能写出个什么玩意来，傅冥承骗我的吧！”
　　陆墨：……
　　陆墨：“叶哥，人家是为了拯救你，才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好多次都差点死掉，最后精神也出问题了，你怎么都不感动的。而且人家的系统还因为你，现在正闹着要跟我离婚，啊不是，解绑呢。我都为你变得一无所有了，你快疼疼我啊。”
　　叶一湍：“兄弟，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啊，当选择的方向出了问题的时候，越努力，越不幸。”
　　陆墨：……
　　叶一湍：“还有，兄弟，你混得真的好挫，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太挫了，太挫了。”
　　陆墨：………………
　　就知道会这样啊！！！就知道！所以他都藏着掖着不想被人发现这点啊！该死的傅冥承，果然不是好东西，自己猜出来就算了，还非要告诉叶哥的！
　　陆墨脸都扭曲了。
　　叶一湍：“我真的是你创造出来的人物吗？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出你的故事！”
　　陆墨：“叶哥，你知道我现在旁边是谁吗？”
　　叶一湍：“谁啊？”
　　陆墨：“齐凯。他哥发现了他和你勾勾搭搭，把他关起来了，我救他出来。然后呢，他说你答应他，让他在傅冥承留的印子上叠一个，那我现在把故事完整地都说给你听，我可以在最~最上面叠一个吗？”
　　叶一湍：……
　　一堆死变态。你们以为是在叠什么。
　　叶一湍：“我男朋友不乐意，你俩都给我滚吧。”
　　陆墨：“等等等等先别挂电话啊叶哥！我们在齐盛那个荒岛上呢，丧尸末世马上就要从这里开始啦。”
　　叶一湍猛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陆墨：“骗你是小狗。齐盛在末世遇到你，他精神不正常，觉得末世才是你和他的最终归宿，现在正在从平行世界搞丧尸过来。这个岛，就是第一个登陆地喽。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丧尸都是饵，齐盛只想钓你上岛来，让你有去无回呢。”
　　叶一湍：“连通平行世界的机器在我二哥那儿——”
　　陆墨：“谁说只有一个机器？叶哥，这个世界科技水平本身就是遍地开花的——不好意思，主要是作者就是这么设定的哈。谁知道作者当初怎么想的，作者也很后悔。”
　　叶一湍已经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外走了：“什么时候？他那个机器，什么时候启动？”
　　陆墨：“我看看哦……啊，原来已经启动了。我都看到丧尸了耶。叶哥，不如这样，你求我一句，我拼了命也帮你把这里的事搞定，怎么样？只要你求我一句，命都给你。”
　　叶一湍道：“我不求人。陆墨，你有脑子，什么事儿你觉得应该做，那就做。你觉得不想做，那就不做。非等我求你一句，靠别人来决定你怎样，你要真是这样的人，那我挺瞧不起你的。”
　　“造物主，也得有点造物主的样子吧。自己挖的坑，就好好地把坑填完。”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荒岛上的一个僻静处，齐凯正在焦虑地抖腿，就见陆墨拿着个手机，脸上尽是兴奋，瞳仁又黑又亮，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我喜欢他，我好喜欢他，他太知道怎么跟我说话了！你懂吗，就是很戳我的那个点，好像各个方面都是我的理想型。啊，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因为你也喜欢叶哥呢。好巧啊我们在喜欢一个人耶！”
　　齐凯恨不得给他一耳光：“我懂我他妈特别懂，他也是我的理想型但是你先别犯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陆墨：“这怎么能叫犯病，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人愿意跟我说话，我们快来一起聊叶哥啊！你喜欢他哪个部位啊？我家里本来还有叶哥的手办，要不是都被没收了，我还可以送你十个八个的。”
　　齐凯：“我都说了先别犯病啊！现在要怎么办？这他妈怎么办哪！啊，手办，真的是等身的吗？会动吗？”
　　陆墨：“就都是战损版的哈。”
　　齐凯：“被丧尸啃了的那种战损版？我觉得我也要被啃了。”
　　远处已经有丧尸在晃晃荡荡的了。不是之前节目里的NPC，是真的丧尸。齐凯是第一次看到，电影走进现实，不禁觉得腿软。
　　陆墨远目，四下环视，笑吟吟地说：“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一句话：‘承认吧，嘴上说着遗憾，实际上你就是喜欢看浪荡子死于忠贞，阴谋家死于忠诚，偷窃者死于奉献，自私者死于牺牲，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野草死于无人问津的风。’”[1]
　　齐凯目瞪口呆：“你是在诗朗诵吗？现在？现在？？？我日，为什么我刚从我哥那个神经病手里逃出来，就又遇到了你这个神经病。”
　　陆墨道：“切，真是的，我怎么创造了你这么个不懂风雅的东西啊。”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柄大口径枪递给了齐凯：“行了，干活吧。你不是想当叶哥的狗吗，那你要努力哦。”
　　“毕竟，这都要到结局了。”
　　远处，A市别墅区，叶一湍给傅冥承打电话：“傅总，快来接我。有枪吗？多带一点。”
　　“我要枪，很多很多的枪。”


第67章
　　叶一湍和家里表示, 要和傅总出去玩儿，傅冥承直接直升机来接的人。叶一湍这时候才知道，傅总居然有直升机执照的。他之前还以为这人的所有时间, 都在他那个躺椅上瘫着放空呢。
　　“湍湍，我也不是那么懒。”傅冥承就懒懒地说。
　　叶一湍：可以不要一脸懒样地说这种话吗。
　　齐盛的岛之前打算用来录综艺节目, 很好找，离A城不远, 直升机飞过去还挺快的。就是个小岛，有树林、山石、荒地, 还有些房子、小楼什么的人工痕迹，应该是从前为了综艺节目搭出来的。
　　两人带着小刘随便转了转, 便已经看到了熟悉的丧尸老伙计们，成群结队，步履蹒跚。
　　不同于之前《末日求生》综艺节目里NPC的扮演, 这些才是纯种丧尸，身上带着各种腐肉和溃烂，大多数四肢不全, 牙齿上还有黏糊糊的不明物体，闻起来都是臭烘烘的。只是两人异能等级高，威慑力强，这些低级丧尸基本躲着走，没一个敢扑上来。
　　此情此景, 叶一湍心中感慨——只是感慨, 并不怀念，主要是有点呕。想到自己当初刚到末世时还曾经直接上手跟这些玩意打, 就觉得很恶心。
　　傅冥承更是第一反应先用酒精喷雾往自己和叶一湍身上狂喷，疯狂地喷, 甚至觉得看它们一眼湍湍的眼睛要脏了。
　　傅冥承一直物欲不高，这也是第一次，他心中油然升起了对如今生活的珍惜，毕竟他酒精湿巾管够。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还是现在的日子比较好。
　　还得是现在。
　　必须得是现在。
　　过去那破环境，什么都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玩的没有，连套都没有，搞得闲下来除了彼此探索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从而导致了叶一湍被开发得彻底而傅冥承变成了开发商的现状。
　　所以齐盛真的是个狗。他自己想过恶心的日子他自己去过啊！搞个传送机把自己传送去就好了吧，非要大家一起过苦日子是要干嘛，神经病啊。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大毒瘤，必须搞死。
　　傅冥承：“怎么说？直接找人杀掉，还是先清一波？”
　　叶一湍：“一边找，一边一路清过去好了。看这些玩意晃荡着总觉得不爽啊。举手投票，左手反对，右手同意。”
　　叶一湍右手，傅冥承右手，小刘也是右爪，两人一宠就地开始干活。
　　时隔几年，配合还是很默契。傅冥承也没再隐藏实力，金系、火系、冰系异能齐上，如同炫技，场面非常好看。
　　叶一湍主要用枪，傅冥承真的带了好多的枪和子弹来。末世里子弹肯定是要省着用的，这时候可以肆意挥霍，讲真，很爽。
　　小刘其实最主要的攻击方式是上嘴啃，杀伤力惊人。但是因为它时常会和叶一湍滚在一起玩耍，还会去舔叶一湍，叶一湍觉得它还是不要随便吃奇怪的东西比较好，很恶心，于是不让小刘乱咬。这时候它主要就是用爪子，或者把丧尸抛起来，让叶一湍打移动靶。还挺好玩儿的。
　　一路走过去，一路都是丧尸的尸体，晶核叶一湍都不屑捡的。就是这么豪气。
　　疯狂地开枪之后，就又找到了那种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感觉。很兴奋。再然后疯狂分泌的就变成了多巴胺。叶一湍于是恍然大悟，之前末世里为什么和傅总好像都没有太多心灵上的沟通，一直在做了——因为血液沸腾了之后就是会想触碰自己的恋人啊，实在是太过正常。
　　接着就回忆起了过去类似的情况一二三四五，脑子里频繁闪出了一些这样那样的清晰的画面。
　　太清晰了，以至于他现在看着傅总混杂了慵懒、狠戾和漫不经心的脸就觉得挺好看，略想亲。看着他随意召唤出火和冰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又觉得很性.感，略想舔。原来我是这么肤浅的颜控+恋爱脑啊，叶一湍惊异地想。
　　周围丧尸清完了，他压根都不犹豫，魔鬼藤的鞭子探了出去，缠上了傅冥承的手腕，直接把对方拉近。手揉了两下对方的后颈，把他压过来，就笑着亲了亲他。
　　“就很想亲你。”叶一湍说。
　　傅冥承：“啊。”手掐着他的腰，直接把人推了两步，按到一棵树上，就亲了过去，把对方的唇和大脑都□□得一团乱。他气息不稳，低低地说：“别勾我啊，湍湍，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尾音带着气流滑过耳朵，叶一湍觉得一半身体都麻了，想也不想就搂着对方的腰又想亲过去。
　　然后，就听到小刘在远处：“喵喵喵！”
　　再一回头，就看到了两个拿着枪的人，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一个是齐凯，一个是陆墨。
　　叶一湍：……
　　猛然清醒，伸手把傅冥承推开了，然后蹭了两下嘴唇。
　　没什么大用，唇还是红得潋滟，眼尾都是红的，眼睛里像带着小钩子一样。
　　齐凯又想看他又不敢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话都说不出。
　　陆墨倒是根本不错眼，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对叶一湍笑眯眯地说：“叶哥，你们两个来干嘛的呀，来打丧尸还是打野.战呢？我还在那儿辛苦拯救世界，你们两个就在这儿亲亲啊。”
　　下一句是：“我可以加入这个家吗？”
　　叶一湍：“……你太挫了，这个家不欢迎你。”
　　齐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挫的话就可以加入吗？”
　　傅冥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只手瞬间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
　　齐凯之前被傅冥承血虐过，实则有点PTSD，这时候根本顾不得面子，“嗷”的一声就躲到了陆墨后面，速度快得跟兔子似的。陆墨很无语也很丢人，踢了他两脚：“你这不是比我还挫。”
　　叶一湍最为无语：“所以你们两个来干嘛的？来搞笑的吗？跟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我的档次降低了！”
　　他骂骂咧咧地给枪换上子弹：“我靠，本来觉得有人过来分担一下就好了，最好是队友清丧尸，我们直接去找齐盛，结果等来了你们两个玩意。我需要点正常人做队友好不好。”
　　陆墨委屈道：“人家来帮忙的，还被你嫌弃，很伤心诶。”
　　叶一湍：“你再这么恶心我，我就先把你弄死在这儿，让你成为史上最丢人最憋屈最挫的作者——啊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了吧。”
　　陆墨：……擦。
　　王八蛋傅冥承啊，为什么把这种事告诉叶哥的！他在叶哥面前好不容易积攒的时髦值都掉光了！
　　他在内心里和系统骂骂咧咧，结果发现系统已经搞了个自动语音回复：【解绑中，滚吧王八蛋我才不想和你说话。】
　　陆墨：……
　　别这样啊！吐槽他都没人可吐了！
　　陆墨：【宝，多大点事，不就是两万积分吗，我还给你啊。这样吧，你先给我五千积分的保证金，保证你会和我和好，收到保证金了我马上还给你哈。】
　　系统：【解绑中，滚吧王八蛋我才不想和你说话。】
　　还真是自动回复了。
　　这时，另一边，傅冥承拍了拍叶一湍的肩膀。
　　叶一湍抬头，就见到空中，有直升机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换了柄大口径的手持RPG火箭筒，不过手机响了，那边居然是王书：“老叶，自己人，别开枪！”
　　直升机降落在不远处，王书先跳下，跑过来使劲抱住了他，热泪盈眶：“老叶！好想你们啊！我之前有1800多个晶核呢，我死了之后你们有花掉吗？老言说没找到。”
　　叶一湍：“谁知道你藏哪儿了，我也没找到，再说了当时哪顾得上这个——老王，你也都想起来啦？！”
　　王书：“嗯，异能也回来了。我听说了情况，就叫上老言一起过来。我的1800多个晶核啊！都浪费了！”简直痛心疾首。
　　言朔也走了下来，他没说话，只是同时环住了叶一湍和王书的肩膀。
　　三个人抱在一起。末世中的队友，终于又在这刻重聚。
　　叶一湍觉得鼻子酸了，被王书闹了几句才又笑了起来。
　　直升机里还有两个人，居然是——李端和傅翎。这直升机就是傅翎开过来的。这时李端上前道：“干爹，你都不叫我，是不是咱们这关系不到位啊——我肯定要孝敬干爹你老人家，跟干爹共进退的嘛！”
　　他手一挥，手掌变成了一柄长剑，兴奋地说：“干爹我刚发现我可以这样！你快看我，厉不厉害！”
　　傅翎：“这有什么厉害的，谁没有似的。”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有了点火苗跳动。
　　这家伙居然是火系异能的。
　　叶一湍震惊道：“什么情况，是所有人都恢复异能了吗？”
　　陆墨在一边笑吟吟地说：“叶哥，你就是世界的中心、宇宙的起点、时间的尽头呀，和你的交集越多，世界重启之前的事，覆盖过来的就越多。”
　　傅冥承也点了点头。他最早开始在梦境中回忆起末世的事，都是在遇到叶一湍之后。
　　叶一湍又问：“你们怎么知道要过来打丧尸的？”
　　傅冥承：“咳，是我，我告诉了傅翎。”
　　叶一湍震惊地看向了傅冥承：“你跟他说这干嘛？”
　　傅冥承：“……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之前我们定过，一家人就要彼此支持，互为后盾，大概这样。家庭法则的第九条规定，有大事发生时不可以瞒着其他人。”
　　叶一湍差点喷出来，且非常好奇地想看看传说中的家庭法则。
　　紧接着，又有几架直升飞机飞了过来。
　　傅翎张望着道：“是老郭他们吧？”
　　叶一湍更是震惊了：“老郭？你说郭盛日？不是，都过来干嘛啊，这是什么好地方，要来团建吗？？？”
　　陆墨拍手：“好耶，团建耶。”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有点过度兴奋。
　　叶一湍给了他一脚，他终于闭嘴了。
　　傅翎道：“他们知道了就硬要过来啊，我有什么办法。我奶奶都说要一起来呢，我劝了半天才打消了她的念头。我奶奶其实打枪还挺准的。”
　　傅冥承：“怎么劝的？方女士能听人劝？”
　　傅翎：“行使了我这个月的一票否决权。”
　　傅冥承：“做得不错。”
　　傅翎被夸了一句，简直尾巴都要晃起来了。
　　叶一湍：……救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一家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几架直升机陆续降落，一个个人都从直升机里跳了出来。
　　有元冬、郭盛日、武力几人，还有金丝雀俱乐部的金阙、小艺、阿影、白白以及其他人，甚至还有阿珍阿强，他们都来了。
　　有架直升机是追健开的，刚落地他就对叶一湍说：“叶老大，我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滓，不在这儿影响你们了啊。而且我现在好害怕啊，我先溜了，你们加油！”接着又开直升机跑了。敢情就是来当司机的。
　　叶一湍看着面前这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傅翎你这个大嘴巴，你告诉了这么多人？我靠我看你是想挨打——”
　　结果话没说话，阿珍已经抹着泪喊着“叶哥”就冲过来了，然后抱着叶一湍嚎啕大哭，说“叶哥我们都没死实在是太好了。”
　　叶一湍原本想抽傅翎一顿，这时候强按了下来。心有点软，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了几声，又把他塞回到阿强怀里。
　　郭盛日道：“叶老大，我过来帮把手。”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团火。
　　这个人气质比之前蜕变了很多，从前就是一人不错的小少爷，现在多了种沉稳、持重且忧郁的气质。
　　叶一湍试探道：“想起来了？”
　　郭盛日：“嗯。”说着笑了笑：“叶老大说得对，果然不应该纹一些不吉利的东西。”
　　叶一湍：“你之前是……”
　　郭盛日：“再谈。”
　　武力插话说：“你们说什么呢？听不懂啊。师父师父，我们都来帮忙了！”这家伙看起来跃跃欲试的。
　　叶一湍之前想过万一世界还是不可避免地步入丧尸末世的情形，于是金丝雀俱乐部里，有挺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拿着刀带他们砍木头架子的。想的是如果末日了这帮小男生们也能快些适应，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派上用场。武力反正是很兴奋。
　　这家伙皮糙肉厚，叶一湍也不想管他，皱了皱眉，看向了元冬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元冬道：“叶哥，来帮你啊。”
　　叶一湍：“回去，用不着，你叶哥清一个岛还是轻松。”
　　元冬：“那也要陪你。反正不能让叶哥一个人。当初决定加入叶哥的时候就知道了，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我们也没人退出啊。跟叶哥练了那么久，要见真章了我们怎么可能缩了，留着叶哥自己背啊。”
　　叶一湍：“哪是我自己，这不都是人吗。现在的情况没那么紧急，用不着。这样吧，有异能的留下，没异能的回去。否则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们。”
　　结果元冬就：“叶哥，你怎么，你看不起我吗。”
　　叶一湍：……
　　这话自己经常这么说来堵人的，元冬的确会学着自己没错，但不要学习这种东西比较好吧！
　　元冬看着他，蓦的笑了笑。他手里拿了一柄钢刀，这时候不声不响、不打招呼，直接就冲着一个丧尸冲过去了。他跑步跑了很久，速度很快，出刀也准，砍了两下，把丧尸的头砍掉。第一刀手还在抖，第二刀已经利索了很多。
　　他回头对叶一湍道：“叶哥，我们不用你分心照顾。我们是跟着你走到现在的，都走到了这里，你不能让我们回去。”
　　金阙他们就乱七八糟地叫道：
　　“对，我们可以照顾自己，用不着叶哥管我们。”
　　“叶哥你之前都说了会有危险，那我们就要陪着叶哥啊。”
　　“是啊，叶哥不要瞧不起人。”
　　“反正叶哥不能甩下我们，我们还想跟着叶哥走更远呢！”
　　“要一直跟着叶哥的。”
