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种田撸大猫》作者:花晨与月夕   简介:   cp玄×风浅   末世,为救基地难民,九级植物系异能大佬风浅能量核自爆,与新诞生的僵尸王同归于尽。   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再睁眼,风浅穿到原始异世界——兽人大陆,穿成一个“相亲”路上被渴死的笨蛋兔族亚兽人。   兽人大陆尚处在未开化的蛮荒时代,贵重金属都没有,盐才是这里的硬通货。而他,曾经呼风唤雨的九级异能大佬,被人嫌弃屁股小、不好生养,在这里竟只值两块盐砖!   异能没了,本命灵植也召唤不出来。在这野兽满地跑的蛮荒世界,手无缚鸡之力,他竟然要做棵菟丝子吗?!   风浅看了眼正拿着两块盐砖给兔部落长老的大白老虎,咽了口口水,行吧,菟丝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缠,要缠就缠大老虎,草食毛茸茸是他的克星,但肉食的毛茸茸他喜欢啊!   注:   1.攻受双洁,1V1。   2.攻受都有金手指。受的异能会恢复,本命灵植就是菟丝子。   3.正文有生子,蛋生。   4.有榜随榜,无榜隔日更。   放两个预收:   预收一:她她她,在小镇   无CP,女性群像,成长,创业   平凡人的生活,活出不平凡的自己。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预收二:红楼之佞臣宝玉   万人迷风流纨绔攻×万人嫌小漂亮皇子受   主攻,宝玉是攻。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原始社会   主角视角:风浅 玄   一句话简介:不就是种地吗,让他专业的来。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新娘集市”1   “都给我听好了,一人就一口水,如果让我发现谁多喝了,下次喝水就没有他的份儿了!”   “这沙漠里,不想渴死,就给我老实听话。”   拿着水囊的中年男性亚兽人遥气势汹汹,锋芒凌厉的眼神在眼前十几个刚刚成年的亚兽人身上扫了一遍,确定这些亚兽人都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小心思,才满意地把水囊递给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性亚兽人红果手里。   他看着红果偷偷缓气多喝了一口,并没有多说什么。红果是今年这批刚成年的亚兽人里最让他看中的,胯骨宽,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脸蛋还漂亮,煮熟的嘎嘎蛋似的,又白又嫩,特别招部落里的兽人喜欢。   他们兔部落的亚兽人虽然比其他部落的亚兽人更容易生养,但男性亚兽人的生育能力还是比不上女性亚兽人,部落一般不会让女性亚兽人外嫁,红果本该配给他们部落最强壮的年轻兽人。   但今年,实在是年景不好,雪季又长又冷,春天来的晚,倒春寒,冻死了大片麦籽苗,麦籽收成跟不上。冬天的时候,部落里又冻裂了两口陶锅。   他们没有足够的麦籽与盐咸部落换盐,再与有陶部落换锅,这才不得不把红果编到这次换盐相亲的队伍里,希望盐咸部落或者有陶部落能相中红果,给个不错的回礼。   遥叹了口气,“等到了盐咸部落,若是被哪个富饶的部落相中了,你们往后也算有了倚靠,去了富饶部落,就不用再过以前集体山洞里的苦日子了。”   他们兔部落的兽人战斗力不强,经常几天猎不到像样的猎物,狩猎队的人还好,集体山洞里的老弱病残却是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荤腥,只能靠野果野菜和麦籽度日。相比其他部落,日子确实难熬。   遥语重心长地嘱咐着,目光却一直盯着在十几个待嫁亚兽人中间传递的水囊。   眼见着水囊传到了最末的风浅手里,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想到今天还不一定能找到补给的水源,遥微微眯了眼,一把抢过风浅手里的水囊,训斥道,“喝点儿就得了,嘴还长水囊上了。”   风浅眨巴眨巴眼,瞪圆了一双凤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中年男性亚兽人,说好了一人一口水,这水才到舌尖,还未流进喉咙呢,就不让喝了?   他算是知道原主为什么会渴死了。别人的一口水,到他这就成了半口水,大沙漠里,没水喝,还得赶路,不渴死才怪!   末世前,风浅是蓝星上某个top1农学院的高材生,别人研究怎么种好大豆,如何预防大豆被菟丝子寄生,他也研究如何种好大豆,研究如何种出更适合被菟丝子寄生的大豆。   末世降临,觉醒的异能与当事人所处的环境有关。当时,他正在试验田里观察记录他的研究对象——兔宝贝,他跑断腿、说干嘴才得以申请保留下来的,他们学院试验田里唯一一丛菟丝子。   托了兔宝贝的福,他觉醒了植物异能,并且觉醒了本命灵植——菟丝子。   植物系异能战斗力比较渣,大多是做辅助,一般都是在基地后勤种地!他能成为九级异能大佬,完全是种地种的好。top1农学院,论种地,他是最专业的!   和觉醒了大豆为本命灵植的室友相比,菟丝子至少会缠,他的异能进入高阶之后,兔宝贝还学会了吸血,战斗力陡然长了一大截,他也被破例编入基地武装小队。   不久,僵尸潮爆发。   基地内上下团结一心,僵尸群节节败退,所有人都以为胜利在望,基地武装小队主力乘胜追击,追着老僵尸王出了城,此时,一直在败退的僵尸群突然冲出一只新僵尸王。   最后,不得不由他和另外两个九级异能者同时能量核自爆,与新僵尸王同归于尽。   风浅以为是天道觉得他舍己为人,无私奉献,所以才给了他一次穿越重生的机会,让他死后穿越到这片原始大陆。可都穿越到兽人大陆了,为什么又让他穿成了没有兽形、依附兽人生存的亚兽人?是体贴到顾及到了他的性取向以及型号?   风浅无奈地想扶额,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因为屁股小、不好生养,处处被人排挤,喝个水都要被人斥责两句。   屁股小,不好生养,这都什么事啊。   不只这些,上辈子因为性向问题躲过彩礼,这辈子刚穿过来,就在被部落拉出去换“彩礼”的路上!   他们这一队十几个亚兽人,包括原主和红果在内,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双亲或者被双亲弃养,由部落抚养,在集体山洞长大的。   部落的集体山洞相当于蓝星的孤儿院+养老院+伤残救助中心。   但集体山洞长大的亚兽人没有婚配自由。成年后,先由部落挑选,选出身体好,容易生养的,婚配给部落内有需要的成年兽人,部落内兽人挑剩下的则跟着换盐队来到盐咸部落的集市。   集市上,其他部落若是相中他们之中的哪个亚兽人,想要领走,就要给他们部落一些回礼,作为部落将他们养大的感谢。这回礼一般都是盐,但像红果这样特别得人看重的,也有可能是陶器。   说是相亲,部落之间的友好交流,但本质上,这不明晃晃的兽人大陆版“新娘集市”吗!   被“交易”的亚兽人根本没有选择权!没有文明和道德的约束,原始人玩的更花!   兽人大陆亚兽人数量不足兽人的三分之一,像兔部落、鼠部落这样战斗力弱、繁殖力强的部落亚兽人数量还多一些,很多战斗力强、兽形强大的部落,亚兽人数量更少,甚至不足兽人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   兽人、亚兽人的数量比例严重失调,这也造成了兽人大陆的婚姻形式相当复杂、多样、辣眼。甚至可以说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婚姻模式,一切都是为了生蛋和繁衍。   而且,兽人大陆不分兽形种族,都是卵生,不分男女,都是亚兽人生蛋。下蛋抱窝什么的,这界的造物主也太奇葩重口了。   虽然这里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搞男男关系了,但……   作为一个弯的比蚊香还彻底,但洁身自好的0,他时刻谨记着科普医生们的警告,乱搞男男关系,晚年可是要被护工扇耳光的!   为了晚年的幸福生活着想,他得找个机会逃。   遥从风浅手里抢走了水囊,换盐队经过短暂的停歇,喝了水后并不停留,继续赶路。正午的时候沙漠里炙热逼人,他们需要在温度升起来之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盐咸部落位于沙漠中心的大型绿洲。他们兔部落位于沙漠北部,进了沙漠后一直往南走,通常要走三到四天。兔部落常年从盐咸部落的集市换盐换物资,每年都要来个一两趟,换盐队对这条路相当熟悉。   这也是风浅暂时没有逃走的原因。   初来乍到,又是沙漠这种动不动就把人烘成肉干儿,活埋的地方,他想先到了绿洲,弄点儿物资在身上再行动。   而且,他的异能没了。   穿过来之后异能全失,没法催生植物,连兔宝贝也召唤不出来,原本属于能量核的位置被原主一片混沌的记忆取代。除了还留着对植物异于常人的感知,身体机能几乎退化到末世前普通人的样子。   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他昨天半夜穿过来的,原主经过长途跋涉,半夜里,生生被渴死,身体相当虚弱。   原主是兔部落前任祭司的老来子,养到三四岁的时候发现智力不太正常,又呆又傻,这才被扔到了集体山洞。他猜着,该是生原主的时候,前任祭司年纪太大,那啥的质量不行,才造成原主智力不正常。   集体山洞的日子可不好过,饥一顿饱一顿,困难的时候吃树皮草根,喝凉水充饥,原主又是个小傻子,分到的吃食没少被人抢,瘦的皮包骨头,严重营养不良。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异能没了,是不是就是因为原主这具身体太弱了,承受不住。   如果是就好了,或许还能把异能养回来。兔宝贝是他看着长大的,末世里又陪了自己那么多年,他实在舍不得。   而且,兽人大陆虽然不像末世那样僵尸横行,病毒肆虐,但这里原始蛮荒的生存环境,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潜伏的野兽,对一个没有兽形,手无缚鸡之力的亚兽人来说并不比末世轻松多少。有异能或者兔宝贝,至少能让他多几分底气。   比没有异能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连条内裤都没有!   上身和下身都只围了一条干草编的草裙,脚上是木板树皮绑的草鞋,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一原始人。   草裙和草鞋还是因为要进沙漠才特意穿的。   沙漠白天炙热烤人,夜里温度又可以降到冰点,为了保温防晒,身上、脚上不得不包裹、遮盖严实。若是在部落里,很多人都只围下身一条草裙,仅遮盖住关键部位,赤身光脚裸奔的。   风浅默默叹口气,连条内裤都没有,真是一穷二白了。   沙漠里落日余晖,瑰丽壮阔,荡气回肠。   兔族兽人兽形小,此时要搬运换盐的麦籽和物资,便都化成了人形。和他们结伴走的还有相邻部落的鼠族,也用的人形。两个部落,一共六、七十人的队伍,从沙丘脚下一直蜿蜒到山顶,漫天沙海中宛如一条细长流动的飘带。   放眼一望,隐约间仿佛能听到驼铃,这画面和末世前随便一幅沙漠旅行图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末世摸爬滚打了五、六年,没想到还能再见这样安静祥和的景色,风浅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全身都散着一股慵懒自得的劲儿,一闭眼,似乎还在大学的校园里。   然而,这种平静只是一时。   随着一声急促紧急的号角,山丘顶端的前头队伍忽然乱了队形。   毫无预兆,一头浑身长着刺甲,四、五米长的沙兽突然从沙丘另一侧冲了出来。沙兽行动间有些像末世前蓝星上的巨蜥。但体型更大,狰狞可怖。   队伍里有人惊叫,风浅手腕一翻,本能地催动异能,却丝毫没有反应。   风浅愣了下才落寞地想起这里是兽人大陆,他死过,穿越了,异能没了,兔宝贝也不在。   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就在此时,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兔族兽人,几乎同时扔下肩上的物资,操起骨刀、长矛迎了上去。他们是部落里最骁勇的战士,有多次外出换盐的经历,并不是第一次遇上沙兽。   兔族兽形弱小,战斗力几乎为零,狩猎的时候多采用人形,借助工具,十几、二十几人配合。效率不如其他部落,但一样可以拿下沙兽。   队伍后面的鼠族兽人也很快冲了上去。鼠族的战斗方式和兔族相似,两族人常常一起换盐,配合默契。   有了鼠族的加入,战况扭转,从沙兽的突袭变成了兽人们对沙兽的围殴。半小时后,两族的兽人将死透了的沙兽剥皮剔骨。   没有受伤的兽人负责扒皮、分肉,抢了风浅水囊的中年亚兽人遥帮几个受了伤的兽人抹药处理伤口。   遥在部落里的地位仅次于族长和祭司,负责管理集体山洞,帮部落里的亚兽人接生,传授亚兽人孵蛋、照顾幼崽的技巧。也是部落里唯一一个经常跟着换盐队出来的亚兽人。   对于集体山洞里的未成年亚兽人,遥就相当于一位严厉的班主任,对红果这样的优等生自然偏爱,对风浅这种又笨又傻,还不好生养的差生看不惯,多了几分刻薄。   处理好沙兽的皮肉,再次出发,临近晌午,换盐队终于赶在高温热浪前进入一处戈壁,这是他们每次来换盐必经的落脚点。   胡杨林,沙棘,还有一棵被称为“泉”的巨树。 第2章 “新娘集市”2   被称作“泉”的巨树犹如一个巨大的酒瓶,坐落在荒漠戈壁。   听名字便知道,这棵巨树与水有关,是让这片戈壁成为换盐队落脚点的主要原因。   一进戈壁,六、七十人的队伍全围在巨树四周。   兽人搭帐篷,亚兽人捡柴生火,准备煮汤。他们今天一早天未亮就开始赶路,到现在晌午,需要在这里停歇修整,稍微补一觉,至半下午,沙漠上温度降下来之后才会出发。   原主是个傻的,部落里着急干活儿的时候也没人支使他。有支使他、给他讲明白怎么干的时间,事情都做完了。   周围热火朝天的忙活儿,风浅怕被人察觉出异样,便继续照着原主以前的样子,呆呆地站在一边,顺便观察着周围人的行为举止。   他现在急需要了解这个世界,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的记忆大多浑浑噩噩,而且,原主也是第一次跟着换盐队来沙漠,对于大沙漠,对于兔部落以外的世界,知道的并不比他多。   风浅看着遥指挥几个兽人和亚兽人扛着部落里的水囊往巨树旁边去。   拿着空水囊,那就是取水了。他以前只听说过沙漠里有树干里存水的事,倒是第一次亲眼瞧见。风浅跟了上去。   遥回头看了他一眼,风浅学着原主以前的样子,一脸懵懂地歪歪头,遥皱了皱眉,便不管他了。   风浅傻乎乎地笑着跟上去。   一靠近巨树,异能残留下来的异于常人的植物感知力便起了作用。这有两层楼高的巨树,树根深深扎进地下河,因此才让巨树在几乎所有植物的叶片都进化成针、刺的沙漠里独树一帜,长出手掌样的宽厚叶片。   而树干里从地下河抽上来的一肚子水,也成了沙漠旅客的生命之泉。   遥让一个健壮的兽人提着木桶爬至巨树一半高的位置。那处基本是泉树水位线最高的位置,树干上有一处切割成方形的树皮,天窗似的,刚好可以将木桶放进树干里。木桶上拴着藤条皮拧成的粗绳,方便提水。   兽人从树干内提水,再将木桶降到地面,树下等着的亚兽人将桶里的水灌进水囊。   第一桶水下来,树下的几个亚兽人轮流喝了个饱。瞥见一旁傻站着的风浅,遥拧着眉,训斥道,“还傻站着干什么,现在有水不赶紧喝,难道要等着下午路上喝水囊里的吗?”   遥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风浅的额头,“你说你……嗐……”话到一半又止住了。他看不上风浅,但也不至于盼着风浅不好。风浅这样傻乎乎的,去了别的部落,日后怕是连自己肚子里的蛋是谁的都分不清。   单论脸蛋,风浅比红果长的还好,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一个比风浅长的好的。有这张脸蛋,只是不好生养还没什么,总会有兽人愿意养着。   但关键是风浅脑子不灵光。   已经不好生养了,若是好不容易生的幼崽也像风浅一样傻乎乎的怎么办?只这一点,便很难有兽人愿意要风浅了。他怕风浅会是相亲集市上头一个被人剩下、没人要的亚兽人。   送不出去,难道部落里要一直养着这么个吃闲饭的吗?   树下的亚兽人装满了水囊,便有几个兽人过来把水囊扛走,陆陆续续又有过来喝水的人。   风浅喝够了水,迫不及待地跟着几个亚兽人回了帐篷前的石锅旁。   上午猎到了沙兽,刺甲和皮归部落所有,另外每个兽人分到了四、五斤的肉。兔族兽人的兽形小,但食量并不小,这些肉也就够兽人一顿吃的,都不用敞开吃,饭量大一点儿的,甚至吃不饱。   石锅的数量有限,兽人吃肉一般是直接架在火上烤着吃。亚兽人这边分到了骨头,便用晒干的野菜炖了骨头汤。   换盐队里的亚兽人不多,风浅也分到了一块骨头。   末世五、六年基本都在吃素,只偶尔能分到一两口陈年罐头肉解解馋,现在,哪怕这骨头汤没用什么调料,还泛着一股子腥味儿,风浅也吃的津津有味。这可是新鲜的骨头肉啊。   他想念他们农学院的食堂了。白米饭,红烧肉,他们学院种的米,隔壁动物学院养的猪,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上了。   -   换盐队终于在第二日晌午前赶到了位于沙漠绿洲的盐咸部落。   一进绿洲,凉气扑面而来,炙热烤人的热浪骤然消失,变得舒爽潮湿。   盐咸部落每年一春一秋两次大型集市,期间,前前后后会有二十几到三十几个部落前来。   他们兔部落主要是为了换盐,来的不算早。一些想要从别的部落娶亚兽人的部族会到的早些,他们是过来“抢人”的。这些部族眼里,兔部落、鼠部落这种带着亚兽人来的部落甚至比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更受欢迎。   毕竟,盐可以少吃点儿,陶器也可以不用,但亚兽人不能没有。有亚兽人才会有幼崽,有幼崽部落才会兴盛。而兔部落和鼠部落的亚兽人,哪怕是男性亚兽人,也是出了名的好生养,容易生幼崽。   兔部落和鼠部落的到来让这次集市正式进入高潮。   盐咸部落的族长和祭司亲自出来迎接。   集市设在盐咸部落一处大型广场上。这片广场据说是盐咸部落平时制作盐砖的地方。为了迎接前来换盐的各个部落,盐咸部落临时在广场上搭了不少茅草屋给各个部落歇脚。乍一看,像条繁华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但是是动物园版的。   兽人遇到危险或者受到惊吓,会下意识的化成兽形。盐咸部落对前来换盐的兽人来说算是陌生环境,因此大部分外来换盐的兽人都维持着方便战斗的兽形,这让他们更有安全感。只有兔族、鼠族这样兽形比人形弱小的部族维持着人形。   街上,狮子、老虎、雪狼、赤狐,甚至还有犀牛、大象,这些都是兽人的兽形。   突然被这么多陌生的兽人盯着,换盐队里的其他亚兽人都有些羞赧。只有还未完全适应亚兽人身份的风浅,双眼放光,好像进了动物园,斯哈斯哈地想要撸毛茸茸。那眼神,比盯着亚兽人看的兽人还要炽热。   草食的毛茸茸是他的克星,但肉食的毛茸茸他喜欢啊。   末世那几年,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中了僵尸毒,变异成没眼看的样子,人们只能看着电子产品上的影像记录怀念。一朝穿越,没想到还能实现毛茸茸自由!   盐咸部落的族长和祭司分别领着兔部落和鼠部落去了为他们准备的茅草屋。   东西还未放下,便涌来很多其他部落的人凑热闹。   兔部落主要的交换物资就是麦籽,但冲着麦籽来的人并不多,主要都是为了换盐队里的亚兽人。   负责待嫁亚兽人的遥,此时比换盐小队的队长还要忙,一遍一遍地向来打听消息的部落介绍各个待嫁亚兽人的情况、名字、性格,还有回礼是几块盐砖。   原始版的相亲大会,原始版的“新娘集市”。   风浅可不想凑这个热闹,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躲在角落吃肉干。   肉干是盐咸部落送的,只有亚兽人有,另外还送来一堆仙人掌果,是给部落里包括兽人、亚兽人在内的所有人的。他是植物系异能,末世里也不缺蔬菜水果,他现在只想吃肉,新鲜的肉。   “这个……”遥有些为难,有人看到了角落里的风浅,打听起风浅的事。风浅脑子有问题,怕影响到其他亚兽人的回礼,他今天没打算给人介绍风浅的,但有人问,也不能一直瞒着,遥顿了下,还是叫了风浅过来。   风浅叼着吃到一半的肉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疑惑地朝着遥看了看,刚刚不是还聊着红果吗,这么快就轮到他了?一下就从“学霸”到“学渣”,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亚兽人的咬合力远不如兽人,吃到一半的肉干有些硬,咬不断,风浅干脆把整个肉干都塞进嘴里,脸颊塞得满满的。还好他现在是个小傻子,表现的越傻越好,完全不用尴尬的。风浅顿时一脸傻憨憨的笑,朝着遥走过去,嘴里含着东西,含含糊糊地叫道,“遥阿叔,你叫我啊。”   遥恨不得把现在的风浅塞进蛋壳里重新孵一遍。二十岁的亚兽人了,举止还跟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似的,一看就不正常,这还有谁敢要?   果然,刚刚还盯着风浅问东问西的几个人见了风浅这般举止,都是一脸愣住的表情。   风浅也注意到了,心里一乐,他若是傻的全兽人大陆都知道,那兔族想把他嫁了换彩礼也没人敢要啊。到时不用他跑,兔族都得想办法把他扔了,或者赶出部落,省的还要养他这个不能干活儿,不能生崽儿,不能换盐砖的累赘。   那不就自由了吗。说不准到时候兔部落还得搭点儿什么东西才能哄骗着他,甩了他,半路把他扔了。   打定主意,风浅笑眯眯的,更来劲儿了,一双漂亮的凤眼眯成两弯月牙,双手抓住遥的手腕,左右晃了晃,小孩子撒娇似的央求着,“遥阿叔,遥阿叔,肉干好好吃啊,小风浅还想要。”   他没想到自己夹起来竟然还能这么嗲,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舒爽舒爽。看到周围几个被他惊到嘴里能塞拳头的人,更高兴了。   这下轮到遥尴尬了。风浅是呆傻,但平时都挺安静的,不像有什么大病,所以才敢把他往集市上领,现在这是突然发的哪门子疯。他们兔部落的其他亚兽人还怎么嫁人,怎么要回礼。   “呵哈哈……”遥烦躁地拍掉风浅拉着他的手,冲众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抱歉地解释道,“我们风浅啊,论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吧,有的时候这里有点儿不灵光。”   “平时也不是这样的,都是挺乖挺乖的,今天估计是突然见了这么多人,就有些……回礼这方面……”   风浅赶忙打断遥的话,抓着遥的胳膊晃,“阿叔,阿叔,小风浅要肉干呢。”   风浅越演越来劲,一眼瞥到遥对面中年兽人旁边的大白老虎,两眼放光,好一只俊俏威武的大猫,风浅顿时挪不开眼睛。   忍无可忍,那便不要忍了。   风浅立马松了遥的胳膊,回头抓了肉干,朝着大白老虎冲了上去。 第3章 “新娘集市”3(捉虫)   这可是一生只能撸一次的猫啊。撸完了就被老虎吞肚子里了,所以没有第二次。   但眼前的大白老虎是兽人的兽形,有理智,不吃人。   风浅放心地抱住大白老虎的脑袋,猛蹭。大老虎跟猫儿似的,身上的毛发香香的,他恨不得变身兔宝贝,长出全身的藤蔓缠在大老虎身上,把自己揉进大白老虎的皮毛里。   也不管怀里的大老虎全身僵硬的像块石头,反正不吃人,毛还是软的,蹭到就是赚到。末世前要想看老虎可是要买门票的,还只能看,不能上手撸。隔壁动物学院要给老虎看病都要苟到研究生学历呢。   风浅抱着大白老虎的脖子舍不得松手,看着老虎头顶圆圆的毛耳朵就手痒,殷勤地献上肉干,抵在大猫嘴边,夹着声音,继续装疯卖傻。   “咪咪吃啊。肉干很好吃的。”   “咪咪不喜欢肉干吗?”   见大白老虎僵硬着没反应,风浅仗着白老虎是人不是兽,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把他怎样,于是,得寸进尺,“色从胆边生”。   余光紧盯着大白老虎画了唇线一样漂亮但能把人撕了的嘴,还有藏着锋利爪尖儿,一巴掌就能把车门砸个坑的健壮前爪,风浅搂着大白老虎脖子的手不知死活地悄悄伸向大白老虎的圆耳朵,嘴上继续哄着,“那抓老鼠……”   话到一半,风浅突然定住,铺天盖地,大难临头的危机感让他骤然变了神色,汗毛耸立,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好像被什么庞然猛兽盯住,凉气自炙热的脚底升起,生生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得动。这种威压不亚于逼他自爆的僵尸王。   原本吵闹熙攘的集市不知何时起变得悄无声音,风浅梗着脖子,艰难地看向这股威压的源头——   近在迟尺的白老虎,一双琥珀色的兽眸阴沉锐利,越来越冷,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死物蝼蚁。   令人窒息的恐惧,心跳停止,血液倒流,风浅甚至没法控制自己的手脚逃开。   “风浅,回来!不要胡闹!”遥的话打破这场死寂。   遥愤怒地一把把风浅拽了回来。一个亚兽人对着一个陌生兽人又蹭又抱,这算什么事。求偶都没这样的,这是在求□□!如此放荡的行径,让他们兔族的亚兽人以后还怎么嫁人!   何况,这兽形白虎的兽人他有所耳闻,是黎山部落的“煞星”“灾星”,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曾一爪子拍碎一个流浪兽人的头颅。也就风浅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才敢靠近。   人群里有对风浅,甚至对兔族亚兽人指指点点的。   风浅后知后觉,他似乎做了什么有损亚兽人声誉的事。   遥皱皱眉,抓着风浅的左手手腕举起来给众人看,“我们兔族此次带来的亚兽人都涂有守宫砂,请各位放心。风浅脑子不好使,并不清楚自己的行为代表什么意思,兔族其他的亚兽人都是规矩清白的。”   涂抹守宫砂的染料是祭司特意调配的,各个部落都有。   部落内的兽人和亚兽人成婚,你情我愿,互相知道底细,一般不需要涂守宫砂,只有各个部落之间联姻的时候,出嫁的亚兽人才会在左手手腕内侧涂抹。结契之后,受了雨露,亚兽人手腕内侧艳红的守宫砂自然消失。而曾经受过雨露的亚兽人涂抹再多的染料也不会出现守宫砂。   以前曾经出现过,某个部落从集市上娶回的亚兽人肚子里怀着其他部落的幼崽,没有哪个部落愿意给别的部落养崽儿。之后,部落之间便以守宫砂证明出嫁的亚兽人是清白的。   风浅抗拒的把手抽回来,遥这话太有歧义了,什么叫其他的亚兽人都是规矩清白的,说的好像他不规矩不清白似的,他不就是装疯卖傻地抱着大老虎蹭了蹭吗,虽然这老虎是兽人的兽形……但他现在可是个傻子啊,不疯癫能叫傻子吗。   风浅不甘心地偷偷瞄了眼刚刚发威唬人的大白老虎,正对上大白老虎淬着毒一样的冰冷视线,风浅没由的打了个颤儿,连忙移开视线。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撸个毛茸茸差点儿被开膛破肚,不愧是一生只能撸一次的猫,他怕了还不行吗。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别的兽人为了方便和遥交流,这会儿都化成了人形,只有这大老虎还是兽形,他不去撸毛茸茸的大老虎,难道要扑到一个人形的兽人身上吗。   遥又拉了两个兔族亚兽人到前面给众人展示亚兽人手腕内侧的守宫砂,顺便把惹事的风浅推回茅草屋里,冲屋内另外两个亚兽人交代,“把他给我看住了!”   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兔部落这次带来一个漂亮的傻子亚兽人的消息迅速在集市上传开了。而且,这傻子亚兽人行为浪荡,竟然当众对黎山部落的煞星求□□!   因为数量少,整个兽人大陆亚兽人都是相当珍贵的。遥又让众人看了守宫砂澄清,风浅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其他部落对兔部落亚兽人的热忱。   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分别来了位部落里和遥地位相当的亚兽人,他们都看中了红果。   女性亚兽人比男性亚兽人好生养,各部落的女性亚兽人都是先紧着本部落的成年兽人婚配。因此,相亲集市上很少出现女性亚兽人。   红果更是兔部落带来的唯一一位女性亚兽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自然界兔子能生、繁殖快有关,兔部落亚兽人的生育能力在整个兽人大陆都是被认可的,最多也只有隔壁的鼠族可以比一比。   换盐队出发前,遥和族长、祭司已经商量过了,红果的目标部落是有陶部落,回礼是两个陶锅。   陶锅是大物件,有陶部落一年也烧不出几个,一听遥说的回礼,有陶部落来的亚兽人有些犯难,但又舍不得错过红果,琢磨了会儿,对遥说,“这样,我们部落出两个陶锅,两个陶罐,两对陶碗,这些作为回礼,娶你们部落四个亚兽人。除了红果之外,再让我挑三个。”   遥眼睛一亮,当即同意。族里的亚兽人送到哪个部落不是送,有陶部落愿意多换给他们一些陶器是再好不过的。   有陶部落的亚兽人又挑了三个兔族的亚兽人进茅草屋,遥把茅草屋里的兽人都清了出去。   茅草屋里,遥陪着有陶部落的中年亚兽人围着红果在内的四个待嫁亚兽人打量、检查。遥再三保证,这几个亚兽人好生养,身体健康,绝对没有疾病,更没受过伤,手脚麻利,干活采集都是把好手。   角落里的风浅看着这种类似于“婚检”的行为,皱了皱眉。再看有陶部落的中年亚兽人让红果几个张嘴,挨个检查牙齿的时候,风浅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不想经历这种,只有买卖牲口和奴隶才会检查牙齿的磨损!   可兽人大陆这时并没有出现奴隶制,虽然婚姻制度比较混乱,但正常的兽人和亚兽人都有选择配偶的权利。只是在集体山洞长大的亚兽人因为是部落养大的,所以才没有婚配自由,要听从部落的安排。而嫁到外部落的亚兽人可能会被排挤,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融入到新的部落。   有陶部落挑走四个亚兽人,兔部落给每个出嫁的亚兽人一袋子麦籽带去有陶部落,也不算他们空着两手加入新部落了。这算是兽人大陆版的“陪嫁”?   红果几个人被有陶部落挑走了,兔部落还剩下包括风浅在内一共九个亚兽人。   盐咸部落负责过来交涉的是位女性亚兽人,年龄稍大,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老太太笑着问遥,“这回可轮到我了吧。”   “自然,自然。”遥恭敬地应道。有陶部落和盐咸部落是这片大陆上最富饶的部落,他们兔族每年领到集市上的亚兽人大半都送进了这两个部落。   “好的都让有陶部落挑去了,这回礼可得给我省点儿。”老太太调侃道。   遥陪笑道,“都是好的,除了那个脑子有些笨的,都是好的。”   老太太望着风浅,一脸遗憾,“可惜这小脸蛋了,不过,看着也不像个好生养的。”   遥见缝插针,生怕送不出去风浅,“您若是看中风浅啊,回礼给两块盐砖就行了。我们其他的亚兽人都是十块盐砖的。”   风浅原定的回礼是四块盐砖,但被他刚刚闹了那一场,两块都不一定有人要了。   老太太一皱眉,“十块?怎么还比去年多了?不行,和去年一样,最多八块。你这都是被有陶部落挑剩下的了,老太太我可不吃这种亏。”   兔部落指望着和盐咸部落换盐,并不敢太得罪盐咸部落。遥和盐咸部落的老太太一边挑人,一边砍价,最后还是定了每人八块盐砖,也挑了四人。兔部落同样每人回了一袋卖籽当作“陪嫁”。   从到盐咸部落开始,不到半个下午,就送走八个亚兽人,包括风浅在内,兔部落还剩五个亚兽人,少了一多半的人,但等在茅草屋外,等着相看亚兽人的部落并没有少多少。   送走有陶部落和盐咸部落,换了陶器和盐,遥也算有些底气了,笑着去茅草屋外和其他部落的人周旋。   部落里剩余的几个亚兽人也都被遥拉了出去,大部分兽人去逛集市了,只剩了几个人在看卖麦籽的摊位。   遥恨不得把风浅塞回蛋壳里,暂时没他什么事了,风浅决定尿遁,即使不直接逃走,也至少去盐咸部落周围踩踩点儿,探探路。   开展集市的广场,西边是盐矿,周围有兽人看守,不准外来换盐的部落进。东边是绿洲森林,集市期间允许外来部落进森林采集狩猎。   风浅打算去绿洲森林看看,熟悉熟悉异世大陆的植被,最好是能猎点儿东西,自己私下换点儿盐。   森林外围是成片的仙人掌、仙人棒,高的有十几米,直插云霄,盐咸部落的幼崽穿梭在其中,嬉戏打闹。盐咸部落兽人的兽形大多是沙漠动物,耳廓狐、荒漠猫,大耳朵,圆眼睛,毛茸茸,各个萌死人不偿命。   幼崽是部落的希望,各个部落对幼崽都是相当重视。幼崽玩耍的仙人掌林外不远处就有一队兽人、亚兽人负责看护。   “唉?傻子亚兽人!”   “他是不是下午兔部落带来的那个傻子亚兽人?”   “我阿姆说坚决不能娶傻子亚兽人,以后会生出小傻子的。”几个幼崽盯着风浅,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   “嘘,你这么大声,他会听到的。”一个幼崽跳出来提醒同伴。   风浅遗憾地咋了下舌,果然是熊孩子,真真的童言无忌,小嘴一张,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原始人也太无聊了,半个下午不到,他这傻子的名头竟然传的这么快。   不再盯着这群幼崽,风浅挑了条人迹稀少的小路,径自朝森林深处去。   绿洲森林里多是温带、亚热带植物,植物种类与蓝星上的不完全相同,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好在他一靠近植物就能知道这种植物有没有毒,能不能吃。   风浅摘了两个类似无花果的榕属植物的果子,一掰开,果然,未经人工培育的果实,果肉里藏了不少蛋白质,根本没法吃。传说中每个无花果里都有一具榕小蜂的尸体,这回算是亲眼见着了。   扔了果子,越过两个小山丘,风浅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水分突然变多,还有硫磺味儿!   这是,温泉?!   想到这个可能,风浅也不再找吃的了,顺着硫磺味儿,直奔山下。   原主自从跟着换盐队从兔部落出发,七、八天了,根本没洗过澡!特别是进了沙漠之后,一天天就没怎么消过汗,身上又黏又臭,他是要疯了。   他甚至怀疑,下午被大白老虎凶了,除了他过于放飞自我,趁着傻劲,撸猫撸的得意忘形了,还有就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难闻,被大老虎嫌弃了。大白老虎一身皮毛又滑又蓬,香喷喷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干净的,哪受得了他现在这个邋遢样子。   山下的温泉池子不小,雾腾腾地冒着热气。   风浅一口气冲到了池子边,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水温,有些烫,但不至于不能忍受。踢了草鞋,两下解开身上的草裙,一气呵成,“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水花四起,整个人都飘飘然的,风浅抻了抻筋骨,懒洋洋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总算能痛快地洗个澡了。”   “嗯啊……太舒服了,干脆长水里得了。”   “没想到还能遇上温泉,可惜没有毛巾。”   “啊,肥皂也没有,这下真成赤条条一个人,白手起家了。”   “唉,等安定下来再说吧。”   风浅自言自语。一连装了两三日的傻子,疯疯癫癫的,多久没正常说话了,他都要憋死了,不禁有些话痨。   徒手搓澡,洗了身上,再就是头发。   兽人大陆,兽人一般是短发,除非兽形的毛特别长,化成人形的时候头发也会相应长一些。兽人的头发和兽形的皮毛一样,长到一定长度就不长了。而亚兽人的头发却可以长的很长。能切断头发的石刀和骨刀并不多,因此,很多亚兽人都是长发,枯草一样,乱糟糟的一团,头发油的能种地。   四周无人,风浅站在水里,撅着屁股洗头。   找到合适的石刀、骨刀之前,这头发他是想剪也剪不掉,至于用火烧,他可不想顶着一头烧焦的毛,还有一股子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第4章 “新娘集市”4   听到有人靠近,玄收回头顶的耳朵和水里的尾巴,敛起放松的神情,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喜欢泡澡,暂时还不想离开热汤池子,但又不喜欢和别人走的太近。   听到那人跳进了水里,玄梗着背脊,一脸严肃。   温泉水独有的味道干扰了他的嗅觉,让他分辨不出那人的气味。   好在这池子很大,中间隔着巨石,形成天然的屏障,他看不到那人,只要他这边不发出大的动静,那人也注意不到他。互不影响,等那人走了他再出去。   下一秒,宽敞的池面上便游过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从池子一边游到另一边,中途路过他面前。   游泳的姿势很漂亮,像条白鱼,乌黑的长发飘在水面上,水藻一样,还是个亚兽人。   野外森林,很少有亚兽人会落单,特别是洗澡,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   玄拧起了眉头,这是哪家的亚兽人。这亚兽人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他看了这个亚兽人的身子。   风浅以为是水花迷了眼,看花了眼,温泉水里还有美人鱼吗?不禁回头。这一看,是不是鱼不知道,但肯定是个美人。   该怎么形容,面似冠玉,眉如远山,目若朗星,清冷的像高山上的一捧雪。再美再夸张的词汇都描绘不出这人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还是银白发!蓝星人均白毛控,这可是刻在基因里的!   “咳!咳咳……”   过于吃惊,风浅忽然呛了满鼻子满嘴的温泉水,“嚯”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捂着胸口咳。不知是温泉水热的,还是咳的,脸上脖子上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粉白。   孤兽寡兽的,白花花赤条条的亚兽人就和自己处在一个池子里,还没有过亚兽人,想在这次集市上找一个亚兽人伴侣的玄,耳朵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热。   再仔细一瞧,玄的眉头不禁跳了跳,板着的脸更严肃了,这不是下午在集市上抱着他求□□的那个浪荡的傻子亚兽人吗!   玄扫了眼赤裸裸的风浅,迅速收回视线,浪荡是浪荡,但,傻?   他刚刚隔着石头听这人自言自语,虽然话语里有些奇怪的词,但也不像个傻子啊。   咳够了的风浅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地站在一个陌生兽人面前,紧忙一屁股坐进水里,只留了脖子以上在水面。穿过来之后,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一个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就像分辨男女一样简单。   在这么个冷峻的大美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真是……   还好洗干净了才瞧见,不然自己刚刚那个邋遢的样子,直接就game over了。   风浅脸上突然一红,刚刚自己撅着屁股洗头,没,没看到吧……   风浅把下巴也埋进水里了,只留了鼻孔出气,眼巴巴地盯着对面的白发美人,尴尬地解释,“那什么,真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人,你,你别介意哈。”   玄不动声色地看着水里的风浅,看他这神态,听他说这话,与下午集市上判若两人,更不像个痴傻的了。   玄没有立即接话,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有些高冷,风浅以为这是不想理他了。虽然他很吃这款冰山美人1,但怎么看怎么有些棘手,容易把人惹翻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看两眼,过过眼瘾也就够了,他又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没了男人活不了。刚穿过来没几天,一箩筐的问题没解决,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风浅垂着眼,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嘀咕道,“那我还是回我那边去……”   “你不怕我了?”玄看着蔫了的亚兽人,突然问道。   风浅一愣,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睛看玄,怕?怕什么?他为什么要怕美人鱼?   看这神情明显就是不怕了,不然,下午的时候也不会抱着自己那般蹭。玄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耳朵突然动了动,听到远处有人过来的声音。瞅了眼水里光溜溜的亚兽人,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洗完了,就赶紧把兽皮裙穿上。”   风浅一顿,脸上顿时煮熟的虾子似的,火辣辣的烧起来,紧忙潜去刚刚脱了草裙入水的地方。   他一个草裙还没穿完,就听身后“嗖”一声风响,美人鱼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水,身姿矫健,只留一道残影,消失在丛林深处。   “啊,在这在这,快来啊,傻子亚兽人就在热汤池子这边呢。”   “是啊是啊,大家刚刚就看着他往这边山林里来了呢,怎么可能找错。”   “傻子还知道洗澡吗?”一个耳廓狐兽人幼崽跳到池边的树杈上,大大的眼睛盯着风浅,一脸好奇。   后面又一群幼崽叽叽喳喳地朝这边来,还跟着几个大人。风浅一眼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遥。   得,美色误事,光顾着看美人鱼了,出来一趟,就洗了个澡,什么也没干成。   遥是不是看他看得有点儿太紧了,这才出来多一会儿。   “不就放个水吗?怎么跑这么远?”遥冲到风浅面前,气哼哼地训斥。   风浅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儿,一副小孩子做错了事的表情,揪着草裙上的干草,斯斯艾艾地说,“要咻咻,找不到地方,到处都是人……”   “遥阿叔说,亚兽人不能随便什么地方都咻咻,要找没人的地方。”   “我,我挑没人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遥看着低头认错的风浅,无奈地深吸了口气。他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风浅想到什么似的,眼睛突然一亮,抱着遥的胳膊,指着身后的温泉,“阿叔,水,热的,洗澡,舒服!”   遥回头看了眼池子,这热汤池子他知道,温度不是很高,很适合泡澡,不过今天来不及了,他打算忙过这几天,把部落里的亚兽人都送出去了,再来放松放松。   遥拍了拍风浅后背,“行了,回去吧。”风浅把自己洗干净了也好,更水灵了,或许明天集市上就有能看中风浅的兽人呢。   风浅跟着遥一众人回了集市上落脚的茅草屋。   他这出去一趟的工夫,再回来,不算他,换盐小队里就只剩两个亚兽人了。   两个亚兽人正在煮野菜汤,一大锅晒干的野菜,再加几片咸肉。另一个陶锅里煮了一锅的麦籽饭。煮麦籽饭的陶锅架在茅草屋外,浓浓的麦香飘在集市上,这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换麦籽。   麦籽不单单兔部落有,但兔部落会人为的种植,不只靠自然繁殖和采集,时间久了,麦籽就成了兔部落的特产,量大,品质还好。   兽人大陆的麦籽不同于蓝星上任何一种麦子。这里的麦籽介于麦子和竹子之间,多年生,两米多高,也是结麦穗,麦籽外面有一层硬壳,每个麦籽都有花生粒大小。带壳煮熟后,剥壳吃。   风浅喝了碗咸肉干菜汤,也分到一把煮熟的麦籽剥着吃。麦香很浓,但又有点儿像白米饭,细品还有点儿甜味,总之是一种禾本科,富含淀粉,能补充碳水和能量,可以做主粮,很有发展前途的作物。   翌日。   天刚放亮,集市上各个茅草屋便炊烟袅袅,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早,先是有几个换完物资的部落离去,又有一个刚刚赶到的部落。这个部落先是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遇到了流沙,又遇到了打劫的流浪兽人,部落里的物资被抢了一大半,还有不少人受伤,这才耽误了来集市的时间。   各部落用完了早食,集市上的交易再次开始。   茅草屋外,风浅又看到了昨天的大白老虎。想到这老虎昨天发威的样子,风浅只觉得背脊发凉,顿住脚,往后挪了挪,离得远了些。   真是又危险又迷人的生物。   这次,大白老虎背上多了个兽皮袋,身边除了有昨天的中年兽人外,还多了一个年岁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年轻的女性亚兽人。   风浅听着这位女性亚兽人和遥交谈,得知大白老虎所在的部落是位于沙漠东边的黎山部落,这位女性亚兽人叫雪晴,负责黎山部落里亚兽人大大小小的事情。   黎山部落的兽人兽形比较凶猛,十分擅长捕猎,部落的生活还算富足,但幼崽和亚兽人的数量一直不多,每年都要来集市上相看几个亚兽人带回去才能满足部落内成年兽人的婚配需求。   他们这次集市已经从鼠族、鹿族、羊族各挑了一人,现在打算再从兔族挑一个。   风浅耳朵听着雪晴和遥讲回礼的事,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大白老虎那边瞄。他昨天差点儿葬身虎嘴虎爪,对这白老虎是有些顾忌了,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盯着打量。   没有了昨天被他轻薄惹恼的戾气,这大白老虎的眼神神情竟有几分像昨天的美人鱼,一样的俊美高冷。   他怎么会从一张毛茸茸的老虎脸上瞧出美人鱼的表情呢。看错了吧。   突然听到雪晴和遥似乎说到了自己,风浅不禁转头向两人看过去,就听雪晴问一旁的大白老虎,“玄,你真的想好了,想要这个亚兽人吗?”   “这亚兽人天生的脑子笨,你们以后若是生幼崽的话,怕是不好。你若是缺盐砖的话……”   “不用,就他了。”玄打断雪晴的话。   雪晴是他兽人父亲哥哥的孩子,小的时候,他刚被赶出部落那会儿,雪晴背着祭司,没少给他带吃的。他们部落的祭司小心眼,因为这事,常常给雪晴使绊子。他不能再拖累雪晴,而且他真的不缺盐。   “是不是因为他昨天抱了你,这种情况,你也不用……”雪晴还想劝,又被玄打断。   “不是。他笨一点儿,我才省心。”玄解释。   风浅不可置信地盯着即将成为他伴侣的大白老虎,这么当着面说他笨好吗,那恐怕要让大白老虎失望了。只要离开兔部落,他没打算继续装傻的,更没打算真和这个便宜老攻过日子。虽然他挺馋大白老虎的身子的。   雪晴想劝玄放弃,遥却是恨不得立马和玄谈成这桩婚事。   “风浅虽然是个笨的,但他将来生的崽儿未必就不好。他双亲可都是顶顶聪明的人。风浅的兽人父亲可是我们部落的前任祭司呢,是我们部落最聪明的人。只是祭司生风浅的时候年龄已经大了,没几年就过世了,风浅这才去了集体山洞。”遥将风浅因为傻被遗弃的事美化了一番,改成是因为祭司过世才去了集体山洞。   听到风浅的父亲是兔部落的前任祭司,雪晴有些松动。每个部落的祭司都是最聪明智慧的人,是兽神选定的使者,风浅有这样的兽人父亲,或许真的没有大家想的那般痴傻不堪。 第5章 “新娘集市”5   大白老虎从背上的兽皮袋里叼了两块盐砖摆在遥面前的石板上,遥给风浅装了半袋子麦籽带走,风浅就这么被“嫁”了出去。。   虽然和他计划的有些不同,但能离开熟悉原主的兔部落,风浅还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继续装傻演别人了。至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兽人老攻……   风浅眼角余光瞄了眼身旁的大白老虎,这老虎身姿矫健,没有一丝赘肉,一身的皮毛油光水滑,手感可好了。还有那对萌萌的圆耳朵,肉乎乎的大爪子,身后长长的大尾巴比他手腕还粗。   馋死人了。   这要是做宠物,那真是极好极好的。但做老攻……   他还没见过白老虎的人形呢,刚刚陪着白老虎和雪晴的中年兽人为了做事方便都用的人形,这白老虎却是用嘴叼的盐砖。   风浅有些不妙地看了眼白老虎,不是化不了人形吧。他记得兔部落就曾出现过不能化形的兽人,最后被撵出了部落,生死不明。   若是不能化人形……   又是下蛋抱窝,又是人兽的,这也太重口了吧,严重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好不好。   虽然,他也没真的想和这白老虎做夫夫就是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不能化形的白老虎有些可怜,人财两失,花了盐砖,老婆还要跑路。   风浅看着白老虎圆圆的耳朵有些手痒。   “那什么,我叫风浅,你是叫玄吧。”风浅没话找话。   走在旁边的大白老虎淡淡地“嗯”了一声,左侧圆圆的虎耳弹了下,看得风浅眼热。   “那你家,还有别的兽人吗?”风浅问。   兽人大陆亚兽人数量稀少,为了繁衍,很多即将成年的兽人,关系好的几个会组成一个小家庭,共同拥有一位亚兽人伴侣,少数情况,族长或者祭司,或者捕猎厉害的兽人,可能会独自拥有一位或者几位亚兽人伴侣。   他没想跟着大白老虎回家,这么问也就是好奇。   玄突然停住脚步,抬了抬眼皮,板着脸,回头看风浅,“我一个人,能养起你。”   忽然想起亚兽人昨天放浪的行径,玄琥珀色的虎眼微眯了眯,警告道,“我不在部落住,洞里也没有别人。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所以,你往后只能有我一个伴侣。”   “你是我的伴侣,以后,我会养你,洞里的东西你也随便使用。但不能和别的兽人走的太近。若是让我发现你和别的兽人有了不该有的关系,我不会饶了你们。”   蓦地,又觉得突然对尚未做错什么的亚兽人伴侣发火有些不妥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怕他的,再把人吓破了胆子。   玄的语气稍有缓和,解释道,“虎族,多数都是一个伴侣。”   风浅点点头,表示理解。动物界,虎的领地意识就很强,会驱赶领地内有威胁的野兽。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到了兽人大陆,就成了一个兽人和一个亚兽人了。   这大白老虎的婚姻观和脾性,倒意外合了他的意。一对一,坚决不乱搞男男关系。   风浅更想摸大白老虎的耳朵了,还有两撇浓密纤白的胡须,都说老虎的胡须摸不得,不知道亚兽人伴侣能不能碰。   风浅笑笑,“那正好,我也不想要那么多伴侣。”   大白老虎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大白老虎还挺好说话的,风浅胆子大起来,忍不住试探,“玄,你怎么不化成人形啊。我都没见过你人形。”   大白老虎又顿住脚步,回头看风浅,“回了山洞,等你真的成了我的亚兽人,自然会给你看。”   这么说就是可以化成人形?风浅一时拿不准。有人形却不给看,是太丑?   但这么俊俏一只大老虎,化成人形怎么会丑?   越不给看,风浅越心痒,要不然先跟着大老虎回去,看了再跑路?   “为什么要装傻?”玄突然问。   风浅一愣,眨了眨眼,没想到玄这么快就发现了。虽然他已经没想再装傻了,但现在怎么编?   “那什么,以前确实傻,来的路上吃了一棵草,睡一觉,突然就不傻了,你信吗?”风浅问。   玄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风浅话里的真实性,“那你运气很好。但不要再和别人提起这件事了。”   风浅愣愣地点点头,这就信了?原始人真好糊弄。   不过,他也没完全骗人。末世的时候,不光动物变异,很多植物也跟着变异。基地里确实有过一个从小痴傻的孩子,饿急了,什么都往嘴里塞。一次,跟着采集队去城外的森林找吃的,第二天,人就不傻了,还变得很聪明,甚至觉醒了异能。   据小孩回忆,那天吃了一棵特别漂亮的草,小草周身泛着五彩的光芒,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但吃了之后身体特别舒服,应该就是那棵草的原因。   之后,基地成立了专门的采集队,去森林里找泛着光芒的变异植物,陆陆续续找到一些,每种变异植物都有不同的功效。   有人猜测,这些变异的植物就是传说中的仙草灵药,只要熬过末世,接下来,很可能会进入一个灵气复苏的时代。   很可惜他没熬过去,能量核自爆穿到了这里。   说是穿越,他这种情况其实就是夺舍重生吧。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风浅没头没脑的感叹了一句。   “嗯?”玄没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傻的,省心吗。”风浅问。   玄顿了顿,昨天热汤池子那会儿他就已经猜到风浅不傻了,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雪晴。   风浅不傻不笨,用两块盐砖就娶了这么个漂亮出挑的亚兽人,他算是赚到了。   或许以后可以对风浅更好一些。   “都一样,笨有笨的好,聪明也有聪明的用处。只要你是我的亚兽人,我就不会嫌弃你。”玄解释。   风浅高兴了,原始人果然还是很淳朴的。手都没牵,什么都没做呢,就愿意给承诺了。不像现代人,提了裤子翻脸不认人。风浅现在都有些舍不得跑路了。   娶风浅只花了两块盐砖,玄有心想补偿风浅,于是问,“要不要逛逛集市,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能用得上的。”   风浅自然愿意,不买,开开眼,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也行啊。   大多数部落都是来跟盐咸部落换盐的,但也有些部落会带自己部落的特产过来与人交易,像兔部落的麦籽就很受欢迎。   集市上也有开朗大胆的兽人在吆喝卖货,初具末世前蓝星乡下集市的雏形。   “啊!”风浅突然停在一个摊位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在兽人大陆看到了红薯!就是个头比蓝星上的大。   玄看了眼摊位上的地甜果,这东西他在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除了甜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很多亚兽人喜欢。亚兽人就是喜欢这些一点儿不顶饿,但有甜味儿的果子。   摊位上的地甜果剩的不多了,还陆续有人过来买。都是捡十个、八个,带回去给家里亚兽人伴侣和幼崽尝鲜的。   玄从背上的兽皮袋里叼了一块锋利无比的兽骨,这兽骨很适合做骨刀。   玄把兽骨放在摊位上,问摊主,“够不够,这些地甜果都要了。”   摊主的兽形是草食动物,擅长采摘,但很难捕到大型动物,看这兽骨自然十分稀罕,连忙道,“够够够,怎么会不够呢,都给你。”说着,又从脚旁的兽皮袋里翻出不少。   风浅没想真给玄做老婆,他还要跑路呢,已经让玄浪费了两块盐砖,哪还愿意再让玄破费。   “玄,不用了,我就是看到这……”风浅顿了下,想起刚刚玄叫这红薯地甜果的,于是继续说,“我就是惊奇,集市上竟然有地甜果,没想买的。”风浅推辞。   见玄不为所动,风浅又说,“其实,我更喜欢吃肉的,你信不信。”   玄这回看了眼风浅,他也没说不给亚兽人吃肉啊,只是亚兽人还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果子和各种野菜,不像兽人可以完全只吃肉。   “兽皮袋里还有很多肉干。我很会打猎,家里不缺肉。你以后可以随便吃。”   玄看着风浅,觉得只说不干好像没什么信服力,于是把爪子伸进兽皮袋里,转瞬的工夫就掏出一小袋肉干放在风浅手里。   “吃吧。还有。”   末世几年光吃蔬菜瓜果了,偶尔分到一两口不知存了多少年的陈年罐头肉常常泛着一股馊臭味儿。风浅看着手上还能闻到肉香味儿的新鲜肉干,刚出锅似的,馋死人了,不禁咽了口口水。这肉干可比昨天盐咸部落送的闻着好吃多了。   穿过来之后,也吃了些肉腥,可非但没解馋,倒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就等着过几天出了沙漠,跑路后,自己寻个地方,抓些野兽大吃大喝呢。   风浅被肉干馋的有些动摇了。堕落地想,末世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其实能做棵菟丝子也挺好的,缠上玄这样的金大腿,这辈子都不愁没肉吃了。   他现在异能没了,兔宝贝也召唤不出来,要想抓野兽谈何容易。而且,按着兽人大陆的规矩,玄给了兔部落回礼,他就算玄的亚兽人了。入乡随俗,他和玄,合法合规合习俗。   不行不行,风浅赶紧把这些堕落的想法甩出脑袋,可不能因为一包肉干就把自己卖了,他以后一定要把玄的两块盐砖还回去。   玄给了风浅肉干,又去接摊主给的地甜果,一股脑全塞进兽皮袋里。   “全装下了?”风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大白老虎还是收纳小能手。摊主把摊位上的地甜果全给了玄,他瞧着那堆怎么也得有个四、五十斤,竟然全被玄装进兽皮袋里了。兽皮袋这么能装吗。   “嗯。拿了一包肉干出来,正好腾出地方了。”玄说着又把兽皮袋背到身上。   风浅去帮他,发现兽皮袋装的沉甸甸的。   从盐咸部落回黎山部落,因为要穿过大沙漠,这一路至少也要走十来天,背这么大袋子东西得费多少力气啊,千里不捎针,可玄还给他买这么多地甜果。   风浅眼神晦暗,抿抿嘴。大白老虎凶是凶,但对伴侣还是很好的。相比玄,时刻想着跑路的他,实在是……   “走吧,再去其他摊位看看。”玄说。   风浅跟上去,这次注意了,不管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绝对不停下来。 第6章 “新娘集市”6   “这蚕丝布真漂亮。”   “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身衣服就好了。”   “让你家兽人给你买啊。”   “你可以跟部落的兽人说,谁能给你准备一套蚕丝布衣服,你就最先跟谁睡。”   被取笑的亚兽人忽然冷了脸,一把推开眼前的亚兽人,气哼哼地跑了。   旁边的人看不过去了,责怪道,“丽,你怎么能这么和部落里未成年的亚兽人说话。”   叫作丽的男性亚兽人一脸的不在乎,“哟,哪里来的老婆子,还来教训我了。”   丽轻蔑地瞅了那人一样,转身跟卖蚕丝布的兽人说,“给我那条粉色的布,整块,我都要了。”   “这条布要二十块盐砖,只收陶器和盐砖。”卖布的兽人解释。   丽顿了下,没想到这么贵,但又碍不下面子不买,他也实在喜欢这块布。   “行,你给我留着,我回去拿盐砖,下午再来。”二十块盐砖,远远超过了他可以随意支配的数额,得等兽人伴侣中午从盐矿回来,好好商量商量。   蚕丝布一挂出来就吸引不少人过来围观,只是价格贵,买的人也不多,大都是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的人。   风浅和玄这时也逛到了这边。   一看,这摊主可不就是今早才来,路上遇了流沙,又被流浪兽人打劫的那支队伍吗。身上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怪不得遭人惦记。   “这是哪个部落?”风浅问玄。   “蚕桑部落。他们部落的兽人兽形大多是蚕或者蝴蝶,蜘蛛,擅长织布。”玄解释,“他们不常来集市,一次换很多盐,两三年才会来一趟。”   “兽形是蚕和蜘蛛?”风浅问,“那怪不得会织布呢。”   在兽人大陆,蚕丝布可以说是身份的象征。许多人都为能拥有一身蚕丝布的衣服为荣。   除了盐咸部落或者有陶部落这样产盐、产陶的富庶部落,其他部落,整个部落也很难凑出一身蚕丝布衣服。   黎山部落的祭司前些年倒是凑了一身,但也只有在祭祀或者重大仪式的时候才舍得穿。他穿蚕丝布衣服的时候更是不让别人近身。   这蚕丝布尤其受亚兽人的青睐。很多亚兽人终身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块漂亮的蚕丝布,哪怕不够做衣服,装饰在头上或者身上也是好的。   玄看了眼挂着的蚕丝布,又看看已经走远了风浅。   蚕丝布只有带颜色的限定用陶器或者盐砖换,白色的相对便宜,可以用兽皮、兽骨等其他东西交换,也不是完全买不起。   玄回头瞄了眼自己背上的兽皮袋,还好他每次出远门都会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带上。但背上的兽皮袋太小,若是现在突然抽出一大卷兽皮,怕是要让人怀疑了。   集市不大,逛了一圈,玄领着风浅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你自己住?”风浅看了眼隔壁的茅草屋,他没看错的话,隔壁那间才是黎山部落的茅草屋。盐咸部落会给来集市换盐的部落提供免费的茅草屋,但一个部落也就一间。   “嗯,用一张兽皮换来的。”玄解释,又对门外的风浅说,“屋里有些乱,你先在外边等一下。”   男大单身宿舍什么的,风浅可太了解了,笑着应道,“行啊,我就在外边等着。”   玄一头扎进茅草屋,窸窸窣窣的,过了一会儿才探出头,招呼风浅进屋。   屋里意外的干净整洁,只一角并排摆了两个兽皮袋,其中一个是刚刚玄背上背的。   把风浅让进来,玄又把两个兽皮袋全背到背上,风浅过去帮忙。   玄嘱咐道,“你好好休息,部落明天一早离开。我再出去换点儿盐。”   玄一走,茅草屋便空了下来,只剩风浅一个人,这可是跑路的好机会。玄还给他留了一个装满水的水囊,一包肉干,三个红薯。这是连路上吃的干粮都给他准备好了。   风浅站起来,又坐回去,犹豫不决,他若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大白老虎也太可怜了。   骗婚,骗财,骗感情,这是什么渣滓,根本不是人能干出的事。他要走,也得跟玄好好说清楚。   “隔壁那屋的,是和咱们一个部落的?”茅草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轻柔的声音,听声音该是一个亚兽人。   “也不算。以后进了部落可离那个煞星远点儿。”一个粗犷地声音嫌弃道。听语气,该是黎山部落换盐队里的兽人。   风浅皱了皱眉,他家大老虎在部落的人缘好像不太好啊。   “你见过哪只老虎是白色的?大家都是黄毛黑纹,偏他是白毛。妖里妖气的,可不就是个怪物、异类。”   说话的兽人一脸不屑,高高在上的,语气听起来欠揍的很,风浅突然就想出去揍人。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星现’吗?半夜里,忽然亮如白日。西方天空出现了一颗比日还要耀眼的星,这颗星在天上足足亮了八十一天。”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亚兽人略微迟疑。他今年二十,刚刚成年,二十多年前的事只是从部落的老人嘴里听说过。   “这怪物刚好在那颗星亮起来的时候出生,星星灭了的时候,他又刚好破壳。孵出来就是一只怪异的白虎。要不是他父亲那个时候是部落族长,就该听祭司的话,淹死这只怪物。”   “别人都是九十天出壳,他八十一天就出壳了?是不是算错了?”亚兽人疑惑道。   “要不说是怪物吗。他提前这么多天出壳,一出壳就比寻常的幼崽硬实。从出生开始,就处处透着怪异。自从他出生以来,部落里就没安生过。”   “他一岁的时候,森林里闹了虫灾,所有野菜野果都被啃没了,那年冬天饿死好多人。两岁的时候,亚兽人母亲受不了生了这样一个怪胎,跑了。”   “三岁的时候,雨季洪水泛滥,森林里全是水,淹了多少山洞。五岁的时候,森林中的树被雷劈了,大火险些烧到部落里。八岁的时候,雪季,部落里遭了流浪兽人偷抢,两方战斗,他兽人父亲被流浪兽人弄死了。”   “他兽人父亲一死,在祭司的主持下,这才把他撵出了部落。部落里终于过上了安生的日子。不过,继任的族长是他父亲哥哥的孩子。也就只是把他撵出部落,让他在部落外边住着,并没有把人彻底赶出部落领地。”   “所以,你们进了部落,还是能经常看到他,离他远点儿就是了。接触多了,容易沾晦气。”   说话的兽人贪婪地望着玄的茅草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刚刚瞧见了玄带回来的亚兽人,虽然听说是个傻的,但那小脸,真带劲儿啊。   听说这个兔族的傻子亚兽人行为放浪,昨天下午当众又蹭又贴,对着玄求□□……   可惜他打不过玄,不然……   兽人眼色一暗,带着狠劲儿,恶毒的想,傻子配怪物,这俩也算绝配了。   风浅自然不知道这兽人心里肮脏的想法,他听这兽人的描述,觉得玄出生的时候很可能是赶上了超新星爆发。   恒星寿命悠长,在同一片大陆上,可能几千年都观测不到一次。这明明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到了这些人嘴里,怎么就成了怪异。   至于白毛,末世前蓝星上白虎的数量可不少。往上古追溯,人家还是四方神,四灵,四象,西方天空星宿之主,高高在上的神君,岂是这些人能碰瓷的。   至于虫灾、洪水、火灾,这些不过自然现象,即使科技水平到了末世前的蓝星,在这些自然灾害面前也只能做到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损失。这些事,又如何能怪到一个幼崽身上。愚昧,愚昧至极。黎山部落的祭司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风浅气闷地想。只恨自己怎么没穿到十几年前,亲手把小白老虎养大。八、九岁的幼崽,失了父亲的庇护,又被部落赶出去,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幼时这么坎坷,成婚的时候又遇上他这么个想跑路的。玄这简直就是来人间历劫,尝八苦的,步步是坑,处处是坎儿。   他刚刚若一抬腿走了,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往疯里逼吗。   风浅叼着肉干,干脆不走了,生火烤红薯。   跟谁过不是过,反正他家白老虎也说了,家里就两个人,在这婚配制度乱七八糟的兽人大陆,玄这样的,都是一股清流了好不好,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惜了他的美人鱼了,就瞧了那么一眼,说了那么两句话……   以后再见,也只能是陌路人了。   红薯飘了香,外皮上渐渐冒出金黄的焦糖,屋里空气都跟着变得香甜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屋外的亚兽人惊叹。   “没见识的穷酸货,不过是地甜果,这都不知道。”集市上路过的一个亚兽人嘲笑道。   若是风浅出来便能认出,这正是要买那条粉色蚕丝布的亚兽人丽,此时他后头跟着一个高大的兽人,兽人手里提着一袋子沉甸甸的盐砖。   丽转头看身边兽人伴侣的时候立马换了副嘴脸,巧笑嫣然,“上午的时候,我也看到卖地甜果的摊子了,那东西好沉,我一个人也拿不动,一会儿买完了蚕丝布,咱们也去那摊子上买点儿。”   丽说完了,炫耀似的朝黎山部落门口的亚兽人扬了扬下巴。   屋里的风浅挑了挑眉,红薯都被玄包圆了,这位亚兽人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风浅细细地烤着红薯,他一个,玄一个,红薯一烤完,玄便从外边回来了。身上的兽皮袋只剩了一个。   “回来啦。”风浅笑道。   玄看着风浅,愣怔片刻,有人等他回来的感觉很新奇,很好。   “嗯,我回来了。” 第7章 路上(捉虫)   黎山部落位于沙漠东部,离开盐咸部落,他们一路向东,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依旧没有走出荒漠。   风浅并未和其他几个亚兽人一样排在队伍中间最安全的位置,而是和玄并排走在队伍最末。   无尽的沙漠消耗着人的意志,队伍里早已经没了刚出发时的欢快气氛。   “啊,到了,到了,沙丘那边就是取水点。”队伍最前头的兽人站在沙丘顶上高喊,手舞足蹈。   “啊,太好了。”有人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   “过了这个取水点,再有一两天应该就走出去了。”   队伍里紧绷的气氛终于得到缓和。   兽形的兽人们几乎是狂奔着越过了沙丘。   “呸,呸。”队尾的风浅吐了两口飞进嘴里的沙子。这么多人一跑起来,漫天都是沙子,吃了他一嘴。   “要跑吗?我背你。”玄问风浅。   风浅挥了挥眼前的扬沙,“不要。没意思,慢慢走吧。费那个力气干嘛。”玄背上的兽皮袋少说也有百八十斤,他不帮忙就算了,哪还能再让玄背着自己。   兽人们撒欢一跑,队伍里包括雪晴在内的五个亚兽人就落了单。另外四个亚兽人就是部落这次从集市上领回来的,分别来自鼠族、鹿族、羊族,还有一个兔族的林果。   这四个人的回礼是黎山部落集体出的,回了部落之后,才会婚配给具体哪个兽人做伴侣。   越过山丘是一小片戈壁,戈壁上最多的是各种仙人掌、仙人棒,还有些杂树,并一棵不太高壮的泉树。这棵泉树取水的位置只到兽人的胸口。   乌压压二十几个兽人正在取水,装水囊。   轮到风浅的时候,提水的兽人把水桶倒过来,一脸坏笑,“刚好没了,一滴也没有了。不信,你自己看。”风浅听声音认出来的,这个兽人就是那日帐篷外和亚兽人说玄坏话的。   风浅扶着泉树树干,不用看也已经知道树干里什么都没有了。   东边的部落多,去盐咸部落换盐的队伍不只他们一个在这里落脚。可能是昨天,甚至是今天中午,刚刚有换盐队在这里取过水,树干里存的水自然就不多了。取水的人太多,怪不得这树半死不活的。   雪晴走过来,“我分你们一半,这水明天一早也就上来了。”   风浅摇摇头,“谢谢晴姐,暂时还不用,大家都省着点喝吧,这水……”明天一早未必能上来多少。这树自己都要渴死了,喝饱之前是没心思存水给这些过路的人喝了。   风浅回到玄身边。玄正在刨沙子,想要修一个避风的掩护所今晚过夜。   “兽皮袋里还有灌满的水囊,我们不缺水。”玄边刨沙子边小声跟风浅说。   “啊~还有呐。”风浅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老虎。玄这兽皮袋都快赶上异空间的口袋了,这一路,除了没有帐篷,要什么有什么,就没短过。如果不是身在兽人大陆,风浅都要怀疑玄有空间系异能了。   至于帐篷,黎山部落根本就没有出门带帐篷的习惯。黎山部落兽人的兽形大都是老虎、狮子、狼这类的,野兽闻到他们的气息,绕道跑都来不及呢。根本不需要帐篷。   风浅这几日都是裹了兽皮,窝在玄肚子下面睡的。别说冷,守着玄这么个毛茸茸的大火炉,他只有半夜被热醒的份儿。   “他真的是个傻的吗?”不远处几个围坐在一起的亚兽人盯着风浅窃窃私语。   林果看了眼风浅,恰巧和风浅对了视线,林果迅速移了视线,小声说道,“嗯。从小就是个傻的。”   “那这几天怎么没见他疯疯癫癫的呢?”   林果说,“他平时也不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是像丢了魂似的,呆呆的。有时候坐在哪儿,什么都不干,也能坐一下午。”   “那就没意思了。”亚兽人可惜道。   风浅挑挑眉,对这种小学生似的对话一点儿不在乎,整天盯着别人,这才叫无聊呢。   风浅拍拍手上的沙子,光吃肉干太干了,他打算去附近的仙人掌林看看。   这片戈壁上的仙人掌有有毒的,有没毒的,有适合吃果子的,有适合吃叶片的。风浅跟玄要了个兽皮袋,折了两个树枝,挑能吃的仙人掌果,把表皮的刺儿剃去才收进兽皮袋里。适合吃叶片的,也把叶片上的刺儿刮干净了才掰下来。   来回换盐的人都知道沙漠里的仙人掌和山林里的蘑菇一样,不能随便吃,有人嘲笑道,“这是饿疯了吗,真是个傻子,什么都敢吃。”   雪晴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过去提醒玄。   刨沙子做窝的玄抬头,“没事儿,他说他认识。”   “他认识?”一个傻子能分辨出哪种仙人掌能不能吃?雪晴没好意思当着玄的面说他家的亚兽人是个傻的。虽然这几日观察下来,她觉得风浅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痴傻。   “嗯,认识。可能是兔族的天赋吧。兔族就是格外擅长这些。”玄放心道。   兔族确实擅长辨认各种植物,雪晴将信将疑。风浅是玄的亚兽人,她已经提醒过了,玄觉得没事,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离开玄这边,雪晴看到林果,突然想起林果也是兔族的,痴傻的风浅都认识仙人掌,没道理林果不认识。若是林果这个正常人也能分辨出仙人掌的好坏,那他们以后在沙漠里可就多了一样能填肚子的野果了。   林果摇头,“兔部落内并没有仙人掌,我也是这次进了沙漠才第一次看见仙人掌。”   “那风浅怎么认识?”雪晴疑惑。   林果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总之,我是不认识的。”   “他这样乱吃,会不会出事?”林果担心道。   雪晴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部落里的老人说,这东西和蘑菇一样,不认识的坚决不能吃。”   且说风浅,没人跟他抢,慢悠悠地摘了一大袋子的仙人掌果和叶片才回去。玄已经做好了窝,并升起了火堆,还烤了两个红薯。   红薯的香甜气弥漫在整个营地里,勾人食欲,玄这是妥妥地在拉仇恨值呢。   就是这虎爪子还挺灵活的。   风浅余光瞥着玄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琢磨着怎么才能摸一摸、揉一揉。   虎爪再灵活,风浅也没让玄自己剥仙人掌果的皮。都是剥好了皮才送到大白老虎的嘴边。   倒是玄,看着风浅用骨刀在仙人掌果外皮上割两下才剥皮,实在麻烦,他自己拿了个果子,伸出爪尖,轻轻一划,这可比骨刀方便多了。   “厉害!”风浅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   他俩这顿饭,吃饱了自己,馋死了别人。   翌日。东方微白。   沙漠里清晨温度低,寻着热源,风浅把脸埋在玄肚皮的绒毛里。玄肚皮上的毛比背上的更软、更绒,触感极好。   朦朦胧胧间,便听着部落营地那边传来吵嚷声,似乎已经开始取水、装水囊了。   “这水怎么还没有昨天的一半多!”   “怎么办,昨天的水就不够用,今天这些更不够了。下个取水点是不是今晚才能到?”   “要不等等,等水上来,中午再走?”   “可沙漠里多呆一天都是危险。”   意料之中的事,风浅也不过去凑热闹了,去了也没他们的份儿。趁着这些人分水,他还是多摘些仙人掌果和叶片才是。虽然玄说水囊里的水够,但也不能坐吃山空,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这次是水没了,谁知道下次还能遇到什么意外。   部落里的人见昨晚吃了仙人掌果,今早依旧活蹦乱跳的风浅和玄,也有些意动,想去摘仙人掌果。或许这片的仙人掌没毒呢?   几个人商量着,到底没敢违背了族里老人的嘱咐。   半袋水囊的水,省点儿喝,也不是坚持不到下个取水点。可若是跟着风浅吃仙人掌果中毒了,在这大沙漠里,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风浅拿了几个仙人掌果送给雪晴,“晴姐尝尝啊,这种没毒,还很甜。”   雪晴不是很相信风浅,但也不好意当面回绝他的好意,笑着收进了兽皮袋。   换盐小队再出发的时候,气氛比昨天更紧张了,人人都握着手里的水囊,好像有千斤重,只有渴到不行了才喝一小口水润润嘴。   倒是队尾没分到一滴水的风浅和玄,悠哉悠哉的。一会儿仙人掌果,一会儿叶片,酸甜多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在郊游呢。   傍晚,终于进了下一个取水点。   换盐小队的兽人们欢呼着,甚至跳起了祭祀庆典的舞蹈。   这里靠近沙漠边缘,水源不再是泉树,而是胡杨林里的一处小井。   许是刚下过雨,戈壁上一片生机,遍布野花野草。雪晴已经组织了几队人去采集。   “玄,我去那边树林瞧瞧。”风浅指了和采集队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边树多草多,视线不好,你小心点儿。”玄嘱咐。   风浅拿了兽皮袋钻进胡杨林里。   胡杨林里空气湿润,但能吃的野菜并不多。可他看到了什么!   这里竟然有末世才有的变异灵植!   两人高的树杈上,垂下几条绿油油的草藤,最长的一枝草藤大概有三十公分长,周身散着三色光芒。只是这光芒有些细微,很弱,若不是刚刚阳光透过树叶照了那么一下,他根本发现不了。   有灵植,难不成兽人大陆也有异能?   风浅抑制不住地兴奋,脱了草鞋,几下爬上树顶,小心翼翼地把灵植收进兽皮袋。   这种灵植的主要作用是恢复身体里的元气,增强体质,让人快速恢复体力,正好适合现在用。   风浅寻宝似的将西边这片胡杨林巡视完,犹豫半秒,到底抵不住灵植的诱惑,掉头就往采集队那边去。他不摘野菜,只找灵植,也不算和采集队的抢。 第8章 回部落   风浅后退半步,将兽皮袋往怀里一撤,冷眼看着过来抢他兽皮袋的亚兽人。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鼠族的那个亚兽人,叫红月的,也是那天茅草屋外和部落里某个兽人说玄坏话的那个。   红月仗着身后有几个给他撑腰的兽人,盛气凌人,眯着眼睛看风浅,“傻子,你不知道吗,你家那个煞星每次跟着狩猎队出去狩猎的时候,都要交一半的猎物给部落。你跟了他,也要将自己采集所得的一半交给部落。”   “兽皮袋拿来。”红月倨傲地扬着着下巴。这是他到黎山部落后的第一次采集。雪晴把他们新来的四个亚兽人分成四个采集队,无非就是要看看他们采集的能力,他这一路几乎没遇到几棵野菜,一定是风浅的原因。这傻子天天跟那煞星在一起,自然晦气得很。   兽人和亚兽人的体力相差悬殊,不管在哪个部落,兽人都不可以殴打亚兽人,也不能随意插手亚兽人之间的口角争执。   风浅扫了眼红月身后的几个兽人,这几个虽然站在红月那边,但也都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于是,风浅冲着咋咋呼呼地红月冷哼一声,不屑道,“有病。”   玄跟他说过交部落一半猎物的事。各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领地,不能随意在别的部落领地狩猎。玄被赶出部落,便不算黎山部落的人,若想在部落内的领地狩猎、生活,便要交出一半的猎物。但也只是集体狩猎的时候才需要交,平时单独狩猎是不用交的。   其实,部落里狩猎队、采集队都是要上交一半的猎物给部落作为集体财产。不同的是,不狩猎的日子,或者雪季、雨季食物紧张的时候,部落会将平时收上来的食物统一发给族人,但不会给玄发。   他到了部落之后,也需要加入采集队,并和玄一样,交一半的收获给部落。但私下单独行动,或者没在部落领地内采集,就像现在,是不用交的。   这个叫红月的亚兽人纯纯脑子有病,没安好心思,真当他傻呢。   风浅懒得和他费口舌,转身就走,红月两步堵到风浅面前,伸手又要抢风浅的兽皮袋,“我让你交一半的野菜,你没听到吗?”   风浅不耐烦地黑了脸,侧身躲开,厉声警告,“别犯贱逼我动手。”   红月被风浅唬的一愣,转念想到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可怕的,欺负就欺负了,说不准还没出胡杨林风浅就忘了抢他兽皮袋的是谁了。   红月不依不挠,又去夺风浅的兽皮袋,嘴上嘟囔着,“傻子配怪物,以后生一堆又笨又傻的小怪物。”   “你说什么!”风浅眉心一皱,眼里带着狠厉,一把扣住红月的下巴。骂了他,还要骂玄,甚至连幼崽都不放过!这嘴忒损,忒烂了。   风浅手上用力,“咔嚓”一声,卸了红月的下巴。   “哦啊!啊……”红月合不上嘴,一脸惊愤地看着风浅。   “啊!……啊!”红月手指着风浅,瞪着眼,转头朝着跟他来的几个兽人控诉。   亚兽人之间打架争风,兽人一般是不参与的,不过上来就把人下巴卸了,这亚兽人的脾气确实不怎么样,下手也太狠了。   但玄实在不好对付,而且玄就风浅这么一个亚兽人。亚兽人之间打打闹闹没什么,若是他们参与进去了,玄肯定要找他们算账。   红月又不是他们的亚兽人,为一个以后不知道是谁的的亚兽人得罪玄,实在不值。   一个兽人笑着走到红月旁边,息事宁人,“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把下巴正回来,也不疼,就一下的事。”   “咔嚓”一声,下巴终于能合上了,红月气得发抖,捂着脸,指着风浅,“你,你……”他想骂风浅,可又怕被风浅再来一下,卸了下巴。   风浅看着红月的狼狈样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继续找灵草。活了两辈子,他懒的跟这种刚刚成年的小孩计较。   红月气得跺了下脚,既不敢去追风浅,也不敢怪身边的几个兽人。这几个兽人不帮他出气,无非就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伴侣。等到了部落,他一定不会选身边的几个兽人做自己的伴侣!   风浅没走多远,便见一道白影飞奔过来,是玄。   戈壁不大,玄隐约听到好像是风浅的声音,虽然声音和风浅要去的那片林子没在一个方向,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有人想抢我的兽皮袋,被我卸了下巴。”风浅淡淡地说。   玄顿了下,没想到自家的亚兽人还有这么生猛的一面,“行,没受伤就好。”   “一般人可伤不到我。”风浅笑道。虽然异能没了,但末世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拳脚功夫还是有一些。   一人一虎将剩下的胡杨林走了一遍,也没再找到其他的灵植,见周围没人,风浅神秘兮兮地把兽皮袋里的灵植拿出来,问玄,“你能看到这株植物身上的光辉吗?”   玄盯着风浅手上的植物,半响才道,“能,是刚刚找到的?”   “嗯,就那边找的。”风浅指了指西边的树林,继续说,“本来我是去西边树林的,在那边找到这个才迫不及待地来了这边,想看看这边还有没有,结果就遇上个胡搅蛮缠的。”   玄点点头,风浅说话总有些词他没听过,可能是兔部落人独有的说话方式,但并不影响他听明白风浅话里的意思。   风浅将灵植一掰两份,一份递给玄,“这可是好东西,正好这里没人,赶紧吃了。”   玄越发相信风浅说的吃了棵漂亮的草就不傻了。他也吃过两次这种泛着霞光的草,不然他活不到现在。   “你自己吃,我不用。”玄推辞。风浅瘦瘦弱弱的,正该吃草补补。回了部落,等安顿下来,他去深山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两株给风浅用。   “你别跟我分你我,都生分了。好东西就该一人一半,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没必要你拉我扯的。”   风浅这话玄只听懂了一半,但也知道风浅是在劝他一人一半把草吃了。   “生分?”玄问。   风浅点头,却不知道玄是在疑惑“生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风浅自顾自地劝道,“你不是说要养我吗,我给你半棵草你都不吃,这不是就生分了吗。”   玄有些明白了,风浅嘴里的“生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不吃就生分了。   “快吃,快吃。别让别人瞧见了。”风浅催促。   玄一口把草吞肚里,他以后再给风浅找就是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路过小井,玄灌水囊,风浅把摘的野菜洗了。   晚饭是用焯过水的野菜和肉干煮汤,汤汤水水的吃了一肚子,暖胃又管饱。   一觉起来,那灵草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腿脚轻盈,身上轻飘飘的,连日赶路的疲惫烟消云散,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   晌午前,换盐小队终于走出了沙漠。又走了四日,这才到了黎山部落。   远远便瞧见山谷口站了一堆人,确定是换盐小队回来了,那边便有飞奔而来的大人、幼崽,欢欢喜喜地帮着换盐队搬东西。   “我们去后山。山洞在后山。”玄对风浅说。   黎山部落驻扎在山阳,玄不在部落住,洞穴在山阴。   玄的洞穴选在半山腰,洞穴前一大块平整的空地,左面山丘较矮,是条山岗,右面群峰高耸。空地左侧尽头是条山谷,山谷里有小河,玄日常用水就来自这条河。平时去部落的时候走左面的山岗,越过山岗就是部落所在的山阳面。   “你在外面等会儿,洞里时间长了没住人,我进洞收拾收拾你再进来。”玄说。   和在盐咸部落回茅草屋时一样,风浅很懂的,谁还没个隐私呢。   他这次等的时间有点长,只听洞内叮叮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哈拆家呢。   约么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风浅终于被玄让进了山洞。   山洞大概两米五高,宽三米左右,洞长应该有四到五米。山洞门口摆着两口陶锅,石碗、石盆等一些生活用具,再往里是玄之前背着的兽皮袋和这次换回来的盐砖,对面石壁下堆着一摞兽皮,成包的肉干,山洞最里侧是干草做的窝,上面铺着一层漂亮的兽皮。   洞里东西很多,但分门别类的,干净整洁。玄在收纳上果然很有一手。   “这山洞看着真舒服。”风浅感叹。   听风浅这么说,玄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你自己改,或者跟我说。”   “好。”   “你自己休息一会儿,我给部落送一块盐砖。”玄说。   “唉?”风浅不解。   “祭司要求的,我若是跟着换盐队走,就要给部落一块盐砖。”玄解释,“一块盐砖也没什么,我若是跟他计较,会让九和雪晴难做。”   九是黎山部落现在的族长,是玄兽人父亲哥哥的孩子,和雪晴同父同母的兄妹。   风浅点点头。他也不在乎一块盐砖,但总觉得玄被欺负了。这个祭司,有机会得好好会会他。   “家里没有鲜肉,我顺便去打一两只,可能会回来的晚点儿。你要用水就去下面的山谷。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玄嘱咐。   “好,那你打猎小心点儿,家里有肉干,也不急着吃鲜肉。”   “我很擅长打猎的。”玄强调。   风浅觉得自己从大白老虎一张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骄傲和自满。   打猎和采集为生的原始社会,擅长打猎,那也确实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那好,我在家等着吃肉。”风浅笑道。他以后就要过上兔宝贝的日子了吗,好堕落啊。   山洞里有人要养的感觉很奇妙,玄的尾巴尖儿不受控制地摆了摆,背着装着盐砖的兽皮袋越上了山岗。   送走玄,风浅去山谷洗了澡,已经入秋,他实在没勇气用冷水洗头。只能再回山洞,搬了石盆和陶锅下来。用陶锅烧了热水洗头。   回去的时候,又盛了一石盆和一陶锅的水,去山岗上捡了些柴,在山洞门口烧了锅开水,这是准备放凉喝的,必须烧到滚开。有条件的话,他还是习惯喝凉开水。   石盆陶锅打水不方便,以后得想办法做个木桶。   还有筷子,兽人大陆还没有用筷子的习惯。   两个人过日子的话,石碗、石盆也有些不够用,得再添置些。   再是床,山洞里返潮,这里雪季也挺长的,最好是盘炕,但山洞里盘炕有些不方便,只能先做床。   细细一打算,要做的事还挺多。   穿过来这么多天一直在路上,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   风浅趟在干草和兽皮做的窝里懒懒地伸了个腰,忍不住期待接下来的新生活。   他和玄两个人的。 第9章 结契(捉虫)   兽人大陆一昼夜的时间要比蓝星长,粗略估算至少得有三十二、三个小时。   白日长,能做的事就多。   风浅是个闲不住的,在兽皮窝里滚了两圈,打算去后山砍两棵不结籽的麦籽树。   麦籽树雌雄异株。雌株株形矮,两米多高,开花结果,雄株只开花不结果,但株形高大,很像蓝星上的楠竹,一节一节,中空,可以当竹子用。   麦籽是宿根的多年生植物,兔族的麦籽经过多年的人为干预,大部分都是雌株。黎山部落这边的麦籽树基本处于野生生长状态,雌株、雄株数量差不多,但都和野草似的,不成片,零星零星地长着。   风浅跑了大半个山头,砍了三棵雄性麦籽树,用骨刀砍成一节一节的做水筒。   每节再从五分之一处截断。长端做水筒主体装水,短端做盖子。   水筒主体上缘削去一圈1/2厚外皮,短端盖子下缘从里侧削去1/2厚内皮,如此,盖子一扣,上下两端刚好咬合住。如果能刻出螺旋纹,密封效果会更好,但他现在还做不到这么精细。   玄打猎回来的时候,风浅已经做了四个水筒,正在削筷子。   玄从兽皮袋里拿出一只扒了皮,掏了内脏的咕咕兽。   所谓的咕咕兽就是一种像鸡、像鸭,又像鹅的禽类,去了内脏和皮毛也还有三十来斤。   “晚饭我来做。”风浅看着新鲜的咕咕兽跃跃欲试,又问玄,“渴吗,水筒里有喝的水。”   风浅怕玄第一次用,不会拧水筒的盖子,拿了个水筒,打开盖子递给玄,“这水是我下午的时候用陶锅烧的,喝煮熟的水对身体好。”   看着水筒和盖子咬合处的巧妙设计,玄眼前一亮,风浅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总能带给他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玄是有些渴了,两只前爪抱着水筒一口干了,身上的疲惫顿时消了一大半。   部落里的人有厌恶嫌弃他的,有惧他怕他的,大都离他远远的,这还是第一次,打猎回山洞有人把水递到他手里。娶个亚兽人真好。怪不得成年的兽人都急着娶亚兽人。   风浅用骨刀切肉,玄在一旁架柴点火。打火石是在集市上与燧火部落换的。肉乎乎的两只老虎爪子,各抓了一个打火石,两块打火石互相击打、摩擦,溅出火星,火星落在绒草上,呼一下便烧起来了。   咕咕兽很肥,风浅把咕咕兽肚子里黄灿灿的板油挑出来单独放在一处,切成块的肉进锅焯水。   焯了水的肉没东西往外捞,明天还得做个漏勺。   风浅只得用筷子把肉块夹出来。   陶锅里焯过肉块的水倒掉,用清水把陶锅冲了一遍,这才把咕咕兽的板油下锅。   金黄的板油遇了热,呲呲的熬出油花儿,肉香顿时溢满屋子。风浅和玄几乎同时深深吸了口气,太香了。   只凭这香味儿,玄便觉得风浅比部落里任何一个亚兽人都会做饭。这么多年,他就没在部落里闻过比这更香的肉味儿。兔部落把风浅的回礼只定了两块盐砖,实在是太蠢了。   看着油熬得差不多了,风浅倒了一半的肉块下锅,翻炒。   他本想炒的差不多了就加水炖成肉汤,但看着火堆旁微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玄,风浅临时改了主意,不加水了,直接干煸。   肉香越炒越浓,只是闻着味道便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虽然调味料只有盐,但架不住一人一虎,一个没吃过正经的饭菜,一个好几年没吃过新鲜的肉,两人只觉得这最简单潦草的红烧咕咕兽肉美味无比。   吃到撑,风浅和玄抱着陶锅、石碗去山谷洗餐具。   “山那边在干什么?吵吵闹闹的。”风浅问。   “在庆祝换盐小队回来,还有为明天的结契仪式做准备。”玄答。   “结契?”   “嗯。就是在祭司的主持下,成年的兽人和亚兽人结为伴侣。”玄说着有些低落。风浅跟了他,就不能参加部落的结契仪式了。   “明天是正式的结契仪式,接下来的三天,部落不用打猎和采集,连续庆祝三天。”玄说。   风浅点点头,就是集体婚礼的意思呗。   “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观礼。”玄补充道。祭司不会让他和风浅参加部落的结契仪式,但也不至于观礼都不行。   风浅摇头,他才没那么闲,去看什么不认识的人的婚礼,万一还要随份子钱怎么办。   两人用洗干净的陶锅、石碗装了水回山洞。   放下东西,玄突然说还要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嘴里就叼了一个火红的花环。有点儿像桂花,但颜色是很正宗的红色,带着甜香。   玄端坐着,两只前爪捧着花环对风浅说,“你蹲下来,我给你戴上。”   结契仪式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兽人给即将要结为伴侣的亚兽人戴上亲手编制的花环。亚兽人若是接受,便是同意结契,反之,就是不同意结契。兔族也有这个习俗。有点儿像蓝星在婚礼仪式上交换婚戒。可惜他没给玄准备什么。风浅笑着蹲在玄面前,头微微前倾,火红的花环便落在头上。   暮色四合,玄用藤条编的木门遮住山洞口,山洞里便彻底黑了下来。   可能是刚刚戴了玄的花环,风浅趴在兽皮窝里,总觉得今晚要发生点儿什么不一样的。   果然,随着玄的靠近,覆上来的不是毛茸茸的大老虎,而是一个光溜溜的人!   肉贴肉,皮肤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温热灼人,风浅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紧紧抓着身下的兽皮,声音发抖,“玄?”   “嗯,是我。”   男人的声音不像兽形的时候那般低沉,多了几分磁性、悦耳,像山谷里沉静甘美的溪流。   郑重道,“风浅,你愿意做我的亚兽人吗。上奏九霄,下表幽冥,天地为鉴,兽神为证,日月同心。”漆黑的夜色遮不住玄的眼睛,他夜里可以正常视物,可以看清身下亚兽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现在这个情况气氛,是他拒绝就能停下来的吗,风浅喉结滚了滚,揪着身下的兽皮,心一横,“我愿意。兽神在上,我,风浅,愿意和玄结契,做玄的亚兽人。”   翌日。   阳光透过门板藤条间的缝隙射进屋里,一缕缕光柱斑驳婆娑。   风浅昏昏沉沉,他穿过来的时间不长,只看着透进来的光线也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这些光线足够让他看清楚身后抱着他、昨夜和他做了夫夫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风浅小幅度地动了动,想要转身,这一动便让他切身体会到,何为全身被石头碾过一遍,何为骨头被拆散了重组一遍!   他家这老虎也不怕洞房第二天就做了鳏夫!   风浅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疼出眼泪。   “怎么还哭了?”一直在装睡观察风浅的玄装不下去了,侧起身子亲昵地摸了摸怀里亚兽人的脸,“身上哪里不舒服?”   应该是问他还有哪里舒服吧!风浅腹议。可一看清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风浅瞬间瞪直了眼睛。   银白发,远山眉,只是冷若寒潭的桃花眼冰消雪融,比上次温泉池子的时候多了抹春风化雨的轻柔涟漪,显得含情脉脉,眼尾带了些关心和喜意。   美人鱼竟然就是他家大老虎的人形?!   风浅大脑当机,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没熬过新婚夜,读档重来了?!   “玄?”风浅一脸不敢相信地试探道,伸手去摸男人的脸。   “很惊讶?”玄脸上荡起自得的笑意,抓住风浅的手腕,拇指在手腕内侧守宫砂消失的地方揉了揉,意有所指,“没了。你现在身上都是我的气息。”   守宫砂受雨露而消失,风浅脸上忽的一下热起来,那手却被玄攥着抽不回来。   玄抱住风浅,“昨晚有些……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结契,你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冰美人一旦笑起来,那真是春暖花开荡人心。   乱花迷人眼,风浅迷糊糊地摇摇头,“你真的是玄?”   “嗯,热汤池子的时候,我可问过你怕不怕我,你没说怕,所以就把你娶回来了。昨晚,你也已经彻底成了我的亚兽人,难不成还要反悔?”   “没没没,怎么可能。”风浅赶忙澄清。睡都睡了,还反悔什么。他这是中了大奖了好不好,稀里糊涂就把男神睡了。一觉醒来,男神和老攻竟然是一个人,这是什么运气,他两辈子的好运都攒这了吧。   天道待他不薄,穿越救命还送老攻。   还好没半路跑了,不然……   还是亏了。   人生就那么一次洞房花烛夜,若是提前知道这两个是一个人……   “还满意吗?对我的人形。”玄两指挑了风浅的下巴。他还记得风浅问过他人形的事,似乎很在意他的人形。   “满意,当然满意。”风浅满口答着,忘了身上的疼,双手攀上玄的脖颈,化身无骨的菟丝子缠上去,去吻玄的嘴角,“老攻。”   玄抱住怀里的亚兽人,疑惑道,“老攻?”   风浅顺势把脸埋在玄的颈侧,贪恋地拱了拱,想到兽人大陆好像还没有这词,于是解释道,“你是我的兽人,对我做了昨晚的事,就是老攻。”   玄回吻风浅的嘴角,评价道,“听起来是个好词。” 第10章 新婚(捉虫)   黎山部落结契仪式第三天。   风浅觉得自己把“老攻”这两个字解释的挺清楚挺明白的,可不知道怎么就被玄曲解成了“要那个”的意思。   风浅破布娃娃似的,被玄抱在怀里。   玄一条胳膊揽着风浅的背,将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上突然平白变出一卷雪白的蚕丝布!   风浅眨眨眼,一瞬间以为自己纵欲过度,晕了头,花了眼。   他看见什么了,玄给他变戏法,凭空变出一卷蚕丝布!   难不成玄还真的有空间异能?这又不是末世。   风浅两指撵着布,揉了揉,触感丝滑,柔软细腻,上好的丝绸雪缎。不是看花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哪儿来的?”风浅声音沙哑。   玄很满意怀里亚兽人一脸被震晕了的表情,眉眼微挑,“自然是和蚕桑部落换的,还有这个——”   玄说着把白色的蚕丝布放到风浅腿上,空闲下来的手上又凭空多出一条一指宽、一米来长的青绿色丝带。   “这条给你绑头发,白色的留着做衣服。”玄解释,“带颜色的蚕丝布暂时还买不起太多,但以后肯定买得起。”   风浅愣了半晌消化玄的话,有被感动到,但也不会忘了重点,被玄带偏了思路。   他微垂着眼睫,珍重地接过玄手上的丝带,“我自然知道你是集市上换的布,可这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手上,而不是放在兽皮袋里,从兽皮袋里拿出来。”   玄盯着风浅的侧脸,亚兽人眼尾红晕未消,带着几分湿意,密长的黑色眼睫微微颤动,朦朦胧胧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玄勾起亚兽人的下巴,亲了亲亚兽人的眼角,他决定和自己的亚兽人分享自己的秘密。   他九岁那年被赶出部落,孤身一人在森林里,有时一连几天也捕不到一只猎物,只能吃野菜和喝水充饥。   有一次,那天森林里起了雾,几天没猎到肉的他拼命追一只咕咕兽。   他饿的没力气,最终也没追上咕咕兽。   咕咕兽不见了,他却被咕咕兽一路带进了森林腹地。这边野兽多而凶猛,除非特别缺食物的时候,不然部落的狩猎队也不会冒险往这边走。而且,他一个幼崽根本不认识回去的路。   迷路了。又饿又累,四肢再也支撑不住身上的重量,泄了气地趴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下起小雨,阴冷潮湿,冰凉的雨水渗进皮毛里,他绝望地趴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湿冷的山风吹过,他被冻得直打哆嗦,勉强睁了睁眼。   山风拂过,树木摇晃,恰好从缝隙里看到灌木丛后面的树桩上长着一朵漂亮的蘑菇。   那蘑菇和他当时的脸差不多大,赤红,浑身散着漂亮的霞光。   他突然起了个念头,他想吃了这朵蘑菇。   控制不住地想要吃了这朵蘑菇。   脑袋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再也克制不住,尽管知道蘑菇不能乱吃,但他还是无比渴望着,想要把这朵冒着霞光的蘑菇吃了。   他的脑袋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吃了这个蘑菇,吃了这个蘑菇他就能活下去。   反正也已经要死了,他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爬了过去。   吃了蘑菇。   从肚子里开始,周身竟然渐渐暖和了起来,好像躺在云朵里,让他想要睡觉。   他太困太累,真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过来,不仅不饿、不累、不冷了,身上还有用不完的力气。他的身体好像回到了父亲还在、有吃不完的肉的时候。   他撒欢地在森林里跑,意外撞进一只咕咕兽的窝里。咕咕兽不在窝,但窝里有十几枚咕咕蛋,这些蛋足够他吃两天了。   可是他没有兽皮袋,没法把吃剩下的蛋都带走。   如果有个兽皮袋让他把这些蛋带走就好了。他不甘心地抱着蛋,急得团团转。   随着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爪里的蛋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他急着四处找,蛋呢,蛋呢……   脑袋里突然好像多了双眼睛,看见了蛋的影子。   他当时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担心着这蛋是跑去了哪里,怎么光能看见却摸不着呢,还能不能回到手里了。这么一想,蛋便又回到了爪子里。   之后又过了几年,森林里的野兽大部分对他构不成威胁了,他便时常往森林腹地那边去,去找泛着霞光的蘑菇。   只是蘑菇没找到,倒是找到过两株泛着光芒的草。   草的光芒不如蘑菇的那般漂亮耀眼,但吃到身体里也有好处。一株让他的眼睛、耳朵、鼻子更加灵敏,漆黑的夜里也可以清楚的视物,一株让他储物的空间扩大了一倍。   听到玄说泛着光芒的蘑菇和草,风浅几乎断定这些就是变异的灵植。而且玄的运气很好,吃到的都是具有特殊效果的极品灵植。特别是蘑菇,能让玄觉醒空间异能,至少也得是地级的灵植。   “放到空间里的东西会一直维持着放进去时的样子。刚打的猎物扔进去,不管隔了多长时间,再拿出来的时候,猎物身上都还是温热的。”   “凭着这个空间,我才能活到现在。”说到这里,玄的神色沉了沉,微不可察,但却没逃过风浅的眼睛。   风浅的一颗心为幼年玄的遭遇揪得生疼。   风浅一手攀着玄的肩膀,一手抹平玄微蹙的眉心,怜惜道,“以后不会了,不管生老病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你,一直和你在一起。”   玄看着一脸认真的风浅,眼里的笑意逐渐变浓,扣着风浅的后脑勺,啄了啄风浅的嘴角,动作轻佻狎昵,语气却意外地郑重,好像在承诺,“嗯。你是我的亚兽人,自然要一直在我身边。”   眼看着气氛再次胶着起来,虽然是新婚,但也不能毫无节制啊,风浅推了推玄的胸口,岔开话题,“那你的空间现在有多大?能放活物吗?比如,我?”风浅指了指自己。   玄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不能。以前试过,活的猎物收不进去。”   风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玄的空间听起来和末世时初级、中级的空间异能者很像。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空间系异能几乎是所有异能里成长最慢的,他没见过高级的空间异能者。   有异能,那玄是不是也有能量核。   有能量核就可以修炼,异能会不断升级,成长。   他现在这具身体没有异能,没有能量核,暂时没法查看玄的精神海,也就没法知道玄是否有能量核。   “那你的空间现在有多大?”风浅思忖了一会儿,又问。   “和洞穴差不多大,嗯,等等——”话说到一半,玄神色一顿,突然停住,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查看空间上。   他以为自己刚刚说话间不经意的一瞥是看错了。他最近什么也没做,空间怎么突然就变成原来两个大了。   上次这么细致地检查空间还是带风浅回部落那日,他自己一个人先进山洞里,把去盐咸部落前收进空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摆好。也就是说,他的空间是在这三日内突然变大的。这三日,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现在有两个山洞大了。”玄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风浅抿了抿嘴,把肚子里的猜想憋回去。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俩双修了?还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效果格外明显?   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暂时还没恢复异能,这样双修也有用吗?他的异能真的能恢复?那真是太好了。兔宝贝平时挺闹腾的,但这么长时间不见,又挺让人想的。   风浅看着玄那张冰雕玉琢的脸庞心里痒痒,要不再试试?量变引起质变,或许刺激刺激着,刺激多了,异能就被激活了,恢复了呢?   几天下来,风浅这种眼神,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风浅再醒,已经过了晌午,他是被烤红薯的香味儿勾醒的。山洞口,肩宽腰窄的银白发兽人正在烤红薯。仅一个背影都让人心神荡漾,实在妖孽。老虎能变人,可不就是个妖精吗,风浅没忍住笑出声。   “醒了?”玄拿着烤好的红薯,用一个宽大的树叶包住递给风浅。他自己坐到兽皮窝里,把风浅从窝里捞出来,“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做跳跳兽肉吃。”   跳跳兽就是二十多斤的大兔子。兔族兽人的兽形和蓝星上的兔子差不多大,但跳跳兽却有二十多斤,像只小乳猪。   知道了空间的存在,风浅算是明白这几日吃的新鲜肉都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就奇怪,明明玄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没出去打猎,怎么各种鲜肉就没断过。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烤红薯吃了,这才想起蚕丝布。   白色的蚕丝布宽三十公分左右,长大概有五、六米,这么块布就要二十块盐砖。这么多盐砖都够很多山洞吃一年了。哪舍得用这么金贵的东西做衣服。但,内裤还是要的。   风浅打算用蚕丝布做两条平角内裤衬在草裙或者兽皮裙里。他一条,玄一条。   骨刀代替剪刀用来裁布,那针呢?这里连铁杵都没有,怎么磨针?以前原主在兔部落的时候倒是见过骨针,特别粗,缝兽皮、草裙行,但蚕丝布就不适合了。 第11章 刺刺兽(捉虫)   正当风浅满脑子思考能用什么东西代替针的时候,就见玄从空间里翻出一团蚕丝线和一根玉白的针。蚕丝线是买布的时候蚕桑部落送的。   “这个不行,太粗了。”玄自言道,捏着玉白的针嘱咐风浅,“这个是我平时缝兽皮裙用的,等你缝兽皮裙的时候再找我要。天很快就冷了,你得抓紧时间缝几件兽皮裙,草裙和蚕丝布都没有兽皮裙暖和。”   风浅还没来得及说这个可以试试,就见玄又从空间里扔地上玉白的一团。   这是刺猬?浑身都是刺,怪不得要扔地上呢。   “这是几年前在森林腹地捉到的刺刺兽。我自己留了一半刺皮,另一半换了两口陶锅。”玄解释。   刺刺兽身上的刺坚硬无比,可以磨针或者做武器。刺刺兽数量稀少,很难遇到,其中又以白色刺刺兽的刺最为坚硬结实,价格也最高。   半只刺刺兽的皮可以换两口陶锅,风浅心里一震,这东西比人贵。当初集市上遥跟有陶部落要两口陶锅作为红果的回礼,有陶部落还嫌贵。   玄翻了翻地上的刺刺兽皮,让风浅挑了两根大小合适的。   用骨刀将刺从兽皮上剥下来。先用磨石磨出大致形状,再用兽皮细细打磨光滑,最后用其他的刺穿磨针孔。不到半个小时,一根玉白剔透的缝衣针就出现在风浅的手里。   针尖锐利,针身温润细腻却不滑手,放在阳光下玲珑莹润,艺术品一般,风浅都有些舍不得用了。   而且他没缝过衣服。既担心糟蹋了布,又担心糟蹋了针线。可他不做,玄连内裤是什么都没见过。风浅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   用烧得焦黑的木炭在蚕丝布上按着自己的腰围、臀围画了平角内裤的大致形状,裁下相同两片作为前后片。风浅在身上比了比,不禁感叹还好他几何学得不错,尺放的挺准。   风浅一鼓作气,又扒了玄的兽皮裙,量尺,裁布。   忙到傍晚,山洞里光线不好,玄在洞口做饭,风浅便搬了石凳出去,在玄旁边缝内裤。   中学劳技课上谁还没刺过十字绣,或者编点儿、织点儿什么,他平时也会自己缝缝扣子,没做过衣服,又不是没拿过针。   为了结实耐用,不辜负了好布料和手上的针,风浅特意放小了针码,细细密密地缝。终于赶在天黑之前缝好了两条内裤   看着风浅欢欢喜喜地穿上新鲜出炉的内裤,把挺翘的小屁股包的严严实实的,又系上了草裙,一旁的玄眉头动了动,看了看自己手里叫作“内裤”的东西。他现在有点儿后悔送风浅蚕丝布了,还来得及吗。   但就像风浅说的,重点的身体部位只能给伴侣看,这样也挺好,他想把风浅全身上上下下都包住,遮严实了,只有他能看。   -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的起了。今天是结契仪式的第四天,部落里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狩猎队和采集队正式开始秋储,准备过冬的物资了。   两人都不在山洞,玄把山洞里贵重的物资都收进了空间,用藤条编的门板挡住洞口,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兽皮袋去部落的山谷里集合。   自玄在他面前化成人形后,风浅还是第一次和玄这样并排站着。   兽人大陆的动物植物,即使是相同的品种,也比蓝星上的大一些。人也是。   他现在这具身体,原主和他的样貌、身高都差不多,大概在一米八六左右。蓝星上,一米八六不说特别高,但也绝对不能算矮。gay圈里,他这身高,根本没哪个1上来搭讪。   再加上农学院的背景,他身上始终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自己看着挺漂亮的,可吸引来的不是1,全是白斩鸡似的小甜0,还有不知道他性向的学妹!   他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熊受咧,不想……   风浅仰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头顶竟然只到男人的肩头!   兔部落和黎山部落换盐小队的兽人人形他都见过,也就比他高半个头。   玄这身高,怪不得他坐在玄的腿上也没有玄高。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小鸟依人”的站在自己老攻旁边。   觉察到风浅的视线,玄顿住脚步,微微侧头看他,“身上还不舒服?要不然再休息几天,其实,新结契的伴侣,尤其是亚兽人,大都会晚几天才去采集队。”   “没事儿,没有不舒服,就是没想到你比我高这么多”。风浅用手比了比自己头顶到玄肩头的位置。这身高差,还好玄情绪稳定,脾气好,没有家暴倾向,不然,他回手的余力都没有。   “而且,我前两天就想去森林里看看了。”风浅解释。他从穿过来不是在沙漠,就是在赶路,是真的着急想看看兽人大陆的生存环境和蓝星差了多少。   “你个子不矮,在亚兽人里算高的,只是我是兽人,自然比你高一些。”玄轻笑,温热的手掌包住风浅的手,“别勉强,你刚加入采集队,不熟悉部落周围的情况,收获没别人多也正常,空间里不缺吃的。”   风浅欣然回握玄的手,“你可不要小看我,兔族是很擅长采集的。”   黎山部落是个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有十五个狩猎队,九个采集队。采集队不只有亚兽人,还有十二岁以上的幼崽,受了伤或者年龄大了不能狩猎的兽人。   翻过山岗,就是部落所在的山谷。平时集会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玄和风浅一过来,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有人的地方就不缺八卦。   结契也就是新婚,新婚的情侣窝在山洞里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又是实打实地厮混了这么多日,风浅没由的心虚,路都不会走了,头一次出山洞就被全部落的人围着打量,臊得脸皮都能滚鸡蛋了。   他真该听玄的,在山洞里多休息几日,避开这个风口,至少也等其他新结契的亚兽人一起过来,分散分散注意力。   玄倒没受什么影响,牵着风浅的手进了山谷,只是一进山谷立马就换了一张冷若冰霜、闲人勿近的冰山脸,领着风浅找到雪晴。   雪晴是部落采集队的队长,采集的事本就归她管,何况,她还记着沙漠赶路时风浅给过她仙人掌果。雪晴保证道,“玄,风浅在我这儿你放心,保准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狩猎队先出发,采集队会晚半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特意留给有幼崽的亚兽人,把幼崽送到集体山洞的老人照看,安顿好之后采集队才会出发。   雪晴把风浅编在自己这个小队。   部落里很多老人都坚信祭司的话,对玄有偏见和怨怼,恨不得把玄彻底赶出部落。风浅是玄的亚兽人,她怕这些人会把对玄的不满发泄到风浅的身上,为难风浅。   再者,虽然部落的老人不喜欢玄,但玄的人形飘逸俊朗,很得部落里一些年轻亚兽人的喜欢。这些亚兽人碍着长辈和以前的一些传言,对玄是又喜欢又害怕,喜欢玄的英俊,仰慕玄骁勇善战,又害怕玄真的会像祭司说的那样给周围人带来厄运。   如今玄突然从换盐集市上领回一个亚兽人,难免让喜欢玄的这些亚兽人心里不舒服,看风浅不顺眼。   况且风浅脑子不好使,她把风浅编在自己小队里,放在眼前看着是最妥当的办法。   采集队今天的任务是北面的一片森林。   他们世代生活在这片森林,对森林里哪个山头有什么果树野菜,什么时候适合采摘收获相当熟悉。今天这片山头主要是小硬壳果、大硬壳果,还有刺刺果。这几样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而且耐储存,可以放一整个雪季。   风浅初来乍到,看到什么都新奇,比如路边山坡上膝盖高的蒲公英,蓬松松的毛球各个都有拳头大,看着就让人手痒。   “风浅,跟上来,别掉队。这边森林虽然已经被狩猎队和巡查队排除过,但也不排除有漏掉的野兽,尽量不要落单。”雪晴喊道。   “这就来!”风浅只能暂时放弃过去摘把蒲公英玩玩的念头。   “秋储的时候比较忙,每天要出来采集两趟,第一趟是带着任务来的,把今天的任务做完,下一趟的时候就自由一些,可以采自己喜欢的或者需要的。”知道风浅脑子不灵光,雪晴耐心地跟风浅解释。   风浅点头,“好,我知道了,晴姐。”   半个小时后,采集队终于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每个部落对各种植物、动物的叫法有些偏差,并不统一。黎山部落的小硬壳果就是乒乓球大小的榛子,大硬壳果是鸡蛋大小的山核桃,刺刺果是拳头大小的板栗。但这里的板栗都是一果一栗的独头板栗,剥开外边的刺壳,里边的栗子差不多也是乒乓球大小,棕黑色,滚圆滚圆的。   刺刺果树下都是刺,雪晴把风浅等几个穿了鞋的队员派去捡刺刺果,没穿鞋的还有幼崽去摘小硬壳果和大硬壳果。   “山里刺刺果不少,以后出来采集都把草鞋穿上,不可能每次都照顾你们,让你们去捡没刺的。谁还不知道没刺的好捡!”雪晴看着队里几个没穿鞋上山的亚兽人有些不满。   捡刺刺果不仅扎脚还扎手,有时冷不丁从树上掉下一个带刺的壳,还有可能扎到身上或者头上,于是,总有那么几个爱耍小心思的,特意不穿鞋,然后仗着自己没穿鞋,抢着去捡没刺的硬壳果。想得美呢。今天是秋储第一天,可能有人是真的忘了,不然专让这些没穿鞋的去捡刺刺果。雪晴一脸愤愤。 第12章 窝窝绒(捉虫)   风浅掂掂手里的栗子,十来个就能称一斤了吧,无农药无化肥,绿色、有机,圆滚滚的还有颜值,这要拿到末世前,还不得被人疯抢。   风浅咬开一个,剥开棕黑色的外壳,里边的软皮竟意外的好剥,两下便撕下来了,是油栗了,皮好剥,味道也比一般的板栗甜。   这界的栗子个头大,好剥皮,口感好,怪不得被当做秋储的主粮来收集。   农学院出身的风浅捡栗子可是专业的,动作一点儿不比其他的亚兽人慢,他甚至还有心思考虑如何扩大板栗种植面积,嫁接可以完美保留母本优良性状,种子种植容易造成性状分离,后代品质优劣不一。   唉,可惜玄被部落赶出来了。夫夫一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一腔的种植热血暂时没地方洒。   不是玄怪异,而是黎山部落没有接这破天富贵的福气。   “风浅是吧,你这手法,看样子不像是个疲懒的,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傻。”旁边一个捡栗子的年轻圆脸亚兽人问,“玄用了两块盐砖就把你领回来了?那他运气还算不错啊。”   换盐集市上闹得沸沸扬扬,傻子,还有他的回礼只有两块盐砖的事,短期内这两个话题怕是绕不开了。原始社会也要攀比彩礼吗。风浅呵呵笑了,转移话题,“兔族哪有不擅长采集的。”   “这倒是,咱们部落之前也娶过两个兔族的亚兽人,都是采集的好手,认识好多我们不认识的野菜。只是可惜了,嫁过来之后一共也没在采集队呆多久。”亚兽人有些惋惜。   “唉?”风浅疑惑,“不是所有人都要参加采集和狩猎吗”。   这时,雪晴过来了,笑着拍了把圆脸亚兽人的头,“别听芽瞎说,咱们部落,但凡有三岁以内幼崽的亚兽人是不需要参加采集队的。人家两个,一个在家孵蛋,一个带幼崽。这都是好事,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倒也是。”芽眨眨眼睛,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羡慕,他结契三年了,但一个幼崽也没有。   “你们兔部落的亚兽人是不是都这么能生啊。麦苗,就是你们兔部落前几年嫁过来的一个亚兽人,有一年竟然生了两次蛋,孵着上一个蛋的时候,肚子就又鼓起来了。”芽说。   看着芽一脸羡慕的样子,风浅眼皮跳了跳,突然就觉得肚子疼,屁股也疼。   美色误事!他怎么忘了亚兽人能生蛋这回事了!   他和玄……   荒唐了那么多日……   风浅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别是肚子里已经有了。   能孵出幼崽的蛋得有多大啊,鼻孔塞西瓜……   药,tt,这里好像都没有,要用鱼鳔和羊肠吗?   不要啊……   他要离婚!离婚!   风浅僵硬地摇摇头,对芽说,也好像在安慰自己,“不,我不好生养的。屁股小,不好生养的。”此时,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愿意相信遥的话是真的。他回礼才两块盐砖,肯定不好生养的。   芽见风浅反应这么大,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不好生养,忙往风浅身边凑了凑,低声安慰,“谁说屁股小就一定不好生养的。”芽的视线往风浅身后移了移,“我看麦苗也没比你大多少啊。”   风浅只觉得屁股上凉飕飕的,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芽这哪是安慰人,这分明是往伤口上撒盐好不好。   又听芽说,“何况,只是不好生养又不是不能生养。你们兔族的不好生养已经比其他种族的好生养还容易生蛋了。只不过是从一年生两个变成两年生一个。”   风浅倒吸一口冷气,直直看着芽。杀人诛心,芽这么一张娃娃脸,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血淋淋的话的。   还一年生俩,这到底是怎么怀的。   风浅吐血,完败。离婚!今晚就跟玄离婚!   一个多小时后,大部分人的兽皮袋装满了,采集队下山。   采集回来的物资送到仓库山洞门口的空地上,由祭司清点,每人交出一半的物资,剩余一半归采集的个人所有。   风浅终于见到了黎山部落的祭司,是个清瘦的老头儿,腰板笔直,背着手,面皮白净,养尊处优的,和部落里其他驼着背、佝偻着身躯忙碌的老人相比,这位祭司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重活儿。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提前知晓了这人对玄的态度,虽然祭司对周围幼崽的态度还算和蔼,但他却觉得那笑不达眼底,假情假意,装模作样,一脸刻薄。   “回来了。”祭司淡淡地看了眼雪晴,神情里带着几分倨傲。   “嗯,刺刺果今年结的挺多,被虫子咬坏的也少。”   雪晴稍稍说了山上的情况就开始组织采集队的队员把兽皮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让祭司和祭司身边几个小学徒一一清点了,上交一半的收获,剩下的再让采集队队员装回自己的兽皮袋。   雪晴特意把风浅安排在离祭司比较远的位置。   祭司只淡淡扫了眼新来的风浅,看到他满满一兽皮袋的刺刺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转头回山洞了。左右不过是个傻子,能掀起什么风浪,玄那个怪物配个傻子,刚刚好。   玄的山洞离部落比较远,风浅把半袋子刺刺果暂存在雪晴的山洞里,又跟着采集队进了森林。   采集队这次走的比较慢,目标还是上一趟的森林,但这次可以随意采摘,行动比较自由。   秋天没什么鲜嫩的野菜,但成熟的野果很多。采集队先是遇到了一棚红彤彤的浆果,指顶大,酸甜酸甜的,类似蓝星上的树莓。   这果子不耐压,装兽皮袋里拿回部落就压成泥了,而且不容易保存,往往第二天就烂了。采集队的人并没有打算大量采摘,只是站在树旁歇歇脚,顺便吃几颗果子打打牙祭。   玄有空间,保鲜,不存在烂掉的情况。风浅把腰上的水筒解下来,喝了两口水,剩余的水倒掉,打算用水筒装红浆果。   “唉?麦籽树还可以这样用?这个盖子是怎么扣上去的?给我看看。”站在风浅旁边的芽凑了过来,端量着风浅手里的水筒,感叹道,“你真聪明,到底是谁说你傻的。”   风浅无奈地歪了歪头,“可能是哪一方面让人觉得傻吧。”   “一会儿回部落你教我做这个水筒好不好。”芽一脸期待。   周围其他亚兽人见那水筒上竟然可以扣盖子,很是稀奇,也有些意动,跃跃欲试,只是没有芽自来熟。   风浅点头,若是能帮玄缓和缓和和部落的关系也挺不错的,“行啊,这东西并不难,很简单的。”大部分人看了水筒和盖子的构造就明白了,其实并不用他教。   芽高兴地帮风浅摘红浆果,一会儿的工夫便装了满满一水筒。   再往山上走,路过那片异常高壮的蒲公英,风浅没继续跟着采集队走,径自拐进了蒲公英丛里。蒲公英的根可以泡水喝,鲜嫩的叶片也可以包包子,是秋天里为数不多可以采的野菜。   只是一靠近才发现这片草根本不是蒲公英,只是长的像而已。   而且……   风浅摇摇头,他坚决不会吃这个草的,打死也不吃。   “现在就开始准备窝窝绒了吗?”芽跟了过来,“也是,冬天和春天采不到窝窝绒,你们……”   芽想说你们兔族那么会生蛋,是得提前准备,可一想到风浅说自己不好生养时的伤心表情芽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我陪你采啊,正好我也要提前准备一些。”芽说。万一兽神听到了他虔诚的祈愿,给他一颗蛋呢。   风浅看着芽一手一个,只摘毛茸茸的白团子,那白团子并不像蒲公英遇了风就散了,反倒有些像棉花?   棉花?!   风浅眼睛一亮,抓着腿边的一朵窝窝绒揉了揉,真像棉花!能撵成线,白团子里还夹着黄豆粒大小的黑色种子。   能纺线,那下一步就会有布,有布就有衣服穿了,不用从蚕桑部落买死贵死贵的蚕丝布了!   “芽,你真是太好了!”风浅激动的一把抱住芽。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有些自来熟的亚兽人。   芽虽然被他抱的莫名其妙,但自豪道,“我是很棒啊。”   风浅也开始揪棉花,突然想到什么,“芽,你可以挖一些窝窝绒的根回去,晒干了煮水喝。”   “唉?好好的为什么要吃草根?”芽一脸不解。部落里一般只有在彻底没有食物吃的时候才会挖草根。   “不是吃草根,是把窝窝绒的根洗净了,晒干,煮水喝,喝窝窝绒根煮的水。”风浅重新解释一遍。窝窝绒的根可以调理亚兽人的身体,增加怀孕生蛋的几率。也是芽运气好,早晨刚说想要生蛋,不到中午就让他遇见了能增加怀孕几率的药草。   窝窝绒可以增加怀孕几率,但不是百分之百就能怀。风浅怕让芽失望,只说常喝窝窝绒水对亚兽人身体好,他们兔族的亚兽人都是这么喝的。其实兔族根本就没有窝窝绒。   “真的?那你们兔族亚兽人的身体是不是都很好,怪不得兔族那么能生呢。”兔族生蛋的能力那是很让人信服的,芽一脸兴奋,已经放弃揪窝窝绒,改挖窝窝绒的根了,还问,“风浅,你不挖吗?”   风浅如避蛇蝎,忙摇头,“不不不。我在兔族已经喝很多了,再喝也没用了。” 第13章 文盲虎   半下午,采集队回了部落,每个人肩上都还扛了一两根雄性麦籽树。   风浅摘了一兽皮袋的窝窝绒,上交部落一半,之后跟着雪晴回了山洞,装上另外半袋刺刺果。   “风浅!快下来啊!”   雪晴的山洞在半山腰的崖壁上,芽站在山崖下冲洞口心急地喊。他已经把兽皮袋送回山洞又折返回来了,结果风浅还没从雪晴的山洞下来。   “就来!”风浅应道,背着兽皮袋从雪晴的山洞下来。   芽周围还跟着几个采集队的亚兽人,也是来学做水筒的。风浅笑笑,当着这些人的面用自己扛回来的麦籽树做了个水筒,示范给众人看。   水筒构造很简单,一看就会。   等这些亚兽人纷纷开始做水筒了,风浅又把麦籽树劈成薄片编漏勺。   “这个东西好用,我也要学。风浅,你真聪明,到底是谁在说你笨啊。”   芽吵嚷着,不到一天,已经从“傻”变成“笨”了。风浅含糊道,“可能是他们太聪明了吧。”   其他采集队也陆续回来了,三五成群,或看芽几个人做水筒,或聚在一起搓麻绳,家长里短。   第一支狩猎队回来的时候,广场上的气氛热烈高潮起来,大半的人跑过去看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是两头大如牛的鹿兽,风浅粗粗扫了眼,对别人的猎物不是很感兴趣,继续编漏勺,他更期待玄回来。   可能是之前几天太过腻歪,才分开不到一天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玄。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新结契的伴侣都像他这样,几乎像皮肤饥渴症一样想要缠着玄。怪不得人家要度蜜月呢。   明天就好了。部落里隔天才集体采集狩猎,明天他可以和玄单独出去,或是在家腻歪一天。风浅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全然忘了要离婚的事。   陆陆续续又有几支狩猎队回来,看完热闹的芽沉着脸从狩猎队那边回来。他家兽人今天抓到一窝咕咕兽,带回来五个蛋,但他们家只分到了一个咕咕蛋。   芽撇撇嘴,有些不满,小声跟风浅抱怨,“咕咕蛋是我家猛找到的,明明交给部落一半就行了,却被祭司拿走了四个,他拿走三个我都不会不满,偏偏只给我留一个。”   “咕咕蛋这东西也不能放多长时间,部落发食物的时候可从来没给大伙儿发过咕咕蛋。谁还不知道呢,咕咕蛋都被祭司自己吃了,还说给部落里牙口不行的老人,又有哪个老人闻到蛋腥儿了?”   “如果祭司真把咕咕蛋分给部落里的老人吃了,我也不会计较,谁还没有老的时候呢。”   “猛也是的,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教都教不会,之前就告诉他,再遇到咕咕蛋就偷偷藏起来,等第二天再去拿。他偏不听,实心眼儿的笨蛋。”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芽抱怨道。   祭司被称为兽神的使者,不管在哪个部落都是很受尊敬的,地位不比族长低。但黎山部落的祭司,好像意外的不怎么受欢迎。   “你很喜欢咕咕蛋?”风浅问。   “那你不喜欢吗?会有人不喜欢咕咕蛋吗?”芽反问。   “哦……应该没有吧。”风浅有些迟疑,原主没吃过咕咕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咕咕兽长的像鸡,又像鸭和鹅,那咕咕蛋应该也是和这三种蛋既像又像?   芽眨了眨眼,突然想起风浅是玄从换盐集市领回来的,那应该是在兔族的集体山洞里长大的,集体山洞里的幼崽哪有咕咕蛋吃。而且,风浅才跟了玄几天,捡咕咕蛋是要看运气的,玄再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一定就能遇上咕咕蛋啊。所以风浅是没吃过咕咕蛋的?   芽有些同情风浅,风浅又教他做水筒,又告诉他窝窝绒的根对身体好,一会儿煮了咕咕蛋他要给风浅分一半。   芽正要岔开话题,一抬头就看见族长九领着几个化成人形的兽人用树干扛着只豕兽进了山谷,芽冲风浅喊道,“玄和族长他们那支狩猎队回来了。”   所谓的豕兽就是头七、八百斤,长嘴巴、大耳朵、短尾巴的黑毛野猪。野猪四条腿被吊在树干上,头骨凹下一块,浑身都血淋淋的,被前后两个兽人用树干扛着。   这只野猪后面,跟着进山谷的还是扛着野猪的兽人。只不过后面的野猪个头比较小,看起来二三百斤的样子,都是一个人扛一头的。   这是今天收获最大的一只狩猎队,广场里起了欢呼声。   “这是端了哪头豕兽的窝吗?”芽兴奋道,“今天第一天秋储就猎了这么多猎物,今年冬天看来不会挨饿了。”   狩猎队一共扛回来一头大野猪,四头小野猪。   没有在狩猎队里看到玄,风浅有些担心,野猪的战斗力可不小,特别是带崽儿的母猪,杀伤力更强。玄为什么没有和狩猎队一起回来。   这群野猪是玄发现的,为首的大野猪也是玄猎的,所以他不用扛猎物。回去的路上便绕了远,洗了澡才回部落。狩猎难免沾了一身血腥,他怕风浅会多想。   他甩了甩身上湿淋淋的毛发,想着家里缠人的亚兽人,归心似箭。   玄一口气跑回部落,远远就看到山谷口朝着山林里眺望的亚兽人。   风浅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亚兽人,特别是在热汤池子里洗过之后,就像大泽里露出水面的荷,亭亭独立,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玄跑着跑着化成人形,一把将眼前的亚兽人按进怀里,“怎么没回山洞,却在这里等我。”   风浅抱住玄不说话。他问了和玄同一个狩猎队的九,知道玄是洗澡去了,不然就不只是在山谷口等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担心丈夫外出的妻子,差点儿成了望夫石,风浅有些郁闷。   玄一手扣着风浅的腰,一手扣着风浅的后脑勺,吻顺着眼角滑到嘴角,“真想把你吞到肚子里。”   玄想说的是拆吞入腹吧,明明说的情侣爱人感情亲密,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融为一体,怎么被玄这么拆成白话一讲,顿时就有了种惊悚片的感觉。关键是对方兽形是大老虎,睡迷糊了,真能嘎嘣嘎嘣把他吃了,骨头渣都不剩。瞬间从夸张的形容词变成了写实叙事。   文盲虎。   风浅推了推玄的胸膛,打量着玄问,“没受伤?”打完猎不回家,先去洗澡,怕不是要遮掩身上的伤口。   “没。”玄笑着说,“我真的很擅长打猎。”   风浅点点头,“那分肉去吧,拿了肉咱们好回山洞。那边猪都杀好了你才回来。”   “猪?”玄不解。   “就是豕兽。”风浅解释。   “你们兔部落把豕兽叫作猪?”玄问。   风浅不否认也不肯定,含糊地点点头,问道,“哪头猪是你猎的?”他们只能分玄亲自猎到的猎物。   玄一脸自豪,“最大的那头。”   风浅皱了皱眉,最大的那头野猪浑身都是伤,血淋淋的,可见狩猎时场面的激烈。风浅复又担心起来,“你真的没受伤。”   “你自己看。”玄笑着把双臂一展。他兽形皮毛厚,在森林里跑了一天,身上刮破皮的地方都没有。   “你若是兽形受了伤,化成人形也能看出来吗?”风浅问。   “自然能看出来。”玄看了眼风浅,不明白风浅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是因为以前傻,所以才不知道?那以后可要好好教了。   “那尾巴呢。你人形没有尾巴,若是尾巴受伤了不就看不出来了吗。”风浅问。   玄被他问的哭笑不得,可惜他穿着风浅缝的内裤,不然就可以把尾巴拿出来给风浅看看了。   “回去给你看尾巴。”玄笑道。   玄猎的那头野猪他们可以分一半,但猪头猪尾祭司要留着祭祀兽神,猪内脏便被族长做主给了玄。   分了肉,玄扛着半只猪和猪内脏,风浅也扛着今天采集收获的兽皮袋,两人一起离开了正是热闹的山谷。   越过山岗,部落里的热闹便和他们没关系了。   风浅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突然冷清下来,心里也有些落差。想到玄一个人这么多年,从小小的幼崽开始,反反复复地走过这条路,经历这样的落差,怪不得对着外人总是一张冷脸。   风浅快步追上玄,故作轻松,寻找话题,“可惜猪血被祭司要走了,不然可以灌血肠了。”兔宝贝也喜欢血,但只喝新鲜温热着的血。   玄停了脚步,看着追上来的风浅,眉头微动,带了几分神秘,“还有。”   风浅眨巴眨巴眼睛,立马明白了。   那群豕兽,玄先在山上一处水眼遇到喝水的小猪,七只小野猪,玄毫不费力地拍死了三只扔到空间里,正要拍第四只的时候,大猪回来了,玄又开始对付大猪。   大猪见面就是嗷嗷一嗓子,半片森林都能听见,更不要说附近的狩猎队队员了。这猪是没法独吞了。   玄和大猪周旋了一会儿,果然有狩猎队的人赶来。大猪身上血淋淋的抓痕就是玄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挠的。狩猎队的人到齐了,玄才把大猪拍死。若是在场的人太少,这野猪很可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猎物,他以前吃过这种亏,几张口都辩不明白。   风浅笑了笑,不禁想到芽抱怨自己家的兽人伴侣太实诚,他家玄就是看着高冷端庄,但有八百个心眼子,属芝麻汤圆的,还是冰皮。   回了山洞,风浅先把黏连在猪肠上的猪油撕下来,才让玄去河边处理猪内脏。   洗猪肠最好还是加上醋、白酒、面粉,但这几样东西暂时都还没有,好在玄的空间保鲜,风浅也不打算现在就吃猪肠,先放着,等他一点点儿把这些东西都折腾出来再说吧。   但猪油可以熬了!   穿越必备的熬猪油和猪油渣。   除了熬猪油,风浅还特地切了几块肥瘦正好的猪肉,还有猪腰子,油锅里一炸才香呢。   熬油味儿大,风浅在山洞外的空地上架锅,油香一起,玄在山下河谷都闻到了香味儿。   闻着味儿回来的不只有玄,还有过来给风浅送水煮咕咕蛋的芽和芽的伴侣猛。猛高高壮壮的,一看确实是个忠厚的实诚人。   “风浅,你做的什么这么香?”芽捧着半个还带壳的咕咕蛋惊奇地问。   风浅瞄了眼一旁的玄,邀请芽说,“豕兽的油渣,熬的挺多,一起吃吧。”   “太香了,我没法拒绝。”芽凑到了风浅的身边,递上咕咕蛋,“这是给你的咕咕蛋。”   咕咕蛋还是热的,半个菠萝大小,白壳,蛋黄颜色很浓。风浅用骨刀切了一块下来,味道基本和鸡蛋差不多,并不腥,很好吃。   “咕咕蛋好吃吧。”芽问。   “是不错。”风浅答。   “不过我觉得好像被油渣比下去了。以后,我最喜欢的就是油渣了。”芽吃着油渣夸张道。   “那就多吃点儿,肉还很多。”风浅看了眼在和猛说话的玄,见玄并不反感家里来客人,于是又回头割了两条猪肉,切成小块扔进油锅里。 第14章 窝窝绒乌龙(捉虫)   送走芽和猛,风浅和玄抱着陶锅、石盆去山下小河刷锅、洗漱,折了河边的柳树枝清理牙齿。有时间的时候,他可以试着看能不能搞出牙刷牙粉。   回到山洞天色还未全黑,风浅把白天采集到的刺刺果挑出来,让玄收到空间里。这里的刺刺果完全没有打过农药,若是就这么放在山洞里怕是会生虫,放到玄的空间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剩下的半袋子窝窝绒被风浅搬到洞穴门口,挑出里边的种子和草叶草棍这些杂质。   看着风浅翻出半袋子窝窝绒,玄的眉头动了动。窝窝绒唯一的用处就是孵蛋打窝,风浅第一天采集就摘这么多窝窝绒回来,是急着生蛋?风浅急着要蛋,那作为风浅唯一的兽人伴侣,他是得努力了。玄笑着勾了勾嘴角,坐到风浅旁边,帮风浅挑窝窝绒。   两个人动作快,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挑完窝窝绒,玄一挥手,收起装着窝窝绒的兽皮袋,催促风浅回山洞睡觉。   山洞里比外边更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风浅没走两步,差点被地上摆着的石凳绊倒,被玄从后面接住。   “小心。”山洞里漆黑一片,玄干脆打横抱起风浅,把人抱到兽皮窝上才又回洞口挡上藤条编的门。   漆黑的夜色剥夺了人的视觉,也让其他感官更加敏感。风浅被覆上来的兽人吻的迷糊,恍然间想到玄夜里可以视物,那玄岂不是把他的神态看的干干净净,而他却完全看不清玄?有些别扭,而且好不公平,他要尽快做出蜡烛。   吻滑到脖颈,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他彻底没有精力考虑多余的东西,理智渐渐被挤出大脑,他好像还忘了什么事……   直到风浅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才迷迷糊糊地想起白天下的决心,亚兽人可以怀孕生蛋,他要和玄离婚来着。   翌日。   部落里今天没有集体狩猎和采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996,没有007,不加班不内卷,还上一休一,不仅可以睡到自然醒,他甚至还有闲暇窝在爱人的怀里盯着从门缝透进山洞里的光柱发呆。简直神仙日子,如果可以不用生蛋抱窝的话。   风浅想起昨晚忘了什么事了。   也怪他自己,丝毫经不住玄的撩拨,一个吻就让他失了理智,风浅一脸郁闷。   风浅呼吸的节奏有变,搂着风浅的玄很快觉察到怀里的亚兽人醒了,抱紧怀里温热的身体,玄说,“今天不用集体采集,不再多睡一会儿?”   刚醒的兽人声音慵懒磁性,风浅被撩的背脊酥麻。风浅恨自己铁不成钢,才认识玄几天,“离婚”两个字就说不出口了。一定是因为玄是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原因,他有处子情节。   可处子情节哪是这么用的,这不是自己PUA自己吗。   风浅一口咬住玄轻抚在他脸上的手指,牙齿在玄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狠狠磨了两下,这人舍得把他往死里折腾,他却舍不得真把这人咬出血。更气了。   “解气了?”玄挑了挑眉,眼含笑意。   “哼。”风浅鼻子里轻哼一声,把玄的手甩到一边。   玄笑着用带着牙印的手指捏住风浅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凑上去,蹭了蹭风浅的脸颊,压低声音,“今天是要在山洞里休息,还是出去走走,采集狩猎。”   男人突然逼近,温热暧昧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呼进耳朵,风浅顿时一个激灵,抢答,“采集!”   玄眼底此时那点儿晦暗情深的流光他最清楚不过了,真要选了在山洞里休息,下一秒他就得被按在兽皮窝里生蛋。   虽然他也想要和玄腻歪在一起,但眼下明显秋储更重要一些。   他不是怕生蛋,他是为了秋储!秋储可是正经事!   末世让他养成了喜欢囤物资的习惯,现在又有玄的空间在身边,他自然想把玄的空间都填满。   这样想着,风浅有了底气。却对上玄一双琥珀样的桃花眼,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风浅顿时臊得脸红心跳,率先败下阵来,目光闪躲,强行转移话题,“你知道哪有窝窝绒吗?我还想采些窝窝绒。”   玄挑挑眉,明知顾问,逗弄道,“窝窝绒?要采窝窝绒干什么?”   没注意到玄眼里的狡黠,说起窝窝绒,风浅眼睛一亮,脸不红了,心也不跳了,抱住玄的肩膀,翻身压到玄的身上,“做衣服啊。”   “窝窝绒的用处可大了,不仅可以做衣服还可以做棉被,又暄又软,可比兽皮草席舒服多了,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窝窝绒。”风浅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答案出乎意料,玄愣了下,半响才反应过来,“你是要用窝窝绒做衣服?”   “不然咧。”风浅反问,继续道,“有了窝窝绒就不用从蚕桑部落买布了,甚至我们可以自己织布拿到集市上卖。”   风浅趴在玄的身上,掰着手指开始细数弹棉花、纺线,到织布的步骤。   “可你们兔部落也没有卖过布啊。”玄疑惑。   风浅眨了眨眼,借口他早都想好了,“因为兔部落没有窝窝绒啊。而且,我之前也没看到过蚕丝布,是看到你给我的蚕丝布,又见了窝窝绒,才想着或许可以用窝窝绒捻成线织布的。”   玄将信将疑,但还是选择相信风浅。不管最后能不能织出布,风浅想尝试的事,他便陪着。风浅只有他一个兽人伴侣,他不陪风浅,让谁陪?   玄笑了笑,两指捏住趴在自己身上的亚兽人的下巴,“你知道窝窝绒原本是干什么用的吗?”   风浅愣了下,玄知道窝窝绒根的用处?不是想要他喝吧。可昨天芽一个亚兽人都明显不知道啊,难道玄一个兽人知道窝窝绒根好生崽儿?   见风浅一脸脑子打结了的神情,玄提醒道,“你们兔部落孵蛋的时候怎么打窝的?”   风浅想了想,原主记忆里,兔族孵蛋打窝都是用兽人兽形退下来的毛。毛不够的时候,兽人就直接化成兽形,从身上揪毛,想想都疼。   “唉?!”风浅忽然反应过来,昨天芽一开始就是揪窝窝绒的,并没有挖窝窝绒的根或者叶。   玄这么问,窝窝绒是打窝孵蛋的?!   他昨天第一天采集就摘那么多窝窝绒回来,玄眼里……   怪不得昨晚……   这才发现玄眼里逗弄的意味儿。   “才不给你生蛋。”风浅登时红了脸,恼羞成怒,挣扎着要从玄身上爬下来,却被玄抓住手腕,上下颠倒,按在了兽皮窝里。   玄虚压在风浅身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深深盯着窝里的人,“不给我生,那要给谁生?”   …   红日升至三竿。   山洞门口的空地上,玄用陶锅把昨天吃剩的油渣重新煎了煎。   风浅是被肉香勾醒的。   “过来吃饭,一会儿带你去摘窝窝绒。”玄招呼道。   看着玄满面春风的样子,风浅一脸黑线,在玄手里这么多天还能活蹦乱跳的,他真是天赋异禀啊。   吃过早饭,玄化成兽形,驮着风浅去了山林。   秋储的时候,自由采集只能去采集队已经采集过的地方。   昨天第一天开始秋储,部落一共九个采集队,今天只能去这九个采集队走过的地方。玄知道一大片窝窝绒,刚好在这个范围里。   他们来的不算早。自由行动的时候采集到的收获不需要上交部落,大家的干劲儿明显比集体采集的时候高涨,很多人天不亮就上山了。   今天能随便采集的区域并不大,山上人比野果多。很多人都在挖一种类似山药的植物根茎,这种根茎深深埋在地下,采集比较费时,集体采集的时候一般不把它归在采集任务里。   和类山药的根茎相比,明显窝窝绒更吸引风浅。   大白老虎跑起来风驰电掣,说不出的酷炫拉风,风浅趴在玄的背上,不到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一山坡的窝窝绒,至少也有二三十亩,雪白雪白的,零星还有几株变异了,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和金黄色。   黎山部落幼崽出生率低,唯一用处是孵蛋打窝的窝窝绒需求也不是很大,这大片大片的窝窝绒几乎没怎么被人采摘。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一对兽人和亚兽人伴侣在山坡上,已经摘了半袋子了。   那对兽人和亚兽人伴侣看到突然出现的玄和风浅,明显愣了下,脸上原本轻松愉悦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消失。   亚兽人的肚子犹如怀孕五、六个月的妇人,即使穿着兽皮衣服,也能清楚地看到高高隆起的小腹。   这是风浅第一次看到怀孕的亚兽人,还是个男性亚兽人。也不知道这是孕中期还是快要生了,怀个蛋,肚子竟然也要这么大。   视觉上的冲击让风浅犹如冻僵在西风中的落叶,凌乱,凌乱。   蛋生应该比胎生容易些吧。   风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安慰自己,虽然屁股可能还是要遭点儿罪,但也就那样。   越害怕越好奇。   越无知越畏惧。   在担心害怕之前,倒不如先静下心来将事件剖析明白,研究透彻,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都是一个部落,冷静下来的风浅就要过去跟人打个招呼,关心关心,顺便了解了解,肚子到这个程度,到底是孕中期还是快要生了,生的蛋到底有多大,生的时候有多疼?   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见对面的亚兽人拽着兽人伴侣的胳膊快速离开了,如避蛇蝎。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没了,风浅一头雾水地回头看玄。 第15章 葡萄   玄对面前的情景习以为常。   从出壳开始,部落里的人对他就是又怕又恨的,二十来年了,哪有不习惯的。   小的时候还会伤心,闷闷不乐,等到被赶出部落,自己能独立生存,不需要依附别人的时候,别人对你的态度眼光也就不重要了。   玄手掌扣在风浅后颈上,揉了揉,淡淡地解释道,“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他们只是怕我。祭司告诫过部落里的亚兽人,怀孕或者孵蛋的时候不要靠近我,不然容易孵出死蛋,或者生出像我一样的怪物。”   死蛋就是孵化过程中出现问题导致幼崽停止发育,死亡,不能成功孵化的蛋。   玄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脸上丝毫不见伤心的神情,好像描述的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和事。可玄越平静,风浅心里越难受,心口一揪一揪的。   他的老虎他自己疼。   风浅抱住玄,脸埋在玄的胸口,轻声安慰道,“没见过白虎是他们眼界小,孤陋寡闻。我就知道一片大陆,那片大陆上白虎比一般的虎更受欢迎。在人们心中,白虎是神明的化身,辟邪禳灾,是西方星宿之主。”   他家玄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超新星爆发,这是多么幸运的事,用蓝星上老人的话说那是天生异象,紫微星降世好不好。   玄看着怀里亚兽人圆圆的头顶,目光暗了暗,沉默片刻,他没想到曾经痴痴傻傻的风浅懂的这么多,还知道其他大陆的事。   “嗯,那应该是某片高级大陆。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过,兽人大陆之外还有更高级的大陆,我的母亲就来自那样一片大陆。”   风浅嗖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个什么情况?!玄说的是蓝星吗?不对。若玄说的高级大陆是蓝星,那作为高级大陆的蓝星不可能不知道兽人大陆,反倒是让低级的兽人大陆单方面的知道蓝星。   “高级大陆?!在哪里?有什么办法能过去吗?”风浅问。   玄遗憾地摇摇头,他知道的有限。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而母亲也很少对父亲说来到兽人大陆以前的事。   “我母亲能从那片大陆过来,说明两片大陆之间是有通道的,只是母亲并未和父亲透漏过太多通道的事。我这些年也陆续打探过其他大陆的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偶尔有知道一二的,了解的还没有我自己知道的多。”   玄顿了下,看着风浅继续说,“你若是想去,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多留心这件事。”   突然接收太多、太令人震惊的消息,风浅的大脑有些不够用。   兽人大陆有灵植,玄有空间异能,现在又冒出个高级大陆……   很明显,他穿到的这个异世界很有可能不只只是原始大陆那么简单。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之所以原始、落后,是因为兽人大陆只是异世界的一块未开发的蛮荒之地。   玄拍拍明显陷入思考,大脑正在疯狂跑程序的风浅,“高级大陆的事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眼下还是秋储更重要一些。你不是要采窝窝绒吗。”   “这倒是。”风浅点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玄打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可见时机未到。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万事更讲究一个机缘。机缘未到,跑断腿都没用。一步一个脚印,提高自己的实力,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正理儿。   玄和风浅一人拿了一个兽皮袋开始揪窝窝绒。   风浅先奔着淡粉、金黄那几株变异的窝窝绒去,连根挖了出来,准备移植到山洞门口的空地上。若是再多几种颜色,那以后织出的布都不用染色了。   兽人大陆一昼夜的时间要比蓝星长,这里的人一天至少要吃三次饭,春夏白昼长的时候一天会吃四顿。   晌午,两人在窝窝绒山坡上简单吃了肉干做午饭就准备去其它地方看看。   玄驮着风浅去了森林腹地,半天的时间有些紧,他只带着风浅去腹地边缘。那边不在部落狩猎和采集范围之内,也不需要遵守部落采集的规矩,即使秋储时期也可以自由采集。   “玄,玄,停下,等等!”趴在玄背上的风浅突然兴奋地叫道,“有葡萄,我闻到葡萄味儿了,这附近有葡萄。”   玄鼻翼翕合,嗅了嗅,是黑串果的气味。   “你们兔部落把黑串果叫作葡萄?”玄问。   风浅点头默认,还好玄对兔部落不是很了解,不然好些东西真没法一样一样的编理由解释。   玄皱眉,“黑串果不好吃,酸牙,吃过黑串果后,牙齿会连最软的白肉都咬不动。”   白肉就是肥肉,这是吃多了,把牙酸倒了吧。如果他的异能还在,他种出的葡萄肯定又大又甜。风浅解释,“我不是要吃它,我是要用它酿酒。”   “酿酒?”玄疑惑,他没听过这个东西。   “对,酿酒。酒的用处可大了。”   他们在附近一处灌木丛后面找到了葡萄藤。   和野葡萄相比,兽人大陆的黑串果更像蓝星上家葡萄和圆叶葡萄的杂交。葡萄粒有鹌鹑蛋大小,紫黑紫黑,覆着一层白霜。   黑串果放进兽皮袋里容易挤碎,附近也没有人,两人摘了果子就直接扔进玄的空间里。   周围一共找到三棚黑串果,摘了有将近两百斤。风浅又看上黑串果旁边一棵刚好一个人可以环抱的参天大树。   玄的空间里就有骨刀。据风浅的观察,这骨刀比铁制的刀斧更坚硬锋锐,砍树伐木就像切豆腐。   砍树前风浅先挑了山林里树木稀疏的一侧,在树根部上下各一刀,砍下一片楔形的木片,才让玄在背面动手。   不到一分钟,巨树应声而倒。刚好倒向树木稀少的一面,嘭一声落了地,林鸟惊飞,地面都跟着颤了几颤。   山林里砍树的时候,常常会遇上砍倒的树卡在其它树木上。这种情况就需要几个人合力把砍倒的树从其它树上拖下来,或者继续把碍事的树也砍了。   更有甚者,砍倒的树倒地方向不确定,有时会砸到人。   玄眼底掩饰不掉的笑意,毫不吝啬地夸赞,“你这法子还真管用。想让它往哪边儿倒就往哪边儿倒。”   “那当然。别人我可都不教的。”风浅自豪道。他这指哪儿打哪儿的法子是末世的时候跟一位伐木的老人学的,一百个管用。   “刚刚从那边飞起来的是不是咕咕兽。”风浅朝着山丘下一处草丛努努下巴,问玄。   大树倒下的同时,确实从草丛飞起一只羽毛艳丽的雄性咕咕兽。   “应该是正在抱窝孵蛋,树倒了才把它吓走。”玄猜测。   咕咕兽是雄性和雌性一起孵蛋带崽儿。咕咕兽胆小,他们在这周围摘了这么久的黑串果,这只咕咕兽都躲着没逃走,可见是被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大概率就是抱窝孵蛋。   两人过去瞧了瞧,草丛里果然有个堆满禽类绒毛的窝。那只雄性咕咕兽跑得慌忙,敞着窝,蛋都没有盖。风浅数了数,六颗大白蛋,每个都有菠萝大小。   “它还会回来吗?”风浅问。   “它不回来,到了时间,外出觅食的雌性咕咕兽也会回来。”玄说,“但马上到雪季了,这些咕咕兽即使孵出来也熬不过冬季。”   玄拿了个咕咕蛋在手里摸了摸,“蛋孵化一段时间后,外壳表面就会变得光滑。这些蛋壳表面还很粗糙,应该是才开始孵,和正常的蛋没什么区别,捡回去吃吧。”   低温,粮食短缺,冬季确实不是繁衍的好季节。风浅暂时打消了养殖的念头。养殖前,需要先解决家畜口粮的问题。他得先找一种合适的作物,这种作物最好是人和家畜都能吃,而且产量大,好管理。   捡了咕咕蛋回头继续处理砍倒的大树。   树干部分先扒皮,然后从比较粗的根部开始,用骨刀截了两段十公分厚的木墩做菜板,再截四段三十公分厚的做木盆,截四段五十公分的做水桶,其余的截成三米长的,留着以后做床、做桌椅柜子。砍下的侧枝用树皮打成捆,做饭取暖用。   收拾完砍下的大树,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下山。   回了山洞,各有分工,风浅做饭,玄做水桶。   做水桶需要把木墩内部的芯掏空,只留一圈厚度适中的桶壁。   玄坐在木墩前,右手指尖化成兽形时的爪尖,轻轻一划便切开坚硬的木芯,再用骨刀将木头芯挖出来,动作流畅,看着轻松极了。   “爪尖还能这么用?不疼吗?”风浅看着都替玄手指疼,可别为了做水桶把指甲掰掉了。   玄轻笑,伸手给风浅看,“我的爪尖可比骨刀锋利多了。这么用也省的磨爪子了。”   风浅瞬间就想到家里养的猫总是要抓点儿什么东西练爪子。没想到兽人也有这个困扰。老虎果然是猫科的,大猫。   风浅盯着低头干活的玄的爪尖儿看。   有些强大的兽人可以做到半兽形,就是在人形的时候可以随心展现出一部分兽形的特征,比如露个兽耳、尾巴,或者上半身兽形下半身人形。但很少有人能向玄这样,精确控制到只露一个爪子尖儿。   想到什么,风浅眼神突然一亮,忍不住凑到玄的腿边,讨好道,“你是不是可以在人形的时候露出兽耳和尾巴?”   玄停下手上的活儿,愣了愣,转瞬瞧出风浅的小心思,笑问,“是这样吗?”说话间头顶上便立起两只毛茸茸的白虎耳。   圆圆的虎耳一弹一抖,风浅的心也跟着一颤一揪。   太可爱了!又帅又可爱。   除去玄眼里有点儿坏的笑。实在太可爱了。   风浅扑了个空,昙花一现的兽耳嗖的被收回去,风浅连根毛都没摸到。   玄笑道,“晚上给你摸尾巴。”   被玄戏弄了一回,风浅愤愤地瞪着玄。说是摸尾巴,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第16章 商队(捉虫) 肉干   采集队一般会比狩猎队先回部落。   今天部落里几个同风浅一起从换盐集市上回来的亚兽人也加入了采集队,采集回来之后部落里老老少少的注意力都在几个新结契的亚兽人身上,大家一心八卦,没什么重要的事,风浅没在山谷里多留,交割了一半的收获便直接回了山洞。   因为玄说家里肉干储备不多了,明天休息的时候要在家里做肉干,风浅今天采集的时候便特意留意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葱姜这样的调味料。   葱姜没找到,倒摘了不少野生的花椒。   花椒树分布广,不管是兔部落还是黎山部落都挺多的。他上次采集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没空出时间摘。   部落里的人嫌花椒味儿呛,没有人吃,上交物资的时候祭司那边也不收,他只得用第一趟采集到的刺刺果“交租”。   他和玄只上交物资,冬日里分食物却没有他们的份儿,风浅私下里把这调侃成“交租”。上交一半收成,换取森林的使用权,生活、捕猎、采集。   风浅先回山洞,找出藏在家里的肉做晚饭。他和玄不在部落里住,担心有人趁山洞里没人的时候偷拿他们的物资,每每外出,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收在玄的空间里。玄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吃过这种亏。   风浅烧水,做饭。   晚饭做好了,又把今天扛回来的两棵雄性麦籽树劈成薄片,他想编两个晒东西、装东西用的笸箩。   复杂的他不会,但从“十”字开始,一挑一压,简单的还是可以试试。   玄回来的时候风浅正在收口。直径差不多一米的圆形笸箩,用骨刀切掉多余的部分,再用撕成条的树皮“缝”一圈收口。   玄今天拿回来的是一条鹿兽腿。此鹿兽虽然也叫“鹿”,但并非蓝星上的“鹿”。这里的鹿兽腿有牛腿大。   “玄,羽族商队是怎么回事?今天采集的时候听部落里的人说过几天羽族商队就要来了。”风浅边给笸箩收口边问。   “羽族应该也会去你们兔族,兔族的麦籽可是羽族最喜欢的食物。”玄说。   风浅皱皱眉,装傻,“可能也去吧,但我之前脑子不清楚,哪知道什么商队什么羽族啊。”   玄看不得自己亚兽人伤心的样子,忙解释,“羽族擅长飞翔,冬季飞到南海的岛屿过冬,夏季飞到北海的岛屿上度夏。起初只是在迁徙的途中和路过的部落做做交易,后来就发展成有规模的商队。收集各个部落特有的物资,再卖给其他部落。羽族居住在海上,不缺盐,和羽族做交易就不能用盐砖,而是要用兽皮、骨刀、麦籽、陶器这些东西。”   “羽族不缺盐,那大家怎么不从羽族换盐?”风浅问。   “羽族的说法是盐太沉了,远距离飞行不合算。和盐相比,羽族更喜欢麦籽或者野果。”玄顿了顿,又说,“羽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或许会喜欢。”   羽族亦是兽人大陆上消息最灵通的部落,他曾用二十张兽皮和羽族换了一份兽人大陆的地图。   “那太好了。”风浅跃跃欲试。不能总让玄养着自己,他得琢磨点儿能和羽族交换的东西,赚点儿外快。酒是来不及了,那还能做点儿什么呢。   两人吃了晚饭,趁着天色未黑。玄驮着风浅去了部落西边的大泽。   空间里的肉,像之前猎的几只豕兽,是狩猎时私自扣下来的,这些肉不方便被人看到,为了躲人耳目,所以选了离部落较远的大泽。   大泽是片面积上百亩的湖泊。湖面上很多枯黄的荷叶,这里的荷叶直径竟然有一米多长,不知道藕得长成什么样子。   玄选了湖泊上游一处水面平稳的河流,拿出空间里三头豕兽。   豕兽维持着刚被扔进空间里的样子,风浅上手摸了摸,豕兽的身体还是温的。玄这个空间可比冰箱有用多了。   玄在豕兽的脖子上划了一刀,风浅用新做的木桶木盆去接猪血,接完猪血,玄给豕兽开膛破肚,风浅又去薅猪毛。   “你拔它的毛?有用?”玄问。正常情况下,他用骨刀在豕兽身上刮一遍,毛就剃干净了,根本不用像风浅这样一根一根的拔。   “也是纺线织布?”玄猜测。   “不是,我要用这个做牙刷,清理牙齿的。比柳枝条好用多了。”风浅解释。   玄点点头,不再问了。风浅想法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许是和风浅吃过的那棵让他变得不傻的草有关。   带有光芒的草或者蘑菇能让他突然有了空间,视觉听觉都变得不一般的灵敏,那可以治好风浅脑子的草,让风浅变得比寻常人聪明,也没什么奇怪的。   风浅去河边洗猪毛,正感叹至今没来及做肥皂,猪毛也洗不干净,突然在河底看见了个比手掌还大的贝。   家里有猪油、草木灰,再加点儿贝壳珍珠粉什么的,完美!他可以做肥皂和羽族的人交换物资啊!   风浅脱了草鞋跳水里。   深秋水冷,冷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刚来部落的时候还能直接在河里洗澡,才几天,河水就变得冰人了。还好家里做了水桶,不然洗澡都成问题。   他明年的目标就是从山洞里搬出来,住上房,用上浴室和卫生间!   “怎么进水里了,天快黑了,水凉。”玄问。   风浅笑着举起一个比他脸还大的贝壳,“有好东西哦。”   玄被他逗笑了,以为风浅要吃,他也没少了风浅的肉啊,无奈道,“河里的贝壳肉少还不好吃。部落以前有人吃过,会拉肚子。羽族商队来的时候,可以和他们换一些干贝肉,羽族的干贝肉味道不错。”   风浅敲了敲贝壳,“我不吃它,我只要它的壳,要用它的壳做些东西。”   风浅捡了一堆贝壳回去。   第二日又是休息日,两人今天的任务是做肉干。切成条,腌渍,晾晒,晒过之后用锅蒸熟。   一早起来,玄切肉条,风浅用锅熬盐。   盐咸部落带回来的盐砖是粗盐,不仅发苦,还夹着沙子硌牙。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采集没空出时间煮盐,但一下做这么多肉干,风浅可不打算继续用粗盐凑合。简直是浪费粮食。   粗盐化开,风浅忍痛割了块蚕丝布过滤。过滤出来的盐水重新倒入锅中蒸煮,蒸出水分,析出盐。   煮好盐,又煮了花椒水,才让玄用这两样东西腌肉。他自己拿了个陶罐扔进锅里蒸煮消毒。他今天想把葡萄酒也酿了。最好是把肥皂也做了。   腌好的肉用藤条编的绳子穿好挂在树上晾晒,洗好的葡萄铺在笸箩里晾干水分。   锅底的火一直没断,煮了陶锅,又继续煮盐。   现在是玄在锅边煮盐,一边煮盐,面前的石板上还放了一个咕咕蛋大小的石块,玄右手指尖化成兽形的爪尖儿,正按着风浅的要求做研磨用的石臼。风浅则拿了两个地甜果,在旁边另起了火堆,一边烤红薯,一边编晒盐用的笸箩。   忙忙碌碌,到了下午,风浅把晾干水分的葡萄装进陶罐里,捣碎,用蚕丝布封口,放置阴凉通风处,之后每天早晚两次,用消过毒的木棍搅拌一次,至葡萄发酵完成,不再冒气泡。   忙完这些,风浅终于抽出时间做肥皂。   用石臼将粗盐磨成盐粉,研磨的活儿交给煮盐的玄。   风浅烧贝壳代替生石灰,烧完,研磨贝壳粉的活儿又交给玄。   风浅将陶锅里煮好析出的盐倒进垫了树叶的笸箩上晾晒,陶锅重新加上火,改煮草木灰水。   煮好的草木灰水过滤,加入贝壳粉,再过滤,沉淀一夜。   第二日是集体采集狩猎的日子,为了做肥皂,两人比平时早起了会儿。   先将之前熬好的猪油加热融化,倒入草木灰和贝壳粉的上清液,加入盐粉,搅拌均匀。最后将混合好的皂液倒入雄性麦籽树做的木筒里,静置,等待凝固。   一天一夜后,第三日早晨,虽然是休息日,但天一放亮,风浅就迫不及待地从兽皮窝里爬起来。皂化反应凡是上过几天学的人都学过,但理论是理论,他还是第一次实际操作,自然急着验收成果。   劈开木筒,雪白的肥皂显露出来,圆滚滚的,只有木筒底部有些凹凸不平。   风浅用骨刀把肥皂切成厚度均匀的皂块,陶锅的容量有限,他这次一共做了二十块肥皂。   将做好的肥皂送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风浅拿了一块底部不平的,火急火燎地拉着玄去了河边洗头洗澡洗衣服。   穿过来这么久了,除了在沙漠里赶路的那几天,虽然每天都有洗澡,但没有一次让他感觉真正洗干净过。特别是头发,好像戴了一顶帽子。   他本来是想把头发剪短的。   玄的骨刀削铁如泥,剪头发肯定没问题。但两人刚刚洞房之后,玄就送了他发带,风浅便没好意思把头发剪了。每天忙着采集外出,怕被树枝草棍刮坏,他也没舍得把发带系上。   今天从河边洗干净回来,风浅心思有些活络,拿了块玄做木桶木盆时挖出来的木头芯子推给玄,跟玄说了木梳的样子和功能,让玄用爪子帮他抠一个。玄兽形的爪尖儿简直可以破万物,太好用了。   风浅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扎头发,用玄送他的发带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   原主的头发挺长,但毛毛躁躁的一团不显长,现在洗顺了,用梳子一梳,即使扎着高马尾,发梢也垂到了腰。   风浅看着玄眼底泛起的流光和惊艳,心里得意,在玄面前转了个圈,发梢扫过玄的面庞。   “好看吗——啊!”   风浅惊呼一声,话未说完便被玄扯着胳膊拉到怀里。   四目相对,交融的视线逐渐升温。   玄本就坐在兽皮窝上,风浅无骨的菟丝子一样攀上玄的肩膀,压低声音,嘴唇鼻尖若有若无地蹭着玄的耳廓,“老攻,好看吗。” 第17章 肥皂外交(捉虫)   白日宣淫的结果,风浅一个人趴在兽皮窝里起不来,哼哼唧唧地看着山洞外忙忙碌碌的玄。熬猪油,烧贝壳,煮碱水……   风浅琢磨着,洞房那日玄送给他的花环,花环上的花很好闻,或许可以用那个花做香皂。但眼下羽族商队马上就到了,不管是提取精油还是用油脂吸附怕是都来不及了。不过可以以后有时间了,做了自己用……   翌日,部落集体采集的日子。   风浅的出现让山谷里的兽人和亚兽人眼前一亮。   兽人大陆,兽人的头发和兽形时的毛发有关,普遍比较短,容易打理,即使不怎么收拾也显得干净清爽,而亚兽人的头发则可以长的很长,缺乏梳洗的工具,又少有可以剪断头发的锋利骨刀,导致大部分亚兽人的头发都是毛毛躁躁的一团,有些邋遢。   人们习惯了自然界雄性动物比负责生育的雌性动物更精致漂亮,也就习惯了亚兽人像灰扑扑的雌性咕咕兽一样。   但爱美是人类的共性。   盯着风浅看的兽人很快注意到了玄的不快,被玄的威压逼的喘不过气,紧忙收回了视线。   亚兽人则不畏惧玄的这种宣誓主权的警告。   芽跑到风浅的身边,惊讶地围着风浅转圈,“啊,风浅,你更漂亮了。”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竟然洗的一根是一根的,怎么做到的?还有蚕丝布,你竟然用蚕丝布绑头发,是玄送你的吗?”   风浅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像在拍洗发水的广告,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风浅从兽皮袋里拿了一块肥皂和一把梳子,他将肥皂递给芽,“这是肥皂,我就是用它洗的头发,洗完,头发就变得很干净很干净了。肥皂还可以洗手洗脸洗澡洗衣服,总之,不管什么脏了,都可以用肥皂试试。”   风浅又用梳子梳了梳发梢,示意给芽看,“这是用木头做的梳子,这样梳过之后,头发就会变得很顺,很整洁。你可以让你的兽人伴侣用爪子尖儿照着这个抠一个一模一样的。但这把梳子是玄送给我的,就不能送你了。”风浅解释。   他今天带了三块肥皂过来,芽一块,雪晴一块,还有一块是给族长九的亚兽人伴侣的。族长的亚兽人伴侣和他们不是一个采集队,和他并不熟,这块他托雪晴转交了。   看了风浅的变化,芽揣着风浅给的肥皂,整个采集期间都跟在风浅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几日风浅也已经习惯了芽的话痨。   下午,采集队收工。为了给肥皂打开销路,在羽族商队来之前把肥皂的名声打出去,风浅主动提出要教芽怎么用肥皂洗头。   部落里其他亚兽人也想看看肥皂的真假。这么一小块像石头的东西,真能把头发洗的那么顺,那么干净?   在大家的怂恿下,洗头的地点定在部落山谷的空地上。风浅和芽的周围围了一圈圈看热闹的人。   芽已经算是部落里爱干净的亚兽人了,纵使这样,搓第一遍肥皂的时候头发也是连肥皂沫都没起。旁边看热闹的亚兽人帮着换了盆水,风浅让芽搓第二遍肥皂,这下很容易就起了白色的沫沫。   