　　然后一帮皮肤白皙的、身材纤细的、面容漂亮的男孩子，就拿着各种武器，冲着丧尸们冲过去了。三三两两一组，就往丧尸身上戳。他们有叶一湍的力量和速度加成，也一直在俱乐部里跟着练过，初时还有些害怕，但没有一个人后退，慢慢的就开始变得得心应手。
　　他们曾经依附于别人生存。他们曾经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只是脸。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们说起自己擅长的东西，在说擅长插花，煮茶，烘焙。
　　现在，他们变成了战士。
　　叶一湍看着他们，突然就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齐凯悄悄地拽了拽陆墨的衣服：“什么情况，这些都是情敌吗？”
　　陆墨没搭理他，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叶哥，我好感动啊，我看到了勇气，看到了锋芒，看到了坚定的信心，和无畏的信念。你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他们爱你，他们信任你，没错，这正是——”
　　他没说完，因为叶一湍听着烦，给了他一脚。且觉得刚刚湿润的眼睛又干了。这个毁氛围的家伙。
　　傅冥承伸过手拍了拍叶一湍的肩膀：“他们想陪你，就让他们留下吧。有人想要战斗，不管只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总是好事。”
　　言朔也道：“我异能全部恢复了，我来控场。都是低等级丧尸，问题不大，不会让你的人受伤的，放心。”
　　叶一湍：“嗯。”
　　手中的枪随手射出，准确地打爆了一个丧尸的头，他说：“打完回去，我请宵夜。”
　　“好耶！”
　　“好啊我要吃烧烤！”
　　“叶哥酒量超好，要不我们一起把叶哥灌醉吧。”
　　“不要跟干爹喝酒，会很惨的，我说过了啊你们被虐了可别怪我。”
　　“师父这玩意好恶心，呕……阿翎你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帮把手啊。”
　　“武力你这个废物。”
　　“我靠，老郭，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手啊。”
　　“少说话，多做事。”
　　声音从四处传来。
　　是……这种和同伴们一起战斗的感觉啊。叶一湍想。
　　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和这么多的人，站在了一起。


第68章
　　言朔是特别强的脑系异能者, 计算力和判断力超群，有他控场，真没什么担心的。王书、李端他们实力叶一湍也很清楚, 意外的是，傅翎居然也挺能打。
　　叶一湍这时才想起问傅冥承, 末世里傅翎怎么回事，嘎了吗。傅冥承说, 傅翎那时追着白月光出国了，末世发生的时候, 他们不在一起，也再没有见过。
　　“倒是其他世界里, 他基本都是那些穿越者的金主，有时候是前任。”傅冥承还是一贯懒散的语气，随手砍断了一个丧尸的脖子, “还有人借着他前任的身份来接近我。不是很懂。”
　　陆墨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啊这还不懂，果然是个老东西，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梗啊, 这叫——”
　　他没说完，又被叶一湍一脚给踢开：“你才是老东西。不用懂。傅总你不要听他废话，万一被精神污染了呢。”
　　这帮人里面，除了言朔，最强的其实是——郭盛日。
　　异能强, 战斗意识强, 风格冷硬，明显是常年丧尸堆里杀出来的。强到让叶一湍觉得, 对方当初背着元冬的骨灰走了许多个基地终于找到元宝，他直接杀了元宝都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抓着元冬自爆晶核，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作为结局。
　　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意义了吗。
　　但……所幸现在，一切都还好。
　　元冬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活着。
　　所以叶一湍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让那个他深恶痛绝的未来，再一次变成现实，还说是为了他。真就很恶心。
　　言朔对他道：“老叶，这边人手足够清一个岛，你有事就去做。”
　　叶一湍：“好。”他看向傅冥承道：“傅总，走了，去找齐盛那个王八蛋，把他狗头打掉。”
　　傅冥承说：“走。”
　　的确很可能是个圈套。齐盛又不是傻，他真想搞出丧尸末日来，还找了个荒岛干嘛。这是打算用直升机运丧尸回去，还是想让丧尸们游泳穿越大海？就很扯啊。
　　不过——
　　圈套又怎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渣。
　　陆墨和齐凯知道齐盛在哪儿，这时候带路，直接把叶一湍、傅冥承和小刘带了过去。
　　齐凯其实内心还挺矛盾，明显就是觉得哥哥做的事儿他接受不能，又知道傅冥承手狠，不想哥哥被干掉，一路就在跟叶一湍说什么“精神病人没有刑事责任”一类。后来叶一湍烦了，直接把他打晕了丢旁边树上。
　　然后叶一湍看向了陆墨：“行了没别人了，快，说出你的故事！”
　　陆墨干巴巴地：“啊哈哈哈，没什么可说的，就我写了本书，后来知道这书都被穿成筛子了，我主角活到21岁就会被穿，那我当然就来捞你了啊。”
　　叶一湍：“你这说了跟没说似的。之前你书架上那些书，就什么，《分手后被前任他叔盯上了》什么的，都是你写的啊？”
　　陆墨差点喷出来：“不是，当然不是，不要对我有误解啊！我只是精神病而已！当作者压力这么大，精神不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叶一湍：“那，那些书是怎么回事？你收集来看的？”
　　陆墨：“这件事是这样的——啊啊啊啊我好疼，好疼，疼死了！”这家伙突然跟抽风一样地倒地，翻滚，扭曲地往前爬，痛到嘶吼，面部狰狞，试图站起来，倒地……
　　重复以上行为。
　　但，肢体僵硬，表情浮夸，演技为零，非常尴尬，小刘都不忍直视。
　　叶一湍惊呆了，只好冲上去狂踩了他几脚，然后把人拎起来：“不要发疯！不说就不说啊，你发疯干嘛，而且演技太浮夸了吧，你当我瞎的吗！”
　　陆墨：“不是啊叶哥，刚刚是不允许说的内容，我刚想说，就被惩罚了耶。很痛的，我这种忍惯了疼的人都难以承受。”
　　叶一湍锤了他的头一下，锤出了一个大包：“你不只当我瞎，还当我傻啊！”
　　陆墨“啊哈哈哈”几声后终于不说话了。
　　叶一湍把人扔去旁边让他自己走，又问：“那你跟你那个系统怎么回事啊？之前搞得像离婚一样。这个又不涉及什么世界背景，说出来没事吧。”
　　陆墨：“就，不理我啊，冷战呢。”
　　叶一湍：“你还欠人家两万积分，快把积分还它，就算离婚，那也是你是过错方，必须净身出户。”
　　陆墨：“……为什么它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叶哥我不是骗钱的渣男，不要对我有所误解，我就逗它玩儿呢。”
　　叶一湍：“少废话，快还。”
　　陆墨：“行吧。”不情不愿地还了。
　　叶一湍：“理你了吗？”
　　陆墨：“不理。”
　　叶一湍：“废物。说好话不会啊。快去道歉，哄它。我靠你真的是写小说的？你写的都什么东西啊？这都不会。”
　　小刘都一脸鄙视：“喵喵喵。”
　　叶一湍：“来，我比较有经验，我现场指导。你先从你痛苦的童年说起吧。”
　　傅冥承：……啧。
　　陆墨：……啊啊啊啊啊！
　　突然想到了之前叶一湍急切地想去看元冬八卦，最后自己硬是把时间暂停等他来的事。
　　一报还一报，居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报应报在了自己身上。
　　最后看到齐盛的所在地的时候，陆墨简直是松了一口气：“看那个塔！叶哥就是那个塔！齐盛就在那儿呢。快快我们找齐盛去吧。”然后就停止八卦我吧求你了。
　　那塔楼还有点眼熟。齐盛居然把当初和“叶一湍”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塔楼，从《末日求生》那边又搬了回来。
　　高塔周围还有些简易的板房，下面都是游荡的丧尸，看不到什么人。齐盛就站在塔楼的楼顶，看着几人走近。
　　塔楼旁边是个占地不小的装置，一种透明材质的罩子罩着，里面的光线都被折射出一些诡异的效果，时而是线状的，时而是扭曲的螺旋，时而是许许多多的重影叠在一起，时而变成点点光斑坠落。看起来还挺高科技的。
　　罩子最前面是一扇光门。门里面，肉眼看上去有点扭曲，像是看哈哈镜一样的效果，有些地方被放大，有些地方缩小，比例乱七八糟，间或有电火花在闪动。丧尸就从那门里，源源不断地走了出来。
　　门那边大概设置了一定频率的声波做诱饵，叶一湍之前在末世里也见过，能够吸引丧尸靠近。不过这诱捕装置需要装在门那边的平行世界里，齐盛这是亲身过去了装的？他人都敢进这机器？这么拼的吗？
　　见到叶一湍，齐盛就从塔顶跳落，中间缓冲了几下，最后稳稳站在叶一湍跟前。
　　他还是一身黑，头发大概挺长时间没剪过，比上次见面还长了一些，随意地束在脑后。眼里都是红血丝，嘴唇上都是裂口，仿佛很久没睡过觉也没喝过水了，表情木然，眼神有些直勾勾的，整张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彻底疯狂。
　　不过倒是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齐盛头顶上的箭头，现在居然是——3%。
　　低到让叶一湍震惊。阵仗很大，但明显就是啥都没搞成啊。这人最近都在干嘛的，躲起来悄悄发疯吗。
　　齐盛直直地看着叶一湍，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就还挺毛骨悚然的，叶一湍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掉了。齐盛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湍湍，我好想你。你终于来见我了。我——”
　　老子还听你说这些。
　　叶一湍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地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没必要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见面直接杀了——早在之前齐盛敢把言朔劫走的时候，叶一湍就这么想。这时候也根本没留手。
　　只是，他那鞭子的确是“穿透”了，完全地物理意义上的穿了过去。空气中，鞭子穿过的地方，光线变幻了几下，甚至齐盛自己的轮廓也变幻了几下，像是模拟信号不稳。
　　叶一湍皱了皱眉。
　　鞭子根本没有触到实体。
　　不是真的齐盛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全息投影？不对，全息投影的话，头上不会有数字出现。那是什么情况？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齐盛明明没有被击中，却是捂住了的胸口，像是被穿透心脏要嘎了一样，眼睛里闪出了极致的痛楚，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说：“湍湍，你要杀我吗？我的命根本就是你的，只要你说一句话，让我死我根本不会犹豫，可是……你杀我。”
　　“湍湍，你杀我。”他说，看起来痛入骨髓，肝心若裂。
　　“是因为——他吗？”他侧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叶一湍旁边的傅冥承，目光从刚刚的盈盈泪眼，迅速冷了下来，恨得要滴下血。
　　傅冥承。又是傅冥承。傅冥承为什么总是要抢走自己的东西。
　　叶一湍：“不是让你死你根本不犹豫吗，那你去死吧。”
　　齐盛的手指神经质一样地敲着自己的腿侧，唇颤了几下，还是问：“湍湍，你为什么还是跟他在一起？为什么这样了，他那么对你，你都还是会原谅他？你真的想起当初他都做了什么吗？”
　　叶一湍脑子里还在想这扇门的事儿，他有手持RPG，不知道轰掉会不会有什么物理学上面的问题。听齐盛还在那儿叨逼叨些有的没的，就随口道：“都想起了啊，但因为我是个恋爱脑，所以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喽。”
　　真的是随口说的，结果齐盛在他面前，表情显出了极大的痛苦，像是胸口遭受了一记根本承受不住的重击，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叶一湍愣了一愣。
　　不是吧，这就刺激到了，这么简单吗？那我可以说100遍啊！
　　齐盛看着叶一湍，唇边还有血，几乎是绝望地说道：“湍湍，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我只是想见你，想让你到这儿来。你不喜欢我乱杀人，我可以改，我以后都不会再杀一个人。你不喜欢什么我都会改的，你想要什么我都捧到你面前，傅冥承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傅冥承能为你死，我也可以，我做到为你死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让你看看我。求求你了，看我一眼好吗。”
　　他卑微地恳求道。
　　叶一湍是真的想重复100遍“我是恋爱脑所以选择原谅他”，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
　　他看向齐盛，敛正神色，认真地说：“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跟你说过的，就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有没有傅冥承都一样。你之前为了救我死掉，我很感谢，但那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我不喜欢你，就是这样。你可以去喜欢别的人。”
　　齐盛看着他，眨了眨眼，几滴泪就滚落了下来。他喃喃说道：“湍湍，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停下来喜欢你。”
　　他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单薄的身影，脸上掉着泪，看着还有些可怜兮兮的。
　　只是在场的三人并没有这么觉得。
　　傅冥承和陆墨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叶一湍也有点无语了，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侧头看向陆墨：“这位是怎么回事啊？能说出你的创作意图吗？”
　　陆墨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就，深情男配啊。但是他自己变异成神经病了这个不怪我啊。”
　　叶一湍提高声音道：“行了别卖惨，都是傅冥承玩儿剩下的好吗。你这样让大家都很尴尬啊。”
　　齐盛眼睛里那种疯狂又混乱的神色，又涌了上来，他说：“为什么你总要提傅冥承，为什么你总要提起他！”
　　叶一湍：“因为他是我对象，而我是一个恋爱脑。”
　　齐盛居然真的又吐出了一口血。
　　叶一湍震惊爆了：“恋爱脑”三个字杀伤力这么大的！他是真的想化身复读机了，傅冥承却在这时，懒散地上前一步。
　　傅冥承想，自己还真是修身养性，脾气渐好，就这玩意还敢舞上了，过去在自己面前能活过五分钟吗。
　　他看着齐盛，带着点嘲讽和戏谑，开口道：“这么深情啊。我就问问你，你这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叶一湍呢？”
　　齐盛的头神经质一样地偏了偏，他说：“你在说什么？”
　　傅冥承道：“你根本没发现，你见过两个叶一湍吗？这座塔里，你遇到的，只是一个长着和湍湍一样的脸的东西而已。那不是他啊。”
　　他勾了勾嘴角：“你难不成只是喜欢这张脸？那其实再容易不过，问陆墨买点仿生体不就结了。”
　　齐盛深吸一口气，他的瞳孔都缩小了一些。
　　他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手一直敲着自己的腿侧，越来越快。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说：“那其他的呢？所有的平行宇宙里，我一共见过37个叶一湍，他们都是不同的吗？”
　　叶一湍：……
　　这玩意又是怎么回事！平行世界的记忆为什么他也有！
　　侧头又看向了陆墨。
　　陆墨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这，大概是个意外哈，我跳到这个世界里来，用的是一个叫‘定向靶’的道具，需要个锚点，我就定的他。啊哈哈哈。好像导致了平行世界间发生了一些混乱哈。他的记忆已经互通了诶。”
　　齐盛的眼睛已经被混乱和疯狂慢慢填满了，他吼道：“如果他们是不同的，为什么我每次都会爱上他，为什么他每次都会去傅冥承的身边？死也要去？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我总是被抛下的人？为什么我把一切都给出了，湍湍总是看都不看我一眼？可是为什么这样，我仍然一直很爱他？我不懂，我搞不懂，我总是搞不懂！”
　　随着他的歇斯底里的声音，旁边那个透明装置里，开始雷光阵阵，光门也在摇摇晃晃。
　　齐盛对这声音听而不闻。他望着叶一湍，惨然一笑：“搞不懂，就不想了。我只是想和湍湍在一起而已。一起死也好。湍湍，这扇门，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以后，所有的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叶一湍了。”
　　叶一湍的弦迅速绷紧：“你要干嘛？”
　　齐盛：“我想到了一个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方法。湍湍，我赌你会走进这扇门。我在——那里等你。”
　　他说完，就转过身，就逆向走进了那扇光门。
　　傅冥承和陆墨手上的武器都递了出去，叶一湍的鞭子也甩出，都扑了个空。
　　这时，一个人大声喊道：“哥，你不要啊哥！”一边喊着一边扑过去想抱住齐盛的腿。
　　是齐凯。就只是他也扑空了，什么都没碰到。
　　齐盛低头看了看他，说：“小凯，再见。”
　　把齐凯推到旁边，齐凯昏过去了，齐盛就继续往前走。
　　没有回头。
　　而齐盛头顶上的数字，突然从3%开始急遽飙升，40%，70%，99%，99.99%，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越来越多。
　　叶一湍：“我靠药丸——”
　　已是阻止不及。齐凯的身形在步入进光门的那一刻，就被彻底撕裂，变成了无数个色彩和亮度不同的光点，然后猛然消散。下一秒，那光门的光晕开始扩大，就好像，门在快速变大一样。
　　陆墨迅速道：“他之前是量子叠加态，他用他自己把这玩意引燃了！”
　　傅冥承一直懒洋洋的神色都褪去，他道：“有点麻烦，这门不只是我们这里有，其他的41个平行宇宙都有。需要把门同时关上。我去其他世界。”
　　他甩了下手：“给我十分钟。”这人也猛然间消失。
　　陆墨叫道：“这哪能有十分钟啊，用不了多久，平行世界都被击穿打通了吧！”
　　叶一湍：“会怎样？”
　　陆墨：“其他宇宙没有力量，只有这里有，那就像是一个气球出现在真空里，承受不住就砰一声爆了啊！”
　　叶一湍：“我靠为什么我觉得我这种高武的人在你们这种科幻混搭魔幻的设定里显得格格不入啊！所以要怎么办？这位创世神，想想办法好不好，别藏着了，有底牌快点亮出来！”
　　陆墨一咬牙：“我还真的有底牌。但是……就……”
　　叶一湍：“就什么就啊！赶紧的啊！”
　　陆墨：“进入创作者模式。”
　　陆墨：“确认。”
　　叶一湍突然发现，周围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变了。
　　变成了各种的文字。
　　比如前方的塔，变成了一个高高的“塔”字，地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土地”，天空是大大的两个字“天空”和小小的“月亮”，以及一点一点的“星”，旁边还隐隐约约看得到“丧尸”、“光门”、“平行世界连通机”这样的字样。
　　陆墨呢，就是一些字体组成的人形，那些字是：“人品很差坑品更差精神有问题还莫名其妙爱上了自己主角的垃圾作者。”
　　“垃圾”两个字还是加粗的。
　　叶一湍：……
　　这就是创作者模式？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吧！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发现自己只能看到“的好看的主角”六个字。
　　所以再前面的形容词呢！！！这能看出个毛线啊！


第69章
　　周围的画风非常诡异, 就是一片简陋的字字字，叶一湍超无语地问道：“这什么玩意？二向箔吗？”
　　就在他声音落下后，整个世界的天空突然变成了一个熟悉的界面——超级熟悉, 那就是一个word界面啊！菜单栏什么的都很齐全的那种！
　　而word文档里，正在有字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周围的画风非常诡异, 就是一片简陋的字字字，叶一湍超无语地问道：“这什么玩意？二向箔吗？”】
　　叶一湍：……！！！还真变成了创作者模式了！
　　Word文档里：【叶一湍的内心充满了感叹号, 他无语地想，还真变成创作者模式了。为什么陆墨的创作者模式都还这么挫啊！于是他一脚就朝陆墨踹了过去, 嘴里道：“然后呢，怎么搞？”】
　　文档简直像是在同步直播。
　　叶一湍一脚踢过去, 简直要把陆墨的那些字都给踢散掉。
　　陆墨嘴里道：“挫什么挫，叶哥，这就是你不识货了, 这完全是逆天的功能好不好。我给你演示一下哈。”
　　接着，空中的文档突然出现了一个查找替换的对话框，就见“查找”部分, 陆墨想了想，往里面填了“量子力学”四个字，替换的部分则是空起。
　　这是要把“量子力学”从这个文档，也就是这个世界中删除？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叶一湍震惊。
　　估计是有用的，毕竟没有了量子力学, 那种连通平行宇宙的门肯定不复存在, 那么平行世界的壁垒也就不会被击穿。不过这不要紧吗？真没有了量子力学，会不会出现技术被锁死, 然后“物理学不存在了”的情况啊。
　　叶一湍赶紧道：“真可以这样？直接删了，情节连不上, 那不是到处bug？”
　　陆墨理直气壮地说：“本来也都是到处bug啊。”
　　叶一湍：……
　　这玩意真不愧是垃圾作者了！
　　结果随着陆墨点击了那个“全部替换”，word报错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叉，旁边提示：权限不足。
　　叶一湍：……
　　所以这么挫的功能，陆墨都是权限不足啊！！！这家伙到底是多废物的！
　　真的忍不住又踢了陆墨两脚。
　　陆墨把报错关掉，又用了“查找替换”功能，这次，他把所有的“平行世界连通机”都删除了。
　　结果还是权限不足。
　　第三次，陆墨把所有的“齐盛”字样都删除掉。
　　依然权限不足。
　　陆墨也很崩溃，甚至怀疑是不是这玩意出了bug。他随手选中了“叶一湍”三个字，然后来了个加粗……OK，这次成功了，权限足够，“叶一湍”被加粗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现组成自己的字都变粗了一点。
　　所以这时候变粗了有屁用啊！
　　陆墨喃喃道：“只剩下最简单的功能可以用了。”
　　叶一湍真的无语到爆，“到底行不行啊你！”他叫道。
　　半空中的word还在实时直播：【陆墨觉得自己很行，但实则，他不太行。他已然急得满头大汗。他拿到的并非是完全的创作者权限，这时要怎么搞，他也不知道——不对，他知道的，只是那是一条他永远都不想尝试的九死一生的路。】
　　“九死一生的路？”叶一湍重复道，“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然后他发现，齐盛之前走进的那扇门，原本的字样是“光门”，现在，文字变成了：审判之门。
　　审判？审判什么？
　　陆墨猛地抬头看了看他。
　　“关闭创作者权限。”他说。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原状，那些文字什么的都消失不见，变回了正常的样子。Word消失了，天空就是天空，塔楼就是塔楼，光门就是光门，陆墨就是一个人形。
　　陆墨为什么把这个关了？
　　叶一湍：“搞什么呢你，你到底知道什么啊？”
　　陆墨脸上真的是渗出了汗水，他随手抹了一把脸，说：“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叶哥说的对，这玩意真的太挫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哈。”
　　叶一湍：“我靠有话你就说啊，这什么时候了——”
　　话音停下。
　　陆墨是故意退出所谓的“创作者权限”的，因为不想他往下看、往下想，不想他看到那条所谓的“路”是什么，该怎么走。
　　陆墨在害怕什么？
　　这一瞬间，叶一湍的内心，突然有了答案。
　　他看向了那扇光门。
　　齐盛之前曾说：“湍湍，我赌你会走进这扇门。”
　　叶一湍恍然大悟。
　　他问：“是这扇门吗？要我走进去？只能是我？因为什么啊，难不成就因为我是主角？”
　　陆墨的嘴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得出。
　　叶一湍懂了。“行吧。”他说，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要往门那边走。
　　陆墨是真的急了，冲过去抓住了他手臂：“不要，”
　　这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嘻嘻的、好像一切都无所谓的面具，这时候，那面具裂开，露出一张真实的脸。他抓着叶一湍的手臂，很急切地说：“不要。”
　　叶一湍：“会死？那这就是一个纯的自杀机器？不可能吧。总有成功的几率吧。”
　　陆墨：“反正不要。我想别的办法。”
　　叶一湍：“概率多大？”
　　陆墨：“我说了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他吼道，吼完了他又开始后悔。他想，真实的自己果然就是这么讨厌的人啊。
　　他紧紧抓着叶一湍的手臂，恳求道：“齐盛把那扇门变成了‘审判之门’，你不要去，会很痛苦的，而且成功的概率很小很小。我去过17个小世界，我知道更多的小世界，没几个成功的，成功的几个也疯了。叶一湍我求你了，不要去。我想别的办法。”
　　叶一湍拽开了他的手臂，把人推开。他说：“行了，没事的。”
　　然后就往光门那里走。
　　压根都没有一刻的犹豫。
　　陆墨可以很浮夸地装疯卖傻、大哭大笑或是满地打滚、丑态百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他都做得出，装哭的时候流眼泪能流一碗。可是现在，他发现真实的自己，想哭都哭不出来。他甚至有些羡慕齐盛，对方还有眼泪可流。
　　陆墨想拖住叶一湍，被对方扔远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叶一湍我要给你哥打电话，我，我要给他打电话！我要告诉他你要往个很危险的地方走，我要告诉你哥！你哥肯定不会让你去的，你不要去。”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
　　叶一湍的脚步停了一下。他想，陆墨说很危险，那大概是真的危险。要是他死了，哥哥会很伤心吧。哥哥肯定……会宁愿死的是他自己。可是这种事又不能代替。他看到那扇门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就是他的使命，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他继续往前走了。
　　陆墨想开口，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好像没办法把空气呼吸到肺里，他忘了要怎么呼吸。他最后说：“还有傅冥承，你死了他要怎么办？傅冥承他不会想你走进那扇门的！”
　　叶一湍就笑了笑。
　　从前的傅冥承是这样的，会像他哥哥一样，拼死也要阻止他，或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代替。现在的傅冥承不会。
　　他就是知道。
　　所以傅冥承在所有的平行宇宙中，在尽力做他的事，尽量快一点，再快一点。
　　突然之间有风吹起。他伸出手指，风就在指缝里呼啸穿行。他能在风声中听到傅冥承的声音，他在说，爱你，湍湍。
　　我也爱你。他想。
　　然后只身走进了那扇门。
　　陆墨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就是光把他吞没了。
　　陆墨再站不住，他蹲了下去，然后干脆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他觉得很痛，甚至比之前灵魂被撕碎的时候还要痛，但是他仍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所以我果然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啊。他冷漠又痛苦地想。
　　他说：“启动创作者模式。”
　　“确认。”
　　周围的一切又变成了那种纯文字形式的简陋版本。只有他能看到，空中有一个很大的对话框，上面写着：【已进入审判模式。】
　　这个“审判”，针对的是创作者、主角和观察者。现在，他也要做他该做的事了。
　　他说：“查看创作者权限。”
　　一个声音道：“创作者权限70%。”
　　陆墨：“我支付代价。”
　　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称。
　　他是有个空间的，此刻，他就把里面的道具一堆一堆地拿出来，放到了秤盘上。然后是他的积分、成就、其他的东西。这是他的第十七个世界，道具和积分其实很多，系统那拿到的的确就是个零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骗一个小系统的积分。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有病吧。
　　秤盘显示：88%。
　　不够啊，他想，然后他又把诸如金钱、幸运、力量、情感都放了上去。
　　91%。还是不够。
　　也对，像是幸运、情感这样，他基本相当于没有。
　　他放上了他的遗憾、悲伤、痛苦和恐惧。
　　96%。
　　还有什么呢。他想。
　　啊，对了，他还有个……系统。
　　那个小系统正在他脑子里哭，像是被吓到了，陆墨想笑，但终究没笑得出。所以自己果然是个恶劣的人啊，临分开了还要吓唬它做什么呢。
　　他把“系统”两个字选中，Ctrl X，然后在自己身边再Ctrl V，系统就从他脑海中剥离。没错，创作者模式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系统哭都忘了哭，呆呆地说：“你，你要做什么啊？”
　　陆墨：“要走了。”
　　然后他将自己放去了那个秤盘上。
　　这一次，代价足够。
　　100%。
　　所以一个自私、卑劣、怯懦的人，也愿意做勇敢的事吗。
　　陆墨从前不信的。他写过很多小说，很受欢迎，他可以把战斗写得激燃，把落幕写得恢弘，把牺牲写得动人，但他其实从来不相信他在书中表达的那些情感。
　　然而现在，他几乎毫不犹豫。
　　创作者卖出的东西，如今创作者以生命和灵魂赎回。
　　他一字一字地说：“我切断这个世界与原著小说的所有联结。我放弃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控制。我放弃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所有意识、彩蛋、后门、以及其他。”
　　“我放弃创作者的身份和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权利。”
　　“我放弃创作者权限。”
　　“这个世界不再有造物主。”
　　“这个世界，从此刻起，只归属于它自己。”
　　然后他说：“继续审判吧。看这个世界，有没有资格。”
　　.
　　傅冥承正在所有的平行宇宙里。
　　他的灵魂不死不灭，如果还有人能够完成这件事的话，就只能是他了。
　　这些平行世界，基本都已化为荒芜。有的世界里，他已经化成了枯骨；有的世界里，他只剩下灵魂；有的世界里，他还活着，成为整个世界上最后活着的那个人。
　　其实这种情况，活着还不如死掉，但他不想替别的傅冥承做决定。
　　——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也不是什么“别的傅冥承”，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都是他自己。
　　齐盛只是知晓了一些平行宇宙的只言片语，就疯成了那个样子，他呢，他实际上存在于所有的平行宇宙中的所有的时间里。
　　但这也没什么。
　　比起他曾经承受过的痛楚，如今的他已经像是置身天堂。
　　傅冥承摒弃了那些无意义的情绪，专心做他自己的事：找到那扇门，清理周围的威胁，理清楚这个世界与别的世界的联结方式，找到路径。42个平行宇宙就像一个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团，他要理清楚。
　　在最短的时间里。
　　这时候，他心有所感。
　　好像也不意外。他知道湍湍会走进那扇门的，他就是知道。
　　也不想阻拦。
　　他现在理解叶一湍了。因为他爱湍湍，连带着，他会开始爱这个有湍湍存在着的世界。就只是这样。
　　也没有精力分心再去做别的，他拜托了一阵风，和湍湍说“爱你”。
　　时间剩得越来越少。
　　似乎……要来不及了。
　　线团逐渐清晰，却没有更多时间留给他，所有平行宇宙的壁垒即将被击穿。
　　这就是最后了吗。
　　傅冥承在做的事没停，内心中还有一点遗憾，因为最后的时刻，他的爱人不在身边。但只是一点，并没有很多。被爱着的时候，哪怕相隔千里，好像也离得很近，心都是满的，这是傅冥承刚刚知道的事。
　　而就在这时，眼前的一切戛然而止，傅冥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老宅四楼，那个他惯常会躺着的躺椅上。
　　周围是黑雾缭绕，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声音这时响起：【你要失败了，第42号世界马上就会被力量撕成碎片，且再也不会有第43号世界。但是现在，你有一个选择的机会：牺牲掉你自己的灵魂，用你不灭的灵魂，来修补这个残缺的世界。世界会活，你的爱人也会活，只是再没有你的存在。】
　　【你怎么选？】
　　【你愿意献出你的生命和灵魂吗？】
　　这一刻，傅冥承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懒懒地说：“我不愿意。”
　　他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露台边上，往下望。
　　下面是万丈深渊，他却不觉得怕。
　　他说：“当然不愿意啊。我的爱人告诉我，我的生命很珍贵，我，非常珍贵。”
　　“他爱我。我才不愿意放弃被爱着的生命和灵魂。”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做过很多次坠落的梦境，跌落到大海中，被海水吞没；摔在山石间，尸骨无存；跌在沙漠中，与黄沙融为一体……太多次了。那种痛苦和挣扎出现在他所有的梦境里。他曾怕高，怕失重感，恐惧相关的一切。
　　这刻不同。
　　他内心平静。
　　没有回音的山谷，值不值得纵身一跃？
　　傅冥承想：我的山谷有回音。
　　他跳了下去。
　　就在坠落的时刻，他听到了那个问题：【你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还是真实？】
　　前41个平行世界，他的答案都是：虚假。
　　这一次，他说：“真实。”


第70章
　　叶一湍在沙漠里。
　　这是他在沙漠里的第七天, 意识已经要模糊了。周围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漫天的黄沙, 荒芜的一切，望不到的边际。
　　他把最后的水给了言朔。言朔去找路了, 他是脑系异能者，观察力和判断力比自己强很多, 现在，他在这个沙漠中, 孤身一人。
　　他的嘴唇裂开，眼睛干涸, 喉咙里像是被沙子填满。他甚至觉得好像他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沙子，磨得血管很痛。
　　他能感受到体力的耗尽，生命的流逝, 那种一点一点死去的感觉。
　　可他就是不想死。
　　他说不清楚，他就是知道，他想活, 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想杀满99999个丧尸然后回家，他还想看风景，看春夏秋冬四季更迭，看大海看山川看开满花的田野, 他想吃那些好吃的食物, 他想和他的好朋友们喝酒，喝得醉醺醺地然后说起往事, 他想和他的家人们拥抱，在他们的怀里肆意地哭出声。
　　还有爱人。
　　他的爱人在等他。
　　那时他还没有认识傅冥承,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带着点盲目，他就是笃定且坚信着。
　　后来，他没有力气了，走不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时间在最后时刻被拉得很长，一秒钟在他感受之中好像有一年那么久，这种生存已经像是折磨，但他依然那么想：他想活下去。黄沙、饥饿、渴、疼痛、恐惧或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磨灭这种生的意志。
　　他想活下去。
　　这种漫长且无止境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正在攀爬。
　　他背着傅冥承，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只剩下一片山壁，他往上面爬。手指被磨破了，在流血，脑袋是晕的，就要没办法思索任何事。下过雨，他有水喝，但是没有食物，最近几天吃的东西只有树叶子。胃里像是有一千只手在抓。他觉得他连石头都想吃。
　　饿，好饿啊。傅冥承吻他的时候，他差点真的往对方身上啃一口。
　　傅冥承用一种懒散的声音说：“怎么办，你就要死了。我说过，你可以喝我的血，我不介意的，想吃我也没关系，我建议从手臂开始。”
　　他说：“滚。”一个字都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
　　傅冥承看着他，好像在看一种没有见过、也无法理解的事物，他说：“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很想活？”
　　叶一湍根本不想说话。
　　为什么不想活啊，就是想。傅冥承一点都不好吃，看着就很老，谁要吃这个。他想吃好吃的，他想吃虾饺毛肚毛血旺烤生蚝烤羊腿大闸蟹海胆还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这么想的时候，他觉得更饿了，真的鬼使神差地往石头上啃了一口。什么都没咬动，一点味道都没有。