再换水,将头发上的泡沫漂净,肉眼可见的清爽干净起来。   木盆中,清澈的水里,根根明净柔顺的头发飘在水中,水草一样随着水波轻摆摇荡。   芽起身,将头发从水盆里捞起,用一块兽皮擦干,即使还未用梳子梳过,一头栗色的秀发已是柔顺的垂在身后。   风浅用自己的梳子给芽梳了梳头,配合芽的娃娃脸,给芽编了一条及腰的麻花辫。   发型一换,芽瞬间好像换了一个人,连气质都变了,从原始社会的话痨小泥人变成了二次元天真活泼的小王子。   芽惊喜地站在水盆边欣赏自己的倒影,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吗?头发竟然还可以这样编。”   芽一把抱住风浅,“风浅,你真是太好,太厉害了。”   周围的亚兽人亲眼见了芽大变活人,纷纷对肥皂起了兴趣,只是和风浅不熟,不好开口。   和风浅同一个采集队的一位女性亚兽人最先受不住肥皂的诱惑,站出来问道,“风浅,你这肥皂还有吗。我能不能和你换一块?”   风浅的目的就在这,自然愿意,“一兽皮袋窝窝绒换一块肥皂。”   黎山部落生育率不高,但周围的窝窝绒却不少,摘一袋子窝窝绒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这价格定的可以说是相当低了。   女性亚兽人似乎松了口气,高兴道,“我现在没有窝窝绒,明天摘了给你送去……”突然想到风浅是玄的亚兽人,去找风浅很有可能遇上玄,女性亚兽人有些怕玄,忙改口道,“我多摘几袋窝窝绒,后天早上采集的时候拿来。”   风浅点头同意了,只当没瞧出女性亚兽人的顾虑。他也不喜欢有人突然上门,特别是休息日,万一赶上他和玄比较有“兴致”的时候,多不好意思啊。   “我也,我也。”   “算我一个。”   “我也要。”   有了女性亚兽人领头,纷纷有人冒出来抢着跟风浅定肥皂。还好玄昨天做的多,不然怕是要不够分了。今晚回去继续熬猪油,煮碱水!   “一个不能生的傻子要那么多窝窝绒干什么?有机会用吗?”人群里有人嫌弃地嘀咕道,“傻子做的东西你们也敢用。”   风浅一瞧,这不是沙漠里抢他兽皮袋,被他卸了下巴的亚兽人红月吗。   红月是新结契的亚兽人,最近才加入采集队。许是在黎山部落生活的不错,气色比在沙漠时好很多。   芽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气冲冲地对着红月,“谁说风浅不能生的!你是鼠族又怎样,风浅可是兔族!你不服也不行,兔族就是比鼠族更能生!麦苗也是兔族的,麦苗可是一年生过两次蛋。风浅也一定可以年年抱窝的!”   年年抱窝。   风浅差点儿被芽的豪言壮语砸泥里。   杀人诛心啊。   年年抱窝,他屁股还要不要了。   虽然知道芽也是为了他好,但要不要这么咒人啊!   雪晴将芽和红月隔开,有些不满地看向红月,“都是一个部落的人,有多大的仇怨,你怎么可以骂一个亚兽人不能生呢。”   “风浅愿意用肥皂和你们换窝窝绒,想要肥皂的就拿窝窝绒和风浅换,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掐着你的脖子逼着你换。”   这场闹剧结束的时候刚好有狩猎队回来,不是玄的那队,别人去看猎物了,风浅提前回了山洞。   隔日,正式开始他的“肥皂外交”。   窝窝绒易得,一块肥皂一袋子窝窝绒,这基本等于白菜价了。   部落里亚兽人的数量不足百,风浅拿了五十块肥皂被一抢而空。风浅负责交易肥皂,玄把换来的窝窝绒送回山洞。往山洞送只是遮掩,最终都被他收在空间里了。   祭司虽然不满意风浅和玄利用早晨的时间交易肥皂,但大家都很自觉,为了交易提前来了山谷,并没有耽误狩猎和采集的时间。事实上,在祭司眼里,玄的存在就是错误、罪孽,不管玄做什么,哪怕只是呼吸都会让祭司不满。   风浅突然找到对付祭司的办法了。他和玄过的越好,祭司就难受,祭司越难受,他就越开心。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不怕哪天气着气着就气过去了。   “风浅,你说的那种梳子真好用。前天一回去就让我家兽人给我抠了一把,梳头梳毛都是一顶一的好用咧。”一个来换肥皂的年轻男性亚兽人赞不绝口。   部落里年轻一代的兽人、亚兽人对玄的抵触比较小,来换肥皂的大都是年轻的亚兽人,偶尔还有一两个爱美爱干净的兽人。   风浅瞥见站在大树下的祭司,祭司黑着脸,脸都要拉到地上了,风浅一阵高兴,越发热情地和来换肥皂的年轻男性亚兽人打招呼。事后风浅才知道,这个年轻亚兽人是祭司孙子的伴侣,而祭司似乎相当看不上这个“孙媳妇”。   “梳毛?”风浅笑着问眼前的年轻男性亚兽人。   亚兽人笑着点头,“是啊,前天,我家端化成兽形给我抠梳子,做完了,我随手就拿梳子给他梳毛,本来只是想试试梳子的手感,结果我家端就梳上瘾了,赖着不起来。家里的小崽子也有样学样要梳毛。唉,我这手累的,今早起来给自己梳头都没力气了。”   “呐,你今天回去用肥皂把头发洗干净了,再梳就更容易了。”风浅建议道。他面上没显,内里却抓心挠肝。   他怎么没想到梳子还能梳毛呢。玄兽形那么大一只虎,这梳起来才好玩呢。猫一梳毛就放扁,变成猫条猫饼,不知道虎会不会。   晚上回了山洞。   玄一回来就被风浅直勾勾地盯着,那眼神热情是热情,却不是平日里求欢缠人的样子,硬要说的话就是憋着一股坏。   这是要干什么?   玄被自家亚兽人盯得发毛。 第18章 红枣   羽族商队一般会在部落停留三天,这三天部落是不出去集体狩猎或者采集的。   今天是第一天,羽族预计会在晌午时分到达黎山部落。   部落里祭司和族长领着人收拾了三间山洞给商队居住休息,并在山谷里给羽族搭了交易货物的摊位。   玄被赶出了部落,不算部落里的成员,也就没有被分配任务。但他和风浅想要和羽族交换物资需要先向黎山部落交一块盐砖。   一大早,饭还没吃,风浅正在山洞门口煎咕咕蛋,便有个祭司的学徒上门“收税”。   这学徒是个十几岁的小兽人,一脸稚嫩,却把祭司装模作样的做派学了个十足。   “祭司大人说了,你今年刚娶了亚兽人,手里的盐砖也不宽裕,祭司大人看在族长的面子上,允许你用肥皂代替盐砖。你那肥皂一块才换一袋窝窝绒,想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若是想代替盐砖,需要四十块肥皂。”小兽人半眯着眼睛,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对玄说。   部落里的人大多畏惧玄,对玄有些疏离,风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态度对玄。俗话说牛眼看人大,鹅眼看人小,这兽人的兽形怕不是大鹅。张嘴就要四十块肥皂,狮子都没这么大的口,也不怕把自己洗秃噜皮了。   “相比盐砖,肥皂确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玄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四十块肥皂换一块盐砖,便宜你了,都是祭司大人心善仁慈。”小兽人高傲地看了眼玄。   “祭司大人这么为我着想,我也不能不替部落考虑。”玄微微停顿,继续说,“盐砖是部落生存的根本,为了部落着想,我和风浅省着些用,这次还是交盐砖吧。”   “你说什么?!”小兽人急了,横眉竖眼。   玄并未理,回山洞取了块盐砖直接扔给小兽人,冷冷道,“回吧。”   小兽人被抛到怀里的盐砖砸得一个趔趄,一脸狠相地看着玄,“你竟然敢不给肥皂。那可是祭司大人要的!”   “祭司大人怎么会为了自己就把盐砖换成肥皂呢。”风浅笑着出来打岔。他们还要在黎山部落生活,那就不能彻底把祭司得罪了。但祭司张口就是四十块肥皂也实在太不要脸了。   小兽人自知失言,一不小心说了真话,这话要是传出去会影响祭司在大家心里的地位。而且祭司不只他一个学徒,若是让祭司知道他在外说了不该说的话,一定会把他赶回集体山洞,甚至赶出部落。   “这两块肥皂呢,是孝敬祭司大人的。”风浅拿了两块肥皂摆在小兽人手里的盐砖上,“我和玄虽然生活困难了些,但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短了部落的盐砖。感谢祭司大人的好意,但这次还是交盐砖。”   小兽人气哼哼地走了,玄不是好东西,找的亚兽人也不是好东西。这两个还生活困难?!那亚兽人做的饭香气都飘到山那头了!若是换成哪个有眼色的,懂事的,就应该邀请他吃早饭,然后乖乖拿出四十块肥皂,再格外给他两块肥皂让他在祭司大人面前美言两句!   玄就是个煞星。   他若是以后继承了祭司的位置,一定要把这两人彻底赶出部落!   打发走祭司的学徒,风浅和玄没打算干坐在山洞里等羽族的到来。   前几日一直在做肥皂,或者跟着部落集体狩猎采集,他们很久没有自由狩猎采集了。   风浅和玄打算利用这半天的时间去附近山上走走,也不走远,就去山洞后面的山林。   这片山林地势陡峭,林中都是些杂木,没有刺刺果、硬壳果这些可以做口粮的野果,也就不在采集队的采集范围。   玄平常会在后山砍柴,因此山林外围的路还算好走,进入内围,树木陡然变大,古树参天,路也变得难走,到处都是枯倒在地的老树枯木,横七竖八。   玄用骨刀砍了些枯死的干树收回空间。他们这几日做肥皂熬油、熬盐、煮碱水,哪儿样都离不了柴,之前存的烧火柴已经不多了。   秋风拂过,风浅只觉得兽皮衣服底下凉嗖嗖的,冻起一身鸡皮疙瘩。这还只是深秋,真不知道冬季要怎么熬。   山坡上一段枯死的朽木很快吸引了他的视线,整个树干上全是一种嫩黄色的小蘑菇,属于一种可食用的菌种。   中午之前得下山,时间比较紧,风浅说这种蘑菇能吃,玄便直接把整根树干都收进了空间,省去摘蘑菇的时间。   这山顶上很多老死的枯树,简直就是蘑菇的天堂,猪耳大的木耳,蒲扇大的平菇,篮球大的猴头、银耳,让人眼花缭乱,只恨手脚不够用。   部落里的人只认识几种蘑菇,因为以前蘑菇毒死过人,并不敢大肆采摘。风浅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不管是蘑菇还是野菜野果,他只要一靠近就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吃了又有什么好处。   风浅只顾着弯腰低头捡蘑菇,走着走着,噗通一下,脑袋被砸个正着。风浅还没来得及叫疼,“罪魁祸首”就三蹦两跳地把他手边的蘑菇砸个稀烂。   是一颗鸭蛋大小的红枣!   风浅眼睛瞬间亮了,头不疼了,眼不花了。鸭蛋大小的红枣啊,这在蓝星上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抬头,半山腰的石头堆里长着一棵成年兽人大腿粗的歪脖子枣树,红彤彤的枣子挂了一树,风一吹,空气里都是枣的蜜香。   牛顿被苹果砸,他被红枣砸!   砸的值!   风浅咬了口罪魁祸首,贼甜。   “玄,玄,到这边!先过来捡枣子啊。”风浅招呼另一个山坡上捡蘑菇的玄。   玄化成兽形,一跃,跨过山沟,直接从另一个山坡跳到风浅这边的山坡上。   俊俏威武的大白老虎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雪白的影子,日光下,全身的皮毛好像雪一样泛着光彩,带着熟悉的气息,轻巧地落在风浅的身边。   风浅不禁抱住面前的大白老虎,猛蹭了蹭,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大白老虎的皮毛里。   自家老虎这身水光顺滑的皮毛可有他梳毛的一半功劳!   枣子在黎山部落也叫“枣”,是一种很难得的野果。枣树生长慢,黎山部落领地内只有两棵枣树处在盛果期。这两棵枣树不允许自由采集,都是祭司领着几个学徒亲自收货采集。   采集到的枣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一般只给怀孕或者刚刚生产的亚兽人。   风浅可不信祭司自己没昧下来过。   玄让风浅站到一边,他自己化成兽形,健硕的虎爪“嗙嗙”两下拍在树干上,鸭蛋大的枣子下冰雹似的簌簌落下。   风浅事先扛了两棵枯死的树干横在山坡上,从山上滚下来的枣子大半都被堵在“矮墙”下,不需要漫山遍野的捡。   正在捡枣子的风浅突然住了手。   “嗡嗡”的响声听得越来越真切。   惊涛骇浪,成千上万。   风浅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要炸开了。   什么叫捅了马蜂窝。   这东西他有异能的时候都对付不了。兔宝贝自己一身数不清的藤蔓,动不动一高兴了就密密麻麻的开一身小白花,但却有密集恐惧症,最讨厌一窝一窝的东西,比如蜜蜂、蚂蚁。   “玄!快跑!”风浅冲玄跑过去。   玄气定神闲地看了眼风浅,化成兽形,没把风浅扔背上,反倒把人压在肚皮下,虎啸震天,君临天下,万兽臣服。   玄收起爪尖儿,抬起比风浅脸还大的虎爪,轻轻拍了拍风浅的脸,“蜜蜂被我震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事实上,受风浅焦躁的情绪感染,他一不小心有些用力过猛,很可能有一半的蜜蜂直接被震死了。   风浅大有一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竖起耳朵细听,果然没有了嗡嗡声。风浅松了一口气 ,“还能这样?”   “嗯。”大白老虎低头用毛茸茸的鼻梁拱了拱风浅的脸,带着倒刺儿的舌头卷过风浅的下巴、嘴唇。   风浅闭着眼睛让大老虎亲昵,不知什么时候,压在身上的兽人化成了人形,唇齿纠缠。   玄抱起风浅,“这群蜜蜂应该是被枣子的甜香引来的。我们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蜂巢,或许能弄些蜂蜜。”   蜂蜜是比盐、比陶器更稀有难得的东西。一般熊族的兽人比较擅长寻找蜂蜜。   蜂巢在一处石崖上,玄震晕了蜂巢周围的蜜蜂,化成兽形,几步攀上石崖,直接将蜂巢收进空间。   将近晌午,两人回了山洞。   部落山谷里隐约传来庆祝的声音,羽族已经到了。   两人简单吃了点儿肉干红枣做午饭便提了一兽皮袋的肥皂、兽皮去部落山谷里。   去晚了风浅怕好东西被人抢走了。   羽族这次来了十一二个人,山谷里大大小小摆了十几个摊位,部落里男女老少全出动了,人山人海,比狩猎队回来分猎物的时候人还多。   到部落快一个月了,风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还有去年的咸鱼吗?越咸越好。”   “我要贝肉!”   “咱们部落的贝壳一点儿不好吃,但海族的贝肉就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吞了。明明都是贝壳,这河里的和海里的差距就这么大。”   “是啊是啊,去年冬天有一段时间没肉吃了,我把贝肉扔在锅里用热水煮,哪怕只有贝肉,那热汤也鲜鲜的,还有咸味儿。”   “有漂亮的羽毛吗。越鲜艳越好。”   “唉,芒,你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小亚兽人,定下来了吗,就要送人家羽毛。”   “有蚕丝部落的蚕丝线吗?麦籽能换吗?”   “晒干的野菜和硬壳果要吗?”   “我这有梳子,一百把,你们羽族收吗?”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19章 羽族商队1   卖梳子的是芽。   前几天芽特意找上他,问他会不会卖梳子给羽族。   风浅只打算卖肥皂。在他看来,梳子、戒指、手镯这些东西都有特定的意义,玄亲手做的梳子,不管多少把,都得是他一个人的。   确定风浅不卖,芽又问风浅他可不可以卖。   像羽族、海族、羊族,还有蚕丝部落兽形为蚕、蝶、蜘蛛的一些种族,这些人的兽形是没有锋利又灵活的爪子的,想要做梳子只能借助工具,做起来并不容易。   这么一算,做梳子卖其实很有前途。   不过这是个一篮子买卖。   梳子的结构简单,大部分有爪子的人看一遍就能做出来。爪子锋利的兽人一天甚至能抠出十几、二十几把梳子。也就是现在趁着大部人还没想到能用梳子和羽族交换物资,先赚一笔,等大家都知道了能用梳子换物资,以后再想用梳子换物资就难了。   风浅自然支持芽的想法。他想卖肥皂,配合上芽的梳子是再好不过的。当初在部落里宣传肥皂,他也是搭配着梳子来的。芽现在能想到用梳子和羽族交换物资,那也是芽自己脑袋灵光。   听到芽在向羽族推销梳子,风浅也凑了过去。   羽族的摊位前,芽已经解开了自己的麻花辫,正在用梳子给羽族做示范,向羽族讲解梳子的用法。   “用你这个叫梳子的东西就能把头发梳的这么顺?这么漂亮?”羽族的一个女性亚兽人上前问道。他们这次来黎山部落着实被这里的变化惊到了,还以为走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有陶部落和盐咸部落的亚兽人都没有现在黎山部落的亚兽人光鲜。   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一个个都收拾的整洁干净,半身飘逸顺滑的长发或扎在头顶,或编了辫子垂在身后,行走间随着身姿摇曳摆动。原本困扰着亚兽人们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反倒成了一道风景。   她以前听族里的老人讲过,传说在更高级的大陆上,那里的亚兽人们都身着漂亮艳丽的鲛绡蚕丝,头发顺滑如绸布,梳成各种复杂的样式,带着满头珍珠玉石。   芽一边编头发一边给羽族的人解释,“我这个梳子是可以把头发梳的顺滑,编上漂亮的发辫,但你们没有用肥皂洗过头,想要梳成我这样子有些费力。最好是用肥皂把头发洗干净了,再用梳子梳,这样效果最好。”   “肥皂?就是那个叫风浅的亚兽人吗?”羽族的女性亚兽人问。他们今天到了黎山部落之后,每每打听黎山部落亚兽人的变化,都会有人提起肥皂和叫风浅的亚兽人,好像这个叫风浅的亚兽人还是个来自兔族的行为放浪的傻子。   “是啊,我们部落的肥皂都是从风浅那换的。风浅应该也会来——”芽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风浅笑着搭上芽的肩膀。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   芽惊喜道,“——啊,风浅,你终于来了啊。大家都问你的肥皂呢。”   “嗯,我看你在卖梳子就过来了。看你整天就只编一个麻花辫,梳子给我,我给你换个新的发型。”风浅说。   部落里的人虽然都急着和羽族换物资,但毕竟有三天的交换时间呢,此时大家更好奇除了把头发扎头顶上和编成发辫垂在脑后,还能有什么发型,风浅又要给芽梳什么样的头。所有人都抻着脖子往风浅和芽这边看。   才开始扎头发不到一个月的风浅心里默默为自己抹把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变身成托尼老师,还好末世无聊的时候把电脑里几本古装剧盘烂了。复杂的不会,装模作样糊弄糊弄原始人还可以!   风浅跟玄要了根没用过的木筷子。想着古装剧里女主用簪子挽头发的场景,试了两遍,终于给芽在头顶挽了个发髻。   古装剧里这个发髻最大的用处就是女主女扮男装时被人识破身份,发簪被摘,镜头一转,满屏都是如瀑的青丝,够漂亮。   但他就是不明白了,怎么女主的本体是根簪子吗。簪子一拔,头发一散,就变身,不,变性了。   有人解释是古人男女发髻梳法不同,女子簪子一拔头发会散,男子拔了簪子发髻也不会散。不知真假,不过这个发髻用在连根发带、头绳都没有的原始社会还挺方便。木棍一根,头发扎起。   风浅给芽扎的是个半披式的发髻,头顶一团发髻,身后长发如瀑,配上芽一张玉润的娃娃脸,不看那一身充满野性原始的兽皮衣,还以为是哪家高门贵户的小公子呢。   周围的亚兽人双眼冒光的盯着芽,恨不得以身代之。为什么想到向羽族卖梳子的是芽,得了新发型的还是芽!   趁着羽族亚兽人正震惊稀奇的时候,风浅提出可以让羽族的这位女性亚兽人试试怎么用肥皂洗头发。   风浅在部落里教过怎么用肥皂洗头,但当时看到的人并不多,今天是第二次,黎山部落里的人也都跃跃越试,想看看自己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用法对不对。   刚刚过了晌午做饭的时候,部落里很快就有人端来了热水。芽主动提出要教羽族的亚兽人洗头。   这位羽族亚兽人的头发特别长,梳开之后发梢垂到膝盖,芽帮羽族亚兽人搓了三遍肥皂才把头发洗干净。   擦干之后,还是风浅给羽族亚兽人梳头。   羽族的亚兽人是位漂亮的姑娘,风浅便把头发梳的复杂了些。   跟羽族人要了两根红色的蚕丝线,在羽族亚兽人耳后各编了个三股辫垂下来,艳红的蚕丝线就编在发辫里,俏皮秀丽。主要的发髻用同色的发带绑在脑后,风浅把手里的梳子当作古代女子的篦子装饰在羽族亚兽人的头顶。   秋风起,艳红的飘带随着羽族亚兽人蜜色的发丝飘起,好像油画里的少年少女。   周围的亚兽人盯着羽族亚兽人直了眼,原来,亚兽人还可以这样艳丽、漂亮!   羽族人亲眼见证了肥皂和梳子的用处,自然愿意和风浅、和芽达成交易。   这两样东西不仅可以本族用,还可以运到其他部落,换更多的物资。   芽用三十把梳子换了六十条咸鱼,十五把梳子换一兽皮袋干贝肉,十五把梳子换一兽皮袋干虾仁,十五把梳子换半兽皮袋地甜果,十五把梳子换一兽皮袋各种果干,十把梳子换了一条红色的蚕丝线头绳。   风浅的肥皂也不用特意宣传了。   只是在价格上出现了岔子。   风浅前脚和羽族讲好三块肥皂一袋子干贝肉,后脚红月就挤进了羽族的摊位,阴阳怪气,“风浅,你这也太欺负羽族的客人了。前些日子才在部落里让大家用一袋子窝窝绒换一块肥皂,今个儿就成了三块肥皂一袋子干贝肉了。”   “你这是把三袋子窝窝绒当作一袋子干贝肉了呗。窝窝绒是什么东西,干贝肉又是什么东西。你这是把羽族的客人当傻子耍呢。还是说,你自己是个傻子,以为窝窝绒和干贝肉是一个东西了啊。”   “你想用肥皂换干贝肉,怎么还不得像芽一样,拿个十几、二十几块才像样子啊。你这样对待远来的客人,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样会让其他部落的人觉得咱们黎山部落都是你这样坏心眼的人,以后谁还敢和咱们黎山部落交易。”   红月扭着腰,端着手,站在羽族的摊位旁,一脸得意,一句接着一句。   鼠族和兔族相邻,他自小就听着族里的老人们感叹鼠族的生育能力很强,鼠族的亚兽人在兽人大陆很受欢迎,但无论在相貌还是生育能力上,可惜都输了兔族一等。他最烦兔族的亚兽人,天生就烦,风浅也好,林果也好,若是没有这两个兔族的亚兽人,他就该是今年黎山部落里最受兽人青睐的亚兽人了!   肥皂普及以来,红月是黎山部落里少有的还没用肥皂清洁过的亚兽人。以前大家都灰扑扑的一团,谁也别嫌弃谁。现在别人都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便显得没洗过的红月格外邋遢。   风浅不耐烦的咋了下舌,这个鼠族的红月实在太聒噪了,明明是个男性亚兽人,偏要拿着嗓子学女性亚兽人的声音说话,学也没学没明白,哪个女性亚兽人声音像他这样聒噪刺耳的。   风浅和羽族的兽人解释,“之前一袋子窝窝绒一块肥皂是因为我当时急着用窝窝绒,而且,在部落内部交换物资,总要顾着同一个部落的情分,不能要的太高,能换就换了。”   风浅真没想到在部落内低价交换物资会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这不是逼着他做奸商吗,以后谁也别想从他手里低价换物资了。   “谁和你一个部落了!”红月尖叫,“你根本就不是我们黎山部落的人。不是我们黎山部落的人,却在我们黎山部落的交易集市上欺骗羽族的客人。风浅,你实在太过分了!”   “谷山!蓬!把你家亚兽人带回去!大呼小叫地影响部落交易。”族长九被红月高声的尖叫招了过来,朝着红月身后两个兽人斥责,“连自己的亚兽人都管不住!”   “谁不是黎山部落的人了!我一时还真分不出谁不是我黎山部落的人了!不分里外的东西。鼠族的亚兽人以后都不要娶了!”族长九越说越气。兽人大陆有句话,叫人心随兽形,他以前不信,现在这话真是应在红月身上了。   红月这段插曲过去了,肥皂的价格却提不上来了。风浅最后只得用五块肥皂换一兽皮袋干贝肉的价格与羽族交换物资。   一兽皮袋干贝肉,一兽皮袋干虾仁,一兽皮袋各种果干,走到红薯摊前,风浅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所有的红薯都包圆了。今年部落里收成不错,后面很多人都等着换红薯,他要是把红薯包圆了,得被不少人“记恨”上。   “那边有夜明珠,要吗?”一直站在风浅旁边的玄拧着眉问。 第20章 羽族商队2(捉虫)   咸鱼是羽族摊位上最受欢迎的物资。   羽族部落在海岛上,与海族为邻居,两族友好,羽族货摊上有三分之一的物资都来自海族,咸鱼便是其中之一。   鱼肉很难晒干,为了方便储存,海族腌制咸鱼的时候用了大量的盐,鱼肉表面甚至渗出一层白色的晶体。   咸鱼既是肉,也可以代替盐。   盐咸部落的盐砖价格高,还要换盐小队跋山涉水,冒着风险进大沙漠运回来。相比盐咸部落的盐砖,明显海族的咸鱼更合算,价格便宜还送货上门。   部落里盐砖储备不够的,往往会和羽族商队交换一些咸鱼,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风浅没有像芽一样一下换走六十多条咸鱼,部落里的人松了口气。羽族带来的咸鱼就那么多,年年都不够换的,别人多换一条,等到自己的时候就少一条。   风浅一条咸鱼也没换,部落里的人又想或许是风浅的回礼只有两块盐砖,即使娶了风浅,玄手里也不缺盐砖。   甚至有的兽人开始眼红玄。早知风浅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傻,还会做肥皂,他们也愿意拿两块盐砖把风浅娶回来啊。那可是兔族的亚兽人,即使不好生养也绝对比其他种族的亚兽人更容易生蛋。两块盐砖就能娶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亚兽人,怎么什么好处都让玄这个怪胎、煞星占了。   风浅和玄自然没有闲心管旁人怎么想。风浅一味儿地挑着羽族摊子上的物资,玄扛着风浅和羽族交换到的物资,跟在风浅身后。   “那边有夜明珠,要吗?”玄拍了拍蹲在地上挑干海菜的风浅。他夜里可以视物用不上夜明珠,但风浅不行。   而且,他想补偿风浅,想让风浅高兴。   兽人与亚兽人之间体力、力量悬殊,为了保护亚兽人不受伤害,部落规定不允许兽人参加到亚兽人之间的争端。他看着风浅被别的亚兽人挤兑,却不能动手,这绝对算不上一种好的体验。不能拍死欺负风浅的亚兽人,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补上。   风浅顺着玄的视线看过去。摆着夜明珠的摊位不大,却守着两个羽族兽人。那摊子上一共就三个夜明珠,最小的乒乓球大,最大的成年兽人的拳头大。旁边还有一个盆大的贝壳,贝壳里堆了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珍珠。再旁边是一些贝壳制的风铃、项链、手链等装饰物,还有贝壳碗、海螺号角。   号角一般是部落集合、预警时用的,有兽角做的,也有海螺做的。黎山部落这次就由族长出面,换了一个巨大的海螺号角。   “有了夜明珠,晚上山洞里就不黑了。”玄见风浅没有要买的意思,劝道。他虽然挺喜欢风浅因为夜里看不见,不得不窝在他怀里,被他抱来抱去的,但对风浅来说总是不方便的,他一不留神,风浅就可能磕了头绊了脚。   “挺贵吧。”风浅直觉这东西不应该是他们能买起的,而且他没想到这一界竟然真的有夜明珠。末世的时候海洋动物变异,倒是有一种变异的贝类可以产夜明珠,但变异的贝类年头还小,产出的夜明珠还没鱼眼大。   “只有百年以上的月光贝才能产出这种个大圆润的夜明珠。”羽族的兽人解释,“换夜明珠的话,小的一百张一等兽皮,中间的一百五十张一等兽皮,这个最大的要两百张一等兽皮。珠子越大照亮的范围越大,也更明亮。”   羽族兽人一脸得意的解释,他没指望风浅能买,就是想要炫耀一下。羽族和黎山部落交易这么多年了,别说夜明珠,最小的珍珠黎山部落都没买过几个。   在他看来,陆地上的这些部落,黎山部落兽人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也没有有陶部落、盐咸部落富有,甚至不如蚕桑部落。蚕桑部落战斗力不行,给人的印象是个靠织布勉强糊口的孱弱部落。但外人不知的,蚕桑部落那才是真的富有。   他们与蚕桑部落的交易大都是用蚕丝布,有时也会特意给蚕桑部落运海盐。所以蚕桑部落才不需要年年往盐咸部落去换盐砖。   “那就这个大的吧。”玄说,“我们先回去拿兽皮。”   “玄……”风浅叫道。   兽皮是兽人大陆上仅次于盐的硬通货,一下拿出两百张,就为了买个会发光照亮的珠子,这也太浪费了。   玄拉着风浅挤出羽族的摊位,“空间里最近添置的东西有些多,快放不下了。把兽皮换成夜明珠也能省些地方。”   风浅顿了顿,问道,“是攒太多窝窝绒了吗?”他前些日子用肥皂和部落里的人换了六十多袋的窝窝绒,全塞在玄的空间里了。   玄不置可否,“那你是要把窝窝绒扔出来,还是把兽皮换成夜明珠腾出点儿位置?”   这还真是不好选了,鱼和熊掌。   两人走在山岗上,往山洞走。   “我本来想用上午找到的蜂巢做几根蜡烛的。”风浅边走边说。   “用蜂巢做蜡烛?蜡烛是什么?”玄问。   “照明的,作用和夜明珠一样。”风浅解释,脚步一顿,想起什么,突然高兴了,追上玄,“我们今晚就做蜡烛吧,做完卖给羽族。”   “行啊,还有什么想要的?”玄问。   “不是说明天还有一队羽族的人来吗,到时再看看呗。”   两人走到洞口,风浅像往常一样去开门。   玄突然阻止,“别动!有人来过。”   他每次出门都会在藤条编的木板上留下记号,现在记号被人拆散了,而且,他闻到了别的兽人的气息,一股子黄鼠狼的骚味,即使抹了特殊的草汁都遮不掉那股另人恶心的骚气。   玄把门板搬到一边儿,山洞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挪动过位置,好在只有些石凳、石板,其余的东西都被他收在空间里了。   但窝里的兽皮被卷走了。玄眼色一沉。   采集队一般都会比狩猎队先回部落,为了方便提前回来的风浅休息,窝里的兽皮一般是不收进空间的。   风浅来了之后窝里的兽皮每天都要换一次,他真该庆幸丢的兽皮是今早才换上的。   可一想到曾裹着风浅的兽皮被别人拿走了,甚至用了,他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人隔空动了风浅一样!   风浅自然不知道玄心里的弯弯绕,咋了咋舌,感叹着真是贼不走空,连铺盖卷都不放过。   “能看出是谁干的吗?部落里的?”风浅问。虽然损失不算大,但家里被贼走了一遭,总让人觉得恶心。   “嗯。”玄点点头,脸上恢复了平静,轻笑,“今晚我出去一趟。”   “能打过?”风浅马上明白了。每个兽人的气息都不一样,玄这是认出了闯空门的小贼,还想趁着月黑风高把人套麻袋揍一顿。够干脆,他喜欢。如果异能还在,他一定跟着玄一起去。   玄看着风浅,“这部落里,没人是我的对手。”   “那你小心点儿,别闹出人命。”风浅嘱咐。   玄意外地看了眼自己娶回来的这个亚兽人。他记得兔族的人都挺平和的,风浅竟然同意他去揍人吗,劝都不劝的。也是,这人当初在沙漠里就卸过红月的下巴。   玄从空间里数了两百张一等的兽皮,两人扛着兽皮又去了部落山谷里。   不过,最大的夜明珠被祭司换走了。   祭司用两大捆黎山部落特有的止血治伤的草药从羽族手里换了最大的那颗夜明珠。   旁边的族长九脸色黑如锅底,盯着那两捆草药,欲言又止。   祭司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老神在在,丝毫不在意九的脸色,“药草是我的几个小徒弟孝敬我的,又不是部落采集的,你装哪门子脸色给我看。”   “而且,这夜明珠是兽神大人托梦给我,说今年冬祭祭奠一定要供奉上的。”祭司理直气壮。他并非故意和风浅抢,而是看上这珠子好几年了,就是换珠子的药草也攒了有几年了。   兽人大陆信奉兽神,而祭司被视为兽神的使者,祭司这样说了,族长九再说别的就要被说是对兽神不敬了。   九瞪着一双虎瞳,表情有些狰狞,可见忍得不容易。   族里老人总是说兽神兽神,可兽神到底在哪儿!发洪水的时候兽神不在,森林火灾的时候兽神不在,族人狩猎被野兽袭击的时候兽神也没在,兽神到底庇护了族人什么!   既然兽神无用,那他们为什么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食物、物资来供奉兽神,供养兽神的使者——祭司,以及祭司的那些学徒!   整个部落,刚学会走路的幼崽都知道要靠自己的双手采集食物,只有祭司和祭司的学徒们,高高在上,整日一副清贵的样子,却理所当然的伸手跟部落要吃的!   现在还借着兽神之口想要夜明珠!   无所不能的兽神怎么会需要这种照明的珠子!   黎山部落的图腾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虎,骁勇无比,这样的兽神,怎么会要一枚华而不实的珠子!   族长九红了眼。   因为羽族的到来,祭司特意穿了蚕丝布的长袍,双手捧着换到的夜明珠,身后跟着几个小学徒,心满意足地从九的面前经过,回了山洞。   九脸色阴沉,一眼瞥到扛着兽皮过来的玄和风浅,瞪了玄一眼,恨铁不成钢,“平时跑的挺快,关键的时候连个糟老头子都比不上。”   若是玄抢在前头换了最大的夜明珠,祭司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个小点儿的,那样能省下不少药草。对玄来说,九的迁怒责怪纯属无妄之灾了。   “前些日子,狼天受伤,流了好多血,祭司还说止血药不多了,要留到关键救命的时候再用,现在……”人群里有人不满。   九脸色更难看了,当时为了给狼天要药草,他还跟祭司吵了两次。只是祭司每次都说他年轻不懂事,遇事冲动不沉稳。   九“哼”了一声,气哼哼地走了。   风浅和玄互相看了看,有些无奈,什么叫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祭司和族长之间的分歧真是越来越大了。   有了九和祭司之间的较量,虽然不该这样想,但好像被祭司抢了珠子的事也不是那么让人生气了。   风浅主动提出,“咱们就换这个中间大小的吧。反正山洞也不大,够用了。最大的那个,我一手也握不住,拿着还不方便。”   玄点头算是同意了,数了一百五十张兽皮给羽族。瞥见旁边的贝壳盆,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挑了颗皓白的珍珠问羽族兽人,“这个怎么换。” 第21章 羽族商队3(捉虫)   玄以前见过有陶部落和盐咸部落的亚兽人会把珍珠装扮在头上,有的亚兽人还会把自己的耳朵扎个洞,把珍珠挂在耳朵上,虽然荡来荡去的珍珠很好看,但他舍不得在风浅的耳朵上扎洞。   羽族没想到这次来黎山部落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接连换出两颗夜明珠,现在又问珍珠,羽族兽人一脸热切地笑道,“这个不贵,二十张兽皮就行了。”   玄把珍珠比在风浅的额头,“回去穿个孔,给你戴额头上。”   风浅想翻白眼了。他一个男人,虽然是亚兽人,又不是富婆,戴什么珍珠啊。   而且玄这什么暴发户的审美,抵在他额头上的珍珠有他鼻头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撞墙上肿了个囊包呢。   风浅握住玄的手腕,讨饶商量着,“换个小点儿的吧,我脸小,这个太大,不合适。”   “那你自己挑,但要白的。”玄说。和他一个颜色。   挑了珍珠,风浅又用一块肥皂换了四个贝壳碗,贝壳碗没有木碗石碗结实,但胜在漂亮、轻便。   “唉唉唉,先过来,咱俩把这两个半袋的麦籽倒一个袋子里。我看这两个半袋的麦籽倒一起差不多能凑一袋了。”   最末尾的摊位,两个羽族的兽人正在规整和黎山部落换回来的物资。羽族的饮食不管是兽人还是亚兽人都更偏爱麦籽、野果一类。换得的麦籽野果一般是直接运回羽族部落。   风浅往那边摊位瞧了瞧,黎山部落果然拿了不少干野菜、大小硬壳果,甚至还有麦籽与羽族交易,半个下午的工夫,羽族摊位后边已经堆了一大堆用兽皮袋打包好的干菜野果。   他看着羽族大包小包的麦籽眼红。蓝星人哪个不喜欢香喷喷的米饭、暄软软的馒头,总得喜欢一样吧。他看着羽族这么多麦籽都想打劫了。   他的“彩礼”只有两块盐砖,当初兔族给他的“嫁妆”也只有别人的一半,就半兽皮袋的麦籽。想着留种,都没舍得吃。之前在部落内部推销肥皂的时候怎么就只想着换窝窝绒,忘了还能换麦籽呢。   “这几袋是从溪山部落换回来的,都是半袋,没装满,怪占地方的,看看有没有能规整到一起的。凑成整袋,等枭他们来了之后一起运回去。”又一个羽族兽人从山洞里拎出七、八个都是装了半袋的兽皮袋。   正在整理物资的羽族兽人随手接过一个兽皮袋,打开兽皮袋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半秒后才有了反应,一个喷嚏接着一个,一个高过一个,又高又壮的兽人瞬间变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风浅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瞬间忘了麦籽,是孜然!这兽人是被孜然的气味儿呛到了!   风浅抬腿就要去那个摊子,玄一把抓住风浅的胳膊,提醒道,“那个摊位上的东西是不交换的。”   不换也要硬换啊,那可是孜然!穿过来这么多天了,别说辣椒,风浅连根野葱、姜叶都没看到,突然遇上孜然,若是就这么放过了,晚上绝对睡不着觉的。   “试试。”风浅按住玄抓着他的手,几步跨到拿着孜然的羽族兽人面前,“你这种草籽儿怎么换。”   羽族兽人抹了把眼睛,眼尾泛着红,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浅,“你竟然要这玩意儿?”他们羽族都受不了的草籽儿,黎山部落这个亚兽人竟然不嫌弃。   这草籽儿也不知道是溪山部落从哪儿淘弄的,交易的时候白送给他们的。一股子呛人味儿,让人喘不上气。扔了可惜,不扔又没人下得去口,闻闻都受不了,这怎么吃啊。   这种东西若是有人要换,那是最好不过的。   羽族兽人生怕风浅反悔跑了,一脸热切,“你想怎么换?也是用肥皂吗?”   风浅打量打量那半兽皮袋的孜然,一想到抹了孜然的烤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么多,即使敞开了用,都够他用好几年了。   “三块肥皂换你这半袋草籽儿。”风浅说。   “成交!”羽族兽人没想到风浅能给这么高的价位,几乎秒答。   有了孜然,风浅迫不及待地拉着玄回了山洞。   孜然炒肉,孜然烤肉,再加个贝肉炒咕咕蛋,他已经想好今晚的菜单了。就是不知道玄能不能吃惯孜然的味道,要不然炒肉就先不放孜然,总不能让玄晚上饿着肚子去找人打架吧。   回了山洞,风浅做饭,玄在一旁按着风浅的要求捣碎蜂巢取蜂蜜。没有摇蜜的机器,就只能用笨办法。把蜂巢捣碎,用蚕丝布过滤,淋出蜂蜜。   风浅先用孜然烤了肉,见玄吃的津津有味,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些,一点儿不讨厌孜然,风浅放心地做了孜然炒肉。还好两人口味一样,不然以后做饭都得做两份。床事和吃饭的口味,这两样不合,真的没法过日子!   晚饭后,风浅将过滤完蜂蜜的蜂巢渣倒进陶锅里,开始煮蜂蜡。蜂蜡做的蜡烛无烟无味,比动物脂肪好用的多。   加热融化的蜂蜡用蚕丝布过滤,之后使用冷水浴,加快凝固的速度。   入夜,天色黑了。玄用藤条门板挡住洞口,化成兽形,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山林里。   山洞里用了夜明珠,明亮如白昼,柔和的自然光线,朦朦胧胧,比白炽灯更让人舒服。   风浅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把凝固了的蜂蜡二次加热,融化,再次过滤。   他看着跳跃的火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异能什么时候能恢复。若是恢复了异能,今晚他就可以和玄一起出去教训那个闯了他家山洞的小贼。   风浅把过滤好的蜂蜡放在墙边一处石板上,自然冷却,明早再加热过滤一次,倒进麦籽树细枝做的细竹筒里定形,就算完成了。   风浅回到兽皮窝里,拿起一团已经处理好的窝窝绒捻线。   捻好的线缠在一截木棍上,木棍上的线最粗的地方已经有拳头粗了,这是他这段时间的劳动成功。做蜡烛芯是足够了,但距离能织布还差得太远。   捻线织布都是慢活儿,风浅想着,或许等到雪季封山的时候,他可以请部落里的亚兽人帮忙。冬季不需要采集,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他赚点儿外快,他付肥皂当工钱。   “我回来了。”   听到玄的声音,风浅两步迎了过去。   深秋的凉气卷着玄进了山洞。   “这么快,顺利吗,有没有受伤。”风浅问。   “没事儿,人已经揍趴下了,应该不敢再来了。”玄回头把藤条木板合上,转身,胳膊从风浅膝盖下一抄,将风浅打横抱回了兽皮窝。   他刚刚出去不仅揍了闯山洞的贼,还把红月的几个兽人伴侣一起揍了。   不能揍红月,那就揍红月的兽人伴侣。红月这个亚兽人他忍了很久了,从换盐集市回来就三番两次的找风浅麻烦,实在碍眼。   且说羽族,第一日交易就换出去大半的货物。若非明天还有人来送货,根本坚持不了三日。   “这肥皂……” 商队的领头翔掂了掂手里的肥皂,沉思片刻,对一旁的兽人空说,“你领两个兄弟带飞羽去附近找条河洗洗,看看这肥皂,是不是真的像黎山部落说的那般有用。”   飞羽是商队里另一位亚兽人。商队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两个亚兽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下午风浅给编头发的那位,男的就是现在这个飞羽。   一个多小时后,空一脸偷了腥的老鼠样,和几个兽人带着飞羽回来了。   洗过澡的飞羽犹如一枝洗去尘埃泥土的铃兰,皮肤白净细滑,及臀的苍灰色长发瀑布一样披散在身后,他跪坐在地上,发梢便轻柔的堆在细白的脚腕上。   娇软无力的亚兽人面色微红,含羞带俏,苍灰色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整个人像出了水的精灵,身上都是清新舒爽的水气,哪有一分之前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样子。   翔大喜,一把将跪坐在面前的亚兽人拽到腿上,“这肥皂真是个好东西,若是族里所有的亚兽人都这么洗一洗,那兄弟们可有福了。”   一旁的空附和,“可不。我今个儿一进黎山部落,眼睛都不够用了。亚兽人一个个干净漂亮的,我觉得这里空气都是甜的。”   “哈哈哈。”   “哈哈哈。”   “说起来,今儿换肥皂的那个亚兽人可真带劲,那小腰扭的,真让人想一把给他掐断了。”山洞里一个兽人一错不错地盯着翔和他怀里的亚兽人,眼红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听说还是个兔族的。兔子乖顺软乎,狐狸骚浪,这两族的亚兽人可是个顶个的极品。”   空也想起这么个人了,刚要张嘴说两句,又憋了回来。那个亚兽人旁边跟着的兽人实在让他有些打怵。白天的时候,他就多往那亚兽人身上瞟了一眼,就被那个兽人瞪了,那一瞪,他手脚都凉了,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   有人大笑,“要是把这个亚兽人拐手里了,那还用和他们换肥皂吗。哈哈哈……”   翔眯了眯眼睛,好像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沉了沉声说道,“这个人不能轻易动。他身边的那个兽人不好对付。” 第22章 羽族商队4   羽族商队交易第二日。   早饭后,风浅用浸过油的窝窝绒线做蜡烛芯,绒线一端系在一个小木棒上,小木棒横放在细麦籽竹筒上,使绒线悬挂在细麦籽竹筒中间,往细竹筒里浇灌加热融成液体的蜂蜡,放置阴凉处,静置,凝固,这蜡烛便算做成了。   玄在山洞口的空地上挑蘑菇。他们昨天去后山捡了半上午的蘑菇,为了节省时间,很多长在朽木上的蘑菇都是直接连着枯木一起收回空间的。空间里位置有限,不能这么一直放着。而且很多蘑菇需要晒干了才能吃。   风浅做完蜡烛就坐到玄的旁边,倚着玄的半边身子编晒蘑菇用的笸箩。之前熬盐的时候编过几个,但这么多蘑菇明显不够用。   “风浅,风浅!风浅你在山洞吗?”听到山岗上有人喊,风浅倏地坐直了身子,不敢继续赖在玄的身上。   玄勾着嘴角朝他笑了笑。亚兽人的脸皮太薄了,没人的时候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见了人就立马正经起来。   “不准笑。”风浅恼羞成怒地瞪了玄一眼,赶忙冲山岗上的亚兽人喊道,“乙,过来吧,我在呢。”   喊完了,不由得清了清嗓子,什么叫传递消息全靠吼。   过来的亚兽人乙是和风浅一个采集队的,看到坐在小石凳上低头专心挑蘑菇的玄,愣了下才开始和风浅说来的目的。   “风浅,你还用窝窝绒换肥皂吗。”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昨天与羽族商队的交易上被红月一闹,他们才知道部落里用窝窝绒和风浅换肥皂是占了风浅多大的便宜。   “换,怎么不换。不过被红月一闹,我也不敢继续一块肥皂一袋窝窝绒了,以后大家再拿窝窝绒来就要两袋窝窝绒一块肥皂。麦籽也可以,一袋麦籽可以换五块肥皂。”风浅解释。   乙松了口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顿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风浅,“我想用窝窝绒和你换肥皂,再用肥皂与羽族的商队交易,行吗?”   在黎山部落,窝窝绒除了打窝孵蛋就没有太多的用处了,和麦籽、野果、兽皮这些生存必需品相比,通过他换肥皂,间接地用窝窝绒与羽族交易这简直最明智不过了。   听了乙的话,风浅愣了半晌,他昨天下午才与羽族用肥皂做成交易,今早就有人想到这种法子,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眼前的亚兽人也好,想到卖梳子的芽也好,他若是小看了这些原始人的智慧,那才真的是“鹅眼看人低” 了。   见风浅不说话,乙明显变的紧张起来,肥皂是风浅做的,已经便宜的换给部落了,他却想着用风浅的肥皂与羽族换更多的东西,实在太坏、太过分了。可是山洞里实在没有更多的兽皮、野果让他与羽族交换了……   “行,肥皂换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并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风浅说。他想起来了,乙的兽人伴侣就是前些日子受伤的狼天。乙和狼天是部落里少有的一对一的伴侣,狼天在秋储的时候受伤,这两人的日子,这个冬天怕是要难熬一些。   “风浅,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乙几乎要哭出来了。   “谢什么,肥皂又不是白给你的。”风浅安慰道。   乙吸了吸鼻子,犹豫着说,“今早部落里吃早饭的时候,红月家的几个兽人不知怎么弄的各个都鼻青脸肿,有一个还得人扶着才能走,红月的脸也拉得老长。雪晴问了问,说是因为□□权的事打起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把夫夫间的那档子事直白地说成□□,对半路穿过来的风浅还是有些不适应。   风浅有些尴尬地笑道,“是吗。”   不是本土人,他也没法理解这里人的脑回路。原本两个人的事变得这么拥挤,因为这种事打起来不应该太正常了吗!不过,红月不痛快他心里的气就顺了。   乙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不到晌午就和一瘸一拐的狼天扛了满满当当十兽皮袋的窝窝绒过来。后面还跟了一只膝盖高的雪狼幼崽,长毛,通体雪白,墨绿色的眼睛水汪汪的,若不是知道他兽人父亲的兽形是狼,还以为是萨摩耶或者狐狸崽子呢。小家伙背上也背了一个兽皮袋,看着又乖又可爱的。   雪白的毛茸茸幼崽,风浅DNA动了,但他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幼崽,不是能随便上手撸的宠物。   相比乙的拘谨,小家伙是个社牛自来熟,“风浅阿叔,我和阿姆、阿父过来给你送窝窝绒了。风浅阿叔是要孵小宝宝了吗?”小家伙看到窝窝绒自然联想到孵蛋。   “小白,别闹。”乙喝道。换盐集市上闹的沸沸扬扬,风浅又傻又不好生养,回礼只有两块盐砖,这些在部落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传言不属实,风浅不仅不傻,还会做肥皂,但好不好生养的事……   “小孩子不懂事,看到窝窝绒就只能想到孵蛋。”乙急着解释,怕风浅误会多想。   “没事没事,我收这么多窝窝绒也不是为了孵蛋。”风浅倒是毫不在乎,他真不用别人安慰他不好生养。   风浅笑眯眯地端了碗还热乎的猪油渣给幼崽打牙祭,趁机撸了两把毛,总算过了把手瘾,这才转身跟乙和狼天清点窝窝绒。   窝窝绒类似棉花,这类东西装袋的时候,松松散散的装是一袋,紧紧实实的装也是一袋,但后者一开袋,遇了风蓬松起来,那就不是前者能比的了。多的,一袋子能顶前者的一袋半到两袋。   乙和狼天明显是后者,装窝窝绒的兽皮袋塞得跟石块似的,硬邦邦的。   对这种实诚人,风浅可做不到昧着良心做奸商。   “你这袋子塞得满,我还是给你按以前的价,一袋子窝窝绒一块肥皂。”   “这不好……”乙推拒。   “什么好不好的,袋子装的满不满,我心里有数。你别跟其他人说就行了。不过,部落周围的窝窝绒好像也摘的差不多了。”风浅强行转移话题。   两人推拒一番,风浅数了十块肥皂,又搭了一包猪油渣给幼崽,没办法,小白吃的鼻头上都是油渣,实在太可爱了。不能随便撸,但不妨碍他投喂啊。而且他们家最近一直在做肥皂,玄跟部落分猎物都只挑板油多的部分,家里实在不缺油渣。   送走乙一家,过了晌午,部落山谷那边又吵嚷热闹起来,是羽族补货的小队过来了。   风浅和玄收拾收拾往部落里去。   补货小队带来最多的就是咸鱼、干海菜、干贝肉这些干货,还有一些南部大陆上特有的野果。   风浅看到了比人高的粉色香蕉串,单个香蕉足有玉米棒大小,还有橄榄球大小的柠檬、橘子、柚子的综合体芸香果。他真想研究研究这些水果的基因组了。   鲜水果容易坏,羽族商队带来的不多,大家也都是几个几个的换,就尝个新鲜。   风浅在各个摊位上转了一圈,羽族这次又带来不少红薯,风浅用六张兽皮换了两袋,其余的打算晚上卖了蜡烛再说。   然而……   风浅做的蜡烛一指粗,大概十五公分高,蜡身是漂亮的橘黄色,莹润剔透。好不好用不知道,看起来是真好吃,隐隐约约还带着蜂蜜的香甜。   他点了一根蜡烛在山洞里试用,晕黄的烛光摇摇曳曳,很有情调。   借着烛光,风浅用煮过的木棍搅了搅发酵葡萄的陶罐,酒香和葡萄香顿时溢满整个山洞。葡萄发酵的差不多了,羽族的摊位上有陶器,之前留着装酒的陶罐被装蜂蜜了,得换个陶罐装酒。   “那再拿捆兽皮吧。”玄建议。   风浅蹲在酒坛子边上眨眨眼,仰头看玄,可怜兮兮,“蜡烛,不行吗。”   换了夜明珠玄空间里的兽皮也不多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传说中的败家“婆娘”,跟了玄还没多久,先把玄攒了多年的家底败的差不多了。可以的话,他不想再用兽皮与羽族交换物资。   玄朝着石板上立着的蜡烛努了努了下巴,“蜡烛不像夜明珠可以持续用下去,消耗有些快,羽族一定不会放过这点。想换陶器怕是有些困难。”   风浅眼巴巴看着已经烧下去一个凹坑的蜡烛,他怎么就忘了这点,光想着蜡烛在兽人大陆是个稀罕物,可偏偏兽人大陆有夜明珠!   蜡烛若是卖的太贵了,对能买起蜡烛的人来说,还不如多攒点儿东西换夜明珠呢。   但做都做了,总得拿出去试试,换不了陶器还可以换其他的。   风浅用蚕丝布将酒坛子重新封好,两人拿了兽皮、蜡烛、肥皂去部落山谷里。   部落里也已经用过晚饭,天色全黑,山谷中央一堆篝火通明,很多白天忙着狩猎采集的兽人亚兽人纷纷出洞,在羽族的摊子上闲逛。   风浅拿出蜡烛,用打火石引燃,晕黄的烛光摇曳,瞬间吸引人了不少人的视线。   “不用堆柴生火,打火石一点就着,方便简洁,持续稳定的照亮,无烟无味,尤其适合在山洞里使用,有了蜡烛,晚上休息之前可以多做很多事情。”风浅向羽族介绍蜡烛的好处。   “风浅,你这个蜡烛可以在部落里换吗。”   “是啊是啊,大家都很想要,好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和羽族交换吧。”   黎山部落几个亚兽人目光热切地盯着风浅手里的蜡烛。   风浅转头看背后喊话的人,“可以,但只换麦籽。”   麦籽算是比较优质的口粮,耐饿,易储存,即将步入雪季,若不是有更需要的东西,一般不会拿麦籽与人交换。风浅一出声,黎山部落喊着要换蜡烛的声音骤然小了。   “你想用蜡烛换什么?”羽族兽人翔沉声问道。   “你这蜡烛燃烧的很快,烧完就没了,并不能像夜明珠一样一直照亮。”翔在商队行走多年,眼光毒辣,很快指出重点。   已经从玄嘴里听过一遍类似的话,风浅反应也没之前那么大了,坦然接受。   “换陶罐。”   翔略微停顿,“陶罐的话三十根蜡烛。”   “三十根?!”风浅惊讶,这价要的是够狠的。他留了一半蜂蜡准备做冬季保湿用的膏脂,只用了一半蜂蜡做蜡烛,一共才做了七根,还有一根被他点着当样品了。   风浅摇头,“若是用兽皮换陶罐呢。”   兽皮换陶罐是固定的价格,三十张一等兽皮一个陶罐。   最后,风浅用三十张兽皮换了一个陶罐,三根蜡烛换一串人高的粉香蕉,又三根蜡烛换一兽皮袋芸香果,点燃的那根蜡烛,风浅添了一块肥皂和部落里一个亚兽人换了一袋麦籽。   “唉?这就没了?真没了?我就来晚了一步……”扛着麦籽过来的亚兽人一脸失望,追问,“风浅,你还可以再做蜡烛的,是不是?”   “风浅……”亚兽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风浅扛不住了,“行行行,但做蜡烛的材料不多了,都有谁想要,先过来跟我说一声,后天早晨采集的时候拿给你们。”   又有人问,“风浅风浅,不用麦籽行不行,我拿两袋地长果换。”地长果就是长的像山药的一种植物块茎,但有成年人手腕粗。   “两袋晒干的硬壳果行吗?”   羽族不喜欢蜡烛,但在黎山部落却意外的受欢迎。 第23章 喝酒误事(上)   羽族商队交易结束,部落里的生活恢复正轨。   半夜里气温骤降,风浅打着哆嗦被冻醒,玄看着怀里的亚兽人,沉思半晌,化成兽形将风浅埋在肚皮下的软毛里。   清早一醒,身边便躺着一只俊逸威武的大白老虎,全身都陷在大白老虎蓬松松的绒毛里,风浅将脸埋在大白老虎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浅淡的青草香,还有猫猫身上特有的香气,风浅称之为“人薄荷”,一大早就有这样的待遇,人生圆满了。   但还不够,趁着大白老虎安安静静地睡着,风浅双臂缠上大白老虎的脖颈,整个人往上凑了凑,去亲大老虎粉白的鼻头。老虎依旧没醒,风浅决定“蹬鼻子上脸”,一次吸猫吸个够,摸了摸纤白浓密的虎须,双手捧着大白老虎的脸颊,一口亲上大猫的眼睛,糊了大猫一脸口水,又瞄准了头顶圆圆的虎耳……   虎族的耳朵一般只给最亲近的人摸,小的时候是父母双亲,长大了就只给伴侣摸。玄的耳朵特别敏感,他每次想摸都得好说歹说地求一会儿,再答应一堆有理没理的不平等要求。   当初换盐集市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抱着玄“非礼”,就是要摸到耳朵的时候,差点儿被玄开膛破肚,当时玄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比僵尸王还可怕。   风浅看了眼还没被他折腾醒的玄,心里一喜,多亏了昨晚的葡萄酒。他就说玄一个没见过酒、头一次喝酒的原始人,怎么可能比他厉害。瞧瞧,睡了一晚上还不够,现在被他这么折腾也没醒……   想到自己比玄先醒酒,风浅有些得意,伸手就去勾毛茸茸的虎耳——   “啊!玄——”风浅惊叫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玄。   眼看着得手了,风浅就被缠在腰上的尾巴拽了回去……   “疼啊。”风浅揉了揉命运多舛的腰,“勒死我了,拽成两节了……”   神采奕奕的大白老虎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琥珀色的猫眼微眯,带着几分精明狡黠,居高临下,深深盯着身下的亚兽人。   风浅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站在自己上方的大白老虎,那四只健硕有力的虎爪,小柱子似的立在他身体两侧。兽形的玄像座小山站在他上方,威严却优雅矜贵。   古潭一样的眸子,沉敛幽深,许是虎族,所以天生王者,纵使年少,眉眼间已初显王者风范,好像君临天下的少年君主,让人想要臣服。   如果这人(虎)不是半眯着眼睛一副猫捉老鼠的样子看着他的话……   “你装睡,不怨我。”风浅偏了偏头,躲开玄幽幽打量的视线。   玄用虎爪扶正风浅的脸,毛茸茸的老虎脸带上几分笑意,“被你又摸又亲的,睡着也得醒了。”   “你若是醒了,我不就不亲你摸你了吗……”风浅辩解。   玄不说话,挑挑眉看着风浅,一脸所以他才装睡啊的表情。   带着倒刺儿的虎舌在风浅脸上舔过,玄化回人形,风浅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微微张着嘴,等玄把这个吻加深——   静默。   半秒后,什么也没有。   风浅不禁睁开眼睛,满眼疑惑地看玄。这老虎向来能吃,今天怎么反常了,送到嘴边都不动。酒劲儿还没过吗,以后可不能让玄喝了。   不是第一次经验不足,酿了假酒吧。风浅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又是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能起的这么利索,除非昨晚……   他喝了酒之后就没记忆了。都说酒后乱*,假酒效果就相反了?   “玄……”风浅顿觉不好,双手抱住玄的一只手,迫切想要知道玄是不是喝假酒喝坏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玄轻笑,弹了下风浅的额头,“今天不行,狩猎队今天去的地方远,天一亮就要走。你再睡会儿。”   风浅眨巴眨巴眼,原来是这么回事,却依旧有些不放心,抓着玄的手腕,犹豫道“你……”   “你喝完酒之后,身上有没有不舒服?”问完又自顾自地解释,“毕竟你是第一次喝酒,有的人酒精过敏,得小心注意一点儿。”   “酒精过敏?”玄看着风浅,眉头微动,追问,“‘酒精’就是酒吗?‘过敏’是什么意思,也是你们兔族特有的说法吗?”   风浅愣了下,尴尬地笑笑,含糊地点点头,不肯定也不否定,解释道,“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有的人怕冷,有的人怕热,有的喜欢吃酸的,有的人喜欢吃甜的。有些人不适合吃某些东西,吃了身体会不舒服,就是过敏。”   玄依然盯着他瞧,风浅心虚地抹了把脸,边穿衣服穿鞋边岔开重点,“真是的,今天要起早,昨晚怎么不跟我说,也好早点儿起来准备饭。既然要走远,那更不能饿着肚子了。”   “快过来烧火,拿两个咕咕蛋出来,我用油渣给你煎两个蛋,咕咕蛋熟的快,耽误不了你集合。”风浅扯着玄的胳膊往外走。   玄看着面前忙手忙脚的亚兽人,心里一暖,眼尾跟着有些酸热,深吸口气,一把从后面将亚兽人按进怀里,“……风浅,你乖乖在山洞等我回来。”   玄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听得风浅眉头一跳。   这怎么了,就出门狩个猎,几乎天天做的事,怎么整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了……   不是真喝假酒喝出问题了吧。可同样喝了酒的他也没事啊。   觉察玄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风浅抓着玄的胳膊要回头看个究竟,却被玄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就那么被玄抱着,风浅小心地问道,“你身上,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到呼吸困难,小到哪里的皮肤发痒、发红,都有可能是过敏的症状。过敏严重起来是会要命的,不能强撑着。”   玄用鼻子、嘴唇蹭了蹭风浅的耳廓、脸颊,轻笑着,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一早就和你分开。”   风浅心里一甜,转头抱住玄,这次玄没按着不让他动了,“那刚刚给你亲,你还不亲。”   风浅踮脚就去亲玄的唇,蜻蜓点水,“剩下的晚上回来再给你。”   “真是的,有你刚刚抱着我腻歪的工夫,都能亲好几次了。”风浅小声地抱怨着,“快生火,快生火。”   把玄打发走,天色也亮了,就着锅底的余温,风浅慢悠悠地给自己炒了份孜然哞哞兽肉,啃了根粉香蕉,打扫了山洞,还不到采集队集合的时间,又从兽皮窝的草席底下翻了一小袋麦籽,坐在山洞门口剥麦籽壳。   羽族商队离开之后,他又用剩下的蜂蜡做了几根蜡烛,和部落里的人换了几袋麦籽还有地长果。   麦籽壳比蓝星的花生壳稍微硬,用小木锤一敲就碎了。煮熟后的麦籽,壳会变得更软,徒手就可以剥开。因此,部落里一般是把麦籽煮熟后剥着吃。   风浅馋米饭馒头了,他想生着剥了麦籽壳,试着做点儿不一样的。   这麦籽长得小麦不小麦,大麦不大麦,水稻不水稻,但既然是禾本科,那馒头面包,米饭面条,馕饼大饼,总得成一样吧。   风浅看着地上树影的位置差不多了,把麦籽重新藏进兽皮窝的草席下面,拿上兽皮袋,关好门,往部落山谷去。   走到山岗上,果然听到了采集队集合的号角声。   随着采集队将部落领地内的森林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采集队秋储的任务接近尾声,从一天上山两次改为一次,每天晌午之前就会回部落,这让风浅终于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捣鼓其它东西。   中午回了山洞。   风浅拿了包肉干当午饭,在山洞门口空地上生火烧水,水里放了几个和羽族交易来的果干。果干橙色偏深,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有些像杏肉或者梅肉,加上几片芸香果的果皮,滴两滴蜂蜜,煮出的果茶不比末世前蓝星上的甜水店差。   一会儿吃了午饭,他打算在山洞里挖一个火塘,火塘上搭个架子,架口锅,既能取暖又能做饭,至少冬日里能时时喝上、用上热水。   山洞外白雪飘飘,银装素裹,山洞内,他和玄相依而坐,围炉夜话,陶锅咕噜噜的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炭火摇曳,温馨晕黄……   这场景,光想想都醉人。   陶锅上茶水煮到沸腾,风浅拿了个红薯埋在火炭里,自己回山洞挖火塘了。   从地面往下挖二十公分深、四十公分宽的正方形土坑,修至平整,地上部分用石板石块砌十到二十公分高,再用树干和麦籽树搭架子,粗绳将陶锅吊在架子上,通过调节绳子的长短来调节陶锅的高度、距离火苗的位置、做饭时火候的大小。   山洞里有兽骨做的锹一样的挖土工具,后山就有石板石块,工具齐全,风浅做的很顺利。火塘做好了,日头还挺高,风浅又抱了柴,试着在火塘上架了火,倒了碗果茶,准备烤着火吃个烤红薯做下午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不到半刻钟,风浅捂着鼻子从山洞跑出来,又提了水桶冲进山洞,一桶水把火塘里的柴火浇灭——没有抽烟机,差点呛死他!   一下午的工夫白费了不说,还把原本平整的山洞挖了个坑!   风浅灰头土脸地坐在山洞外生闷气,抱着红薯啃。这时玄回来了。   “这,怎么了?”玄提着半只花斑兽,乍一看到垂头丧气、满脸灰、恶狠狠地抱着红薯啃的风浅,一时也分不清想笑的成分多一些,还是担心的成分多一些。   不过,亚兽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气哼哼的,还有心思吃烤地甜果,应该是没事的,但这一脸灰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是吃地甜果抹的吧。   风浅白了眼一脸担心,但更明显在憋笑的玄,“你敢笑我。”   玄咬住后槽牙,板住脸,摇头,“没笑。” 第24章 喝酒误事(下)(捉虫)   玄忍着笑,拿了块蚕丝布的帕子,倒了些陶锅上的热水在洗脸用的木盆里,又从空间里放了些冷水,调好水温,一起端到风浅面前,拿着拧湿的帕子,捏着风浅的下巴,哄道,“来,老攻给你洗脸。”   风浅一愣,乍然反应过来,“你果然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就说他把这两个字解释的那么清楚,玄又不笨,怎么可能误会了!玩他呢!   玄轻笑着给他擦脸,“我看你挺喜欢我误解的那个意思。”   风浅咬着牙,被说到心里去了,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行。   “‘老攻’不行,那‘夫君’?‘相公’?”玄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明媚,捏着风浅下巴的两根手指逐渐用力,把风浅拉近自己眼前。   风浅呼吸一滞,怔怔看着玄越来越近、笑靥如花的脸庞。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琥珀眸子,如春水涟漪的古潭,纵使无情也有情,可此时,他总觉得那古潭下隐隐约约好像藏了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让人背脊发凉。   卷着寒意的晚风拂过,玄的头发扫在他额头上,那痒痒的感觉才把风浅拽回现实。   魔怔了,他在想什么,玄是他的兽人,怎么会害他。   可是,“夫君”“相公”这些蓝星上古时独有的称谓,他没说过,玄怎么会知道?   蓦地想起,昨晚喝酒了!   昨晚他把酿好的葡萄酒装坛,酿的酒不多,本来想留着做菜腌肉,但没忍住酒香果香的诱惑,和玄一人分了一碗。他自己是个沾了酒精就倒的体质,昨晚的记忆仅停留在他缠在玄身上,夸玄第一次喝酒竟然就比他强……   “在你那个世界里,你叫我‘老攻’,我又该叫你什么呢?”玄依旧捏着风浅的下巴,一双漂亮的琥珀眸子微垂,带着笑意,直直盯着风浅,不急不缓地问道。   果然。   风浅喉咙发紧。喝酒误事啊!想要带进棺材板的秘密就这么当着酒疯撒出来了!   玄高挺的鼻梁亲昵地在风浅的脸上蹭了蹭,风浅一抖,觉得好像被毒蛇舔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玄还有疯批的潜质。   从不食人间烟的高冷美人鱼,到白切黑芝麻团子,现在又这样,一层一层的,剥洋葱呢。   现在是要干什么?秋后算账?这要怎么编,不,解释。   那今天早晨……   坦白从宽的最后期限?   所以才特意嘱咐他乖乖在山洞等他回来?!   他也没故意要瞒着玄,夺舍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而且,和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了,说不说也没必要……   “‘宝贝儿’?还是‘老婆’,嗯?”玄嘴唇贴着风浅的耳朵,“你喜欢我怎么叫你?”   “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原始人好糊弄吗?”   一句接着一句,风浅已经彻底抬不起头了。他这大嘴巴子、大漏勺,昨晚到底都抖搂了些什么出来,还好上辈子没交过男朋友……   下一瞬,掐着风浅下巴的手指游蛇一样滑到脖颈,按着亚兽人略显精致小巧的喉结,“宝贝儿,告诉我,你是谁?”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你,对不对?”   朝夕相处,他不可能蠢到认错自己的亚兽人,但这可是自己的亚兽人啊,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必须从风浅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倘若这人用了什么恶毒的手段害死了自己的亚兽人并取而代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把这人当宝贝一样捧在手上……   “你说你变得不傻了是吃了棵草,这只是你编了个借口糊弄我这个‘原始人’,你不傻了,是因为根本就换了个人。”玄笃定道。   “你说话一直奇奇怪怪,有很多我们这里没听过的词,也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蜡烛、肥皂,这些都也不是兔族的,而是那个‘蓝星’的,对不对。”   “宝贝儿,不要骗我。”玄忽然拉进了距离,盯着风浅的眼睛,一字一顿。满面笑容,却让人背脊发凉。   玄的手指就停在喉结上,风浅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一个“不”字,玄立马就能折了他脖子,让他脑袋分家。   家暴,家暴,赤裸裸的家暴!   家暴虎,渣男,渣兽人!   风浅喉结发紧,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清楚地感觉到玄半掐不掐,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道,“一直都是我,你猜的都对。”   玄昨晚一定是趁着他喝醉,套他的话了。趁人之危的家暴虎!   “第一次见面就没忍住抱着你蹭,还被你凶,被人说放荡,当众检查守宫砂的是我,我那时才刚穿过来,还没适应亚兽人的身份,我又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破烂规矩!”   “第二次见面,温泉池子里……”风浅咬着嘴说不下去了,他现在也不敢想象当时撅着屁股洗头的样子有没有被玄看到,太尴尬了。   “和你结契的是我,给你做饭滚被窝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你竟然敢怀——唔嗯……”   风浅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却突然被玄一口吻住,话都说不出来,更气了,沙包大的拳头“嗙嗙嗙”一个跟一个全落在玄的身上,反正这老虎皮糙肉厚,不心疼。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怀里的亚兽人彻底安静下来,气喘吁吁,软成了一汪春水。玄理了理风浅脸颊的头发,眼色深沉,“你还要回去吗?”   “回?回哪儿去?”风浅一愣,话音一落马上反应过来了,家暴虎是怕他什么时候又穿回蓝星了。   “怎么回去?回去干嘛?喂僵尸吗?”风浅白了眼玄,“你昨晚趁着我喝醉,没少套我话吧。”   “我那边的身体估计都炸成血沫了,还怎么回——” 风浅话到一半又被玄抱住,勒的他骨头疼。   只听玄说,“以后不会了,以后换我保护你。”兽人的声音低沉郑重,好似承诺。   风浅握成拳头的手紧了紧,到底没继续往玄身上砸。两辈子加一起,他比玄大好几岁呢,才不跟小朋友计较。   见玄一双琥珀眸子依旧像化不开的深潭,风浅笑着勾了勾玄的下巴,“你既然套了我的话,那就该知道我比你大好几岁,来,小老虎,叫声‘哥哥’听听。”   静默。   四目相对。   叫是不可能叫的。   玄的眼角突然荡开冰消雪融的笑意,双手一抄,直接抱着风浅就回山洞。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放开!”   “滚!别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儿!”   山洞里,风浅骂骂咧咧,他现在一听玄喊“宝贝儿”就瘆得慌。   翌日,休息日,不需要集体采集狩猎。   风浅想了半宿火塘的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想到办法了——直接烧柴不行,那烧炭呢。   风浅在山洞后山山脚的地方找了个土丘,顺着土丘的走势挖了个窑,烧炭。   烧炭最好选用刚砍下的湿木材,湿木柴更容易出炭,木材的材质也有讲究,质地坚硬的木材烧出的炭更耐烧,品质更好。   玄的空间堆满了秋储的物资,能装木材的地方不多,空间里装满了,下山的时候两人肩上还扛了不少。如此走了两趟才将炭窑摆满。   木材有了,还要找个山头取黄泥。黄泥用的不多,玄的空间一趟就能装回来。   风浅先用干草在木材上铺盖一层,黄泥加水搅拌,抹在干草上封窑,约三指厚,下面留一个进火口,上面留一个小烟囱。   点火开始烧炭后,随着木材燃烧,炭窑下沉,黄泥顶出现裂缝而露烟,继续用黄泥浆封堵露烟的地方,保证只有小烟囱一个地方走烟。   烧炭就是利用木材的不完全燃烧,行家老手能通过观察烟囱冒出的烟的颜色来判断窑内烧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停火封闭进火口。   风浅第一次烧炭,只知道大概原理和做法,一切都在摸索中。   忙了一上午,总算暂时把露烟的地方都堵住了,但烧炭的过程依旧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   炭窑几米外,两人坐在山洞前的空地上吃午饭,石桌上烤肉、炒肉、炖肉,还有碗虾仁做的海鲜汤,全是肉。风浅还记着自己刚穿过来那会儿八百年没吃过肉的样子,但这几天他突然就很想吃草。   不是不喜欢肉了,就是觉得腻歪,每次吃完饭都要吃两瓣芸香果解解油腻,或者喝点儿干果泡的茶水。   可能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是兔族的原因?   但现在这个时节,万木零落,百草枯黄,他异能又没恢复,上哪儿去找野菜。芽倒是给他拿了点儿干野菜,但干野菜完全不行。他昨天集体采集的时候没忍住,甚至摘了一兽皮袋窝窝绒叶回来。窝窝绒叶是这个季节唯一一种绿色、鲜嫩、可食用的野菜了。   可一想到窝窝绒根的用处,他就下不去嘴。   今天要吃肉,明天要吃草,想一出是一出,没哪个兽人受得了他吧。   “空间里有两头没处理的花斑兽,一会儿吃完饭,我去大泽那边一趟,顺便捞些做肥皂的贝壳。”玄边吃饭边说自己下午的打算。   说到大泽,风浅突然就想起大泽里半湖的残荷。兽人大陆的荷,荷叶直径就有一米,不知道湖底的藕得有多大。藕,也算蔬菜的一种吧。   “玄,部落里有没有兽形适合在水里的兽人?”   “嗯?”玄抬头看风浅,“有什么需要下水的事吗?”   风浅犹豫着点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若是有适合下水的兽人,我正好知道一种可以吃的植物根茎,这种根茎长在水里,亚兽人采集不方便。”   玄顿了顿,沉思片刻,“你是说大泽的荷,荷长在水底的根茎可以吃,是吗。”   风浅眼睛亮了,他就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省劲儿。   “荷的根茎叫藕,是很好的野菜。不仅根茎可以吃,荷全身都是宝贝,花和叶可以做茶,莲蓬种子可以煮粥。只是这个季节没有花,莲蓬也都被鸟吃了或者掉水里了,只剩藕了。”风浅有些遗憾。   “部落里倒是有两个兽人的兽形是鳄鱼。鳄鱼的兽形在山林里捕猎有些困难,部落集体狩猎的时候这两人一般都是用人形,收获比不得别人。但经常四处捕鱼吃,很擅长水里的事。你想要荷的根茎,我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问问。” 玄说。   用过午饭,玄去大泽,风浅留在山洞看着烧炭。   吃饱了容易犯困,特别是炭窑边上把人熏得热烘烘的,秋冬午后的日头也暖洋洋的醉人。   为了彻底把他穿越重生的事情说明白,两人昨晚又熬了半宿。更困了。   之前不觉得这个秘密算什么,毕竟一开始认识玄的人就是他,但现在把事情说开了,竟然意外的轻松,两人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他觉得自己和玄,已经从生理上的契合升华到精神,灵魂了。   兽人大陆一昼夜比蓝星长,秋冬更是夜长昼短,白天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风浅打着哈欠,抻抻懒腰,打算干点儿别的,醒醒神儿。   烧炭不需要他一直在旁盯着,偶尔过来看看,补补露烟的地方就行。   风浅回山洞拿了剥好壳的麦籽,还有杵臼,他想试着磨点儿面粉出来。今天心情好,正适合做点儿不一样的唬唬玄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   如果效果不错的话,那下个休息日可以试着做个专门磨面的石磨。玄的爪尖儿扣起石磨应该也很管用。   有这么个大美人任劳任怨地给他当劳力,真是赏心悦目地省心。 第25章 雪季到来(捉虫)   半月后。   进入冬季之后寒风呼啸, 藤条编的门板嗖嗖的漏风,风浅挑了几块破烂的兽皮缝了一条厚重的门帘挂在洞口。   门帘分成四条窄长的兽皮从山洞顶垂下来,并不耽误人来往进出, 白日也可以挂,山洞里有夜明珠照亮, 也不担心门帘遮了洞外的光线。   经过一夜,火塘上的炭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但山洞里还是暖和的。风浅推了推把他埋在肚皮下的大白老虎,“玄, 什么时候了, 是不是该起了。”   风浅已经睡足了, 他生物钟还蛮准的,按着常理该是天亮了, 但今天山洞外怎么听着静悄悄的, 一大早连个鸟叫都没有。这又让他有些怀疑,昨天中午实在犯困, 从部落采集回来稍稍睡了一会儿, 他是白天觉睡多了, 夜里没觉,不到天亮就醒了?   风浅一动玄就醒了,正像往常一样装睡假寐,等着风浅“调戏”呢。   听了风浅说话, 健硕的虎爪把亚兽人往肚皮下扒了扒, 按了按, 玄抱着怀里的亚兽人,有点儿不想起来,慵懒地问道, “天亮了,要起吗。”   玄嘴边两撇纤白浓密的胡须动了动。他最近感官,不管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似乎又变得更敏锐了。他的胡须甚至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周围环境细微的变化,比如风,比如空气里的水。   他现在就感觉到外边很潮,但风又很干。   昨晚半夜就下雪了,看来这场雪并不小,足以让部落正式进入雪季。   雪季,没有集体狩猎采集,大家都呆在自己的山洞里……   正是生蛋的好机会!   玄背上的毛有些不受控制地炸开,赶忙化回人形,尾巴却留着,更用力地紧紧缠着亚兽人的腰。   “再睡会儿?昨晚下雪了。”玄声音低哑诱惑,邀请的意思不言而喻。   风浅只被蛊惑了一秒,瞬间清醒,“下雪了?!”   “炭!我烧的炭还没挖出来呢!”他的炭是昨天下午封窑停火的,本来打算正好今天是休息日,不用集体采集,可以慢慢在家挖的,就突然下雪了?!   半个多月来他一共烧了五次炭,第一次虽然也烧出了炭,但出的炭并不是很多,有了经验,第二次稍微好一些,之后一次比一次好,这次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就被雪埋了?!   风浅急忙忙地推开身上的兽人,催促玄,“快把夜明珠拿出来,我衣服呢。得赶紧把炭挖出来,不然受了潮,之前就白忙活儿了。”   挖炭要紧,被风浅一催,玄也不闹了,赶忙把夜明珠从空间里拿出来,漆黑的山洞瞬间明亮起来。   “你挑件厚的兽皮衣,外边冷。”玄嘱咐。   “嗯。”风浅应了声,从兽皮窝旁边的衣架上挑了件有袖子,长至膝盖的兽皮“风衣”。没有拉链和扣子,而是用一条兽皮带绕着腰捆了一圈,更像蓝星古时的外衫袍子,他做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和玄穿的情侣款。   见风浅把自己包严实了,玄掀了门帘,挪开门板。   满眼的白,山林里银装素裹,除了白,只有光秃秃的黑褐色树干,寂静,纯洁,好像童话书里的插画。   下一秒,呼啸的北风打着旋儿,卷着积雪,路过山洞,扑了风浅个满怀,顿时成了卖火柴的小伙子,透心的冷,牙花子都在打颤。   山洞顶的积雪“啪嗒”落在洞门口,原本被门板挡在外边的膝盖深的积雪“哗”一下坍进洞口。   风浅和玄互相看了看。   “你把火塘生起来,烧点儿热水暖暖,我先出去看看炭窑。”玄边说边把门帘放下。   风浅吸吸几乎被冻住的鼻子,刚刚那一下,眼泪都被冻出来了,得有零下二三十度了吧。昨天中午还暖洋洋的,这天气说变就变,要不要这么极端,又不是末世。   想起末世极端的酷暑和严寒,风浅很快平静了。零下二三十度也算不得什么,瑞雪兆丰年,地里的害虫冻一冻,明年庄稼长得更好。差就差在兽人大陆御寒的装备不足。兽人的兽形不怕冷,没有兽形的亚兽人就不好过了。   风浅搓搓手,拿了炭和引火的绒草、打火石,烧上热水,倒了些藕粉在石碗里,用清水化开,等陶锅里的水烧开了直接就可以冲藕粉。   半月前,玄找部落里兽形是鳄鱼的两个兽人帮他去大泽挖藕。   大泽里的荷长势极好,大的藕有他大腿粗。他们山洞拿了能有两千多斤回来,其余的都被部落收走了,估摸着有个几万斤,部落才五六百人,今年冬天吃藕都饿不死人了。   家里就玄和他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也没地方放,留了一百来斤,其余的全做了藕粉,得了两百多斤,出粉率还不错。   门帘距洞口有差不多一米宽的空间,风浅站在门帘外,左边一口陶锅,右边一口石锅全架上了。陶锅里切了些藕片、干野菜和油渣一起焖上,石锅里孜然炒肉。   兽人体型大、力量大,饭量也大,玄已经算饭量小的了,但家里做饭也跟打仗似的,一顿马虎不得,基本做多少吃多少。有时他都怕把玄饿着了,半夜睡糊涂了把他当猪蹄嘎嘣嘎嘣嚼了。   肉都焖上了,风浅回山洞里边把藕粉冲上,又拿了件兽皮衣套在外边,正要去炭窑那边看看玄,玄就打着门帘从外边回来了。   “炭都挖出来堆在空间里了,也没受潮,这下放心了?”玄问。   “这么快,我才做完饭,正要去看看呢。”   “多大点儿事儿,也值得你这么大冷天的往外跑。”玄说,“这雪下的突然,雪下的土都还没冻实,不难挖。只是现在外边太冷,若是再烧炭的话,黄泥浆没拌匀,水就该结冰冻住了。”   “不烧了,够用了,我本来也打算只烧这一次了。”风浅说,“快洗洗,吃饭吧。火塘上有热水。”   玄提了热水洗漱,风浅把锅里的菜端到火塘旁的石板桌上,和玄面对面,一人一碗藕粉,藕粉里加了蜂蜜,空气里都染上了蜂蜜的甜香,火塘上的陶锅咕噜噜的响,冒着雾白的水气……   “下了雪,是不是就算迈入雪季了?明天还用采集狩猎吗?”风浅先喝了口藕粉,问道。   玄歪了歪头,顿了下,解释道,“算是。但雪季的时候狩猎队会被编入巡查队,轮换着在部落领地内巡视。若是哪一段时间赶上上一场雪化了,下一场雪还没来,山上积雪不多的时候,部落也会组织临时的狩猎。”   “雪季冷,野兽为了觅食也更凶猛,即使雪化了,部落也不会让亚兽人采集的。”玄说。   “就是说亚兽人都闲在山洞里了呗,那他们都干什么,总不能一直睡了吃,吃了睡吧。”风浅问。   玄看着风浅,忽然勾了勾嘴角,眼里带了几分玩味的坏笑,意味深长,“春天,是部落里一年中生蛋最多的时候。”   自从那次和玄出去摘窝窝绒遇见那位怀孕的男性亚兽人,风浅私下里没少旁敲侧击地问雪晴和芽关于生蛋的事。   那次遇见的男性亚兽人叫叶,羽族商队来之前就生了,现在正在孵蛋。   兽人大陆这边,孕期是一百八十天,孵化期九十天。   雪季大概一百天左右,玄说春天生蛋最多,不就是说大家都是在雪季怀上的吗。   怎么才能怀上蛋?这些人在雪季都干了什么,可想而知。   还不如搓麻打牌呢。   风浅抿着嘴对上玄一脸寻味的笑意,最终抵不住玄那藏了三千桃花水的两个琥珀眸子,气闷地戳了戳碗里晶亮的藕粉,“想要生蛋,你还选我一个不好生养的亚兽人。”   玄笑出了声,捏了捏风浅的下巴,让人抬起头,“确实,我若是真那么想要幼崽,当初就不会选你了。”   “毕竟,我又不缺盐砖。”玄盯着风浅,慢悠悠地补充道。   风浅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玄的话,回了味儿。   穿过来这么久了,他其实也不像当初那么抵触生蛋了。作为亚兽人,又有稳定的伴侣和夫夫生活,只要双方身体健□□蛋是早晚的事。   他问过雪晴,黎山部落这么多年基本没有难产的事,就是其他部落也没听说过有亚兽人因为生蛋发生意外,中途流产的倒是有,但养两三个月也就恢复了。   某种程度上生蛋确实比直接生崽儿更安全些。这么一想,下蛋抱窝,这一界的造物主口味好像也没那么重了,可以理解了。   风浅盯着面前的兽人,玄这么好看,他也不赖,他们俩生的蛋,一定是全兽人大陆最漂亮的蛋,最漂亮的崽儿。   蛋里孵的小白虎,想想都让人手痒,若是能弄只出来玩玩也不错。   “想什么呢。”   “蛋。”   风浅笑眯眯地看着玄,“你这么厉害,我们春天也生个蛋呗,明年冬天我就可以抱小老虎取暖了。