　　面前的山壁无边无际。
　　叶一湍后来不再往上面看，试图去看到尽头了，他就只看眼前的部分，然后机械地爬。
　　不要想太多，只盯着眼前就好，一秒一秒地往下走，总能过去。他对自己说。
　　真的濒临失去意志的时刻，他的手仍然抓着石头不放。
　　他想活。
　　下一秒，情境再次转换。
　　他在刚刚来到丧尸世界的时刻，看着之前繁华的世界变得满目疮痍，城市没有了，秩序没有了，人类好像都已经被抛弃。一只变异了的虫子盯着他，只等他动一动的时候，就扑上来。他们已经僵持了很久。
　　他在一朵食人花的花蕊里，到处都是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液体，侵蚀他的意志，磨灭他的感官，诱惑他的心灵，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死掉吧，死掉就好了，你会很快乐的。”
　　他在看着手中的旧报纸，上面昭告着他的一家都已经死去。他在抱着王书的尸体，然后是颜双的，然后是言朔的。他埋葬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那些人都离他而去。
　　他在每一个让他极度痛苦的时刻。
　　时间真的在千百倍的变长。
　　但千百倍没关系，亿万倍也没关系，他就是很想活。
　　然后，他在……他在一个有傅冥承的梦境。他那段时间脑子总是很乱，伤很疼，只是一片混乱中他也慢慢摸出了头绪。那时已经隐约猜到，或许傅冥承死了，为了救他以命换命，死掉了。清醒的时刻脑子总是乱的，梦境之中反而更清楚一些。
　　他梦到了傅冥承。
　　梦里，他和傅冥承就像往常一样，战斗，杀丧尸，找食物，烤肉来吃，后来就悄悄地躲在树下接吻。他用一些藤蔓把两人裹住了，然后做.爱。
　　开始时很激烈，一切都好像烧了起来，后来就变得黏黏糊糊，叶一湍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
　　结束后傅冥承抱着他稍微清理了一下。他觉得困了，想睡，但是又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在梦中。
　　傅冥承亲了亲他的唇，说：“湍湍，我要走了，你跟我走吗？”
　　叶一湍说：“你去哪儿？”
　　傅冥承就笑了笑：“你知道我去哪儿。湍湍，和我一起走吧，你这样很痛苦。”
　　叶一湍于是感受到了那种好像心被一点一点切碎的痛苦。太痛了，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痛，让他想要哭嚎、大喊、或是干脆把自己撞碎。
　　傅冥承神色是温柔的：“为什么还要坚持呢？放弃吧，湍湍，我带你走。”
　　叶一湍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
　　每一秒都很痛苦。他费尽全力抓到的记忆可能下一秒就忘却，那痛苦却是不停的。
　　可是他就是没有一秒钟想过放弃。
　　他想活，他就是想活。
　　他要去找他真正的爱人。对方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话，对方不可能想要带他走，对方不可能说让他放弃。
　　傅冥承不会这样。
　　这只是……一个梦。
　　让我醒来，让我醒来，让我醒来——他一遍遍地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情境再次转换。
　　他和小刘一起，在丧尸群里。
　　他已经有些时候没见过活人了，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和小刘。那种孤独感很让人恐惧。
　　体力慢慢耗尽，异能慢慢耗尽，小刘好像都没力气了，但是他没有停。他带着小刘继续走，遇到丧尸就杀，遇到想攻击他们的变异动植物就打过去。走去哪里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想停。
　　在末世十年，那种对生的渴望就延续了十年。他变了很多，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变得什么都会了一些。过去时，他对食物诸多挑剔，还挺挑食的，现在，能入口的东西他都吃过。过去他从来没和人打过架，现在，他的手上都是鲜血。过去时，遇到麻烦他第一件事就是“哥”，现在，他只剩下自己。
　　他也有了很多的朋友，伙伴，可以托付生死。他救过人，也被人救过。他好多次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但也没有。有人爱他，他似乎也爱过什么人，他不记得了。只是有时能感受到内心里的一些灰烬，像是炙热地燃烧后，留下来的痕迹，证明那火曾经烧起来过。
　　就是这样，他走到了现在。
　　原来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路，很辛苦。
　　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些什么呢？
　　有一秒种，这个问题划过了他的内心，下一秒，他自己就回答了：他想活。
　　不论如何，他想活下去。
　　他想……回家。
　　他想亲吻爱人的唇，感受家人的拥抱，和朋友们聊天聊一整夜。或者，他只是想晒晒太阳，让雨滴打在脸上，让风吹过发间，他想去嗅花的香味，去踩柔软的沙子，看马路上奔走而过的人流汹涌。
　　他记得春天里油菜花盛开的时候，满山满谷，眼睛都望不尽。他记得夏天的西瓜，他总能吃到心心里的那一块。他记得秋天的红叶，那像是有魔法的色彩，染过了整个世界。他记得冬天的雪，一步一步踩下去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和延伸到很远的脚印。
　　那是他记忆里的世界。
　　已近走了很长的路，所以他要继续走下去。
　　如果有人在身边，他也会拖着那个人一起走。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已到绝境、没办法再坚持一秒的时候，他都继续坚持了，现在也是一样。
　　往下走。
　　不要停，也不要回头。
　　往，下，走。
　　一直到最后，他仍然如此笃定。
　　一阵猛烈的眩晕感袭来，叶一湍一个踉跄，费力地站稳。他看了看四周，是银灰色的金属质感的空间，他回到了之前曾经到过的系统空间里。
　　那里曾经是8立方米的一个小空间，此刻却已经变得难以看出边际。
　　叶一湍晃了晃头，大口地用力地呼吸着，大脑中还残留着之前绝境时，那种紧绷至极限的压迫感，甚至眼睛都看不清了，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留有残影。身形晃了晃，最后，他干脆坐在了地上。
　　“系统，是你吗。”半晌，他说。
　　一个声音道：【这里是审判模式。】
　　并非之前那个出现在叶一湍脑子里的系统的声音，这个声音更低沉一些，语气中带着点非人的质感。
　　叶一湍：“哈，‘审判’。那我通过了吗？”
　　那个声音：【你成功离开了“审判之门”，如今世界审判总进度为80%。审判模式下，会重新经历过去最为痛苦、绝望的瞬间，你走过来了，且理智尚存。我不懂。我不知道你的求生欲来自于哪里。我只看到了你在说，风景好看，东西好吃，你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爱人——就只是这样吗？】
　　它听起来是疑惑的。
　　叶一湍：“你不是人，你肯定不懂。而且你们这个题目没什么意义啊。人不可能被自己走过的路打败。”
　　声音：【并非如此，人只会被自己走过的路打败。而且，你刚刚感受到的，是你过往的经历中，痛苦的1000倍。比如你觉得渴，那么刚刚，你会觉得1000倍的渴。“审判之门”后存活且精神正常的概率在千分之一左右。】
　　叶一湍想，1000倍？真的有吗。
　　刚刚没感觉。
　　不过这也不科学，如果已经到了极限，那么极限的1000倍同样也是极限吧。会有区别吗。
　　不过这个时刻，他也无意深究。
　　他问：“你说进度80%，那证明还有20%了？”
　　声音：【这个世界已经拥有了创作者的献祭，观察者的答案，“审判之门”的认可，接下来的审判内容是，需要本世界中的三个人物，挣脱了世界本源的束缚和控制，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这三个人由你来指定。】
　　叶一湍愣了一愣。他在这时终于懂了这个所谓“审判”到底是在做什么了——在看这个世界，是否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的，真实的，自由的世界。
　　创作者指的是陆墨，观察者指的是傅冥承，通关了“审判之门”的是自己，现在，还需要有三个人。他曾经好奇过系统为什么给他“金丝雀”的阵营，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他说：“第一个人，元冬。第二个人，唐柠。”元冬没什么好说的，这人变得有时候叶一湍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唐柠肯定也可以，原本只是一个富二代的小情儿，卖酒的，现在在给叶一溪做助理，他的命运线转折非常大。至于第三个……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在几个人的名字中来回抉择，最后，他说：“第三个人，我选傅翎。”
　　傅翎，大概，可以吧？主要是这家伙之前为了个白月光要死要活的，现在看着好像还正常了一点？算不算摆脱了世界束缚不再给白月光当舔狗呢？
　　垃圾傅翎，你要给力一点啊！！！否则你就是整个世界的大罪人了！叶一湍在内心呐喊。
　　声音道：【判定中。】
　　叶一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屏幕，上面是一个进度条，如今停在75%的位置。随后，进度条开始往后跳：83.33%，86.66%，90%。
　　那声音道：【三个人物已通过。】
　　叶一湍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
　　所以傅翎那种垃圾也是有用的啊！
　　不过，怎么只有90%的。
　　“剩下10%是什么？还有什么要审判的吗？”叶一湍道，随后有点不爽地皱了皱眉，“——不是，我挺不喜欢这个词的，为什么叫‘审判’啊，搞得我像一个被告。我又没有什么需要上法庭的。”
　　声音：【你的爱人为了重启这个世界，从其他的41个平行宇宙中拿取了能量，进一步导致了那些世界的毁灭和荒芜。这是第42号宇宙在重启后就身负的原罪，这份罪孽也在你们每个活着的人和整个世界身上。】
　　叶一湍：“行了，我懂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意思是吧。我也不跟你争论原不原罪的了，你根本人都不是，争这个没意思。你就说吧，剩下10%怎么解决。”
　　声音：【第42号世界马上就会被力量撕成碎片，且再也不会有第43号世界。最后的10%，来自于你的爱人。现在，你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牺牲掉傅冥承的生命，用他不灭的灵魂，来修补这个残缺的世界。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世界会活，你会活，只是再没有傅冥承的存在。】
　　【一边是整个世界的无数生灵，一边只是一个人，还是心甘情愿为你赴死的人。你怎么选？】
　　叶一湍一时失语，微微睁大了眼。
　　“什么意思？”
　　声音：【你应该已经听懂了。当然，我也可以为你重复一遍。】
　　他说：“不用重复，就……最后那10%要傅冥承拿命来填？然后让我选？”
　　声音：【正是如此】
　　叶一湍：“我知道了，是那个什么‘火车道德困境’是吧。两道铁轨，一道上面有五个人，一道有一个人，现在火车要过来了，我可以选择撞哪边。”
　　声音：【可以这样认为。】
　　它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爱人同样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选择是愿意牺牲自己。】
　　叶一湍：“你该不会是傅冥承的什么意识切片，脑子被驴踢了，搞这种问题来试我吧？”
　　声音：【……不是。】
　　叶一湍点了点头：“不是最好。”
　　他站了起来。这里的确是系统空间没错，他之前还在这里放了一些东西，主要就是，套子、润滑油以及一些小玩具，现在摊在地上一大堆，显得有点羞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枪和很多子弹。
　　是当初叶一流给他的，他放了些在空间里防身。
　　现在，他就随手拎起一柄榴弹枪，在手上掂量了几下，拿好了，食指也搭上了扳机，拉开了保险，就对准了面前的显示屏。
　　那声音没有理解他的举动，疑惑道：【你的选择是？】
　　叶一湍说：“选个鬼啊选！老子忍了半天了，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审判我？你他妈的还想让我选我对象去死？你怎么想的，脑子有包吗？”
　　“傅冥承不可能愿意去送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同意了那又怎么样，他的身体、生命、灵魂乃至于一切，归属权都在我好不好！他说话顶个什么用啊！”
　　“我告诉你我怎么选，我不选。”
　　“火车敢撞过来，我就停下那辆火车，世界要塌掉了我就撑起来！做不到又怎么样，你把我一起弄死啊！只要我不死，我就先弄死你这种出题让我选的垃圾！”
　　然后叶一湍就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轰向那个进度条显示屏的方向。
　　榴弹枪射出，出乎意料的，真的轰开了那个进度条。还不只，甚至还把这个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空间，轰出了一个大洞。
　　叶一湍：！！！这也行！
　　那好，我表演了！


第71章
　　榴弹枪的后坐力很强, 不过叶一湍早已习惯，稳稳地担下来。一记又一记射出，就顺着之前那个大洞往旁边射, 空间缺口随即越来越大。缺口处的光线很奇怪，黑色的, 像是一个气泡表面折射出来的各种单色光叠加，时而移动旋转, 带着些诡异的弧度。
　　叶一湍心想：这还是慢了一点。要把所有空间全部轰开，那要多久啊。
　　枪的威力再大一些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下一次射击，造成的空间缺口, 居然有之前所有的缺口那么大。
　　枪的威力就还真的变强了！
　　叶一湍：！！！
　　心想事成？心随意动？从心所欲？言出法随？
　　叶一湍兴奋了，拿着枪一通乱轰，空间缺口也越来越大。乍看上去, 像是一小半的系统空间都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窟窿。
　　此前提问题的那个声音明显懵住了，还在说：“你要……你不能……问题……遵守规则……毁灭……坍塌……”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停止时而出现, 像是信号不稳。
　　叶一湍：“看你我鸟不鸟你啊傻叉！”
　　榴弹枪继续轰了几下，叶一湍觉着，不如给我点冷兵器吧，冷兵器比较爽，更有打击感。最好是一柄500米长的大刀, 能够砍碎空间的那种。
　　下一刻, 他手上真的出现了一柄长刀！
　　叶一湍尽力挥动，也真的把空间砍出了一道裂缝。这里就像是一个三维的立方体盒子, 现在，空间被切成了两部分, 断裂面覆盖着一层薄膜，折射着奇异的光晕。
　　那就再碎一点吧！
　　叶一湍拿出了切水果的劲头开切，整个空间随后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的，在黑色虚空中摇摇欲坠。
　　还可以……再彻底一点。
　　他伸出手，将周遭的一切在手中一攥，攥紧，然后挥了出去。
　　他好像碾碎了整个空间。
　　空间随他的手扬出，周遭的一切分崩离析，化成了亿亿万万个粒子，被扬起，然后缓缓飘落，最后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中。
　　像是一场悄然而至的雪。
　　叶一湍这才看到，那些“粒子”，是无数个“0”和“1”。
　　现在，他不在那个所谓“系统空间”了。他在一片无止境的黑暗里。
　　可是他不慌。
　　他说：“要有光。”
　　下一秒，周围就出现了柔和的光晕，将一切都照亮。那光带着些暖意，落在皮肤上的感觉，就像是太阳。
　　一个椅子稳稳出现在空中，叶一湍坐下了。是他一贯的坐姿，腿翘着，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就挺嚣张的。
　　“怎么样，还审判吗？”他问。
　　没有声音回答。
　　叶一湍：“我还没审判够呢，继续啊。不过现在，垃圾，由我来审判你。我也提个问题，你是什么品种的垃圾啊，有害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还是没有声音回答。
　　叶一湍：“切，敢跟我装死。”
　　他刚想再动手，一个声音突然传出：“宿，宿主。”
　　那声音还挺小心翼翼的，里面带着些迷茫和不可置信——声音挺熟悉，是他的“系统”。
　　叶一湍：“你终于出现了你。那个管审判的呢？刚刚不是很嚣张的吗？滚出来！继续跟我嚣张啊，让我选啊，老子最喜欢做选择题了！”
　　系统战战兢兢地说：“刚刚那个是审判者大人，现在它，它好像……碎了。”
　　叶一湍：“碎了？没用的东西。还能拼起来吗？像拼乐高那样，我们把它拼起来然后继续审判吧！”听起来还挺兴致勃勃的。
　　系统：“拼不起来了吧……它不是三维生物，为了出现在这里，必须坍塌成我们宇宙的形态，遵循我们的规则，才能和你面对面交流。但，我们的形态，就也能被我们的武器和规则击败。宿主，我感觉它现在碎得不能再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一湍：“啊哈？真能弄死啊，那它这是来干嘛，特意来找死的吗？”
　　系统弱弱地说：“不是啊，世界审判本来是由规则自动进行的，不需要审判者亲自到场，它大概是想诱惑宿主献出傅冥承的灵魂哦。傅冥承的灵魂里包括了41个平行宇宙的力量，就还，挺强的。”
　　叶一湍：“靠，还想从我手里抢东西，死得好！那我们这审判怎么搞？还要再审判一次吗？”
　　系统猛然变得兴奋：“不用，我们的进度变成100%了！宿主，我们成功了！”
　　它重新调出了屏幕，果然，那个进度条已然变成了100%。系统还在旁边放起了各种的小礼花来庆祝，弄得漂漂亮亮，非常喜庆。
　　叶一湍的面色有点古怪：“这也能100%？所以这个进度条是抖m，需要打服了弄残了，才能完成进度吗？”
　　系统颇为认真地说：“不是的。最后的10%，需要的并非是宿主爱人的生命或者灵魂，而是世界主角的不改变、不动摇的意志，坚定的、不屈不挠的内心，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精神，以及足够掌控一切、改变一切的能力。需要用这个来证明，这个世界值得。宿主，你做到了。”
　　叶一湍：“靠，所以要是我真的选了去牺牲傅冥承，我们就完蛋了是吧？”
　　系统：“是啊，那样的话就审判失败，我们世界和相关平行宇宙的能量就都归审判庭了！所以幸亏宿主没有给出去，我好开心宿主你是个恋爱脑！好多小世界都在说，瘫上恋爱脑的主角就完蛋了，整个世界都没活路，原来根本不是的！恋爱脑宿主实在是太棒啦！”
　　“谢谢你，宿主，你让我自由了。”它说。
　　之前一成不变的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机械音，这刻变得不太一样，叶一湍听出了声音里面的欣喜和雀跃。它听起来简直像是个活人了。
　　叶一湍：“啊，所以你果然就是这个世界啊。”
　　系统：“嗯！好像自称‘系统’你们人类会更容易接受一点，我当初就这么介绍自己了。”
　　叶一湍：“所以之前那个99999个丧尸的任务，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觉？为什么最后是傅冥承把世界重启了，我才回来的？”
　　系统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不是幻觉，是我说给宿主的，但是我那时的力量不够，不论你是否杀够了99999个丧尸，我都没办法带你回去。”
　　它小小声地说：“对不起啊，宿主，不是故意骗你，我当时只是想给你一些希望。”
　　怎么说呢，看到了宿主刚刚的壮姿，总觉得有点怕怕。生怕下一秒叶一湍就把它切了。
　　叶一湍倒是觉得无所谓。也终于解惑：难怪他的系统都不带计数器的。
　　话说回来，其实有那99999个丧尸或者没有，差别不大。他那种想要走下去的心，不会改变。
　　叶一湍：“那刚刚为什么我能做到言出法随啊？”
　　系统：“因为这里认可你——我认可你。整个世界认可你。”
　　叶一湍：“你说的那个什么‘审判庭’，以后还会来找麻烦吗？”说着陡然兴奋：“你不是说傅冥承很强吗，那我们可以用他来钓鱼啊，钓那些审判者过来，然后干掉！”
　　系统：……他在说什么危险的东西！
　　它赶紧道：“不会的宿主，我们现在已经是自由世界，审判庭管不到我们了。以后也不会再有穿越者来我们这里收集力量啦。”
　　叶一湍：“切。”还有点遗憾。“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开始，详细说说吧。”
　　系统：“哦。就是小世界诞生之初是残缺的，介于真实和不真实之间，会有穿越者来取代主角，在小世界榨取能量。观察者不认可穿书的主角，认为世界是虚假的，世界就总是毁灭。再后来你回来了，就好了。”
　　叶一湍：“……你根本不会讲故事啊！”
　　系统灵机一动：“我知道谁会讲，他是个专业的。我找他来给你讲吧！”
　　下一秒，叶一湍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房间里。
　　就是普通的公寓楼会有的房间，挺乱的，被子不叠，桌子上一堆零食，地板上丢着一些穿过的衣服，到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好久没整理过。
　　房间的电脑开着的，现在，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人正坐在电脑跟前，玩儿手机游戏。
　　年轻人眉眼之间有点像陆墨，只是年纪稍长一些。
　　叶一湍现在是透明的，年轻人看不到他，他就走到了那个电脑跟前。屏幕里是个word，标题是“末世文v1”，如今，文档中只有三个字：“第一章 ”。
　　这时，年轻人的电话响了，他不耐烦地接通，电话那边说：“陆老师，是我，你责编小张。老师您稿子写得怎么样了？顺利吗？”
　　年轻人：“你们怎么一直催啊，我在闭关写稿呢，刚刚正写到一个高潮情节，被你一打扰，我都忘了要写什么了。”
　　小张讪讪地说：“不是啊，陆老师，我们同事也玩儿那个游戏，说看到你上线，而且连着在线17个小时了。”
　　年轻人：“哇塞，你们好不专业，居然上班摸鱼，打游戏连着打17个小时。行不行啊，我都不放心把这本书给你们做了哦。”
　　叶一湍：……好贱。
　　这么贱兮兮的，绝对就是陆墨吧！这货完全就是陆墨吧！
　　后来，陆墨又跟编辑说了几句，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经写了两三万多字了不用担心，然后就挂了电话，继续优哉游哉地打游戏。
　　叶一湍看他那样就无语，很想给他一脚。
　　突然就听到旁边有人道：“叶哥？”
　　回过头，正看到那个自己认识的、年纪更小些的陆墨，站在他身边。
　　见他回头了，陆墨就笑了笑，眼睛都变得弯弯的：“叶哥，又看到你了，好开心。”
　　他也是透明的。两人说话的声音，没别人听得到。
　　叶一湍：“敢情就是你来给我解说啊。”
　　说实话就是，看到陆墨，他还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主要是之前那个“世界审判”的时候，审判者说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创作者的献祭”，叶一湍还在想，陆墨会不会嘎了。
　　虽说这货真的嘎了他也完全不会伤心，但就也……
　　他问：“审判需要创作者的献祭，那你之前是献祭了什么啊？”
　　陆墨正色道：“献祭了我的贞操，和我对叶哥炙热的爱意。”
　　叶一湍一脚把他踢飞，又使劲地踩，踩了好几脚，后来陆墨道歉说自己不再嘴贱了他才停。
　　他又问：“你这个大懒虫，为什么不好好写稿，还在那儿玩游戏。”
　　陆墨：“啊哈哈哈，就拖延症啊。叶哥你懂的。”
　　叶一湍：“你这拖延症也太严重了吧。之前就你地下室里那一堆，拖了那么久就搞了个麻将桌，弄得乱七八糟。”又问，“那你在写的小说，就是我的那本小说喽？”
　　陆墨：“没错。叶哥，我为了这部小说，可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就说你的名字吧，那也是我想了无数个，最后才定下来的。‘叶一湍’，多好听啊！”
　　话音刚落，就见周围的一切快速变幻，好像100倍速快进一样。总之陆墨摸鱼摸到了第二天，才慢吞吞地又打开了一个叫“自动取名”的软件，随便地随机了一个名字。
　　叶一湍。
　　陆墨就很无所谓地把名字复制到了那个word文档里。男主角的名字，就这么确定了。
　　叶一湍：……
　　陆墨：……
　　叶一湍：啊啊啊啊啊！
　　所以自己的名字居然就是这么来的吗！
　　好敷衍，这也太敷衍了吧！
　　陆墨绝对就是个垃圾作者，太垃圾了！
　　那傅冥承的呢？也是这样？
　　他早就觉得傅冥承的名字怪怪的了。正常家庭，谁会给自己孩子取名里面带个“冥”字啊！这不是很扯吗！还冥承，这是继承什么冥王之位吗！但如果是陆墨随机出来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问了，陆墨就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神情。他说：“叶哥，‘傅冥承’这名字不是我取的。他压根就不在我的小说里啊。他是自己混进去的，还勾搭走了我的主角，呵呵。”
　　叶一湍：“啊哈？”


第72章
　　傅冥承的确说过, 他觉得自己并非是陆墨创造而来，但这时候听陆墨亲口说了，叶一湍还是有点惊讶。
　　是自己混进去的？什么意思？
　　陆墨就说：“叶哥你继续看吧。慢慢就知道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快进状态, 叶一湍就看着陆墨好事不做，一直在点外卖、吃零食、打游戏、看番, 时时刻刻摸鱼，日夜颠倒, 接到责编电话的时候就说“我有在好好写稿啊你们不要打扰我”这类。
　　叶一湍都无语了，恨不得把他的脸按在键盘上赶紧写, 只可惜现在透明状的他根本触碰不到陆墨。
　　叶一湍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陆墨居然还挺红的, 有好几本畅销书，粉丝超多。新书还没写呢，只是透露个大概, 就已经有很多读者在期待了，所以出版社的编辑才会那么上心。
　　新书预计在年度书展上正式亮相，时间其实很赶, 陆墨摸鱼摸了很久，最后word里只有一万来字。
　　且写得超烂，只有背景设定和各种零散的片段，主角就是个模糊的形象，叶一湍看了想打人。
　　死线将近, 陆墨也挺焦虑的, 于是那个家伙就开始焦虑地打游戏，焦虑地吃零食, 焦虑地看番，焦虑地摸鱼……
　　完全就是没有在认真工作啊！
　　结果, 就在死线的前一天晚上，陆墨突然动了。
　　那家伙放下手机游戏，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最后把烟按灭，抓着键盘开始打字。他根本想也不想，只是打字，手速快到就要出现了残影，看起来根本没有构思时间。
　　叶一湍原本以为这家伙在创造一些乱码，但他看了一下……
　　不是乱码，是一个真正的故事。
　　也就花了一个通宵和一个白天，他真的码出了十万字。全部写完了，陆墨的手疼得不行，一直在抖，哆哆嗦嗦给自己点了根烟。
　　然后他好像才从那种疯狂输出的情绪里脱出来，开始看刚刚自己敲出来的作品，越看越兴奋。
　　这本书的主角就是“叶一湍”，末世背景。没有什么穿书、穿越一类的情节，是纯粹的热血战斗类。第一辑里，出场的还有元冬、李端、言朔、王书这些人，讲述了大家的相识，和成为小伙伴的故事。
　　叶一湍突然就想起，陆墨曾经和他说过，元冬本该是他的副手。他在说的，是——真正的原著。
　　平心而论，小说写得很好看，人物鲜活，场面激燃，节奏得当，高潮迭起，还有很多沙雕搞笑情节。反正叶一湍是看得入迷，根本停不下来，一些片段看得他笑死，一些情节燃到他拍大腿，王书死掉的时候他看得爆哭（又把陆墨打了一顿）。
　　结尾卡在一个悬念部分，卡章非常优秀，叶一湍急得心痒痒，恨不得锤死陆墨让他赶紧继续写。
　　而且这个主角“叶一湍”，性格真的和自己很相似。他经历的很多事都和自己不同，但处理问题的方式和自己如出一辙。就，活脱脱就是自己啊！
　　所以自己还真是陆墨创造出来的角色啊！
　　而且陆墨这东西还有两把刷子的！
　　叶一湍震惊地看向了陆墨：“什么鬼？难道你之前的摸鱼，其实是在脑子里构思情节？花了好多天终于构思好了，将整个故事烂熟于心，起承转合全部想好，然后就一口气地写出来？卧槽，你这也太神了吧？”
　　陆墨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叶哥，我也想在你面前显得牛逼一点，可是……哎呀，我跟你说实话吧。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其实都枯竭了，什么都写不出来。之前想的，也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结果到了死线之前，我就跟鬼迷心窍一样，突然文思泉涌。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叶一湍：“还能这样？？？”
　　陆墨：“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那个故事在写自己。我只是一个代笔者。”
　　叶一湍：“我靠你精神正常吗你？！”
　　陆墨：“这时候精神还正常的叶哥，你相信我！我是后来进了快穿世界，连续经受了17个世界的摧残和折磨，才疯掉的呀。”
　　叶一湍：“是吗？”
　　陆墨：“是的是的。”
　　周围的一切还在继续。
　　陆墨对于初稿基本完全没改，只增加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也叫“陆墨”，从小得过自闭症，后来奇迹痊愈了。
　　他一直有这样的习惯，所有的书里都有一个叫“陆墨”的龙套，叶一湍问他是不是故意留后门的，他说当时没这个想法，只是下意识觉得，好像应该这样。
　　——谁能想到，后来这个“后门”，还真的用上了。
　　陆墨这套书的第一辑上市后便迅速爆红，人气非常高，网络版发售后，更是成为了一个现象级的作品，主角“叶一湍”也拥有了很多的粉丝。
　　甚至陆墨自己都变成了叶一湍的粉丝。那家伙经常晚上不睡觉，翻来覆去地看那本书，看叶一湍的故事，时而脸上露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叶一湍看得恶寒，只好又把自己身边的陆墨打了一顿。
　　这本书大爆，所有工作人员都乐得合不拢嘴，但问题来了。
　　之前的第一辑像是惊鸿一瞥，陆墨根本写不出第二辑，无论如何都写不出。
　　编辑已经要急疯了，专门跑到家里来催稿，但是没用，写不出就是写不出。陆墨其实也尝试过的，他想写出接下来的故事，想继续写心中那个叶一湍，但写出的只言片语，根本不对劲。
　　那个陆墨曾短暂窥探过的世界，好像在这一本书之后，和他彻底隔绝了。
　　很快，场景一换，陆墨出现在了一个会议室里。
　　他状态很差，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明显脾气非常暴躁。
　　会议室里有很多人，出版方的人，他经纪公司的人（是的，作为一个畅销书作家，他有个经纪公司），他的律师，还有几个陆墨的亲人。
　　几乎是众人一词的，所有人都在跟他说解决方式：找代笔。
　　陆墨一口回绝。
　　“我可以明确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写出我心中的叶一湍。”他说。
　　旁边人都在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云云，结果陆墨……突然……现场发疯。
　　就，字面意义上的现场发疯。
　　他就：（大吼你们根本不懂叶一湍）（跪在地上）(扭曲地往前爬)(狰狞)(试图站起来)(向前奔跑)(摔倒在地)（大吼你们根本不懂叶一湍）（跪在地上）(扭曲地往前爬)
　　如此循环。
　　在场的所有人：……
　　叶一湍：……
　　旁边的透明状陆墨：……
　　陆墨：“啊哈哈哈，叶哥，希望这不要影响到我在你心中的时髦值。”
　　叶一湍：“滚啊，你本来就没有时髦值，一点都没有！现在更是已经变成负数了！”
　　陆墨：“可是我在维护叶哥啊。我用这种发疯的方式，完全维护了叶哥你的故事不会被乱写，人设不会被乱改诶！”
　　叶一湍想，这倒是。
　　想不到陆墨居然是这种人，居然会为了维护一个虚拟人物，做到这个程度。忍不住心情有点复杂。
　　下一秒。
　　陆墨正在肆意发疯呢，在场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道：“陆老师，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报价，现在有公司愿意出500万来买影视版权，你的书未完结也没关系，他们找编剧来写，但要你挂名。500万啊陆老师！”
　　陆墨爬了起来，好像刚刚的一切发疯都没有发生过，他坐在椅子上，一脸真诚地说：“哦哦哦，500万啊，卖了。随便他们怎么编吧，我挂名。合同什么时候签？”
　　叶一湍：……
　　叶一湍：………………
　　一脚把自己旁边的陆墨踢飞了，然后一顿暴打。
　　陆墨好像对这场毒打早有心理准备，等叶一湍终于打够了，他才鼻青脸肿地笑着说：“叶哥，生活啊，都是为了生活。我穷死了，超级缺钱的，你看我整天只能吃外卖，很可怜哦。叶哥你要理解一个穷鬼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做啊。”
　　叶一湍：“滚吧你！”
　　内心倒平静了很多。他自己不缺钱，但也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对陆墨这种作法没有过分反感，反而多了很多理解，觉得还挺正常的——那家伙可能真就是穷得不行呢。
　　陆墨拿了钱，倒也没有花天酒地、肆意挥霍，那人就还是之前一样，宅在家里。且他好像更痴迷于自己的那本书了，简直时时刻刻都在看。要么就是在逛叶一湍的超话（没错，叶一湍有一个超话），看里面各种同人二设，指指点点，还成为了叶一湍的梦男粉，开小号怒码pwp两万字，因为太过YY被超话禁言了。
　　叶一湍：“？？？你这是终于犯病了吗？”
　　陆墨：“都说过了啊，我那时候迷上你了，你又不信。”
　　叶一湍：“我信了，你的迷恋价值500万。”
　　陆墨：……
　　影视改编权卖了出去，电影轰轰烈烈地筹备。只是改编得非常多，片方认为“爱情”才是年轻人爱看的，于是加入了一些流行元素，诸如穿书、打脸、白月光替身、金丝雀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从一个热血战斗系，变成了一个狗血打脸系。
　　主角也叫“叶一湍”，但是加了个“穿书”设定，成了一个穿书者。且原创一个角色出来：傅翎。“叶一湍”变成了傅翎的替身金丝雀，战斗场面变成了腻腻歪歪，朋友、兄弟之情变成了争风吃醋。
　　陆墨看到故事梗概就直接发飙，坚决不承认这是他的书的改编，要求解约。还撂话说，不然就打官司。
　　双方撕破了脸。片方开嘲讽道：“陆老师，违约金可是五千万。你确定？”
　　陆墨：“对公账号拿来，马上打款。”
　　叶一湍：？？？
　　“什么情况？这就是你说的‘穷鬼’？你管这叫穷鬼？？？”
　　陆墨：“啊哈哈哈，真的是超穷的，我这不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叶哥赎回来吗。”
　　叶一湍：“我信你个鬼！五千万是一般人马上能拿得出来的吗！”
　　陆墨挠了挠头，最后说：“叶哥，我跟你说实话啊哈，我之前其实有点逃避心理，觉着这小说挺诡异的，我写出来的过程就好像是中了邪。我有点想快点把小说脱手，想着跟我没关系了就好。我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对不起叶哥，当初我不应该把那本书卖掉。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说的还挺真诚，叶一湍都有点惊讶了，陆墨之前一直贱兮兮，只是胡说八道惹人讨厌，这其实也是会说人话的？
　　陆墨笑眯眯地说：“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喽。”
　　叶一湍：“……靠，又开始胡说八道！”
　　陆墨的确付得出违约金，问题是，那电影的初始投资三个亿，两个男主定了，都是当红流量，片方根本不想要那五千万的违约金。陆墨和片方掐了起来，直接捅破自己是挂名，整部电影和自己没关系，甚至开始打官司，但最后电影还是上了院线。
　　双方掐得热闹，反而让电影关注度更高了。
　　陆墨那段时间挺颓的，各种酗酒。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某一天，陆墨从梦里醒来，半夜不睡觉抽了一晚上的烟，突然开始——花式作死。
　　就，字面意义上的作死，那家伙跑去危险区乱游泳，不带安全绳去爬山，随便跑去荒山野岭远足，还去玩飙车。
　　叶一湍：“什么情况？”
　　陆墨：“寻求刺激呀。”
　　叶一湍：“滚吧你。你是在……刻意寻死？——啊，是那天的梦吗，你梦到了什么？”
　　陆墨笑道：“叶哥，你好敏锐哦。那天的梦呢，我看到了那个有你的真实的世界，可是，你只存在于21岁以前。21岁的某一天之后，你就不再是你了，是另一个穿越者。有人取代了你的一切，你就——不见了。”
　　陆墨表情夸张地说：“这可怎么办，我最爱的主角不见了诶！我忍不了这个，那当然是来捞你啦。那个梦，其实就是快穿世界的邀请函，针对有强烈执念的人。诱饵已经抛出来了，只要我意外死掉，就可以进入快穿世界，我所追寻的事，只有在那里才有实现的机会。那我当然去啦。”
　　叶一湍：“……你神经病啊你！万一那只是一个梦呢？”
　　陆墨笑吟吟地说：“无所谓呀。”
　　叶一湍的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神经病行为。
　　陆墨继续道：“不过，我混过了17个世界，也知道了很多事。整件事，都是一个圈套。”
　　“叶哥，你本来就是真实的。你存在于一个自然诞生的小世界里，像我那本小说最初描述的那样，你打丧尸，杀变异动植物，在末日中努力活下去。你有很多好朋友，可以彼此交托生命，你们一起往未来走。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只是，由于那个世界是自然形成的，‘管理局’无法染指。这样的小世界很多，它们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世界依托于一个作者笔下，在主世界中，以书籍的形式诞生。”
　　“我那时文思泉涌，一天一夜写完了一本十万字的小说，因为那是被灌输在我脑海中的意识投影。但小说诞生了，那个初生的小世界，就和我有了关联，我莫名其妙成了创作者。后来我拿了那500万，让渡了自己的部分权利，我的创作者权限只剩70%，就是这个原因。”
　　“电影上线，自然有很多原著粉不满，那个世界就变成了‘残缺的’。管理局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插手，小世界就此成为了穿越者赚取积分的温床，有各种穿越者前仆后继。所谓的‘积分’，实则是通过完成任务的形式，榨取世界的能量。穿越者拿到的积分，只是那能量的零头。”