你太沉了,还总要压着我睡。”   玄微微眯起眼睛,正要说什么,部落山谷里突然起了号角。   “唉,这是怎么回事?”风浅正经道。   “连着短促的三声,是召集部落里的兽人集合。”玄解释,“应该是说雪季的事。突然入了雪季,天气冷,亚兽人还没适应,这时候一般都是只让兽人过去。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说说部落巡防的事。” 第26章 黑水部落   吃过早饭, 玄去部落山谷,风浅收拾了饭桌,把山洞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腾出一大片空地——他终于要开始做床了。   穿过来这么久,一直在忙着秋储囤物资, 马不停蹄地往山洞里办置东西,今天终于有时间做床了, 晚上一定要睡上干燥舒适的大床!   风浅干劲满满。   草席和兽皮搭的窝紧贴着地面,容易返潮, 而且太矮了, 每次从窝里站起来都很累膝盖,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最近秋储物资多,玄的空间有些放不下了, 很多东西都直接堆在山洞里, 这些准备做床做桌子的木材就是第一批被放出来的。黎山部落附近最多的就是木材,这种东西放山谷里都不一定有人拿, 最不怕丢的。   风浅用骨刀切割木材。   先是床腿。玄的兽形真的挺大、挺沉的, 就是人形, 他和玄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也蛮可观的,承重的床腿一定不能细了。床头床尾四个床腿,中间还得再加两个。   风浅挑了一段比自己腰粗的木材,纵向劈开, 均分为四瓣, 成四个横截面为四分之一圆的木楞。又比着自己坐下、起来舒适的高度, 截成六条床腿。   之后是床面,分横向承重的木楞和纵向的床板,床板至少得两指厚。   没有铁钉就截一些手指粗细、长短的小木楞代替。到时让玄提前用爪尖在需要固定的位置扣出孔, 再把木钉钉进去就可以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做木匠的天赋,风浅正为自己想到木钉代替铁钉的办法高兴,这时玄回来了,卷着一身清冷的雪气。   因为风浅在劈木材,山洞里都是木头特有的清香,很好闻,玄不禁深吸了口气,脸上笑意渐浓,“这是要做什么?桌椅还是床?”   风浅坦白穿越夺舍的秘密之后,时常跟玄说些“计划列表”里的任务。玄看着他切木材,大致能猜到风浅是要干什么。   “今天做床。”风浅笑眯眯地抬头,“快来帮忙,今晚一定要睡床。”   “部落里有什么事吗?”风浅又问。   玄脱了外边的兽皮风衣开始帮风浅切木板,边说,“族长编了巡查队的任务。”   “一共编了十六个小队,每天上午、下午各有四个小队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巡视。简单说就是每人隔天要出去巡查半日。”   “是为了防流浪兽人?”风浅问。   “不光是流浪兽人。大雪把地面盖住,会遮掩兽人的气息,没有兽人气息的警示野兽很容易闯进部落。”玄又补充道,“流浪兽人一般是在雪季中后期才开始活动。”   说起流浪兽人,玄眼色沉了沉。   八岁那年,他兽人父亲被流浪兽人所害。那是一头棕褐色的黑熊,叫作烈的兽人,左脸一条贯穿疤痕。   三年前,他跟着换盐小队去盐咸部落换盐,偶然在换盐集市上看到了从黑水部落茅草屋出来的烈。烈用的人形,但这个兽人的气息他不会记错。   他尾随着烈进了仙人掌林,从脚和手开始,一点点儿把烈浑身所有的骨头都拍碎了,让这个人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疼了一天一夜,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滩泥烂的肉饼,却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想要把那日侵入部落的所有流浪兽人都踩成没有骨头的肉饼,但流浪兽人行踪不定,不想遇上的人总能遇上,像他这样想要找的又找不到。   烈从黑水部落的茅草屋出来,便是和黑水部落有往来,他从黑水部落着手。   今年秋天换盐集市的蚕桑部落遭了流浪兽人,蚕桑部落的人遮遮掩掩并没有说什么,但言语间也露出了些讯息。   夏天的时候,黑水部落曾派人去蚕桑部落,想要低价和蚕桑部落交换蚕丝布,蚕丝部落不同意,之后出门换盐的族人就遇上了流浪兽人。看似巧合,但这种“巧合”在蚕丝部落并非第一次,几乎每次拒绝和黑水部落的交易,之后不久就会有外出的族人遭遇流浪兽人的袭击。   蚕桑部落的遭遇完全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流浪兽人并不“流浪”。流浪兽人和黑水部落有一定的联系,或者,流浪兽人根本就是黑水部落的一个特殊的“狩猎小队”。   黑水部落位于黎山部落东部,中间隔了溪山部落、洇水部落,也是个强战斗力部落。   “雪季中后期开始活动,那就是自己存的食物吃完了就跑出来抢呗。”风浅十分嫌恶。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自己从不存食物,从一开始就是抢。只不过到了雪季后期,各个部落所剩的食物都不多了,一次抢不到太多的食物,就只能频繁的多抢几个部落。”玄说。   “那要是一开始就抢一个富饶、食物多的部落,岂不是整个雪季都不用抢第二家了。”   “食物多的部落,通常战斗力也比较强,并不好下手。”玄解释。   就像黎山部落,他活了二十来年,八岁那年,是他记忆中唯一一次被流浪兽人入侵。这次入侵,包括他兽人父亲在内,黎山部落损失了十几个兽人战士,但最终流浪兽人也没有得手,死伤大半,只逃走几个人。之后两年销声匿迹,几年后才重新听到流浪兽人的消息。   两人中午简单吃了肉干、藕粉充饥,半下午,床已经初具雏形。   山洞内空间有限,两个人同时干活有些施展不开,风浅把窝里的草席和兽皮搬开,给玄腾出组装床的位置,就去洞口忙着做晚饭了。   冬夜长,晚饭可是大事,不然半夜还没睡就该饿了。   风浅开始剁肉拌包子馅。   麦籽磨成面粉后意外的有劲道,包饺子、蒸包子馒头、煮面条都很适用。   半月前他第一次用磨好的面粉做了蒸饺,玄就爱上了带肉馅的面食。这些日子家里几乎每天都会蒸一次。幸亏之前换了些麦籽,他又把麦籽和藕粉两样掺和在一起和面,不然面粉都不够吃。   今天有时间,风浅做了干野菜油渣和窝窝绒叶鲜肉两种馅。   半月前第一次做蒸饺的时候,他没忍住想吃草的心,就做了窝窝绒叶鲜肉馅的,意外的好吃。之后想开了生蛋的事,便也不在乎窝窝绒根的那点儿用处了,每次外出采集都摘不少窝窝叶,现在全存在玄的空间里,鲜嫩的跟刚摘回来的似的,是冬日里难得的绿色。   蒸好包子,玄正在闷头钉床板,风浅用窝窝叶裹着包子递给玄,“尝尝,吃完再干,刚出锅的最好吃了。”   “就是麦籽不多了,这么个吃法,别说到明年新麦籽成熟,就是雪季都不够。”风浅感叹。   “没事儿,明天上午巡查之后我去山林里看看,或许能抓一两只猎物,等部落晚上分发食物的时候,咱们就在山谷里用兽肉交换麦籽。现在天气凉了,兽肉也能存住。兽肉又比麦籽耐饿,咱们用两份兽肉换一份麦籽,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换的。”玄说。   “现在雪这么大,走路都困难,怎么抓野兽。而且,野兽也不一定会出来啊。”风浅担心。   “草食的兽类雪再大也得出来觅食。”玄说,“没遇上也没关系,空间里还有几头没处理的,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来,说是刚捕到的就行。”   “现在刚进入雪季,大家手里还有多余的存粮,还能用麦籽交换,过一阵子,手里的麦籽都消耗完了,你拿多少份肉也换不回麦籽了。想要换麦籽必须趁早。” 玄解释。他喜欢风浅用麦籽做的包子馒头,但他知道风浅比他更喜欢,或者说,蓝星来的风浅更习惯吃麦籽,那是他们蓝星上的主粮。   风浅想了想,“那行吧,你小心点。我正好想找部落里的亚兽人帮我捻线,到时一起办了吧。”   第二日傍晚,玄果然扛了两只花斑兽回来。花斑兽不大,剥了皮之后大概二百来斤。   两人赶着部落分发食物的时候,扛着花斑兽和几袋子窝窝绒去了部落山谷。   “收麦籽了!收麦籽了!一份麦籽换两份兽肉。”风浅吆喝起来。   “大硬壳果行吗?”看着新鲜冒着热气的兽肉,马上有亚兽人过来询问。   风浅摇头,“不行,今天只收麦籽。”   “或者,你可以按着我的要求帮我处理窝窝绒,处理一袋子窝窝绒可以换一条兽肉一块肥皂。” 风浅指了指旁边装着窝窝绒的兽皮袋对围过来的亚兽人说。   “我不用拿麦籽换,你就给我兽肉还有肥皂?”亚兽人疑惑,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对,你给我处理窝窝绒,我就给你兽肉。处理完之后,我若是满意了,就再给一块肥皂。不想要兽肉的也可以全拿肥皂,处理一袋子窝窝绒三块肥皂,先付两块肥皂,处理完之后,我若是满意了,再付第三块。”风浅解释。   “风浅,风浅,还有蜡烛吗,处理窝窝绒能换蜡烛吗?”又一个亚兽人问。   “可以,不过蜡烛比较贵,处理两袋窝窝绒才换一根蜡烛,而且要处理完之后才给蜡烛。”风浅说。羽族交易之后玄又给他找了两个蜂巢,不管是蜂蜡还是蜂蜜,都有些存货。   “那你这个窝窝绒要怎么处理,就捡捡草叶,把种子挑出来吗?”   终于有人问到关键了。只捡捡草叶和种子怎么可能又换兽肉又换肥皂蜡烛的。   玄留在山谷里换麦籽,风浅扛了一袋子窝窝绒和自己之前捻好的线,领着问东问西的亚兽人们去了集体山洞。   他要教大家打棉花、团棉花条、捻线,需要一个无风、宽敞的地方,集体山洞宽敞、温暖刚刚合适。 第27章 棉被   捡出草叶和种子的窝窝绒, 经过敲打变得蓬松,用一根木棍卷成一卷卷中空的棉条,之后就是纺线。   至于纺线车和纺织机, 这就想多了。他的技能都在种地上,不是学历史的, 也不是搞机械的,虽然小时家里太奶奶有那么一套, 但他真没仔细瞧过。师傅领进门,他已经教怎么纺线了, 纺线车和纺织机就请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这就成线了?!”   集体山洞里, 站在风浅旁边的芽惊讶地合不拢嘴。和羽族商队的交易集市上他可是用十把梳子才换了一条蚕丝线的头绳。说是头绳, 也就是几股蚕丝线拧在一起。风浅竟然这么简单的用窝窝绒做出了线?!   “这也是我前些日子整理窝窝绒时偶然发现的,没想到窝窝绒竟然这么简单就能捻成线。”风浅解释, “不过, 捻线容易,但想要捻成均匀一致的绒线就要下一番功夫了。”   “我只要捻的粗细均匀并且结实的线。捻的不好的人, 我是不会给他肥皂的。若是有人拿了我的肉和窝窝绒却扣下窝窝绒, 不给我捻线, 那我家玄也不是白给的。”风浅带着警告的语气扫过众人。   听到风浅说起玄,刚有了小心思,想领了肉和窝窝绒就了事的人不禁背后一凉。只想着占便宜了,怎么就忘了风浅背后这个煞星。   红月家那几个兽人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虽然表面上说是为了□□权打起来的, 但一个山洞的兄弟怎么可能下那么狠的手。那日, 红月白天才惹了风浅, 第二天几个兽人伴侣就鼻青脸肿,路都没法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为了占点儿小便宜就惹了风浅, 得罪玄,家里几个兽人都不够玄揍的。   芽第一个站出来,“我拿两袋窝窝绒,换一根蜡烛。”   “行,蜡烛我还没做,过两天再给你。”风浅说,他和芽熟悉,手里有蜡烛的话不介意给芽开个后门,先把蜡烛给芽,但现在真没有现货。   其他亚兽人畏惧玄,怕家里的兽人被揍,有些犹豫,这倒让集体山洞里的老人和小孩抢了先。   这些老人、小孩不能狩猎,平日里的吃食都是靠采集或者等着部落里统一发放。靠着这两样,生活水平也只能达到饿不死的程度。部落平时只会给集体山洞发些骨头或者边角料,整块整块的肉只有在祭奠或者其他什么庆祝仪式的时候才能吃到。   现在风浅这里有了一个付出劳动就可以得到食物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风浅阿叔,我能不要肥皂,把肥皂换成肉吗……”   “没有肉,骨头也行。我一定会把线捻的很好很好,粗细均匀,也很结实很结实。”   集体山洞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亚兽人红着脸站到风浅面前,为自己提出的“过分”要求,双手不安地绞着有些破旧了的兽皮裙。   原始人还没“进化”到“重兽人轻亚兽人”的程度,山洞里未成年的兽人幼崽也比亚兽人幼崽多,这些幼崽都是没了双亲或者像原主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被双亲抛弃的。   风浅看着瘦弱的小亚兽人心里有些发酸,经历末世多年,他心底早已麻木,若是这个小亚兽人默默站在一边他也不会管,可偏偏鼓足了勇气,伸着小手向他求助,将他心底那最后一点热血搅活了。   况且,人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向他求助,只是跟他商讨工作后的待遇。   风浅轻笑,摸了摸小亚兽人的头,“行啊,你好好干,干好了,就把肥皂换成肉。”   有了小亚兽人幼崽开头,集体山洞的幼崽和老人对纺线的热情格外高,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风浅和玄扛来的窝窝绒都领走了。甚至不够,只能两三个人领一个兽皮袋。   等部落里的亚兽人们想明白,顶着玄的压力,琢磨好了,下定决心,只要自己细心做活儿捻线,不占风浅的便宜,玄也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们怎么样,还有肉和肥皂赚,风浅带来的窝窝绒已经没有了。   “我手里没有兽皮袋了,想领窝窝绒的可以先回山洞拿一个兽皮袋过来,明早部落里早食的时候,我和玄装了窝窝绒把兽皮袋送过来。”风浅说。   “那肉什么时候领?”有人问。   “拿了兽皮袋就过来领。”风浅说。兽皮袋可比肉贵多了,谁敢拿了肉不干活儿,他就扣谁的兽皮袋。   “不要肉只要肥皂的,明早送窝窝绒的时候再领。”风浅补充道。他今天带的肥皂已经分完了。   风浅一口气收了将近三十个兽皮袋,有一个山洞直接送来五个兽皮袋,那架势,看样子是要全家上阵。风浅笑呵呵地收了兽皮袋,让玄给人割肉。   场面热闹是热闹,但风浅对部落里的人还不是太熟悉,认人记事有些费劲儿,就怕出了岔子,有人今天领肉明早又领肥皂。   玄勾了勾嘴角,有些得意,自家亚兽人离了自己果然不行,“没事儿,我记着呢。”   蓦地,微微低头,在风浅耳边低声说,“谁要是多领了,你就给他,等他把线交上来,我半夜去他山洞,揍他家兽人。”   风浅眉头跳了跳,他怎么隐隐从玄的语气里听出些兴奋和跃跃欲试。   行吧,家里这是只暴力虎,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多说一个字。   等明年天气暖了,得把造纸提到日程上。然后教玄写字,给暴力虎裹一层文明的外衣。   小两口一直忙活儿到天黑才收摊,受了小亚兽人幼崽的感染,两人把劈肉剩下的骨头和内脏送给了集体部落的老人小孩,才扛着换来的麦籽和兽皮袋回了山洞。   两人连夜从空间里装了三十多袋的窝窝绒,第二天一早送去了部落。   一下少了四十多袋的窝窝绒,空间里终于腾出地方,玄把山洞里堆积的不常用的物资收进空间,山洞里骤然宽敞起来。   家里剩的肥皂不多了,用过早饭,玄去煮碱水、烧贝壳做肥皂。   纺线的事交给了部落里的人,风浅也闲下来,又开始折腾别的,他想要做一床棉被。   小的时候,他看过太奶奶手工做棉被,家里有一整套做棉被套的工具。小时淘气,那套做棉被套的工具被他拿着太爷爷截木头的锯给截断了。太奶奶火冒三丈,气得眼眶通红却没舍得揍他。   当时才开始记事儿,第一次惹长辈生气,他对那套棉被套工具可是记忆深刻。   风浅按着床的尺寸,截了两段两米五长,两段两米长的木楞。短木楞两端做榫头,长木楞两端做卯眼,连成一个矩形。矩形木架四角用高度相同的物体垫起,悬空。   木楞上每隔几厘米插一根套线用的木钉,密密麻麻的,好像把梳子倒立起来似的,估计得有二三百根,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木钉可以用麦籽树做。将麦籽树劈成手指宽的细条,截成两到三指长短,一端修成锥形,扎进木楞上钻的小孔。   钻孔的活儿还得交给玄。   用了两天时间,棉被套工具总算做好了。   山洞顶挂了一轴线,这轴线是风浅自己捻的。风浅手里拿了根一米多长的细麦籽树枝做成的穿线针,引了洞顶的线开始绕线做被套。   横向、纵向、斜向,风浅一层层的套线,被套上的线码也越来越密,到了傍晚,近乎用了一天时间,被套的一个面才算绕完。   两人将弹好的窝窝绒细细密密的铺在被套上,重新弹一遍,再压实,这才算做完一半。第二天,玄跟着部落出去巡查,风浅一个人在家继续绕线,做另一面被套。   绕完线之后锁边,沿着矩形木架工具一周,将上下两层被套面缝在一起。为了固定窝窝绒,防止日后棉被跑棉花,风浅又在棉被上缝了几道“井”字格。   连着忙了四五日,才做成了一床被子,还只是个半成品,没有被套和床单,更没有染色的被面和绣花。风浅不禁摇头,怪不得古人敢陪嫁被子而不怕被骂呢,这哪是日用品,简直是财产,是奢侈品。   风浅小心翼翼地把新出炉的被子铺到床上,上面依据铺了一层兽皮做床单,还没来得及坐上去试一试,这时,玄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了。   “咦,今天回来的这么早?”风浅问。   玄每次出去巡查的时候都会在外边跑一整天,上午巡查结束,下午直接就去森林里捕猎,没遇到猎物也会砍些柴在空间里带回来,一直都是傍晚才回家,今天怎么半下午就回来了,还这么匆忙?   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风浅眉头一紧,抓住玄的胳膊,“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语气有些急,声音发飘,带着颤抖的气音,玄一愣,才意识到让风浅误会了。   风浅已经开始扒他的衣服,玄也不挣扎,很配合地任着风浅脱他衣服,边安慰,“宝贝儿,别担心,我没事。”   他后背和腿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并未伤及筋骨。伤疤是兽人的骄傲和荣耀,擅长捕猎的兽人,哪个能从来不受伤的。   扒了衣服,风浅猛然看到玄背后血肉翻飞的伤口,瞬间红了眼睛,“你受伤了!”   “没事,就只是皮外伤,兽人的愈合力比亚兽人强很多,过两天就好了。”玄满不在意,打横把风浅抱到床上,着实被暄软的床铺惊了一下,笑着转移话题,“这就是棉被?竟然这么软?”   风浅这才想起棉被的事,被玄吓了一跳,做成棉被的喜悦早被他忘到了脑后,瞪了眼嬉皮笑脸的玄,“你趴床上,我给你看看伤口。”   “裤子和兽皮裙也脱了。”风浅又道。   玄也没挣扎,不用风浅动手,自己脱了兽皮裙和裤子,他和风浅朝夕相处,一个山洞里住着,一个窝里睡着,总瞒不过去的。   “伤口只是看着凶险,这会儿已经不流血,开始愈合了。”玄边脱裤子边解释。   右侧大腿上又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风浅已经说不上来是气还是心疼了,闷声道,“你好好趴着,我给你洗洗。” 第28章 灵芝   说是洗洗, 家里没有蒸馏过的高度白酒,风浅也不敢真的让伤口沾水,只用化了盐的凉开水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清了清。   擦血渍时手腕子都是软的。末世几年, 刀光剑影,什么样的血腥没见过, 可那些到底是和自己无关的人,作为一个旁观者, 他可以做到麻木不在乎,此时轮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哪个人的心不是肉长的。   “风浅, 这点儿小伤对我来说真的没事, 睡一觉就好了。”玄神色郑重地去抓风浅的手,“啪”一声被风浅拍开。   “别动!”   风浅红着眼睛, 细心地给玄擦伤口。   玄有一点儿说的对, 兽人的愈合能力真的很强。玄背上和腿上的伤口不仅没有继续出血,擦干净之后, 真的能看出已经开始愈合了。   若是兔宝贝还在就好了, 这种伤口一滴花蜜就能解决。虽然兔宝贝最大的作用是壮*, 但他的异能升至高阶之后,兔宝贝的花蜜就有了些治疗的效果。   还好玄没事,兽人大陆只有祭司会用些草药,连个正经会看病的医生郎中都没有。一旦生病或者受伤, 基本都是靠自身的免疫力, 听天由命, 能愈合就愈合,愈合不了就等死。   黎山部落倒是有两种止血治伤的草药,但一直被祭司把握, 族长九都要跟祭司申请。而且,前不久的羽族商队交易上,祭司刚用这两种药草换了颗夜明珠。黎山部落此时怕是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存货。   即使有,祭司也不会拿出来给玄用。   玄再厉害,打猎的事也有一定危险性,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若是他异能恢复,或许可以和玄并肩作战。但现在……   风浅有些后怕,“要不,我以后织布养你吧。”   玄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把风浅拽到床上,压在身下,亚兽人一双漂亮的凤眼,眼瞳漆黑,却灿若星河,里边有他的影子。   玄亲了亲风浅的额头、眉眼,有的时候,他真想把风浅揉碎了揉进骨血里。也不知道别的山洞,几个兽人共同拥有一个亚兽人,是怎么受得了和别人共享一个伴侣的。   总之,他不行。   谁也别想动风浅一根毛发,多看一眼都不行。这是他的亚兽人,风浅眼里只能有他一个。   “宝贝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玄啄了啄风浅的嘴角,柔声说道。   那是一朵赤红泛紫的灵芝,成年兽人巴掌大,即使山洞里有夜明珠照亮,依旧掩盖不了它周身的光芒。五色的霞光,这是一枝地级的灵植。   “就是为了这朵蘑菇,才被甲壳龙刮了两下。”玄说。甲壳龙寸步不离地守在蘑菇旁边,他才不得不把甲壳龙杀了再摘蘑菇。   “甲壳龙?”风浅皱眉。穿过来这么久,他从没听说过这种野兽。兽人大陆给野兽取名一般都是“××兽”,这个甲壳龙,竟然不叫“甲壳兽”?能叫什么龙,并且伤了玄,这种野兽怕是真的不好对付。   “甲壳龙只在森林腹地偶尔出现。”玄解释。   甲壳龙八条腿,前面两条大爪是钳,后面六条小爪是锋利的刀,浑身都是坚硬的甲壳,即使是玄的爪子想要切开也要费一些力气。甲壳龙的肉又腥又柴,不是很好吃,但甲壳和爪子却很值钱,可以做骨刀或者其它武器。他就是切甲壳的时候被甲壳龙后面小爪的刀划伤了。   风浅若有所思,听玄的描述,这甲壳龙怎么有些像螃蟹。   “甲壳龙有多大?”风浅问。   玄得意的挑挑眉,“半个山洞大小吧。”他是把甲壳龙劈成几块才塞进空间的。   “赶紧把蘑菇吃了。这个蘑菇是给你的。虽然光芒、大小都不及我当初吃的那朵蘑菇,但应该也有些效果,看能不能让你的异能恢复。”玄催促。   虽然这些日子风浅长了些肉,不似刚来的时候那么皮包骨头,但摸着还有些硌手,该补补。吃了这朵蘑菇,说不准风浅就能恢复以前的异能呢,那也多了些自保的能力。   风浅这才反应过来,玄一直说的发光的蘑菇其实是发光的灵芝。这败家虎,蘑菇和灵芝那能是一种东西吗。   “一人一半。”风浅说。灵植这种东西一旦摘了最好是尽快吃,不然药力会流失。   玄想起在沙漠时风浅说的不吃就生分了,笑着逗弄道,“你和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还要怎么生分。”   “油嘴滑舌。”风浅瞅了眼玄,见这人还有心思调戏自己,估摸着是真的没事了。好大的一个美人儿,但却皮糙肉厚。   趁着玄不注意,风浅一把将灵芝掰开,塞了一半进玄嘴里,自己吃了另一半。   明明是吃灵芝,嚼着嚼着气氛却不对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吃对方的舌头和口水。   许是灵芝真的起作用了,风浅头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双修时身体里涌动循环的暖流,或许他的异能真的能恢复。   洞顶的夜明珠摇曳明灭,吱吱呦呦……   吱吱呦呦?!   风浅一凛,忽然寻回几分理智,这床才睡几天?   -   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风浅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   “干什么?”玄慵懒餍足,并不是很想动。   “今天要去部落里收窝窝绒线,你在家呆着,我自己扛些肥皂和肉过去就行。”风浅说。他第一次找部落里的人帮忙做事,若是不按着说好的时间过去收线,交割剩下的肥皂和肉,部落里的人怕是会以为被他骗了。   玄抱着风浅不撒手,“那你给我挠挠背,有些痒。”   “真是的,一天天的还不够,受伤了还要折腾。”风浅担心玄刚刚把伤口扯裂了,嘴上嫌弃着,却没耽误把玄按趴在床上查看伤口。   “唉?”风浅疑惑。   看着玄洁白如玉的背,风浅不禁瞪大了眼睛,以为眼花了没睡醒,又揉了揉眼,再看,还是光洁白净,如玉如脂。玄在野外大多是用兽形,皮肤藏在厚厚的皮毛下,人形的时候一身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   “腿上的伤口也没了。你好的这么快?”风浅小心地在玄背上抹了一把,连个疤都没有。   “嗯?”玄被风浅摸的更痒了,自己抓了一把,起身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大腿,哪还有一点儿之前受伤的样子。他伤口好的快,但也得养两天啊。   “可能是吃了蘑菇的原因?”玄也疑惑。但想来想去,只能是蘑菇的原因。小时吃的那朵蘑菇,也是吃完了身体就变得很舒服,各种伤痛毛病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但后背还是痒的,你给我挠挠,伤都好了,一会儿我陪你去山谷。”玄又趴回床上,等着风浅 “服务”。   只是这服务不是享受倒更像惩罚,风浅的手指在他后背来回的挠,挠的人心猿意马,偏偏一会儿还要去部落,不能把风浅怎样。   两人简单吃了肉干,冲了藕粉就去部落里。   部落里正是用晚饭的时候,雪季无事,很多山洞都搬了锅碗瓢盆聚在山谷里一起做饭吃饭,山谷里笼了几堆篝火,热热闹闹的。   玄背着剥了甲壳的甲壳龙肉,风浅背了一兽皮袋的肥皂蜡烛,两人一出现在山谷里,等着交割绒线的亚兽人们便围了上来,纷纷把自己捻的线拿给风浅看。   “风浅,你看我这个线,算不算粗细一致。”   “还有我这个,绝对结实。”说话的亚兽人怕风浅不信,还扯出一股线当场抻了抻。   风浅之前说过,捻的不好的线是不收的,风浅不收,那另一半的肥皂或者肉恐怕就领不到了,甚至家里的兽人会被玄揍,虽然兽人都皮糙肉厚的,但能不挨揍还是不要挨揍的。   每个人缠线的木棍上都做了记号,风浅没打算当场验收,好赖的,人家都把线捻出来了,风浅按着之前说的,该给肥皂的给肥皂,该割肉的割肉。   亚兽人们见风浅很好说话,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么严重,扣哪个人的肥皂或者肉,大家松了口气,心里便活络起来,又想着下次再给风浅捻线换肉和肥皂。   只是付出些时间,既不用奔波受累,也不用冒着受伤挨冻的风险,就能平白的得这么多肉和肥皂,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风浅,你还需要人捻线吗?”   “下次什么时候捻线啊。”   “你回去看看,我捻的线最好了,又快又结实。”   已经有人惦记着下次捻线了。   风浅笑呵呵地收了线,“过一段时间我再找大家帮忙。到时会挑这次捻的好的人做。”   亚兽人们愣了下,风浅这话的意思就是下次不是谁想捻线就用谁,有人庆幸还好自己做活儿细致,捻的不错。   玄先往山洞里送了一趟绒线才回山谷和风浅扛着剩下的东西一起回去。   有人用两袋子麦籽跟玄换了一条甲壳龙的后腿。若非冬季麦籽稀少,两袋子麦籽是换不回一条甲壳龙后腿的,都是一个部落,玄这算半卖半送了。   回了山洞。   在山谷的时候玄的后背就一阵阵痒的厉害,两人回了山洞也没重新做晚饭,直接烧水洗澡。   玄是个爱干净的,他空间储水也方便,哪怕进入了冬季,两人也是天天洗澡的,风浅还热衷给玄的兽形梳毛,山洞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烧着火塘,睡着床,干燥不返潮,虱子虫子是肯定没有的,风浅实在想不通玄怎么就突然后背痒了。冬季也不是各种细菌、真菌大肆感染、繁殖的季节啊。   风浅不信邪,夜明珠照着,拿着肥皂和蚕丝布给玄搓背。   擦着擦着就让玄想起去部落山谷前风浅给他挠痒,挠的他背上的毛、头上的耳朵都要起了,忍无可忍,那便不要忍了。 第29章 床塌了(捉虫)   夜里, 没有夜明珠的光亮,山洞一片漆黑,视觉的缺失, 让其他感官更加灵敏。   没用过几天的床吱呦吱呦,嘎吱嘎吱……   风浅这才想起来, 傍晚一醒就去部落山谷收窝窝绒线了,还没来得及给床加固。   而且,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刚刚给玄擦背的时候, 有没有把玄背后的肥皂水洗干净……   风浅翻身, 想要问问玄, 突然,“咔嚓!”一声。   紧接着, “哗啦”一阵乱响, 风浅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两只毛茸茸但又硬又坚实的爪子抱了起来,大腿上还缠着一条尾巴, 悬在半空?   毛茸茸?   玄什么时候化成兽形了?   “嗯……”玄闷哼一声, 声音里藏不住的痛苦和隐忍, 风浅一愣,立马觉察到不对了。   “玄?玄……”风浅紧忙抱住大白老虎的脖颈。   夜明珠突然落在风浅的胸口,洞内瞬间亮如白昼,风浅瞳孔骤大, 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忍住剧烈的头疼, 玄用最后一丝理智, 抱着风浅,落到坍塌的床面上。小山一样的大白老虎,软绵绵地倒在风浅的身上。   “玄?!玄!玄!”风浅失声大叫。   三天三夜后。   风浅不眠不休地抱着昏迷的玄三天三夜, 从一开始的慌乱,到之后的镇定平静,可玄一直一直不醒,风浅坚持不住了。   他摸了摸男人三天前陡然长起来的长发,俯身,浮在玄的脖颈处,声音悲戚近乎哀求,“玄,你醒过来好不好……”   三天前,两人正如胶似漆,风浅听着嘎吱嘎吱的床响,想着有时间了,得让玄做两个斜撑给床加固,正考虑着,床突然就塌了。   他被化成兽形的玄接住,玄拿出夜明珠的一瞬,他看到了玄背后竟然生出了一对纯白的羽翼。靠山洞壁一侧的翅膀因为有墙挡着微微合拢,另一侧的翅膀几乎覆盖了整个山洞。   玄把他放到已经塌了的床板上,整只虎就突然晕了过去,只是一瞬又化回了人形,但原本齐耳的短发如瀑布一般,长到腰间。   玄紧皱着眉,一脸痛苦,额头全是汗,无论他怎么唤怎么喊玄都醒不过来……   慌乱中,终于想起玄现在的状况很像末世的时候异能者觉醒异能,可玄都有空间异能了,难道要二次觉醒……   风浅忐忑不安,摸了摸玄的脉搏,总算暂时安了心。   末世的时候,植物系异能者基本都在后勤种地,基地和僵尸群战斗后,有时人手不够,他们也需要跟着老医生老郎中们帮着受伤的前线战士处理伤口。   不过,他只学了个皮毛,断不出复杂的毛病,只知道玄现在的脉象不错,不会死。   风浅总算冷静下来,耐心地等着玄醒,可一天两天的过去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玄还是不醒……   他虽然现在没有了异能,但对植物的感知力还在,那灵芝不可能有问题。更何况,他和玄一人用了一半,真有问题,不该只有玄出事。   风浅俯身,蹭了蹭玄的脸颊,若是今天玄还没醒,他就去求祭司,或许兽人的身体与蓝星人不同,他把脉把错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之间早都算不清了,你得给我醒过来……”   风浅抽了抽鼻子,咬了咬玄的脖颈肉,忍住眼泪,“你不醒,我就去找别的兽人,我这么多事,这么能折腾,这么能吃肉,估计得找好几个……”   “你要找谁?”   玄咬牙切齿,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已经覆在风浅的后颈上,修长有力、略带硬茧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他后颈上揉捏着。   风浅没由的一抖,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破涕为笑,眼泪不受控制,“你怎么才醒?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睡了这么久?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急死我了……”   玄心里一软,不再捏着风浅的后颈肉,给风浅抹了抹眼泪,把人抱怀里安抚,“我没事了,也不会给你找别人的机会。”   他刚刚一醒就觉得脖子里一阵湿凉,风浅趴在他身上边掉眼泪边发狠说要找别的兽人,还要找好几个,这才忍不住想弄弄风浅。可一见风浅双眼通红,哪还舍得。   风浅眼泪还没干就缠着玄,仰头去吻他,他这三天过的比过去三年、三十年都难。   “真没事?要不去找祭司看看?三天三夜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找祭司了。”   风浅抱着玄,理了理玄耳边的长发。原本以为玄皮糙肉厚,不想竟是个美人灯,又受伤又昏厥,此时真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他头一次遇上这种让他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的人,比捧着一株天级的灵植还小心。   玄抵着风浅的额头蹭了蹭,安慰道,“真没事了。你夫君皮糙肉厚,钢筋铁骨。”   夫君就夫君了,反正也是事实,风浅难得没嫌玄占他便宜。   “我睡了三天三夜?”玄疑问,突然皱了眉,“你就这么守了三天三夜?”   风浅不说话。玄那么昏迷着,他哪有心思管自己饿不饿,困不困。   玄心疼的摸了摸风浅又瘦了一圈的脸,这段时间的肉又白养了。两人一人一半的灵芝,风浅那半竟是对风浅一点儿不起作用。若是风浅异能恢复了,守三天三夜也不该这么憔悴的。   “我这三天三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得了一份白虎族的传承。”玄说。   “白虎族的传承?!”风浅突然来了精神。怪不得玄的兽形长了翅膀,兽人大陆果然不单单是个朴素的原始异世界吗。玄也不是一只简单的虎,除了他家,谁家虎长翅膀啊。   “对,一份涉猎内容很广的传承,下到文字计数,上到修炼功法。”不过他认的字和风浅教他的有些不同。   “传承还能管认字计数?!”传承还管文化课?感情他过去从小学到大学,读了十好几年快二十年的书,竟然赶不上玄睡一觉吗?!知识还可以这么传播的吗?!   “你会微积分吗?你会线性代数吗?你会背化学元素周期表吗?你会育种种地吗?”风浅不服气。   玄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这三天传承只是烙印进他的识海里,还没消化,消化之后才能化为己用。就好像被囫囵吐枣地塞脑子里一座藏书阁。   “你不会,你肯定不会。”风浅最后的坚持。   玄轻笑,“我这里有好几本灵草图鉴,灵草种植心得,还有些丹药、药剂相关,想要吗?找到合适的玉料之后,我可以拓到玉简上给你。但需要在你的异能恢复之后才能查看玉简。”   风浅嘴里说的异能就是人族修者的引气入体。功法只能刻录在玉简上,没法书写在绢纸上,而玉简只有引气入体之后才能查看。   风浅沉默半秒,“要,怎么不要。”   玄去吻他,风浅攀着玄的肩膀,张嘴——   “咕噜——”两人没在意。   “咕噜咕噜——”交缠的唇舌一顿。   “咕噜咕噜咕噜——”   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做饭去吧。   两人用火塘上的热水冲了藕粉,吃了几口肉干垫肚子,这才开始做晚饭。   玄打起兽皮门帘,意外地,寒风不如想象中的凛冽。他顿了下,移开藤条木板,果然,齐胸高的积雪挡了大半的洞口。   “这真是大雪封山了。”风浅被大雪吸引过来,站在玄的背后感叹。   大雪封山,巡查队也没法上山巡视,部落里所有人都窝在山洞里,他们两个在洞里呆了三天三夜也就没人注意到了。   “外边冷,你回山洞,我去把雪扫了。”玄说。   风浅点点头,也不知道这雪是什么时候下的,亏得他这几天不吃不喝地守着玄,没吃饭自然不去厕所,不然想去厕所都得在雪底下钻。   玄铲雪去了,风浅开始做饭。他和玄都三天三夜没吃了,得做点儿好消化的。   麦籽面粉,加一勺猪油,加适量盐揉面,擀面条。   猪油渣炒窝窝绒叶做卤。   再炒一锅孜然哞哞兽,烤一条鹿兽的腿肉,热几个包子。   兽人饭量大,家里老虎三天三夜没进食,他可不想做少了,被老虎当猪蹄嘎嘣嘎嘣嚼了。   看着猩红冒着血珠的新鲜鹿兽肉,风浅突然胃里有点儿不舒服,估摸着是饿的时间长了,胃里难受,一会儿吃点儿热乎的就好了。   正好玄扫雪回来了,烤鹿兽肉的事就交给了玄,风浅转头热包子去了。 第30章 传承(捉虫)   一早起来, 风浅发现自己被人形的玄裹在翅膀里,腰上还缠着一条粗壮但毛茸茸热乎乎的老虎尾巴。   玄的兽形有黑色的鱼骨纹,但翅膀上却没有, 是纯白的,两个人像裹在一个雪白漂亮的茧壳里。   终于不用再被玄压在肚皮下了, 但风浅又开始想念那份沉甸甸的安全感。   一睁眼就是美人鱼的睡颜固然让人心情愉悦,但毛茸茸的大老虎他也爱啊!   他想和玄打个商量, 能不能隔天换一下。   “醒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玄轻啄风浅的嘴角, 声音慵懒。   风浅能感觉到缠在腰上的尾巴紧了紧, 他都习惯了, 估摸着就跟猫儿睡足了,起床前要先伸伸懒腰一个道理。如果不是搂着他, 风浅相信玄一定会化成兽形, 站起来舒展舒展四肢,找个什么东西抓两下, 然后伸伸尾巴, 抻抻腰。   风浅一手轻抚玄的翅膀, 一手抓了一把银白如瀑的长发,哪边也不舍得放手,“你这头发,以后都要这么长了吗。”   玄顿了顿, 背上的翅膀消失, 头发也变回了原来的长度。   白毛控的风浅抓了两手空, “……”   这就不给摸了?!   风浅一把推开玄,撸把毛都不行,还亲什么亲, 爱谁谁吧。   玄轻笑着又把头发、翅膀展出来,“只给你看。”   别人忌讳他这一身皮毛,风浅倒是喜欢。   风浅握着玄塞他手里的一把银白发丝,心里终于舒坦了。   玄只是一身白毛都已经让部落里的人忌惮了,若是再露出一双翅膀,不知道又要被人怎么嚼舌根呢。他们只想安生过日子,这翅膀还真是不宜见光。   不是……   风浅突然想起什么,推了推抱着他的玄,“你们部落的图腾是不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图腾上画的是不是兽神的神像?”   风浅呼吸一滞,倒吸一口冷气,他睡了个什么东西?!   “黎山部落是个多种族的部落,那图腾……” 玄微顿了下,勾着唇角轻笑,“确实是四条腿,一条尾巴,一对翅膀。虎族的认为是背生双翼的虎,狼族觉得是长了翅膀的狼,狮子、豹子、狐狸也都认为是长着翅膀的狮、豹、狐狸。这就是初代祭司的智慧了,一幅图腾,就能把不同的种族团结在一起。”   玄这种轻松调侃的态度总算让风浅松了口气,问道,“那兽神,真的有吗?”   玄看着风浅,沉思片刻,“千万年前,天地浑浊一片,确实曾经有过创世的神明,只是功德圆满之后大家就飞升了。现在的兽人大陆,灵气稀薄,即使祭祀祈愿,消息也传不出去。”   “是叫盘古吗?那位创世的神明。”风浅问。   “不知。”玄摇头,传承里他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剪影,那是很多人,明显不是一个。   神话传说不管用,风浅并不气馁,继续问,“那要怎么个功德圆满法儿?”   “自身修为,万物生灵的信仰,缺一不可。”   “这要求还挺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能偏科啊。”   玄失笑,“飞升成神谈何容易,只说现在兽人大陆的情况,灵气匮乏,只这一样,修为上不去,便不行了。”   “那不是还有高级大陆吗,慢慢来呗。”   “这又不急了,看得开了?”玄问。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蓝星的时候没等到末世落幕,灵气复苏,天道把我弄这里,总不能就是为了给你当老婆暖被窝吧。”   “暖被窝的明明是我。”玄用翅膀搂了搂风浅。   “那你今天先把床修好吧,不然没的睡了。”   玄乖乖做床去了。这次木楞木板一概不用了。大腿粗的木头直接就截了做床腿,床头床尾四个,加中间两个,一共六个床腿,还加了斜撑。   床面更夸张了,直接把木头从中间剖开,一分为二,剖面朝上,滚圆的一面朝下。   木钉也不用了,完全靠着榫卯结构组装。   榫卯结构是前些日子做桌椅、柜子的时候跟玄说的。这就运用自如,能扣出一张床了?   风浅看得咂舌,就为了睡觉竟然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蓦地,看着那张得有几百斤的大床,风浅拿着织布针的手打了个颤儿。   床是结实了,下次该散架的就是他这身皮肉了。   玄觉察到了他的视线,拍了拍床面,笑着跟风浅保证,“放心,今晚睡觉前一定做好。”   这眼里一看就使着坏。   其实,也不用这么快……   风浅腹诽,僵硬地挤出一个笑。   风浅继续尝试织布。他记不住纺织机的机构,便想了个笨办法。   用木楞做了一个横向一米,纵向一米五的矩形木框。再搭一个架子,木框一端搭在自己腿上,另一端搁在木架上,方便操作。   木框纵向套经线,横向织纬线。风浅拿了一根稍微粗壮的刺刺兽针代替梭子穿纬线。   耐着心思,一圈一圈的织下来,布也成了。   就是太慢了,他记得织布机的经线是分成两组的,压一挑一的原理,135,246,间隔的组成一组,梭子一划,直接就一道纬线织下来,不用像他这样每次穿纬线都得把经线挨个的挑一遍。   若是再加个机关,手不够用,那就脚上一踩,两组经线上下换个位置,这不就更快了吗。   不行,磨刀不误砍柴工,必须得把这东西弄出来。   三日后。   一个简易的原始版织布机立在山洞里。   多亏了玄那只擅长扣木头的灵活爪子。   风浅一脸自得地摸了摸纺织机,恨不得拍着胸脯大笑三声。   木梭子一划,脚上一踩,这布不就成了吗。   风浅迷上了织布机,一口气,几天下来,竟是把被套被单全织出来了,还给自己和玄做了两套雪白的小衬衣。这会儿终于不用直接穿兽皮了,纯棉的小里衣加兽皮风衣,在蓝星上也不过如此了。   若是再加一件细绒毛的针织衫……   玄被风浅盯的有些发毛,风浅这眼神……   “手痒了,又想梳毛?”玄试探道。   风浅尴尬地呵呵两声,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你春天的时候是不是也换毛啊。”   玄点头,是春天换毛,但现在还是大冬天,正值雪季呢。还好他兽形皮厚毛多,不然一准被风浅梳秃了。   “那好啊。”风浅拿着梳子朝着化成兽形的玄扑过去,玄那么大一只虎,他的虎毛针织衫,近在咫尺了。   积雪化到膝盖深,巡查队又开始日常巡视,玄基本每次都会往家带一两只野兽,不出门的时候就打一两样家具,或者风浅织布他做饭。   这两天玄弹了人生第一床棉被,用麦籽壳做了人生第一个枕头,风浅缝了被套、枕套,至此,床上三件套——被、褥、枕头,总算齐了,彻底摆脱了兽皮窝。   窝窝绒线剩的不多了,风浅把变异成金色和淡粉色的留下,又格外留了两兽皮袋备用,其余的全部准备送到部落里,请部落里的亚兽人们帮忙捻线。   说是请亚兽人帮忙,其实很多山洞都是集体动员,不分兽人亚兽人,谁有工夫谁上。兽人力气大,捻的线结实但有些硬,亚兽人力气小,捻的线相对不那么结实,但软和好用,总之各有各的好。   亚兽人们缠线用的木棍风浅都留着,线捻的好的放在一堆,捻的不好的放在另一堆。   他打算先拿出捻的好的那堆,让愿意帮他捻线的亚兽人们把自己的木棍领了,再到玄那领肉,统计能领多少袋窝窝绒。   若是这些人领完之后,还有剩的窝窝绒,再把捻的不好的那堆木棍拿出来,按着顺序把窝窝绒放出去。   事实上,风浅想多了。   雪季过半,每个山洞的食物都不如刚迈入雪季时丰富,大家都开始勒着裤腰带吃了。   特别是连着下了几场大雪之后,捕猎越发困难。很多草食的动物在雪季前迁往了南方大陆,肉食动物因为饥饿变得凶猛暴躁,很多兽人都不敢单独捕猎了,而且也很难遇到猎物。   部落发放的食物有限,食物实在不够的山洞,有些兽人已经开始组团往森林腹地去了。   森林腹地野兽多,也更凶猛。三天前刚有一队兽人去了森林腹地,去了九个人,只回来五个,有一个昨天也断了气。族长昨晚下令,部落里所有的兽人,暂时不准再往森林腹地去。   风浅在这个时候拿出新鲜的兽肉,请大家帮忙捻线,哪有不愿意的,只有挤破头抢着干的。第一堆木棍的亚兽人们都没够分。   两人把剩下的骨头和边角料送给了集体山洞。   集体山洞里捻线的幼崽和老人,他们缠线的木棍大都在第一堆,这让风浅很高兴。独立自强,努力活下去的人,哪个能不喜欢。   送骨头的时候,玄被族长叫走了。   玄一走,集体山洞里的幼崽对风浅就更热心了。   他们虽然很感激玄给他们送骨头,佩服玄能在雪季捕到猎物,兽人幼崽们还把玄当作日后的榜样,但到底还是听着祭司对玄的各种诋毁长大,对玄有些畏惧。   可风浅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是玄的亚兽人,但到底不是玄本尊。这层畏惧就少了许多,反多了些亲近,拉着风浅问玄的事,或者问风浅捻线的事。   知道风浅是从换盐集市上来的,还拉着风浅问换盐集市是什么样的,部落外,其他的部落又是什么样的。不管在哪个世界,大概所有的幼崽、小孩都会好奇山的那边是什么、海的那边是什么。   “风浅阿叔,盐咸部落在沙漠里,都是沙子,那他们吃什么啊?”   “对啊,总不能只吃盐吧。”   “盐咸部落虽然在沙漠里,但沙漠里有绿洲,他们还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里什么植被都有。最关键的,他们生产盐砖,每年春秋两次的集市上,他们可以从其他部落换取大量的物资,麦籽、兽皮、陶器、骨刀、蚕丝布等等。所以,他们不缺吃的,也不缺用的。有陶部落也是如此,有陶部落掌握了制陶的技术,所以他们也不缺食物。”风浅解释。   “那我们部落就不能生产盐砖,制作陶器吗?这样大家就不用捕猎,不用受伤,也不用挨饿了啊。”一个小亚兽人疑问。   “我们部落既没有盐矿也不沿海,所以没法生产盐砖,但陶——”   “风浅,可以回家了。”玄从族长那回来,站在洞口等风浅。   幼崽们见玄回来了,不敢再继续缠着风浅,“唰”一下都跑开了,好像老鼠见了猫。 第31章 山洞访客   山洞里, 玄把空间里的窝窝绒全拿出来,两人正在把窝窝绒往今天收来的兽皮袋里装,方便明天一早送回部落。   “族长找你干什么?”风浅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有些山洞的食物不够吃, 族长问我愿不愿意带领大家去森林腹地捕猎。”   “入冬前不是挖了那么多藕吗,还不够吃?”   “兽人饭量是很大的。而且, 亚兽人可以勉强只吃藕和野果熬过雪季,但兽人不行。兽人不吃肉食身上会没有力气, 严重的,会连路都走不了, 最后只能饿死。”   “以前冬天也是这样?让你领人去森林腹地捕猎?”风浅皱眉。   “我去年才成年。”玄解释。即使部落知道他经常去森林腹地狩猎, 对森林腹地很熟悉, 也不好意思让一个未成年的兽人领着他们去森林腹地。而且还是他这个被赶出部落,让众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风浅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去年才成人, 那你今年也不大啊,他们就好意思支使你了。用的着的时候把你当救兵, 用不着的时候就把人撵出来, 部落都不让住, 他们也好意思。”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玄满不在意,玩笑道,“估摸着是觉得我今年结契了, 算是成熟的兽人了?”   “不过, 这次狩猎不在领地内, 我的猎物不用上交部落。其他去的兽人要交四分之一给集体山洞,剩下的就各自拿回山洞,中间没有祭司的参与, 去一去倒也无妨,反正就是给他们指个路。”   “九也去,总要给九一个面子,不然他这个族长不好做。”玄顿了顿,笑着看风浅,“但,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   九总是向着玄,也和祭司不对付,九在部落里的威望越高对祭司越不利,此消彼长。   “算了,都答应了,你想去就去。但可别为了救别人伤了自己。”风浅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又不傻。”玄轻笑。   “那你兽形的时候,翅膀怎么办?”风浅问。   “可以收起来。”   “那没问题了。”   狩猎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日一早,风浅和玄吃饭的时候,洞口就来了不少人,说是要帮风浅和玄搬窝窝绒。   这些人都是要跟玄进森林腹地的。   风浅也不客气,让人把窝窝绒搬走了,自己也跟着去了部落山谷,顺便送玄一行人出发。   “别担心,天黑之前会回来。”玄对风浅保证。为了配合其他人的脚程速度,他今天回来的可能会比平时晚一些。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风浅应道。玄有翅膀,实在不行还可以飞起来,逃命是没问题的,只要他不只顾着救别人,那就不会有危险。玄又不是真像他外表那样端庄严正,他家老虎肚子里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呢,风浅还是挺放心的。   倒是一旁的芽,对着猛,就差揪着耳朵喊了,“笨老虎,山洞里食物够吃,你跟着去长长见识就行了,没必要一定要叼着猎物回来!”   猛一脸憨笑地跟芽说好话。不像虎,倒像一只笨二哈。   这两个是从小玩泥巴长大的,猛比芽大了三岁,成年了也没立即找亚兽人结契,一直等着芽,等芽也成年了,两人才结契。虎兽人很排斥自己的领地内有别的兽人,基本都是一对一的伴侣。   看着狩猎队消失在山林里,芽瘪着嘴,耷拉着肩膀,可怜兮兮地问风浅,“风浅,我能去你的山洞吗,猛不在家,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山洞里。一想到他要去森林腹地那种地方,我就担心的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住,想着他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被野兽抓,会不会流血……”   “不让他去,他偏要去……又笨又实诚,脑子还不会转弯……”   一直和芽玩的挺好,芽也处处护着他,看着芽眼泪含眼圈的样子,风浅也舍不得拒绝,“那跟我走吧。”   芽是风浅和玄的山洞里第一位客人,一进了山洞,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到处都是新奇的物件,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山洞门口的锅灶上方,墙壁上被风浅安装了两层搁置物品的木板,这里算是个简易的厨房,常用的碗筷瓢盆都收在这里。   芽一脸佩服,“这个木板真好用,风浅你太聪明了,回头,我也让猛照着做一个。”   “这东西挺实用的。”风浅拍拍芽的肩膀,“进洞里,洞里暖和。”   好嘛,门帘一掀开,更让人眼花缭乱了。芽还没来得及感叹兽皮门帘的妙处,立马就被地上的火塘吸引了目光。   “怪不得你们山洞里这么暖和,风浅,你这火堆是怎么生的,竟然不冒烟。”   风浅立马想起自己当初挖这个火塘时,差点儿被烟呛死,笑着解释,“不是生火的问题,是烧的柴和平时用的不一样。这个柴我事先在外边烧了一遍,烧成这样黑色的炭,然后才在山洞里用,就没有烟了。”   “今年做来不及了,明年开春,或者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教你。砌这个火塘简单,关键是把木头烧成炭,这个很需要经验,比较麻烦。”   “风浅,你太好了。”芽一把抱住风浅。   “风浅,你织出布了!”   芽抱着风浅,一眼看到山洞最里侧的床。他没忍住,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过去捏了捏柔软的床单,捏之前还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怕把这么金贵的东西弄脏了。   芽惊喜道,“真是布!风浅你太棒了,竟然这么快就把布织出来了。”   黎山部落虽然不知道布究竟是怎么织的,但也大概知道是用线,先有线再有布。风浅请部落里的人帮忙捻了这么多线,也就有人猜测风浅是不是要尝试织布。部落里以前有人用洗干净撕成细丝的白色树皮试过,但没成功。   兽人大陆目前只有蚕桑部落会织布,蚕丝布比盐砖和陶器还贵,风浅一个随便从集市上娶回来的傻子亚兽人还妄想织出那么漂亮贵重的蚕丝布?部落里说什么的人都有。芽以前心里没底,怼人的时候都不敢把话说死了,以后可有底气了,他才不受这口气呢。   “你要不要试试?”风浅问。   “我,我可以吗?”芽惊喜。   “有手就行。”风浅走到织布机前,“呐,这就是织布的工具,这个是梭子,你看我是怎么做的,一会儿你自己来试试。”   他们俩一个教一个学,芽比风浅这个半路的亚兽人更擅长这些细微的活儿,很快学会了,除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一天再没从织布机上下来,颇有些风浅刚捣鼓出织布机那几天的沉迷架势。到了傍晚狩猎队快回来的时候,已经织了五、六米长的布。   芽对自己织的布爱不释手,风浅拿了床头的骨刀便要把这匹布裁下来送他。   “别,风浅,这东西太贵重了,我要不起的。”芽抱着布不让风浅动手。   “这东西再贵重还不是人手织的。你一天就织了这么多,怎么能说要不起呢。你要是过意不去,明年就多弄些人过来帮我干活,还像捻线一样,大家给我干活儿,我给大家发肉或者肥皂。不过我家玄就一个人,也猎不到太多猎物,到时可能主要是发肥皂。”风浅说。   芽皱了皱眉,沉思片刻,“若是别人知道你织成了布,明年摘窝窝绒的时候怕是会有人给你捣乱。”   “部落里虽然大部分人都挺好的,但也有些不怎么样的。别人稍微过好了,都要酸上两句。不用你得罪过他,他就一门心思的给你使坏,使绊子,天生心眼就是黑的。”芽愤愤不平。   部落里的人都学会了用窝窝绒捻线,风浅本来打算下一年直接从大家手里收窝窝绒线的,但芽这么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今年织的布也不多,够他和玄用就不错了,他也没打算卖,那就把织布的事先瞒一瞒?   “那织布的事咱们就先保密。我明年春天打算找人先种些窝窝绒,织布的话,部落里现有的这些远远不够。”风浅说,“我自己种的窝窝绒,应该就没人过来找麻烦了吧。”   “可是你想把窝窝绒种哪里啊。若是部落领地范围内,使坏的人还是会出来找麻烦的。你是玄的亚兽人,祭司肯定第一个就蹦出来。”提到祭司,芽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风浅顿了顿,犹豫着开口,“大家……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祭司啊。”   玄这边山洞清静,说话不会被隔壁或者不小心路过的人听到,芽也不避讳了,“我就是不喜欢祭司。我小的时候,有一次生了很严重的病,父亲和姆父带我去找祭司,父亲送给祭司好多肉,还有咕咕蛋,祭司收了,却不给我药草,只说让我回洞里好好睡几觉,能不能熬过去全看自己的造化。”   “他就这么让我回去了,就这么一句话,没给我治病,也没给我药草,却收了我父亲那么多东西,他也好意思,凭什么!”芽越说越气。   “我最烦祭司和他那些徒弟了。就知道伸手张嘴跟部落要吃的,对部落有什么贡献了?还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吃白食的东西。”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亲爱的,拿好你的布,咱们该去山谷里了,狩猎队快回来了。”风浅安抚。   芽小心翼翼地把布叠整齐了塞进怀里,“我得把布先送回山洞,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两人去了部落山谷。   天色将黑,一串串黑影从山林里飞奔着进了山谷,背上依稀可见驮着猎物,是狩猎队回来了。   有两个兽人挂彩受伤了,但并没有大碍。   玄驮了一只哞哞兽回来。哞哞兽是被他拍死的,力度掌握的刚刚好,拍死了但没有流血,驮着哞哞兽的玄还是干干净净的一只虎。风浅笑眯眯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再看芽那边,猛驮了一只鹿兽,还有两只咕咕兽,鹿兽被他咬破了喉咙,已经凝固了的鹿兽血蹭了猛半身。这只虎就没有玄那么干净了。   猛割了一条鹿兽腿给集体山洞,芽和风浅打过招呼,两人便离开了。   “咱们也回吧。”风浅问玄。   “嗯。”玄沉声应道。   风浅瞄了眼身旁的大白老虎,虽然依旧摆着一张对外的冷脸,但却愉悦地晃了晃尾巴尖儿。   猫和猫尾巴从来都是两种生物。 第32章 冬祭前   回收窝窝绒线的日子。   部落山谷里, 风浅和玄拿了兽肉当作手工费付给帮忙捻线的亚兽人。   兽肉是玄和部落族人一起去森林腹地狩猎时扛回来的。   这段时间玄已经领着部落里的兽人去了三趟森林腹地,收获颇丰。   森林腹地资源丰富,接受了传承之后, 玄才知道腹地里一些特别凶猛的野兽都是有品级的,估摸着是像他一样, 吃过有光芒的草或者蘑菇。这种野兽准确的说应该叫妖兽,如同引气入体的修者和凡人的区别。   “玄, 昨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 我是没命回来了。”一个扛着兽皮袋的豹族兽人挠着头, 有些不好意思的感慨。他们部落对玄不是很好, 都把玄赶出山谷了,玄还愿意带他们进森林腹地捕猎, 有点儿良心的, 哪个不又愧疚又感激。何况他家亚兽人还从风浅这领了捻线的任务,没少拿风浅的肉和肥皂。   “举手之劳。”面对大家的赞扬, 玄一如既往地绷着冰山脸, 面不改色。   扛着兽皮袋的豹族兽人正思考着“举手之劳”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 又一个大大咧咧的年轻兽人凑了上来,“玄,你捕猎可真厉害,太让人佩服了。今年冬天也多亏了你和风浅, 风浅发现了大泽底下的藕块, 你又带领大家进森林腹地捕猎。没有你们两个, 部落今年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挨饿呢。”   “是啊是啊,森林腹地里的野兽那么凶,要是没有你领路, 咱们就是进去了也白搭。”没有玄领路的时候,部落之前进入森林腹地的几队人死伤惨重。   围过来跟玄打招呼的兽人越来越多,大多是这几日跟着玄去森林腹地狩猎的,也有是帮自己家亚兽人扛窝窝绒线过来交差的,或者二者皆有。   听着部落里人对玄的称赞,风浅与有荣焉,比夸他自己还高兴。再看正在给大家分肉的玄,虽然依旧板着一张对外人通用的冰山脸,但风浅总觉得他抿着的嘴角比平时高了两分,明显心情很好,若是尾巴露在外边,尾巴尖肯定会一晃一晃的。   窝窝绒回收的差不多的时候,族长九领着几个人过来了。   “玄,这两袋麦籽你拿着,是给你带领族人狩猎的酬谢,经过了所有族人的同意。”族长九说。很明显,祭司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进入雪季后,风浅虽然一直在用兽肉换麦籽,已经从最初的二换一涨到了三换一,但部落里愿意用麦籽交换的人却越来越少。   族长九见风浅盯着麦籽双眼放光,便知道这东西是送对了,他送玄喜欢的东西玄不一定会要,但送风浅喜欢的东西,玄一定会收。   “这两袋子麦籽是去盐咸部落换盐时和兔部落换的,口感和味道都比咱们部落自己产的好。咱们部落一直奖罚分明,犯了错就该罚,为部落做了贡献就该奖赏。这些麦籽是你应得的。”   玄并不推辞,风浅喜欢用麦籽磨成粉做吃的,他也喜欢。今天先收了麦籽,他明天单独去趟森林腹地,打一两只猎物给集体山洞送去就行了,就当是用肉换的。   回了山洞,两人坐在床上整理窝窝绒线。   风浅突然想起什么,“冬祭,冬祭都要做什么?刚刚好几个人邀你参加今年的冬祭呢。”他记得羽族商队来的时候,祭司就是以冬祭祭奠兽神为借口,强行拿部落的止血药草和羽族交换的夜明珠。   玄轻笑,纠正,“是邀请咱们两个。”   “每年雪季的第三个月圆之夜,部落里的人都要聚集在一起祭奠兽神。这是一年当中最盛大的一次祭奠仪式。祈求兽神保佑部落明年风调雨顺,平安顺遂,保佑族人都健健康康,能吃饱肚子。”   风浅明白了,这不就是兽人大陆版的除夕和春节吗,只不过这个时候还只是个雏形,没发展到蓝星上那么丰富多样。   他穿越来后一直在墙壁上画“正”字,记日期。   兽人大陆这里一昼夜比蓝星长,两次月圆,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也比蓝星长,初步统计为36天左右。月最圆的三天肉眼很难辨出差异,他是取中间一天作为月圆。   风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距离下次月圆还有九天,问玄,“那就是还有九天到冬祭,是吗。”   玄点头,“你日期推算的很准。”日期一般都是祭司和他的几个徒弟在管。   风浅得意地扬扬下巴,“这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厉害的。”比如圭表和日晷,蓝星有二十四个节气,他倒想试试只依靠自己能不能把兽人大陆的节气划分开来。要想把地种好,可离不开气候时令。   风浅突然想起,“参加冬祭是不是也要给部落交盐砖?”祭司绝不会放过任何割玄韭菜的机会。   玄以前没参加过,也不知道,“有时间问问九或者雪晴。”   “盐砖的话还有很多,雪季无事,省的你整天闷在山洞里织布,若是天气好的话,去冬祭上看看也好。”玄说。   这事没让风浅纠结多长时间,隔日,玄和狩猎队去森林腹地捕猎的时候,送走狩猎队,雪晴就把风浅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山洞。   雪晴是虎族的亚兽人,嫁给了一位豹族的兽人。豹族和虎族经常联姻,和雪晴的情况相反,芽是豹族的亚兽人,嫁给了虎族兽人。   雪晴育有一个兽人幼崽,一个亚兽人幼崽,亚兽人幼崽是妹妹。她家兽人跟着玄去腹地狩猎了,兽人幼崽有兽形,不怕冷,在部落里和其他幼崽玩,此时,山洞里只剩一个小亚兽人幼崽。   小姑娘被雪晴收拾的干干净净,裹着一身雪白的跳跳兽兽皮,玉雪可爱,正窝在山洞最里侧的兽皮窝里,有模有样地挑窝窝绒里的种子。   风浅放出去的窝窝绒,种子是要收回的,他打算明年春天找片地种植窝窝绒。   “雪花,快过来跟风浅阿叔打招呼。”雪晴边喊窝里的幼崽,边抓了两把小硬壳果给风浅。   “风浅阿叔好啊。”   小姑娘一双幼鹿眼,亮晶晶的,可可爱爱,只是看着就能把人心融化了。   “小宝贝儿好啊,阿叔第一次来,给你个见面礼啊。”风浅说话的语气都被小姑娘同化了,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崭新崭新的,昨晚才缝的。   窝窝绒线织的布近似棉布,和蚕桑部落的蚕丝布手感、光泽都不相同。雪晴看着风浅递给幼崽的手帕,只愣了一下,马上猜到风浅这布应该是织成了。   他们黎山部落竟然也能织出了布。这点认知让雪晴血液沸腾,激动不已。   “这,这太贵重了,风浅,这东西我们可不能收。”雪晴替幼崽拒绝。   风浅笑道,“晴姐也该猜到我这布的来历了。真要大规模的织布,黎山部落现有的这些窝窝绒可不够,我明年还想让晴姐和族长帮我和玄走个后门,划片地,种窝窝绒呢,晴姐现在就要拒绝吗。”   兽人大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门”,雪晴不知道风浅嘴里的“走个后门”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了风浅是要她和九帮忙找块地种窝窝绒,并且这块地上种的窝窝绒归风浅和玄所有,不能被部落族人打扰。   黎山部落不只有虎族和豹族,也不是九一个人说的算,特别是祭司那一派,这事不好办,但若办成了……   哪怕布和窝窝绒都归风浅和玄所有,部落里的其他人就只是帮这两人捻线、摘窝窝绒,也能跟着受益不少。   “来,小宝贝儿,手帕自己拿好,以后擦脸用。”风浅把手帕塞小姑娘手里,又对雪晴说,“织布的事先不和部落里其他人说,明年秋天收了窝窝绒,织出布,自然就知道了。”   雪晴一脸郑重地点点头,“这事,我得和大哥好好商量商量。”   真成了,那么他们黎山部落也是能织出布的部落了。想想盐咸、有陶、蚕桑几个部落的富庶,哪个能不心动。   风浅,真没想到,玄用两块盐砖竟然娶回来这么个厉害的亚兽人。   肥皂,蜡烛,藕,现在又能织布,这些都是风浅带来的。   或许用不了几年,他们黎山部落就会因为风浅的到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哪个人比风浅更适合担任他们部落的下一任祭司,尽管风浅是个亚兽人,兽人大陆暂时没有哪个部落是亚兽人担任部落的祭司或者族长。   话头转到别处,终于想起今天叫风浅过来是干什么的了,雪晴笑道,“喜欢幼崽就趁着雪季无事,让玄多努努力,虎族子嗣虽然艰难,但早晚总能有的。”   风浅平时没少找她问生蛋孵蛋的事,雪晴以为风浅是因为被说不好生养而担心着急,逮着机会总要安慰开导他一番。   又是被好心安抚的一天,风浅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抗拒了,有蛋就生,有窝就抱,顺其自然。总之,守着玄这么一盘美味佳肴,让他柏拉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天叫你过来是说冬祭的事。” 雪晴解释道,“咱们部落的冬祭,主要就是祭司组织祭祀仪式,带领族人祭奠兽神。祭祀仪式在傍晚,日落山之后。”   “冬祭当天,祭祀仪式之前,部落族人聚在山谷里,搬了自己山洞的锅碗食物一起做饭,互相比比手艺,尝尝味道,图个热闹和喜庆,也加深加深族人之间的关系。平时若是有哪两个人或者山洞闹翻了,也能借着这个机会缓和缓和关系。”   “你和玄一起过来,也不用拿盐砖。祭祀的大日子,祭司那边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在冬祭上发作。”雪晴说着冷笑一声,“即使有什么也不用管他。你和玄今年都为部落做了巨大的贡献,理应来参加冬祭。”   她心里,风浅这种能给部落带来大变化的人,才应该受祭司那样的待遇,受部落供养。 第33章 冬祭   冬祭日。   半上午, 吃过早饭,风浅和玄抱着陶锅和今天要用到的食材往部落山谷去了。   还没过山岗,先听到山谷里吵吵闹闹, 已经热闹起来了。   为了今天的冬祭,山谷里的积雪彻底被清扫干净, 大块的石子和树棍草枝也被清理了一遍。   山谷中间的高台上,祭司正指挥着二三十个兽人搭祭祀的台子。高台上要摆献给兽神的食物, 祭司同羽族换回来的夜明珠已然摆在上面了,旁边还守了个看管的小兽人学徒。   祭奠兽神的时候, 祭司要在高台上跳舞, 所以每年都是由祭司亲自盯着台子的搭建。   山谷空地上, 大部分山洞已经把锅碗食材摆了出来,沿着山谷排了整齐的三大排, 有些像摆摊的美食街。小摊以山洞为单位, 山洞人口少人手不足的也可以两三个山洞共同经营一个摊位。   各个摊位或者山洞做好自己家的拿手饭菜,大家互相交换着吃, 最后选出一家最好吃的, 这个摊位或者山洞的食物可以呈到祭台上, 献给兽神。部落也会给出相应的奖励,下一年可以免这个山洞二十天的集体狩猎或者采集,若是几个山洞共同经营,就要共分这二十天的假期。   风浅对能否把食物献给兽神不感兴趣, 但他喜欢假期啊!本就上一休一了, 还能有二十天年假, 这日子不要太好了。   芽已经占好了位置,他们两个山洞今天合作,共同经营一个摊位。假期四六分, 芽和猛八天,风浅和玄十二天。   两口陶锅架上,风浅是主厨,芽帮忙打下手,玄和猛一个出去提水,一个劈肉。   拿第一,为了二十天年假,风浅志在必得。他今天就要把熬油渣在部落里普及了,若是以后需要部落里的人一起做肥皂,先教了熬油,那也算一举两得了。   兽人喜肉食,风浅今天的主食就是猪油渣,各种兽类的油渣。再用熬出的油做上几样油炸食品,亚兽人喜欢荤素搭配,油炸食品刚好可以满足亚兽人的口味。如此便同时抓住了兽人和亚兽人的胃,他不得第一谁得第一。   兽人大陆的烹饪手法基本就是烤、炖、煮,烧烤VS油炸,开始吧。   陶锅滋啦滋啦的响起,油锅里的猪油渣逐渐变得焦黄,香气飘出二里地,只是闻味儿便让人嘴里起了涎水。   隔壁摊位的亚兽人最先忍不住了,他和风浅、芽是一个采集队的,平时还算熟悉,拿了一盘自己刚捏好的花糕团子和风浅、芽交换油渣。   他的花糕团子用的是蒸熟的地长果和刺刺果,白的地长果,黄的刺刺果,两种果子蒸熟了,分别碾成泥,再捏成花朵的样子,不仅外观好看,口感也软绵香甜,两年前,第一次做这种花糕的时候还得过头名,供奉过兽神。   “哎呦,乖乖,这肉还能做的这么香脆。”只一口,亚兽人便被油渣彻底征服了。   “阿姆,阿姆,快给我尝一口。”旁边还没有腰高的兽人幼崽扯了扯亚兽人的衣摆,吞着口水,急着要跳脚。   有了这么个好开头,闻着香味儿有些意动的兽人、亚兽人再也不犹豫了,纷纷围了过来,把小摊子围的里外三层。   风浅和芽互相给对方竖了大拇指。熬油渣的法子是风浅出的,但动手的是芽。   风浅在小摊的后面,正忙着准备一会儿的油炸丸子,油炸藕合,油炸咕咕兽……他打算的是每过一个小时左右推出一种新鲜的吃食,这样,直到傍晚祭祀仪式开始前,都能把大家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   年假啊,为了年假他容易吗,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一个小时后,围过来的兽人亚兽人基本每个人都尝过了油渣的味道,风浅只留了一个陶锅给芽继续熬油渣,他用另一口陶锅开始炸丸子。   丸子也分好几种,甜口的就有地甜果片,地甜果丸子。其实就是红薯版的薯片和红薯丸子。前者将地甜果切成片,直接炸,后者将地甜果蒸熟,压成泥,揪成一个个圆形的小丸子再扔油锅里炸。一个酥脆,一个香软。   金黄的丸子浮上油锅,刚刚尝过了油渣的兽人亚兽人们又被香味吸引回来。   “又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舍得去别的摊子看看了,刚迈出脚,还没走出两步就又被馋回来了。”   “今儿是离不开你们这个摊子了,是吧。”   有人打趣芽。   风浅和芽忙不过来了,玄接手了捞丸子的任务,猛给两口灶台架火。   过了会儿,风浅又回后面忙着准备肉丸子和藕合。甜口的丸子比较招幼崽们的喜欢,对成年兽人亚兽人的吸引就一般了,这波人散的比较快,他得赶紧上点儿别的。   “啊呀,那边是在干什么呢?这大冬天的,怎么把兽皮都脱了。”   “是啊,怎么还咚咚响呢。谁家做个吃的这么大动静,别是把锅砸了吧。”   “快过去瞧瞧,那边热闹着呢,抡着个大木锤砸麦籽呢!”   “这吃的东西,怎么还能这么个砸法。”   原本等着尝丸子和油渣的人一下子散了大半,风浅几个莫名其妙的的互相看了看,最终留玄和猛看摊子,风浅和芽过去试探“敌情”。   原来是林果,林果这摊子上正在打年糕!   风浅呼吸一滞,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瞬还以为林果也穿越了。缓了口气才想起原主记忆里,兔族已经有了打年糕的传统。兔族擅长种麦籽,对麦籽的吃法自然多有研究。若不是没有石磨这些趁手的工具,估摸着面粉也早折腾出来了。   林果这边,将事先剥了壳的麦籽蒸熟,放在一个木制的桶里,让感兴趣的兽人亚兽人们亲自抡着木锤打年糕。既尝了美食,又刷足了体验感、参与感。雪季寒冷,抡木锤打年糕瞬间从体力活儿变成了娱乐,热火朝天的。   林果只需要在一边指挥参与进来的人如何干活儿就行了,动动嘴,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哪儿像他和芽累死累活,还被林果抢了风头,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羡慕不来。   芽拽了拽风浅胳膊,小声道,“没事儿,咱们也不差。这年糕知道怎么打了,反反复复的,看多了也没趣。”   确实,风浅也不信打个年糕就能让这些兽人亚兽人们稀罕一个下午,“走,咱回去炸肉丸子。”   他这肉丸子用了猪肉和哞哞兽两种肉,往北走可以叫四喜丸子,往南走可以叫红烧狮子头,这么一个又硬又大的菜,还治不了他一个素年糕了!   打完年糕刚好来尝肉丸子,几口素年糕能顶什么劲儿。   年假,谁也别想跟他抢!   两人从林果的摊子上回来,芽又神秘兮兮地扯了扯风浅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打趣,“其实,免二十天采集捕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生了幼崽,可是三年都不用参加集体采集的啊。”   风浅身形一顿,休产假什么的,这和年假能一个概念吗。   两人回了自己的小摊子上,没一会儿,肉丸子、藕合齐齐出锅,肉香飘了半个山谷。刚刚还在林果那边挥汗如雨的兽人亚兽人们可不就闻着味回来了吗。   藕合和肉丸子的数量有限,几个人分那么一个,都是用骨刀切成小块,你一口我一口,也就尝个新鲜,图个乐呵。   这其中夸风浅手艺好,羡慕玄有口福的最多。玄虽然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风浅却知道他家大老虎的尾巴要藏不住了。   半下午的时候,把摊子扔给玄和猛,风浅和芽拿了自己摊子上的食物,去逛别人家的摊子。   冬祭上是各个山洞或者摊位互相换着吃,不是让人白吃的,吃别人山洞或者摊位的东西都要用自己家的食物来换,他们小摊子就收了不少麦籽、肉、各种坚果或者其他做好了的吃食。现在,他俩出来逛别人的摊子,自然也不能空手。   一圈逛下来,东家一口,西家一嘴,已经吃到肚皮外了。   日落西山,这次集会也跟着接近尾声,锅碗瓢盆一收拾,最后由族人一起提名,选出本次冬祭供奉给兽神的食物。   风浅和芽的摊子无可撼动,呼声最高。   “我不同意!”   突然有人提出异议,祭台那边的人群自动分成两列,一身蚕丝布衣服的祭司拄着象征祭司身份的权杖从人群里缓步走上高台。   祭司朝着风浅和玄的方向轻轻扫了眼,淡定地对众人说,“非本部落的成员,没有资格向兽神献礼。”   山谷里,部落族人突然哑了声,是他们和族长一起邀玄和风浅参加的冬祭,风浅的手艺也确实很好,一下拿出那么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食物,让他们见识到了从未有过的烹饪食物的手段和方法,这次献礼就应该是风浅的。   风浅是他们选出来的,祭司现在公然否定,这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偌大的黎山部落,难道是祭司一个人说的算吗?他们这么多人的想法,都比不了祭司一个人吗?   “年糕也不错,头一次见麦籽的这种吃法。我提议把年糕献给兽神大人!”忽然有个猴族的兽人高声跳出来。   “年糕新奇漂亮,可比肉丸子什么油腻黏糊的东西更适合供奉兽神大人了!”有人附和。   “年糕!年糕!”   林果的呼声越来越高,祭司眯着眼睛,撸了撸花白的山羊胡,满意地抬起手,让台下的众人安静下来,“既然大家都选年糕,那今年就把年糕供奉给兽神大人,相信兽神大人一定会满意大家的选择。”   觉察到身边的玄有动作,风浅一把按住人,冲玄摇了摇头。   “今天是冬祭,换个日子。”风浅说。   冬祭是兽人大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没必要为了祭司一个糟老头儿,让部落里这么多人连个节都过不好。这里不只有他和玄,还有雪晴、芽、九这些很照顾他和玄的人,甚至还有集体部落里那些既怕玄又把玄当作榜样的幼崽。   玄压下那一点儿冲动,眯着眼睛看台上的祭司。   洁白软糯的年糕装在漂亮的贝壳碗里被端上祭台,九个被装饰好的兽头也依次抬上祭台,山谷里点燃九堆篝火,祭司的学徒们击鼓鸣乐,祭司开始跳舞祈福……   “敌袭!敌袭!”   “流浪兽人!流浪兽人来了!” 第34章 流浪兽人入侵   山谷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瞭望台, 部落里的青壮年兽人三人一组轮流值夜。玄因为被赶出了部落,不在山谷内居住,并没有被要求值夜。   今天是冬祭日, 但依旧有人守在瞭望台。   急忙忙回来报消息的是北面瞭望台的辉月,辉月的兽形是一种豹猫, 体型不大,但行动灵活, 速度非常快,擅长隐匿查探, 传递消息。   辉月不管正在祭台上跳舞祈福的祭司, 直奔着祭台下的族长九冲过去, 气喘吁吁,“族叔, 很多人……流浪兽人, 几十,上百……我能分辨出的兽形就有鬣狗, 熊, 狼……”   一听“敌袭”“流浪兽人”, 山谷里原本欢歌载舞的气氛突然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同步的一滞,空气好像一根紧绷的弦。   “一队跟我去北面,二队留在山谷保护老幼, 三队去仓库!” 族长九立即做出安排。   自他上任以来并没有发生过流浪兽人入侵的事, 这是第一次, 但部落里每年都有抵抗流浪兽人入侵的演练。   战斗力强的青壮年兽人编在第一队,稍弱一点儿的编在第二队,年纪大或者战斗力差的排在第三队。部落里的兽人们都以自己属于第一队而感到骄傲。   他们与流浪兽人有血海深仇!   十几年前的那次入侵, 让他们中的很多人失去了双亲、幼崽、伴侣……   当时火焰翻天、血肉横飞的场景历历在目,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杀双亲、夺伴侣、丧幼崽,不共戴天!   整个部落,一瞬间同仇敌忾,所有人的意志,空前的一致——杀了流浪兽人,他们要报仇!   不需要族长安排,兽人们抄起武器,有序的列队集合。   玄抓住风浅的手腕,嘴唇蠕动,平时满嘴的狡黠此时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他在第一队,固然值得骄傲,但第一队是离亚兽人最远的,战斗时他顾及不到风浅。   风浅抱住玄,“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也不用担心我,你知道的,我并不真的是你们这里的亚兽人,我之前的世界比这里危险百倍、千倍,我有足够、丰富的经验,可以保护好自己。”   末世几乎无时无刻都要面临僵尸群的袭击,在兽人大陆过了几个月安逸悠闲的日子,他几乎要忘了这种血液沸腾、刀口舔血的感觉。   玄扣住风浅的后脑勺,将人按进怀里,时间紧促,短暂的拥抱,甚至都未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怀里便只剩卷着风雪的寒意。   “异能未恢复,莫要逞强,不然不饶你。”   寒风卷着呼吸的热意,耳边是玄临走前低声的嘱咐,温度犹在,声音犹在。望着北去的兽人们,后知后觉,风浅才发觉这身骨头要被玄勒断了。末世孑然一身,他头一次感受到这种送别亲人、爱人上战场的惆怅。   如果他的异能还在,就可以和玄并肩作战……   风浅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他能感觉到,兔宝贝快醒了。   族长九领着一队出了山谷,三队也出发去了仓库,剩下二队,分两部分,一部分将山谷内的篝火熄灭,避□□浪兽人过快的找到山谷具体位置,另一部分护送部落里的亚兽人和幼崽去藏身的山洞。   流浪兽人入侵,主要是抢劫食物物资,但也绝不会放过部落里的亚兽人,特别是处在生育期的年轻亚兽人。   亚兽人们抱着自己的幼崽,按着采集小队列队,在雪晴和祭司的带领下去往藏身的山洞。山洞离山谷不远,但很隐秘,外人很难找到。   进了山洞,没有月光照亮,漆黑一片,祭司拿了夜明珠出来给大家照亮,得意地轻笑,“瞧见没,这就是兽神大人的指示,兽神大人早在羽族商队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今天这一遭,才让我换了夜明珠,这不就用上了。”   洞里的老人们一顿,纷纷跪下,合上双手,感谢兽神,感谢祭司。   “兽神大人英明。”   “兽神大人英明。”   祭司也有模有样地拜了拜,“请兽神大人保佑部落渡过这次难关。”   看着祭司和祭司的信徒们不分场合和地点,雪晴黑着脸,皱了皱眉,催促道,“动作都快点儿,别发出声音。幼崽和带着幼崽的亚兽人去山洞最里侧,外边是其他亚兽人,之后是老人,二队的兽人守在洞口。”   幼崽是部落的希望,但没有哪个部落愿意养别的部落的幼崽,这些幼崽一旦被流浪兽人抓到,就只有死路一条。   亚兽人,若是亚兽人被流浪兽人劫走……雪晴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老人也是,流浪兽人杀起别的部落的老人根本都不眨眼的。   危难时刻,将族人按着轻重等级划分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唯一能祈盼的就是北去的兽人们能守住部落,拦住、杀掉这些入侵的流浪兽人。   可北去的兽人同时也是他们的伴侣、幼崽或者双亲。   芽依偎在风浅的身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风浅一条胳膊,他的兽人父亲就是十几年前那次流浪兽人入侵的时候没的,他现在担心猛,担心猛会和他的兽人父亲一样。他和猛结契三年了,还没能给猛生一个幼崽……他怕……   除了懵懂无知的幼崽,山洞里大多数人都和芽一样,悲戚,紧张,担心的浑身发抖,却没人敢说一句话,或者放声大哭,他们怕发出声音会被流浪兽人找到……   兽人们冒险去森林腹地狩猎的时候,他们也未曾担惊受怕到这个地步。   他们可以选吃草根,饿肚子,喝凉水,可以选择不去森林腹地狩猎。   但现在不行。   他们没有选择,没有后路,必须和流浪兽人作战到底。   风浅抱着芽,轻抚芽的后背,在安慰芽,也在安慰自己。   玄有翅膀,实在不行可以飞起来,甚至可以逃走,但他知道玄的兽人父亲死在流浪兽人的手里,玄一直在寻找流浪兽人的踪迹,现在流浪兽人自己送上门,玄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雪夜寂静,他们能听到山林里的鸟叫,也能听到北面森林里的虎啸、狮吼、狼吟……   同是虎啸,但和自己的伴侣相处久了,他们是可以分辨出哪一声虎啸是自己伴侣的。风浅暂时没听到玄的声音,但能感觉到有一个稍微粗狂一点儿的虎啸,每一次叫,芽都会紧张到手指扣到他的肉,那应该是猛的声音,听声音中气十足,威凛霸气,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风浅拍了拍芽的头,他能感觉到脖颈里一片湿凉,是芽哭了。   若是没经历过末世,没死过一次,他应该还赶不上现在的芽。   “不好了,不好了……”   洞口突然一片躁动,山洞里的亚兽人们几乎同时屏住呼吸,心提在嗓子眼儿,抻着脖子往外看。   “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雪晴紧忙挤了出去。为了不暴露这里的位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往这边跑。   来报信的猴族兽人辛是三队守仓库那边的,受了伤,兽形的皮毛上浑身都是血。   “仓库被流浪兽人发现了,死了好多兄弟,他们那边地上有熊族,有鬣狗,天上还有会飞的蝙蝠兽人偷袭,防不胜防。”辛是来求支援的。   “流浪兽人里怎么会有蝙蝠?!”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人惊疑。   辛没力气回答,说完便瘫在地上,被祭司的几个徒弟拖回山洞诊治。   “再不派人过去,仓库就要被掏空了……”辛昏迷前的最后一句。   “不能派人过去。”雪晴斩钉截铁。这边的幼崽和亚兽人要比仓库里的物资更重要。   “物资没了,族里人吃什么!还怎么活儿!”祭司蹦起来,吼道。他的山洞就在仓库旁边,仓库被搬空,他的山洞也好不了。   “不救仓库,连救命的药草都没有,战场上下来的兽人都没法医治!”祭司找到借口,理直气壮,“这责任是你一个亚兽人能承担的了的吗!”   “我们的战士在前方保护部落,受了伤,却连救命的药草都没有!”祭司吼道。   雪晴红着眼睛瞪着祭司,却反驳不了祭司的话。与流浪兽人这一战,必定会有很多人受伤,若是没了药草,这些人都会没命。   祭司甩袖离开,招呼山洞口的兽人们,“分一半的人跟我去救仓库!”   搬物资需要人手,这些人远远不够,他又回头,冲山洞里的老人说,“兽人,腿脚方便的也跟我走。”   祭司对部落的影响远比雪晴大,特别是刚刚还有兽神夜明珠的那一段,此时正是部落族人对兽神、对祭司深信不疑的时候,一大半的兽人们呼啦啦跟着祭司走了。   山洞一下宽敞起来,但气氛却更紧张。最里几个还在襁褓里的幼崽似乎感觉到不安的气氛,哇哇的哭了起来。   “宝宝别哭,宝宝别哭。”抱着幼崽的年轻亚兽人紧忙哄起怀里的幼崽,生怕幼崽的哭声引来流浪兽人。流浪兽人已经找到了仓库,很有可能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藏身的山洞。不尽快把幼崽哄住,一旦招来流浪兽人他们都得死,或者生不如死。   “宝宝别哭,别哭啊……可能是饿了,谁有奶果啊……”哄幼崽的年轻亚兽人焦急起来,声音带上了哭腔。   雪晴深吸一口气,不再想祭司和仓库的事,去山洞里翻找起来。每年入雪季前她都会搬一些容易存放的野果和幼崽用的奶果过来,每次存的时候她都希望最好永远不要用上,但现在……   真用上了,心里没有一点儿庆幸。   “噶哈哈,终于找到了。大老远就闻到亚兽人的味道了……噶哈哈……”   瑰丽清冷的月光下,蝙蝠兽人巨大的翅膀掠过夜空,发出金石摩擦一样的刺耳声波。 第35章 兔宝贝   洞口的兽人们化成兽形, 寸步不离地守在山洞口,奈何流浪兽人的数量太多,几个探路的蝙蝠兽人从空中掠过, 仓库方向的山岗上便冲下数十个黑影。   打头阵的高壮棕熊兽人直击洞口,一巴掌便扇飞一个守洞口的狼族兽人, 山上的巨石都被震得滚落下来。   棕熊兽人看到山洞里瑟瑟发抖的亚兽人们愈加兴奋,咆哮着, 横冲直撞,黎山部落几个兽人合力才将棕熊兽人拦在洞外。   拦了棕熊兽人, 还有兽形是鬣狗的兽人, 某种程度上, 结群行动的鬣狗比棕熊更难缠,空中还有时不时俯冲而下的蝙蝠兽人, 洞外乱成一片, 洞口的防线岌岌可危。   这些流浪兽人是从仓库方向过来的,很可能是追着辛过来的, 看着祭司带走了一部分人过去救仓库才……   雪晴的心一沉, 这已经是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了。   这个时候……   她赶忙跑回山洞找号角。   咕咕蛋一样大的海螺号角是部落今年刚从羽族商队交换来的, 声音高亮,完全可以让北面森林战斗的一队兽人们听到。   山洞里隔音,声音传不出去,雪晴抱着号角跑到洞口。   突然一个人形、背生双翼的兽人朝着雪晴俯冲过来。风浅一怔, 手比脑快, 已经抓了洞口的木棍冲了上去。   长着双翼的兽人在空中一顿, 堪堪躲过脑袋,木棍擦着脸,砸在肩膀上。   “咔嚓”一声, 伴着响起的号角,小腿粗的棍子应声而断,被兽人肩膀砸的稀碎。这一界人体的强度,特别是兽人,超出想象,远非蓝星可以比。   雪晴还在拼命的吹号角,羽族的兽人脸色一黑,怒气横生,扇动翅膀,腾空夺走雪晴的号角,一拳将雪晴甩在山洞壁上,脚上几乎同时朝着风浅踹过去。   号角一响,钓去北面森林的黎山部落的兽人们很快就会赶回来,他要杀了这两个坏他大事的亚兽人!   风浅一翻身,将将躲过那一脚,羽族的兽人顿时火冒三丈,翅膀一扇,竟是生生在低空中翻了一百八十度,又朝风浅冲过去,风浅尚未站稳,就被羽族兽人一脚踹出十几米,重重摔在地上,咳了一口血,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   “风浅!”芽失声大叫,朝着风浅跑过去,“风浅!”   “风浅?”羽族兽人看着芽朝风浅跑过去,瞳孔一缩,也朝着地上的风浅冲过去。他动作比芽快,一把掐住风浅的脖颈,狠厉道,“你就是风浅?”   风浅腰腹坠疼,头晕脑胀,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不容他过脑子细想。此时被摔的七荤八素,天旋地转,八成是有点儿脑震荡了,大脑生锈了似的不想动,他茫茫然看着掐着自己的羽族兽人,不知这兽人在说什么,只觉得灰扑扑的翅膀真丑,不及玄的百分之一,号角响了,玄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你就是风浅?”羽族兽人掐着风浅的脖子又问了一遍。这亚兽人黑发黑瞳,脸蛋极漂亮,倒是和翔说的差不多。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抓一个黎山部落会做肥皂的叫风浅的亚兽人。   羽族兽人一把圈住风浅的腰,就要往肩上扛,却被跑过来的芽抓住了。   芽红着眼睛,“你放了风浅!你放了风浅!”   羽族兽人轻易找到了想要的人,心情不错,不建议再带走一个亚兽人,但他半兽形只能带一个人飞。他不能暴露全兽形。很多部落都有羽族,不是只有他们羽族部落才有羽族兽人。但若暴露全兽形,让人猜到了他兽形的具体种族……   拿不走的,那就毁了。   羽族兽人翅膀一扇,把芽扑到自己跟前,狞笑着,一把掐住芽的脖子,手臂逐渐抬高,让芽只能脚尖踮地,五指逐渐收紧,看着芽在他面前挣扎,奄奄一息,心里扭曲的快感得到满足——   突然,掐着芽脖子的手一松,血雾喷溅。   “咚”一声,小山一样的兽人歪倒在地上,黄绿两色的藤蔓穿透羽族兽人的胸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绿色生机盎然,寒风里,浴血的菟丝子好似在夏日里吸足了晨露雨水,迎风生长,把倒地的羽族兽人当作养料,欢快的抖动着叶片,它太高兴了,金黄的藤蔓上开出一簇簇白色的小花,迷人的香气弥散在夜色里,取代了血腥。   “啊,妖怪!”   “妖怪!”   皎洁如练的月华下,十几米高的巨大菟丝子拔地而起,满身的枝条叶片随风摇曳,婆婆娑娑,月光下,黑漆漆的影子映在山洞前的空地上,阴森森的,怎么看怎么像大反派出场,早已习惯了的风浅松了口气,无奈地瘫倒在地上。   其实本不用这么招摇的,但是他刚刚被羽族兽人踹了一脚,头晕目眩,兔宝贝又被关久了,乍然一放出来,就没控制好力度。   风浅忽然拧住眉头,咬着后槽牙,下身一阵失禁似的温热黏腻,带着小腹突突的坠疼,别是那一脚把内脏踢破了。   风浅疼出一声冷汗,缓缓舒了口气,还好异能觉醒了,有兔宝贝的花蜜,应该轻易死不了。   兔宝贝虽然醒的晚,但一醒就是九级巅峰状态,醒的晚一点儿也可以原谅了,总算没白糟蹋那半枝灵芝。   感觉到兔宝贝已经将羽族兽人的血气吸干了,风浅不动声色地收回兔宝贝。他异能刚恢复,比不了兔宝贝一醒就是九级,他只有初级一级的异能,经不起兔宝贝这样大开大合的折腾。   空地上的巨大菟丝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周围不管是黎山部落还是入侵的流浪兽人都被惊的瞠目结舌。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几息之间的事,好像做梦一样,难不成是所有人一起眼花了?   与此同时,风浅右手的手腕上悄悄缠上一圈黄绿两色的娇嫩藤蔓,藤蔓上还零星留着几朵小花,几片绿叶,翠绿的叶片撒娇似的往风浅手心里蹭了蹭,求抚摸求表扬。倏地在风浅身上嗅到了别人的气息,小家伙两片兔耳朵一样的叶片 “?!”地猛然立了起来,它才离开几天,哪个臭不要脸的标记了它的主人?!   兔宝贝一脸不可置信(如果它有脸这个东西的话)又去贴上风浅的手腕,这下更不好了,它主人,它主人识海里怎么多了一团小不点儿的魂魄。那魂魄还很稚嫩,萤火虫一样,忽闪忽灭,和识海的相性很好,一点儿不被排斥,就好像这片识海里生出来的。   生出来的?!   兔宝贝瞬间僵住,它主人哪怕弯成了“0”,那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糟老爷们,识海怎么会和怀孕的妇人一样!   ?!   和怀孕的妇人一样!!!   兔宝贝瞬间瞪大了眼睛(如果它有的话),哪个天赋异禀的壮士竟然把它主人一个糟老爷们搞大了肚子!   兔宝贝迷迷瞪瞪地打量着那团小不点儿的魂魄,忽明忽暗的萤火虫越来越弱,明明灭灭,好像在跟它求救,不好了,小崽子要保不住了,主人一个大男人竟然要流产了!兔宝贝没心思管笨蛋主人那点儿外皮伤,忽的化成一缕黄绿色的能量,包裹住那团弱弱小小的魂魄。   甫一贴上去,又吓的一抖。明明是个人类崽子,怎么一股精怪的味道,他主人口味这么重吗?人类已经没法满足了吗?   兔宝贝哭丧着叶子,任劳任怨,再次包裹住那团微弱的魂魄。怪不得被人弄大了肚子,挑来挑去,竟然找了个妖怪做老攻,还好,还好,还知道找只虎妖,没找草食的妖怪,不然大家都得死。   脑震荡的后遗症让风浅不敢睁眼睛,摸了摸安安静静贴在手心的叶片,收回兔宝贝后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小腹一阵阵暖流,坠疼缓解不少,兔宝贝在帮他疗伤。   “风浅,风浅,你没事吧,能听到我说话吗?”   “芽?”风浅微微睁开了一点儿眼缝,果然是被芽抱住了,“没事儿,头晕,缓缓就好了。”   “太好了,你还活着。”芽哭泣。   巨大菟丝子的出现和消失只给黎山部落和入侵的流浪兽人按了一个短暂的暂停键,菟丝子一消失,两方人马迅速战成一片,山洞口的防线早已崩溃,躲在山洞里的亚兽人们只得拿着木棍、石头出来和流浪兽人拼命,争取一线生机。   短暂的暂停让黎山部落有了喘息的机会。   入侵的流浪兽人看着同伙被突然出现的巨大菟丝子一击毙命,对于未知的恐惧,心虚于自己不合天道的行径,心里露了怯,气势锐减。   只是两方的战力依旧悬殊。   “有亚兽人就不错了,还挑什么香的臭的,抓一个是一个,都绑起来,先带回去再说。”一个黑熊流浪兽人拦腰抱住一个黎山部落的亚兽人扔给后面拿着绳子等着绑人的兽人。   “动作都快点儿,能抓几个是几个,他们北面的兽人快回来了。”黑熊兽人催促。   他们这一支队伍的任务就是劫亚兽人和仓库,没看住,让黎山部落的求救号角吹出去了,他们得赶在黎山部落北面兽人回来之前带着抢来的物资和亚兽人撤退。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   幼崽的哭声和亚兽人们的惨叫凄厉刺耳。   “那个叫风浅的亚兽人呢?!”黑熊兽人突然想起。这次羽族商队愿意给他们提供消息,就是为了要这个叫风浅的亚兽人。羽族点名要的人,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羽族跟来的兽人已经受了天罚,死了,那么这个亚兽人就归他们了。   一个鬣狗兽人给黑熊兽人指了指芽和风浅的方向,遭了天罚的羽族兽人就瘫倒在芽和风浅一步的距离,血肉模糊,想想那巨大的菟丝子,就没人敢往那边走。   风浅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挣扎着,眯起一条眼缝,看到的是抱着他哭红了眼睛的芽。明明怕的要死,这种时候还想着护着他,没把他丢了,芽这个朋友也算没有白交。   风浅想要安慰芽两句,动动嘴,只咳了一口血出来,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风浅,风浅,你别死啊,玄和猛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死啊……”芽哭的更厉害了。   风浅的上半身被芽抱在腿上,透过芽的头发丝望着天,脑震荡的原因让他有些眼花,皎洁的月光下,北面天空一团乘风破月的雪白飞了过来。   虎啸震天。   眼睛看不清,但耳朵还好使,那是玄的声音。   风浅松了一口气,彻底晕了过去。 第36章 怀蛋(捉虫)   “他这胎养的好, 怀的稳,只要下面的血止住了,应该就没事了。”   “只是怀了蛋, 其他的伤药就不能用了,只能慢慢养。”   “咳咳……一会儿我出去熬安胎的药, 你用热水给他擦擦,看看下面还流血吗。”   风浅睡的迷迷糊糊, 他好像睡了一场很长的觉,睡饱了, 想醒的时候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睁不开眼睛。能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 却云里雾里,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说话的声音好像是雪晴, 雪晴为了吹号角被羽族兽人甩了一拳, 估摸着是伤到了,所以咳嗽。   他现在身上很暖和, 不是在外边, 身下软乎乎的, 周围气息也很熟悉,是回山洞了吗。   玄来了,那就安全了,流浪兽人应该已经被赶走了, 或者杀死。   但玄是飞回来的, 看到玄长了翅膀, 部落里的人不知道又要说玄什么呢。   !!!   有人吻他额头,是玄,被熟悉的气息环绕, 风浅不自觉的放软了身子。玄有心思和他亲热,那就是外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之后是眼睛,有些痒,风浅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接下来就该是嘴唇了,虽然醒不过来,但风浅依旧雀跃的、像刚谈恋爱的十几岁毛头小子,等着玄吻他。   然而,下一秒,温热的气息突然离开了。   风浅不满地皱皱眉,这种事情哪有做到一半就停的,他想要伸手去抓玄,可依旧醒不过来,手脚不听使唤,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   风浅又急又气。   身上忽然一凉,嗯?   玄在扒他衣服?   风浅又高兴了,乖乖等着玄给他脱衣服。不乖也不行,这觉睡的醒不过来,眼皮都动不了,只能任人摆布。风浅高高兴兴地做着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人宰。   ???   当温热湿润的棉布糊到腰腹屁股上的时候,风浅又宕机了。   这干什么呢?   擦澡?谁家洗澡从屁股开始啊。   湿热的棉布轻柔地在皮肤上扫过,挠痒痒似的撩拨着人的神经,风浅大脑轰轰然,很快没心思考虑乱七八糟的了。   鱼肉他只想被吃被宰,不想被洗啊!   风浅哭都哭不出来了,这觉什么时候能醒。   玄略带硬茧的手指握在他腰窝上的时候,风浅条件反射的软了腰,酥酥麻麻的感官刺激从腰腹背脊直冲天灵盖,不用过大脑的呻吟脱口而出——   “呜!”没出来,玄一把捂住风浅的嘴,雪晴还在呢!   确定风浅下身不继续出血了,玄一口气松了一半,一口气没到底,就见被他握住腰窝的风浅打了个颤儿,软了腰,玄眉头一跳,赶忙捂住风浅的嘴。他太了解风浅了,或者说了解风浅这具身体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用风浅的话说,他们俩一个是琴,一个是琴师。   玄俯身亲了亲风浅的唇,温柔的一吻,缱绻不带有任何欲念。昨晚,若非风浅异能突然觉醒,那后果……   玄理了理风浅脸颊的头发,收起情绪。确定风浅不继续出血了,重新给风浅掖好被子,才出去找雪晴。   山洞口的门帘,将山洞分成里外两间,玄在里间给风浅擦身子,雪晴在外间山洞门口的小厨房给风浅熬药,安胎的。   “他下身干净了,没有血。”玄对雪晴说。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兔宝贝虽然蔫蔫的,但也尽职尽责地给风浅喂了两滴花蜜。他虽然没法和兔宝贝直接交流,但以前听风浅说过,兔宝贝的花蜜可以治疗。花蜜疗伤治病的效果很好,堪比一个中级治愈系异能者,什么毛病都能来两滴。   风浅用了兔宝贝的花蜜,一晚上都睡的很安稳,身下的血也早止住了。他不放心,以防万一,今早才把雪晴请了过来。   还好找了雪晴过来,风浅竟然怀了蛋。   下身出血也是因为动了胎气,险些流了蛋。雪晴说风浅身体养的好,大人和蛋才都没事。他知道,这应该是兔宝贝的功劳。   如果不是风浅及时觉醒了异能,那风浅和风浅肚子里的蛋……   玄呼吸一紧,心口的肉好像被人揉烂了。他竟然放怀孕的亚兽人单独面对流浪兽人……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多亏了风浅,不然那号角也吹不出去。他若是,我这心……”雪晴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圈。   玄拍了拍雪晴肩膀,“晴姐,他没事了。”   雪晴连连点头,“没事了好,没事了好,日后可得小心养着,他这是头一胎,格外重要,生蛋之前最好不要让他下窝了,静养着才能放心。”   “你也别放他一个人在山洞,我去跟九说,巡查队那边你也别去了,就在山洞照顾风浅。”   “好。”玄应道。   雪晴继续嘱咐,“这药是安胎的,每天早中晚三次熬给他喝,一直到生产。那边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但药得喝,一会儿你扶着他先把药喂了。”   雪晴细心地嘱咐了一大堆,从喝药到□□,昨晚部落里还有很多亚兽人受伤,她没法一直呆在玄这儿,得去别处看看。   雪晴一走,洞里就剩玄和风浅两个,嗯,还有棵草。   兔宝贝对草药和各种植物很灵敏,见玄要喂风浅喝药,突的从风浅手腕上钻出来,用叶子捂着风浅的嘴不让玄喂。   主人吃它的花蜜足够了,才不需要乱七八糟的其它草。   一草一虎对峙着,谁也不让步。   这时,风浅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玄和兔宝贝大眼瞪小眼。   兔宝贝先跟风浅告状,他找的老攻要灌他安胎药!   它的花蜜治百病,主人不需要安胎药。而且,它已经用自己的能量把小崽子的魂魄蕴养好了,主人的胎很稳,就是现在出去杀僵尸、种地刨地开收割机都没问题,根本不需要安胎药。   总之,它的主人不需要它以外的任何草。   “你说什么药?!”风浅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略带沙哑的嗓音顿时拔高两分。   兔宝贝叶片抖了抖,竟然忘了笨蛋主人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糟老爷们被天赋异禀的壮士虎妖搞大了肚子,怀了崽儿,揣了蛋。   下蛋抱窝什么的,这事想想都刺激,不愧是主人千挑万选的老攻,竟然能让男人怀孕,快溜快溜。它才没幸灾乐祸呢,它只是一棵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子,这暴风雨爱谁淋谁淋。   一个铁树开花,一个后院着火。   反正壮士虎妖天赋异禀,又是罪魁祸首。   兔宝贝功成身退,毫无心理负担,倏地收回枝条,安安静静地缠在风浅手腕上——装死,它用了些障眼法,死的跟绳编的死物一样一样,一动不动。   看着风浅的脸色,玄估摸着,这药大概是用不上了。但老婆,恐怕也不好哄。哄好了,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哄不好……他就是风浅嘴里的二十四孝好老攻,怀孕的亚兽人脾气不好,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风浅头不昏了,眼不花了,肚子也不疼了,被子一扔,翻身骑到玄身上,双手抓着玄的肩膀,“你要给我灌什么药?!”   这架势,这身手,中气十足,看来是真没问题了。玄彻底松了口气,兔宝贝值得奖励。   “我们要有幼崽了。”   大难刚过,玄并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逗弄风浅,拿了被子将风浅裹住,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进怀里,下巴抵在风浅肩头的被子上,沉声道,“抱歉,是我没有做到,没有保护好你和幼崽。”   玄的声音太过沉重,风浅一愣,想起流浪兽人入侵的事,族难当前,这事怎么能怨玄。他虽然是亚兽人,但也不能一直躲在玄的后面啊,何况现在他也没事了,还恢复了异能。   蓝星上还讲妇女能顶半片天呢,亚兽人也当如是?   看来以后可以组建一支亚兽人战队。借鉴蓝星,就叫亚兽人顶半片天?   风浅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不气了。穿过来这么久了,和玄在一起,他也早做好下蛋抱窝的准备了。   风浅卸了力,放软了身子往玄怀里拱了拱,好声讨饶,也是哄情绪低落的玄,“我很好,安胎药就不喝了,好不好。”自从兔宝贝能产花蜜,他就再没受过吃药的苦。   玄一怔,他听风浅说过蓝星人类只分男女的事,也听风浅吐槽过兽人大陆亚兽人生蛋。风浅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怀孕生蛋的事?   风浅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宁愿摒弃过去二十多年的认知,宁愿怀孕生蛋,也要和他在一起。风浅比他想象的还要爱他。   玄心里一暖,暖的春水涟漪,春波荡漾,恨不能把怀里的人揉进骨血里,又怕弄疼了风浅。   玄喉结滚动,默默深吸一口气,搂住风浅,将昨晚兔宝贝喂花蜜,今早雪晴过来看病意外发现风浅怀孕的事说了。   他们两个第一次有蛋,没有经验,上面又没有长辈教导,这才迟迟没有发现风浅怀孕的事。   而且,虎族的子嗣本就不是很兴旺,他娶风浅的时候,兔族的人也说风浅不好生养,他们俩一个不兴旺,一个不好生养,平时嘴上说着生蛋抱窝,也就是调情,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甚至风浅肚子上已经微微隆起一个小包,也只以为是雪季运动少,长肉了。冬祭的前一天,风浅还嚷嚷着腹肌没了,该锻炼了。多亏了风浅当时懒懒地缠在他身上不想下来,不然又是一番折腾。   风浅若有所思地趴在玄的怀里,现在仔细想想,秋天那会儿他总是犯困,还变了口味,吃腻了肉总想着吃草,估摸着就是揣了蛋的孕期反应。   这孕期反应,还真是基本等于无啊。   兽人大陆都是蛋生,无论男女、兽人亚兽人都没有例假生理期,孕期反应也不强烈,确实容易被忽略。   风浅手指戳了戳玄的胸口,“那部落那边呢,部落里怎么样了,流浪兽人怎么处理的,看到你长了翅膀,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说起部落,玄有些无奈。畏惧也好,嫌恶也好,他倒是希望部落的族人还像以前那样躲着他。 第37章 养胎   安胎药可以不喝, 但胎得养,两人各退一步,风浅被迫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脚不点地的半残废,不、养胎的生活。   养就养吧, 反正也是为了他和幼崽好,还有美人在怀。   从盐咸部落回来之后就是秋储,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除了最初的三天, 连个蜜月都没有, 一直在忙, 忙着各种事,雪季也没闲着, 织布、做棉被, 置办各种桌椅、柜子,什么都干了, 就是没有大段的空闲时间好好和玄交流感情。   养胎, 这培养感情的时间不就来了吗。雪晴甚至贴心地给玄请了假, 巡查队都不用去。   但——   风浅以为的养胎,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实际的养胎,禁欲的苦行僧。   自和玄结契后, 头一次清汤寡水这么多天, 无*婚姻不可取, 风浅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身体很好,早过了危险期,但玄就是不碰他。   亲吻都只限额头、眼睛、嘴, 他脖子以下有毒吗!   风浅越想越窝火,踢了玄一脚,气道,“你是不是嫌我肚子大了不好看。”   明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刺激玄。说出口就后悔了,风浅觉得一定是孕期激素水平变化导致的,急的红了眼。   两人刚接了吻,怀里的亚兽人软的春水红泥,一委屈眼里水雾朦胧的,踢人也跟挠痒痒似的,玄握住风浅的脚踝,尾巴也缠上风浅日渐丰腴的腰腹,把人抱怀里细心安抚,修长的手指抚过隆起的小腹,嘴上也没闲着,细细密密地吻风浅的额头唇角。   “乖,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都是宝宝的错。”   “等宝宝出壳后,老攻帮你揍他。”   风浅吸了吸鼻子,为刚刚的失口安心了,反去追着咬玄的唇角,嘟囔着,“明明是你的错,不准揍嗯……”   后面的话被玄吃到肚子里,想到风浅现在的身体确实可以了,玄翻身,掐着风浅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就听洞外——   “给兽神大人请安。”   “给兽神大人请安。”   “兽神大人早安。”   ……   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山洞里,情意正浓的两人一凛,瞬间清醒。   自流浪兽人入侵后,小半个月了,日日如此,每天早晨都有部落里的人过来聚在山洞外给“兽神大人”请安。   一开始还有送肉送麦籽的,被玄和族长九好说歹说才放弃了送东西,改为过来请安。   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们不如老人们那样对兽神敬畏执着,劝过几次后,终于不是每日过来请安了,但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是如何也劝不动,不知哪来的坚定信心,一致认为玄是兽神转世,之前他们对兽神不敬,现在至少让他们每日过来请安,弥补过去的罪恶。   流浪兽人入侵后,黎山部落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祭司的拥护者,不承认玄是兽神,依旧视玄为煞星。是因为玄参加了今年的冬祭,被兽神大人所不满,才让部落遭受了流浪兽人入侵。   另一派认为玄是兽神转世,背生双翼的虎和部落图腾上的神像一模一样,玄当年出生的异象也成了兽神转世的佐证。甚至,突然出现的巨大菟丝子也被说成了兽神的使者,因为菟丝子帮他们杀掉了入侵的兽人,并且菟丝子出现不久之后玄就到了,带领族人杀死了入侵的流浪兽人。   以前的种种,洪水、森林大火、虫灾,正是因为他们对刚刚出生转世的兽神不敬,所以才遭了天罚,又因为兽神大人在他们部落,所以才保佑部落即使遭了天罚也没有断灭,存续至今。这次的流浪兽人入侵,更是因为玄,才能击退敌人,保护了族人。   两派的争端愈演愈烈,水火不容,黎山部落很有可能就此分裂成两个部落。   这也只是早晚的事。   兽人大陆越是战斗力强的部落越难发展成上千族人的大型部落,黎山部落这样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已经是极限。   战斗力越强的兽人对私人空间领地的要求越高,聚居的山洞数量不足,狩猎领地食物不足,还有部落内部族人之间的摩擦,随着部落的发展,各种矛盾越积越多。   祭司这几年的行为处事越来越荒诞无理,没有祭司和族长的斡旋调和,族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这次的流浪兽人入侵就是导火索,加速了部落的分化。   山洞里,被前来请安的族人打断亲热的风浅和玄。   风浅巧笑,小腿在玄身上蹭了蹭,眼里带上几分挑衅,一双妩媚风流的凤眼直勾勾盯着罩在自己上方的兽人,明晃晃的撩拨,“兽神大人,您的子民来请安了呢。”   玄眉头跳了跳,怀孕亚兽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琢磨,明明刚刚先急的是风浅,转眼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外面族人还在,实在不是玩闹的时候,玄下床穿衣服,衣带系到一半,又被风浅用脚勾回来。   “红枣山药糕。”风浅开始点菜,他这两天好甜口,昨晚半夜就想着了。山药可以用地长果代替,他们没挖,但部落里很多人用地长果跟他们换肥皂,家里攒了不少。   玄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抓着风浅的脚塞回被子里,“娘子等着,为夫一会儿就回来。”   风浅不干了,一大早就占他便宜,谁是“娘子”了,好的不学学坏的。   玄的手比风浅嘴快,一把捂住风浅的嘴,“乖,一会儿把人打发走了,老攻给你做糕吃。”   风浅骂不出声了,又是“娘子”又是“老攻”,都窜了台了,搁这大杂烩呢。   后知后觉,玄掀门帘子走了,才发现这人竟然用抓他脚的手捂他的嘴!   艹,这心太黑了!能灌两斤酱油了。   下午,玄又被族长九叫走,估摸着是要说部落分割成两派的事,雪晴和芽过来陪他解闷。   他有兔宝贝作弊,身体已经大好了,但在外人面前依旧得装着养胎的样子。   芽的好消息。   有了风浅的前例在,雪晴给部落里适龄的亚兽人都瞧了瞧,果然查出七、八个怀孕而不自知的,其中就有芽。不过芽的月份比较小,肚子上还看不出来。   芽和猛结契三年了,终于怀了蛋,高兴的几天睡不着,此时终于有倾诉对象了。   芽坐在床头,抱着风浅的胳膊,“多亏了风浅你,要不是你告诉我窝窝绒根可以调理身体,增加怀孕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倒是玄厉害,算着日子,应该是才结契就把你……”芽笑着朝风浅有些隆起的小腹上努努下巴,眼里藏不住的揶揄笑意。   风浅自己算过日子,他秋冬未进入雪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孕期反应,那确实是差不多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如今正式进入雪季也已经快九十天了,前后加一起怎么也有一百三四十天了。   兽人大陆孕期一百八十天,算一算,他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能生了,已经算孕后期。这时正是蛋发育的最快的时候,肚子几乎一天一个样,即使没有冬祭流浪兽人那一遭,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也能发现是揣崽儿了。   “窝窝绒根?窝窝绒根可以增加亚兽人怀孕的机会?”雪晴抓到了重点。   “是啊是啊,风浅说他们兔部落都是这么用的。你看兔部落的亚兽人多能生啊。”芽一脸自豪,“他们嫌风浅不好生养,可风浅才结契就怀上了。林果不是也有了吗。我也是秋天喝了,冬天就有了。窝窝绒根真的很好用啊。”   “真的?”雪晴有些激动,看风浅跟他求证。   芽因为有了蛋,兴致特别高,生蛋的话题一时半会儿是绕不开的,风浅硬着头皮点头了,补充道,“只是能调理亚兽人的身体,让亚兽人的身体处于一个很好的状态,从而增加怀孕的几率,并不是所有人用窝窝绒根都能怀上。”   “晴姐是想教给部落里的亚兽人吧,千万要记得告诉大家并不是用了窝窝绒根就一定能怀上,别让人白高兴一场。”   “也别告诉大家这法子是我说的,或者来自兔族。”风浅说。兔族根本没有窝窝绒,传出去了他还得想办法圆谎。   雪晴一愣,一脸感激,“风浅,太谢谢你了,你为咱们部落做的牺牲太大了。”雪晴以为这是兔族不外传的秘密,所以风浅才不让往外说。风浅是冒着背叛母族的危险来帮助他们部落的。   “啊?——啊。”风浅虽然不知道这和“牺牲”有什么关系,但看雪晴这么不同寻常的反应,一准想到别处了,算了,误会就误会吧,不用他圆谎就行了。部落里除了他还有几个从兔族嫁过来的,万一传出去,太容易被人戳穿了。   近乎傍晚玄才从部落回来,猛跟着一起来的,接芽回家。   送走芽和雪晴,山洞里只剩风浅和玄两人。   “部落那边怎么处理的,商量出什么结果了?”风浅问。   祭司的兽形是猿,亲近祭司一派的兽人兽形大多是猴、猩猩、猿之类的,这些兽形的兽人虽然战斗力不如虎、豹、狼,但很容易生幼崽,黎山部落的兽人能有一半都是这些人。   还有狮族等几个和虎族关系不太友好的族群,也都站在祭司一派。仔细算下来,拥护玄的族人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   人不多,但战斗力却都是顶尖的。这些人一旦脱离黎山部落,黎山部落的战斗力在兽人大陆瞬间就不够看了。若是再来一次流浪兽人,基本躺平歇菜。   风浅笑出声,他觉得黎山部落这位祭司有些老糊涂了。为了贪权,迷了眼,连族人安危都不顾了。   “初步的决定就是这样,咱们这一支离开,重新找一片领地。”玄说,“这是九和祭司,还有一些族里的老人商定的。毕竟咱们这一支人少,战斗力又强,更容易重新组建一个新的部落。”   “部落里虽然分成两派,但到个人身上,这么多年过来,或多或少都有些姻亲,总要留几分情面,不能把人往死里逼。”   “他们弱还有理了。”风浅冷哼。   玄无奈轻笑,“我们留下的山洞,还有其它带不走的物品,都会折算成盐砖。春天的时候,我们去寻找新的领地,他们去盐咸部落换盐。”   换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黎山部落往返盐咸部落,来回差不多得小一个月,不仅要穿越大沙漠,途中随时可能遇到各种预料不到的状况,未知的野兽,打劫的流浪兽人,甚至是与其他部落的摩擦冲突……任何一个,都可能让换盐小队有去无回。   黎山部落以往的换盐小队,大部分队员都是虎、豹、狼这些兽形战斗力强的兽人。长久的安稳生活,已经让年老的祭司忘记和忽略太多的事情。 第38章 生蛋(捉虫)   冬末春初, 乍暖还寒。   兽人大陆蛋生,即使到了孕后期快要生了的时候,肚子也就和蓝星上孕妇怀孕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差不多。   风浅瑟瑟发抖、做着心理准备, 等着迎接抽筋水肿、妊娠纹等一系列孕期反应的时候,先宫缩阵痛——这就要生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到底有没有子宫、宫腔、孕囊这些个东西, 蛋到底怀在哪儿了,但疼是真的疼啊!   “不生了!不生了!我不生了……”风浅扒着横木, 喊的上气不接下气。   山洞顶垂下两根粗绳,悬吊了一根横木, 横木穿过风浅腋下, 风浅上半身趴在横木上, 玄从后面抱扶着他肋腹。横木的高度可以根据生产亚兽人的情况调节,或站或跪或蹲, 方便使力。兽人大陆采用的是竖式分娩。   “风浅, 就是这样,用力, 继续用力, 蛋就要出来了, 是颗漂亮的大白蛋。”帮着接生的雪晴一边注意着风浅的情况,一边又提醒玄,“玄,你看着点儿, 扶好了, 别让他倾斜。”   玄抱着怀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风浅, 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自八岁那年亲眼看着兽人父亲死在流浪兽人手里之后,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整颗心都提在嗓子眼, 背脊紧绷,抱着风浅的胳膊不自觉地发抖,力大了怕弄疼了风浅,力小了怕扶不住。与其让风浅遭这份罪,他宁可以后都不碰风浅,就只抱着纯睡觉。   “不生了不生了,宝贝儿,咱们以后再也不生了……”玄嗓子发紧,话都说不利索了。   风浅倚在玄怀里蓄力,看着玄没了以往的游刃有余,慌慌张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丢脸,心里顿时舒服了。   嗯,不用生完孩子就离婚了。他选老攻的眼光不错。   风浅不像刚刚那般挣扎了,玄空出手拿了旁边凳子上的水筒喂给风浅。水筒里是兔宝贝这段时间攒的花蜜,差不多有一口的样子,就等着这个时候用呢。   喝了花蜜,风浅力气恢复不少,一边嗷嗷叫地使力生蛋,一边还有心思琢磨刚刚玄的话,以后不生了?怎么个不生法?兽人大陆又没有什么避孕措施,除非……   风浅怒了。   他都心甘情愿地生蛋了,玄还敢让他守活寡!就他一个犯贱,是吧!   这个混蛋!   “乌龟王八蛋!”   “玄!你混账!不是人!没良心!”   “混蛋!大混蛋!”   “呀,宝宝生了,好一个漂亮的大白蛋,跟玄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呢。”雪晴笑着把新生蛋抱给风浅看。   上一秒还中气十足骂人的风浅,看着突然怼到眼前的大白蛋,一愣,直了眼。   这就生了?   还真是颗蛋,大白蛋……   他真生了个蛋……   风浅眼睛一闭,晕在玄的怀里。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五彩艳丽的大公鸡,趴在破烂的草窝里,肚子下面抱着一颗大白蛋,他以为这是哪只母鸡给他下的,初为人父,不、鸡父,他展开翅膀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肚子下面的蛋。下一秒,突然,蛋没了,他正被另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白公鸡按在地上摩擦,踩背!   对了,他是gay,就是变成公鸡也该找一只公鸡的。   不对,蛋呢!   风浅一个哆嗦,醒了。   枕头边,几乎怼脸,好一只漂亮的大白蛋。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却抽不出手,后背紧贴着一片温热的胸膛,玄双手双脚加尾巴的抱着他,怪不得梦里都被大白公鸡踩背呢。   做梦呢!哪有什么母鸡,这蛋是他自己生的!   兽人大陆没有坐月子一说,生产的亚兽人一般养个十来天就能恢复日常生活,体质差一点儿的,可能要养一两月的也有。   风浅有兔宝贝作弊,第三天就满血复活了,早晚各一次俯卧撑、仰卧起坐,十来天下来,赘肉没了,腹肌初现。蛋生果然比胎生容易。就是,肉好像都跑到屁股上了,他也没特意练屁股上的肌肉啊,内裤竟然小了,这让风浅有些郁闷,只能重新缝两件,还好棉布自给自足,够用。   玄从部落回来的时候,风浅正咬牙切齿的缝内裤。   玄不敢惹他,熟门熟路,抱着哄了一顿,现用手指量给他看,胯没宽,屁股也没变大,内裤小了是因为布料不好,洗多了,缩水了。总之,怨天怨地,就不怨风浅。风浅满意地哼哼两声,终于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今天又出去这么久,有结果了?”风浅问。   “山洞补偿的事基本谈完了。咱们这个山洞位置偏,不在山谷内,日后可能也用不上,山洞面积不大,按着最低的标准,补偿三块盐砖。山谷内的,按着山洞的大小,三块到十块不等。”   他们两个是一对一的伴侣,家里只有两个人,结契之后并没有扩建山洞,山洞面积确实算小的。   风浅点点头,这山洞竟然比他贵。   “那决定往哪个方向走了吗?”风浅又问。   玄无奈地摇摇头,争论了半下午,东西南北都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都问他,但他真不是兽神啊。   玄把地图拿给风浅,“你看看想往哪儿去,我下次跟他们说。”   这地图是玄在秋天羽族交易集市上换的,风浅早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让我选的话,往东,适当的往北偏一偏。”   “南面大陆植被丰富,气候温暖,雪季不会太冷,看似比北面大陆更适合居住,但就是太适合居住了,随便挖个洞就能睡,随便拔棵草就能吃,生活太安逸了,就不会向前发展。别的不说,蓝星上人类文明发展了几千年,到末世前,热带地区就没有一个强国大国。”   “兽人大陆和蓝星地理条件不同,但大框不会变。”风浅指了指地图,“而且南大陆的部落太密集了,我们很难找到大片无主的领地。”   “南大陆冬季相对暖和,但夏季酷热难挡,不说亚兽人,就是兽人也难以忍受,你总不能把身上的毛都拔了吧。”   “北大陆就不一样了,兽人皮毛厚实,根本不怕冷,亚兽人也可以穿棉衣、皮袄抵抗严寒。我们还可以建房子,盘炕盘火墙,还有火塘壁炉。总之,御寒的法子可比解暑多多了。”   “再说种植,既然要重新寻找领地,我建议找块适合农耕的土地。农耕要比狩猎更稳定。即使发展到蓝星末世前的水平,农业也是无可撼动的第一产业。”   “南大陆气候温暖,落地的树叶分解快,土地存不住营养,仅有的一点儿营养也都被生长过快的植被抽走了,雨水还多,大雨大水一冲,又带走一部分。北大陆气温相对较低,微生物分解速度慢,土壤富集的营养多,更适合农耕。”   “这一点,兔族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无外力破坏干扰,再过个几十年几百年,兔族必然从狩猎发展成完完全全的农耕社会。”   地图上兔族位于北大陆之北,越过兔族就是冰原,再往外就是浩瀚无边的北海。兔族往东有鼠族鼠部落,英水部落,以及盛产打火石的燧火部落。   燧火部落之东便是太初山。   太初山东北——西南走向,北至北海,南至大沙漠,横亘北大陆,将北大陆分成东西两个部分。黎山部落在太初山东侧,南麓,领地内的山林可以算作太初山的余脉,森林腹地则可以算太初山主脉的外围。   风浅指着地图,“我们往东走,适当往北偏一偏,不要离太初山太远。这个方向水系多,部落却少,若是遇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建立新的领地,不,城池。”风浅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玄不禁轻笑,“你这是早就计划好了。”   “也就无聊的时候想想,谁想到还真能用上。”没了祭司一派烂骨腐肉,接下来,新部落必然迎来绚丽的重生。他是相当期待的。   玄点了点地图,“这样,日后换盐怕是不容易了。”   盐咸部落在北大陆西侧,黎山部落来往盐咸部落已经需要小一个月了,再往东,距离更远了。东面的蚕桑部落都是两三年才去一次换盐集市。但蚕桑部落兽人兽形小,他们部落兽人兽形偏大,对盐的需求也大,两三年换一次,怕是满足不了部落对盐的需求。   “去盐咸部落远,但离东海就近了啊。”风浅笑道,“洛水发源于太初山,流入东海,我们可以坐船,顺流而下,去东海晒盐。”   “虽然距离上还是比黎山部落去盐咸部落远,但水路可以大大缩短赶路的时间,而且我们自己晒盐,不需要和谁交换,想要多少有多少。亦或者,我们迁徙到东海附近,在那边建立部落。但东海离太初山太远。”   风浅舍不得森林腹地里的灵植。森林腹地还只算太初山的外围,太初山上的灵植自然更多,这就是他不想离太初山太远的缘故。   或许他们可以一直沿着太初山往北走,太初山越往北离海也越近。   这地图上只标了各处部落、山川的名字和位置,详细情况一概不知,现在只能定个大概的方向,具体要如何,还得等他们实际走过去,了解了各地的地理地貌、植被资源才能确定。   “行,就这么着了。”盐的问题得到解决,玄爽快地收了地图,打算去做晚饭。风浅刚生完蛋,正是养身体的时候,过些日子又要赶路,得趁现在好好补补。   “这么着了是怎么着?就听我的了?”风浅追过去,调侃道,“兽神大人,我可只是提个意见啊,个人看法,不保真的。”   事关一百多族人的安危和生存,真要按他说的来,风浅心里突然又不踏实了。这可不是过家家,玩基建养成游戏,不好了还能销号重来。   没想到玄还有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潜质,他这枕头风是不是吹的有点儿大了。   玄洗了手,从空间里拿了条新鲜的哞哞兽肉准备做丸子汤,又扔给风浅一包小硬壳果当零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也是觉得可行才会同意。明天我稍微提两句,让他们自己往这边想,商讨之后,以后无论是好是坏,这事都算是大家一起定的了。”   风浅呵呵两声,白担心了,他怎么忘了玄是个黑心的了,把人卖了还得让人给他数钱。 第39章 启程   金色的雪融花被视为春天的信使, 第一朵雪融花盛开后的第一个圆月,正式迈入春季,大地回暖, 万物初始。   黎山部落半坡金黄,这一天, 部落开始恢复正常的采集和狩猎,也是玄这一支, 一百多族人出发上路寻找新领地的日子。   山谷里,芽挤到风浅跟前, 看看风浅和玄, 确定这两人真的只背了一个兽皮袋, 似有些惋惜,“你那些东西真不要了?”   芽去过他和玄的山洞, 见过织布机、床还有柜子、桌椅这些家具, 风浅知道,芽是在替他惋惜这些。玄有空间异能, 经过一冬的消耗, 空间腾出不少地方, 这些东西都收在空间里。他和玄轻装上阵,外边的兽皮袋只象征性地装了几块盐砖、兽皮、陶锅这些路上常用的。   风浅笑着拍了拍芽的肩膀,半真半假道,“都劈了烧火, 才不便宜他们呢。”   芽愤愤地赞同, “对, 才不便宜换给他们呢。部落一共才能攒多少盐砖,这个时候跟他们换也换不上价,平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芽拧着眉, 一脸纠结,话是这么说,但他是真心疼那台织布机啊。就这么让风浅劈了……都怪祭司他们!   “唉,树挪死,人挪活。”风浅一脸不在乎,安慰芽,“织布机劈了可以再做,等找到了新的领地,安顿下来,就让玄教大家怎么做织布机,到时候,咱们部落兽人们负责狩猎、种植窝窝绒,亚兽人就捻线,织布。”   “蚕桑部落一匹未染色的蚕丝布就要卖二十块盐砖,等有了织布机,咱们也可以卖布。一个亚兽人,轻轻松松,一天就能织十来块盐砖的布。到时候,咱们盐砖吃一块扔一块,珍珠如土金如铁,用陶器喝水,用棉布做鞋。”   部落里早有人猜他用窝窝绒捻线是为了织布,风浅也不遮着掩着了,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两分,既说给拥护玄跟着玄迁徙的族人听,画个大饼调动积极性,又说给祭司一派的人听,气死人馋死人。   人心散搬米难,人心齐泰山移。两相对比,气势上先扳回一局。   “风浅,你真的织出布了?”   “织布机是什么东西?织布用的吗?”   “到了新领地,你真的要教大家织布?咱们部落以后也能卖布了?”   风浅和芽身边立马有亚兽人关切地围了上来。   风浅眉眼微微上扬,回头看玄。   玄心领神会,从兽皮袋,实则从空间里抽出一卷织好的窝窝绒棉布递给风浅。   风浅举起棉布给周围的人看,“这就是我用窝窝绒织出的布。织布机是辅助织布的工具,利用织布机,一天织出的布足够做一身衣服。若是手脚灵活,干活利索的,两身衣服也能织的出来。”   “真的?不仅能织布,一天还能织这么多?”   “啊,这岂不是都能穿上棉布的衣服了,再也不用羡慕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的人了。”   “窝窝绒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唉?窝窝绒织布,再用布换盐砖,那以后岂不是轮到咱们亚兽人养兽人了?哈哈哈。”   “啊,那我可不要这么多伴侣了,养不起,累死人了。”   他们这一派的族人拥护玄,把玄当作兽神的转世,干什么都要问问玄的意见,无条件的信任推崇玄,风浅这个兽神伴侣也跟着沾了光。他承认能织布,大家便信了。未来,不管前途如何艰险,坚决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亚兽人们欢快的议论声里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情绪高涨,动员大会的效果不错,一想到新的部落新的开始,风浅也热血沸腾起来。另一头,祭司一派人的脸色就难看了,一个个涂了锅底灰似的。   风浅往祭司一派扫了眼,有的疑惑愤恨,有的质疑嫉妒,还有的人目光游移,似乎在后悔。呵,晚了,他们才不要犹豫犹豫的墙头草。一支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凝聚力,所有的人都拧成一股绳。见到好处就动摇,为了利益左右摇摆的人,他们不需要。   简单粗暴的炫耀行为虽然低级幼稚,但爽是真的爽啊。没办法,谁不喜欢看着敌人错失一百亿的表情,谁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   九和祭司,以及祭司一派新选出的黎山部落族长在做最后的交接。   风浅看着那位黎山部落的新族长觉得有些眼熟,自流浪兽人入侵之后,他不是在“养胎”就是在“坐月子”,今天还是第一次来部落山谷,一时有些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兽人。一孕傻三年,哪怕生的是个蛋。   风浅拽了拽旁边的芽。   芽朝那边努了努下巴,风浅顺着看过去,站在黎山部落新族长身后的是林果。   这才想起,是冬祭那天,在林果的年糕摊子上看见过这个金发的狮族兽人。这人是林果的兽人伴侣之一。   部落族长一直都是部落里战斗力最强或者威望最高的兽人担任。这种兽人一般都有能力独自供养一个或者几个亚兽人伴侣,并不需要和别的兽人一起共有一个亚兽人伴侣。   林果这种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成了上岸后被斩的意中人。   他和林果都来自兔族,虽然一直不熟,也没什么交集,但同时也只是不熟而已,并没有什么摩擦和矛盾,哪怕冬祭那天素年糕和肉丸子的对决,错也不在他和林果,问题出在祭司身上。   同是亚兽人,他并不希望林果过的不好。   而且,林果已经怀孕了。   不过,既然已经做上了族长的位置,就应该为族人做出表率,哪怕只是为了面子,也不至于做出“抛妻弃子”的事。至少在幼崽孵化出来之前,能确定林果怀的是哪个兽人伴侣的幼崽之前,这个狮族兽人应该不会对林果做出什么让人唾弃的事。   黎山部落选了新族长,他们这一派依旧由九担任族长,可能是出于对祭司的抵触、反感,谁也没有提出选任新的祭司。   交接后,黎山部落的采集队和狩猎队纷纷出发,他们这一支队伍一百多号人,也浩浩荡荡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青壮年的兽人排在队头、队尾和两翼,亚兽人伴侣和幼崽大多跟在兽人旁边,队伍中间是集体山洞里选择跟着他们的老人和幼崽。   风浅跟着玄走在队伍最前头。   玄背上驮着兽皮袋,风浅后背背了一个雄性麦籽树编的背篓,背篓里用窝窝绒做了一床小被子,小被子里裹着一个大白蛋——他亲自生的儿子!   按着兽人大陆的遗传规律,男男生男,女女生女,男女生男女,他和玄只能生出男性的兽人或者亚兽人幼崽。   兽人大陆的新生蛋很顽强,只要不用水淹用火烤,抱着蛋上蹿下跳把蛋清蛋黄晃散了变成“混蛋”,随便孵一孵基本都能孵出幼崽。   偶尔也有“死蛋”的情况,幼崽在孵化过程中停止发育,死亡。这种情况极少出现,应该是和某些先天的遗传病有关。   到今天,他家蛋儿子已经孵了二十二天。   夜晚在山洞里,用衣物遮住夜明珠,只露一缕手电筒样的光柱,透过蛋壳,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处蜘蛛网样的黑漆漆阴影,正是他们努力发育中的儿子。所以兽人大陆还挺省钱的,产检直接照蛋就行了,B超、彩超都省了。   背上背着亲(自)生的儿子,担心把儿子晃成“混蛋”,风浅走路都比平时小心多了,而且紧挨着玄,万一哪下脚踩滑了,还能抓住玄站起来,他自己摔一跤没事,别把儿子摔散黄了。   大部队行进,兽人都用的兽形,玄十分享受这种被亚兽人伴侣依赖的感觉,粗长的尾巴每隔一会儿就要不经意的在风浅身上扫两下,将风浅严严实实的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风浅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二级,精神力可以覆盖到方圆两百多米,但他们这一行基本都是“虎豹豺狼”,队伍人数还多,所过之处,连根鸟毛都没看到。   这里还在黎山部落领地范围内,兽人们对周围的地形相当熟悉,,翻过前面这座山有一条河流,小河周围有一片空地,正好供他们休息,做午饭。   春季白昼长,一天吃三顿已经是极限,不能再少了,若是在部落里,大家一般会吃四顿,至少也会添个上午茶下午茶什么的。出门在外,在找到新的领地之前,为了赶路,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是打算按着秋冬的作息,一天吃三顿的。   路上遇不到野兽,那就要在休息的时候派几队兽人出去狩猎,这很耽误时间。   风浅边走边想,无意识的把手插在大白老虎后颈的绒毛里,丝滑柔顺,手感极好,让人欲罢不能。   玄脚步一顿,风浅也跟着一停一愣,片刻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精神力所及的最远处,距离他们二百米左右的山坳里有一群野猪,一公一母两只大猪,还有六只小猪。   这窝野猪大概是啃了一冬天的草根树皮,饿狠了,好不容易遇到一片绿油油、鲜嫩可口的野草,哼唧哼唧地吃得抬不起头,以至于完全忘了周围环境,落入他们这群虎豹豺狼的范围内都不知晓。   那头大公猪突然停止啃草,警惕地仰起头,长着獠牙的长嘴朝天,鼻孔嗅了嗅,这是觉察到兽人们的气息,要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风浅抢在公猪发出预警前放出兔宝贝,兔宝贝借着草丛树木掩护,迅速潜到山坳里,无数藤蔓缠住野猪群。大猪愤怒,小猪惊慌,一时之间,嗷嗷的猪叫声响彻山林。   行进中的兽人们听到猪叫立马做出反应。   “一队二队跟我去狩猎,其余人继续行进,去山对面的空地集合。”九边安排着,已经带领狩猎队冲了出去。   玄在一队,风浅听了九的话,轻身一跃,跳到玄的背上。   玄回头看他,风浅催促,“我没事,快走啊。”   风浅有异能傍身,还有兔宝贝辅助,只是野猪而已,确实没什么危险,“抓牢了。”玄说。   玄驮着风浅,眨眼间便冲到狩猎队最前头。 第40章 葱(捉虫)   风浅和玄先一步来到山坳里, 在狩猎队赶来之前收回兔宝贝。   没了菟丝子的束缚,野猪迅速爬起,四处乱窜, 慌乱间便被赶来的狩猎队制服。   这两支狩猎队一共二十四人,兽形大多是老虎、豹、狼, 八只野猪根本不够这些人杀。   还记着后背背篓里的是亲(自)生的儿子,风浅远远等在山坡的巨石上, 见兽人们把野猪捆起来了才进了山坳。   买一送一。杀野猪送大葱。   山坳里到处都是踩的稀巴烂的葱!   刚刚让野猪群吃的忘记危险失去警惕的就是这些葱。   穿过来快半年了,终于让他见着葱了!   葱耐寒, 即使零下二三十度也可以安全越冬。地面以上的茎叶枯黄, 地下根茎保存完好, 第二年初春,冒着冬季未消的余寒便开始破土生长, 成为第一批冒头的蔬菜。   既可以做蔬菜也可以做调料,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饭桌几乎离不了葱。累急了, 一块馒头一根葱就是简单的一餐。   这里的葱说不上来是香葱还是大葱, 或者说应该是兽人大陆独有的品种,各个都有一米多高,葱白十几到二十几公分不等,叶片墨黑油绿, 长势极好。   风浅一边拔葱一边跟玄科普葱的吃法和妙用。   其他兽人一听也跟着拔, 他们在冬祭上见识过风浅做饭的本事, 在他们心里风浅就是“厨神”,说什么信什么,丝毫不怀疑。   迁徙的队伍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兔族的亚兽人, 风浅理所当然的将这些都归功于善于种植利用植物的兔族身上。   狩猎队从山坳回去的时候,除了前面十几个人扛着野猪,后面这些人都或背或抱拿了不少大葱,葱味儿能飘半里地,满载而归。   部落里其他人已经提前到了空地,生了火,架了锅,只等着野猪下锅。   冬祭之后,整个黎山部落掀起了一场“油炸热”。   不管是什么野兽的肉,哪个部位的肉,都要先熬一熬,先熬点儿油渣出来,再用熬出的油炸其他的食物。油渣,香煎哞哞兽,油炸咕咕兽,油炸藕合,肉丸子,香脆地甜果,风浅在冬祭日做过的菜已然成了部落饭桌上的常客。   高温油炸过的兽肉排空了水分,储存时间变长,再吃的时候只需要简单地热一热,或煎或蒸,十分方便。尤其适合他们现在迁徙赶路。   野猪一扛回来,刮毛的,劈肉切肉的,熬油的,架柴生火的,队伍里大人小孩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的事,场面热热闹闹,却井然有序。   狩猎队拿回这么多葱,风浅自然得给众人一个解释,他解释的办法就是用葱做菜。   第一道,直接生吃。淡盐水浸泡三到五分钟,清洗干净。吃多了油渣,啃两口大葱十分解腻,若是有黄豆酱就更地道了,那可是名菜。   第二道,干贝肉葱花汤。干贝肉泡发,清水煮开,加适量盐,撒大把的葱花。葱花去了贝肉的腥,贝肉提了葱花的鲜,清亮的热汤里浮着翠绿的葱花,色香味全了。一碗鲜香的热汤下肚,浑身都来了力气,既补充了水分,又补充了盐,还能填饱肚子。   第三道,油渣炒大葱。葱做主菜,切成手指长的葱段,进锅翻炒。炒过的大葱软滑可口,不辣,还带着些甜味儿,很受亚兽人和幼崽的喜欢。   有了这三样,部落里的大家基本都认可了葱这种野菜。但也有一个老人提出疑惑。   他是在集体山洞长大的,十几岁的时候跟着采集队出去采集,那也是一个春天,山上的野菜还不太多,那天他们采集队走的有点儿远,他身上没带吃的,半路饿了,便拔了些葱生吃,吃完没多久就肚子疼的厉害。   当时采集队的大家都吓坏了,好在回了部落之后就好了,但那之后部落里就将葱归到了不能采的、有毒的野草里。   “葱很辣,饿着肚子的情况下生吃葱会刺激胃,导致胃疼。胃是身体里负责装食物消化食物的器官。”风浅给人解释,“空腹,特别是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坚决不可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这位老人说自己是集体山洞长大的,集体山洞长大的幼崽大多饥一顿饱一顿,可能是把胃饿坏了。胃本身就有毛病,再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生吃大葱,结果可想而知,铁胃也受不了啊。   “做熟了吃是不会有问题的。不只是葱,还有些野果,饿着肚子的情况下也是最好不要吃的,不要用这些野果充饥。”风浅补充道。   “怪不得咧。我有的时候一吃酸酸果肚子就会不舒服,现在一想,好像都是饿的时候吃才会肚子疼呢。”旁边一个年轻的亚兽人恍然大悟。   “啊,以后可不能让幼崽吃果子充饥了。以前幼崽饿了的时候,我若是来不及做饭,都是让幼崽吃果子充饥的。这可怎么办啊,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一个年轻的亚兽人焦急起来,一脸求助地看着风浅。   “没事,以后不要给幼崽这么吃就好了,还来得及。”风浅安慰道,“告诉幼崽吃饭的时候要嚼碎了再吞,这样可以减轻胃的负担。吃完饭也不要立即喝水。不管是大人小孩,最好喝煮开过的水。生水里可能会有虫子的卵,吃到肚里容易生病。”   “风浅,你懂的真多,祭司都没对大家解释过这些呢。怪不得你们兔族能成为一个两千多人的大型部落。”亚兽人说着说着想到离开生活多年的部落,情绪有些失落。   风浅笑道,“只要我们团结,以后,我们的部落会超过黎山部落,超过兔部落,成为兽人大陆第一的部落。”   “对,就是这样。我们会超过黎山部落,超过所有部落,成为兽人大陆第一的部落!”有人情绪高昂地附和。   新的开端,新的部落,大家对未来的期望很大,信心满满,这很好。   “盐咸部落,我们终于可以超过盐咸部落了吗?”一个小亚兽人挤到风浅跟前问。   这个小亚兽人风浅有印象,他有一次和玄给集体山洞送骨头,玄被族长叫走了,集体山洞的幼崽就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当时就有这个小亚兽人。小亚兽人问他他们部落为什么不能也生产盐和陶器,那样大家就都能吃饱肚子,不用捕猎受伤,不用挨饿了。   风浅摸了摸小亚兽人的头,“嗯,你已经学会捻线了,等到了新部落,我会教大家织布。以后,我们可以像蚕桑部落一样,靠卖布换物资,大家都不用挨饿,你也可以养活自己。我们会超过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成为兽人大陆第一的部落。”   “风浅。”   玄从河边走过来,风浅记得他在和九总结刚刚狩猎的事。新组成的部落,每个狩猎小队的成员都是新编制的,不同兽形在狩猎或者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不同,新编的狩猎小队需要磨合,根据成员的特性,人员、战术都可能需要做调整。   “这么快就讨论完了?”风浅问。   “嗯。”玄点头,把风浅从人群里拉了出来,走到一边的小树林,“我要回趟部落。”   “嗯?回去干嘛?也没落下什么东西啊。”风浅疑惑。他们走的时候连山洞里的石板石凳都没剩下,若不是空间装不下,山洞都能塞空间里带走,肯定不会落下东西的。   周围没人,玄背对着空地一侧,面前就风浅一个,没有外人,他也不绷着冰山脸了,一脸狡黠地勾了勾嘴角,看着风浅,提醒道,“祭司。”   祭司。   风浅立马明白了。已经从黎山部落分出来,不需要再顾忌谁,玄这是要秋后算账,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我和你一起去。”风浅搓搓手,跃跃欲试。   “你确定?”玄挑了挑眉,视线越过风浅,朝他背上装着蛋的背篓看,“避免耽误下午的行程,我可能会飞的很快。”   言下之意就是速度太快,可能会把儿子晃成“混蛋”。   一边是皮糙肉厚去找别人麻烦的男人,一边是嗷嗷待哺需要亲爹呵护的亲(自)生的儿子,风浅半秒都没犹豫,他选自己儿子。可不能为了帮男人打架把自己儿子晃散了黄,这不要命吗。   蛋刚生出来那会儿他还有几分新奇,他一个人类居然生了个蛋,这还算哺乳动物吗,但现在对大白蛋就只有满满的父爱。他儿子,绝对是兽人大陆最漂亮的蛋,以后也是会兽人大陆最靓丽的崽儿!   风浅已经开始反省自己,赶了一上午的路,他有没有哪下走的比较跳跃,特别是刚刚跟着玄出去找野猪的时候,玄是不是跑的有些快了,会不会颠到儿子。万一蛋黄蛋清晃到了,会不会影响儿子发育。   兔宝贝特别喜欢蛋,蛋一出生兔宝贝就分了两根枝条缠在蛋上。出发前更是又分出好几条藤蔓把蛋缠的严严实实,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新手爹风浅有些焦虑。   “有了儿子就不要老攻了?”玄轻笑,挑着风浅下颚揉了揉,“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幼崽是很皮实的,不会那么容易晃散黄。但是呢,若是我们俩都走了,我怕大家疑心,以为咱们俩私奔了,以为你把他们的兽神拐跑了,不管他们了。”   “儿子都生了,谁要跟你私奔,快走快走。”风浅炸毛,推开玄,赶人。   “你把兔宝贝带上。这边要炸好几只野猪,锅不够用,估计得耽误挺久的,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兔宝贝去森林里抓几只野兽解解馋。”风浅说。刚刚让兔宝贝帮着绊住猎物,顾忌族人,没让兔宝贝吸食猎物的血气,只给看不给吃,兔宝贝现在有些闹腾,闹着要罢工呢。   “行啊。”玄朝着风浅伸出手腕,兔宝贝轻车熟路地缠到玄的手腕上。兔宝贝是藤蔓,可以化出很多分身,这是它的分身之一,只要不超出这一方小世界,它的本体可以迅速在各个分身之间转换。   兔宝贝苏醒后时常跟着玄出去打猎。老虎吃肉不吃草,没什么可怕的。 第41章 报仇(捉虫)   “那布真的是他自己用窝窝绒线织的?”祭司的学徒甲。   “怎么可能?”祭司的学徒乙反驳道, “真让他这么简单的织出来了,蚕桑部落还会把蚕丝布卖的那么贵吗,明显是被赶出部落心里不服气, 临走前来恶心人的。”   “但他可是做出来肥皂和蜡烛的,万一真让他织成了布呢?”学徒甲犹豫道, “说来也奇怪,我问过兔族今年嫁过来的那两个亚兽人, 他们也没见过肥皂和蜡烛,兔族并没有这两样东西。”   “若是兔族会做这两样东西, 早拿换盐集市上卖了, 还用得着卖亚兽人换物资吗?”学徒丙嘲笑道, “一个两千多族人的部落竟然要靠卖亚兽人换物资,真是笑死人。可见人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早该把九和玄那些人赶出去。就仗着他们虎族能打, 祭司大人要干个什么事儿,九都要站出来说两句, 真以为自己这个族长有多了不起呢, 不知所谓。”   “可惜他临走前才说自己会织布, 要不然怎么也要让他们把织布的法子留下来。”学徒丁愤恨道,“玄找的这个亚兽人真是狡猾。就不该轻易放他们离开,吃部落的用部落的,哪能让他们抬抬屁股就走了, 祭司大人还是太仁慈了, 应该逼着风浅把制造肥皂和蜡烛的方法交出来。”   坐在仓库门口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祭司眼皮动了动, 这些没用的东西,就会翻翻嘴皮子,他们想要做肥皂和蜡烛的法子怎么不自己去找风浅。   他是不想要肥皂和蜡烛的法子吗?有了这两个法子, 他们部落哪儿还用捕猎,想要什么东西换不来。可玄那个煞神就在那摆着,护人护的紧,多看一眼都不行,谁敢去逼风浅。   这帮没良心的东西,亏得他教导了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把他往前推。   “我看到过玄在河里捞贝壳,把贝肉扔出来,只要贝壳,你们说,这贝壳是不是和肥皂蜡烛有关系啊,以前可没见过他捞贝壳。还有蜡烛,我偷偷让人给我换了一支,一股子蜂蜜的味道,是不是用蜂蜜做的?”学徒甲说。   “他一拿出肥皂的时候就该把风浅抓起来问个清楚的。”学徒丁狠狠道。   学徒乙又问,“这个风浅真是奇怪。当初从盐咸部落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是个傻子吗?怎么还会做肥皂蜡烛?兔部落都没有的东西,他一个傻子怎么做出来的?而且,他也不像个傻子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把正常人当成傻子?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潜在暗处的玄危险地眯了眯虎眼。毕竟曾经是同一个部落,他没想杀人的,但现在不行了。这些人不仅对风浅起了坏心,还开始怀疑风浅的来历,就该死。   风浅夺舍、换了个灵魂的事若是被这种人知道,一定会要求把风浅活活烧死的。其他部落有过类似的情况,那人从山崖上摔下来,醒过之后就胡言乱语的,被部落的祭司说是大巫附身,把人绑在柴堆里活活烧死,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把附身的大巫烧死。   有他在,自然不会让人害了风浅,哪怕只是有这种苗头也不行,但凡起了祸心的人都该死!   玄从山上冲下来,直奔仓库门口,在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尾巴将祭司几个学徒抽倒在地上,健壮的虎爪一巴掌拍在祭司身上,伴着祭司的惨叫,就听 “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   玄难得的朝痛苦的祭司勾勾嘴角,毛茸茸的老虎嘴露出一抹邪邪的笑,碎骨头的声音,流浪兽人的最好听,祭司的第二好听。   黎山部落的狩猎队和采集队还没回来,玄悄无声息地离开部落,带着兔宝贝飞去了森林腹地。   传承觉醒后,森林腹地里有品级的妖兽基本都被他猎光了。妖兽补人,最适合“养胎”和“坐月子”的风浅吃。   没有妖兽,腹地里的野兽也比其他地方多,正适合领兔宝贝吃饭,用风浅的话说,这是请兔宝贝吃免费的自助餐。   兔宝贝去吃饭,玄去山麓北侧的水泽抓鱼。巴掌大小的银鱼刮去鳞片,掏出内脏,味道鲜甜,丝毫不腥,或炸或煎,亦或做成浓白的鱼汤。这种银鱼虽然没有品级,算不上妖兽,但却可以稳固神魂。   精神衰弱的人吃了可以治疗多梦失眠,修者吃了可以提高精神力,风浅这种情况……   他希望能有种法子或者什么秘法禁术,能把风浅的神魂牢牢地拴在现在这具身体里。   他怕哪一天睡醒了,怀里的人突然就不认识他了,又变成了兔族那个痴傻的亚兽人。   玄回来的时候风浅正在教几个亚兽人做葱花肉丸子。这是冬祭日上肉丸子的升级版,有葱花去腥,炸出的肉丸子鲜香多汁。   风浅给玄端了一碗刚刚出锅的油炸肉丸子,还有一碗葱花肉丸汤。   葱花肉丸汤是玄回部落的时候他教族人做的。团成小球的肉丸子冷水下锅,加适量盐,煮开之后加葱花。葱花鲜香翠绿,肉丸子软弹有嚼劲儿,和干贝肉葱花汤完全不一样的口味。   一连五道菜,大葱炒咕咕蛋、葱油饼还没上就已经让族人彻底接受了葱这种野菜。长在山上的叫野菜,等以后大家学会种植,家养的,就该改口叫蔬菜了。   “高兴了?顺利吗?”风浅问玄,在玄旁边坐下,又喊芽给他递了一碗猪油渣,芽还贴心的拿了根洗干净的大葱过来。   风浅一把夺过大葱,对玄说,“你不准吃。”   虽然生吃大葱是他推荐给大家的,但玄不准这么吃,他可不想接吻的时候一股子葱味儿,太幻灭了。   玄歪歪头,一脸无所谓,吃个饭而已,风浅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老婆开心最重要。而且他是虎,并不喜欢吃草,特别是没处理过的生草。   “挺顺利的,你问问兔宝贝吃没吃饱。这还有串银鱼,洗过了,你看看是炸还是煎。”玄说。   兔宝贝抓鱼快狠准,他空间里的银鱼更多,这次就要离开黎山部落了,水泽里的成年银鱼几乎被兔宝贝一网打尽。为了掩人耳目,回来的时候他手里特意拎了一串。   “油多的是,这就给你炸小鱼干吃哈。”风浅接过鱼干,借旁边的锅灶炸鱼。他就知道,这两个一起出去,水泽里的银鱼一准遭殃。   雪季没事干,净在山洞里捣腾吃的了。他给玄炸过一次鱼干之后,家里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鱼。还好银鱼鲜嫩他不讨厌。   再大的虎也是猫,猫吃鱼是本性,天经地义。玄这点儿小癖好完全可以宠着惯着。   炸完鱼,风浅端着盘子把玄拽到一边的小树林里,一边吃鱼一边问玄,“祭司那边怎么处理的。”   “我回去的时候采集队和狩猎队还没回山谷,部落里没什么人,打断了祭司一条胳膊一条腿就领兔宝贝去森林腹地捕猎了。”玄说。他用十头妖兽和兔宝贝达成统一意见,风浅(主人)正在孵化幼崽(小主人),不能让幼崽(小主人)听到这么血腥的事。   “就这么简单?”风浅问。没有曲折是好,但这也就没故事听了。   “嗯。”玄点头,挑了鱼刺递给风浅一条鱼干。   “你是不是光顾着教大家做饭了,自己连午饭都没正经吃。”玄问。   风浅熟练地接过鱼干,“还行,不饿。”他虽然没正经吃,但厨师吗,有什么吃什么,嘴也没闲着。   “那就多吃点儿,下午还得赶路。”玄说。   玄这么一说风浅立马就饿了,觉得自己还能吃一头牛。美人老攻伺候吃饭,不从的是傻子。   “兽人大陆的祭司们一直对大家说肢体残缺的人是做了亏心事,惹怒了兽神,遭了天罚,会给部落带来灾祸,应该赶出部落。祭司这个年纪,自身的愈合能力下降,现在断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估计这辈子是长不好了。他前二十年说我是煞星,那就让他在余下的人生里尝尝被人污蔑挤兑的滋味。”玄说。这是他本来的打算。   传承觉醒后,他已经有了相当于人族修士筑基期的修为,本不欲与祭司一干人计较太深,只想了结了和祭司之间的因果恩怨,但这些人偏偏把坏心打到风浅身上,他就只能下死手了。   风浅点点头,玄这也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八只野猪终于都被熬成了油渣或者炸成肉干、肉丸子。这些肉足够他们今晚再饱餐一顿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往东走。   第二天傍晚,到了黎山部落领地的边缘,再往前,他们将彻底离开这片养育自己多年的土地。故土难离,至此,大家的情绪特别是老人都有些低落,但谁也没说后悔要回去的话。   祭司的行事越来越荒诞无理,部落内部族人之间的摩擦和矛盾也越来越大,黎山部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不舍和依恋的了。他们会在兽神大人的庇佑下,建立一个新的、富饶的、更强大的部落! 第42章 帐篷(捉虫)   黎山部落的换盐小队在外夜宿是不带帐篷的, 但现在不行,春天湿冷,夜里露水重, 队伍里的亚兽人、老人幼崽可受不住这份湿寒。   夜宿的地点是一处避风的山谷,亚兽人们做饭, 兽人们拎着骨刀去附近砍木材搭帐篷。   人口多的大家庭可能需要搭两三个帐篷才能满足所有的人需求。风浅和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不占地方的一颗蛋和一棵草, 帐篷不需要太大。   帐篷顶用兽皮搭,地面是用劈开的木材做的简易床板。因为是只睡一晚的临时床铺, 就没有采用卯榫结构, 只用藤条编的粗绳绑好固定住。昨晚两人做出木板床后, 当晚便在队伍里流传开了。   装着蛋的背篓放在帐篷最里侧,兔宝贝晚上要吸收星露月华修炼, 天黑后便攀在帐篷顶, 一边修炼一边站岗。   帐篷刚好能容纳两个人,有些挤, 玄甚至不能化成兽形, 两个人肉贴肉, 风浅大半个身子都被玄抱在怀里。   玄永远都不会承认是他故意把帐篷和床做的小了一些,山洞里的床就是太大了才让风浅总是把蛋放在两个人中间,还美其名曰培养亲子感情,有助幼崽发育。   他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有助于幼崽的发育, 他只知道他是要憋屈死了。幼崽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十分不利于他和风浅培养夫夫感情。   窄小的空间没有带来压抑, 反倒有些蠢蠢欲动和刺激,帐篷里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兽皮遮挡了月光,帐篷里漆黑一片, 但风浅知道,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逃不开玄的眼睛。生蛋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亲热过,这个吻越发湿黏绵长。   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可疑声。   饱暖思□□。呵,一个部落的,够同步的,大家脚步一致,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团结。   原始社会真是简单,直接,粗暴。   风浅的理智战胜欲望,他没兴趣听了别人的墙角再被别人听自己的墙角。   风浅推推玄,想让兽人收敛些、矜持些,玄却扣着风浅的下颚不放,声音低哑,“乖,不碰你。”   风浅不动了,迎合玄,放心的让玄加深这个吻。   时间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玄终于一脸餍足地坐起来,将浑身发软的风浅抱到腿上,轻声细语地哄道,“起来修炼了。”   风浅懒懒地抬起眼皮瞅了玄一眼,他们俩现在这姿势这状态,修哪门子炼,合欢宗吗。   别说,还真有可能,比如玄那套双修的功法。他就想不明白了,玄觉醒的明明是虎族的传承,又不是狐狸族,怎么会有双修的功法呢。   “虎族也得成婚,也得生幼崽啊。”玄解释。   风浅呵呵两声,感情这虎族的传承不仅管修炼、扫盲教认字儿,还有生理卫生课的作用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吧。   “那怎么又会有人族的修炼功法呢。”风浅倚在玄怀里,衣衫凌乱,情韵未消,一副任君施为采撷的模样。   玄看得眼睛发红,他知道就是自己继续下去风浅多半也就半推半就了,但他更不想让别人听到风浅的声音,他受不了。   “人族容易生养,虎族娶过不少人族。”玄有些牙痒,咬了咬后槽牙,风浅绝对是故意的,知道他不会继续,不想让别人听到,知道他夜里能视物,故意摆这幅情态给他看呢。   “这样啊……”风浅含笑的眉眼微挑,直勾勾盯着玄,修长的手指在玄厚实的胸膛上划过,“那上界的虎族也是能让男人怀孕的吗?也是生蛋的?”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扫过玄的耳廓,鬓角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擦过玄的脸颊,明目张胆,肆意撩拨。   玄掐着风浅腰窝的手不禁一用力,这绝对是故意的了!   “别的虎能不能让男人怀孕我不知道,但你肯定要给我生一辈子的蛋。”玄发狠,忍无可忍,一把扣住风浅的后脑勺,咬住风浅的嘴。   舌尖齿间,甜蜜柔软的方寸之地成了男人之间的较量,谁也不服谁,你争我夺,攻城略地。   一吻结束。   玄看着怀里艳若桃李的亚兽人,一本满足,总算报了风浅戏弄他的仇。边给风浅整理松散的衣服,边细心地解释,“上界人族也分很多种,一些特殊种族的男人也是可以怀孕的。甚至,有些种族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   风浅冷哼,嘴唇上火辣辣的,舌头都是麻的,玄这个混蛋,一定是把他咬破皮了。风浅十二分的不服,两个人都只和对方接过吻,他的技术不可能比玄差!   风浅最终把输赢归结到两人体型的差距上,兽人的胸膛更加厚实,胸腔里储存的氧气也比他多,就是这样!   输人不输阵,风浅眉眼一凛,“生蛋的时候还哄我,说以后再也不生了,现在又逼我给你生一辈子的蛋!你家是有金山银山还是江山等着继承!”   虽然知道生蛋就是两人床笫间的一句情话,但玄这个家暴虎,竟然下狠口咬他。   “娘子若是想要金山银山或者江山,也不是不行。”   “谁是你娘子!”风浅炸毛。这破老虎占他便宜占上瘾了。   “好了好了,老婆,媳妇,夫人,宝贝儿,孩子他爹,该修炼了。”玄见好就收,抱住张牙舞爪的风浅,“乖,这帐篷里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半个山谷都能听见,咱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你骂个够呗。”   玄一服软风浅就气不起来了。   两人并排坐在木板床上开始修炼。   风浅越想越不对劲儿,幼崽还没孵出来呢,称呼上就变成“孩子他爹”了。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孩子才是吧。   夜半,两人结束修炼准备睡觉,风浅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忍不住戳了戳玄的胸口,语气有些别扭,“以后搭帐篷的时候离大家远点儿。”   “知道了,孩子他爹,明天领你钻小树林。”玄爽快地应道。   M的,又是“孩子他爹”!这个没眼色的混蛋虎!故意气他是吧。喊句“老婆”“宝贝儿”是扎嘴吗!   风浅没好气地踢了玄一脚,“谁跟你钻小树林!”   都孩子他爹了,谁跟你钻小树林!   玄逗弄够了,抱住风浅,亲了亲风浅额头,安抚道,“宝贝儿睡觉了。老攻明天好好疼你。”   总算听到了想要的,风浅又不甘心玄那句“好好疼你”的语气,说的好像就他一个想要的不得了似的。有本事玄别急红了眼咬他,有本事玄别碰他!   谁疼谁还不知道呢,风浅不服气,一口咬住玄的嘴唇。大丈夫,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莺鸟啼鸣,半边天空都是绚丽的朝霞,山谷里炊烟袅袅,族人们收帐篷的收帐篷,劈柴的劈柴,做饭的做饭,井然有序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队伍里一位老人急急忙忙地找到族长九。   老人说,“今儿早上见了朝霞,现在天上又起了鱼鳞云,这种情况,一般不出三天就会有场大雨。兽人不畏淋雨,但亚兽人和幼崽可受不住。”   这老人是和祭司一辈儿的,年轻的时候曾经和现在的祭司一起跟着上任祭司做学徒。只是黎山部落的祭司一直都是猿族、猩猩族那边的人,这老人兽形是雪狼,成年后就离开祭司,和正常兽人一样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可怎么办?”有人犯愁。他们不怕赶路累,就怕遇上雨天,身上头上湿哒哒的,脚下泥泞湿滑,沾一身的泥。   九和老者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一路往东,去溪山部落避雨。大雨之后再往北走,不进入洇水部落领地,避免横渡洇水湖。   洇水部落在溪山部落东面,和蚕桑部落隔着洇水湖相望。洇水湖西岸是洇水部落,东岸是蚕桑部落,南岸是黑水部落。黑水是洇水湖下游一条支流,流经黑水部落。   洇水湖湖面广阔,湖底好像有无数的断崖。往往前一脚水面只到脚背,下一脚就有可能是无底深渊,沿岸三个部落每年都有不少人溺死在洇水湖。洇水湖又称“死亡之水”。   他们一行人老老少少,想要顺利找到新领地,必须向北走,走到洇水湖上游,绕过洇水湖。   溪山部落和黎山部落紧邻,两个部落常有往来,去溪山部落借宿避雨应该不会被拒绝。   第二天中午已经开始变天,空气变得湿冷,起了风,一行人潦草地吃了午饭,赶紧上路。   再上路,所有亚兽人、幼崽和腿脚不便的老人都由化成兽形的兽人们驮着,飞速前进,终于在下午进入了溪山部落领地。   每个部落都有巡查队、狩猎队和采集队,白日里这些人大都在部落领地的山林内活动,即使是休息日,狩猎队和采集队不出门,巡查队也会正常巡逻。   但他们今天,已经快走到溪山部落聚居的山谷了,愣是一个人也没遇上。   或者说,整个溪山部落死气沉沉,好像一片无人区。   这很不正常,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兽人们将亚兽人和幼崽老人围在中间,整个队伍都以一种可以随时战斗的状态,放慢了步伐往溪山部落聚居的山谷内行进。 第43章 溪山部落   溪山部落是个三四百人的中型部落, 兽人的兽形大都是羊、鹿、犀牛、独角马,只有少数几支是灰狼和花豹。   部落的组成就造成溪山部落不是很擅长捕获大型的猎物,经常会和黎山部落交换一些兽骨兽皮。   族长九等人来过溪山部落多次, 很容易就找到了溪山部落聚居的山谷。   进了山谷,一行人总算松了口气, 溪山部落还有人。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 以为溪山部落遭了难,没人了。   山谷里有几个老人在打扫卫生, 不远处, 十来个幼崽蹲在一起, 静悄悄的,不知道是在挖蚂蚁窝还是干什么。   离的最近的一个老人一抬头看见他们, 瞬间僵住, 一脸的惊惧,手里的扫帚都掉了。   九赶忙上去解释, 他们是黎山部落, 路过这里想要借宿避雨。   老人见他们老老少少, 拖家带口的,兽形的兽人们背上还背着铺盖卷和各种家当,这才相信他们真的是迁徙路过,借地避雨的。   部落不和, 甚至一部分人被赶出部落, 这种事并不稀奇, 老人心生怜悯,“你们稍微等会儿,在这儿歇歇, 我去找祭司。”   祭司正在清点部落仓库。   溪山部落的祭司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兽人,兽形是山羊,红棕色的头发,一脸随和,笑起来和蔼可亲,但头上却保留着兽形时的羊角。粗壮坚硬的羊角是山羊兽人战斗时最有利的武器。   祭司老好人一样笑呵呵的跟着老人走过来,祭司认识九,看到真的是九领着族人过来投奔才收回羊角。   “红羊叔叔。”九先开口。   红羊祭司笑着拍了拍九的肩膀,“你们的事我听寻说了,快进山谷吧,正好我们这儿空出不少山洞。”寻就是刚刚报信的老人。   两人寒暄,解释了各自部落的情况。   雪季的时候溪山部落也遭了流浪兽人的袭击。   溪山部落的战斗力比不上流浪兽人,今年流浪兽人的人数又特别多,杀烧抢掠,无恶不作,部落死了很多人,许多物资和亚兽人都被流浪兽人抢走了,只剩了一百来人。他们部落的族长也死在流浪兽人的手里。   红羊祭司泪流满面,事情过去三个多月了,可一想起当时的场景……   祭司抹了把眼泪,领着九和黎山部落一干人挑选住宿的山洞。   人多了,山洞住满了,部落里也有了活气儿,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溪山部落被杀被抢两百多人,黎山部落一共才来一百多人,山洞足够所有人居住。   风浅和玄不约而同选了个偏僻的。   这个山洞能有他们在黎山部落的那个山洞两个大,十分宽敞,特别是山洞最里侧睡觉休息的草窝,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躺下了,山洞的原主人应该是个大家庭。   两人正在扫灰,就听山谷里有人喊狩猎队和采集队回来了。他们是借宿的客人,得出去见见部落的主人。而且,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赶路的时候只要在风浅精神力覆盖范围内的猎物都被风浅差使兔宝贝缠住了,他们部落是带着食物来溪山部落的,不然红羊祭司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今天的晚饭应该是两个部落的联谊。   溪山部落现在有三个狩猎队,两个采集队。   整个部落只剩二十几个不到三十个亚兽人,亚兽人们明显没有走出流浪兽人袭击的阴影,眼里没光,垂头丧气。他们有的失去了伴侣,有的失去了幼崽,有的失去了双亲,还有的被流浪兽人侮辱糟蹋,整个人就像一个会喘气的游荡的躯壳。   