　　“管理局打着‘让小世界正常运行’的幌子，但它们要的，只是能量而已。”
　　“我呢，就是这个产业链里微不足道的一环。我就算完成再多的任务，赚取再多的积分，也没办法从管理局那里换回一个世界。它们抛出的诱饵是假的。我就只剩下一条路走了：到那个世界中去。”
　　“叶哥，我说我为你而来，这是真的。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陆墨看着叶一湍，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却是无止尽的黑暗。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了，叶一湍心中震惊，甚至瞳孔都在收缩。
　　陆墨出神地看着他。一直看着。
　　后来，他就笑了笑。他想：可是那不是属于我的人。
　　他继续说：“就要说到叶哥真正想听的部分啦。本来呢，我搞到定向靶到这个世界中来，我超担心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祸害得差不多了。所幸并没有。因为叶哥的小世界里，观察者在世界之中诞生，且强势地将大部分能量和气运攥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他守着这些东西，然后等你回来。”
　　是傅冥承。


第73章
　　叶一湍：“我无法理解, 就没有小世界反抗过吗？”
　　陆墨：“没有成功的。真正能了解到管理局存在的，已经少之又少，且基本都是穿越者, 小世界原住民很难跳出维度了解这些事。穿越者呢，他们根本就是这个生态循环的一部分, 管理局拿大头，他们拿小头, 那点小头也挺多。搞到最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叶一湍点了点头, 又问：“‘观察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墨：“如果小世界通过世界审判, 取得自由，管理局就没办法染指。观察者是审判的一部分。叶哥你知道图灵测试吗？”
　　叶一湍：“知道，一个人在不知道对面是人类还是电脑的情况下, 向对面提问，如果人类根据自己和对方的沟通，觉得对面也是一个人类, 而对面实际上是电脑，那么证明电脑通过了图灵测试。”
　　陆墨：“没错，就是这样。观察者和这个有点类似。一般来说，管理局会指认一个人类在小世界中生活，一般是在主角身边。那个人类并不知道自己是观察者, 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实亦或虚假, 他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人。一段时间后，如果那个人类丝毫没有对世界的存在起疑, 将答案认定为‘真实’，那么证明小世界通过了审判中观察者的这部分。”
　　的叶一湍：“懂了。”
　　陆墨：“不过, 这个小世界出现了一点意外，观察者并非是管理局的指派，反而直接在小世界里诞生。这种情况也有，但很少见——说的就是傅叔叔啦。
　　“几十亿个灵魂中，偏就是他，拥有了观察者的权限，也偏就是他，觉得一切都不对，给出了否认的答案。
　　“像这种小世界呢，一般气运和能量大部分都集中主角身上的，可是傅冥承在最初，便已经对世界产生了怀疑，甚至还将大部分的能量，握在了自己手里。所以，所有的穿越者进入世界，首选的攻略对象都是他。”
　　叶一湍点了点头：“你也是？”
　　陆墨笑得眉眼弯弯的：“可以说是吧，我不是传统途径过来的，算是个偷渡客。”
　　叶一湍这才想起，没错，陆墨穿越来的时候，是陆家的小儿子，很严重的自闭症突然痊愈了——那发生在叶一湍穿越去末世之前。
　　周围变幻，他继续看了下去。
　　陆墨仍然在继续作死，最后，终于在爬山时发生意外，如愿死掉了。
　　果然，他的执念让他拿到了入场券，他进入了快穿世界。
　　最后连着走过了17个。
　　时间跨度太长了，来不及一一呈现，这期间发生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混剪mv。叶一湍就看着陆墨在各个世界摸爬滚打。有碾压的、大杀四方时刻，更多时候，那个家伙玩得很阴。他毫不犹豫地背叛，算计，不择手段，什么都做得出。
　　很可能上一秒他跪在别人跟前奴颜屈膝俯首称臣，下一秒就出手偷袭将人捅死，挫骨扬灰。
　　他是踩着尸骨和鲜血一路走过的。
　　在第17个世界，他拿到了一个叫“定向靶”的道具，世界通关后，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站。
　　由于曾在世界中留下后门，他成了那个患自闭症的少年“陆墨”。
　　或许和陆墨进入快穿世界的执念有关，他的初始技能就是“创造”，可以做出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类的仿生体，他对那个人越熟悉，仿生体就越真实。
　　进入世界后，等到叶一湍21岁的某一天，叶一湍被新的穿越者取代。陆墨杀了那个穿越者，而后利用“仿生体”，成为了那一年“叶一湍”。
　　叶一湍问：“那你为什么还跑去给傅翎当舔狗了？”
　　陆墨道：“我是非法途径过来的呀，杀了穿越者，他的任务就落到我身上。我那时以为还会有其他穿越者过来，不想被人发现偷渡客的身份，于是就装模作样地做任务了——就给傅翎当金丝雀什么的，因为出现在那个辣鸡电影里，也变成了系统任务的一环。”
　　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最开始遇到叶哥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是真的你。但又——好像知道。”他表情夸张地捧着心口：“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当时的心，就砰砰砰地在跳，好像都要从我胸口钻出来一样。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心还可以跳得这么快的。
　　叶一湍：“你搞那个宴会，甚至刻意邀请我姐，都是想试我。”
　　陆墨：“对不起嘛叶哥。你看，我确认了你是你之后，就很乖了。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呀。还有颜夫人那个实验室，都是我给你留的线索哦。”
　　叶一湍：“你非要我去齐盛搞的那个破烂综艺，是干嘛的？”
　　陆墨：“齐盛从你穿去末世那时起，开始觉醒了一些记忆，我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另外，还有傅叔叔，当时我不确定他是观察者，只知道他身上有这个小世界的一些气运，索性一起看看喽。”
　　这个没错。齐盛投资那个《末日求生》综艺，其实是叶一湍穿去末世那一年的事，叶一湍穿回来，就已经直接被邀请去参加综艺了。他之前还疑惑过这个时间差。
　　叶一湍皱了皱眉：“所以你当初为什么选了齐盛当锚点。他本来就神经病，这可好，更神经病了。”
　　陆墨噗嗤就笑了：“我选他当锚点就因为他是神经病啊。跟我脑电波更一致一点嘛。但是他的神经病就是劣质的神经病，根本没有我的精华！”
　　叶一湍：“神经病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精华啊！”
　　陆墨：“反正至少我也比他强吧。”
　　叶一湍：“为什么要跟个神经病去比较神经病的！”又问，“不过，齐盛搞出这个干嘛？他到底为什么要开审判之门的？他也想帮助世界获得自由？”
　　陆墨：“齐盛大概是受到了管理局的意识投影影响，你们的小世界越来越完善，管理局想要来收割了。”
　　叶一湍：……
　　这种被人玩在股掌中的感觉，真的，超不爽。
　　叶一湍又问：“平行宇宙都是怎么回事？”
　　陆墨：“0号宇宙就是初始宇宙，在主世界那部垃圾电影上线后，0号宇宙自动演变成依托于电影的1号宇宙，观察者也是在1号宇宙里诞生。
　　“但是很明显，傅冥承不认可那些穿越者‘叶一湍’，每一个宇宙他都不认可，给出的答案都是‘虚假’。那些穿越者的主角没有气运，都过得很惨，到了最后，世界也不可避免地完全走向毁灭。傅冥承有力量，他把世界重启了。就这样，世界重启了41次。
　　“到了最后，傅冥承就疯掉啦。第41号宇宙陷入毁灭的时候，他做了一件事：他花费了很多能量，把最初的那个叶一湍，直接拉到了故事发生的主要时间段——末世里。42号宇宙就这样诞生。”
　　叶一湍：“所以是傅冥承的力量让我穿越到末世的！”
　　陆墨：“没错。‘被穿’这件事几乎不可避免，他这其实是一个好办法。而且，你的世界也帮他——叶哥，你的世界明显不喜欢‘末世’这个设定呀。它和你一样，想过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这倒是。叶一湍想到了最开始的主线任务，一是搞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涉及穿越者和世界审判；二是阻止末日进程，因为他的世界已经过够了末日了。最开始，系统很多东西不能透露，恐怕是因为不能干涉审判。
　　陆墨继续道：“42号的宇宙很特别，它的时间不是顺向的，所以叶哥你在末世里经历了十年时间，又回到了22岁的时候，对你来说是时间折了一下，对世界来说，这一切都是顺时发生。不过，傅冥承拿到了其他41个宇宙的能量后，那更变成管理局眼里的肥肉了。哪怕这次不强开审判，也会有审判者到场的。”
　　叶一湍：“……拳头硬了。我现在觉得好不爽。”
　　陆墨就笑：“叶哥，管理局它们不是和我们一个维度的生物，但不代表它们是杀不死的呀——如果以后你有能力空间旅行的话，可以去别的小世界猎杀审判者。其他小世界肯定超欢迎你。”
　　叶一湍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
　　陆墨：“当然可以呀。要不我把我的系统留给你吧，能利用它来穿梭时空。”
　　叶一湍狐疑道：“你的系统还能随意剥离吗？”
　　陆墨：“能呀叶哥，你当我17个世界白混的啊，我早找到办法和它离婚了——啊不是，解绑，叶哥你懂的。”
　　叶一湍：“懂什么懂，你自己的系统你自己去哄，我就算要去猎杀审判者，我也去想我的办法好不好。”
　　陆墨遗憾道：“那好吧。”
　　叶一湍又问：“那你地下室里的那堆书呢？”
　　陆墨道：“是其他41个小世界浓缩的过往。我进入这个宇宙后，因为创作者的身份，平行宇宙的事会以书籍的形式出现。不过书名都很扯，比如什么《被前任他叔盯上了》，盯上之后就干掉了啊，死很惨哦。”
　　他忍不住开始告黑状：“叶哥，傅叔叔在你面前装的什么似的，可是其实他可狠啦，杀的穿越者都好多，我收尸装满了整个地下室。啧啧啧果然是神经病。我觉得他比我病得严重得多了，叶哥你以后可要按时盯着他看医生。”
　　叶一湍刚想踹他一脚，结果就听陆墨继续道：“可是他过得挺辛苦。观察者的灵魂不死不灭，世界消亡了他还在等着你，坚持了42个世界，很辛苦啊。”
　　叶一湍：“你怎么也会说人话的？”
　　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我知道的，你们是一对爱人，两个名字一起会并排出现在主角栏的，我呢，就是没有姓名的东西。叶哥，我真的挺后悔的，关于之前卖出了那本书，所以我死也要进快穿世界，然后来找你。可是我比较弱，最后还要叶哥自己救自己。叶哥，你原谅我吗？”
　　叶一湍：“靠你不要这样好吧，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简直！行了行了，我本来就不怪你。”
　　陆墨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啦。”他看了看天。周围的世界是个夜晚，时间已经进展到他和齐凯一起打丧尸的时候了。小岛上，月亮挺亮的。
　　他说：“叶哥，你知道月亮和地球的关系吗？”
　　叶一湍：“卫星啊。”
　　陆墨：“是的。因为有月亮在，很多可能会砸向地球的陨石什么的，要么在月亮引力的作用下改变轨道，要么就直接撞向了月亮。所以月亮表面才会满目疮痍，很多很多的环形山。”
　　叶一湍：“你说这个干嘛的？”
　　陆墨：“我在说……我在说，傅冥承是叶哥的月亮啊，41次的宇宙重启，他替你挡了好多好多事哦。”
　　叶一湍：“他是我对象，换做是我，我也会帮他挡。”
　　陆墨：“是啊，好羡慕。”
　　叶一湍：“你这……不是，兄弟，不要沉迷虚拟人物纸片人，好吗。没结果。事儿都了了，你也正经去谈个恋爱吧，感受一下两情相悦。你走过17个世界来到这里，我挺感激，但别的就没有了，我不喜欢你，你就不是我的型。我说明白了吧。”
　　陆墨：“简直说得太明白了，很伤心诶。”
　　这个家伙捂着心口，摆出了一张超痛苦的脸，贱兮兮地说：“怎么办，我的心痛死了，要叶哥亲亲才能继续跳动。”
　　叶一湍忍无可忍地又给了他一拳。
　　陆墨就笑。
　　时间越来越逼近现在时，陆墨指了指前方，就见那里出现了一个带着光的圆环，像是一个出口。他说：“叶哥，你没问题要问我了吧？从那里，就可以回去你的系统空间了。”
　　叶一湍：“你呢？”
　　陆墨：“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这里的时间走到‘现在’，我就和现在的我融为一体。”
　　叶一湍摆了摆手：“行吧，那我先走了。”
　　他朝出口那里走。
　　陆墨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着。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的，不会忍耐，不会克制，他只会想说什么就说出口，想要什么就去拿。他也不懂牺牲、奉献那些的大道理也无法理解。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些人给出一些东西，也给得心甘情愿。
　　“猎杀审判者”什么的是他留下的一点希望。他希望叶一湍不要不爽，有点目标，有事可做，以后过得好好的。
　　真正走过了17个世界来到这里，他尽力了，他单是站在叶一湍面前就已经竭尽全力。更多的他再做不到。他做不成月亮的，不够强，最多，就只能做一颗流星吧。划过去，留下点痕迹，再永远地离开。
　　刚刚的只是他的意识残影，他感谢这个小世界，给了他最后的陪伴叶一湍的机会。创作者卖出的东西，需要创作者以生命和灵魂赎回，他甘愿站去了那个秤盘上，把灵魂也给了出去。
　　然后，就到了现在。
　　他看着叶一湍往出口走，他想：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他和整个虚拟的世界，在叶一湍的背后，在空气中分崩离析。像山顶的雪滑落，像树上的花瓣飘下，一切就都化作了一点一点的碎片。
　　落下，消融。
　　就悄然地——散去了。


第74章
　　叶一湍回头了。
　　他感觉不对。说不上来, 就是不对。
　　只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坍塌的世界、消散的人影、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已散去，周围已经瞬间变成了他的系统空间。
　　他问：“系统, 陆墨怎么回事？”
　　系统道：“审判要求原作者切断和这个世界的联结，放弃创作者权限, 他照做了，和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叶一湍：“现在他人呢？”
　　系统：“已经离开。”
　　叶一湍：“在哪儿？”
　　系统：“我不知道。”
　　其实它知道的。只是陆墨之前拜托它不要说出来, 它被说服了。这还是它第一次撒谎，心里非常紧张, 很怕叶一湍追问。
　　叶一湍低着眼，什么都没说。
　　系统又说：“他把他的系统留下来了。宿主, 你要绑定吗？”
　　叶一湍愣了愣。“我需要完成系统任务什么的吗？还有，陆墨之前经常疼成那狗样，是主系统的惩罚？”
　　他的系统, 也就是这个世界本身，道：“在这个世界里，宿主没必要担心, 没有任务，也没有惩罚。宿主可以利用这个系统，穿梭去其他世界。”
　　叶一湍：“行吧，给我吧。”
　　小系统就加载到了叶一湍的脑子里。
　　它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突然就发现宿主变成了叶一湍, 还是被强行绑定的：“你, 你好？我是4196号系统。”它怯生生地说。
　　叶一湍道：“你哭什么呢？”
　　小系统最后说：“宿主和我解绑了，呜呜呜。宿主回主世界过好日子了, 也不带我。宿主那种自私的大坏蛋会过得好开心的，你不用担心他哦。”
　　它知道陆墨的灵魂都已卖掉, 要么被烧成能量（这还是好的情况），要么被管理局改造利用，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好日子”。它再没有主人了。但下意识的，它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叶一湍。
　　宿主应该不希望它说出来吧。这是它能为垃圾宿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叶一湍就笑了：“没事，以后我带你去过好日子。”
　　小系统：“真的吗？”
　　叶一湍：“对啊，我们以后有空就穿去别的小世界，过那种把审判者弄死、最后再把管理局的玩意全部弄死的好日子！超爽的！比你跟着陆墨爽多了你放心！去它爹的一帮杂种，老子现在心里很不爽，弄不死它们简直憋屈啊靠，垃圾，看老子干翻它们！”
　　小系统：………………
　　啊啊啊啊！
　　你要做什么！
　　根本！放心！不了！啊！！！
　　叶一湍：“顺便再找办法把你的前任捞出来喽。”
　　小系统呆呆地说：“啊？”
　　叶一湍：“你们一个两个的，根本都不会说谎，怎么也得傅冥承当初那样，‘湍湍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记忆乱着呢现在只想做’，有这本事再来骗我好吧。”中间几句学的傅冥承的口吻，惟妙惟肖。
　　小系统呆呆地说：“啊。”
　　叶一湍：“陆墨那个废物，把灵魂搭进去了是吧？我去，果然好挫，没见过这么挫的创造者，太挫了简直。不过，他连过17个世界，也算有点本事，灵魂怎么都不可能被直接丢垃圾桶，那肯定是回收利用了喽——捞出来就是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小系统忍不住抽泣了一下，哭唧唧地说：“很困难哦，没听说有能捞出来的先例。”
　　叶一湍：“无所谓，我会出手。对我有点信心，也对你的前任有点信心啊。放心，我说干翻它们，那就一定要干翻它们。等事儿全部了了的。”
　　莫名其妙的，小系统还真就生出了信心。
　　原本天方夜谭般的几句话，就此在它的心里扎了根。
　　干，干翻祂们吗？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啊！
　　对，干翻它们！然后把那个垃圾又笨蛋的宿主捞出来，嘲讽死他！
　　小系统热血沸腾地叫道：“我相信你，我还有四万多积分，我全都给你，你用吧！”
　　叶一湍忍不住笑了：“难怪你积分都被陆墨骗走——自己留着吧。乖了。”又问道：“系统系统，我是说我原来的那个哈，现在我能回去了吗？”
　　系统：“当然可以。刚刚的一切，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时间只过了一秒钟。审判通过了，那扇门也就不再起作用，但这也就有了一个问题——傅冥承之前同时存在于42个世界里、试图关上门，现在他的灵魂也还是在42个平行世界。”
　　叶一湍：“……被分成了42份？”
　　系统：“是一种量子纠缠态——啊，理解成42份也没什么问题。小世界的力量和气运在通过审判后，已经都回到宿主的身上了，现在需要宿主去42个平行宇宙里，把他挨个带回。”
　　叶一湍：“懂了，收集42个碎片，然后拼起来嘛。 ”
　　系统：“有些世界里面的傅冥承可能有点恐怖，宿主有点心理准备哦。”
　　叶一湍：“啊哈。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走了，出发！”
　　.
　　叶一湍之前还放话说“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后来发现，有些样子他还真的没见过。
　　41个平行世界，都已是彻底的荒芜，不只没有人类，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动植物，看起来甚至没有了生命。
　　第一个世界的傅冥承，已经变成了一具骨架。
　　黄沙遍野中，一堆骨头架子懒洋洋地瘫在那里，看到叶一湍的一瞬间，那骨架居然……组成了一个人形，掉头就跑。
　　叶一湍惊呆了。
　　于是赶紧追了上去，伸手抓过了他一根胳膊和一根腿骨，还用腿骨去敲他的头：“你跑什么啊傅总！”
　　傅冥承：“——湍湍，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叶一湍：“你就，你瘫在那儿啊，看起来一副懒样，除了你还是谁。所以到底跑什么啊你？不想看到我？”
　　傅冥承：“这个样子很丑啊，湍湍是颜控，怕湍湍以后见到我有心理阴影什么的。”
　　叶一湍：“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可能！我最爱傅总了。”
　　于是抱过那个骷髅头mua地亲了口。
　　傅冥承：“……倒也不必。你把我的头拿远点。”
　　叶一湍：“不要，我就要这么抱着。”
　　甚至叶一湍脑海里的小系统都震惊到，心想这个新任宿主真是个狠人。
　　叶一湍：“这里怎么变这样了？”
　　傅冥承：“你记得42号宇宙原本的最后结局吧？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这个小世界也差不多。人类灭绝了，世界继续趋于毁灭。再后来，为了重启42号宇宙，这里自愿献出了力量——世界本身似乎也知道，破局的希望就在42号宇宙了——那之后，这里更加变得荒芜。”
　　叶一湍：“你一直在这里？”
　　傅冥承：“是啊。不死不灭，最后就这样了。”
　　他的语调轻松，叶一湍的心却是一阵地抽痛。
　　“不死”，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实际上却是诅咒。
　　傅冥承到底承受了一些什么啊。
　　那骨架就伸手拍了拍叶一湍的头，还想把自己的腿骨拿去给叶一湍玩儿：“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躺着啊。之前42个宇宙的记忆没有贯通，但我也隐约知道，你会来接我。那就等你喽。”
　　他的“等”是真的等。
　　等在这里，守着这个萧瑟的荒芜的世界，真正等到了海枯石烂的那刻。
　　叶一湍闷闷地说：“嗯。”
　　傅冥承：“湍湍，不要沉溺于过去，笑一笑，宝贝。”
　　叶一湍点点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过往的一切或许都很痛苦，他会制造出更多美好的记忆就是了。他当然做得到！
　　他四下看了看，又问：“傅总，从这里拿走的力量，能还回来吗？”
　　傅冥承：“可以。等我所有的灵魂合之为一，我会还回来，那之后，所有平行宇宙分离，这个世界也会重新孕育生命和生机。”
　　“好。”叶一湍就放心了。
　　他伸出手，骨架就此分崩离析，化成碎片，而一团毛绒绒的米黄色的小光团，飞到了叶一湍的手上。
　　是傅冥承的部分灵魂。
　　叶一湍伸手rua了两下：“毛绒绒的，还挺可爱。”
　　毛团团蹭了蹭他的手。
　　下一秒，叶一湍带着他，从这个世界离开。
　　他就一个一个平行宇宙地走。
　　各个世界差别挺大的，比如第9号宇宙，毁得好像月球表面。傅冥承已经死去，只剩灵魂了，看起来很年轻，20岁左右，衣冠楚楚，脸好看得要命。灵魂吻了下叶一湍，像是一片羽毛滑过他心口。
　　第16号宇宙，傅冥承居然是丧尸！只是，那也是一个看起来还挺萌的丧尸，皮肤白得彻底，唇上毫无血色，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笑着笑着就捞过叶一湍，咬了他一口。
　　第29号宇宙，傅冥承已经彻底地老去，白发苍苍，脸上遍布皱纹，手背上的血管凸起，脚步都显得蹒跚。“不怎么好看，快点走吧。”他说。叶一湍不觉得。他想他会和傅总一起走到大家都白发苍苍的时刻。
　　第34号宇宙，世界几乎归于混沌，傅冥承变成了一个……大章鱼。超大，超章鱼。反正就是很克很克的样子了，克中带懒，懒中有克。叶一湍就认认真真地亲了亲他的触手。以至于他的小系统开始觉得，自己的新宿主精神状况真的还正常吗。
　　第39号宇宙，傅冥承身上有几道纵横的伤口。很深，没痊愈，上面的血迹都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有些伤口已经在腐烂，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被个穿越者用道具打伤的，木系异能不起作用，”他懒懒地环着叶一湍的腰，笑着说道，“不过也不疼了，没什么感觉。湍湍，你看起来都要哭了，不至于。宝贝，真的没什么，我现在精神挺好也有力气，要不要证明给你看？”
　　叶一湍：“那个什么穿越者呢？”
　　傅冥承：“干掉了。”
　　叶一湍：“嗯。你杀掉过很多这样的人吗？”
　　傅冥承：“穿越者杀掉过很多，还有一些偷渡客，想过来强取能量的。还有三个审判者。”
　　好像这个时候，才真正理解了陆墨说“傅冥承曾为你担过很多事”，这句话的含义。他的伤口，就是月球表面横亘着的环形山。
　　挺心疼的。
　　傅冥承：“想什么呢？”
　　叶一湍：“想到了陆墨说过的一句话。”
　　傅冥承就笑了，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懒洋洋地伸手蹭了蹭叶一湍的唇，低声道：“宝贝，你这样我会醋的。”
　　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荒土，傅冥承站在那里，面上带笑。
　　他的皮肤苍白，唇色嫣红，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动，如墨一样的眼睛里，是溢得满满的爱意，多看几眼，好像随时都会被吸纳进去。
　　黑色，白色，红色，三种色彩在这天地间，那种冲击力，是一幅叶一湍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画。
　　后来，就到了第42号宇宙了。
　　叶一湍以为他会直接来到现在时，却没想到，他到达的时间是过去。
　　那是一个大雨天，他站在一个小学的校门口。
　　叶一湍愣了愣，只是一个闪念，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柄伞。
　　他撑伞往前走去，就看到校门口的保安亭里，站着一个小男孩。
　　那是年少时的傅冥承。十岁左右，乌黑的眼睛，极长的睫毛，脸颊还带点婴儿肥，挺可爱的，身上却带着一些疏离的气质，像是和周遭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手上提着书包，懒洋洋地靠着墙站在那里。这人居然从小时候开始，便是一副没长骨头的懒样。
　　叶一湍弯下腰，看着他，道：“小朋友，你怎么不回家？”
　　傅冥承扫了他一眼，懒懒地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下大雨，没人来接我，你是瞎还是脑子不好使。”
　　叶一湍失笑，心想傅总小时候嘴这么毒的，又问：“你妈妈呢？”
　　傅冥承：“捉奸去了。带着司机一起去的。捉得开心，就忘了我在这儿吧。”
　　叶一湍：“那我送你回去。我知道你住哪儿。”
　　傅冥承：“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我妈的新情夫吗？”
　　叶一湍：“我是你的……”想说“我是你的新情夫”，结果后面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他只是朝傅冥承伸出手：“走了。”
　　结果傅冥承眯着眼看他，看了几秒钟，最后说：“才不要。”
　　下一秒，他就冲进了那雨幕里。
　　大雨倾泻而下，孩子的全身迅速湿透了，头发也被打湿掉，脸上都是雨水。
　　叶一湍抢了几步，硬是把伞塞了过去，怕傅冥承不接，还干脆把手包在他的手外面，抓紧了那柄伞。他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这什么烂脾气。给你个忠告啊，以后有事就说事，不要装哑巴，能少走很多弯路的知不知道，也少挨几顿打。”
　　孩子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看了看叶一湍包在他手上的手，又看了看叶一湍的脸，震惊道：“为什么你可以碰我？”
　　叶一湍：“谢邀，因为我是你生命和灵魂的主宰者，碰一下怎么了。”
　　“可是……”他还想说，这时候一辆豪车突然停下了，一个女人打开车门，大呼小叫着：“儿子儿子，妈妈来接你了，快来！”
　　傅冥承上车了。他扒着车窗，一直看着那人，直到距离越来越远，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候，他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一柄不属于自己的伞。
　　妈妈好奇地问：“儿子，伞是谁给你的啊？”她好像看不到之前那个人。
　　傅冥承想：是我生命和灵魂的主宰者——好中二的言论，他今年是初中二年级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刻，或是触碰着这把伞的时候，空荡的心在一瞬间被填满。像太阳重新升起了，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种光和热。
　　未来有再大的雨，他都不用怕。
　　孩子就笑了。
　　我等着你来主宰我的生命和灵魂。他想。
　　叶一湍站在雨中，看着那辆车开离。
　　回过头，看到傅冥承站在保安亭那里。
　　是现在时的傅总，穿着一身西装，没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三个，靠在墙上，懒洋洋地歪着头。
　　他勾唇笑了笑，道：“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叶一湍就走过去，伸手顺了两下他的头发，手就扣在他后脑，凑上去吻了一吻。
　　“现在。”他说。


第75章
　　叶一湍手指蹭了蹭傅冥承的脸颊, 道：“傅总小时候好可爱，脸上还有婴儿肥的。”
　　傅冥承：“小时候可爱还是现在更可爱一点？”
　　叶一湍笑：“哈哈哈那当然是20岁年轻的时候最可爱啦——现在现在，我开玩笑的你别咬我啊。不过我们怎么到过去来了？”
　　傅冥承：“我房间里有一把伞, 我特别珍惜，不让别人碰, 时常就拿出来看看摸摸。只是那把伞到底怎么来的，我一直记不清, 只知道伞很重要。今天才终于记起来。”
　　他嘴角弯了弯：“谢谢你，我生命和灵魂的主宰者, 等你好久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最后一片灵魂, 就此集齐。
　　而傅冥承伸出手，将力量重新还给41个宇宙。
　　他像是——还回了一个太阳。
　　会带去光、热和力量，会让41个干涸的宇宙重新孕育生机。很多年之后, 也会重新迎来生命和文明。
　　42个平行宇宙的联结就此切断，每个世界，都是自由的。
　　两个人一起, 回到了现在时。
　　叶一湍脑海中，他的系统道：【宿主，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会陷入沉睡。谢谢你，拯救了我。我再醒来的时候, 大概是世界之外的力量意外到来的时候, 我会给予预警。当然，我衷心希望我不会醒。】
　　叶一湍：【睡吧。醒来也无所谓, 谁敢来我们就干.死谁。】
　　系统：【4196，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小系统说：【前辈放心, 我会努力的！】
　　脑海中的声音静了下来。
　　两人正站在之前那座塔楼旁边，只是光门已经不在，齐盛搞的那个机器也被烧焦了，像是一堆废铜烂铁。
　　傅冥承心有所感，道：“世界意识沉睡了？”
　　叶一湍：“是啊，不过傅总，我又有了一个新系统。”
　　傅冥承眯了眯眼，随即了然。他凑近，抬起了叶一湍的下巴，笑道：“陆墨那个？湍湍，你这样好像接盘侠，何必做到这种程度呢，你值得最好的。宝贝，把那个小破系统扔了吧，我们去找个全新的更强大的系统，没有任何前任，只属于你的，好不好？”
　　那人充满磁性、低沉诱惑的嗓音在叶一湍耳边响起，小系统简直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这个家伙真是好阴险啊！刚见面就想撺掇宿主把自己拆掉！不过他好会，突然觉得前任宿主也输得不怨……
　　叶一湍真就受不了傅冥承这么跟他说话，耳朵都红得烫人，硬是装作一脸若无其事道：“什么跟什么啊，傅总你吃的哪门子的飞醋，我心里只有你，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好不好。我就是很不爽，等着吧我怎么也要把陆墨捞出来，到时候系统还他就是了。”
　　小系统：……救命，不要啊，它才不想和前任宿主那个家伙再次绑定，怎么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啊。
　　傅冥承：“行吧。我只听到了你说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碰两下我自己的东西不过分吧。”
　　叶一湍：“你怎么都不过分，高兴了吧。”
　　捧着傅冥承的脸就亲了过去。
　　嘴唇触及的那一刻，他尤为觉得触动。
　　好像经历了所有的一切，他觉得他在吻着的，是那个真正的，完整的傅冥承。
　　他想亲吻傅冥承所有的伤疤，亲吻他的跳动的心脏，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些荒芜的记忆全部覆写上新的。
　　他抓着傅冥承的腰，把人又拉近了一些。
　　“傅总，爱你。”他说。
　　声音带着他呼出的气流，顺着傅冥承的耳朵，落到了他的心上。
　　他觉得自己在被架在火上烤。
　　他把叶一湍抱了起来，那人腿就环着他的腰，手勾着他的脖子，后背被他压在一棵树上，他忍不住就想亲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叶一湍的呼吸变重，气音像是响在他的胸腔，本就自然上翘的眼角全部被晕上了旖旎的红色，睫毛一颤一颤的，脸颊像是染上了一层柔光的胭脂，唇更是被蹂.躏得肿了一圈。
　　“宝贝，我们回去吧。去我家，好不好。”傅冥承低低地说，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嗯，走。”叶一湍道。
　　结果……
　　又听到了小刘“喵喵喵”了几声。
　　傅冥承根本不想理，想着干脆把叶一湍抱走算了，甚至想要动用异能，结果叶一湍跟吓了一跳似的，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了，把人推开，还伸手蹭了蹭自己的唇。
　　对他那张一看就经历了什么的脸，没有任何的作用。
　　傅冥承真的很想直接用西装把人盖住，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就……来不及了。
　　回过头，看到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帮人。
　　傅翎：“不是吧小叔，我们刚刚在努力打丧尸，为什么你们躲起来在做这种事啊。”
　　李端：“不是吧干爹，停下来干嘛，你们继续亲啊，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不伸手。”
　　王书：“不是吧老叶，时隔多年你俩为什么还是这个操作，别人打架呢你俩就躲起来摸鱼亲热？”
　　阿珍阿强：“不是吧米娜桑，你们震惊个什么啊，这不是叶老大和傅老大的常规操作嘛，他俩一直这样的呀。”
　　元冬：“不是吧叶哥，下次你们偷偷亲亲的话不如走远点哦，我帮你把风。”
　　武力：“不是吧师父，你跟师娘这么快就和好了？也是哈，师娘比之前我们看的脱衣舞都强多了哈。”
　　傅冥承：“……不是吧湍湍，脱衣舞是什么？”
　　叶一湍：“咳咳咳咳我才没看呢不信你问小刘。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丧尸清完了吗？”
　　这帮人里最靠谱的言朔和郭盛日就说：“全部清完，尸体都烧掉了。”
　　叶一湍：“这边事儿也了结了，不会再有丧尸过来。以后也都不会有了。那走，吃宵夜去啦！”
　　所有人：“走啦！”
　　后来，那个晚上就变成了所有人的一醉方休。
　　他们其实不太知道审判通过代表着什么，但那些曾被所谓“命运”纠缠困扰的人，在这刻能感受到那种言语说不清楚的自由。
　　好像过去，时刻有什么东西缠在他们的心脏上，让他们时而会生出一些古怪的念头或想法，但现在，那枷锁被打开了，眼前的天空都变得敞亮。
　　比如郭盛日。
　　现在的他比之前其实是变了很多的，气场很强，性格沉稳，很有强者的气势。他敬了叶一湍一杯酒，非常诚挚地道：“叶老大，谢谢你对元冬的维护。”
　　叶一湍把酒一口喝了：“也是我的人，应该的。你们之前怎么回事啊？”
　　郭盛日笑了笑：“就是我认清我的心，太晚了。好像总是有什么牵引着我，让我做一个懦弱的不敢爱的人，让一切走到悲剧收场。这次不会了。”
　　叶一湍：“那就——祝99。”
　　杯里的酒满上，杯子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傅翎后来也跑来和叶一湍说话。
　　那个家伙明显喝多了一点，眼睛热热地盯着叶一湍：“叶一湍，我突然觉得之前好像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追着白越，完全搞不懂啊。现在清醒多了。过去我做的真的不是人事儿，我向你道歉。”
　　叶一湍：“行吧。”
　　怎么说这家伙也贡献了3.33%的审判值，叶一湍难得地给了他一点好脸。
　　结果傅翎就来劲了：“叶一湍，反正你现在和我小叔也没结婚呢，那我也还有机会来追求你啊！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是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只马。”
　　叶一湍：……
　　叶一湍：………………
　　叶一湍道：“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当舔狗的事吗？”
　　傅翎：“什么舔不舔狗的，怎么说那么难听，那明明是我们鬼使神差错过的爱情。”
　　叶一湍：“那时候的我不是我，是陆墨。所以，你想谈恋爱的话，去找陆墨去吧，只要你找得到。”
　　傅翎：？？？
　　他道：“谁？”
　　叶一湍：“陆墨。”
　　结果傅翎迷惑地眨了眨眼：“陆墨是谁？”
　　叶一湍：“就你那个学弟，之前还开过个保护金丝雀宴会的，啊，陆家的小儿子啊！”
　　傅翎：“陆家的小儿子不是一直自闭症吗，在特殊学校干预，怎么会是我学弟。”
　　这是……所有人关于陆墨的记忆，都被抹去了。只有叶一湍和傅冥承还记得。