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感同身受,那一夜,若是雪晴没能及时吹响求救的号角,若是玄和其他兽人们没有及时赶到,那么,他们将会成为第二个溪山部落。   雪晴做惯了亚兽人的工作,不着痕迹的将黎山部落和溪山部落的亚兽人们混在一起。   美食最能治愈人心,哪怕只是短暂的让人忘却悲伤,也能让人缓一口气,卯足活下去的力气。   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被风浅手把手地教导了几日,厨艺见长。不到半个小时,山谷里陶锅滋滋的冒着油花,肉香四溢。   溪山部落的兽人们虽然也是肉食为主,但因为兽形本是草食动物,相比黎山部落的兽人们更容易接受各种野菜野果。采集队采摘的野菜野果种类也比黎山部落丰富。就连黎山部落才接受没两天的大葱也在溪山部落采集队的采摘范围内。   春天正是葱的季节,采集队今天有一半的收获都是大葱,正好给了黎山部落亚兽人们发挥的空间。熬油渣,葱花肉丸子汤,油炸葱花肉丸子,对溪山部落来说,这些都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奇吃法。   玄分到了一条鹿兽的腿,风浅正在用孜然炒鹿兽肉。这是他和玄的小灶。当初只得了半兽皮袋的孜然,还要留一部分作种子,可不够全部落的人一起吃。   “哎呀,这不是我给羽族商队的草籽吗?竟然被羽族商队换给你们了吗?”红羊祭司闻着味儿过来,搓了搓手,笑呵呵地问风浅,“这东西竟然是这么用的?跟盐似的撒在锅里?”   “部落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收集各种野菜和草籽,去年秋天的时候,换盐小队去盐咸部落给我带回来不少,其余的还好,就这个东西,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吃。当时买的多,这草籽是对方白送给换盐队的,实在研究不出吃法,羽族来的时候,我也把这包草籽白送给了羽族。没想到最后竟是落到你们手里了。”   “果然送出去是对的,竟然让你找到了用法。这味道真好闻,能给我尝尝吗?”红羊祭司大大方方地提出了请求。   风浅笑着从锅里盛了一贝壳碗鹿兽肉给红羊祭司,“当然可以。十分感谢您把这种草籽送给羽族,这种草籽叫孜然,是一种极好的调味料。”   红羊祭司慢慢地品嚼着孜然鹿兽肉,微微眯着眼睛,露出一脸很享受的表情,不住地称赞,“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他看到风浅背后的背篓,放下贝壳碗,双手合十,恳切道,“兽神在上,会保佑你们的幼崽平安出壳,健康长大。”   祝福完,又笑着问风浅,“我那儿还有很多稀奇的草籽和野菜,要不要过去看看?”   风浅很感激祭司祝福他们家的幼崽,看了看身边的玄,玄点头,风浅笑着对红羊祭司说,“红羊叔叔,我和玄一起请您吃饭,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看草籽和野菜,好吗。”   风浅面上没显,心里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想到孜然是来自红羊祭司,红羊祭司连孜然都有,不知道还私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祭司收集的草籽和野菜都存在部落的仓库里。   傍晚山洞里光线不足,玄借着兽皮袋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夜明珠照亮。   红羊祭司见玄连夜明珠都有,十分赞赏地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又是个勤劳能干的好孩子。   夜明珠光线所到之处,风浅眼前一亮,他都看到什么了!   萝卜开会!   绿萝卜,白萝卜,红萝卜,胡萝卜,水萝卜!   每种萝卜都有十来个,各自堆成一小堆,萝卜旁边还有一堆巴掌大的姜块,姜块边上是两小包豆子,一种弹珠大小的圆形黄豆,一种土黄色带有紫色花纹的长卵形花芸豆,最后还有满满一大兽皮袋的带壳花生!花芸豆和花生都有蓝星上的两个大。   祭司指着萝卜说,“绿根白根这些吃着都嘎嘣嘎嘣脆的,有的可能有点儿辣味儿,但水分很多,口感不错,也很好储存,就是怕冻,一冻就软了烂了。换盐队把他们拿回来的时候,我埋了几个在土里,以为今年春天就能长一大片呢,结果前两天去看的时候已经烂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根都叫萝卜,您应该在春天天气暖的时候把它们埋进土里,这样才会开花结籽,再把成熟的萝卜籽种到土里,秋冬的时候就可以收获成堆的萝卜。”风浅解释。   红羊祭司听了有些兴奋,“竟然是这样的吗。能收获成堆的萝卜,那可太好了。”   祭司又指着旁边的姜块问,“这个辣根也是一样的种法吗。不过辣根不好吃,又硬又辣。”祭司有些嫌弃。   红羊祭司已经有了种植的意识,风浅很乐意跟他分享一些种植的经验,“这是姜,是一种调味料,和盐一样,做菜用的。这个是用根块繁殖的。春天的时候挑有芽眼的小块掰下来,滚一层烧火灰,埋到地里就行了,也是秋冬天气变冷之前收回来。”   祭司高兴道,“竟然还可以用根茎种植,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   祭司捋了捋山羊胡子,指着旁边的豆子和花生自豪道,“这几样我可会种了,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带壳的,因为它是长在地下的豆子,所以我叫他土豆。这是换盐队前几年带回来的,我把它埋进土里,第二年春天就发芽了。之后每次收获都会特意留一些在土里,第二年就可以继续收获。”   祭司抓了把被他命名成“土豆”的花生给风浅和玄,“快尝尝,这可是地底下结的最好吃的豆子了。”   祭司又指着花生旁边的花芸豆和黄豆说,“这两种豆子和土豆长的差不多,去年换盐队带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按着种土豆的方法埋了一些进土里,我昨天才去看了,虽然还没发芽,但豆子也没烂,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祭司种的花生是两粒的红皮花生,风浅吃了两粒,花生味儿很浓,真是久违、让人想念的味道。   “其实,无论土豆还是这两种豆子,您都可以在春天或者夏天的时候种植,没必要秋天的时候就把它们埋进土里。”红羊祭司似乎习惯了在换盐队从盐咸部落回来的时候种植,风浅不禁纠正道。   “土壤湿润,秋天就把种子埋进土里,经过一冬,很多种子即使不怕冻也会发霉烂掉,还有可能被小动物扒出来吃了。”   “收获之后,挑出饱满水灵的豆子留作种子,悬挂在干爽通风的地方,等到第二年天气和暖的时候再埋进土里,这样种子的发芽率会更高。”   “哎呀,好孩子,你懂的可真多,要不要加入我们溪山部落啊,咱们一起研究种植怎么样?”红羊祭司一脸披着山羊皮诱拐小孩的狼外婆样,“我可以把祭司的位置让给你,再让你的兽人伴侣做部落的族长,你看怎么样啊。”   风浅和玄互相看了看,这是,挖墙脚? 第44章 溪山部落(捉虫)   风浅上辈子虽然是某个top1农学院的高材生, 但还没毕业就迎来末世。末世的时候,植物系异能最大的作用就是种地,战斗中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九级异能的大佬, 却没多久就自爆了。被人挖墙脚这还是头一次。   可惜不能答应。玄可是大家公认的兽神,虽然玄只是玄, 并不是什么兽神,但也不能随便抛弃信任追随自己的族人。   风浅和玄婉拒了红羊祭司, 用两块盐砖和红羊祭司换了各种萝卜、姜块、黄豆、花芸豆和花生的种子, 三人从仓库出来, 又回了热热闹闹的山谷。   山谷里生了几堆比人还高的篝火,灯火通明。   雪晴把两个部落的亚兽人和幼崽都集中在一起, 有说有笑的。   大家正围在一起看芽和另外三个黎山部落的亚兽人教溪山部落的亚兽人怎么用肥皂洗头, 怎么用梳子打理头发。“肥皂外交”倒是被芽贯彻的很彻底。   溪山部落的幼崽被流浪兽人入侵吓得有些胆子小,刚刚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敢靠近, 不知雪晴用了什么法子, 转眼的工夫, 两个部落的幼崽已经玩在一起了,小朋友的友谊真是说来就来了。   月上树梢,漆黑的夜空飘起蒙蒙的雨丝,两个部落的人才熄了篝火, 收拾餐具, 各自回山洞。   玄用木板挡上山洞口, 从空间拿出木床、陶锅、木盆、浴桶,夜明珠放在床上照亮,在山洞口架上陶锅, 用雪季剩下的木炭烧热水。春天的河水寒凉,为了赶路,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浴桶是玄在雪季的时候做的,大小刚好容纳两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挑了个最偏僻的山洞,也算心有灵犀。   -   今年的第一场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由大雨变成中雨,到了傍晚,终于转成绵绵密密的细雨。   风浅是被炸银鱼的香味儿刺激醒的。   玄用木炭生火,在山洞门口炸银鱼。和风浅教给部落的简单炸法不同,玄的炸银鱼在中午的时候提前用盐、红酒、花椒、葱段、芸香果汁腌渍入味,炸的时候又裹了一层麦籽粉,一入锅,金黄香脆。   “醒了?”玄从另一边的石锅里端了一碗软糯的藕粉,又变戏法一样从空间里拿了两块红枣山药糕摆在贝壳碗里。山药糕是风浅养胎的时候喜欢吃的,他做了很多,还专门用木头刻了印花的模子。   风浅嘴唇翕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儿哪儿都不想动,许是之前养胎生蛋坐月子一连几个月把玄憋久了,真是比刚结契那几日还荒唐。   “老夫老妻的,还要害羞。”玄笑着坐到床头。   被玄一调侃,风浅本就睡的透红的脸唰一下彻底烧红了,乌黑的眼睛愤愤地盯着玄,这老虎,得了便宜还卖乖,爽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份儿,但事后瘫在床上的就只有他一个。   “先吃点儿软的垫垫肚子,一会儿再吃银鱼,还炸了些红枣。知道你要留种,地甜果可没敢动。”玄说。   “还有你不敢的……”风浅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   玄笑着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用被子裹严实了,低头亲了亲风浅破了皮的嘴唇,“那先喝点儿蜂蜜水,润润嗓儿。”   这是明晃晃的知错不改,下次还要犯了。   风浅气的不想说话,被迫享受着饭来张口的服侍。   吃过晚饭,玄借着按摩的名义把风浅抱在怀里亲热。看在之前玄为了他身体着想憋了那么久的份儿上,风浅懒的揭穿他,掀了掀眼皮瞅了玄一眼,半推半就放松了身体倚在玄怀里,山洞里的气氛逐渐从温馨变得旖旎黏热起来。   山谷里突然响起三声连续短促的号角,这是黎山部落平时召集兽人集会的意思。   一声长号角是召集部落所有人,两声短促的连续号角是亚兽人集会,一般采集队早晨出发的时候会用,三声连续短促的号角就是召集兽人们集会。今天下雨路滑,所以只叫了兽人过去集合。   这次商量的是什么时候启程的事。   他们这一大群人,老老少少,雨停之后要晾两日才好赶路。九已经和溪山部落的祭司打了招呼要多打扰两日,明天若是天晴,他们要和溪山部落的兽人们一起出去打猎,亚兽人和幼崽老人就在山洞里修养两日。   -   两日后。   修养?   风浅快要不知道这两个字儿怎么写了。   除了刚来溪山部落那日,他就没再出过山洞,准确的说是没下过床,除了上厕所他就再也没下过床!玄用另一种方法告诉他兽人的精力到底有旺盛!白天打猎晚上疼老婆,真是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成第二个麦苗,成部落里的传说!   麦苗是原黎山部落里曾经孵着蛋又怀了第二胎的兔族亚兽人。黎山部落子嗣不兴,麦苗是黎山部落亚兽人们艳羡的对象。   山谷里。   经过两天的修养,黎山部落的大家整装待发,意外的,溪山部落的族人竟然也都背着铺盖卷和各种家当。   这是要干嘛?他都错过了什么?风浅回头看玄。   玄微微低头,小声道,“还记得红羊祭司问你要不要加入他们部落吗?”   “我想着,你不是需要很多人干活吗,那天集会的时候就随便提了一嘴,问他们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部落。”玄挑挑眉,一脸得意地看着风浅。敢挖他家墙脚,他就把对家的房子掀了。   “就,同意了?”风浅疑惑。   “嗯,就同意了。”玄理所当然。   红羊祭司当时没同意也没拒绝,但第二天两个部落一起狩猎回来,看到满满的猎物立马就同意了。再则,溪山部落被流浪兽人入侵后损失惨重,本来就不是什么战斗力强的部落,现在只剩下一百多族人,更难维持下去了。就连生他们养他们的这片土地也成了失去亲人、遭受侮辱的伤心地。   此时跟着他们一起迁徙到别处,新的族人,新的地方,也是给溪山部落的族人一个缓口气、重新振作起来的机会。红羊祭司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哟,好孩子,往后咱们可就是一个部落了,终于可以一起研究怎么种植了。”说曹操曹操到,风浅和玄正说着,红羊祭司便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溪山部落和黎山部落两个部落的人加在一起大概三百来人,虽然离建个城池还差的很远,但这些人口在兽人大陆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中小型的部落了。又是人,又是萝卜和各种种子,溪山部落这趟真是值了。   再出发的时候,为了绕过洇水湖,直接北上向北走。   玄每天都会利用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间出去探探路,以确定他们的路线有没有偏离太初山太远。   太初山东北——西南走向横亘北大陆,第二日再出发的时候,便改成了东北偏东的方向。   第二日中午,一行人到了洇水部落领地的边缘地带,他们并不不打算进入洇水部落,只寻了个开阔有水的地方午休。   风浅教会了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熬油渣、炸肉丸子,这几日,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热衷于教溪山部落的亚兽人们熬油渣、炸肉丸子。两个部落的亚兽人们沉迷于新鲜的烹饪手法,做饭的时候风浅有些插不进去手,便借着休息的时候和玄去附近挖挖野菜,掏掏鸟蛋。   春天是咕咕兽最愿意下蛋的时候,风浅打算多攒些咕咕蛋,等到了新领地安顿下来之后孵一批小咕咕兽出来。咕咕兽和蓝星上的鸡鸭鹅很相似,风浅打算把咕咕兽当作第一个驯养的家畜。玄的空间不能放活物,但放蛋可以。   在溪山部落那几日风浅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三级,刚好可以做到把草木当作自己的眼睛,只要放开精神力,精神力覆盖范围内的一只蚂蚁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两人迅速在周围掏了十几个咕咕蛋,再想找,距离部落休息的地方就有些远了。   时间还早,两人很是珍惜难得的独处机会。   玄把风浅抵在树上,两人吻的难解难分。集体行动就是这点儿不方便,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救命!救命!”   “救救我啊!”   “有人在吗!谁来救救我啊!” 第45章 洇水部落(捉虫)   过了溪山部落, 洇水部落和蚕桑部落就是这样,类似于喀斯特溶岩地貌,山峰陡峻, 奇石怪林,不仅有悬崖峭壁, 还时常有溶沟竖井。   坑沟里求救的是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年轻男性亚兽人。   初春的时节,天气还有些寒冷, 亚兽人却是一身单薄的纯白蚕丝布衣衫。能穿得起蚕丝布衣衫的亚兽人不应该连个保暖的兽皮衣服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不过,奇怪的也不只这一点了。荒郊野岭的, 怎么会有个看着娇滴滴的落单的亚兽人。兽人大陆亚兽人和兽人比例悬殊, 不管在哪个部落, 亚兽人都是极其稀缺、珍贵的。   等看清了坑洞里亚兽人的脸庞,风浅眉头不禁跳了跳。荒野野外, 果然只能遇到白骨精或者狐狸精。   亚兽人是很典型的狐族长相, 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红着眼圈, 含着泪, 妩媚风流, 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鼻头和脸颊红扑扑的,楚楚可怜。   见到他和玄,亚兽人破涕为笑, 只扫了他一眼, 便直勾勾盯着玄。   “恩人, 恩人,快救救我。我等了好久……还以为要死在坑里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人……”狐族亚兽人梨花带雨, 边哭边说。   风浅头皮发麻,不想救了。   人还没救上来呢,就当着他的面勾他男人了,救上来了还不得“以身相许”。他这么大一个人在玄身边站着呢,就被轻飘飘地略过了?风浅不禁想到兽人大陆一句谚语,人心似兽形。   好在玄依旧黑着脸,一副看仇人的样子瞪着坑底的亚兽人——那确实是仇人,打断他俩刚刚接吻亲热的仇人。   风浅心里舒服了,不禁为自己选老攻的眼光点赞。看看他家玄,能被小三、小四勾引走的老攻,那绝不是小三、小四的问题。   “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风浅多了几分耐心。   狐族亚兽人不甘心地盯着玄,见玄一直黑着脸不说话,他心里有些惧,只能转头看笑嘻嘻又一脸温和的风浅,虽然风浅笑的也有些让他发毛。   “我是洇水部落的亚兽人,我叫苹,我……”亚兽人苹抿了抿嘴,一副有难言之隐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若是换个怜香惜玉的人,看了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可能也就主动接过话头不让他说下去了。但风浅明显不是这类人。谁让苹刚刚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家兽人。而且,同行的不只有他和玄,还有三百多族人,老老少少,更不可能带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去。   “你一个亚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虽然是洇水部落的领地,但靠近边缘,以亚兽人的脚程,走到部落边缘地带怎么也得两三天吧。”风浅问。   苹抽了下鼻子,偷偷瞄了眼玄,玄依旧一副不懂风情的冰山脸,苹蹙了蹙眉头,只能一脸委屈地跟风浅解释,“我是从部落里逃出来的,他们要把我投洇水湖里,献给河神。”   洇水湖物产丰富,洇水部落的发展得益于洇水湖,但每年又有很多人丧命于洇水湖。部落里的祭司便想了个法子,每年春天,湖面冰雪融化之后,献给洇水湖河神一位亚兽人伴侣,这个亚兽人被称为“圣子”。   没有亚兽人伴侣的成年兽人往往脾气暴躁,容易成为部落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希望圣子可以纾解安抚阴晴不定的河神,能少一些人丧命于洇水湖。   愚昧!无知!   风浅没想到在兽人大陆也能遇到给河神娶媳妇的事,这真是……这真是……   气炸了!   亚兽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现在就想把洇水部落踏平了!   坑洞有四、五米深,洞壁陡峭,直上直下,跟刀切的似的,整齐利落,根本没有攀登着力的点。   “你等会儿,我找根树藤给你拽上来。”风浅对坑底的亚兽人说,态度真诚了不少。   “你可别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苹又哭。他昨晚掉的坑里,又冷又饿,脚腕还疼,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真的能遇到部落以外的人。若是来的是部落里的人……   “你把他留这儿。”苹指着玄对风浅说。   风浅一愣,气乐了,这还不死心呢,“想的美呢。”   “放心等着,不会把你扔了。”风浅对苹说。   春天草木不深,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两人很快就找到一根手腕粗细的藤蔓。   藤蔓扔进坑底,玄力气大,两下就把坑底的亚兽人拉了上来。   苹从坑边战战巍巍地爬起来,“哎呦”一声就往玄怀里扑,风浅惊奇地瞪大眼睛,都忘了骂人,这真就救了个白眼狼,碰瓷碰他家来了,就见玄一侧身,扑了空的苹“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狐狸族的亚兽人都这样吗?洇水部落暂时不去了,他不是救苦救难的圣人,吃不消。   到时弄一窝狐狸进部落,部落以后得是什么风气。   “我脚崴了……”苹鸭子坐,蹙着眉,委委屈屈,半低着头看玄。   因为刚刚从坑底爬出来,身上的蚕丝布衣衫有些散乱,肩头微露,一双细白的小腿也因为坐姿若现若现。   “恩人,我脚崴了……”苹脸色微红,娇滴滴地看着玄。   风浅头皮又炸了!这是什么锲而不舍的精神!反正人是他救的,他现在可不可以一脚把这人踢回坑里。   风浅一步跨到玄的面前,挡着苹的视线,一双清冷的凤眼淬着冰渣子似的冷冷看着苹,“再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那双招子挖出来!”   “你,你……你一个亚兽人怎么这么凶横,我,我只是崴了脚,想……”   “想什么?!想我家兽人背你!”风浅怼道,“做梦呢。”   风浅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棍子扔给苹,“自己拄着走,不走滚蛋。”   “你,你好蛮横……”苹红着眼,眼神带着钩子似的去看玄。   玄突然一笑,难得在外人面前大笑了一回。好像没看到苹,只有他和风浅在山洞里的样子,双手从后面搂住风浅的腰,去亲风浅的唇,“宝贝儿,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风浅:???   这还有外人在呢,玄今天窜了台了?   风浅大脑卡壳,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地回应玄,张嘴,让玄不断加深这个吻。   终于把刚刚被人打断的吻补上了,玄餍足地抹了抹风浅唇边的水渍,扫了眼跪坐在地上的苹,淡淡地评论道,“宝贝儿,下次吃醋也找个漂亮一点儿的亚兽人,这个,太丑了。显得你老攻没品味。”   风浅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了,在狐狸精面前秀恩爱,太爽了。风浅软身倚在玄怀里,只捡玄喜欢的称呼叫,“那夫君喜欢什么样的?”   玄挑挑眉,一双桃花眼好像要吃人,深深看着风浅,“你这样的。”   风浅十分满意,“腿软了,老攻背。”   两人在狐狸精面前蜜里调油。   玄一改用兽形驮着风浅,维持人形,在风浅面前微微屈膝,风浅欢脱地跳上玄的背。   “你,你们……”苹声音颤抖。什么“老攻”“夫君”的,他听不太懂这两个人说的话,但知道这个兽人嫌他丑!竟然会有兽人嫌他丑?!他哪里比这个兔族的亚兽人差!   看着这两人走远了,竟然真的扔下他一个受伤的亚兽人不管,苹气炸,但又不敢一个人继续在森林里晃荡,只好捡起风浅扔过来的棍子,不情不愿,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部落里的大家正在午休,做饭的,吃饭的,躺在草堆里睡觉的都有,远远见着玄背着风浅回来,雪晴和芽赶忙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雪晴和芽慌慌张张,以为风浅受伤了。进入洇水部落后,地形复杂不好走,上午才有两个兽人掉坑洞里被大家合力拉了上来。   “没事儿,走累了,就想让玄背。”风浅笑嘻嘻地从玄背上跳下来。   见他手脚利落,一脸春风,雪晴和芽便明白了,这是人家伴侣两个的情趣。   “呀,这后边怎么还跟了一个,亚兽人?”芽惊讶地看着才从山林里走出来的苹,一瘸一拐的。   风浅简单的把苹的事说了。   因为有外来的亚兽人,不知不觉聚了很多人看热闹。   有人为苹在洇水部落的遭遇打抱不平,也有单身的兽人开始和苹搭讪,试探着问苹还会不会回洇水部落,要不要留在他们部落,有没有结契的兽人。   红羊祭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溪山部落和洇水部落相邻,他知道些洇水部落的事。洇水部落用活人祭奠河神,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洇水部落年年用亚兽人祭奠河神,但每年依旧有很多人溺死在洇水湖。时间久了,大家也发觉这办法没什么用处,每年还要搭上一个亚兽人。每个山洞都担心哪天就轮到自己家刚刚成年的亚兽人幼崽被选为“圣子”了。   洇水部落现任祭司掌管部落后,活人祭祀河神就被取消了,改用草木扎成人偶。给人偶穿上精致的蚕丝布衣服,戴上花环,用各种花草汁液描摹出一副漂亮的面孔,用人偶代替过去的“圣子”祭奠河神。   这个叫苹的亚兽人一定在说谎。   红羊祭司把玄、风浅还有雪晴和九叫到一边,将洇水部落的事详细的说了。   被人耍了!   风浅气的想骂人。他真是个棒槌,一听苹说给河神娶新娘的事就气的什么都忘了。   红羊祭司眯缝着眼睛,捋捋胡子,“他要被投湖的事也未必就是假。”   “他那身蚕丝布衣衫,衣摆缝着水波纹的样式。确实是给‘圣子’准备的衣服。”红羊祭司说。   他这话把众人弄得一头雾水,不是说活人祭祀河神都取消了吗。   “狐狸族的亚兽人名声不是不怎么好吗,经常闹出猫窝里生出狗崽子的事。他们现任的祭司就是生在猫窝里的狗崽子,从小被人欺负,格外痛恨这种事。他虽然取消了活人祭奠,但却保留了一种情况。”红羊祭司解释道。 第46章 一见钟情VS日久生情(捉虫)   兽人大陆有验证亚兽人身子是否清白的守宫砂。   风浅去年在换盐集市上对还是陌生人的玄又抱又蹭, 行为“放荡”,最后就是依靠手腕内侧的守宫砂才挽回了他自己和兔族亚兽人的清白。   一般部落内部通婚,大家知根知底, 你情我愿,是不需要涂抹守宫砂的。但部落之间联姻的时候, 比如换盐集市,出嫁的亚兽人就需要涂抹守宫砂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了彻底改变狐狸族亚兽人的名声, 杜绝猫窝生出狗崽子的事发生,洇水部落的祭司便要求洇水部落内所有的狐族亚兽人结契前都要涂抹守宫砂。   一旦发现有亚兽人结契前受过兽人的雨露, 显不出守宫砂, 这个亚兽人便要被当作今年祭祀河神的“圣子”。   风浅和玄带回来的这个狐族亚兽人, 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风浅好像吃了只苍蝇。他不可能再同情苹了。别人的私生活怎样他不管,他只讨厌被人骗。   这个叫苹的亚兽人, 有些小聪明, 说话真假参半,更让人气愤!   看着那边已经被兽人们热情地围起来的苹, 现在要把人踹回坑里, 或者撵出部落, 肯定是不可能了。   雪晴把苹叫了过来,红羊祭司从兽皮袋里翻出一个小陶罐,那是给亚兽人涂抹守宫砂的药汁,每个部落的祭司都会配。   一见青蓝色的药汁, 苹便觉得要坏事, 狠命挣扎, 却被九和雪晴一人按住一侧肩膀。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红羊祭司一脸和蔼,“好孩子,不用怕。从外嫁进部落的亚兽人都是要抹守宫砂的, 大家都一样,这没有什么。”   红羊祭司这么一说,跟着苹过来的、刚想帮苹辩解两句的兽人们也闭嘴了。毕竟没人想给别人养幼崽。   “我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是在欺负人……”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苹哭着摇头,最后还是被按着抹了守宫砂,青蓝的药汁渗入皮肤,之后再无反应,受过兽人雨露的亚兽人是不会出现艳红色的守宫砂的。   “你竟然已经有兽人了?”跟着苹过来的一个兽人失望地瞪大了眼睛。   谎言被揭穿,苹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屈膝,双臂抱住腿,在地上团成一团,悲悲戚戚地哭诉。   他这次说的基本是实情,和红羊祭司猜测的差不多。   不过,其中又多了些另外的曲折。   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香,两个人同是狐族的亚兽人,同一年出生,同一个采集队,从小玩泥巴的交情,两人长大后都喜欢上了洇水部落一个叫作力的年轻兽人。   苹不甘心地偷瞄了眼玄,他以前觉得力已经是最俊朗最好看的兽人了,可见了玄……   “是香,一定是香,他嫉妒力更喜欢我,嫉妒力和我□□却不和他□□,嫉妒部落里喜欢我的兽人比喜欢他的兽人多。”苹哭诉。   “一定是香,他为了独占力,跑去祭司那里告我的状。让祭司把我扔进湖里祭祀河神,他好一个人独占力。”   苹不是那种大吵大叫的哭,悲悲戚戚,我见犹怜。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已经有兽人开始可怜他被朋友背叛了。   “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你中午肯定还没吃饭的吧。我们部落的食物可是很好吃的,你之前一定没吃过。”有兽人殷勤地给苹献上食物。   “谢谢。”苹眼泪含眼圈,巧笑着接过贝壳碗。为了逃跑,他已经两三天没吃一顿热乎的饭菜了。   “我这也有,尝尝这个油渣,很香的。”又一个不甘落后的兽人。   “一群没见识的傻子。”突然有个黎山部落的中年亚兽人朝苹那边翻了个白眼,扭头回去收拾自己家的东西了。午休快结束了,下午还得赶路呢。   部落里兽人数量远远多于亚兽人,特别是后加入的溪山部落,被流浪兽人劫走一部分亚兽人,兽人和亚兽人数量相差更加悬殊。只要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都会被留在部落。   真就吃了只苍蝇,这苍蝇还是自己抓到碗里的。   玄拍了拍风浅后背安抚道,“一个只会在兽人面前使些小伎俩的亚兽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和风浅并不会一直留在新部落,他总会找到去往高级大陆的通道带风浅离开这里。他们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要不然……” 玄用手指比了比自己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虎,打打杀杀的,这么妩媚漂亮招人疼的可人儿也下的去手。   风浅哼哼两声,挖苦玄,“人家可是一眼就相中了你,一见钟情。”   “招蜂引蝶。”风浅又嫌弃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玄问。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有些让人分不出真假。   风浅心头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突然又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反问,“你会对个傻子亚兽人一见钟情?”他当时装的还挺像的,不仅傻,还邋遢,看上他,这口味得多重啊。   玄挑挑眉,“嗯,傻子,听话,省心,好糊弄。”   风浅:。。。   他怀疑玄说的是实话。   他怀疑玄在报复他以前说原始人好糊弄。   这老攻能不能不要了。   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玄搂住风浅,低声在他耳边哄道,意味深长,“没关系,我们日久生情。”   风浅:。。。   这学的可真快。   “那您情还挺多哈,敬爱的兽神大人。”风浅冷笑。   风浅真想穿回去抽死那个对着玄的兽形和人形都一见钟情的自己,他当时还在纠结有了大白老虎就不能再三心二意地想温泉池子里的美人鱼,感情人家只需要一个听话、省心的傻子。货不对版,真对不起啊。   那边,苹已经吃完了兽人们拿来的食物,他饿了好几天,黎山部落的食物又实在好吃,不知不觉吃的有些多,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兽人们解释。   “苹,你这脚还是崴的,都肿了……”有兽人提起。   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往玄和风浅那边看了看,“不怪,不怪风浅的,我也是亚兽人,我可以理解风浅,他和玄结契了,自然不喜欢玄背别的亚兽人。所以我才自己从山林里走回来的……”   围着苹的兽人们突然噤声了。   黎山部落的族人把玄当作兽神转世,怎么能让尊贵的兽神大人背人呢。当然,风浅那是例外,是兽神大人的伴侣,两个人蛋都生了,兽神宠一宠孵蛋的伴侣也是应该的。兽人的背,就是要为伴侣和幼崽撑起一片天的。   而且,风浅不愧是兽神大人的伴侣,懂得很多,又是肥皂又是蜡烛,会织布,还教他们做饭的手艺,给他们黎山部落做了很大的贡献。风浅怎么会犯错,兽神大人宠着的伴侣怎么会犯错。这个狐族的亚兽人脑子不好使吧。   溪山部落的族人融入黎山部落也有几天了,知道玄是黎山部落公认的兽神转世。他们持有几分怀疑,不像黎山部落那样深信不疑,但他们认可玄捕猎的能力,认可玄的战力。更知道红羊祭司很看重风浅,甚至曾经想让风浅和玄做他们部落的祭司和族长。   一个溪山部落的兽人清了两声嗓子,打破尴尬的气氛,“红羊祭司最会治腿伤了。我去给你说说。”   溪山部落兽人的兽形多是山羊、犀牛一类,这些兽人有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兽形的时候四条腿又细又长,跑起来速度很快,但也更容易摔跤崴脚。   苹的脚腕是摔进坑洞里时崴的,又红又肿,红羊祭司仔细瞧了瞧,“咔嚓”一声就把错位的骨头正了回去。   苹惊叫一声,瞬间满脸是泪,刚想要抱怨点儿什么,可脚腕又不疼了,比之前舒服很多。   “这几天先不要使力,找个人驮着你走,三两日也就好了。”红羊祭司板着脸说。他平时都是笑呵呵的,但他不喜欢撒谎自作聪明的人。   风浅没想到红羊祭司还有这样的绝活,也凑过去看,不禁赞道,“您真厉害。”   红羊祭司哈哈大笑,“没办法,谁让族人都是大长腿呢,还四条腿,都是被逼出来的。”   “好孩子,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红羊祭司这是还没死心,想把他往祭司上带呢。他可不想在祭台上跳舞,做神棍。   “我也会一些,咱们有时间可以交流交流。”风浅说,他末世的时候跟着老郎中老医生们学过一些处理外伤的皮毛。   “风浅,我不怪你。”坐在石块上的苹突然出声。   “哈?”风浅一脸莫名其妙。   苹看着风浅,眼睛却一直往风浅旁边的玄身上瞄,“我脚好了,但红羊祭司说这几日需要人背——”   “你需要人背,关我什么事?”风浅气笑,“还惦记我家玄呢,这么多兽人不够你挑吗?”   “我看你摔坏的是脑子吧,听不懂人说话了吗。”   “我家玄,嫌你丑。”风浅一字一顿。怼完苹,拉着玄就走,只留一众被他话刺激傻了的兽人,还有气的哇哇哭的苹。   下午赶路,风浅和玄走在队伍最前头,驮着苹的兽人在队尾,中间隔着两百多人,还算平静。   风浅觉着有他中午这顿撕开脸皮的话,就是脸皮再厚,苹也该死心了。没想到,他太低估他家玄的魅力了。   心累。   他怎么找了个这么招蜂引蝶的。   不然直接让兔宝贝把人噶了算了。 第47章 洇水部落   溶岩地貌有一个好处, 很容易遇到各种溶洞。   将近傍晚,队伍遇到一个大型干溶洞,山洞干爽, 面积大,足够容下他们所有人休息。   山洞旁边还有个小瀑布, 水潭里鱼虾肥美,驻扎不到半个小时, 营地里便满是炸鱼炸虾的鲜香。   实力不够的兽人亚兽人独自在丛林里行走,那是去给野兽送菜的, 但像他们这队人, 有这么多兽形是虎豹豺狼的兽人压阵, 除了没有固定的山洞休息,在山林里行走的日子吃的比在部落里还好, 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风浅觉着, 估摸流浪兽人也是这么想的。这想法有些堕落,危险。   风浅吃了几块油渣, 再吃些炸虾炸鱼块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守着一块石板给玄烤肉。兽人的饭量比亚兽人大很多。   玄偶尔将一两块烤好的肉夹给风浅, 风浅笑眯眯的张嘴吃肉。   “想吃麦籽了?”玄问。   风浅更高兴了。玄太懂他了。离开黎山部落这么多天了,他就没吃过一次碳水!   暄软软的馒头,香喷喷的米饭,哪个人不喜欢。碳水化合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他刚穿过来那段时间有多想吃肉, 现在就有多想吃碳水。   “那烙两张甜饼, 正好还剩些蜂蜜。”玄说。今天不用搭帐篷, 时间比较宽裕,正好可以改善改善生活。   “好的,老攻。”风浅笑盈盈地看着玄, 嘴比蜜甜。   玄借着兽皮袋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麦籽粉、木盆,又拿了个木碗去取热水和面。   面醒好,烤肉也吃完了。   空出的石板上刷一层油,摊上擀的轻薄的面饼。   面饼遇热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麦香,雪白的面皮上逐渐鼓起空气泡,玄拿着木头小铲一翻,原本贴着石板的一面朝上,金灿灿的,再刷一层蜂蜜,更馋人了。   风浅眼巴巴地盯着甜饼,咽了口口水。   知道他急着吃,玄特意把面皮擀的极薄,翻了面,很快就熟了。   风浅捧着贝壳碗装甜饼。   外皮酥脆,里层香软,一口下去,口齿间全是麦香和蜂蜜的甜,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哪怕为了能天天吃上甜饼和馒头,他也要找块肥沃的好地,带领部落族人一起种麦籽!强者不畏惧环境,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种地,他是最专业的。   玄继续烙饼,风浅自己吃一口,再喂玄一口。   刚吃到第二张饼,没招来喜欢蹭饭的红羊祭司和喜欢观摩厨艺的亚兽人们,却把苹招来了。   “哥哥,风浅哥哥,我烤了鱼……”苹微垂着头,眼睛看着风浅,眼角余光一如既往带着钩子似的往玄身上瞄。这个兽人,他一定要弄到手。   中午的时候玄和风浅一点儿不给他留情面,他本来不想再理这两个人了,可在部落里呆了一下午,听了一些风浅和玄的事,他发誓一定要征服玄。   风浅不过一个兔族的亚兽人,兔子又蠢又笨,除了好生养会生蛋,哪懂怎么伺候兽人。风浅怎么比得了他,他可是狐族。   苹有了底气,瞄了眼玄给风浅烤的白饼,香喷喷的,更气了,风浅,凭什么,不过是比他先认识了玄。只要给他一个机会,玄一定会更喜欢他的。   苹面上不显,收起眼底的戾气,端着烤鱼,羞答答地坐到风浅身边,“风浅哥哥……”   他一坐下,风浅好像触了电,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蹭的跳了起来,还不忘端着装着甜饼的贝壳碗,一转身,手脚麻利地躲到了玄的背后。   他最烦这种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他对苹的耐心早用完了,他怕他会忍不住直接让兔宝贝把人噶了。   风浅拱了拱玄,自己招的祸自己解决吧。   玄慢条斯理地烤好石板上的薄饼,抹了层蜂蜜,把烤的金黄酥脆的饼盛到风浅的贝壳碗里,“盆里还有几张擀好的饼,自己烤了吃。”   玄叮嘱完风浅,拍了拍沾了些面粉的手,这才看向坐在石板对面的苹,“走,端上你的鱼,咱们换个地方。”   苹一惊又一喜,立马露出甜蜜羞怯的笑,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比不上风浅。   苹端起鱼跟上玄,“玄哥——”   第二个“哥”字儿还没喊出来,就听前面的玄喊,“晴姐,红羊叔叔,可以过来一下吗,有些事需要和你们商量。”   雪晴负责管理部落里的亚兽人,而兽人和亚兽人的结契仪式一般是部落里的祭司负责。   苹心里一喜,更高兴了,玄竟然这么重视他。他听部落里的人说,风浅跟玄的时候可是连结契仪式都没有。他有的,风浅却没有。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风浅比他先认识玄又如何。没有结契仪式,严格的来说,风浅都算不得玄的正式伴侣。等他和玄结契了……   玄把苹带走了,风浅终于舒了口气,觉得空气都变甜了,都是蜂蜜和麦籽的甜香。   芽偷偷跑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风浅肩膀,“你还笑,长点儿心吧,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死狐狸,你还有闲心笑。”   “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你救了他一命,他还想抢你的兽人!真是人心随兽形!”芽狠狠地呸了一口。   风浅揪了一块饼塞芽嘴里,“甜甜口。我倒真希望他有兽形了,正好可以做条狐狸毛的围脖。”他赶人的时候苹不走,现在落在玄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芽被嘴里的甜饼惊艳到了,“呀,你这又是什么新鲜吃食?又香又甜的。我刚刚在河边,大老远的就闻到咧。”   “麦籽磨成粉做的,抹了蜂蜜,叫饼。”风浅解释。   “麦籽还能这么吃?你们兔族真是能把麦籽吃出个花儿啊。”芽感叹。   风浅笑道,“谁让兔族麦籽多呢。等到了新部落,咱们也种麦籽,成片成片的种,大家敞开了肚皮吃。”   “对哈,兔族会种麦籽,有风浅你,咱们也可以种麦籽。”   芽安慰完风浅就走了,风浅自己把剩下的饼都烙了,他和芽吃了三张饼,还剩四张,留给玄。   玄只出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呐,吃吧,温度正好。”风浅把烙好的饼推到玄面前。玄是老虎,猫舌,怕烫,吃什么都得凉一凉。   “老婆烙的饼,就是老婆饼。”风浅看着吃饼的玄忍不住唠嘴,“兽神大人,您的老婆饼好吃吗。”   玄捏着饼的手指紧了紧,今晚住集体山洞,什么也不能干,风浅这是故意撩拨他呢。白天被苹惹着了,现在找地方撒气呢。   自知理亏,玄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吃饼,配合风浅,“好吃,我的老婆饼最好吃。”   说着,吃着,后槽牙就有些痒,白净的甜饼温温热热,柔柔软软,经过风浅的手,好像就有了风浅的温度和气息。他的老婆饼里有老婆。   干溶洞十分宽阔,足够所有人随意挑选休息的位置,玄挑了个靠近石壁的位置,他化成兽形睡在外侧,把风浅圈在里侧,埋在毛茸茸的肚皮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刚睡醒,便听红羊祭司清了清嗓儿,说道,“今儿呢,天气晴朗,春风和暖,是个好日子。咱们部落也有好消息。”   “昨天救的亚兽人苹,经过一下午的友好相处,决定正式加入咱们部落,并和咱们部落的兽人结成伴侣。鹿山、马速、虹、百、强,你们几个先好好和苹相处,谁相处好了,谁秋天就和苹结契。”红羊祭司乐呵呵地宣布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为了庆祝,今早的早饭大家慢慢吃,多加两个菜。”   风浅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但结契不是逼人为“娼”,红羊祭司这样安排,顶多就算是包办婚姻,何况还给了可以选择的余地,更像相亲。   对于苹来说,不管是他自己主动回洇水部落还是被洇水部落的人找到,下场只有被投湖,一个人继续在森林里晃荡,很难再遇到像他们部落这样迁徙的人,最后也只能是被野兽吃掉。苹想要活命,就必须加入他们部落。   他们部落不是善堂,没有责任和义务养一个半路捡来的亚兽人,苹想加入他们部落,势必要和他们部落的兽人结契。苹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盯着玄不放。   现在这样,先把苹介绍给几个兽人,让几个兽人约束、照顾苹,已经是最周全的办法了。   足足五个兽人,苹应该没有精力再出来勾搭别人家的兽人了。   风浅看看身边一脸慵懒、起床气还没过的玄,他毫不怀疑这是玄的主意,溪山部落那边一堆缺老婆的单身兽人,玄和红羊祭司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风浅狠狠揉了把大白老虎后颈的长毛,一抓一大把,“最近掉毛掉的厉害,是不是要换毛了。”   玄抬了抬半闭着的眼皮看风浅,“嗯。”   说完,甩甩尾巴站起来,化成人形。春天可不只是换毛的季节,兽人们虽然不像动物一样有发情期,但也还保留着一些兽性,比如,春天会比较躁动。   “雪季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要织件毛衣吗。今天晚上咱们单独搭个帐篷,或者找个山洞,我化成兽形让你梳毛。”玄一本正经地对风浅说。他的老婆饼,昨晚吃了饼,今晚该吃老婆了。   说起毛衣和梳毛,风浅可就高兴了,老攻牌的毛衣和大猫饼,谁不爱。 第48章 蚕桑部落   洇水部落和蚕桑部落属于溶岩地貌, 洇水湖底水位有断崖式的落差,上游洇水河水势也是变化多样,瀑布、溶洞、地下河。   中午午休的时候, 玄先出去探路,找了一处水势平缓的地方带着大家过河。   傍晚, 大部队顺利越过洇水河,到达了蚕桑部落的地界。   树林里光线昏暗, 白雾蒙蒙,水气十分重。   阴森森的。   一进了蚕桑部落, 风浅便觉得好像进了什么毒虫谷、迷雾森林, 一股子让人背脊发凉的诡异劲儿。   “呱——呱——”   “咕儿呱——咕儿呱——”   就连哇鸣, 也丝毫没法让人往稻花田上联想。   还有四处散落、无处不在的蜘蛛网。锅口大的蜘蛛网竟然连跳跳兽和咕咕兽都能黏住,他们沿路捡了好几只。   这时候, 红羊祭司终于想起来了, “这会不会是蜘蛛兽人捕猎设的陷阱?”   队伍里大家突然都噤声了,尤其是手里捡了猎物的, 这猎物瞬间就变的棘手起来, 扔了也不是, 继续拿着也不是。借人家的路走,还不问自取,偷拿人家的猎物,这可不是人干的事了。   红羊祭司挥挥袖子, 安慰道, “算了,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发现了,以后别继续捡就是了。走路的时候也注意点儿, 尽量别碰着蜘蛛网,别耽误人捕猎。”   蚕桑部落的兽人们兽形小,捕猎不容易。   一直没找到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大家又摸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处有山洞有空地的地方。   山洞面积很小,只够集体山洞的老人和幼崽住,其余的人都在空地上搭帐篷。   风浅想着要给玄梳毛,玄想着要吃老婆饼里的老婆,两人钻了小树林。   玄夜里能视物,化成兽形驮着风浅,在营地外一百多米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型山洞,还算干净干爽,有他们在黎山部落的山洞一半大。   难得的独处机会。   兔宝贝攀在山洞顶吸收月华星露兼站岗,两人从空间拿出扫把打扫卫生,做饭,烧洗澡水,为了之后能美美的梳毛(吃老婆),一气呵成。   背着大部队专门跑出来钻小树林,明明是正头夫夫,硬是玩出了一种背徳偷情的刺激感。   山洞门口用藤条木板遮住,结实的木头大床上摆着照亮的夜明珠,玄懒懒地摊成大猫饼,硕大的虎头趴在风浅腿上,眯着眼睛享受来自伴侣梳毛的服务。   风浅抓着圆圆的白虎耳,摸着虎耳上的大白点,不禁好奇,“是不是每只老虎的耳朵都有这样一个白点。”   玄抖了抖敏感的虎耳,右前爪环到风浅后腰,一爪便将亚兽人圈在怀里,虎头贪婪地往风浅怀里蹭了蹭,慵懒道,“没注意。或许,我们可以多生几个,看是不是所有的幼崽都有。”   “有双黄蛋吗?部落里有没有生过双黄蛋?双黄蛋孵出来会是怎样的?”风浅突发奇想。兽人大陆的双黄蛋是不是就是同卵双胞胎,那还真是同一个卵(蛋)啊。   “你可以自己试试。”玄一下把风浅扑倒在床上。   两人你亲我一口,我扑你一下,嘻嘻哈话地闹了起来,不过片刻,山洞里便响起暧昧的喘息。   “兽神大人!兽神大人!”   “兽神大人!”   洞外聒聒噪噪,又有人喊。   压着风浅亲的玄顿了下,不是很想理。他耳朵灵敏,能听出叫喊的人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或许一会儿就没事了。   “玄……”风浅被吻的迷迷瞪瞪,不知道玄为什么突然停下。   玄掐着风浅的下颚,俯身咬上风浅的唇,用交缠的唇舌回应自己的亚兽人。   有兔宝贝站岗,真有妖兽靠近,兔宝贝一准馋的发疯,不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而兔宝贝不太感兴趣的野兽,部落里的大家基本可以解决,不会有什么危险。   玄放心的、肆意的加深这个吻,他是真的烦总有人打断他和风浅亲热,烦死了。粗壮的虎尾烦躁地拍了拍床面,而后悄悄缠上了风浅的脚腕,再蹭着,一点儿点儿往上,小腿,大腿……   “兽神大人!兽神大人!”   “兽神大人!族长和祭司叫您过去议事!”   叫喊的人已经到了山洞门口,玄烦躁地只想一尾巴把人抽死,他就是想和老婆生个双黄蛋而已,就这么难吗!   玄黑着脸从风浅身上下来,两人整了整衣服,把山洞里的东西重新收回空间才出山洞见人。   过来报信的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兽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给玄和风浅讲部落营地里刚刚发生的事,这便让人没法发火了。   以前在部落里的时候,这些小兽人虽然也偷偷把玄当作自己日后成长的目标,希望自己长大后可以和玄一样勇猛善战,但因为祭司的原因,小兽人们多少有些畏惧玄。离开部落后,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小兽人们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惧怕玄了,更多了几分敬重和亲近。   “兽神大人,还有兽神伴侣大人,你们睡的好早啊。”   “孵幼崽是不是很累啊。”   “是啊是啊,营地那边大家才刚刚吃过晚饭准备睡觉呢。”   被误以为早睡孵幼崽的风浅尴尬的笑笑,还是小孩子好啊,天真,纯洁,什么都不知道,傻的怪可爱的。   兽人大陆人口出生率不高,黎山部落每年的新生蛋更少,每个新出生的幼崽都是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特别是风浅这一胎,冬祭日流浪兽人入侵时才发现,风浅为了帮雪晴吹响号角被入侵的兽人踹了一脚,肚子里的蛋险些没了,第二日,全部落的人都知道风浅怀蛋了。   “大家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就闯进营地好多人。”   “是蚕桑部落的人。”   “蚕桑部落的兽人要比咱们部落的兽人矮一些咧,他们的兽人看着和咱们部落的亚兽人差不多高呢。”   回营地的路上,小兽人们争抢着跟玄和风浅描述营地里的情况。   听着这些小兽人们说话便知道事情不是很紧急。   风浅和玄跟在小兽人们后面回到部落驻扎的营地,营地里的篝火还没有熄灭,老老少少都围在空地上,空地明显比之前拥挤,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玄,风浅,你们过来啦。”九看了看玄和风浅,有些心虚。小夫夫饭都没和大家一起吃,单独跑出去住,还能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把人叫回来,只怕是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九讪讪地开口,“呐,他们都是蚕桑部落的人,逃出来的。”   从自己部落逃出来的。   傍晚的时候,蚕桑部落闯进了一只巨大的呱呱兽。   呱呱兽体型堪比一个小型山洞,大嘴好像山洞口,紫黑色的长舌一卷就能把人卷进肚子里。   呱呱兽身体表面附着一层黏腻的透明液体,那层液体保护着呱呱兽,无论什么东西打到呱呱兽身上都是白费力气,丝毫伤不到。   蚕桑部落去年一整年都在遭受黑水部落和流浪兽人的威胁。黑水部落仗着兽人兽形战斗力强,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派人来他们部落强行低价交换蚕丝布,只要他们不同意,用不了多久就会遭受流浪兽人的侵袭。   流浪兽人抢别的部落一般都是在雪季没有食物的时候,抢他们部落却是不分春夏秋冬。   黑水部落甚至要求他们成为黑水部落的附属部落,定期向黑水部落献上一定数量的蚕丝布和亚兽人,换取黑水部落的保护,不再受流浪兽人的侵袭。   别的部落可能不知道,但他们部落却清楚,流浪兽人分明就是黑水部落的“狩猎队”!   黑水部落和流浪兽人侵扰他们多年,中间有无数族人的性命,他们与黑水部落有着尸山血海的深仇。   他们怎么可能做黑水部落的附属部落!   可蚕桑部落兽人兽形弱小,根本不是黑水部落的对手,他们只能选择逃避。   为了躲避黑水部落,他们决定全族迁徙进迷雾森林里。   蚕桑部落背临太初山最大的余脉之一——棠庭山。棠庭山南北走向,群峰绵延,西侧是蚕桑部落,东面是洛水之滨,也就是风浅选定的黎山部落迁徙的第一目的地。   迷雾森林处在蚕桑部落与棠庭山交界处,常年云雾缭绕,且山势走势奇特,只要进了迷雾森林,十个人有九个半都得迷路。但这其中不包括蚕桑部落的族人,他们有特殊的办法可以在迷雾森林里找准方向。   迷雾森林冬天的时候云雾会淡一些,他们在冬天的时候选好了新部落的地点,到了春天冻土融化便开始挖山洞。   前几天一直很顺利,直到昨天傍晚,去迷雾森林挖山洞的小队没有回来。   今天一早族长便带人去森林里查探情况。   没找回族人,等来的却是一只巨大的呱呱兽。   据逃回的族人说,这只呱呱兽是挖山洞时从土层里挖出来的,消失的族人都被这只呱呱兽吃到了肚子里。冬眠了一冬的呱呱兽好像个无底洞,大嘴一张,遇到什么吃什么。   他们一路跑呱呱兽一路追,小山一样的呱呱兽一点儿不笨拙,行动极其灵敏。他们明明已经绕路甩开了呱呱兽,可这呱呱兽竟然几乎和他们同时抵达了部落。   蚕桑部落的人惊恐不安,一脸后怕地描述着闯进部落里的巨大呱呱兽。   呱呱兽是傍晚时分闯进的部落,部落里正在准备晚饭。   那呱呱兽似是饿极了,吃了几个人后发现锅里的食物更好吃,便丢开了人,大肆在部落里寻找吃的,他们借此机会才从部落里逃了出来。   族人四散着逃跑,他们这一支就遇到了在此地休整的黎山部落。   缠在风浅手腕的兔宝贝越听越兴奋,用两片叶子使劲儿蹭了蹭风浅的手心——它饿了!要吃饭!要吃呱! 第49章 狩猎呱呱兽(捉虫)   兔宝贝在风浅的识海里叫嚣着, 又不是仙子仙娥不食人间烟火,它才不要只吸收星露月华,每天都看着黎山部落的人吃肉, 它也要吃肉,它要吸这只呱呱兽的血气。   越强大的野兽身上的血气越精纯。这只呱呱兽被人描述的这么厉害, 吸收它的血气一定好处多多。   它还可以把吸收呱呱兽得来的能量转化给风浅。它过了嘴瘾,风浅的异能也能得到提升, 一举两得的好事。   风浅被兔宝贝说动了。   兔宝贝是他的本命灵植,他不筑基, 受他拖累, 兔宝贝也没法筑基。他得抓紧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们这一路是举族迁徙寻找新的领地, 最重要的就是族人安全,但若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对自己有好处, 还能帮到别人,那试一试也无妨啊。   兔宝贝要吸收呱呱兽的血气, 那就不能和大部队一起行动。   风浅打定主意, 拽了拽玄的衣摆, 玄转头看风浅,挑挑眉。   风浅又指了指手腕上兴奋地已经开了花的兔宝贝,玄勾了勾嘴角,心领神会。当初回黎山部落处理祭司和祭司几个学徒的时候还答应过兔宝贝十只妖兽帮他保守秘密, 还清这十只妖兽之前, 可不能亏了兔宝贝的口粮。但愿这只呱呱兽是个上了品级的妖兽, 能帮他抵债。   蚕桑部落的人是希望黎山部落能帮帮忙,帮他们把闯入部落的呱呱兽解决了。黎山部落兽人的战斗力他们在换盐集市上都是听说过的,不比黑水部落差,   可求人帮忙的话却说不出口,毕竟黎山部落只是迁徙路过,队伍里不只有兽人,还有亚兽人,拖家带口,老老少少。   玄悄悄捏了捏风浅的手,主动和九提出要去蚕桑部落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风浅拽着玄的手站起来。   玄顿了下,没想到风浅是要跟着他一起去,他以为还是像以前一样,他带兔宝贝出去打猎,风浅在家等着。   玄只犹豫了半秒,淡淡地笑道,“行啊。”   把风浅带在身边总比把风浅单独留在哪儿更让他放心,比如冬祭日那次。   只是,他和风浅并不放心、也不想把还是蛋的幼崽交给别人孵,带着蛋,赶路的速度就得慢下来,不能飞,今晚恐怕赶不回营地。   玄和九,还有蚕桑部落的人重新商议一番,他和风浅今晚先走,天亮之后,黎山部落再跟着蚕桑部落过去。他们明天一早在蚕桑部落汇合。   玄化成兽形驮着风浅,风浅抱着夜明珠照亮。玄夜里可以视物,但风浅需要夜明珠照亮。   两人顺着蚕桑部落指的方向,朝着蚕桑部落聚居的山谷去。   一路走过去,蛙鸣越来越聒噪,雾气也越来越浓。好在玄能辨别出蚕桑部落兽人逃走时遗留在丛林里的气息,逆着这股气息往前走,也不至于迷路。   蚕桑部落的雾气来自于呱呱兽。   比盘子还大一圈的呱呱兽在路边随处可见,“咕儿呱——”每叫一声便有拳头大小的白雾从呱呱兽嘴里吐出来,亲眼见着呱呱兽“吞云吐雾”,风浅有些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了。   呱呱兽广泛分布在兽人大陆,但各个部落、地区的种类有些差别,蚕桑部落的呱呱兽来自迷雾森林,会“吞云吐雾”,每年春天到了繁殖的季节都会下山。   下山的呱呱兽便成了蚕桑部落兽人亚兽人们的食物。   蚕桑部落养蚕织布,呱呱兽会吃幼蚕,对蚕桑部落来说呱呱兽是天敌。   蚕桑部落与呱呱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遇上过个别年份比较大的呱呱兽,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和山洞一样大小的巨大呱呱兽。   风浅也是第一次听说。末世有变异成和牛一样大小的老鼠,但他还真没见过小山一样的□□!   顾忌着背篓里的蛋,玄并不敢跑的太快,一个多小时才到蚕桑部落聚居的山谷,已经是后半夜了。   靠近山谷,呱呱兽反倒变少,就好像普通狼会忌惮狼王而不敢靠近,这些呱呱兽虽然没有智慧,但血脉上的压制出自本能,不需要思考。   看来那只巨大呱呱兽并没有离开山谷,这样也省的他们四处寻找了。   进入山谷,白雾浓到伸手不见五指,低头看不到脚尖,空气里的水分多到呼吸会被水气呛到。风浅不知什么时候扯了两块窝窝绒布缠在自己和大白老虎的脸上。他实在没法接受吸进鼻腔里的雾气可能来自呱呱兽的嘴!   进入山谷,风浅把夜明珠拿给玄,让玄收回空间。能见度太低,拿着夜明珠也不起作用,反倒可能让巨大呱呱兽先注意到他们。风浅放出精神力,改用精神力观察四周。   他和玄互相看了看,点点头,便朝着一处能量异常的地方冲过去。   巨大呱呱兽闯进山谷的时候,蚕桑部落的族人正在准备晚饭,山谷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碎的陶锅碗盆,撞散的锅灶,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的味道。   玄驮着风浅左躲右闪,突然空气一凛,风浅一个侧身,手起刀落,“吧嗒”一声,细长紫黑的肉块掉落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细看掉落到地上的东西,几乎同时“呱——”一声响彻山林,接着是巨石散落的声音。   玄腾空而起。   山谷里的雾气起了旋涡,不断涌向能量异常也就是发出“呱——”响的地方。   巨大呱呱兽疯狂地吸收着云雾,因为剧痛呼吸粗重,“呼哧呼哧”的鼻息好似金石摩擦,刺激着人的神经。   风浅呲着牙,嫌弃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猜到自己刚刚用骨刀砍断的东西了。   紫黑,细长,黏腻,冒着热气,巨大呱呱兽的舌头。   砍哪儿不好,偏偏是舌头,这刀以后还怎么切肉。   只几息的工夫,雾气肉眼可见的消退,玄从空间拿出一截四五米长的粗壮树干,这是搭帐篷用剩的,粗壮的树干蓄足了力气,从十几米的高空砸向巨大呱呱兽。   呱呱兽“呱——”一声惨叫,之后是树干坠地的闷响,云雾旋涡突然停滞,随即消散,只见中心一团黑影迅速冲向山脚——钻洞里了。   这只巨大呱呱兽是一只二级的妖兽,妖兽分十二个等级,三级以下的妖兽相当于人族炼气期的修士,兽人大陆灵气稀薄,到目前为止,玄在森林腹地只见过一级的妖兽。这只二级的呱呱兽大概率是吃了什么大补的灵植。若是灵植没有被完全吸收,那兔宝贝吸收呱呱兽的血气,他们可就赚大了。   风浅现在是三级的异能,相当于炼气三层,三级往四级是从初级晋到中级,是个坎,但若是能吸收了这只呱呱兽的能量……   呱呱兽钻进了山洞里,想要对付呱呱兽必须回到地面上。   玄驮着风浅落地。   呱呱兽钻进山洞里,屁股朝里头朝外,只留着一张血盆大嘴正对洞口,大张着,伪装成山洞,若是有什么粗心的小动物进了山洞,直接就进呱呱兽的嘴里了。   这呱呱兽只长个子不长脑子,似乎想通过假装山洞蒙混过关,亦或是守株待兔,引诱玄和风浅,两人一旦靠近“山洞”立刻就被吞进肚子里。   不能一直让呱呱兽缩在山洞里。   兔宝贝想要吸收呱呱兽的血气,总不能钻进呱呱兽的肠胃里,必须把呱呱兽弄出来。   呱呱兽藏在山洞里,只露一张嘴在洞口,眼睛都挡在山洞里,看不到外边的事物。玄换成人形,收敛气息,举起刚刚坠到地上的树干,瞄准“洞口”,一掷。   “唔呱——”呱呱兽这次叫都叫不出来了。   风浅瞬间嫌弃地闭了眼睛,太凶残了,他家老虎这手法太凶残了,和那端庄周正的脸一点儿不相配。特别是,玄此时刚从兽形化成人形,周围没有外人,便用的本来面貌,没有特意遮掩一头银白的长发,加上俊美出尘的五官,仙气飘飘。但对付呱呱兽的手法……   穿了签子的青蛙,今个儿算是亲眼见到了。   风浅捂脸,这哪儿是正义凛然、庇护万民的兽神,分明是妖孽惑人、心黑手狠的邪神。   但,太爱了,他就是吃这一口。   玄在树干上灌了灵力,抽回树干,呱呱兽满嘴是血,红着眼睛,横冲直撞从山洞里冲了出来,刚一出山洞就被兔宝贝缠住,密密麻麻,千丝万缕,巨大的菟丝子高耸入夜空。   呱呱兽的血气化成菟丝子的养分,兔宝贝分化出更多的枝条,体积不断长大,已经有冬祭日流浪兽人入侵时的十倍不止。   兔宝贝苏醒之后,风浅因为养胎生蛋一直在山洞里修养,没有跟着玄和兔宝贝出去捕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兔宝贝的本体了。不得不说,兔宝贝被玄养的不错。就是这出场,依旧像个大反派。   巨大的菟丝子迎着夜风,黑影摇曳,枝叶婆娑,迅速生长,进入花期,开出一身白色的小花,空气里都是甜腻齁人的花香,风浅拿了陶罐去收花蜜。   兔宝贝解了馋,心情不错,十分配合,将花蜜汇成一条细流,导入陶罐里。   收了半罐花蜜,花期过去,进入成熟结子期。   末世的时候,兔宝贝的种子可是一粒难求,这玩意儿壮*。正经疗伤救命的花蜜无人问津,壮*的种子却一粒难求。救命的时候嫌兔宝贝吸血,壮*的时候就不嫌了,风浅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兔宝贝知道它的种子很受欢迎,对待这些种子一贯的上心,将成熟的种子都堆在一起,让玄给它收了起来。   可惜了,这回恐怕要让兔宝贝失望了。兽人大陆的兽人们精力旺盛,这种子怕是卖不出去。   突然,精神海一震,也可以说是识海,开过一轮花的兔宝贝将吸收呱呱兽多余出来的能量转给了风浅。 第50章 蚕桑部落   风浅穿到兽人大陆之前, 末世是没有功法的,大家为了升级异能,不管是吸收晶核还是吞吃灵植, 都是一口闷的,囫囵吞枣。   玄的传承里有人族修士的修炼功法。   风浅按着功法把兔宝贝转换过来的能量运行到全身各个关窍, 精准利落,不浪费一丝一毫, 几个周天下来,全身的脉络筋骨犹如新生。   修习功法之后才知道末世的时候大家胡乱吸收晶核和灵植是多么的浪费, 多么的暴殄天物。   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 配合功法, 风浅的异能迅速升到三级巅峰,突破初级, 正式进入四级。   末世九个等级的异能对应炼气期修士的九个等级。每个等级的异能者或者修士, 灵力、识海、精神力、体质都有明显的区别,所以末世和修真界对等级的划分倒是一致的。   风浅结束修炼的时候, 天已经大亮。玄正坐在他旁边两三米外, 架着陶锅, 用油渣煎咕咕蛋。一半油渣一半咕咕蛋,金黄的咕咕蛋裹着软烂的油渣,浓郁的蛋香和肉香混在一起,风浅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这老虎, 打杀呱呱兽的手法是凶残了些, 但贤惠也是真的贤惠。   “醒了?过来吃饭。”玄说, 又递给风浅一个贝壳碗,“放凉的开水,滴了花蜜的。”   “正好渴了。”风浅笑嘻嘻地接了碗, 一口饮尽,走到玄的背后,俯身抱住玄,很识趣地去吻玄的唇。   口齿间残留的花香在唇舌间晕开。   玄反客为主,把风浅拽到腿上,不断加深这个吻。昨晚好事未成,两人都有些跟对方讨债的意思,谁也不肯放过谁,谁也不肯认输,你侬我侬,你咬我啃,恨不得将对方吞吃进肚子里。   终于还记得锅里的咕咕蛋,在咕咕蛋糊了之前结束这个吻。   油渣香软,咕咕蛋也很有咬劲儿,蛋香和肉香完美的结合。   锅里的煎蛋没吃完,黎山部落和蚕桑部落的大部队便到了。大部队的脚程比不了玄,这个时辰就到了估摸着是没吃早饭,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   “风浅!风浅!”大老远就听见芽的声音。   芽和猛在队伍最前头。   芽从兽形的猛背上跳下来,伶俐的动作丝毫看不出是个揣了蛋的孕夫。   “你小心点儿,肚子里还有蛋呢。”风浅看着都有些害怕。   芽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没事儿。晴姐说我这胎怀相特别好,完全没问题。”   “倒是你,孵着蛋呢,大半夜的就跑这边来了,没问题吗,大家担心你和玄呢,一早就出发了,饭都没吃。”芽说。   “没事儿。”风浅笑着摇摇头,把远处横在地上的巨大呱呱兽指给芽看。   呱呱兽被兔宝贝吸了血气之后有些干瘪,裹在身上的粘液也干涸了,就好像脱水了的鱼。这死相看着有些不正常,但要说怪异,又没有多怪。   被风浅一指,芽才发现小山一样的呱呱兽,惊的合不上嘴。   “这得多少肉啊。”芽震惊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   “光想着吃呢。”风浅打趣道,“它才吃过人,你还要吃它的肉吗。”   芽一脸菜色,那是没法吃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黎山部落和蚕桑部落的大部队也陆陆续续地进了山谷。之后就是两个部落的族长和祭司之间的友好交流,没他们什么事了,兽人和亚兽人们洗手挽袖子开始做早饭。   兽人大陆一昼夜的时间长,兽人们消耗大饭量也大,一顿饭都不能凑合。   他们从山林里回来,沿途抓了不少呱呱兽。用草绳子拴着,穿成一串一串的。   呱呱兽大多盘口大,扒了皮去了内脏不够兽人们塞牙缝的,黎山部落很少有人抓呱呱兽吃。但蚕桑部落这边,兽人们兽形小,食量相对小,而且不容易捕猎,蚕桑部落的呱呱兽又多到泛滥,每年春天呱呱兽下山的时候就成了蚕桑部落狩猎的主要对象。   烤、炖,清蒸,水煮,蚕桑部落很会吃呱呱兽。   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跟着蚕桑部落的亚兽人们现学现做,灵活运用上从风浅那儿学的煎炸炒,一顿呱呱兽大餐,吃的宾主皆宜。   被兔宝贝吸了血气的巨大呱呱兽最后被蚕桑部落火祭。   这只呱呱兽吃了蚕桑部落很多人,蚕桑部落决定用火祭,将巨大呱呱兽烧成灰,祭奠死去的同伴。   许是看到部落山谷上空缭绕的烟火,蚕桑部落四散外逃的族人陆续回到部落。   昨晚两个部落的人都没有休息好,受蚕桑部落的邀请,黎山部落决定留在蚕桑部落修整一天,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出发。   下午,蚕桑部落的族长婉拒了九的好意,只用自己部落的兽人组织了一支队伍进入迷雾森林,试图寻找可能存活但受了伤没法独自回来的族人。   蚕桑部落为了躲避黑水部落和流浪兽人的入侵才决定要搬入迷雾森林聚居,自然不希望外人知道聚居的位置。   红羊祭司本来还想问问蚕桑部落要不要加入他们部落,那样他们部落立刻就能变成一个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但现在,不用开口了。   红羊祭司很快就释然了。每个部落有每个部落的活法儿,他新跟着风浅学了句话,风浅说这叫“强扭的瓜不甜”。和劝说蚕桑部落加入他们部落相比,他现在更想知道风浅说的吃着甜甜冒着汁水流着蜜的瓜是个什么东西。   蚕桑部落人口多,山洞少,但还是给黎山部落腾出两个大山洞。黎山部落集体山洞的老人和幼崽住了进去,其余人则是在山谷的空地上搭帐篷。   风浅和玄悄没声息地挑了个偏僻的地方,这次,玄搭了个稍微大点儿、能活动开的帐篷,如愿以偿的吃上了老婆饼里的老婆。   翌日。   蚕桑部落为了感谢玄和黎山部落帮他们解决了巨大呱呱兽,送了黎山部落五匹白色、五匹藏蓝色的蚕丝布,又送给玄和风浅五匹带着花纹,颜色不一,厚薄不同的蚕丝布,最薄的一匹天青色薄如蝉翼,如烟似雾,惊为天人,让人难以相信,狂野原始的兽人大陆竟然有如此高超的纺织技术。   风浅肠子都悔青了,他昨天不该劝红羊祭司的,谁说强扭的瓜不甜,甜不甜的也得先吃到肚子里才知道,就该让红羊祭司死缠烂打,把蚕桑部落的人一起带走。   收了人家如此贵重的谢礼,玄和风浅送了两条甲壳龙的小腿作为回礼,甲壳龙的小腿可以做骨刀,对兽形弱小的蚕桑部落来说,锋利的骨刀比漂亮的蚕丝布更有价值。   蚕桑部落的族长知道他们要跨越棠庭山去棠庭山东麓定居,便派了一小队兽人给他们引路。   蚕桑部落祖祖辈辈生活在此,知道去往棠庭山的近路,直接从迷雾森林穿过去,可以节约一天的脚程。   蚕桑部落引路的兽人将他们送到棠庭山脚下,再往里,对蚕桑部落兽形弱小甚至需要用人形捕猎的兽人来说,那里就是禁地了。   山脚下,蚕桑部落年轻的祭司双手合十,祈祷,“亲爱的朋友,兽神会保佑你们,祝你们一路顺利,平安抵达洛水之滨。”   红羊祭司回礼,同样祝福了蚕桑部落顺利乔迁,搬进新的聚居地。   送走蚕桑部落的祭司和兽人们,将近傍晚,这可不是进入棠庭山的好时候。   玄能感觉到棠庭山里的气息,和以前森林腹地的气息极其相似,那里很有可能潜藏着上了品级的妖兽。他想要对付这些妖兽并不难,带着风浅穿越棠庭山也很容易,但要带领这么多族人一起顺利穿越棠庭山,那就得小心行事了。   风浅也能感觉到棠庭山里的气息,说不上危险,但对部落里的亚兽人和幼崽来说,却是要命的。   缠在他手腕上的兔宝贝已经馋的开花了,兔宝贝越兴奋越证明棠庭山上的野兽不简单。一般的野兽只够兔宝贝打打牙祭,可有可无,可不会馋的开花,现在这样大概率就是有品级的妖兽了。   兽人大陆灵气稀薄,不会自然产生有品级的妖兽,大多数妖兽都是偶然吃了灵植的野兽。   野兽没有智慧,不会因为吃了一次灵植得了好处就特意寻找,偶然吃一次灵植的机会已经是难得,因此大部分妖兽都停留在一级,闯进蚕桑部落的二级巨大呱呱兽实属罕见。   兔宝贝在九级巅峰,实力相当于三级巅峰的妖兽,四级的妖兽相当于人族修者的筑基期,而玄现在的修为就相当于人族修者的筑基期。   不出意外,玄和兔宝贝是可以横扫棠庭山的,兔宝贝还可以大吃大喝,来个免费的自助餐,问题是玄只有一个,兔宝贝也只有一个,要如何确保这么多族人的安全。   “这有什么愁的,不服就干,今晚就出去搞个大的。”兔宝贝在风浅的识海里蹦跶,“我吃肉,你喝汤,聪明智慧、天下无敌的兔宝贝带笨蛋主人飞升啦!”   兔宝贝雄心壮志,一身翠绿的叶子笑的簌簌响。   趁着夜色,提前把路上的妖兽清理掉的确是个好办法。   风浅看了眼玄,行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暴力虎也是这么想的。 第51章 新部落新起点   部落在棠庭山脚下扎寨, 入夜,玄带着兔宝贝潜入深山。   这次风浅留在帐篷里孵蛋,没有跟着一起去。   若是带上他和还是蛋的幼崽, 玄没法全速奔跑或者飞,会耽误兔宝贝赶场吃席。而且, 他吸收兔宝贝转化过来的能量需要静心打坐,也没法跟着玄和兔宝贝到处跑。   风浅在帐篷里照蛋, 和幼崽进行了一会儿友好的亲子交流才开始打坐。   幼崽已经发育四十来天了,对外界有一定的反应。敲敲蛋壳, 蛋壳里分不出是手还是爪的姑且叫它“手爪”, 就会朝着被敲的方向伸一伸, 动一动。   就是他家幼崽有些懒,敲十次八次也不一定会回一次。但新手奶爸风浅, 还是乐此不疲。这可是他亲(自)生的蛋, 天天带在身边孵的崽儿。   不过,生孩子就是开盲盒, 不知道他和玄会开出个什么玩意儿。他是黑色毛发, 玄是白色毛发, 可别生出个黑白配的癫癫(奶牛猫)或者憨憨(大熊猫)。那可真就要爹命了。   逗够了幼崽,风浅潜心打坐,没一会儿,识海里便传来了兔宝贝转化回来的能量, 风浅运行功法吸收能量。   妖兽蕴含的能量随着级别的提高呈指数增长。吸收过二级妖兽巨大呱呱兽的能量, 再吸收一级妖兽就好像正餐前的甜点, 几口就没了。   “不够吃啊,不够吃啊,再来只大的, 再来只大的。”识海里响起兔宝贝的念叨。风浅不禁抽了抽嘴角,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部落里老老少少这么多条命呢,他可没敢想来只大的。   一共吸收了五波一级妖兽的能量,夜半,玄和一脸餍足、满身开满小白花的兔宝贝回来了。   棠庭山的妖兽资源很丰富,兔宝贝好似喝醉了一般,浑身的枝条和叶片颤颤悠悠的,一进帐篷就扑到了孵着蛋的窝里,它把自己团吧团吧,绕着大白蛋缠了一圈,睡觉了。浑身逸散出青绿的能量,分散成无数星子,细细密密的透进蛋壳里,蕴养幼崽。   兔宝贝很喜欢幼崽,风浅和玄相视一笑。   玄坐在窝旁边,修长的手指也像风浅之前照蛋时那样敲了敲蛋壳,算是和幼崽打招呼。   男人的侧脸英挺俊逸,五官深邃精致,不知不觉早已退去青春期的青涩懵懂,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兽人,就连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流露出的更多的也是沉稳和内敛,缱绻的情愫好似深幽古潭上的一抹水波纹,转眼而过,收进眼底。   和玄在一起已经有半年,风浅对着这张美人脸生不出丝毫免疫力,每每看着,总是无止境的沉沦。   风浅勾着玄的下巴,心痒,嘴上忍不住地犯贱,“孩子他爹,咱们再生个蛋呗。”   风浅现场诠释什么叫喜欢到要给对方生蛋。   “要双黄蛋。”风浅直勾勾地盯着玄,一字一顿,赤裸裸的邀请,并且提出要求。   -   进入棠庭山,玄和兔宝贝每晚都会出去提前清理路上的妖兽,留下一般的野兽,这些野兽并难不倒黎山部落的兽人们。留下野兽,既可以做部落的口粮,也可以让族人切身的意识到棠庭山的危险,提高警惕。   棠庭山附近并没有部落居住,山上的野兽也没有学会躲着捕猎的兽人们走,嗅到外来陌生的气息,有的反倒会好奇地凑过来。   进入棠庭山,一路上收获的野兽比别处要多出几倍,根本吃不完。   部落晚间休息的时候也增加了巡视值夜的人数,常常有附近的野兽闯入营地,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当然,只要打的过,这便是把肉喂到嘴边了。若是换一个战斗力弱的部落,恐怕在进入棠庭山的第一天就全军覆没了。   进入棠庭山第三天,外出探路的玄发现了一处瘴气谷,为了绕过瘴气谷,大部队往北走了一天,之后一路往东。   几日后,周围的景物终于换了样子,奇峰峻岭变成缓坡的矮山丘陵,茂密高耸的古木变成稀疏的树林和草甸,明媚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照到每个人的头顶。   没有减员,他们顺利地走出了棠庭山。   棠庭山麓,洛水之滨。这里是他们的第一目的地,条件适合的话,他们将在这里建立新的部落,新的领地,开始全新的生活。   山巅之上,远远便能看到蜿蜒的洛水河如一条晶亮的绸带镶嵌在广袤的丛林草甸之间。   “兽神大人!”   “兽神大人!”   “兽神大人在上,感谢兽神大人保佑我等顺利找寻到新的领地。”   “感谢兽神大人护佑族人平安。”   原黎山部落的老人们激动着声泪俱下,双手合十朝着玄的方向拜祭。玄每晚都会出去一趟,夜半才回,部落里值夜的兽人们知道,其他人也清楚。   兽人们能感觉到棠庭山里危险的气息不亚于黎山部落附近的森林腹地,森林腹地已是九死一生的禁地,他们能平平安安,顺利地翻越棠庭山,一定是因为玄替他们清理掉了麻烦的事物,是转世的兽神大人不计前嫌保佑了他们。   草甸上有成群的花斑兽鹿兽哞哞兽,还有颜色艳丽的咕咕兽,年轻力壮的兽人们化成兽形,欢呼着冲了过去。   部落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期盼。   玄和风浅落到了队尾。昨晚,玄和兔宝贝已经把这附近扫荡了一遍,大致知道周围的情况,现在并不急着过去。   亚兽人的脚程比不得化成兽形的兽人们,以亚兽人的速度,洛水河看着近在眼前,真要一步步走过去,也得小半日。风浅和玄压在队尾,正好护着部落里的幼崽老人、落了单的亚兽人们一起过去。   是的,还有落了单的亚兽人。兽人们骨子里保留着一定的兽性,粗野狂放,看到成群的猎物,兴奋起来就丢了老婆,忘了伴侣。   风浅满意地摸了摸自家大白老虎的后颈,还好他家玄是个稳重的,虽然心黑,但人性大于兽性。   他们落在队尾,仗着后面没有人,玄便用粗壮的毛茸尾巴在风浅身上扫了扫,撩了撩,拍了拍,算是回应风浅揉他后颈。   “呀,那边有几只长毛羊兽在喝水。”   “七、八……十一、十二,足足十三只呢!”   “羊兽除了一对角,没什么可以伤人的地方,咱们要不要试试。”有年轻的亚兽人跃跃欲试。   一路迁徙过来,亚兽人们看了不少兽人们捕猎的场景,骨子里隐藏的兽性和血性也被激发了。他们有时会结伴抓咕咕兽和跳跳兽,现在看见了草食的羊兽便有些意动。   “那是异兽羬羊。”玄不紧不慢地对风浅说。他们两个站在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谷里喝水的羬羊群。   “羬羊肉质鲜美,不腥不膻,最重要的是它的油脂,护肤养颜,在上界,羬羊油脂价千金难寻。”玄解释道。   “上界没有羬羊?”风浅反问。   玄轻轻点了点虎头,“不多。”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攒一些羬羊油脂,以后去了上界卖。”风浅眼睛亮了。护肤品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暴利。   玄看了看风浅,点点虎头,算是默认。行吧,看得出他家亚兽人喜欢钱了,兽人大陆没有交易的货币,以后到了上界,他得努力攒钱了。   “那这些羬羊,活捉?”风浅说着已经把背上装着蛋的背篓卸下来给玄了,他要下去和族里的亚兽人们一起活捉羬羊。   羬羊性格温驯,没有什么攻击性,繁殖快,吃草,很适合被驯养。他本来想从咕咕兽开始驯养家畜的,咕咕兽还没孵,竟是先养上羊了。   “唉,风浅,你也来了啦!”   “你主意多,快想想怎么个猎法。”   山坡下,几个聚在一起研究如何抓羊的亚兽人见到过来的风浅,立马热情地招呼上。   如果只有风浅自己,只需要让兔宝贝或者周围的野草缠上去就行,但现在有这么多外人,不好肆意调动异能,只能另想办法。   “我们活捉长毛羊兽。”风浅提议,并解释了要人工养殖羬羊。   “野兽也可以养殖吗?”有亚兽人被风浅的想法惊到了。   风浅点头,“自然。长毛羊兽只是一种,之后我们还可以尝试养殖咕咕兽、跳跳兽、哞哞兽这些草食的,攻击性小的野兽。”   “平时割草喂它们,养到雪季或者没有猎物的时候,就宰了吃肉。”风浅说。   立马有亚兽人联想到,“割草,我们亚兽人就可以做啊,那要是养多了,即使不和兽人结契,我们亚兽人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风浅朝着说话的亚兽人看过去,是檀,是一个在集体山洞长大的年轻男性亚兽人,雪季的时候帮他捻过线。   之所以记得檀,是因为檀捻的线结实匀称,特别好,一看就是用心了,风浅对这个年轻亚兽人的印象很好。   他记着檀快成年了。集体山洞里长大的亚兽人没有婚配自由,一旦成年就会被匹配给适婚的兽人。檀会这么说……   檀察觉到大家的视线,瞬间红了脸,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部落养大了他,他就该听从部落的安排,为部落做贡献,积极参加采集队,和匹配到的兽人结契,做一个合格的亚兽人伴侣,为自己的兽人伴侣纾解,生蛋。   看着局促不安起来的亚兽人,风浅不禁鼓励道,“现在不是集体狩猎采集,瞅着兽人们不在,咱们也赚点儿私房,一会儿,谁抓到的羊兽就归谁。”   他暗地里帮帮忙,檀肯定能抓到羊兽。   集体山洞的亚兽人没有婚配自由,既然换了新领地,成立了新部落,那这些陈旧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回报部落的养育之恩,并不只有婚配结契生蛋这一种办法。 第52章 羬羊(捉虫)   穿越棠庭山这几日, 风浅每天晚上都跟着兔宝贝吃肉喝汤,他的异能已经从四级恢复到五级。   他是恢复异能,并非从头开始修炼, 不存在瓶颈,只要能量足够就可以不断地晋级。   中级的植物系异能, 他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比如——   众目睽睽之下,风浅只需要一个意念便可以让山谷里的杂草树木绊住羬羊群, 不留丝毫痕迹,极为自然。   羬羊群被困在山谷里, 亚兽人们商量之后决定用一种树皮编的粗绳打成套圈, 远远的往羬羊脖子上套, 瞄的准的话便能拴住羬羊的脖子。   正常情况下瞄准的概率不大,但风浅有外挂, 编成绳子的树皮也是树, 是植物就得听他的话,风浅一个眼神, 套偏的绳子就好像有了意识, 牢牢地套上羬羊的脖子。   风浅数了数过来抓羊的亚兽人, 他自己套了一只母羊一只羊羔,剩下的正好一人一只,还余一只,他看着正努力套第二只羊的檀, 风浅勾勾嘴角, 檀的绳子就套上了羬羊脖子。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 动作就是爽利。”一个中年女性亚兽人夸赞檀。   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只留给集体山洞,我要一只就行了。”新部落建立, 会有很多向部落做贡献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通过与分配的兽人结契生蛋的方式回报部落。   这种方式会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被人安排,被人使用,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用另一种方式回报部落的养育之恩。   是风浅给了他希望。   雪季帮风浅捻线换肉换肥皂的时候,让他坚定了这种想法。虽然他是亚兽人,不能像兽人一样捕猎、巡视领地,与入侵的流浪兽人战斗,但总有别的方法可以回报部落并且养活自己。   捻线,织布,耕种,驯养草食野兽,风浅说的这些亚兽人都可以做,他有种感觉,在新的部落,他的这种想法或许可以实现。   这些变化都是风浅带来的。   檀感激又期待地看向风浅,不愧是兽神大人的伴侣,兽神大人庇护部落族人的安危,兽神伴侣让部落族人生活的更好,也只有风浅这样聪明智慧的亚兽人才能配得上兽神。   风浅对檀的心理一无所知,他正埋头研究羬羊群喝水的泉眼。   这处泉眼并没有形成溪流,只有盆口大的一个水窝。   泉眼周围是沙地,没有什么草木,按理说这种水源充足的地方不应该没有草啊,山谷底半阴,那喜阴的草总该长吧。   更奇怪的,连溪流都没有形成的泉眼却吸引了很多动物,泉眼附近有各种动物的脚印,重重叠叠的,不远处就是涛涛的洛水河,这些动物不去洛水河喝水,却集体跑来这边山谷里舔泥巴,喝泥浆?   “啊!”风浅盯着水窝边一块石子恍然大悟。   石子上有晶粒,原本应该是洁白的晶粒,因为沾了水,便成了透明的水色,晶粒只有零星几个,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怎么了?”玄第一时间背着还是蛋的幼崽过来。   风浅兴奋地捂住嘴,一双凤眼瞪得溜圆,在彻底确定这是盐之前,他不想让玄和族人失望。   “给我铲子。”风浅强作镇定。   风浅明显一脸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的表情,玄放心了,借着兽皮袋的遮掩,把空间里的铲子拿给风浅。被风浅的情绪感染,他也有些激动,想看看什么东西能让风浅高兴成这样。   听到风浅声音的不只有玄,不知不觉,两人周围围了一圈人。   众人见风浅在挖泉眼,不禁问道,“风浅,你是渴了要喝水吗?”   “算是。”风浅点头,继续闷头挖井。他想尝尝这水是不是咸的,能不能熬出盐,但又嫌弃泉眼表面的水被动物们喝过踩过,只能先淘井了。   “行啊,那大家一起来。”有亚兽人提议。   身上带着铲子的几个亚兽人纷纷加入淘井的行列。   “啊,芽,你就别动了啊。”风浅赶忙叫住芽。出了棠庭山后气温明显升高,脱了外边一层兽皮衣,少了层衣服遮掩,芽的肚子已经能看出微微隆起的弧度了。   “真没事。”芽辩解。   风浅看到芽身边的猛,猛虽然看着粗心憨厚,大大咧咧,但并没有像其他兽人一样,见了草甸上成群的猎物就忘了伴侣,一直老老实实地守在芽的身边。   “那你和猛捡点儿柴,把陶锅架起来。”风浅说。   一路上,风浅没少告诫部落里的族人要喝烧开过的热水,他渴了挖井,又让人架陶锅,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喝热水真的很重要,坚决不能喝生水。   泉水越挖越旺,挖了差不多半米深,风浅觉得差不多干净了,等着井水澄澈了,舀了半陶锅的井水,用蚕丝布过滤后开始烧煮。蚕桑部落织的蚕丝布比他用窝窝绒织的棉布更细,更适合用来过滤水中的杂质。   将近中午,看到他们这边挖井烧水,部落里的其他人干脆也不急着赶路了,放下身上的物品,打算就在这儿午休,也纷纷拿了陶锅石锅取水烧水。   “这水怎么咸的?!”   “呸,呸,呸,咸死人了。”   “真是咸的!”   “也没放盐啊。”   听到有人说水是咸的,便陆续有人去尝锅里的水。   部落里惊讶和疑惑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红羊祭司和雪晴。   风浅一脸笑意地站在芽的陶锅前,让大家学着芽的样子继续熬煮。   “这是盐井,泉眼里的水是咸的,含有盐,通过反复的熬煮将水分烧掉,剩下的就是盐。”风浅解释。通过简单熬煮蒸发水分得到的盐只是粗盐,粗盐并不适合长期食用,想要进一步精制,还可以用石灰水和豆浆或者米浆沉淀、过滤一部分杂质。   简而言之,他们部落有自己的盐了,以后都不用跋山涉水出去换盐了。   “有盐了!我们有盐了!”   “我们部落有盐了!”   族人一听,欢呼着,纷纷拿出陶锅石锅开始熬盐。   家里陶锅石锅被兽人伴侣背着跑去抓猎物的只能骂两句“不争气的”“没用的”,然后去看别人煮盐,不能亲自动手,至少先过个眼瘾。   芽的陶锅里最先稀释出白色的晶体,围观的亚兽人们激动地抱作一团,他们部落有盐了,他们部落竟然可以和盐咸部落一样自己制盐了!   想想盐咸部落的富庶,他们竟然有一天能和盐咸部落一样。   没有盐,身上会没有力气,会活不下去。   向东迁徙,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离盐咸部落越来越远,没法再去盐咸部落换盐。可他们刚迁徙到新部落的第一天,还没坐下来休息就先发现了能烧出盐的盐井。源源不断的井水,只要在锅上煮一煮就能得到洁白如雪的盐。   有喜极而泣的老人,连懵懂的幼崽也知道有了盐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自此,这里不再只是他们的第一目的地,不再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考量,黎山部落的族人们彻底认同了这片新领地,死心塌地,他们要在这里建立新的部落。   大家兴致勃勃、热火朝天地熬起了盐,甚至没人记得吃午饭,直到半下午,丢下亚兽人伴侣、提前冲去草甸捕猎的兽人们发现亚兽人和老人幼崽一直没有跟上来,兽人们叼着扛着猎物找了回来。   “这,这竟然是盐?!我们有盐了?!”以九为首的兽人们看着陶锅里白花花的盐粒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他们就出去了那么一趟,亚兽人们竟然煮出了盐!而且,亚兽人们用盐井水熬出的盐洁白无瑕,看起来比他们从盐咸部落换回的盐砖还好。   红羊祭司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地看着九和一众见了猎物就丢了伴侣的兽人们,“可不吗,在你们眼里只有猎物的时候,咱们部落的亚兽人们不仅活捉了长毛羊兽,还发现了盐井,甚至熬出了盐。”   盐是一个部落的根基,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抢着熬盐的换成了回来的兽人们,已经过了手瘾眼瘾的亚兽人们改去做饭。中午忘了吃饭,这会儿看到兽人们扛回来的新鲜兽肉,他们也饿了。   当晚,所有人都留在盐井所在的山谷搭帐篷休息。   这也让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山谷狭窄潮湿,住不下他们所有人,并且,这边的山形地势根本不适合打洞居住。不仅仅是盐井山谷这一块地方不适合打洞,他们有去草甸那边捕猎,整个洛水河附近的山和土都不适合打洞。   这么大一块领地却无主,除了离太初山和棠庭山太近,凶猛的野兽太多,一般的兽人和部落无法抵挡之外,这里的山和土没法打山洞聚居,很可能就是第二个主要原因。   有盐,却没有遮风挡雨的山洞。   问题一被提出来,山谷里原本热烈高涨的气氛顿时被浇了一桶凉水,浇灭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风浅提议。   玄被黎山部落的族人视为兽神转世,风浅作为兽神伴侣,同样得到了族人们最大的尊重,而且,他本人为部落做了很大的贡献,深得族人的认可。   “说说看。”红羊祭司笑眯眯地鼓励道。   “大家还记得盐咸部落的草棚吗。”风浅循循诱导,“盐咸部落处在沙漠里,沙漠同样不适合打山洞,所以盐咸部落发明了草棚。”   “能让我们睡觉休息的不一定就只有山洞。” 第53章 朝歌城(捉虫)   石屋。   风浅以沙漠中盐咸部落的草屋为例, 稍加引导,让大家联想到可以利用随处可见的石头堆砌房屋。   他才发现了盐井,并教了大家熬盐的方法, 族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不住山洞改砌石屋的事就这么痛快地定下来了。   第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钻出帐篷, 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族长九先是领了几个兽人用石头沙子把昨天淘的盐井填上,恢复之前的样子, 还是觉得不妥, 又在上面堆了一堆石子把盐井彻底遮盖住, 这才放心地离开。   他们手里还有些盐砖,当务之急是在变天下雨之前先解决“住”的问题。   兽人们化成兽形, 驮着亚兽人、幼崽和老人, 半个小时之后便到了洛水河附近。   北边和西边是巍峨的太初山和棠庭山,东面和南面是绵延到天际的平原, 看了这里便知道什么叫依山傍水, 什么叫沃野千里。   东边地平线上红日初升, 瑰丽的晨光散满天空,亦如他们即将建立的新部落,冉冉升起。   新生部落的喜悦,迎着朝阳, 兽人亚兽人们高呼着, 唱着, 跳起祭祀庆典时的舞蹈。   有的人喜极而泣,泪流满面,那是他们冬祭日未能跳完的舞, 未能奏完的乐。   “玄,新部落就叫‘朝歌城’吧。朝阳的朝,高歌的歌。”风浅触景而发,拍了拍兽形的玄的肩膀。希望他们部落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迎着朝阳,高歌起舞。   新的部落自然不适合继续沿用旧黎山部落的名字。   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风浅,点头,“嗯。”喜迎朝阳,高奏凯歌,这寓意很好。   -   种地风浅是专业的,搞房建、指挥一个三百多人的建筑工地还是第一次,赶鸭子上架,他昨晚和玄商量了半宿,总算拟出一个章程。但具体分派哪些人干哪些事还得交给九、雪晴和红羊祭司,他们三个比较了解部落里每个人的情况。   首先由玄带领东西南北四个巡查小队,每队十二人,他们负责巡查、清理领地附近可能存在的有威胁性的野兽,保证族人安全,并且负责这段时间的狩猎工作。   洛水平原土地肥沃,哪怕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干枯的荒草也有人头高。第一天,除了外出的巡查队,部落里所有人都在割草。   收割的荒草被堆在一处,焚烧成草木灰。   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加水搅拌均匀之后,上清液可以做肥皂,不溶于水的沉淀物主要是碳酸钙、氢氧化钙,将这些沉淀物团成团,阴干,用火烧,排除二氧化碳,加水变成熟石灰,晒干,碾碎就可以代替石灰石。   熟石灰粉加黏土就是简易版的水泥,若是再兑上适量的沙子、石子这些骨料那就是混泥土。用石头砌房子必然离不开水泥、混泥土。   晚饭后,借着锅灶上熬油渣剩下的油,风浅教了大家用草木灰水上清液做肥皂。   肥皂会是他们部落以后对外交换物资的招牌之一。部落里一日三餐不缺油,正好借着这段时间用草木灰做熟石灰粉的机会,顺便屯一些肥皂。   做肥皂和熟石灰粉不算体力活儿,这两样被雪晴分派给了部落里的老人和幼崽。   第二日,年轻的亚兽人们换一片地继续割草,兽人们在昨天清理出的空地上正式开始建房。   风浅让玄带着他飞到半空,确定了空地的中轴线,在中心的位置留出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作为他们部落以后集会、集体活动的场地。   以广场为中心,先在广场的四边各建一座大型石屋给族人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待以后每家每户的石屋都建成了之后,这四座石屋则代替以前部落里的集体山洞和仓库。   确定了四座公用石屋的位置,之后就是挖地基,每座石屋分派十五个兽人。   其余的兽人,分出一队进山林里伐木材,分出一队去周边收集、搬运砌墙用的石块,再分一队去西山搬运黏土,昨天巡查队在那边找到了一整座山的黄土。   忙忙碌碌的一个上午过去了,建石屋的事终于上了正轨。   中午吃过午饭,风浅把玄留了下来,下午换九领着巡查队出去巡视领地并捕猎,他需要玄帮他做一些木工。   石块和黄土都很沉,只凭兽人们一把子力气,肩扛手提,效率太低。风浅想让玄试着做一辆独轮的手推车。独轮手推车车身轻便,山路、小路都可以走。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农学院里别的不多,手推车、犁之类的不说人手一个,也是随处可见。他对这个熟,很熟,只是要借玄削铁如泥的爪子尖儿用用。   夫夫两个,一个教一个学,都是极聪明的人,一个下午便组装出一辆全木头的独轮车。湿木头做的,有些沉,好在兽人们力气大,单手就能拎起来,这点子重量算不得什么。独轮车车斗宽敞,一次可以装很多石头和黄土,这才是最重要的。   晚饭后,九和玄把部落里的兽人们集中在一起,没有锋利爪尖儿的就借助骨刀劈木板,有爪子尖儿的就跟玄学着做更精细的活儿。   兽人们忙着做独轮车,亚兽人们也没闲着。   红羊祭司和雪晴把亚兽人们聚在一起,统计部落现在一共有多少户人家,每户有多少人,家庭成员组成是什么情况,这事关他们部落之后要建多少石屋,每家石屋要建多大。   没有纸笔记录,一时半会儿,风浅也分不清谁都和谁是一家的,好在这些事都有雪晴和红羊祭司管。   等石屋建好后,安定下来,得赶紧把造纸和墨提上日程,编了户籍,登记造册,以后再处理这些事情就简单了。   不过,现在即使分不清谁和谁是一家的,风浅也意识到了,三百多人呢,少说也得建一百来座石屋。再加上兽人的人形一般都在两米以上,石屋的高度就不能矮了,高度一高,用料就更多了。这周围的石块怕是不够用。   风浅盯着不远处运回来的黄土堆,行吧,黄土多,那就烧砖。青砖工艺复杂,咱就烧红砖。既然砖都烧了,那就顺便再烧点儿瓦片做房顶。   风浅和玄、九、雪晴还有红羊祭司把烧砖、烧瓦片的事说了,第二天便抽了四十来人去西山挖窑洞烧红砖,兽人、亚兽人都有,兽人们挖窑洞,亚兽人们和泥浆,制作砖坯。   用木板做模具,统一了所有砖坯的形状和大小尺寸,这可能是兽人大陆的第一个标准化吧。   砖坯晾干之后才能烧制,窑洞挖好后,风浅先教人烧了两次木炭。烧砖的时候在窑里加些木炭能提高窑内的温度,烧出的砖品质更好。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当晚,从西山一回营地,好嘛,中心广场摆了一排十几辆崭新崭新的木制手推车,看来跟着玄学做推车的兽人们这一天也是一点儿没闲着。   干了一天活儿的兽人亚兽人们看见这些新奇的手推车也不觉得累了,全围了过去,新奇着,接力似的换着推。   “有了这个手推车,可比扛兽皮袋方便多了。若是用绳子捆着,这一车能装好几个兽皮袋呢。”   “推着手推车,我感觉我一下能搬一山洞的盐砖哈哈哈。”有人大笑。   “早先若是有这手推车,咱们也不用年年往盐咸部落换盐了,去一趟能拉回来好几年的。”   “你个呆子,咱们现在自己就能熬盐,还去什么盐咸部落啊。”   “不过,这个手推车若是拿到换盐集市上,估摸能换很多东西。”   有人拍手笑道,“哈哈哈,咱们现在有盐有布,什么也不缺了,还去换盐集市干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大笑。   “谁说不缺的,咱们部落还有这么多年轻兽人没有伴侣呢。”突然有人提出。   部落里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跟着静默下来。   原黎山部落还好,原溪山部落迁徙过来的兽人中确实有很多被黑水部落杀了、抢了伴侣的。他们可以用盐用布去其他部落或者换盐集市重新娶一个亚兽人伴侣,但他们更想救回相处多年的伴侣。   溪山部落兽人的战斗力一般,不是黑水部落的对手,但是现在他们加入了黎山部落,组建了新的部落,黎山部落的兽人战斗力不输于黑水部落。或许有一天,等新部落安定下来,他们可以救出被抢的伴侣,为被杀的族人报仇。   “吃饭了,吃饭了。”红羊祭司打破越来越沉重的气氛。   美食治愈人心。   今天负责割草的亚兽人们在原野上挖了不少新鲜的野菜,风浅拿了些藕粉麦籽粉出来,让人打了两个咕咕蛋和面糊,翠绿的野菜裹上一层面糊再放进油锅里炸,金黄酥脆,口齿留香。   吃了一冬干菜、烤肉、炸肉的兽人亚兽人们好像进了米缸的老鼠,一口气吃了两大盆。   部落人口多,说是两大盆,分到每人嘴里也就一两块,刚好把馋虫勾出来。大家已经开始讨论哪种野草炸着最好吃,计划着明天要多留心多挖一点儿。   不是故意打破大家的美食梦,他可没有那么多藕粉和麦籽粉了!而且剩余的麦籽可是要留种的!咕咕蛋也是要留着孵幼崽的!   风浅赶忙借机提起驯养咕咕兽和种植麦籽的事,让大家把今后捡到的咕咕蛋都收集在一起,由部落统一孵化,孵出的咕咕兽幼崽一半交给捡蛋的人,一半由部落集体分配。   可怎么孵咕咕兽蛋又成了新问题。 第54章 谁是小爹   咕咕兽蛋不像人类幼崽那么皮实, 由双亲带在身边随便孵一孵就能出壳。他们部落也没有兽形是羽族的兽人,若是有兽形是羽族的兽人就可以化成兽形,学着咕咕兽抱窝的样子孵蛋。   “要不抓两只咕咕兽吧。”有人提议。   很快有老人摇头否定, “每个咕咕兽的气味不同,它们认识自己的蛋, 不仅不会孵别人的蛋,还会把别人的蛋啄碎了吃掉。而且咕咕兽孵蛋是有规律的, 不是见了蛋就孵,得等到一定时机。就像亚兽人怀幼崽一样, 不是想什么时候怀就能怀上的。”   风浅说, “也不一定非要是羽族或者咕咕兽, 孵蛋主要就是一个温度,若是能保持温度一致, 定期派人翻一翻蛋, 那平时没有人管也是可以的。”   红羊祭司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既然如此, 没有扁毛的那就用圆毛的, 反正都是毛, 说不定就行了呢。   红羊祭司笑眯眯地看向昨天狩猎时崴了腿的年轻雪豹兽人斑,斑的腿已经治好了,但需要修养几天。   斑一双墨绿的大猫眼瞪得溜圆,吃惊地咽了口口水, 指着自己,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红羊祭司, “您,您让我?!”   斑红着脸,干着急, 扎嘴似的,如何也说不出“孵蛋”两个字,他还是只没有过伴侣的纯情大猫,做不到像结了契的兽人亚兽人们那样面不改色地说着“蛋”“孵蛋”“生蛋”之类的话。虽然只是咕咕兽的蛋啦,但,但……斑急的毛耳朵毛尾巴全露了出来。   红羊祭司看着斑炸了毛的大尾巴,笑道,“好孩子,你的尾巴很适合孵蛋,你的腿也需要修养几日,放心,不会一直让你孵的。”   红羊祭司的视线又往其他的兽人身上扫了扫,“以后若是有谁干活儿的时候受了伤,就过来接替斑孵蛋。”   他一句话放出去,已经有了伴侣的兽人们没什么感觉,却是让部落里没有结契的兽人们倒吸一口冷气。没结契就孵蛋什么的,太,这也太……   “觉得不好意思,不想孵蛋,那日后干活儿、捕猎的时候就注意点儿,不要让自己受伤,毛毛躁躁的。”红羊祭司念叨着。   晚饭后大家纷纷拿出这段时间捡的咕咕蛋,全送到了斑的兽皮帐篷前,雪晴还从部落的公共物资里调出两袋窝窝绒。   不知是不是为了打趣斑,族人一点儿不留私,把手里的咕咕蛋全送了过来,足足堆了小半个帐篷。   斑红着脸问送窝窝绒的雪晴,“晴、晴姐,太多了,我、我兽形孵不下的……”   雪晴笑着拍拍他肩膀,“没事儿,我明天给你抓个伴儿过来。看看有没有哪个干活儿干不动了,让他过来陪你孵蛋。”   她话一出,周围年轻的兽人们顿觉干劲儿满满,一把子用不完的力气,怎么可能干不动了,不就建个石屋吗,这么点儿活儿,怎么可能干不动了。   原来在黎山部落的时候,采集狩猎都是休一上一的,大家又跋山涉水地走了快一个月才从黎山部落迁徙到洛水,雪晴确实有意借着孵蛋的事,想要安排族里一些体力跟不上的轮流休一休。   用了晚饭,安排了孵化咕咕兽蛋的事,族人谈笑着,各自回了帐篷休息。   今天一天风浅都在西山教族人挖窑洞做砖坯,玄没去巡查队,在营地里教兽人们做手推车,他家幼崽今天是玄背着带在身边孵的。   风浅一天没见幼崽,进了帐篷先把幼崽从窝里扒出来,摸一摸,敲一敲,把耳朵贴在蛋壳上听里边有没有声音。   随着孵化的日子越来越深,偶尔能听到蛋里“嘤”或者短促的“哈”。又轻又短的一声,每每都能把风浅的心融化了。   “宝贝呀,我是小爹啊,一天没见到小爹,有没有想小爹啊。”   “阿父有没有欺负你啊,宝贝喜欢阿父多一些,还是喜欢小爹多一些啊。”   兽人大陆的幼崽们管自己的双亲叫阿父阿姆,不分男女,兽人是阿父,亚兽人是阿姆,风浅觉得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被叫阿姆有些不适应,这称呼要改改。   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比玄小一岁,但他两辈子加一起可是比玄大好几岁呢,他让玄叫他哥玄不叫,正好可以一起找回来。风浅想让幼崽叫他大爸爸,叫玄小爸爸,然后就被玄按在兽皮窝里教做人。   谁上谁下,谁大谁小,最后,风浅无力地趴在兽皮窝里,被粗壮的虎尾缠着腰,红着眼眶委屈地抱着蛋,在玄的威逼利诱、“虎视眈眈”下,对着蛋,哼哼唧唧、哽哽咽咽地变成了小爹。   压都被压了,小爹就小爹吧。但他都是小爹了,玄也别想做大爸爸,最后就成了一个小爹,一个阿父。   蛋壳里一项懒得动的幼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和小爹分开了一整天,难得的没让风浅等,风浅耳朵一贴上去就听蛋壳里“嘤”了一小声。   风浅乐开了花,抬头笑着对一边的玄说,“宝宝想我了!”   “想你的可不只他。”玄轻笑,勾着风浅的后脑勺去吻风浅的嘴角,风浅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张嘴回应。他中午在西山那边吃的饭,两人一整天都没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两人仗着儿子还在蛋壳里,隔着蛋,甜蜜缱绻。   “嘤!”突然被冷落的蛋不同意了。他好不容易勤快地动了一回,小爹和阿父却突然不理他了!   “哈!”这声大了点儿。   风浅顿了下,推了推玄,气息不稳,“宝宝……”   “小崽子皮实得很。”玄声音低哑隐忍,但到底放了风浅,搂着风浅,另一手连蛋带窝的端到风浅怀里。   玄轻抚两下蛋壳,给风浅看,“小崽子一天没见到你,想你了,这会儿正高兴呢。”   “今天在西山那边可还顺利?”玄问风浅。   风浅倚在玄怀里,打趣笑道,“托了兽神大人的福,大家现在对我可是相当信服的,没有不顺利的。”   玄轻笑,心疼地摸了摸风浅脸颊,这一路迁徙过来,风浅生蛋那会儿养起的肉全没了,跟刚被他从换盐集市上领回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抱着都硌人。   “你已经为部落做了很多,不要累到自己。若是累了就在帐篷里歇两天。”玄微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风浅眼睛亮了。   “去了就知道了。”   夜色漆黑,玄化成兽形驮着风浅直奔北面的山林。   借着月色,就见半山腰上的一处被用木板和兽皮圈了起来,风浅吸了吸鼻子,隐约从空气里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儿。   “这是……温泉?!”风浅有些不敢相信。   “嗯,前天巡山的时候看到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玄说,“我跟九说了一声,这座山头往后便归咱们用了。”   “这温泉就归咱们了?”风浅激动。他是羡慕盐咸部落的温泉池子,但这东西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遇上,更没想到还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泉。   “嗯,日后咱们就在这建房子,把温泉池子圈在屋子里,随时都可以泡。”玄补充道,“我看了看,这地不只这一处温泉,山脚下还有几处泉眼,那些留给部落用,你不用觉得咱们占尽好处,吃了独食。”   风浅“哇哦”一声抱住大白老虎头,兴奋地在大白老虎头顶上啃了一口。这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依山傍水,沃野千里,还有盐井和温泉,这是什么滔天的气运啊。   被风浅抱着啃了头顶,玄的虎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随即化成人形,长臂一伸接住从背上落下的风浅,抱着进了围挡起来的温泉池子。   温泉池子是玄抽时间挖的,不是很大,刚好够两个人活动。   雾气腾腾,装着幼崽的背篓被搁置在岸边的石板上,哗哗的流水声,池子里,风浅攀着玄的脖颈接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盐咸部落温泉池子那日,那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集市上,风浅为了装傻,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头次见面的玄又抱又蹭,彼时风浅刚刚穿越过来,并不知道他这举动在兽人大陆是大胆浪荡的亚兽人主动向兽人求□□。   第二次见面,温泉池子里,□□,“坦诚相见”。风浅被玄人形的外貌惊艳,玄识破风浅装疯卖傻,难得遇上一个不怕也不排斥自己的人,觉得只需要两块盐砖就能娶个亚兽人也还不错。   “当时在温泉池子里就想对你这样了。”风浅双臂紧紧固着玄,泄愤似的一口咬住玄的肩膀。他对玄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玄却只想找个听话省心的傻子!   玄并不解释其中的误会,真让风浅知道他是在发现风浅并不傻后才去兔族捡漏,可能就不只是在肩膀上印个牙印这么简单了。   朝夕相处,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情意并不比一见钟情来的少。   他喜欢风浅,并不比风浅喜欢他的少。   玄低头,扣着风浅的下颚去吻风浅。 第55章 种地(捉虫)   “你再睡一会儿, 我出去做饭。”玄一把按住风浅的肩膀,俯身亲了亲风浅的额头。   兽人大陆没有必须亚兽人做饭的规矩习惯,但一般谁家哪天早起只见兽人做饭, 不见亚兽人的话,大家都会心领神会, 挤着眉毛笑着调侃两句。   贪欢孟浪到起不来床,还要被族里所有人都知道, 风浅可丢不起这人。   风浅咬牙起来,但半身都是软的麻的不听使唤的, 和心理作用、精神作用无关, 完完全全的硬件条件不允许。   玄不敢笑他, 一本正经地把风浅按回被子里,又把床头的幼崽连蛋带窝塞进风浅怀里, “我就跟他们说幼崽孵化到关键时期, 离不了小爹。”   风浅抱着怀里的蛋,瞅了眼玄, 别以为他看不出玄在偷笑!把他弄的起不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粗鲁, 野蛮, 家暴虎,渣男,这也是一种霸凌好不好!   玄出帐篷了,风浅把脸埋在蛋壳上, 他再也不和玄一起泡温泉了!花言巧语的兽人、长的漂亮的兽人, 没一个好东西!玄全占了。   玄做了咕咕蛋羹、孜然兽肉, 部落那边又分到两碗肉丸子汤。   早饭窝在自己帐篷里吃,风浅觉得自己今天没法见人了。   早饭后终于硬着头皮出了帐篷,结果部落里大家都各忙各的, 风浅看了看玄,好像也没人注意到他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丢人。   风浅松了口气,投入到今天的工作里。   玄恢复了巡查的任务,带着兔宝贝领着巡查队进山了。   营地内,昨天挖完了四座石屋的地基,今天要开始填地基,砌墙,这个需要风浅指导一下。风浅没砌过石墙,但和没见过石墙的兽人们比,他没吃过猪肉至少看过猪跑。   用草木灰烧出的石灰粉,加黏土,加适量河沙,兑水搅拌均匀,这便是简易的混凝土。砌墙的过程中混泥土起到填充、粘结的作用,加强墙体的强度,连成一个整体。   石块一层一层地往上砌,留出门、窗的位置。   混凝土凝固需要一定的时间,一天之内不宜把墙砌的太高,大概一米五左右,风浅便让人停了下来,改做明天会用到的脚手架。   兽人们的身高虽然高,普遍两米往上,但他们房子砌的也高,预计在三米五左右,还是得用脚手架。   兽人们昨天跟玄学过做手推车,今天做脚手架很容易就上手了。   第二天,墙也会砌了,脚手架也做了,风浅把营地内砌石屋的事交给红羊祭司看管,他要开始着手种地的事了。   年轻的亚兽人们从第一天开始,已经连续割了四天的草,差不多清理出一千多亩的土地。   想想在学校的时候,申请一亩试验田有多困难,为了种棵菟丝子给兔宝贝留个落脚地几乎跑断腿说干嘴,现在望着眼前无边的沃土,风浅捋胳膊挽袖子,翻身了有没有!不就是种地吗,让他专业的来。   割下来的草被亚兽人们运回营地集中焚烧,收集草木灰,但地里还留有草根和一些贴着地皮生长的矮草耽误种地。   风浅决定采用最古老的办法——焚烧秸秆。   这在末世前蓝星上是完全被禁止的!要抓人罚款的!   但这里是兽人大陆,没人管。   要清理的田地有三分之一的边际是沿着洛水河,这就省了不少事,风浅让亚兽人们在不沿河的一侧做好隔火带,每隔几米留一个人看守,确保火势不会蔓延。   下午,烧完秸秆,火苗熄灭,风浅领着人将地里的石子捡了一遍。   麦籽树类似于竹子,多年生,兔族种植麦籽就没有起垄,没有犁没有趁手的工具,风浅也不打算让人起垄。   早晨的时候风浅和红羊祭司说了麦籽种的事,让红羊祭司一边看着工地一边在部落里帮着收集麦籽。   风浅和玄留了两袋麦籽种在空间里,他们从原黎山部落迁徙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兽皮袋,不好突然再多拿出两袋麦籽,傍晚玄巡查回来从山上扛了两袋下来,只说是掏了咕咕兽的窝。   咕咕兽会存草籽、野果过冬,玄手上还提了三只咕咕兽,大家便信了,只说玄的运气真好,风浅想要麦籽他就正好碰上了。   春天可以算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还存有麦籽的家庭很少。黎山部落这边,部落公有物资里凑了两袋,各个家合在一起,东家一把西家一捧又凑出两袋。倒是溪山部落那边剩余的麦籽意外的富裕,凑了十几袋。两个部落加一起一共凑了差不多二十袋。   风浅觉得不用明年,今年就能实现麦籽自由了!   晚饭后,风浅让人用木桶木盆先泡了一半麦籽种,他自己挨个木桶木盆检查挑拣,实际上是借着检查的借口用异能蕴养麦籽种。   他没有催芽加速麦籽生长,改变麦籽的生长进程,只是用异能将麦籽种蕴养一遍,增加发芽率,让发芽后的小苗能更加健壮结实一点儿。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和玄不会一直停留在部落里,他需要做的是教会族人如何种植而不是将种好的粮食喂嘴里。   第二天,风浅领着亚兽人们正式开始种地。   两人一组,前面一个人拿着骨锹或者石镐挖坑,后一个人播种并用脚覆土。每坑播两粒种子,前后间距四十公分,两行之间间距半米。   风浅监督了一会儿,见大家做的都不错,便抽了几个人去另一块地种萝卜种姜。   这块地距离营地较近,是风浅划的菜地。   萝卜、姜块、花芸豆这些都是从红羊祭司那里拿的。   萝卜直接埋在土里,平时浇浇水肥,等着夏天收种子就行。正式种萝卜要等收了种子之后。   姜块要起垄,并且种到垄沟里,不仅要时常施水肥,每过一段时间还要培一层土。不断培土,等秋天收获的时候垄沟就变成了垄台。   被祭司命名为土豆的花生已经让部落里的幼崽们剥了壳,直接起垄种植就行,每坑播三到四粒。   花芸豆一年可以种植多茬,这个后期需要搭爬架,但也是最先收获的。   黄豆要等初夏之后才种植,不在今天的种植范围。   最后是孜然,风浅肉疼的分出一半孜然做种子。   这一天忙的不得闲,午饭都是雪晴派人送到地里的,好在除了麦籽其余的都种完了。麦籽明天还要继续种一天,之后继续割草,清理出田地之后继续种麦籽,直到把部落里所有麦籽种都种完。   麦籽种完就该种窝窝绒了。   玄的空间里有很多窝窝绒的种子,只是不好突然拿出来,到时又得让玄掏一次咕咕兽还是什么兽的窝了。   这一日营地里石屋的墙壁砌完了,三米五六的样子,几乎有风浅两个高,最高的兽人进去也不会觉得压抑。   墙壁砌完就是房顶。   风浅计划的是建一水的二层小别墅。一楼用石块砌,二楼用红砖。一楼的房顶就是二楼的地面,留出楼梯口的位置,先用原木横向铺一层,原木之间的缝隙填混泥土,混凝土之上再纵向铺一层木地板作为二楼的地面。   营地里有专门的一队兽人负责伐木劈木板,现成的材料,人手也足,这活儿一天也就干完了。   西山砖窑那边第一批砖坯还在晾晒,红砖没烧出来,二楼暂时不能砌。晚饭后大家商量着先开始建第二批石屋,等红砖烧出来后再回头砌第一批石屋的二楼。   第二批石屋开始就是各家的住宅,环绕中心广场和四座公用石屋,沿着中轴线留出两条主干道,形成三排住宅,分别为东街、中街、西街。   每户住宅都有相应的编号,中心广场往北用单数,中心广场往南用双数,比如东街-01,西街-02,让人一看就知道石屋的具体位置。   建住宅先从人口多的家庭开始,这样建一座石屋能先安置更多的人口。   原始社会的民风还是淳朴的,并没有人争抢觉得应该先给自己家建石屋,反正早晚大家都有的,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月的。   倒是有人提出应该先给兽神大人建一座石屋,而且石屋是兽神伴侣教大家建的,应该先给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建石屋,他们不能在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之前住上石屋。   这可让风浅体验了把特权阶级,他和玄家里只有两个人,再过一段时间幼崽孵化,也只有三个人,按着家庭人口数排队,基本是最后一批住上石屋的。提前给他和玄建石屋,这诱惑力有点儿大。   虽然他也很想让幼崽一出壳就有自己的房子,住在自己家,不用挤在公共石屋里,但打破大家一致认同的秩序,搞特权,这就有点儿不要脸了哈。风浅有些不好意思,良心上也过不去,他家玄又不是真的兽神。   “你给部落做的贡献,值得这一切。”玄安慰风浅。   风浅眼神闪烁,有些动摇。但他教大家的东西都是前人的经验,并非他独创,受之有愧。   玄轻笑,低声对风浅说,“你这样想,没有我和兔宝贝,族人根本没法穿过棠庭山。”   “兔宝贝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风浅有些被说动了。玄不是兽神,但确实在做着兽神应该做的事。不管是流浪兽人入侵,还是部落迁徙,亦或是现在带领巡查队清理周边有危险的野兽。玄一直在不计前嫌地庇佑着族人的安危。玄对部落的贡献,绝对比大家信奉的那位兽神更大。   “第二批石屋怕是最好等两天,我瞧着这天气,近两三天怕是要下雨的。”族里老人一脸担心的提出来。   这老人就是路过溪山部落时提醒大家找个地方避雨的那位,上次让老人说对了,这次老人一出声,大家便默认了,这两天真的会有雨。   春雨贵如油,麦籽刚种地里就下雨,绝对的及时雨了!   建石屋的兽人们一脸愁容,种地的亚兽人们则乐得手舞足蹈。 第56章 建房   翌日。   一早起来, 果然是阴天,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水气。大家放下手里的活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避雨。   亚兽人们将这些天割的荒草堆在一处焚烧, 烧完之后碾碎,用手推车推到石屋里, 他们打算趁着雨天不能出门大家一起把草木灰处理了,该做肥皂的做肥皂, 该团成团晾晒烧石灰的赶紧团起来。   兽人们爬上屋顶,用兽皮遮住铺了木地板的楼顶, 风浅又让人拿了些干草压在兽皮上, 干草和兽皮两层双保险, 好不容易建的石屋,可不能淋湿了。   半上午, 大家刚忙完, 才吃了早饭,还没喘口气, 大雨便来了。   瓢泼的大雨不要钱, 顷刻间, 视野之内便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族人分散在四座石屋里避雨,石屋宽敞明亮,遮风挡雨的效果不比山洞差。兽人们称赞着,得意又骄傲地拍了拍石墙, 这东西可算没让他们白费力气。   他们信任作为兽神伴侣的风浅, 毕竟风浅不仅是兽神伴侣, 他自己还弄出了肥皂、蜡烛这些稀罕物,甚至发现了盐井,还教会了大家熬盐。   但风浅到底太年轻了, 还曾经是玄用两块盐砖就领回来的傻子亚兽人。建石屋也不是一日两日说完就完的简单事,今天经历了这场大雨,他们才算彻底放心、信服了。   石屋还没有门窗,能清楚看到对面石屋的亚兽人们忙碌着做肥皂,团草木灰团。亚兽人们都没歇着,他们这边的兽人们也不好闲着。兽人们把堆在墙脚的木材搬了出来,拿着骨刀开始扒树皮,劈木板。   风浅他们这屋更没闲着,找了些有锋利爪尖儿的兽人做门窗。四座公用石屋的门窗尺寸是统一的,不需要挨个量。   门框、门槛、窗框,兽人们各有分工,每个人只专注一种,做起来并不难。   中午,大雨转成小雨,下午雨便停了。只是地面泥泞,不管是种地还是建石屋,明天都得停一天,晾干了才方便继续作业。   外边的活儿不能做,那就做屋里的活儿。风浅指挥建石屋的兽人们用熟石灰粉和黏土和了水泥,将门窗固定上去。   门板直接用厚重的木板,越结实越好。   窗户为了透光采用的镂空的木条栅格,兽人们的爪子尖儿锋利又灵活,风浅稍微一提,就从栅格变成了各种镂空的花纹,甚至有个手巧的豹族兽人还雕了一副镂空的花豹戏蝶。有这种爪子,真就是天生的雕刻师了。   镂空的窗户透光但不能遮挡蚊虫,等石屋彻底建成之后,再在镂空的窗户上覆一层细薄的蚕丝布就行了,最好是蚕桑部落那种薄如蝉翼的细纱,那才漂亮呢。   蚕桑部落和他们部落只隔一座棠庭山,若是只有兽人,全速行进,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几天,风浅琢磨着,或许以后可以组个换布的小队来往棠庭山。窝窝绒织的布适合做衣服,但却不如蚕桑部落的蚕丝布精美细滑。   蚕桑部落也要去盐咸部落换盐,他们用盐或者肥皂和蚕桑部落换蚕丝布,这买卖应该不难做成。   雨后晾了一天,第二天地皮干爽,该种地的种地,该建石屋的建石屋。玄领了一队人去北边温泉的半山腰,他和风浅说好了要在这里建房子。   这里靠近北边山林,若是太初山上有野兽妖兽下来,第一站先经过这里,并不适合兽形弱小的兽人居住,但风浅和玄没有这个担忧。他俩在这里只想讨个清静,方便做事。风浅的植物异能,玄的空间,还有兔宝贝,都不适合群居生活。   今天也是西山砖窑第一次烧红砖,风浅没时间管自己家的石屋,只能让玄和九换一下,九带队出去巡查,玄在家领人建石屋。   烧红砖工艺上比青砖简单,风浅让人把晒干的砖坯搬进砖窑,砖窑内适当放一些木炭提高窑内温度。   砖窑上有出烟口,透过出烟口可以看到砖窑里烧得铁红的砖块。   一连烧三天,将出烟口封上,慢慢冷却,两天之后出窑。   他们这边陆续挖了十个砖窑,每天开烧两个,五天一循环,只需等第一批砖坯晾干开始烧窑,之后就可以连续不断地生产新砖新瓦片。   部落里宁静而忙碌,所有工作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天,风浅和玄的石屋已经打完了地基,正在砌石墙。   他们家人口少,又有玄的空间存放物品,不需要太多的屋子,风浅不打算盖二层的别墅,但要一个单独的大浴室,把温泉池子整个圈在室内。   正房后面是厨房,中间是堂屋、客厅,左面是幼崽的卧室,右面是他和玄的卧室。院子里,西厢是杂物间或者工作室,日后在这里做个家具、织织布之类的,东厢就是含有温泉池子的浴室。   至于围墙,这个要等等,等部落里的石屋都建完了,大家有空闲了,再统一修围墙。   风浅正和玄讨论浴室要怎么修,他们想给即将出壳的幼崽修一个小一点儿浅一点儿的浴池。   “若是兽人幼崽的话,浴池深一点儿也没有关系,虎族天生会游泳。”玄说。兽人幼崽比亚兽人幼崽皮实,出壳没几天就能满地跑,给点儿吃的就行,不太需要双亲照顾。   兽人幼崽一出壳就是兽形,一般一岁以前都只有兽形,到了一岁左右才能学会化人形,两岁左右可以自由地在兽形和人形之间转换。   亚兽人幼崽没有兽形,一出壳就是人形。但一岁以前,人形的亚兽人幼崽没有兽形的兽人幼崽皮实,相比出壳没几天就能满地跑的兽人幼崽,亚兽人幼崽需要双亲更多的耐心和照顾。   因此,兽人大陆骂人的时候,骂兽人会说“人形都不会化的废物”,骂亚兽人会说“操心货”。   风浅动了动眼皮,听着玄的话越琢磨越不是味儿,“什么叫‘若是兽人幼崽的话’!你怎么不假设是亚兽人幼崽!兽人幼崽怎么了,亚兽人幼崽又怎么了!都是老子亲生的蛋!”   他自己生的,不管是亚兽人幼崽还是兽人幼崽他都爱,别人一个错字儿都不能说!特别是玄!   玄一愣,这哪儿跟哪儿啊,他就随口一提,话都没说完呢。   果然幼崽都是来讨债的,不分兽人幼崽还是亚兽人幼崽,都是来讨债的,这还没出壳呢,风浅就为了幼崽吼他。   玄不禁为自己在风浅心里的地位默哀。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兽人幼崽还是亚兽人幼崽我都喜欢。”玄抱住风浅,安抚道。风浅最近对幼崽的事特别敏感,玄这话已经磨破嘴皮子了,不知道跟风浅保证了多少遍。   风浅半眯着眼睛审视玄,好像在考量玄这话的真实性。兽人大陆淳朴简单,并没有“重兽人轻亚兽人”的陋习,但换盐集市上被像物品一样挑拣的可只有亚兽人没有兽人!以前他没有多想,哪怕他自己也是玄用盐砖从换盐集市上领回来的,但现在有了幼崽,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要不然,咱们再多生两个,有兽人幼崽也有亚兽人幼崽,你比较比较,看我会不会偏心。”玄诱哄。   风浅凤眼微挑,抬了抬眼皮,“想的美。”   玄再想说什么,突然有个十几岁的兽人幼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兽神大人,兽神伴侣大人,族长和祭司让你们回营地看看。”   “那边来了几个外族人。”传话的兽人幼崽说。   玄眉心微动,“哪儿来的。”   “棠庭山上下来的,说是去山上捕猎,路过,看到咱们这边有人有烟火就过来了。”   能从棠庭山上平安下来的人必然不一般,部落里虎族狼族的青壮年兽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几个?”玄又问。   传话的兽人幼崽顿了顿,好像在回想营地里的情景,含糊道,“四五个……五六个?”   “咱们回去看看?”风浅问。   “嗯。”玄点头。不知道这些人上山的时候是几个人,若没有减员,五六个就能闯棠庭山,那这几人可不简单。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九现在叫他回去是镇场子?   营地里。   五个高大的盔甲族兽人被黎山部落和溪山部落的兽人亚兽人们围在中心广场,气氛很好,好像熟识的邻居过来串门。   “啊,玄,你和风浅回来了啦。”九见到玄,精神一振,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儿,立马笑呵呵地把人拉到盔甲族客人的面前,给盔甲族客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堂弟,虎族的玄,也是我们部落最强的勇士。”   又对玄说,“玄,这几位是红山部落盔甲族的勇士,他们捕猎从棠庭山上下来,正巧路过咱们部落,今晚就在咱们部落歇脚。”   不管是红山部落还是盔甲族,这都是他们之前没听说过的,哪怕见识广博的红羊祭司也不曾听说棠庭山东麓各个部落的事。棠庭山东麓的部落并不去盐咸部落换盐,中间隔着危险重重的棠庭山,很难有交流的机会。   风浅和玄倒在羽族的地图上见过红山部落的标识,一座涂成红色的山。   红山部落相对于他们部落,在洛水河下游,据这几个盔甲族的兽人说红山部落距离他们这里有七日的路程。部落以领地内暗红色的高山命名。   盔甲族是红山部落的主要种族,皮肤古铜色,身形比黎山部落的兽人还要高大,这五个人中最矮的一个也比玄高,看起来至少有两米五了,高的看着有两米八、九的样子。   兽人们初次见面都要介绍自己的兽形,而盔甲族兽人的兽形竟然不是某种动物!   不,不能说不是某种动物,人本身就是一种动物啊!   盔甲族兽人与其说是化兽形不如说是换装变身,拔地而起,骤然变成四、五米高,浑身盔甲的巨人。   盔甲不是真的钢筋铁甲,更像甲壳龙的外壳,皮肤硬化形成的一层保护壳。化形后的盔甲族兽人,胳膊上的肌肉就像石块似的,坚硬、突兀。   从人变成一个更高大的人,变了又没有完全变,惊讶是惊讶,罕见是罕见,但多少缺了那么点儿意思,不上不下,让人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盔甲族的兽人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笑着挠了挠头,又变回正常的人形。他们到别的部落歇脚,长时间维持兽形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有挑衅的意思,给人看看,让人知道了自己的兽形就可以了。 第57章 红山部落(捉虫)   原始部落是好客的。   营地里, 中心广场架起一堆堆比人还高的篝火,族人围着篝火唱跳起舞,橙黄跳跃的火苗和天际落日的余光辉映。   雨后泥泞那日, 部落里有人得了闲去河里捞鱼,许是因为这里一直没有部落定居, 河里的鱼又肥又多。大的有一米多长,半人高, 个头小一点儿的鱼,随便拿个筐、笼子扔河里都能捞半筐, 颇有几分“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意思。   部落里有很多虎族、豹族的“大猫”, 猫吃鱼, 天经地义,这几日族人的陶锅里就没短过鱼。葱段去腥, 清蒸、水煮、煎炸, 一到饭点儿,营地里都是鱼的鲜香。   春季的晚风, 轻柔和暖, 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夹杂着鱼香,风浅眯着眼倚在玄身旁,惬意地感受着暖风拂面的醉意。   看着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的族人,不禁想着或许可以做两个轻便的腰鼓或者吹的、拉的其它什么乐器助阵。兽人大陆已经有了兽皮做的大鼓, 但大鼓只在祭祀的时候才用。艳丽的晚霞, 跳跃的篝火, 若是再配上或悠扬或欢快的音乐,那才叫岁月静好,人间仙境。   视线扫过盔甲族客人那边, 九和红羊祭司在招待盔甲族的兽人,一整条哞哞兽的后腿被架在火上烧烤。   风浅眼前一亮,倏地从玄的身上起来,坐正了身板。   他看到了什么!!!   铁刀!   盔甲族兽人竟然有铁刀!!!   只见那盔甲族的兽人从腰上的兽皮袋里拿出了把乌黑锃亮的铁刀切烤熟的哞哞兽肉!   他就说盔甲族的这几个兽人是怎么平安从棠庭山上下来的,原来是科技的力量,他们竟然有铁制刀具!   兽人大陆原来已经有了铁制的刀具,是原黎山部落太落后了?之前都没听说过,换盐集市上也没有。这让风浅忽然有了种被遏住脖子的紧迫感。   风浅紧盯着盔甲族兽人手里的铁刀,眼睛都绿了。这东西必须弄到手!而且需要更多!   铁器,足可以颠覆部落现有的生产方式。   骨刀虽然锋利,削铁如泥,但也要分什么兽的骨头。一般野兽的骨头可做不到如此。他们部落种地、挖地基用的骨锹,采用一般野兽骨头做的骨锹,两三天就磨碎了。但如果有铁……   有了铁,就会有挖土的锹,种地的犁,伐木的锯……以及,做饭万能的铁锅!   “想要?”玄也注意到了盔甲族兽人手里的刀具。或者应该说,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没离开过这几个盔甲族兽人。   盔甲族兽人说他们是去棠庭山捕猎回来的,但这几人身上并没有很多猎物。扛着的几个兽皮袋沉甸甸的,不像猎物,更像砂石。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明显在扯谎。   若是按这几个兽人的说法,是红山部落领地内的食物不够吃,他们每年都需要进棠庭山捕几次猎。但,既然部落领地内食物不够吃,为什么不迁徙。领地内食物不够吃的情况下,大多数部落都会选择迁徙。   每个部落都会有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他无意打探别人的秘密,但也不得不提防这几人。   风浅眼馋地盯着盔甲族兽人手里的刀具,朝着玄点头。要,必须要。他猜红山部落的红山或许就是一整山的铁矿石!他们部落只有一整山的黄泥土,连个石灰石都没有,红山部落却有一整山的铁矿石,人比人,气死人!   玄看了眼跃跃欲试的风浅,挑挑眉。   风浅想要盔甲族兽人的刀,最简单的办法,人已经进他们部落了,只要把人。。。了就行。但这显得他们部落像个黑店,强盗,野蛮,只进不出,不利于长远发展。   风浅一顿,好像察觉了玄的想法,转头看玄。   只见玄微微勾起唇角,琥珀样的眸子眼皮微微眯起,俨然一副猫抓老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在攒什么黑水。   “想想而已。”玄悠悠地说道,“我们可以与他们交易,盐,肥皂,布匹,总有一样是他们需要的。”   风浅松了口气,还好玄只是想想,总算还对得起他这张周正端庄的脸了。   布匹,除了蚕桑部落送的,窝窝绒织的布他和玄手里还有几匹,但放在玄的空间里,不好贸然拿出来。蚕桑部落的蚕丝布比窝窝绒布更适合过滤用,不管是熬盐还是干其它的,用处很多,他们自己要用,不能交易给外人。   盐的话,他们部落还剩一些,没了可以随时去盐井那边熬。盐是硬通货,哪个部落哪个人都离不了盐,这个很适合交易。   肥皂他们部落这些天攒了不少,“肥皂外交”可以继续。   晚饭后,风浅把换刀具的事和九、红羊祭司、雪晴说了。   “这东西真的这么好?”听了风浅说的铁锹、铁锅以及各种铁制的器具,红羊祭司兴奋地眼睛都红了。   几个人一商量,觉得可行,当晚便派了两个嘴皮子伶俐、年轻活泼的兽人,拿了几块肥皂,领着盔甲族的兽人们去了北边才挖的温泉池子“洗浴中心”,势必要让盔甲族的兽人们认识到肥皂的好处。   没有什么是泡一次澡解决不了的事。   这温泉池子就在玄和风浅新家的山脚下,是族人看了风浅家的池子跟着挖的,只是族里暂时还没有人手把“洗浴中心”的石屋建起来,而且兽人们似乎也更喜欢这种户外泳池,露天,幕天席地的感觉。   黎山部落现在负责做肥皂的是芽。   芽怀蛋了,不适合跟着其他年轻亚兽人们开荒种地,部落里还有几个怀蛋的亚兽人,都被雪晴安排着和部落里的老人、幼崽们一起做肥皂。   芽年轻,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很快就成了老人、幼崽们的主心骨。雪晴平时忙,做肥皂的事便都交给芽负责了。   用雄性麦籽树做竹筒给肥皂定型时,每次肥皂成型,从竹筒里取肥皂的时候都要把麦籽树劈开,劈开的麦籽树就不能再用了,只能烧火,这很浪费,不适合大批量生产。   芽便尝试着让猛用木板做了几个长方形的模具,肥皂成型后只需要把成型的肥皂倒出来就行,模具不用劈,没有损坏,可以循环使用。   看着木板模具的方法可行,芽才找风浅商量,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风浅很是一惊,芽也太聪明了,他都忘了提可以改用木板做模具,芽竟然自己就想到了!   兽人大陆的原住民缺少的是经验,不是脑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积累,绝对不亚于甚至会超过末世前的蓝星!   想到末世前超市里雕刻成各种花里胡哨的形状和花纹的香皂,在现有肥皂的基础上,风浅给芽提出了香皂的概念,又提了木板模具可以雕一些花纹、图样,有锋利爪尖儿的兽人们可是天生的雕刻师,工具都不需要的那种!   经历过木板模具的革新,芽彻底坐稳了肥皂坊主管的位置。春天,花草萌芽,材料多,芽最近在研究制作香皂。   盔甲族兽人进黎山部落的时间不长,但早就注意到雪白、巴掌大小的肥皂了。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是半下午,兽人们没收工,还在忙碌,但开荒种地的亚兽人们正好收工回营地,洗洗涮涮,收拾部落卫生,准备做晚饭。   盔甲族的兽人们新奇地看着黎山部落的亚兽人用巴掌大小的白块在手上搓了搓,搓出白色的泡沫,又往脸上、头上抹。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竟然都是一头飘逸顺滑的长发,有的高高扎在头顶,有的编成辫子垂在身后,又漂亮又干净利索。不像他们部落的亚兽人,头发一长就灰扑扑的,打结,缠成一团,有的还会爬虫子,再爱美的亚兽人为了干净也得狠心用刀把头发切短。   用刀切头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拽的头皮疼,而且切完又丑又难看。很多亚兽人刚切完头发都会用一块兽皮把头包起来,或者干脆不出门了。   当看到黎山部落的亚兽人又用巴掌大的白块搓洗一盆刚刚擦完陶锅而沾满灰尘油污的抹布和兽皮时,盔甲族的兽人对这巴掌大的白块,简直惊为天人。   看不出本色的抹布和兽皮,被亚兽人浸了水,用白块搓到起泡沫,继续揉搓一会儿,用清水一漂洗,再拿出来就是雪白的布匹和跳跳兽皮。   这抹布是迁徙的路上,风浅为了保证部落饮食的干净卫生,就把玄放在兽皮袋里的那匹窝窝绒布分给大家做抹布。   盔甲族的兽人没有时间感叹黎山部落竟然奢侈到用珍贵的布匹擦锅,他们已经彻底被白块的魔法惊住。这究竟是什么神奇的东西,不仅能把亚兽人的头发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能把油腻乌黑的抹布洗成崭新的颜色!   黎山部落的兽人们邀请盔甲族的兽人去洗温泉,盔甲族的兽人捏着被递进手心里的叫作“肥皂”的白块激动不已,黎山部落竟然愿意用神奇的“白块”招待他们!黎山部落是多么的大方!好客!   不仅是肥皂,这个新迁徙过来的部落竟然还会用石头块砌窝棚!   他们部落不是没想过用石头块砌窝棚,可是砌不高就倒了,最后还是只能用木头和兽皮搭窝棚。   看来新来的部落很值得交往!   按着黎山部落兽人教的法子,盔甲族的兽人们小小翼翼的、第一次尝试了用肥皂擦澡。   前所未有的清爽。   身上好像洗去了一层油腻憋闷的皮,洗完的皮肤滑溜溜的,一点儿汗味儿都没有。怪不得黎山部落里没有异味儿,原来是肥皂的原因,他们之前还以为是新建的部落,聚居的时间不长,所以才没有异味儿。   盔甲族领头的兽人捏了捏手里的肥皂,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很快又摇了摇头。别说他们现在只有几个人,从山上下来筋疲力竭,就是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黎山部落。   黎山部落的兽人兽形很勇猛,特别是最后被他们族长叫回来的那个叫玄的白虎兽人。   他第一次见到白色的虎,这个虎兽人虽然收敛着气息,但给他的感觉很危险。还有他那个伴侣,明明是个纤弱柔嫩的亚兽人,偶尔露出的气息却比兽人还强势。   黎山部落建在棠庭山下,为了炼铁,他们每年都得上棠庭山几次,黎山部落处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这个黎山部落,不,应该说这个新的部落朝歌城,只能交好。 第58章 奢侈败家的亚兽人!   红山部落依靠炼制铁器与其他部落交换盐、布匹等物资, 但刀具既可以杀野兽,也可以是杀人的武器,为了自己部落的安全, 他们从来不会卖给同一个部落太多的铁器。   哪一个部落换了多少铁刀,他们心里是有数的。超过一定数额, 就不会再换给这个部落铁刀。并且,铁刀坏掉了想要买新刀, 需要把旧刀还回来。   战斗力越强的部落,这个数额越少, 离他们部落距离越近的部落, 数额越少。这两样黎山部落都占了。   盔甲族领头的兽人看着眼前提出用肥皂交换他们手上铁刀的风浅, 有些犹豫。   部落里还不知道北面棠庭山下新搬来一个部落。需要族长和祭司,以及族里经验丰富的老人共同商议才能决定给不给这个部落换铁刀, 最多的数额是多少。   依他的经验, 给黎山部落的数额不会超过十把。再多,对他们部落的威胁就太大了。   “抱歉, 我们进山没有带多余的刀, 从这里回到我们部落有七日的路程, 手上的需要防身用。”盔甲族的小队首领红解释道,“你们若是想要换刀,可以到我们部落来,沿着洛水河一直往南走, 我们的部落就在洛水河下游。”   “或者秋季去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 我们部落会带着各种大小形状的铁刀去东海部落参加集市。秋季第二个月圆之夜, 是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换盐集市将持续到下一个月圆之夜。”   红有意交好黎山部落,想到黎山部落有不少单身兽人, 很缺亚兽人,不禁提醒道,“换盐集市上不仅有东海部落的盐,去换盐集市的部落都会带自己部落的特产和物资,还有很多亚兽人。换盐集市也是一年一度的相亲大会,只要出的起回礼,就可以领回漂亮温顺的亚兽人。”   总的来说,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和盐咸部落的换盐集市大差不差,甚至也包括了“新娘集市”的内容。   风浅以前只觉得“新娘集市”是兽人大陆特殊的环境、人口性别比例造就的,但自从他自己有了蛋,一想到自己的幼崽也有可能是亚兽人,风浅对“新娘集市”,对兽人大陆的婚配制度,还有部落里对亚兽人的态度就特别敏感。   他很反感别人用“温顺”“乖顺”一类的词形容亚兽人,一想到会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兽人亚兽人用这种词对自己的幼崽品头论足,他拳头就冒火了!   听到红说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上也有相亲大会,部落里的单身兽人们有些激动,风浅脸色却有些挂不住了。   虽然风浅嘴上没明说,但玄倒是能猜出最近风浅总是炸毛的原因。   怀蛋或者孵幼崽的时候,亚兽人的心思总会敏感一些。   特别是临近幼崽出壳的时候,依靠姆子的本能,细心的亚兽人是可以感觉到幼崽性别的。   只是第一次生蛋孵蛋的亚兽人没有经验,往往会忽略而注意不到,等幼崽出壳后,亚兽人的心绪平静下来,再往回想,就会发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自己当时总是这样那样呢。   自从冬祭日,风浅怀蛋都显怀了,他们俩还不知道这是怀蛋了,玄就找雪晴请教了很多关于生蛋孵蛋的事。   比如,很多幼崽是小兽人的亚兽人,孵蛋到后期会无端的开始囤粮,总觉得家里的粮食不够幼崽吃,会嫌自己的伴侣攒的盐砖太少,担心幼崽长大后娶不到伴侣。   根据风浅最近的反常,玄猜着,他家的幼崽很可能是小亚兽人,所以风浅对亚兽人的事格外敏感。   玄搂上风浅的腰,接过盔甲族小队头领红的话头,“你们上山不可能没有备用的武器,我们只想先换一两把,试试刀好不好用,若是好用,日后会去你们部落或者东海换盐集市上与你们交换。”   红手里确实有备用的武器,只换一两把的话,他还做得了主,但价格是个问题。   肥皂固然是个好东西,可这东西头一次见,黎山部落若是想用肥皂换刀,他没法定价。   风浅一眼猜出了红的犹豫和为难。玄说只换一两把的时候,红没有马上否定,那就是可以商量。刀没问题,那就只能是用来换刀的东西有问题了。肥皂对盔甲族来说是个陌生的事物,他们不了解肥皂,不知道价值几何,自然不敢随意交换。   “盐也可以,我们可以用盐换。换两把刀,要多少盐砖。”风浅直截了当。   红被风浅的财大气粗惊到,黎山部落果然奢侈富有。别的部落为了换把刀,都是全部落省吃省喝多少年才攒够一把,黎山部落的这个亚兽人竟然直接就要两把,上来就问多少盐砖。   不过,盐砖是个什么东西?是盐的另一种计数方式?   红皱皱眉,掩饰掉眼里的疑惑,让旁边的人分别拿出长短不同,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几把刀给风浅看,“我们这边换刀不管长短形状,都是按着重量算,这种特别轻的,五筒盐。”   红从左往右依次指过去,最便宜的五筒盐,最贵的五十筒盐,他们部落里还有更沉更贵的。   东海部落用“筒”来计数盐。   东海部落产出的是海盐,棠庭山以东的部落都是用海盐。海盐晒完后是细散的颗粒晶体,用雄性麦籽树做的竹筒装着,装满一截竹筒就是一筒盐。   风浅精制过盐砖。他嫌盐砖苦,里边的杂质太多,硌牙。他和玄在山洞里吃的盐都是将盐砖重新过滤熬煮结晶的。一块盐砖能熬一筒半的精盐。   风浅挑了把手掌长的小刀试了试,不如玄用妖兽骨做的骨刀轻便锋利,但还算可以。   “你们部落就只有刀吗?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风浅问。   红一愣,铁这么坚硬,自然要先做武器了,不做刀做什么?   “你们……”风浅有些犹豫,以后是买原石回来自己部落炼铁打铁,还是直接从红山部落买成品。   转念一想,红山部落依靠炼制铁器为生,若是知道他会炼铁打铁,或者他们部落能炼铁打铁,怕是不会卖给他们原石,两个部落甚至还有可能结仇。   他们部落也不缺炼铁打铁这一项营生。   “我想换一些其它的铁制工具,你们部落接不接受定制?就是按着我的要求帮我做些其他的东西,比如用铁做的锹,你也看到了,我们部落在建石屋,骨锹和石锹不耐用,两天就坏了。”风浅说。   这个亚兽人不仅奢侈到想用铁做刀以外的东西,还是挖土铲泥的锹!   这败家的亚兽人!   红有些气呼呼地看着玄。这么厉害的兽人竟然养了个这么败家的亚兽人!   除了战斗力一等一的兽人,也确实养不起这么败家的亚兽人了!   红瞄了眼风浅装饰在额头上的皓白珍珠,还有头顶用来扎头发的青绿色丝带,以及一身看不出什么布做的衣衫,因为是晚上,天气凉,风浅上身还穿了一个纯白的兽皮无袖小袄,红很确定,这确实是个被娇养着的奢侈败家的亚兽人了!   难得的是,这个亚兽人身上只染了白虎兽人一个人的气息,这说明这个亚兽人是独属于白虎兽人的,白虎兽人一个虎就养了这么个败家的亚兽人!这战斗力和捕猎能力可想而知。   红不知道是气还是嫉妒,既然不要武器,那也就不涉及到部落安危的问题,没有数额限制,有盐不赚是傻子!相信族长和祭司也会像他一样,就喜欢白虎兽人这种被亚兽人迷的晕头转向的有盐傻子!   风浅挑了一把弯月形,可以做镰刀的,十筒盐,又挑了一把可以劈肉砍柴的,也是最沉最重的那把,既可以做刀也可以当斧子用,五十筒盐。   镰刀是因为种地开荒急着用,沉的那个是为了多弄点儿铁,万一以后要自己打铁了呢,能攒一点儿是一点儿,而且他们一直在伐木材,这刀也很是用得上。   九和红羊祭司连夜把部落里的盐凑到一起,有部落共有的,也有各家各户凑的,玄和风浅拿了五块盐砖出来。   六十筒盐,几乎把部落的家底掏空了,但他们还有盐井,可以随时去熬盐,部落的族人信任风浅,既然风浅说这刀是个好东西,他们也不心疼盐了。   而且,吃过自己熬的盐,他们已经有些嫌弃盐咸部落的盐砖了,又苦又硌牙,比他们的盐井差远了,正好拿了换东西。   就是换刀之后,部落没什么盐了,盐井那边的建设要提前了。   翌日,吃过早饭,大家没急着出门干活儿,都聚在中心广场和盔甲族的兽人们告别。   可能是盔甲族的兽人觉得黎山部落人傻盐多,知道他们初来乍到,昨晚便给他们讲了很多东大陆各个部落的稀奇事。   比如东边的琉璃部落盛产一种透明的石头,和他们部落坚硬的可以做武器的铁相比,那种破石头明明除了好看什么用处也没有,却被琉璃部落当成宝。   风浅猜着,这透明的石头很可能是水晶玻璃之类的,怎么可能没用,他就很想要啊!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盔甲族兽人和黎山部落关系融洽,依依惜别。   玄连夜用木头扣了锹和犁的模子,每样先定十个。风浅还定了一大一小两口铁锅,大的熬盐用,小的做饭用。   他们部落正在建石屋,夏天之前可能都抽不出人手去红山部落。这些东西若是做好了,希望红山部落可以送货上门,他们会额外付二十筒盐。   红当即同意。送货跑腿还有盐拿!黎山部落果然人傻盐多!铁刀换盐看着挺赚盐的,但为了控制外面铁刀的数量,他们部落一年也换不出去多少把,能赚的盐有限。真希望多来几个黎山部落这样的,那样,他们的亚兽人也能穿上布衣,戴上珍珠,和这个叫风浅的亚兽人一样奢侈一把。   “希望下次我们可以用肥皂来交易。”风浅说。   他让芽包了二十块肥皂给盔甲族。这二十块肥皂是探路的,目的是让红山部落的人知道肥皂的好,求着他们用肥皂交换。不爱干净的人可能会有,但绝不会有人不喜欢抱清爽香软的老婆!   盐,东海部落也有,但肥皂,只有他们有! 第59章 装修   盔甲族的客人一走, 黎山部落迫不及待地试起了刀具。   昨晚盔甲族兽人还在的时候,只有族长九和红羊祭司试过两把刀的锋利度,现在, 刀彻底换了回来,成了他们部落的东西, 终于所有人都能试试了。   两把刀都有木制的刀柄,沉的那把可以直接拿去伐木劈柴, 弯月形的镰刀需要改一下刀把,才能从弯月形的匕首变成镰刀。   木工的事难不倒黎山部落的兽人们, 片刻的工夫, 兽人大陆第一把铁制镰刀便在黎山部落诞生了。   “有这把刀, 我一天可以割两倍三倍的草!”一个试过的年轻亚兽人惊叹,“这完全不是骨刀石刀可以比的。”   “好快!好锋利!族长, 咱们能跟红山部落多换几把吗?”负责开荒种地割草的亚兽人们连连惊叹。   “这刀很危险, 用起来要小心,不要砍了自己的腿或者手。”风浅提醒。   “这没事, 大家小心点儿就是了, 骨刀石刀也伤人的。”   劈柴的刀归伐木的兽人们使用, 镰刀归种地的亚兽人们使用。   试刀过后,部落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但建石屋的工程进度有了稍微的改变,建第二批石屋的同时,抽出一部分人手增建一座客栈。客栈上下两层, 二十间房。这是盔甲族兽人来了之后, 风浅才想到的。   以前, 原黎山部落也是有一间山洞是留着待客的,平时也给部落里的人住,比如谁谁家又打仗了, 生闷气,离家出走,就先在这个山洞里住几天,消了气再回自己家。   他们这个客栈建成之后可以先让家庭人口少的搬进去,一家一个房间,这就能安置二十户,五六十人了。部落一共才三百来人,加上正在建的第二批石屋,估摸着能安置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几天后,风浅和玄的石屋建完了。   第一批公共石屋正在用红砖砌二层,他们家没有二层,这倒让他们家最先用上了瓦片。   真正的屋顶和被用作二层地面的屋顶不同,横向铺原木,原木上是一层厚厚的混泥土,混泥土凝固后可以防止蛇虫钻进屋里。上面不再有纵向的木板,为了美观,纵向的木板被钉在原木之下做室内的棚顶。以后造了纸,还可以在木板上糊一层纸,房顶就不会掉木屑或者泥土灰尘了。   风浅指挥人上了房梁,又留了几个人铺瓦片,其余人都调到了盐井那边。   部落没盐了,盐井的建设需要提前。   熬盐用的石屋要宽敞通风,房顶要高,窗户要大。风浅定的那口大铁锅就是要放在这边熬盐的,这座石屋预计可以排三口铁锅。   这样熬盐的石屋要建两座,现在没有那么多锅和人手,另一座也不急着建,先建一座,等部落各家居住的石屋建的差不多了再搞这边。   除了熬盐的工坊,还要建两座当作宿舍用的石屋,和客栈的建法一样,但房间少一些,给在这边轮值熬盐的人用。   这边离部落居住的营地远,围墙得和石屋同时建起来,围墙得高,一是挡山上的野兽,二是挡有可能窥探他们盐井的外部落人。   以后得选战斗力强的兽人负责这边的安全。   石屋和围墙建起来,最后才是淘盐井。   等第二批石屋建完,得调大批的兽人到这边建设。   几天后,盐井的工程进入正轨,风浅和玄终于得了闲收拾新家。   部落只管各家各户石屋外部的建设,内里的墙壁、地面、家具就看个人的安排了。   他们白天照旧参加部落集体劳动,晚上不再去公共石屋,而是回到家里,忙着装修新屋。幼崽快出壳了,风浅希望幼崽一出生就会有个漂亮温暖的家。   玄白天巡逻的时候遇到漂亮的石板或者规整的石块都会收到空间里,两人先用石块在两个卧室和客厅里砌了壁炉。   第二天,在幼崽的卧室里砌了兽人大陆第一铺火炕。   他们俩的主卧,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提砌火炕的事。风浅喜欢埋在玄兽形的肚皮下,或者被玄用翅膀包着睡觉,玄也想借着取暖的机会抱风浅。有了热乎乎的火炕,他俩还怎么理所当然的抱在一起。   幼崽的火炕没有在晚上砌,而是选在第二天下午的时间,叫来部落负责建石屋的兽人们,一起观摩学习火炕是怎么砌的。   公共石屋不用火炕,但个人的住宅可以在一层砌上,给老人、幼崽或者怕冷的亚兽人用。   以后有了铁锅,灶台直接连上火炕,做饭的时候顺便就烧了炕,一举两得,并不会额外费木柴。   火炕适合幼崽、老人和亚兽人用,兽人有兽形不怕冷,用火炕有些太过了,但壁炉刚刚好,暖和和的又不会热的睡不着!   第三天,两人用黄泥浆涂墙面,厚厚的一层,美观,保暖,等造出纸以后,墙面也是要糊一层纸的。   抹墙面是个慢活儿,需要耐心,得把黄泥浆涂抹到光滑细腻。   第五天第六天下雨,部落里大部分的集体劳动都暂停了,兽人亚兽人们组团过来看风浅是怎么收拾屋子的。   风浅跟大家讲了黄泥浆的作用,兽人亚兽人们跃跃欲试,于是,有帮手了。本来还要三四天的活儿,一天就干完了。   抹完墙壁还要修整地面,先将原土层修整平整,再铺上一层细软的河沙。河沙上面铺石板,用水泥填缝。石板代替瓷砖做地面,要选平整的。没有石板可以用砖窑烧制的红砖代替。或者以后部落里的水泥富裕了,也可以直接打水泥的地面。   不管是石板还是红砖、水泥,都是冷硬的材料,磕了碰了直接摔上面都容易受伤,卧室,特别是幼崽、老人的卧室,可以再铺一层木板。木板相对软一些,冬天也不会发寒。但厨房等用水用火的地方就不要铺木板了。   风浅将修整地面的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和大家说了。   铺河沙的铺河沙,铺石板的铺石板,人多干活儿快,下雨的第二天,地面也在大家的帮助下铺完了。   第七天,雨停了。地面没干,但不耽误二层的建设和上房梁、铺瓦片。   第一批公共石屋上房梁、铺瓦片,第二批石屋砌二层的红砖。部落恢复了正常的集体劳动,玄也出去巡查狩猎,风浅去营地里看着大家铺瓦片。   九最近白天都是在盐井那边,红羊祭司天天往田里跑,雪晴一个人又看后勤又看工地,时不时还要去砖窑瞅两眼,有些忙不过来,这些天都是风浅在看工地的。   晚上,玄劈好木板,风浅给卧室铺地板,玄做门窗。   玄猜着自家幼崽的性别很可能是亚兽人,幼崽卧室的门窗便特意雕了可爱的云朵和缠枝的花草,花草是兔宝贝的样子,惟妙惟肖,一眼便能认出来。兔宝贝高兴地趴在门板上不下来。   临近幼崽出壳,兔宝贝一天比一天兴奋,它能从幼崽身上感觉到很熟悉很亲切的气息。   第八天晚上,风浅用蚕桑部落给的天青色薄纱糊窗户,并给卧室的窗户挂了窗帘,窗帘用的他自己织的窝窝绒布,厚重不透光。   玄给幼崽做婴儿床。虽然有兔宝贝帮忙看顾,但也不能一出壳就让幼崽单独睡一屋,总要在他们屋里呆一段时间。   “这上面挂上纱,不仅可以防蚊虫叮咬,而且特别好看。”玄一边用爪尖儿雕刻床梁上的花纹,一边跟坐在床上缝窗帘的风浅商量。   风浅看着玄手里那精美的像公主床的镂空雕花拔步床,不禁抽了抽眉头,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欣赏不来这么精致秀气的物件,都这样了还要挂层纱?和镂空雕花的公主床相比,他更喜欢屁股底下的原木大床,简约,结实,实用,这才是爷们的审美。   玄雕了这么个精美绝伦的公主床,他都觉得有些愧疚了。他俩男男恋,他怎么也没法给玄生个女儿啊。   兽人、亚兽人的女儿,他都生不出来。   “不好看吗?”风浅一直没说话,玄不禁回头。   “好看,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呢。”怕说实话伤了玄的心,风浅紧忙笑着找补。别说,配上玄这张脸,公主床也还不错。幼崽若是能有玄一半的样貌,那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再精美的公主床也睡得了。   “我在想用哪匹布,厚的太闷,空气不通,不适合做床帘,天青色那匹又太薄太透了。”风浅自言自语,“对了,还是用天青色这匹,用两层,双层的,不薄不厚刚刚好,轻飘飘的,还好看。”   第九天晚上,两人把空间里的家具都擦了一遍,厨房用具摆在后厨房,桌椅摆在客厅,床头柜、衣架摆进卧室,这回终于像个家了。   风浅兴奋地一跃,跳上玄的背,玄配合地掂了掂,“瘦了。”   风浅攀着玄的脖颈,去咬玄的耳朵,像棵缠人的菟丝花,“那老攻好好疼我啊。”   两人忙着装修屋子,天天干到半夜,天不亮又起来,十几天没亲热,哪经得起风浅这般撩拨。   简陋的浴室还没来得及细装修,温泉水热气腾腾,还没有装窗户的窗口外,夜幕如漆,星子闪烁,伴着哗哗的水声。   夜半,玄终于抱着昏昏欲睡的风浅回了卧室。   风浅晕晕乎乎,声音沙哑,含糊地嘀咕着,“又干到半夜。”   蓦地,意识到自己讲了冷笑话,突然大笑,亲昵地勾着玄的脖颈不放,把人压下来,意有所指,“真是又干到半夜呢。”   他直勾勾盯着玄,眼波流转,情韵未消,玄一口咬住风浅的唇,不忘把背篓里孵着的幼崽稳稳当当地放回床头。   “唔……你来真的……”风浅急着去推玄,明天还要早起,他真不行了。   “别,老攻……”风浅挣扎着求饶,但他手上没力气,根本推不开玄,“唔……玄,我错了,夫君……”   突然,“啪”一声脆响在两人耳边响起,打断了风浅断断续续的求饶,两人俱是一凛,瞬间清醒。   风浅心里更是凉了半截,脸色煞白,刚刚挣扎时手背上的触感,他打到什么了? 第60章 全家福(捉虫)   坚硬, 温热,因为长时间孵化,蛋壳表面变得光滑细腻。   每每把手覆在蛋壳上, 他都能感觉到幼崽的气息。   是那么的熟悉。   风浅呼吸停滞,一动不动, 眼睛都不敢眨。他不敢想。多一点儿都不敢想。他手背打到什么了。他手背打到什么了!   “风浅!风浅!”玄捧着风浅的脸焦急地叫人。   风浅看着上方的玄,微微有些回神儿。   “宝贝儿, 幼崽没事儿。”玄俯身抱住风浅,小心地安慰道, “刚好赶上幼崽出壳。幼崽随我, 蛋壳很硬, 很皮实,你那软绵绵的一巴掌根本打不到幼崽。”   风浅将信将疑, 幼崽的蛋壳很硬他知道, 他手上没剩多少力气他也知道,若是平时他也不多想, 可蛋壳响了。   兽人大陆孵化期九十天, 距离幼崽孵化还有九天, 今天是第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   风浅定定地看向玄。   玄勾了嘴角轻笑,起身坐到床上,连被子带人的把风浅抱怀里,“宝宝随我, 是个性急的, 也是八十一天出壳。”   玄伸手把孵幼崽的窝从床头拖到风浅面前, “你看,真是幼崽出壳。宝宝在努力的从蛋壳里钻出来,这是他出生后的第一道关卡, 没人可以帮他。”   他从雪晴那听来的,不知道有没有道理,说是若是双亲帮助幼崽从蛋壳里出来,从外边把蛋壳扒开,不仅容易伤到幼崽,没有经历过这场考验洗礼的幼崽,出壳后身体也会比正常出壳的幼崽弱。   “我们俩的幼崽,只要他渡过这一关,以后的人生都会顺顺利利的。他的小爹和阿父会帮他铲除所有的困难和危险。”玄亲昵地亲了亲风浅的脸颊,“宝贝儿,先把衣服穿上好吗,不要让宝宝唔……”   风浅一巴掌糊在玄的嘴上。虎嘴吐不出象牙,前半段还说的挺感动挺煽情,他都要掉眼泪了,后半句……   扒他衣服的是谁!   是他想光着见幼崽第一面的吗!   幼崽才刚刚开始敲壳,距离幼崽出壳还有一段时间,风浅赶忙躲在被子里把睡衣套上,准确地说是一件睡袍,没有裤子。平时这样穿是情趣,但现在有幼崽了,风浅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庄重,踹了玄一脚,催着他再拿条裤子出来。白天家里没人,家里的东西大多都收在玄的空间里,也包括他的衣服。   玄挑挑眉,一个刚出壳的小崽子能懂什么。但风浅刚被幼崽吓到,情绪还没彻底平复,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玄扫了眼风浅衣摆下若隐若现的光景,啧了声,不情不愿,把那条没穿过几次的睡裤拿给风浅。幼崽,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嘿!……哈!……”   蛋壳里传出幼崽使力敲壳的声音,稚嫩,短促,但有力,一下一下精准地打在裂口处。   光滑白净的蛋壳上碎开一个手指顶大小的十字裂纹,随着幼崽一下一下的敲击,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碎开的蛋壳像门扇一样,一扇一扇的,每次以为终于要碎开了出壳了却又合上了,看的风浅着急。   玄勾着风浅的腰,把人按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包住风浅着急的拳头,他理解风浅想要帮幼崽扒开蛋壳的心情,但为了幼崽好,这个忙真不能帮。   “幼崽的力气很足,不会有事的。”玄安慰道。   风浅大气不敢喘,屏住呼吸,一错不错地盯着幼崽。   幼崽锲而不舍地敲了十来分钟,终于——“啪”一声,一个粉嫩的小拳头露出蛋壳。   风浅一双凤眼瞪得溜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见小拳头收了回去,吭哧吭哧地继续击打旁边的蛋壳。是的,是击打,和他想象中的小鸡用嫩黄的嘴叨蛋壳一点儿不同,他家幼崽更像在打沙包,一拳跟着一拳。   拳头?   风浅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是毛茸茸的爪,而是人形的小拳头!   他家的是亚兽人幼崽!   风浅惊讶地回头看玄。他竟然一下就生出了个亚兽人幼崽!虎族的兽人亚兽人比例都快四比一、五比一了。   见风浅一脸后知后觉的呆傻表情,玄笑着亲了亲风浅嘴角,“是的,宝宝是亚兽人幼崽。”兽人幼崽一出壳是兽形,要一岁左右才会化人形。   得到玄的确认,风浅深吸一口气将这个消息消化了,怪不得他之前疑神疑鬼的,算是父子连心?   兽人大陆这个婚配环境……他可不想自家的白菜被一群猪拱,为了宝宝以后的幸福,他和玄必须领着幼崽走出兽人大陆。   不出意外,这将是他和玄唯一一个亚兽人幼崽。按着兽人亚兽人的比例,除非他生一个足球队,不然很难再有第二个亚兽人幼崽了。   风浅瞄了眼卧室墙角的公主床,不知道玄是不是也父子连心了,提前感应到了?   幼崽小拳头越来越有力,从起初的十来分钟才敲开一个口,到现在两拳头就能打碎一片蛋壳,蛋壳上的裂口越来越大。   已经可以看到幼崽一片胎发了!不像人类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胎发稀疏,兽人大陆的幼崽在蛋壳里充分发育,一出壳便有浓密的毛发,湿漉漉的软塌在头顶上。   银白的!   和玄一样的白毛!   风浅兴奋又失望。他刻在基因里的白毛控,有了个白毛老攻又生了白毛的崽儿,不要太爽太幸福!失望的是幼崽不像他!哪个父母不希望崽儿更像自己呢!   但不是黑白配,就该谢天谢地了。直到幼崽整个后脑勺都露出蛋壳,风浅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全白发,不是二维码或者条形码。以后坚决不能让幼崽找黑发的兽人,不能让幼崽再操他今天操的心。   玄抱紧风浅,揉了揉风浅的头。初为人父,亲眼看着幼崽出壳,他也紧张,只是不好意思像风浅表现的这么明显。   “疼……轻点儿……”风浅盯着幼崽没回头,只用手肘捅了捅抱着他的玄。再不提醒,他骨头都要被玄勒断了。他知道玄也紧张,但不能把紧张幼崽的力气全使他身上啊,玄那手劲儿,再勒要命了。   随着幼崽露出头顶,风浅又直了眼,抱着他的玄也跟着一僵。   幼崽头顶上顶了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叶子是新绿的嫩芽,能掐出水的嫩,还带着些新叶才有的暗红!   出壳头上就一片绿,这让担心幼崽以后婚姻幸福的风浅差点儿没缓过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此绿非彼绿。   幼崽这是天赋异禀,一出生就有了本命灵植,看来天赋是随了他。风浅还没来得及跟玄炫耀,“嗖”一阵风,盘在屋顶吸收星露月华的兔宝贝就冲进了屋。   它比风浅还兴奋。小主人身上招人喜欢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太亲切了。而且小主人一出生就有本命灵植!兔宝贝慈爱地看着幼崽头顶上的两片新绿,这就是它以后的小弟了!   兔宝贝舒展着枝叶,青绿的能量犹如漫天的星子,柔和,充满生机,星星点点地落在幼崽的身上。   吸收了能量的幼崽憋足了力气,“嗙”一拳,大半个蛋壳被掀飞了。蜷缩在蛋壳里的幼崽终于露出了全貌。   刚出壳的幼崽眼神还不是太好使,秀气的小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气息,“哈哈”地努力着在蛋壳里转了个身,正对着小爹和阿父的方向。   幼崽的脸颊白白嫩嫩,还有小米粒样的白色小乳牙,大大的猫眼,琥珀瞳,眼睫和眉毛也是银白色的,妥妥的幼态版的玄,玉雪可爱。   幼崽扭扭,蛄蛹蛄蛹,小脸鼓鼓的继续使劲儿,终于从蛋壳里挣了出来,“哈哈”地爬向两个父亲。   风浅一颗心融的稀里哗啦,两手掐住幼崽的胳肢窝,一把将幼崽抱进怀里,软软的。   兽人大陆的幼崽不像蓝星的人类婴儿,亚兽人幼崽一出壳不如兽人幼崽皮实,但和蓝星上刚出生的婴儿比起来,还是结实不少。看看这整齐的小乳牙还有白嫩的跟果冻似的小脸蛋儿就知道。   “哈…哈…”   幼崽还不会说话,滴溜溜的大猫眼在两个父亲之间来回转,小胳膊小腿乱蹬,哪怕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暂时看不清两个父亲的样子,幼崽还是开心地手舞足蹈,一脸的笑意。   玄用被子把风浅和幼崽一起包住,指肚点了点幼崽肥肥的小脸蛋儿,问风浅,“给宝宝起个名字。”   风浅干眨了眨眼,有些心虚,最近太忙,他忘了兽人大陆都是亚兽人的阿姆给幼崽起名了。   “你有想好的吗。”风浅谦让。   玄也不揭穿他,“不然我现在想一个?”   “盐?姜?葱?麦籽?”玄随口道。   “不——”风浅赶紧阻止,生怕玄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名字随意的让他这个当爹的都心疼。   “兰”风浅拨了拨幼崽头顶的两片叶子,“小名叫兰,大名叫风兰。”兽人大陆还没有姓氏,但他有啊,“风兰”,一喊出去就知道是他风浅的崽儿。   他看着幼崽头顶两片叶子有些像兰科的植物,小芽还太小,暂时看不出是什么兰,但肯定是兰科的。   “这和姜、葱、麦籽有什么区别。兰也是一种植物吧。姜葱麦籽还能吃呢,多实用,宝宝以后肯定不缺吃的。”玄不服,一脸倔强。也不是真的不服,他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就是为了让风浅嫌弃,让风浅给幼崽取名。   “兰,花中君子,品行高洁。宝宝以后肯定是如玉公子,风流倜傥。不像某人……” 风浅嫌弃地看了玄一眼。 第61章 新手奶爸(捉虫)   幼崽刚刚出壳, 和蛋壳挣了半宿,一窝到小爹怀里,跟着两个爹亲热了一会儿, 很快就被睡意打败了。   窗外已经泛白,风浅和玄一宿没睡。前半宿在温泉池子里荒唐, 后半宿盯着幼崽出壳。   睡意会传染,幼崽睡了, 风浅也有些熬不住。之前盯着幼崽出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幼崽身上, 幼崽一睡, 荒唐的后遗症全找上来了。若不是遇上幼崽出壳, 落到玄的手里,他肯定活不过昨晚。   “你也睡。”隔着幼崽, 玄亲了亲风浅的额头。   “幼崽孵化, 这两三年你是不用参加集体劳动的。”怕吵醒幼崽,玄特意压低了声音。   风浅也想起来了, 部落里有三岁以下幼崽的亚兽人不用参加集体劳动。风浅困得抬不起眼皮, 一朝穿越,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产假、育婴假休了个全,还是带薪满薪的。   “幼崽要不要喝奶……”风浅迷迷糊糊,还在想着幼崽的事, 突然一怔, 睁开眼,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也没奶啊!不光他没奶,兽人大陆的女性亚兽人也没有哺乳期!   “那宝宝吃什么?”风浅问。   看着他一脸呆愣的样子, 玄轻笑,和风浅蹭了蹭额头、鼻尖,又去吻他的眼睛,“刚出壳的幼崽暂时不需要进食,肚里的蛋黄还能坚持一两天。睡吧。”   兽人伴侣的气息和安抚的声音,让风浅很快进入睡眠。这次是彻底的睡了过去。   玄不带情欲地蹭了蹭亚兽人伴侣的唇,睡着了的风浅本能张嘴迎合,玄很快结束了轻柔的一吻,让亚兽人伴侣休息。   他给风浅和幼崽掖了掖被角,视线最终停在幼崽脸上。   幼崽的体质很棘手。风浅还没注意到他家幼崽一出生就是炼气二层。   风浅的植物异能约等于高级大陆的单木灵根,能觉醒本命灵植的单木灵根百里挑一。   他家幼崽的灵根随了风浅,又胜风浅一筹,是天生的木灵体,所以一出生就会有本命灵植。   木灵体修炼没有瓶颈,但上界几千几万年都不曾有木灵体的大能。   木灵体浑身的血肉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妙药,很难成长起来。   高级大陆的人有办法来兽人大陆,他母亲便是从高级大陆来的,想要护幼崽平安,就不能偏居一隅,躲在一处,被动地指望着不被人发现,他和风浅必须变强,强到可以击溃所有人。   他没有告诉风浅幼崽的体质,是怕风浅会自责,幼崽唯一像他的地方,却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其实,幼崽也不是完全像他,至少现在,一大一小的睡颜是一模一样的。幼崽的五官像他,脸部轮廓却随了风浅,一样的俊秀漂亮。   玄守着一大一小,等着差不多到了部落集合的时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飞奔去部落里跟大家说了幼崽出壳的事。   