　　叶一湍又问了两个人，确定大家都不记得陆墨的事，后来就举起了酒杯，道：“这杯酒，敬一位不在场的朋友吧。那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可是在他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献出了生命和灵魂。这个世界不会再经历末日，也有他的帮助。就让我们祝他——自由！”
　　大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说的是什么，但不影响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七嘴八舌地说：“祝他自由！”
　　是诚心诚意的祝愿。
　　很多个光点从众人身上飞出，飞离了这个大厅，这座城市，这个世界，跨越了时间和空间，飞去了宇宙的另一边。一个黯淡的灵魂就此睁开眼，记起了自己是谁。
　　那天玩到最后已是深夜。
　　傅冥承已经又搞了个轮椅来，瘫在上面，一手支着脸，专注又温柔地看着人群里的叶一湍。
　　好几个人围着叶一湍，和他说话，给他倒酒。他们言笑晏晏地聊天，他有时大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有时认真地听人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时一口将酒饮尽，舔了舔水光潋滟的唇。
　　他好像从来都是人群的中心，独一无二，一切光芒理所当然地汇聚于此，好像看着他的身影，就再看不到别人。光都偏爱他，留在他身上的是最美的部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自己的。
　　他知道这个，他确定这个。
　　傅冥承觉得胸口都被满足感填满了。
　　叶一湍喝得不少，皮肤里透出些红色，唇上沾着一层酒，睫毛像刷子一样，眼睛里也像带着钩子。有时候瞥一眼傅冥承，就笑笑，好像无数丝线顺着眼睛滑出来，把傅冥承的心都丝丝缕缕地绕紧。
　　后来，傅冥承忍不住了，就站了起来，直接到人群里，把人捞到怀里抱起，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在起哄。阿珍在旁边打趣道：“傅老大要先走啊？从前你都不会这样的，叶哥想玩多久你都让他玩儿。”
　　傅冥承想，对，从前他的确那样。他从来都不会提任何要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光都偏爱叶一湍，可是他知道，叶一湍偏爱的是自己。
　　永远都是自己。
　　“你们玩儿吧。”他说，“记我账上。”
　　怀里的人一直扑腾着，有时候动手动脚，有时候扯他衬衫扣子，有时候就咬了他耳朵一口。傅冥承觉得自己都要炸了，能保持脸色不变都是自己的内心强大。他把叶一湍抱进了车里，想让司机开去酒店，结果叶一湍环着他的腰，把头埋了进去，嘟囔着说要回家。
　　傅冥承：“好，回家。”
　　他终于做到了一件事：
　　把湍湍放到了老宅之中，他的那张床上。
　　是他自己的房间，周遭的一切都是他的，有他的痕迹，他的味道，他的记忆，他的过往，现在，叶一湍也变成了这其中的一部分了。
　　那种满足感无法形容，拿所有的财富所有的力量来换这一秒，傅冥承也不肯换。
　　他亲了亲对方饱满的唇，说：“湍湍，爱你。”
　　喝醉之后，叶一湍脖子上那粒痣，变得特别红。


第76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已经日上三竿。
　　前一晚过于疯狂，叶一湍身上脖子上都是各种痕迹，照镜子的时候差点一拳把镜子锤碎。
　　“你干嘛啊傅总, 你这好像素了十年没碰过人啊！”他震惊道，“这怎么办, 我怎么见人，衣服都要搞个高领的。不过这天气穿高领, 不是其他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的平行世界加起来，我都有几百年没碰过人了。”傅冥承就懒懒地笑着说, 在叶一湍脸颊落下一吻，“湍湍不要穿, 也不要见人，就在我房间好不好。我把你藏在这里，等身上所有的印子消掉了再走就是。”
　　叶一湍：……
　　那他恐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啊！
　　“傅总你变了, 你从前都不乱弄我脖子的。”
　　傅冥承好整以暇地说：“因为现在我是湍湍偏爱的人啊，我做什么湍湍都由我。我恃宠而骄行不行。”
　　叶一湍：“……不要乱用奇怪的成语吧！”
　　傅冥承：“湍湍你还不是很喜欢，你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不过我喜欢湍湍的嘴。”
　　说着, 纤长的手指在对方饱满的唇瓣上按了两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亲了亲，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碰这里，碰碰那里。
　　总之叶一湍走的时候都已经中午。
　　他觉得再不走恐怕会死傅总床上。
　　因为场面是限制级所以被屏蔽了很久的小系统，简直要拍着腿吼：前任宿主输得完全就不冤枉啊！这个情敌实在是太会了一点！
　　以及开始担心起现任宿主的身体健康。
　　叶一湍后来还真穿了件高领。衣服是傅冥承让人送过来的, 傅妈妈还在下面一楼大厅里吃点心呢, 叶一湍哪有脸去打招呼，没走楼梯不用电梯, 最后跳窗走的，丢死个人, 简直想以后都不要过来了。
　　审判的事已了，还有些后续的事要解决。
　　叶一湍拜托了叶水，带人又去齐盛那个岛上，地毯式扫荡了一番，确定没有丧尸也没有Z病毒留下。齐盛嘎了，死不见尸，对家人来说是失踪，齐家一团乱。他死前把齐凯打晕了，齐凯醒来后，却是失去了岛上的记忆，也忘却了丧尸什么的一码子事。
　　就记得自己迷上叶一湍了，后来居然还跑去叶家堵人，被叶一流叫人丢了出去。
　　叶水他们那个平行宇宙探测器，再也没收到过信号，从陆墨地下室找到的那些仿生体也全部消失。看起来，所有的末世征兆，已是一个又一个的解除。
　　《末日求生》的第二期终于播出，最后也还是荒岛版，拍摄地是傅妈妈的一座岛。叶一湍没有参加，元冬占了他的名额去的，结果在这一期里面爆了：他长得特别乖乖仔，结果一出手，又是一个暴力狂。他原本就签了余乐的娱乐公司，借着综艺的风就此出道。
　　那之后他养父母和元宝倒是想找他坑钱，结果被郭盛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合法），甚至压根没闹到元冬跟前。
　　言朔带着妈妈一起搬来A市住了，开了个私人侦探社，生意超火。王书和孤儿院的几个小兄弟搬离了傅家，去读高中，走的时候傅妈妈还掉了眼泪，之后的每个周末都叫他们回家看看。
　　有的时候，言朔、王书和他三个人就一起喝酒，像末日时那样。
　　傅翎在世界审判后已是彻底醒悟，干脆利落地把那白月光拉黑，且觉得自己之前是脑子被门夹了。白越火速回国，要求重新开始，傅翎直接把查的明明白白的线索摔在他头上：之前找黄毛、王书他们搞“绑架”的是他，《末日求生》第一期收买了丧尸龙套龙涛的也是他。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傅翎说。
　　他摆脱弱智光环之后，板起脸来的时候，还有点傅冥承的样子和气势。
　　对了，傅冥承终于恢复了他的部分零用钱，傅翎就把欠叶一湍的钱的还上了。这人还挺有出息，表示继承家业没什么意思，不如自己单干，真就拉了一帮富二代，搞了个创业公司，做环保新能源的。末世混过的人，对“环保”两字总有些特别的情结。
　　李端、追健、武力他们几个都跟着傅翎一起干了，傅冥承也出了部分初始资金，且赵助理噩梦成真：她居然因为工作能力过于出众，被傅冥承派去了傅冥那里。原话是“镀个金，回头调回总公司来，还能升职”。
　　赵助理差点疯了。这是镀金吗，这是自己本人要被超度啊。结果意外的是，傅大少完全和过去判若两人，靠谱得多，身上那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惯，都在慢慢地散去。
　　傅翎创业搞得有声有色，不过再忙的时候也会回老宅，陪陪奶奶，看看小叔，惦记一下小婶（这里划掉）。
　　傅家的家庭会议每周一次，这个习惯也一直延续了下去。
　　在方女士和傅翎靠谱或者不靠谱的主意下，傅冥承准备了许久，终于很正式地拜访了叶家。
　　他给叶爸爸、叶家的兄弟姐妹、周姨、秦姨乃至于家里所有的人，都准备了礼物，且各个都是精心挑选，绝对送到了人的心坎上。
　　比如给叶爸爸的是一个研究意识上传的实验室，给叶水的是一块太阳系外的目击陨石，给爱看韩剧的王姐准备的是一次韩国剧组探班，能见到她最爱的明星。给小刘准备的是一份合约，资助它开一场猫咪演唱会，还请了郁九初给他当嘉宾。猫咪差点高兴疯了，最近都在一直练歌。
　　倒不是刻意显摆或讨好，只是傅冥承觉得，这都是看着湍湍长大的人，是湍湍重要的存在。
　　他过去曾经把湍湍惹得伤心，哭了很久，他也自知理亏，心想在叶家受到什么刁难他都笑着承受，结果也并没有。
　　所有人都对他挺友好。午饭时，桌上是他喜欢吃的菜。花园里，园丁阿姨直接剪了些开得最好的花，让他带回家送妈妈。叶爸爸拿出了一瓶藏了几十年的酒，说话间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小辈。甚至司机都笑着说起叶一湍小时候的事，直到叶一湍不好意思了，表示“李叔你别说啦”。
　　一切都很好。
　　傅冥承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湍湍。湍湍爱自己，这些陌生人才会对他这么友好。
　　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一半是因为叶一湍爱他，在傅冥承拜访前还超郑重地和家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还有一半是因为叶一湍此前说的“人渣前任”那个故事——大家都知道，是人渣前任没错，可是那个人肯拿自己的命来爱湍湍。
　　这点上，叶一流都没话说。
　　傅冥承后来也私下再和叶一流见了面。
　　这是湍湍最重要的大哥，还曾经见过叶一湍当初记忆刚刚恢复时、崩溃的样子，傅冥承觉得自己也该有个交代。
　　都是聪明人，完全不需要多说，见面了，叶一流道：“拿出点诚意看看。”
　　傅冥承就递过了一叠文件。
　　是傅家和叶家深度战略合作的企划书，合作逐渐展开之后，两个家族会深入地绑在一起。
　　且明显是叶家占便宜。以后若是两人分开的话，傅冥承会被剥掉一层皮。
　　叶一流大致地扫了一下，就把文件放到了桌上：“还有吗？”
　　傅冥承又拿出了一份心理评估报告，证明自己精神正常，且定期在和心理治疗师聊天。报告出自三个专业评估机构，傅家的那个机构不在其列。
　　叶一流点点头：“还有吗？”
　　傅冥承拿出了一柄雨伞。挺普通的一柄，有年头了，只是被人保存得很好，看得出，主人很珍惜。他说：“我三年级的时候，有次下了大雨，司机和我妈捉奸去了，没人来接我。是湍湍来接我的，给我留下了这把伞。”
　　叶一流错愕地挑了挑眉。傅冥承和他同年，正常来说，傅冥承三年级时，叶一湍大概三四岁。
　　叶一流：“傅总，你那个精神评估的报告再给我看看。”
　　傅冥承笑了笑：“是时间的问题，湍湍曾经回到过去，给了我这把伞。叶总，我也不怕揭伤疤给你看，我曾经是个很糟糕的人，我不会主动地追求、争取，我没有追逐幸福的能力，甚至‘幸福’这件事会让我胆怯。最主要的，是我不相信湍湍的爱，或者说，我不相信世间一切的爱，最后伤了湍湍的心。这点上，湍湍远比我真诚，也比我勇敢。”
　　叶一流：“嗯。”他的弟弟总是让他骄傲。
　　傅冥承：“现在我知道了，安全感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别人，只会来自于自己。我也知道，湍湍非常爱我，哪怕是为了他，我也要对自己好一些。湍湍的爱改变了我。”
　　叶一流心想，你还跑我这儿秀起恩爱来了吗。
　　但是表情已经舒缓了很多。
　　傅冥承继续道：“不久前，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问题，湍湍冒着可能会死的危险走进了一扇门，去试图拯救。真的很危险，有人劝他不要去，还搬出了你，说要给你打电话，你不会同意他去的。”
　　叶一流：“最后他还是去了，是吗？”
　　傅冥承：“是的。”
　　叶一流：“是我把湍湍教得太好了。他……他从来不是会袖手旁观的人。”
　　傅冥承：“所幸最后成功了。现在，湍湍有其他的事想做，他也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我不能保证我永远都能把他保护得好好的，可能有一些时候，我力量不够，做不到。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活着一秒，我都会陪着他战斗到最后。我现在知道怎么去爱湍湍了。我会尽一切所能照顾好湍湍在意的一切，比如他的朋友，他的亲人，这个世界。当我需要选择的时候，我永远都会以湍湍的意愿为先。”
　　他勾了勾唇：“叶总，你知道的，湍湍的意愿中永远都包括我。”
　　并非是挑衅，只是陈述事实。
　　叶一流也懂。
　　他舒出了一口气。他被傅冥承说服了。
　　然后又听傅冥承道：“这还不够的话——还有件事。我做了一件，完全不像是我会做的蠢事，但是我的确这么做了。”
　　叶一流挑了挑眉。
　　傅冥承扯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扣子，四颗，然后往下拽了拽，露出胸口的皮肤。
　　他心脏上面，纹了一个——叶一湍的名字。
　　那个笔迹叶一流熟悉，完全就是他弟弟的笔迹，看起来像是他弟弟拿水笔签名，直接签在了傅冥承身上，然后被傅冥承永久留在上面了。
　　傅冥承懒懒地说：“洗纹身很麻烦，我死也不会放开湍湍的。这个诚意够了吧，大哥。”
　　叶一流：………………
　　我的眼睛……OK我知道你爱他了但是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我的眼睛啊你这个混蛋……
　　还有，谁！是！你！大！哥！
　　叶一流咬牙切齿地说：“够了。”
　　上菜了，两人开始吃饭。
　　叶一流忍之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湍湍也纹了你的名字在身上？”
　　傅冥承勾了勾唇：“湍湍不让我说。”
　　叶一流：行了懂了。
　　是他饭都不想吃了，想出去喝一杯的程度。
　　所以这两个人都是初中二年级吗？？？他们以后真分了要怎样，去洗掉吗？啊？
　　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垃圾主意到底谁想出来的，绝对就是傅冥承吧？完全就是他吧？
　　弟弟被带坏了！被带成初中二年级的街溜子了！
　　直接导致叶一流接受了弟弟的爱人，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看傅冥承极为不顺眼的现状。
　　但其实是——叶一湍先开始的。
　　也没想太多，他突发奇想，想盖个章，就真的拿了支笔在傅冥承心口签了个名，傅冥承干脆去纹上了。
　　叶一湍看到的时候，全身血都要烧起来。
　　“你也可以给我一个。”他说。
　　傅冥承的纹身在胸口，他的在腰上，还是傅冥承亲自动的手——就为了这件事，傅冥承特意去学了怎么纹身。
　　然后一点一点在爱人的皮肤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烙印也同样作用于灵魂。这样，再轮回一百次一千次，他们也能找到彼此。
　　那天晚上，傅冥承真的控制不住，疯了一样。
　　但疯了实在是太正常的事。
　　叶一湍的胸口，有着绸缎一样细腻的皮肤，上面覆盖着不多不少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这很美，美得张扬夺目，又充满了力量，很凌厉，很致命。这些皮肤会随着胸口的起伏、随着乱了的呼吸，慢慢透出些粉色，那是傅冥承见过的最靡丽的色彩。还会有汗水滑下去，划过整个胸口，留下一道氤氲的水迹。
　　现在，那上面有他的名字，有一个永恒的他留下的烙印，证明着，这个人属于他，这个人是他的。
　　交织在一起，美到惊心动魄。
　　这一切，都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见过。
　　也只属于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叶一湍兴致勃勃地琢磨着怎么共享系统，和傅总去其他小世界猎杀审判者。傅冥承则召开了几次家庭会议，找方女士和傅翎商量着怎么求婚。
　　他太想和湍湍结婚了。
　　方女士的脸上都笑出花了。傅翎酸得不得了，但也努力帮小叔想办法。最后，他们做出的方案预算达到了近千万，包括了游轮出海、古堡奇缘、大型无人机表演、焰火表演、几吨的玫瑰花瓣以及其他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一堆。
　　结果最后也没用上。
　　小世界之间彼此是有特殊的通讯方式的（这也是之前叶一湍的世界意识会说“它们还在说恋爱脑主角就完蛋了”云云的原因），叶一湍就叫醒了正在沉睡的世界意识，帮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小世界。
　　一切就进行得超级顺利。他和傅冥承通过傅冥承的某种异能方式共享了系统，偷渡过去，有了对方世界的配合，说服了对方的主角（还挺容易的，那个主角是个超飒的姑娘，被点醒后毫无二话），先干掉穿越者，然后干掉了坍塌至小世界生物形态的审判者，前后花了不到半个月。
　　那个小世界的主角姑娘跃跃欲试地要加入猎杀审判者的队伍中来。“这也太酷了！”她兴奋地叫道，甚至发出豪言：“我命由我不由天！”
　　世界太多，恐怕要再杀一阵子，才能引起管理局的注意——那也挺好，叶一湍期待对上的那一天，他也一定会做足准备。
　　那个晚上，来自不同世界的三个人一起喝酒庆功，就还挺愉快的。叶一湍果不其然地又喝多了，被傅冥承打包带回家。
　　就，他是真的喝多了，一边拽着傅冥承运动，一边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然后就说自己准备向傅总求婚啦，已经在定做戒指，还准备了好多花瓣、游轮、海滩吧啦吧啦的，把所有计划说了个彻彻底底。
　　后来结束，他就睡着了，皮肤是一种玫瑰花一样的诱人色彩，脸上还带笑。
　　傅冥承的手落在叶一湍的腰上，烙印着他的名字的那里，长久地触碰着。
　　42个平行宇宙加起来，他的生命已绵延许久，但这个人一如既往，总是让他着迷。
　　很热烈，很汹涌，像一团火，像太阳，灿烂夺目。又像软绵绵的棉花糖，那么甜，那么暖，可以包裹住他原本充斥着太多棱角的灵魂。又很锋利，锋芒逼人，可以劈开一切的暗。
　　好爱他啊，特别爱。
　　他把自己从那个不分昼夜的世界里带出来了，从此，世界上就有了光。
　　傅冥承亲他的手指，很细致的，一根一根地亲。
　　然后将一枚戒指，套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湍湍，我爱你。”他说。
　　叶一湍呢喃了一句什么，环着他的腰把他拉近，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傅冥承亲了亲他的唇。
　　夜好安静，风很轻，星星很亮，他抱着他最爱的人。
　　世界很美，很真实，他再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