每个幼崽出壳都是值得欢庆的事。   这次,再没有人提八十一天出壳的怪异。   玄说了昨晚守了幼崽一夜的事,婉拒了大家立马要去看望幼崽的好意。   “那就让风浅和幼崽好好休息,我们换个时间再去看他和幼崽。”雪晴说,又问,“奶果够吗?”   他们从原黎山部落离开的时候,雪晴跟祭司平分了原黎山部落的奶果。得到的奶果又分了一大半给部落里今年会有幼崽出壳的家庭。当时风浅正在孵蛋,玄也分到了一些奶果。   “暂时够。”玄说。   出壳的幼崽已经有了小乳牙,并不是只能吃奶果。大人吃的东西,幼崽基本都能吃,只是小乳牙咬合力不够,需要吃软的、煮烂的食物。   幼崽出壳,风浅可以休两三年,作为风浅唯一的兽人伴侣玄也可以跟着休一个月。若是家里有多个兽人伴侣,就是几个兽人伴侣共分一个月的假期,轮流照顾亚兽人伴侣和幼崽。   风浅和幼崽在家里睡觉,玄没在部落里多停留,回家便开始做饭,他和风浅的,还有幼崽的。   一年前的今天,他还不知道“家”为何物。   是风浅给了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   一个月后。   新手奶爸风浅,入职一个月,无师自通,不仅学会了给幼崽换尿布,还会给幼崽缝小衣服,甚至可以在幼崽的小肚兜前绣一个四条腿的大猫!   玄休完了育婴假,已经恢复了日常的巡查和捕猎,风浅也没闲着,催生了一些地甜果苗拿给部落栽种。   玄说是休假,也只在家呆了三天,其余时间都带着兔宝贝进了太初山,收货颇丰。   猎到了一只二级妖兽和若干一级妖兽,拖兔宝贝的福,风浅的异能已经恢复到六级,玄也到了筑基中后期。   玄还在山崖上找到一株两色光芒的兰科灵植。两色光芒的灵植能量不多但胜在温和,刚好适合他家刚刚出壳的幼崽。兰科的灵植和幼崽的相性好,更利于吸收。   借助这株灵植,他家幼崽已经有三级的异能了,终于能把头顶上的两片绿叶收回去,可以见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风浅还是给幼崽做了顶贝雷帽戴在头上才放心地抱着幼崽出门。   今天是他第二次给部落送地甜果苗。   地甜果类似蓝星的红薯,风浅按着栽培红薯的方法培育了地甜果苗。   他家剩的地甜果数量不多,每茬能得三百来棵小苗,风浅催生了五茬,凑了一千五百棵。   亚兽人们开荒了很多土地,只要有足够的小苗,不难实现地甜果自由。   等进入夏季,高温高湿,地甜果疯长,还可以把之前种下的小苗掐了秧子,直接把秧子插进地里,一棵变几棵,想不丰收都难。   “这几棵栽的太密了,苗与苗之间的距离再远些。”   “苗尽量横插到土里,不要直上直下的按进去。”   风浅抱着幼崽在田里指导栽地甜果的亚兽人。上次拿来地甜果苗的时候已经教过大家怎么栽,这次就是简单地看看。下次他就不管了。天气越来越热,抱着幼崽在外边,他怕幼崽中暑。   看着大家干得不错,风浅打算去麦籽地里走走。   “哎呦,好消息,好消息!”一个去河边提水的亚兽人笑着跑回来,“我取水的时候,听肥皂坊那边的人说,芽生了!”   “生了!怎么样?顺利吗?”   “蛋是什么颜色的?”   “前些天小柳儿才生,现在芽也生了,太好了,新部落才两个月,已经生了两个蛋了。”   “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幼崽。听说芽是喝窝窝绒根煮的水才怀上的这胎,今年秋天我也挖一点儿。”   亚兽人们三三两两交流着生蛋心得,没一会儿已经说到哪个姿势更容易怀蛋了。   原始人太直白,风浅有些脸热。   他抱着幼崽,艰难地拍拍手,岔开话题,“大家赶紧把地甜果苗栽完,栽完了,咱们直接收工,回去看看芽和幼崽。”   部落第三批石屋优先分给了怀孕、孵蛋的家庭,芽和猛提前分到了房子。石屋基本按着风浅教的办法装修的,但没有装修完,只先收拾好了卧室。   猛在家照顾芽,他是芽唯一的兽人伴侣,在芽身体恢复之前,猛都不需要参加集体劳动。   猛性格憨厚,一下来了这么多亚兽人,有些手脚无措。   芽刚生产,在卧室休息,大家说是来看望芽,但都没进卧室打扰芽。是帮芽接生的雪晴把新生蛋抱出来给大家看。   芽生的蛋带着淡淡的青绿色,因为他这胎发现的早,养的好,比风浅生幼崽的时候大一些。   当雪晴抱着蛋走到风浅面前时,风浅用手轻抹了抹蛋壳,跟兔宝贝要了点儿能量,借着摸蛋的动作暗暗输给幼崽。希望芽的幼崽可以顺利孵化。   前几天叫小柳儿的亚兽人生产时,风浅也是这样给新生蛋输了点儿生机。新部落建立,他希望一切都可以顺顺利利,玄毕竟是大家公认的兽神,这样,对大家,对他和玄都好。   “芽知道你来了,找你呢,快进去看看。”雪晴对风浅说。   风浅一进屋就被芽握住手,芽眼睛红红的,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风浅,谢谢你。” 他始终觉得,要是没有风浅,自己绝对没那么容易怀上这一胎。   风浅给他理了理耳边汗湿的头发,“都当阿姆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你刚生完蛋,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芽破涕为笑,抹了把脸,“谁哭了。”   第二天,风浅做了碗羬羊奶和咕咕蛋版的双皮奶给芽送过去。双皮奶里加了几滴兔宝贝的花蜜,有助于芽产后身体恢复。   双皮奶是他哄自家幼崽的时候试着做的,他尝着味道还不错,也得到了兰和玄的一致好评。   不知道那几滴花蜜到底起了多大作用,还是兽人大陆的人身体素质就是好,十几天后芽便活蹦乱跳地背着蛋往肥皂坊跑了。   又过了半个月,正式入夏。   一大早日头的光线便直射大地,耀白刺眼。   部落的石屋已经基本建完,每家每户都搬进了自己的石屋里,只有成年未结契的单身兽人们还住在客栈里。   部落里的成年亚兽人有限,这些兽人的伴侣势必要去别的部落找,比如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他们不缺盐,但缺亚兽人。   十几天前盐坊也已经开始熬盐。   正式开始熬盐前,风浅教了大家用草木灰水沉淀杂质的法子,这样熬出的盐更纯。   部落里熬盐采用轮班制,熬出的盐一半自留,一半交给部落。   因为熬盐、做肥皂的法子都是风浅教的,风浅每天都可以从部落里得到一筒盐、两块肥皂,这算是兽人大陆版的分红?   部落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亚兽人们恢复了上一休一的工作制,兽人们还有道路、围墙这些基础建设没做完,但也改成了上二休一的作息。一是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二来也留给大家足够的个人时间收拾自己的石屋。   风浅把幼崽背在身后的背篓里,拿了个遮阳的草帽,正要去后山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野果,就见院门口跑来个雪白的小兽人,明明是一只雪狼幼崽,却怎么看都像萨摩耶。   “风浅阿叔,风浅阿叔,族长叔叔说盔甲族的客人来了,他们带来好多东西,族长叔叔让您过去看看。”   “小白啊。”风浅一眼认出来,今天来传话的是乙和狼天的幼崽小白。他刚到黎山部落的时候和乙是一个采集队的,还喂过小白油渣吃。   “行啊,咱们现在就过去。”   盔甲族再不来,他们都要派人去红山部落了。 第62章 红山部落的客人   幼崽出壳以后, 玄往太初山跑的更勤了,说是为了给幼崽树立一个勤奋修炼的好榜样,幼崽以后勤不勤奋不知道, 风浅是被玄带着被迫卷起来了,在家休息的时候不是哄幼崽就是打坐修炼。   今天难得天气好, 又是部落里休息的日子,风浅想去后山透透气, 看看有没有野菜野果。初夏,正是野菜鲜嫩的季节, 一些早熟的野果也差不多熟了。若是遇上没熟的, 趁着周围没人, 他还可以催熟,肯定满载而归。   风浅正准备出门, 院外便传来小白的声音, 红山部落的人来了。   风浅一听,立马放下箩筐, 抱着幼崽跟小白下山。   距离红山部落上次来已经两个月了, 再不来人, 等他们部落能抽出人手了,真要派人去红山部落找找了。   那可是铁器啊,他们部落还用的石器和兽骨呢,红山部落就有铁器了, 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兽人们都爱洗澡玩水, 山脚下的温泉池子洗浴中心已经建成, 不再像上次招待盔甲族时那样只有两个简陋的露天池子,现在这边建了很多石屋。兽人专用的,亚兽人专用的, 还有一种混浴,或者应该叫情侣房、家庭房更贴切。   洗浴中心最受欢迎的就是情侣房,甚至要排队。   当初建洗浴石屋的时候本来是按着人数比例,分别建兽人专用的和亚兽人专用的。也不知道哪个人突发奇想,建了情侣房,竟然意外的受欢迎,扩建过一次,情侣房的房间依旧不够用。   这不,一大早就有过来排队取号的。   洗浴中心门口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接待,给排队的人发房间号码。   洗浴中心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卫生,换水,清理水池等,这老人是其中之一,负责给来温泉池子的兽人亚兽人们安排房间。   “兽神伴侣大人。”   一看到风浅,老人双手合十,笑着朝风浅打招呼。风浅给他们部落带来了太多的惊喜,是当之无愧的兽神伴侣,兽神和兽神伴侣同为一体,他们从心底里认可、尊重风浅。   “有盐阿叔,今天也很忙啊。”风浅停下来说。   “可不。”被叫作有盐的老人笑着回道,“一到了兽人亚兽人们一起休息的日子啊,咱们这就人挤人的,排队都来不及。”   “那卫生一定要搞好,按时换水打扫。”风浅嘱咐。虽然兽人大陆还没什么奇葩的传染病,但搞好卫生总是没错的。   “您放心,阿叔我管的可严着呢。”老人乐呵呵地自信道。   风浅笑着离开洗浴中心,琢磨着等送走红山部落的客人,他得找个时间跟九和红羊祭司说说部落贡献点的事。   新部落刚建立的时候事情多,没人能闲着偷懒,大家混在一起干一起吃也没什么。但随着部落生活渐渐步上正轨,各家各人开始忙自己的事,每个人对部落的贡献便有了差别,这时候再无差别的享受部落给予的待遇,很容易养出偷奸耍滑的懒汉,对勤勤劳劳为部落做贡献的人不公平,打击劳动积极性,时间久了,部落的风气就坏了。   从洗浴中心往中心广场去,街道两侧都是新建成的石屋,每家每户的石屋根据人口数不同,石屋大小有区别,但都是一水儿的二层红瓦小别墅,一楼是石墙,二楼是红砖墙,每户门前屋后都留有一亩左右的菜地。   大多数人家的围墙还没砌起来,菜地里的作物一眼便能瞧见,最多的就是葱。   这段时间亚兽人们终于有时间去附近的山上采集了,整个春天都在开荒种地,亚兽人们已经形成了惯性的思维,见了能吃的野菜,最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把这种野菜种进菜园子里,大量繁殖,想吃的时候随手就能拔两棵,而不是漫山遍野的四处寻找。   风浅还看到有两家门口栽了类似桃、杏的野果树,甚至还有栽刺刺果和硬壳果的,举一反三,这么快就知道人工栽培果树了。   丝毫没有因为移植而耽误开花结果的桃杏树,树上已经挂了拳头大小的绿色果子,这种果子熟了之后会有成年兽人两个拳头大。许是这界大气氧气含量偏高,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个头上普遍都要比蓝星的大一些。   “风浅你过来啦,玄今天没在家,又去太初山了?”中心广场上,雪晴最先看到抱着幼崽过来的风浅。   “呀,才两天没见,我们兰崽儿又长了不少咧。”雪晴对上风浅怀里的幼崽,声音不禁夹了起来,“真会长,竟挑着阿姆阿父的好处了。”   “这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兽人才配得上啊。”雪晴摸了摸幼崽肥嘟嘟的脸颊,逗得幼崽“咯咯”笑起来。   “兰崽儿越长越像你了。”雪晴笑着对风浅说。   “啊?”风浅看了看怀里哈哈笑的幼崽,除了性别,那里看出来像他了。   “下巴,轮廓,额头,这不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芽也凑了过来,他背后背着个和风浅孵蛋时一模一样的背篓。   “你天天看着自然瞧不出变化,我们生眼一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越长越像你。”又有个熟悉的亚兽人凑过来。这亚兽人叫虹,手特别巧,在西山砖窑那边管着捏砖坯、烧砖的事,逐渐和风浅熟悉起来的。   被几个人同时这么说,风浅也有些信了,可瞅了半天,还是没看出这胖嘟嘟、快双下巴的崽儿到底哪里像他了。   “哈!……哈!……”两个多月的崽儿不会说话,但好像听懂了别人夸自己像小爹,高兴地挥舞着两条白嫩的小胳膊去勾小爹的脖子。   幼崽人小力气大,他一挣风浅就有些抱不住,把脸贴近幼崽,让幼崽在他脸上糊了一口才老实下来 。   “这两个月的崽儿竟是比别人家的兽人幼崽都结实呢,你阿姆都要抱不住了。风浅,快过来坐。抱幼崽走一路,也怪累的。”雪晴前半句对着幼崽,后半句对着风浅。   部落里一年也没有几个新出壳的幼崽,大家围着幼崽说笑热闹了一会儿,雪晴才和风浅去了九那边。   九和红羊祭司正在招待红山部落。   红山部落这次来了十几个人,除了上次见过的几个盔甲族,还有几副生面孔,其中一位三四十岁的兽人,一身藏蓝的蚕丝布袍子,身上看着有些“文气”,在一众狂野魁梧的兽人中格外突出。   “这位是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红羊祭司介绍道。   风浅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兽人大陆上能让感觉到“斯文”“文绉绉”“文质彬彬”的大概率就是祭司了。   他瞄了眼自家部落一心种田晒得黝黑的红羊祭司,嗯,是该教红羊祭司学学文字,增加点儿文气了。   祭司是一个部落的门面、主心骨、大家长,一般不会轻易离开部落。   红山部落的祭司都来了,足以说明红山部落是有多重视这次的交易,另一方面,能惊动祭司,也说明这次的交易额可能不会太小。   哪个客户不喜欢被乙方重视的感觉呢,这么一想,风浅看红山部落的贸易小队越发的顺眼了。他们部落以后派出的贸易小队也得注意这点,最好能给贸易小队的队长一个“副族长”“准祭司”之类听着能唬人的头衔。   这次的交易额,锹十个,犁十个,大铁锅小铁锅各一个,共计二百筒盐,三百块肥皂。   盔甲族兽人带回去了肥皂,红山部落也认识到了肥皂的好处,所以在这次的交易里加上了肥皂。   尽管肥皂是消耗品,和铁比十分不耐用,但肥皂只有黎山部落有,是个稀罕物。张口就要三百块肥皂,红山部落有点儿心虚。   见九有些犹豫,迟迟没有点头,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有些急,“要不然……”   几乎同时,九有些抱歉的笑道,“真是惭……”   “您先,您先。”午阳祭司很快反应过来情况和他想的可能有些不同。   九笑道,“是这样的。您这个价格,我们是同意的。只是——”   九停顿了下,解释道,“我们现在还只有一百七十筒盐,剩余的三十筒,您若是不急的话,就在我们部落住两天,歇歇脚,等我们把盐凑齐了再回去。”   “肥皂的话,没有问题,已经准备好了,三百块现在就可以拿。”九说。盐坊开坊时间短,攒下的盐不多。他看了眼红山部落拿来的大铁锅,若是熬盐的陶锅石锅都换上这种大铁锅,何愁攒不下盐呢。   午阳祭司略微想了想,九说等两天就能攒够剩下的盐,这样看来盐和肥皂果然都是黎山部落自己做的。一个能产盐,战斗力又强的部落,只能交好。   “自然可以,我们可以等,而且,我们也有个不该有的请求,想请贵部落帮忙。”午阳祭司不好意地开口,“若是贵部落同意帮忙,以后再交易锹和铁锅这样不是武器的铁器,可以半价。”   他们部落盛产铁,铁器在他们部落并不值钱,炼铁的矿石到处都是,只是为了部落的安全才限制了铁器刀具的交换数额。交换数额有限,为了养活部落,只能提高铁器的价格。   黎山部落若是只要锹和锅这样非武器用的工具,不涉及部落安全,那把价格降一降也没什么。   他们很有信心,整个兽人大陆只有他们部落可以炼铁,黎山部落就算拿到很多锹和锅这样的铁器也不可能重新炼制成武器刀具。 第63章 红山部落的请求(捉虫)   红山部落的土和山同样不适合挖山洞。那就是一个建在铁疙瘩上的部落。   他们试过用石头块建石屋, 但砌不到人高就倒了,最后只能用木头和兽皮搭草屋、木屋。   木屋结实,也能住, 但问题是他们部落的山都是铁疙瘩,勉强能长长草, 建木屋用的大树,还没他们部落的人头多。   去棠庭山寻找矿砂的盔甲族小队回部落的时候提了黎山部落的石屋, 他们便心动了。   午阳祭司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石屋,他们希望可以从黎山部落学习砌筑石屋的方法。   九和红羊祭司互相看了看, 又都同时看向风浅。   不管是石屋还是水泥都是风浅的主意。   他们部落的人手不足, 没法成立专门的建筑小队去各个部落揽工程, 水泥太沉,又不是像盐那样的必需品, 并不适合交易。   钱要大家赚, 整个兽人大陆的进步才是进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黎山部落一枝独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风浅释然了, 同意了午阳祭司的请求。能用水泥方子砍砍价也不错。他之前还在想怎么在不搞特权的情况下先给自己家换两口铁锅, 这机会不就来了。   他还是有私心的,只打算把烧贝壳制水泥的法子交给午阳祭司。   他们部落是烧贝壳和烧草木灰两种法子一起用。   用草木灰做水泥时,上清液可以做肥皂,风浅担心红山部落烧了草木灰, 阴差阳错的做出肥皂, 断了黎山部落的财路, 干脆就只教烧贝壳的方法。红山部落在洛水河下游,应该也是有贝壳的。   作为补偿,风浅提了提石灰石的事, 黎山部落这边领地内基本被兽人们走了一遍了,确实没有发现石灰石,若是红山部落能发现石灰石并利用起来,那也是好的。   教红山部落烧贝壳制水泥需要几天时间,这段时间正好留给黎山部落攒剩下的三十筒盐。   交易达成,兵分三路。   九和红羊祭司领着红山部落的人去客栈安顿。   盔甲族上次来的时候黎山部落还是百废待兴,这次来,客栈已经装修的像模像样了。他们给红山部落的客人腾了五间房,这五间房原本是几个成年但未结契的兽人住的。   简洁平整的石板地面,黄泥土抹的墙面均匀细腻,屋顶特意用了颜色花纹鲜亮的木板,木窗雕刻了镂空的戏蝶图,左右两边墙上挽着兽皮窗帘。原木大床,床头柜,衣架,衣柜,部落里的石屋大都是按着风浅家的装修风格来的。   红山部落的客人们彻底被石屋内的景象惊住了,好像进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仙境神宫。   石屋竟然还可以这么建?!   他们用树棍、兽皮、干草搭的窝,连黎山部落的厕所都比不了!   黎山部落竟然奢侈到每家每户都砌了个专门用来方便、解决内急的石屋!   看着红山部落客人一脸震惊的样子,九和红羊祭司自豪自信的笑了笑,又热情地给红山部落客人讲解门、窗怎么关,怎么开。   另一边,雪晴去了部落的大食堂安排这几天的伙食,中心广场一边的公共石屋一楼现在被改成了部落的大食堂。   风浅找了两个有锋利爪尖并且擅长木工的兽人去做铁锹的把手和犁。   兽人亚兽人们迫不及待地试用上了铁锹。   “这可比石锹轻便多了,一脚挖下去都有一掌深了。”   “有了这东西,咱们以后两天的地基一天就能挖出来了。”   “那这个犁怎么用啊?”   “犁是种地的。”风浅解释,并给大家说了犁的用法。   这回轮到负责种地的亚兽人们高兴了,紧忙找了一处院落的菜地,拿了一条绳子就要试犁。   风浅让人搬了两块石头压在犁上,这样可以增加垄沟的深度,若是只需要浅一点儿的垄沟就换轻一点儿的石块,减轻配重。   前面一个兽人把绳子捆在自己身上向前拉,后面一个亚兽人扶着犁,乌黑的铁制犁头入土,两侧翻出潮湿的新土,所过之处便是一条深沟,一个来回,两个垄沟之间新翻出的泥土便合成一条垄台。   “这可比咱们拿着骨锹一锹一锹的铲快多了。”一个亚兽人兴奋道。他们之前种地需要培出垄沟垄台的时候,都是用骨锹或者石镐一下一下挖出一条深沟,再用挖出的新土做成垄台。   试过铁锹和犁,还有两口新锅等着开锅。   风浅不再管围着铁锹和犁看热闹的兽人亚兽人,抱着幼崽挤出人群去了食堂找雪晴。   新锅开锅很重要,部落里头一次用上铁锅,他得去看看。   已经有兽人给新锅砌上了锅灶。   铁锅清洗干净,擦去水渍,架在火上空烧,烧至锅面冒烟,排除杂质,抹上油脂或者直接用肉皮肥肉抹一遍,再烧,这新锅便算开好了。   昨天巡查队扛了几只野猪回来,昨晚吃了一头,剩下的本来打算今天上午熬了猪油做肥皂,红山部落来人了,这事便耽误下来。现在来了两口新铁锅,正好做这事。   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锅,一口锅就能装下半只猪,切成小块的肥肉和猪水油没一会儿就滋滋的冒了油花,散着勾人食欲的肉香。   “这锅热的可真快。”眼尖的人刚刚开锅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可以省很多柴和时间。”往常的陶锅和石锅光是等锅热起来就得很长时间。   “就是太贵了。”有人感叹。虽然肥皂和盐他们部落都可以做,但上来就几百筒、几百块,这也够他们攒好长时间了。   “没事,陶锅不也贵的吓人。而且陶锅还容易裂,用起来都提心吊胆的。铁的结实,看看咱们那把镰刀,多耐用啊,不锋利的时候用磨石磨一磨还能继续用。”有人宽慰道。   “这倒是,铁锅,不出意外的话用个几十年没问题。关键是陶锅做不到这么大。大的那口铁锅,今天试完之后送到盐坊,熬盐用。小的这口留在食堂,以后做饭用。”风浅说。   他们部落又跟红山部落定了下一批铁器,锹五十,犁十,伐木的重刀五,镰刀十,六口熬盐的大锅,十口做饭用的小锅,还有风浅用水泥方子给自家换的一口小锅,一口小小锅。   小小锅直径不到四十公分,架炉子上用的。他们家人口少,熬个粥炒个菜还是小小锅更方便,还能支在桌子上涮个火锅什么的。穿过来半年多了,他也终于从石器时代一步跨进了铁器时代。   重刀和镰刀是刀具,红山部落有数额限制,他们拿不到太多,连带着菜刀也没法换,这是与红山部落交易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偏偏他们部落种了大片的田地,镰刀是必不可少的农具,菜刀也是厨房必备的用具。风浅琢磨着,是不是要瞒着红山部落炼铁,把用旧的铁锹熔了,制成菜刀和镰刀。   但万一这样做了,很容易和红山部落起嫌隙,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或者以后有机会了,说服红山部落解除对他们部落镰刀菜刀的限制。   风浅无奈地摇摇头。   正赶上去浴室洗澡的玄回了卧室,兽人身上沾着水气,湿漉漉的,只下半身围了一条花斑兽兽皮裙,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皮肉,矫健有力,狂野危险,又不失美感,令人血脉喷张。   无数次“坦诚相见”,风浅依旧不敢直视。不如说,愈是熟悉,就愈发地不敢直视。   玄轻笑,走过去,勾住风浅的下巴,让眼神闪躲的亚兽人只能仰着头看自己。   “唉声叹气的,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你?”玄问,拇指不老实地在风浅的唇上摩挲两下。   风浅脸皮又烧又烫,“宝宝在呢,正经点儿。”   玄不再闹他,挨着风浅坐下,转而开始哄婴儿床里的幼崽。他在外跑了一天,也很是想念家里的小崽子。   “想什么呢?说来听听。”玄一边哄幼崽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风浅。   风浅说了红山部落刀具限额的事。   红山部落是个五六百人的中型部落,人数上已经比他们部落多了近一倍,虽然盔甲族的兽形有些奇葩,但配合上红山部落自产的刀具,战斗力恐怕不在黎山部落之下。   而他们部落还处在发展期,刚搬来洛水,对周围的部落和环境并不熟悉,对红山部落只能交好。这铁就不能轻易地炼制,一旦被红山部落发现,让红山部落觉得受到了威胁,两个部落很容易生恶。   “你不是一直说一口吃不了热豆腐吗,怎么这件事上把自己绕进去了。”玄开解,“万事万物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规律,步子迈得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已经为部落做了很多,部落现在发展的就不错,红山部落炼铁,咱们织布熬盐就很好,没必要打破这份平衡。你若是想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办法……”   玄顿了顿,看着风浅说,“比如,不断兼并周围部落,统一兽人大陆。”   风浅被玄的话惊了半晌,“统一兽人大陆?!”玄什么时候有这方面的野心了,他怎么不知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一个的小规模部落虽然不利于总体发展,但兽人大陆现在的平和同样难得。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流离失所,骨肉分离,和这些相比,他宁可永远落后,守着这份平静,穿兽皮,用骨刀、石镐。   玄看着风浅笑出声,“逗你呢,我可没那个闲心。”   “我只想带着你和兰崽儿去更高级的大陆。兽人大陆的自然寿命只有一百多岁,炼气期也不过两百多岁,你要筑基,最好是去高级大陆。”玄深深盯着风浅,“我要霸着你,占着你,几百年几千年哪里够。”   他不敢死也不敢让风浅死,他怕转世轮回,风浅的神魂会归到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世界,他要去哪里找。   风浅愣了愣,唰一下脸上更热了,玄传承觉醒,别的不见长,脸皮见厚,哄他的话,甜言蜜语,张嘴就来,偏生了一张好脸,让人骂都骂不出口。   “孩子他爹,宝宝睡了。”玄勾着风浅的下巴吻风浅,哄了半天,可把碍事的小崽儿哄睡了。 第64章 玩泥巴(捉虫)   几日后, 红山部落的兽人们独立做出了水泥,并用石块和水泥砌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石墙。   欢欢喜喜地送走红山部落的客人们,两个部落这次的交流交易算是圆满结束。   “可算走了。”芽轻松了一口气, 感叹道,“皂坊停了这么多天, 总算能恢复正常工作了。”   有外人在,为了防止做肥皂的法子被人看了去, 肥皂坊这几日一直处于停工状态。   “走走走,上工去。”芽招呼在肥皂坊工作的老人和幼崽。   最近田地里的活儿少了, 有不少年轻的亚兽人被分配到肥皂坊、砖窑工作, 盐坊那边采用的家庭轮流制, 部落里所有族人以家庭为单位轮流过去熬盐。   没一会儿,中心广场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 大家各自捡起了自己手里的活儿,该做肥皂的做肥皂, 该砌墙搬砖的砌墙搬砖。   风浅拿了个大草帽扣在头上, 连带背在背后背篓里的幼崽一起罩住, 他今天要去砖窑。   烧陶。   烧瓷的高岭土难得,部落不具备这个条件,但有黏土,陶器可以。   碗, 盘子, 水杯, 陶罐,甚至是大水缸,都可以试试。   “风浅, 你今儿来我们这边?”负责管理砖窑的亚兽人虹一脸惊喜,又担忧道,“那边没什么遮挡的,日头大,幼崽能受得了吗?”   “我就带他在石屋里捏会儿泥巴。”风浅说。   虹笑道,“哪能啊,别人能随便捏泥巴玩,你不可能,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了,想要过来试试,教给大家。”   “让我想想,咱们部落现在还缺什么……”虹说,玩笑道,“石屋有了,盐有了,这次该不会是陶器吧。”   原黎山部落的时候大家最羡慕的就是盐咸部落和有陶部落了,现在有了盐咸部落的盐,可不就差有陶部落的陶器了吗。   但这明显不可能,哪能有一个部落既有盐,又有陶器呢,兽神怎么会如此偏心眷恋一个部落呢!   风浅不说话,笑眯眯地着看虹。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虹后知后觉,嘴巴逐渐张大,惊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是真的吧……”   风浅谦虚地笑道,“试试,不一定能成。即使能成,做出来的效果也不一定比有陶部落的好。”   风浅要带幼崽,不方便一个人做事,虹叫了几个手脚灵活的过来帮忙,她自己也跟了过来。   风浅让人挖了西山最细的黏土,挑出石子、杂质,加水,拌泥浆,炼泥。   他动嘴,别人动手。   到了拉胚,没有转盘,便让人回营地叫了两个擅长木工的兽人过来。   雪晴跟着过来送饭,听说这边要做陶器,红羊祭司也跟了过来,还把新收的几个小徒弟也一起带了过来。   红羊祭司的徒弟是红山部落在的那几日收的。有外人在,部落里的很多活儿都不方便做,祭司便趁着大家都空闲的时候挑上了徒弟。   他最中意的继任者一直都是风浅,但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风浅对祭司的位置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而且,黎山部落的大家都认为玄是兽神,那风浅就是兽神大人的伴侣,哪有劳驾兽神伴侣做祭司的。他只得另选徒弟,趁早培养继承人。   又因为风浅垫了句话,这次收徒便不分兽人亚兽人。   兽人大陆的祭司一般是兽人担当,但红羊祭司是个例外,初见风浅的时候,他就曾因风浅对种植方面的见解,想让风浅接他的班,担任原溪山部落的祭司。现在风浅提议收徒不分兽人亚兽人,红羊祭司甚至都没有反驳,很自然的接受了。   至于部落里的其他人,更没人或者没人敢反驳了,没看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生了个珍珠似的亚兽人幼崽吗,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从此谁还敢说亚兽人不好的话,活腻歪了吗。   手动的转盘做好,之后是拉胚,这就看有没有一双灵巧的手了。   笨一点儿的办法也有,把黏土团成手指粗细的“绳子”,一圈一圈堆上去。   想要做大的陶罐或者水缸也得用这个办法,先在转盘上拉底部的胚,阴干后用土“绳子”接胚,如此重复几次,直到大小高度满意为止。   有陶部落还没有大陶罐和水缸,他们部落要是能烧成,那也是兽人大陆的独一份。   幼崽睡醒了,窝在小爹怀里,滴溜溜转的一双大猫眼直勾勾地看着大人们揉泥巴捏泥巴,两只小胳膊挥舞着往矮桌的泥巴上伸。   活裆裤,玩泥巴,没有哪个幼崽能逃得掉。   “哈!……哈!……”   “哈!……嗯!……”   幼崽不会说话,急着去够泥巴。   风浅弹了弹幼崽肥嘟嘟的小脸蛋儿,“‘爹’都没学会叫呢,就要玩泥巴啦。”   风浅拿了块泥巴送到幼崽跟前,看着幼崽要伸手抓,一下又把泥巴拿远了,逗道,“乖儿子,叫‘爹’,什么时候学会叫‘爹’了,什么时候有泥巴玩。”   兽人大陆幼崽一般六、七个月就能叫“阿父”“阿姆”说些简单的字,说话早的,五、六个月就开口的也有,他家幼崽天天喝兔宝贝的花蜜,理应比别的幼崽早慧早些开口。   “哈!……哈!……”   幼崽气鼓鼓地看着风浅手里的泥,另一个爹不在,只能被这个不着调的爹欺负。他现在还不知道,另一个爹恨不得他生下来一呼吸空气就成年了,像气球遇到空气“嗙”一下就大了,然后早早把他踢出屋子、院子,省的打扰他们夫夫二人世界。   幼崽渴望地盯着泥巴,“di……de……爹啊……”   “呀!我们小风兰会叫‘爹’啦!”风浅一高兴,“啪”的扔了手里的泥巴去抱幼崽。   眼看的没了泥巴,幼崽小眉毛一皱,不干了,嗷嗷一嗓子,中气十足,哭声震天。   风浅眉头一皱,顿觉不好,低头一看,幼崽头顶的小贝雷帽果然鼓起来了。   家有坑爹崽儿,一哭头上就长草。   幼崽一出生就是炼气二层,就有本命灵植,天赋固然是极好的,但幼崽年纪小,还没学会控制灵力,情绪起伏就容易灵力外泄,头上长草,或者周围植物疯长。   幸亏一般人觉察不到灵力,风浅赶忙放出精神力,用自己的能量包裹住幼崽外散的灵力,团吧团吧,把一个一个能量小球塞回幼崽的识海。亏得幼崽只是炼气三层,散出的能量不多,也亏得这边是砖厂,周围几十米内都没什么植物,还来得及补救一下,不然真不好解释了。   但自家小崽儿有个无所不能的“兽神”爹,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让孩子他爹背锅就行了。风浅松了口气,拍拍幼崽,家有“兽神”万事不愁。   正在某棵樱桃树下给老婆孩子摘樱桃的玄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这喷嚏打的头顶上的白虎耳都冒出来了,亏得他动作快,把怀里的樱桃扔空间里了,不然非得全散地上。   玄虎耳弹了两下,把毛耳朵收起来,看着满树的红樱桃一脸宠溺,一定是风浅和兰崽儿想他了。   “好啦,好啦,宝宝不哭了啊,是小爹不好。”风浅捡起地上的泥巴,赶忙哄崽儿。   风兰一摸到心心念念的泥巴,立马就不哭了,笑哈哈地抱着泥巴捏。   旁边有亚兽人感叹,“这幼崽的脸啊就是雨季的天,说哭就哭,说晴就晴。”   “哎呦,成了泥宝宝了。”又一个亚兽人笑道。风兰崽儿一身月白色蚕丝布的漂亮小衣服,眨眼的工夫就抹了一身泥,那可是蚕丝布做的衣服啊,看的她心口疼。   亚兽人们三言两语说起了自己家幼崽小时候的事,那时为了攒物资换盐砖,大家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兽人幼崽光着屁股跑,亚兽人幼崽也就裹一条兽皮裙。   哪像现在,族长和祭司前些日子已经发话了,谁家有新出壳的幼崽,就送一块蚕桑部落的蚕丝布给幼崽做衣服。   他们部落现在有盐,有布,有粮食,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   亚兽人们捏着泥巴,笑笑哈哈一天也就过去了。日子过的舒心了才有闲心品嚼、回忆过去酸苦的时光。   巡查队今天猎到了几只哞哞兽,傍晚,大家领了肉,喜欢热闹的就在大食堂跟族人一起做一起吃,喜欢感受小家庭温馨的就拎着肉回自家的石屋。   风浅拉着玄,迫不及待地跟玄炫耀了一路,他家幼崽会叫爹了!   到了家,玄去后厨做饭,风浅抱着幼崽去浴室洗澡。   兔宝贝很喜欢幼崽,也喜欢幼崽头顶的本命灵植,它缩小了本体,留一条金丝细藤和两片叶子的嫩芽,金冠一样攀在幼崽头顶,欢快的跟幼崽的本命灵植贴贴,哥俩好。   风浅扫了两眼幼崽的本命灵植,觉得好像有些变化,似乎长大了一点儿,他把幼崽抱进怀里,仔细扒着幼崽的头顶看了看,虽然还只有豆粒大小,这是,假鳞茎?   行吧,有假鳞茎也说明不了什么,兰科植物众多,暂时还是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更何况本命灵植不一定就是世俗已有的植物。   他的灵魂来自蓝星,玄的母亲也不是兽人大陆本土人,他家兰崽儿的血统那是相当复杂,不一定能杂交出什么品种呢。   风浅正想着幼崽本命灵植的事,玄就来了。   “又闹你了?”玄问风浅,他瞧见幼崽头顶的本命灵植还没收回去呢,就知道这小崽子今天下午肯定不只学会了叫爹这么简单。   兽人脱了外衣,直接入了水。   幼崽被溅了一身水花,还以为阿父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戏,笑哈哈地拍着水面。   玄坐到风浅旁边,胳膊一揽,老婆孩子全抱腿上了,趁着幼崽玩水没注意,玄偷吃风浅的嘴,被风浅报复的在唇上咬了一口。   “都出血了。”玄一脸无辜。   风浅有些心虚,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下口下狠了,为了掩饰心虚,他一把把崽儿送玄怀里,“你自己的崽儿,自己洗。” 第65章 第一次收获——花芸豆!   部落的生活平静而忙碌。   进入夏季, 没有茂密森林的遮挡,平原上阳光热烈,就像他们现在的心情!   开荒种地一整个春天, 今天,新部落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收获!   花芸豆拔架了!   花芸豆的种子来自红羊祭司, 是原溪山部落的换盐小队从盐咸部落的换盐集市上买给红羊祭司的。种子来之不易且数量有限,第一次种植他们没舍得吃一个豆荚, 一粒豆子,全部留作种子。   今天就是花芸豆种子成熟, 拔架, 收获的日子。   一大早, 部落里老老少少全都去了菜地。   摘豆荚的摘豆荚,拔架的拔架, 还有人平整了地面, 已经开始准备下一轮种植。   豆秧送去养殖场,成熟到枯黄干瘪的豆荚摘下来扛回部落, 中心广场上, 族人围着一堆堆豆荚扒豆子。   成熟的豆子可以直接进入下一茬种植。   这次的豆种很是充裕, 因为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有小菜地,红羊祭司决定按人数给每家每户都分一部分种子,剩余的种子再由部落统一种植管理。   花芸豆种植需要爬架,可以直接种在围墙下, 搭几个树枝树杈在围墙上就可以把花芸豆的豆秧领到墙上, 既省地方又省事。   但怎么分豆种又是个不小的问题。按以往, 直接数数就行了,一人十个还是二十个。   问题是现在豆种太多了!   部落里不是每个人都会数数,祭司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们地种的多, 以后还要分麦籽、萝卜、土豆(花生)……   一样一样数过来,祭司头都大了。   以前分东西都是直接按堆、按兽皮袋,差不多大小的一堆,差不多大小的一袋,东西不多,族人也不在乎差的那点儿,但现在,他们种了这么多的地,往后要分配的东西肯定越来越多,数量多了,每次都差一点儿,日积月累……   可真要一粒一粒的数麦籽数豆子,祭司要疯了。   “要不,做个称试试?”风浅提议。   他现在才意识到称的问题。原始人还是淳朴的,以往用兽皮袋做单位交易的时候,交易双方都怕对方亏了,尽量都挑差不多大或者大一点儿的兽皮袋,交易没有矛盾,顺顺利利,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用兽皮袋交易有什么问题。   “称?”红羊祭司疑惑,他从未听说过“称”这个词儿,但风浅总是能想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对生活对部落有好处的东西,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毕竟他是兽神伴侣,比大家聪明一些也是正常的。   “有了称就不用数数了吗?”红羊祭司一脸期待。   “对。”风浅笑道,“就从天平开始。”   兽人大陆没有尺子,没有任何标准的计量单位,一上来就要做精确度高的称那是白日做梦,不如就从最简单的天平开始。   风浅动嘴,玄动手。   没一会儿,木质版的简易天平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左右各一个盘口大的木盘,木盘里各放一块石子,左手边的石子是被定义为“1单位”的标准砝码,右手边的是正在被校准的新砝码。   作为新砝码的石子比标准砝码稍大稍沉,经过不断切割,直至调整到天平两边平衡,新砝码与标准砝码等重。   同样的办法,玄又做了“3单位”“5单位”“10单位”的砝码。   天平不大,砝码也不重,正好够称豆子。   豆种按人数分,一人1单位的种子,家里五个人的便分得5单位的种子。   部落鼓励生育幼崽,干活儿的时候分幼崽和大人,幼崽分的活儿少,分东西的时候从不分幼崽和大人,祭司恨不得给每个幼崽都分双份。   天平称东西很简单,祭司看着已经学会了的几个小徒弟,笑眯眯地搓着手掌,问风浅,“是不是可以做几个大的,秋天的时候好分麦籽、粮食,平时也可以分肉。”   “行,就是得选结实的木头,砝码也得挑不容易碎的石头,校准的时候尤其要耐心,不然往后越差越大。”风浅提醒。   有了计量重量的称,很容易就联想到计量长度的尺,计量时间的圭表日晷。   重量单位、长度单位都可以自己定义,毕竟蓝星历史上每朝每代的计量单位也不尽相同。   麻烦的是计量时间的圭表和日晷,他是农学院种地的,不是搞天文和地理的!兽人大陆也是一个全新的,与蓝星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这里的月和日,与蓝星的月亮、太阳完全不是一个,这里的夜空没有北斗星,没有最显眼最容易辨认的猎户座,甚至连银河都没有!   别说黄道交角,黄道赤道在哪儿他都不知道啊。   更麻烦的,这里的一天不是二十四个小时,估摸着有三十几个小时,四季倒还是四季,但每季有四次月圆,也就是四个月,一年十六个月。   一天之内的时间,一年之内的节气,都得重新划分。   蓝星历史上从垂直的日规到倾斜的日晷,用了千年的历史……   风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浑浑噩噩也挺好,他不想知道今日何日今夕何夕了,只想感叹一句,我那聪明智慧的老祖宗啊。   风浅看了眼红羊祭司,千年后,这不也是兽人大陆聪明智慧的老祖宗吗。   本土事交给本土人,风浅笑眯眯地看向红羊祭司,语气格外的客气,“我有个好想法,您看这样行不行……”   为了庆祝天平的诞生,部落晚上是集体用餐的。   大麻烦抛给别人,风浅心情好极了,吃完饭,哼着小曲上山回家,右手拎着分到手的豆种,左手是老婆孩子(老攻和崽儿),夫复何求。   夏季白日长,日头落的晚,半边天空都是绚丽的彩霞,晚风拂去白日的燥热,空气里都是花草的清香。   山脚下的部落石屋林立,整齐干净的街道上,族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特别是温泉池子那边聚的人最多。   若是街道两旁立上夜明珠做的路灯,这里看着和蓝星上的温泉小镇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了家,闹腾了一天的幼崽很快睡过去了,玄给幼崽掖了掖被角,去院子里找风浅。   风浅正用树枝给花芸豆搭爬架,刚刚还是种子的花芸豆经过他的手已经吐须开花了。   玄拿了两棵树枝和风浅一起干,随口提醒道,“怎么种前院了,万一来人……”   谁家的花芸豆种地里就能开花的,但老婆是用来疼用来宠的,玄咽下未完的话,万一被人瞧见了,撞上了人,那就是他的错,兽神大人想尝尝花芸豆的味道,所以花芸豆就提前长大了。   风浅勾着一侧的嘴角看玄,他手腕一翻,打了个响指,无数青绿的能量落在小院里,星星点点,犹如漫天的星子洒落人间。墙角翠绿的秧苗爬满架,开了无数白的紫的小花,“咔嚓”一声,豆荚压趴了架。   风浅手指再一动,饱满鲜嫩的豆荚就被青绿的能量裹着脱离豆秧,自动在地上堆了一小堆,如此催了三茬,第三茬催熟到豆荚干瘪留种,干瘪的豆荚开裂,豆荚皮和豆粒分作两堆。   “收起来。”风浅得意地扬扬下巴,“明早吃芸豆排骨。”   风浅骄傲的像只开屏的漂亮孔雀,让人看得心痒,玄挥手把豆荚和豆粒收进空间,一把打横抱起风浅。   “啊!你干什么……”风浅推了推玄,底气有些不足。他刚刚装*装过头,为了漂亮浪费很多没用的能量,现在手脚有些发软。   亚兽人那点儿力气对兽人来说就像挠痒痒,除了撩拨惹火,没有别的用处。   玄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深深盯着风浅,嘴唇微动,干脆利落,无声地朝风浅回了两个字。   未等风浅反应过来,已经抱着人进了浴室。   静寂的夏夜,燥热,汗湿,虫鸣。   玄挑了一件单薄的睡袍给风浅裹上。   回了卧室,幼崽的小床紧挨着大床,脑袋清醒过来的风浅在玄怀里动了动,一想到幼崽就在身旁,光溜溜的两条腿哪怕是在被子里也还是让他有些别扭,风浅用脚勾了勾玄的小腿,好声央道,“裤子。”   这哪儿是要裤子穿的样子,玄一把按住风浅的腰,低声警告,“老实点儿。”他有时真的分不清风浅到底是在勾引他,还是在勾引他。   觉察到玄的异样,风浅不敢动了。   窗帘飘动,夜风卷着清凉,旖旎的气氛逐渐平静。   风浅戳了戳玄的胸口,正经地商量道,“找个时间,我想去山上抓几只活的哞哞兽,今天去养殖场,我看那边把羬羊和小咕咕兽养的挺好,该试试别的动物了。哞哞兽养的好的话,还可以犁地。”   “还有追风兽,听祭司说追风兽的速度比溪山部落的兽人都快,要是能驯服,还有比这更好的代步工具吗。”风浅说。   “只可惜……”风浅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的作物种类还是太少,没有一种适合做饲料。用麦籽喂家畜太奢侈了。”哪怕是蓝星也没有人用大米白面喂猪喂牛啊。   玄抬了抬风浅的下巴,觉得风浅最近忙的有些瘦了,“就为了抓几只活的野兽,还用你专门去一趟山上?当部落里的兽人是几岁的幼崽,摆那儿好看的吗。”   “我只是觉得我去的话更容易一些。”风浅解释。   “除了兰崽儿,没必要给人饭吃还得喂嘴里。”玄按着风浅的脖颈,吻了吻他额头,“乖,睡吧,明天让巡查队给你、不是,是给部落抓几只回来。”   “你已经给部落做了很多,完全对得起他们给你的信任,你不欠他们什么。”玄说。 第66章 纸墨(捉虫)   红羊祭司已经开始领人研究圭表和日晷、日规。   时间和节气的划分需要漫长的积累和记录, 想要记录就得有纸墨和文字。   造纸、制墨,这两样工序繁琐,动辄以年、月为单位, 可不是说做就能做成的,前期可能还是需要刻竹简, 以竹简替纸。   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跟他们介绍过东大陆这边的气候,夏季的第三个月是雨季, 他想利用雨季教红羊祭司一些简单的文字,方便红羊祭司记录日影变化规律。   他教红羊祭司认字, 日后再由红羊祭司教部落的幼崽和族人。   原黎山部落的时候, 大人们干活儿, 幼崽就交给部落里的老人带,老人带着幼崽们在部落附近拔拔草捡捡柴。他们部落以后可以建一个托管班或者幼儿园, 让幼崽跟着祭司认认字儿, 学点儿什么。   有了纸墨和文字,便算有了文明的雏形。他很期待, 几千几万年后, 兽人大陆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兽人大陆有妖兽和灵植, 虽然灵气稀薄,但也可以修炼,不知道以后会往修真这条路上走,还是点亮科技树。   为了造纸, 风浅和雪晴重新组建了三个采集队, 目的是去山上寻找适合造纸的树皮, 还有适合做纸药的植物。   采集队由亚兽人和兽人共同组成,每组十二人。   风浅是想找树皮纤维长,类似构树的树种, 实在不行还可以用雄性麦籽树。但雄性麦籽树的用处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浪费雄性麦籽树。   忙了几天,类构树没找到,倒是先找到了纸药。   发现纸药的是檀。   那是一株比兽人还高的巨大龙舌兰一样的植物,四、五米高的花穗上零星还有几个未落的乳白色花朵,花穗和花朵都像极了放大版的凤尾丝兰,一两米长的肥大肉质叶片边缘带着尖锐的刺,叶片上一层厚厚的白蜡。   根部有类似兰科植物的假鳞茎,半米多高,胖肚子酒瓶似的坐在地上,假鳞茎上同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尖刺。   这巨大的带刺植物可以说是植物界的四不像了。   檀取的是一块肉质叶片。   树上剩下的半片叶子还在流浆,透明胶状,黏腻,滑溜溜的,很适合做纸药。   风浅靠近,摸了摸缺口,不仅适合做纸药,这株四不像全株可食!   竟然可以吃。   风浅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巨大的假鳞茎上了,假鳞茎一般是存储养分和水分的,这东西长的有几分像龙舌兰,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可以酿酒。   风浅人菜瘾大,一杯就倒,但还是挺想的,不喝,做菜也是好的,去年酿的葡萄酒已经用完了。   大家合力把四不像砍了叶片放倒,再把叶片上的刺儿剃掉,风浅又嘱咐人把叶片外层的白蜡留着,他直觉这层白蜡会有很精妙的用处。   风浅先着手对付巨大的假鳞茎。他家幼崽本命灵植的假鳞茎还只有豆粒大,四不像的居然有半米高,这让他很不爽。   风浅用骨刀刮假鳞茎表面的刺儿。   他手里的骨刀是玄用妖兽骨做的,轻便但极其锐利,真正的削铁如泥,他拿从红山部落换回的铁锹试过,跟切豆腐似的。   骨刀划过之处,切面平整,假鳞茎表面没有白蜡,尖刺下面是一层木质化的结构,刮去坚硬的木质层就露出肉乎乎的白绿色里肉。   风浅用骨刀剜了一块,拿到嘴边闻了闻,那是一种类似于桂花的甜香,十分浓郁。   又是尖刺又是木质层,为了不被吃,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好香。”有人感叹。   说话的是一个离风浅比较近的兽人,兽人的五感比亚兽人灵敏。   风浅指了指地上的巨大假鳞茎,“能吃,大家可以尝尝,估计很解渴。”   他自己先把手里的块茎扔嘴里,桂花的甜香,但口感很像甘蔗,还有渣,风浅默默扒了扒手指,这是几不像了。   不过,榨成汁的话,兰崽儿应该会喜欢。   他外出采集的这几日,玄和九换班,九出去巡查,玄留在部落里看家坐镇,幼崽就扔给玄了,出来半日,风浅有些想崽儿了。   “啊,甜的,竟然是甜的!”最先吃到嘴里的人惊讶地叫道。   “甜的?我也试试。”采集队的人纷纷扔下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   在兽人大陆,甜味是比盐更难得的东西,一般只有蜂蜜是纯甜味儿的东西。但野生的蜂蜜才有多少,遇上,并顺利取回来,还得是有蜜的,这概率几乎不用抱什么希望了,有的人一辈子也吃不上一口。   假鳞茎是风浅收拾出来的,大家陆续尝了几块,便不好意思继续割风浅的那块,转而去附近山坡又放倒了几株四不像。   “挑开花的砍。没开花的还没有长成,味道不会太好。”风浅嘱咐。   四不像是多年生的植物,开花代表成熟,结了籽儿之后就会枯萎。假鳞茎里的营养是为种子准备的,花落之后结籽儿,种子吸收假鳞茎里的营养长大成熟。   酿不酿酒的先不说,这东西够甜,或许可以熬糖。   很多野果都可以酿酒,但能熬糖的可没有几种。   风浅没有去砍别的四不像,只把手里这株的假鳞茎完全剃了刺儿,又从硕大的花穗里翻出了几粒成熟的种子。   四不像浑身都是宝,日后少不得要扩大种植。   采集队里的年轻亚兽人们都经历过春天开荒种地,这四不像能吃能用,他们看见风浅捡四不像的种子,几乎条件反射,不用风浅说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立马也蹲到地上开始找种子,心思再活一点儿的,遇见了能装进背篓里的小苗也挖了下来。   采集小队满载而归,除了作为纸药用的肉质叶片交给部落,其余的收获采集小队队员们平分了。   檀作为发现者,分到的东西最多,一整块假鳞茎,一把种子,十余株小苗。但他明显不是很高兴,特别是看着背篓里的种子和小苗时。   风浅很快想明白了。别人分到的种子、小苗都能种到自己院子的菜地里,但檀不行。檀在集体山洞长大,在结契前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小院。   至于结契……   集体山洞的亚兽人没有结契自由,一旦成年就必须听从部落安排。   部落一般会在秋季换盐集市结束后举行大型的结契仪式,在这之前,他得和红羊祭司、雪晴好好商量,研究出一个新的方案。   集体山洞的幼崽完全由部落养大,成长过程中确实比有双亲的幼崽消耗了更多的部落公有资源,但回报部落的方法不只有听从部落安排、结契生崽儿这一种。或许可以整合出一个类似“助学贷款”的东西。   他们部落以后会用“贡献点”代替货币,族人通过劳动,对部落做贡献,赚取“贡献点”,再用贡献点去跟部落交换公有物资。   将集体山洞幼崽成长过程中多消耗的公有资源换算成贡献点,集体山洞的幼崽成年后通过还贡献点的方式来回报部落,以此废除过去的“包办结契”。   集体山洞的幼崽要还贡献点,像檀这样发现了纸药,对部落做了贡献的,也要额外奖励贡献点。   可能还需要建一个“任务堂”来处理贡献点的事。   风浅打定了主意,心思又转回到四不像的假鳞茎上,眼下还是先把糖熬出来。若是真能熬出糖,那他们部落在布匹、肥皂、盐之后,又能多个招牌。   就是,如果熬糖的话,他手里这块假鳞茎还是有点儿小了。   风浅合掌,拍了拍手招呼大家,“我想用假鳞茎试试能不能熬出糖。”   “糖?糖是什么东西?”有人问。兽人大陆还没有“糖”这个词。   风浅耐心解释,“我们管有咸味儿的东西叫做盐,盐泉水是咸的,熬出水分就得到了盐。糖就是指有甜味儿的东西。假鳞茎是甜的,如果我们把它的汁水榨出来,熬出水分后或许就能得到有甜味儿的糖。”   用“咸”和“盐”来类比“甜”和“糖”,大家很快就明白了。   “风浅,你好聪明。”   “熬出的盐比盐泉水咸,那假鳞茎熬出的糖是不是也比直接吃假鳞茎甜?只要一小撮就能拌出一大碗甜水儿?”有人期待地问。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没有实际做,我也不敢肯定能甜到什么程度。”风浅答。   “那就赶紧试试啊!”有人兴奋地催促道,“风浅,你说怎么弄大家伙儿动手。”   假鳞茎扒去木质层,露出里面嫩白多汁的白绿色果肉,切成小块,用大木锤锤至细碎,拧出汁,用蚕丝布过滤,架锅熬煮。   绿色的糖汁受热后氧化成棕红色,大食堂里满溢着浓厚的甜香,香甜味儿逐渐飘到中心广场上,引来一溜儿幼崽扒着窗框,眼巴巴地往食堂里瞧。   风浅让人舀了两勺拉丝冒着热气的糖汁分别兑了两大木盆的糖水给幼崽们尝鲜,周围的大人也能跟着尝上一口半口的。   “果然是甜的,还带着什么花的香味儿,真跟蜂蜜似的。”有人惊讶道。   风浅也得了一碗,熬煮之后依然有淡淡的桂花香,香气更柔和。他尝了一口便乐呵呵地端出去给还在中心广场巡逻的玄和幼崽,炎炎夏日,糖水可是解暑的好东西。   “看来是做成了。”玄笑道。   “糖是做成了,纸药也找着了,但最重要的树皮还没影儿呢。”风浅说。   “树皮的事……”玄盯着喂幼崽的风浅,沉吟片刻,说道,“部落附近你们这几天都找的差不多了,明天我领巡查队去棠庭山找找,那边树多,或许能找到合适的。”   “棠庭山啊。”风浅重复道。   棠庭山上不乏有品级的妖兽,之前是迁徙,为了生存,没有办法,必须穿越,现在只是为了寻找适合造纸的树就让族人冒险进棠庭山,难免有些顾虑。   “你放心,那上面的妖兽我和兔宝贝又清理了不少,现在很难遇到了。”玄说,“若是能遇上一两只,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就当给族人历练了。部落需要成长,族人也需要成长,兽人们的战斗力不提升,部落发展的再好,守不住,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第67章 喜事连连(捉虫)   糖汁熬至黏稠, 倒进两指高的木制模具里,放凉,成型, 第二日一早,用锋利的骨刀将凝固成型的糖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糖块。   掌刀的亚兽人们将糖块切的很小, 力求部落里每个人都能分上一块。   浓缩后的糖块齁甜,指顶大小一块就能化一大碗糖水。   尝过糖块后, 部落里所有人,除了巡查队和走不动路的老人、幼崽, 其余人全上了山。   如果说兽人亚兽人们对盐是重视, 那么对糖就是疯狂。   已经有了种植意识的族人们不仅是上山砍糖包的, 他们还要种,为了以后能有源源不断的糖块。   因为硕大的假鳞茎, 族人管能熬糖的四不像叫糖包。   发现糖包的山坡离部落营地不算太远, 祭司和风浅商量着,也不用另外开荒一块地种糖包, 他们以现有的这片长着糖包的山坡开始, 挨着往部落方向种植。   “糖包浑身都是刺儿, 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不敢靠近。”红羊祭司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突然眼睛一亮,问风浅,“这玩意儿比人还高, 浑身都是刺儿, 若是在田地周围密密麻麻地种上一圈, 就没有野兽能闯进地里霍霍粮食了!”   前不久有群花斑兽闯进麦籽地里,糟蹋了许多麦籽儿。虽然这群花斑兽已经进了族人的肚子里,但糟蹋的麦籽却是回不来了。大家这两天正商量着要不要砌道围墙把田围起来, 可田地的面积太大,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祭司越说越兴奋,比划着说,“北边太初山和西边棠庭山,往咱们部落来的方向也可以种一大片,阻挡山上的大型野兽!”   “这主意好。”风浅拍手赞成。   他观察了一下山上大大小小的糖包树,估摸从小苗到开花至少也得三、四年,若是从种子开始种植到成熟期收割,五、六年也是有可能的。生长周期太长,确实不适合大片的往地里种。   和当年就能收获的麦籽相比,在地里大片种植糖包树太浪费,特别是兽人大陆现在连温饱都没解决的情况下,把糖包树种在山上或者当作篱笆种在田地周围,最好不过。   在祭司的带领下,族人砍树的砍树,种树的种树,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山上所有成熟的糖包都运回了部落,接下来的两天,部落里一直飘着熬糖的浓厚香甜气儿。   族人将砍回的糖包全熬成了糖块,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块。   分糖块的喜悦还没过去,西山砖窑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烧制的第一批陶器出窑了!   许是长期烧砖的经验有些用处,第一次烧陶就有一半的成功率,就连一米多高的大水缸也烧成了两个!虽然是做了五个才烧成了两个,但大型的陶器,即使是有陶部落一年也烧不出几个,这么大的水缸更是见都没见过,兽人大陆头一份了。   当晚,为了庆祝,中心广场架起了比人还高的篝火,更有巡查队猎到的狂化野猪下锅加餐。   所谓的狂化野猪其实是一头一级野猪妖兽,有了品级的野猪战斗力飙升,被兽人们称为“狂化”。   妖兽肉不仅肉质、口感比寻常的野兽好,更能强身健体,吃多了,还有可能像玄一样觉醒某种天赋异能,一脚迈入修真的大门。   这头狂化野猪是巡查队在棠庭山深处猎到的。   玄和身后五、六个兽人,一人扛了一大捆各个品种的树皮给风浅。   “你看看,有没有哪种是能用的。尽量按着你的要求筛选了。”玄说。   造纸最好选用纤维长的树皮。   那边正在杀猪,风浅也不急,细细比对着,从几十种树皮里挑挑拣拣,选出六、七种可以试试的。他打算把这几种树皮分开试验,选出效果最好最适合的。   部落附近一直没有发现石灰石,风浅准备用草木灰水代替碱水,熬煮树皮。   去外皮,碱水浸泡,熬煮,清洗,晾晒……十几道工序下来,风浅估摸着造出第一批纸怎么也得秋冬左右了。   还有墨,制墨也是个慢功夫,桐油、松脂,烧烟、收烟、洗烟,阴干……十几二十几道工序下来又是一年半载,不仅制作周期长,后期还要配上各种名贵的香料,金箔、麝香,鹿角胶……   不过,他也不是要复刻价比黄金的古墨,他的要求不高,能写字儿就行,也就没必要完全按着流程来。   眼看就要到雨季,砌松烟窑是来不及了,雨季也不方便砍松枝烧烟,制墨需得等到雨季之后了。   雨季之前,部落里还有一件大事——收萝卜籽!   春天种下的萝卜,经过一个春夏的生长,花落之后,成熟的萝卜籽儿已经压弯了萝卜秧,他们需要在大雨到来之前把萝卜籽儿收回来,雨季之后将萝卜籽儿种上,秋末冬初便能收获一筐筐多汁脆口的大萝卜!   部落里的萝卜花被风浅用异能蕴养过,又有亚兽人们精心照料,收获的萝卜籽儿不仅数量多而且颗颗饱满,保守一点儿发芽率也不会低于95%,粗略估计,一棵萝卜花结的籽儿估摸能种两亩地左右。   他们从祭司那拿来绿萝卜、白萝卜、胡萝卜等六种萝卜,每种都有十几个,所有品种的萝卜籽儿加一起差不多能种将近两百亩,部落一共才三百多人,这个冬天,萝卜是管饱的了。   兽人亚兽人们欣慰地看着成堆成袋的萝卜籽,明显也想到今年冬天至少萝卜是管够吃的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祭司也不吝啬了,发萝卜籽儿都不用天平称了,用幼崽们捡回的树叶子,将六种萝卜籽儿用树叶包好,每家每户都发一些,只嘱咐来领种子的族人说,“种子来之不易,拿回去就要细心播种,不够的再到我这来领,种不了的记得还回来。”   各家私人的菜园子都只有一亩左右,这段时间已经先后种了葱、花芸豆,还有的人家栽了山上挖回来的野菜和果树,能种萝卜的地有限,种子用不完也是有可能的。   “您老尽管放心,大家都知道这种子是怎么来的,真遇上那张狂浪费,不把种子当东西用的,不用您说,谁见了都得先把人按住揍一顿,这可是能让大家吃饱肚子、不挨饿的宝贝。”来领种子的亚兽人拍着胸脯保证。   他身后一排等着领种子的兽人亚兽人们也都跟着附和,萝卜籽儿是他们亲手种的,从开荒开始,一直到收获,顶着大太阳拔草、浇肥水,这期间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眼巴巴地盼着望着,侍弄了小半年才得的东西,谁敢浪费,先问问他们的拳头。   萝卜秧打成捆,被送到养殖场的草料棚里。   为了迎接雨季,负责养殖场的兽人亚兽人们用砖石和木头砌了一个挡雨的草料棚子。下雨天没法上山割草,他们提前攒了满满一草棚的干草。麦籽地、窝窝绒地平时拔的草也被他们打成捆收在草料棚里,还有前些天熬糖榨糖汁剩的糖渣,也都堆在这里。   临近雨季,族里的老人每天都在观察天气变化,族人们囤柴,屯肉,做肉干,有条不紊地迎接雨季。原黎山部落所处的西大陆,夏季虽然同样多雨,但并没有连绵的雨季。第一次过雨季,大家格外谨慎,想出一切能想的,防患于未然。   雨季,水多,洪涝,最容易发生泥石流和水患。   部落周围风浅都陆续走过,植被茂密,且并不是容易发生泥石流的土质,那就只剩下河道水患。   风浅领着人在部落和田地周围沿着陈年旧有的水道,重新疏通了水渠,个别严重的地方用石块混泥土砌了堤坝,特别是洛水河沿岸。要想在洛水河流域平稳地驻扎下来,他们必须熟悉洛水河的水情,并提前做好防备。   紧锣密鼓地筹备中,终于在一天夜里,大风呼啸,漆黑的夜空被闪电撕开,亮如白昼,几乎同时,雷声震耳发聩,宣告着雨季的到来。   风浅被闪电的白亮晃醒,夜风吹着窗扇嘎吱嘎吱响,他推推睡在外头的玄,想让玄去关窗,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轰隆而降的雷声,刚想感叹这雷够近的,就听幼崽“哇”一声被吓哭了。   这下也不用谁叫谁了,夫夫两个“嘭”地从床上弹起,赶忙把幼崽抱到大床上。   “小爹和阿父都在,兰崽儿不哭了啊。”幼崽被玄抱在怀里,风浅一边扒着玄的胳膊哄,一边把幼崽外溢出的能量都收回来,“乖,宝贝儿不怕啊,只是打雷,正常的自然现象,兰崽儿不怕。”   幼崽抓着风浅的胳膊不放,哭的打嗝,嘴里哇哇地说着什么,他本就才开始学说话,一哭一急,更说不清楚了,玄和风浅干着急。   “要不然你抱抱?”玄提议。幼崽一般都更亲近生了自己的亚兽人阿姆。   风浅伸手去玄怀里抱崽,突然,忽一下,身上一凉。   风浅一愣,这场景,他太熟悉了,不禁抬头去看玄,带着点儿嗔怪,幼崽被雷吓的哇哇哭,玄这个时候脱他衣服是想干嘛!   不看还好,一抬头,玄身上也光溜溜的,锁骨上都是他啃的牙印子。   夫夫两个干瞪着眼,互相看着,愣了半晌,同时笑出声来。   他家幼崽,不仅继承了风浅的植物系异能,一出壳就觉醒了本命灵植,现在这是连玄的空间异能都觉醒了。   幼崽到了风浅怀里,感受着小爹身上熟悉的气息和令人安心的心跳,哭声渐渐止了。玄又拿了两身衣服出来和风浅换上,下床去关窗,只听“嗙”一声,一回头,老婆孩子全掉地上了——床没了。   “宝贝儿,乖崽儿,咱能把床拿出来吗。”风浅哭笑不得地哄着怀里的幼崽。   幼崽打了个哭嗝,纤长的睫毛被泪水粘的一缕一缕的,忽闪着一双琥珀大猫眼,无辜地看着风浅,好像是在思考小爹说的话。   幼崽小胖手揪着风浅的胳膊,皱皱眉,一使力,床没拿出来,风浅身上又是一凉,刚换上的衣服又没了。   风浅麻了,他就不该指望一个连“爹”都叫不利索的崽儿能听懂人话。   “你的崽儿,你管。”风浅心累,坑爹的崽儿,头上长草的问题还没解决,这又来一大麻烦。   玄轻笑,双手一抄,他抱着风浅,风浅抱着幼崽,老婆孩子一起抱去了隔壁给幼崽准备的卧室,这边是炕,和墙壁地面连在一起,没法被幼崽收进空间。   “在他学会控制空间异能之前,我可不敢抱着他出门了。”风浅拍着怀里惹完祸就睡着的崽儿说。   玄亲了亲风浅额头,“嗯,睡吧,从明天开始,我化成兽形带他。”雨季,巡查队也没法去森林里巡查,正好在家带崽儿。 第68章 贡献点(捉虫)   雨季潮湿泥泞, 家里只有草帽勉强遮雨,没来得及也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做蓑衣或者其它雨具,风浅宁可窝在石屋里长蘑菇, 也不想去外边沾一身的泥水。   以至于大半个雨季过去了,风浅只出门了两趟, 一次是前几天芽和猛的幼崽出壳,他领着兰崽儿过去送了新鲜的吃食。另外一次是刚进入雨季的时候, 部落里召开集体会议,讨论贡献点的事。   兽人大陆现在是以物易物的阶段, 突然提出贡献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肯定要有人反对。   为了不让“兽神”影响族人的判断, 族长九和红羊祭司并没有告诉大家改用贡献点交换物资的意见是风浅提的。   贡献点的主张一提出来,族里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反对, 他们觉得这样做会让身体病弱或者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兽人亚兽人活不下去。大家本是一个集体, 将“你的我的”分的太清楚,会让族人之间的关系变的冷漠生疏。   但另一方面,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贡献点可以直观的表现出每个族人对部落做的贡献, 按着对部落的贡献来领公共物资, 公平公正,可以让所有人信服,这才是部落发展的长远之计。   那一天,族人聚集在公共石屋里, 从日出一直讨论到日落, 最后由风浅提了一个“基础贡献点”的概念才了结这场争辩。   族人日常参加集体劳动, 每人每天可以获得十个贡献点,但像是巡查队、狩猎队这种危险大,或者是其他脏累没有人愿意干的活儿, 贡献点可以适当增加或者翻倍,具体情况由族人一起讨论确定。   部落恢复正常生活后,采集队、狩猎队所得依旧一半归部落所有,一半归个人所有。   每家每户院子里菜地的收获归个人所有,集体开荒种地的田地收获归部落所有,由部落统一调配。   所谓的“基础贡献点”是保证部落里的老幼病残弱以及怀蛋孵蛋的亚兽人的基本生活,以上几种情况的族人每天可以自动获得五个贡献点。   部落提供统一的石屋,五个贡献点足可以保证这些人饿不死,部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族人,但要想过上更富裕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双手。   贡献点也有奖赏的机制,像发现纸药糖包树的檀,还有找到适合做纸的树皮的几个兽人,只要是给部落做了巨大的贡献,都会给出相应的贡献点奖励。   经过族人一致的商议,几个发现类构树皮的兽人每人奖励五十个贡献点,发现纸药的檀,因为糖包树还能熬糖的特殊性,奖励檀一百个贡献点。   至于风浅,红羊祭司数数只会数到九百九十九,兽人大陆还没有“千”这个计数单位。   是该给红羊祭司这个几千年后被后人称赞“聪明智慧的老祖宗”增加点儿文气儿了。   整个雨季玄都在教红羊祭司、族长九、雪晴等几个人认字儿。他先教几个人,再由这些人教给部落里所有人。   玄的文化常识来自觉醒的传承。   高级大陆和兽人大陆是相通的,玄教的是高级大陆的通用文字。   玄传承觉醒前,风浅曾经教过玄认字儿,风浅的那套文字和高级大陆的通用文字相比,虽然一脉相承,但缺胳膊短腿儿。   教祭司认字儿的重担就这么落到玄身上,风浅难得偷闲,抱着崽儿窝在家里,下雨天才不想出门呢。   “爹爹,红红的,甜甜。”幼崽白嫩嫩的小胖手往柳树条儿编的烘笼上伸。经过玄的再三教导,幼崽已经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什么东西往空间里收了。幼崽的储物空间是本命灵植的假鳞茎,大小刚好能放下他们卧室的大木床。   堂屋里,风浅正在往烘笼上摆刚刚蒸过的樱桃。   兽人大陆的樱桃有蓝星的桂圆大小,玄之前摘了挺多,都放在空间里,雨季得了闲,风浅便变着花样的做给幼崽吃。   未经驯化的野生樱桃口感偏酸,直接当鲜果吃能酸的合不上嘴,风浅便按着红枣“三蒸三晒”的法子,套用到樱桃上,做了“糖渍水晶樱桃”给幼崽磨牙。   樱桃洗净晾干,去蒂去核,浓糖水腌渍,蒸——晾晒,重复三遍,最后一遍的时候浸上蜂蜜,晒出的樱桃肉酸甜可口,晶莹剔透。   雨季没有太阳,他便改用了烘笼,用炭火烘干。   “爹爹,吃。”兰崽儿坐在小爹腿上,小胖手指着烘笼上的樱桃肉,一双琥珀大猫眼却直勾勾盯着风浅。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馋猫儿了。虽然幼崽没有兽形,但也改变不了是玄这只大猫的崽儿,可不就是小猫儿了。   “兰崽儿这么喜欢爹爹做的樱桃啊。”   “喜欢,爹爹。”幼崽奶声奶气。   刚学会说话,还是几个字儿几个字儿的往外蹦。风浅也不跟他计较到底是喜欢爹爹还是喜欢爹爹做的樱桃了。夹了一筷子,吹凉了喂给幼崽。他家小猫儿随了大猫儿,一点儿热的吃不了,猫舌。   “啧啧,这小嘴儿甜的,跟你另一个爹似的,就会哄人。”风浅听到院外开门声,挑了挑眉。他这话虽然是看着幼崽说的,但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进屋的玄把遮雨的兽皮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笑着问风浅,“才出去半日,就开始跟兰崽儿念叨我了?”   玄把拎回来的兽皮袋放在门口,接过风浅怀里的幼崽。   “你这拿的什么,今儿还赚了学费回来?”风浅打趣道。   “部落里今天摘了一批花芸豆,这是分给咱们的。”玄抱着幼崽坐到风浅对面。   “这么多,也吃不了啊。”风浅说。他上次催生的花芸豆还没吃完呢,全堆在玄的空间里。   “已经倒出一半给公共食堂了,一点儿不拿回来也不合适。”玄说。风浅有异能,可以随时催生植物,他们家不缺花芸豆,但族人不知道,也不方便让族人知道,多少总得拿回来点儿才像那么回事儿。   “这茬花芸豆长的好,今天摘的这一批就有二十多袋,族里也不缺这一点儿。”玄一边哄幼崽一边跟风浅说族里的情况。   “那可不,这茬花芸豆可是喂了肥的。”风浅得意。种这茬花芸豆前,他让族人把养殖场里发酵过的粪肥推了十几推车喂到地里,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能长,追了肥的花芸豆想不丰收都难。种地,他一直都是专业的。   “今儿下午,祭司和九提起了换盐集市的事,除了种子,你还有没有想要的?”玄问。   风浅往烘笼上夹樱桃肉的筷子停住,不禁问道,“这么快就考虑换盐集市了?不是秋季第二个月吗?等雨季过了,也还有两个月呢。”   “是秋季第二个月,从第二个月圆之夜到第三个月圆之夜之间,持续一个月的时间。但咱们这到东海部落预计得一个月左右的路程,今年第一次去,路也不熟,更得提前。而且……”   孵蛋的时候,风浅对兽人亚兽人的问题特别敏感,想到接下来的话,玄顿了下,看了眼风浅,才小心地措辞道,“部落里成年单身的兽人很多,这次去换盐集市的主要任务是相一些亚兽人回来。”为了相到更好更多的亚兽人,就得尽早赶到集市。   风浅盯着筷子尖儿上的樱桃肉,眼皮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兰崽儿是他的崽儿,他自然会护好。至于其他的,一兽人大陆的特殊环境所致,二兽人亚兽人人口比例悬殊,三兽人大陆历史进程就是发展到这个原始部落的阶段,他一个外来客,总不能突然跳出来不让人娶媳妇吧。   任何改变都要循序渐进,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裆。   “嗯”风浅轻声应道,继续拿筷子往烘笼上摆樱桃肉。   “这次换盐集市我们不去。”玄说。   风浅顿了顿,想到兰崽儿还小,来回两个月,哪经得住,确实不能去。   “你不去,谁领队?”风浅问。   “九,这次九和雪晴过去。”   九是部落里除了玄之外战斗力最强的兽人,雪晴负责相看亚兽人。   玄又说,“红羊祭司想亲自去收集各种种子和作物,但部落这边,换盐集市的时候正好赶上麦籽秋收,红羊祭司有些犹豫。”   麦籽归部落集体所有,收获的时候至少需要有祭司和族长中的一位来主持。   “族长和祭司也不能同时都离开部落啊,晴姐也不在,祭司再走了,部落不就空了吗。摊子太大,人不够用啊。”风浅无奈地耸耸肩,突然笑着揶揄道,“也别光盯着亚兽人了,九和雪晴这趟要是能多拐些人回来就好了。”   “唉。”风浅叹口气,“当初经过蚕桑部落的时候,祭司要把蚕桑部落的人拐过来,我就不该劝的。”   蚕桑部落的态度很明显,他们是一个独立的部落,并不想归到哪个部落里,所以他才劝红羊祭司强扭的瓜不甜。但不甜的瓜,它至少是瓜,能吃,能解渴,能填饱肚子啊。他们部落现在什么都有,就缺人!   “商量好带哪些人了吗?”风浅又问。   “暂时没定。”玄说,“但肯定要从巡查队里出。”部落现在的巡查队还兼顾着狩猎队的任务,由部落里战斗力最强的兽人组成。   风浅点点头,“还得挑几个嘴皮子利落,会做买卖,心思灵活的。前几次负责招待红山部落的那几个就不错。”   “肥皂和陶器肯定要带去的,盐呢?咱们去参加换盐集市还自己带盐,这不明晃晃的抢人生意吗,东海部落还能让咱们进集市吗。”风浅突然有些好奇。   “盐咸部落的时候并没有不允许自己带盐。”玄说。   盐是生存的根本,大家去换盐集市的第一目的就是为了换盐,哪有人会自己带盐的,他们部落应该是第一个带着盐去换盐集市的了。 第69章 腌肉   同样是猫在家里, 不方便出去捕猎,冬季严寒,冻成一个天然的大冰箱, 新鲜的兽肉不需要经过任何处理,埋在雪堆里, 放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   但湿热的雨季不行。新鲜的兽肉即使做成肉干也保存不了多久。   陆续出现肉干变质的情况,各家各户只得赶紧将雨季前储存的肉干都拿出来吃了, 然后趁着短暂的雨停或者下小雨的时候出门重新捕猎。   山林里地面被雨水浸泡多日,湿滑黏腻, 狩猎队虽然捕到了一些猎物, 但也陆续有人摔了胳膊, 崴了脚。   好不容易猎到的猎物,兽肉保存又成了问题。   做肉干需要晾晒, 雨季根本没有大太阳, 完全没有晾晒的条件。高湿高热的节气,若是不做成肉干, 再新鲜的兽肉第二天都得变质变馊。   他们迁徙到洛水流域半年多了, 部落里第一次出现了沉闷的气氛。   正在堂屋里用炭火烤地甜果的风浅听了玄的描述, 皱了皱眉,他们家玄的空间保鲜,不存在兽肉变质的问题,倒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没熬成油渣吗?用油炸一下, 混在油里一起放, 应该能存很长时间。”风浅问。   “大食堂里正熬着, 但陶锅石锅不够用,熬一宿也熬不了多少。今天抓了一群花斑兽和一窝野猪,兽肉有些多, 吃不了,这种天气也没法做成肉干。”玄惋惜,“有些可惜,明早就变味儿了。”   他的空间是可以保鲜,但不能暴露。兰崽儿还小,他们一家身上都藏着秘密,必须格外谨慎。对他来说,族人再如何,也没有风浅和兰崽儿重要。   而且,他和风浅不会一直停留在部落里,今年他在,可以在雨季帮族人储存食物,那明年、后年,他和风浅不在,族人又要怎么渡过漫长的雨季呢。   风浅翻了翻火炭上的地甜果,地甜果是他自己催生的,比正常的地甜果甜很多,烤的黑红的外皮上已经呲呲地流了蜜水,一屋子都是地甜果的甜香,暖烘烘的。   幼崽在玄的怀里扭了扭,小鼻子动了动,被地甜果的香气馋醒了。   风浅刮了刮幼崽的鼻头,把烤好的地甜果夹到陶碗里,对玄说,“上次跟红山部落定了六口大锅、十口小锅还没送来,估摸着得等雨季后了。若是早些定了,再多的肉也能熬成油渣。”   风浅用筷子剥地甜果皮,将金黄流蜜的地甜果肉夹到另一个陶碗里放凉,继续说,“没有锅,这事也好办,咱们部落有盐。盐可是好东西,以前盐珍贵,大家都不舍得用,就没发现盐的妙处。”   剥好了地甜果,风浅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烟灰,“行了,这事交给我,你在家哄崽儿做晚饭,我去部落一趟。”   玄领族人外出捕猎,他教族人储存兽肉,也算是夫唱夫随,模范夫夫了,风浅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出门了。   “哎呀,风浅你来了,整个雨季也没见你几次,终于舍得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下蛋抱窝了呢。”雪晴笑着打趣。   兽人大陆生育率不高,下蛋抱窝绝对算得个好词儿了。   雨季和雪季一样,外出不便,基本都猫在家里,没网没电,兽人和亚兽人一起猫在家里还能做啥。往后,这雨季肯定和雪季一样,成为第二个容易怀蛋生崽儿的季节。   下蛋抱窝的话头儿一起,食堂里干活儿的亚兽人们瞬间来了劲头儿,话题跑的没边儿了。   原始人好直白,风浅有些脸热,他拍拍手,赶忙打断,“大家去仓库把陶缸陶罐全搬来,再拿些盐过来,我教大家腌肉。”   部落里的盐足够,又新烧了陶器,这个时候提出腌制品,用盐延长食物保质期,水到渠成。   大食堂里灯火通明,族人折腾了半宿,仓库里的陶罐不够,又征用了各家各户分到的陶罐,才将所有兽肉腌制好。   几天之后,族人第一次尝试用腌肉炖花芸豆,和鲜肉相比,腌肉的口感和风味都比较独特,有的人只一口就喜欢上了,也有的人还不太适应,但至少解决了雨季兽肉难储存的问题。   腌肉制作方法比肉干简单,不受环境限制,存储期限比肉干长,吃法也比肉干多,一碗腌肉,一盆花芸豆,一炒,就够一大家子的人饱餐一顿,对喜欢腌肉的人来说,腌肉是比肉干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腌肉只是其一,腌制作为一种食材的处理、储存方法,还可以将肉换成野菜,萝卜,甚至鸟蛋,鱼虾,极大的丰富了餐桌,这让亚兽人们跃跃欲试,只盼着雨季之后,摘了野菜,捞了鱼虾、鸟蛋挨个试试。   将这批兽肉吃完,雨季也进入了后期,为了防止大家进山捕猎受伤,耽误雨季之后的工作,族人一同商议决定将养殖场里的成年野兽先宰了吃肉,渡过眼前这段艰难时期。   有了驯养野兽的意识后,族人会将活抓到的野兽送去养殖场。只是抓活的比抓死的难,偶尔才有,特别是成年的野兽更不容易抓。养殖场里多是一些野兽的幼崽,成年的野兽并不多,但勒一勒裤腰带,渡过这个雨季还是够的。   这也让族人充分认识到养殖的重要性。   以前热心养殖的多是亚兽人。亚兽人没有兽形,很难独自捕猎,人工养殖野兽让他们不依靠兽人就能获得兽肉。   现在兽人们也注意到了养殖的重要性。驯养野兽是风浅提出来的,他们以前碍着玄和风浅的面子,虽然没说,但多少都觉得养殖太麻烦了,没必要。饿了就去山里抓呗,哪就用的着自己养了,一天两顿三顿的割草喂草,简直把野兽当祖宗伺候了,有那个工夫干什么不好,多少野兽抓不回来。   可现在,阴雨不断,山上路滑,若是没有养殖场里的野兽,他们就还要上山捕猎,这一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和受伤、丢了性命相比,把野兽当祖宗伺候也没什么了。不就是割点儿草吗,田地里拔的野草不也都进了野兽的肚子吗,野兽排的粪便还能喂到地里增加粮食产量呢,这好像形成了一个圈哈。   兽人们愣了愣,心里琢磨出了味儿,果然还是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眼光长远,想到了他们想不到的。   此后,狩猎队再进山捕猎便总想方设法抓活的,下山的时候也绝不空着手,不扛猎物的总要割两捆鲜嫩嫩的青草送去养殖场。   驯养野兽,这就是把主动权掌握到了自己手里。有了这些野兽做后盾,再遇到天气恶劣,不适合捕猎的时候,大家也不需要冒着受伤的风险进山了。   湿漉漉的雨季在家抱着伴侣睡觉、吃肉、生崽儿不好吗,谁愿意上山滚一身泥啊。   雨过天晴。   雨季之后,夏季的最后一个月,祭司根据从玄那学来的词汇,把夏季四个月分成初夏,仲夏,雨季和暮夏。夏季最后一个月便称为暮夏。   暮夏有风,不似仲夏和雨季那般闷热。   风浅去地里走了一圈,地面干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种萝卜了。跟在他后面的红羊祭司拿着一个兽骨做成的笔,咔嚓咔嚓地在雄性麦籽树做的竹简上记录。红羊祭司兽形是羊,没有锋利的爪子尖儿,便借助兽骨做成的笔在竹简上刻字。   “暮夏,八月初九日,宜种萝卜。”红羊祭司边刻边说。   风浅无奈地笑笑,好一个好学的小老头儿。   种萝卜是大事,他把部落里所有的兽人亚兽人都叫了过来,新开了两百来亩田地。部落里有从红山部落换回的十把犁,一起用上了。   清理干净的田地上,先用犁犁一遍,往垄沟里撒上发酵好的粪肥,再用犁重新犁一遍,豁开垄台,将原来的垄沟变成垄台,新垄台上种萝卜,长出的萝卜苗自然就坐在粪肥上了。   正常种萝卜为了保证发芽率,每个坑里要播几粒种子,种子萌芽后通过疏苗,只保留长势最好的一棵。   那是土地一定,不缺种子的情况下,和他们现在的情况相反。他们现在有大片的土地等待开荒种植,但种子数量有限。   风浅跟族人讲明情况,以后种子多了,种植的时候还是按照正常的种植方法,每个坑里播几粒,之后疏苗,只保留一棵。但今年情况特殊,种子有限,每坑只播一粒,力求不浪费一粒种子。   “这事明年再和大家说呗,现在说了也记不住,倒让你费口舌,到时候大家都听你的不就行了吗。”中年亚兽人笑着说道。风浅虽然只是个年轻的亚兽人,但屡次解决部落遇上的麻烦,有他在,比族长和祭司都让人安心。大家私下里都玩笑说族人和祭司可以换人,但兽神大人的伴侣不能换。   风浅笑笑,没往下接话,幼崽出壳以后,他总觉得玄有些不一样,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紧迫感,对修炼的事更是格外上心,以玄现在的速度继续下去,等他把附近太初山的资源“搜刮”完,幼崽稍微大一大,部落也在洛水河安稳地驻扎下来了,恐怕就是他们离开部落的时候了。   明年的秋天,他和玄未必还在部落里。 第70章 造船   兽人大陆两次月圆之间, 也就是一个月,有三十六天。红羊祭司以月圆之夜为十八日,取月初到月圆为上半月, 为初一日到十八日,取月圆到月末为下半月, 为十九日到卅六日。   换盐集市是从秋季第二个月圆之日开始,持续到第三个月圆之日, 换算成祭司制定的“太初历”就是十月十八日持续到十一月十八日。   现在是暮夏八月份,部落暂定九月二十八日左右出发, 距离出发去换盐集市还有一个多月, 大家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去往换盐集市的准备。   他们部落这次要带盐、肥皂、木梳、陶器, 还有一包糖块。糖块只是预备,若是看上什么要紧的东西, 前三样实在换不来, 才会拿出糖块。糖块是比盐更珍贵的东西,他们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糖换不来的。   以往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 各个山洞还会私下拿出一些东西, 拜托换盐小队帮他们额外带些盐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回来, 今年不需要了。   他们部落有足够的盐、肥皂与其他部落进行交换。   族人只需要报出自己想要的,然后扣除相应的贡献点,换盐小队就会将东西带回来。贡献点可以通过参与部落集体劳动积累,也可以拿属于自己家的兽皮、兽骨、盐等折算给部落, 换成贡献点。   族长九和红羊祭司正在商讨这次换盐小队的队员, 风浅和玄领着人开始造船。   洛水河发源于太初山, 蜿蜒向东,注入东海,正好有一条支流的入海口就在东海部落附近。   当初会选往洛水河流域迁徙, 也是做了造船顺河而下,去东海部落换盐的打算。   不管洛水河下游是什么情况,他们部落领地内的这段河道是很适合航船的。船造好了,即使不能乘船去东海部落,那在领地内也可以使用。   他们选了营地附近的一处水湾做码头。用石块填地基,地面以上用原木和木板搭了一座造船工坊。   工坊建好后,留下擅长木工的兽人造船,其余的兽人继续做部落的基础建设。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秋收了,最先建的四座公共石屋,两座改名济善堂,给原集体山洞的老人和幼崽住,剩下的两座,其中一座的一楼改为公共食堂,另一座的一楼成了部落商讨事务的会议室,只剩两个二楼作为仓库,根本装不下今年的粮食。他们需要再建两座仓库。   这两个仓库风浅打算挖地下室,至少也得是半地下室,方便储存萝卜。   既然要挖地下室,那就得离水远一点儿,别两锹下去挖成了池塘。   仓库最终选在山脚下,往地下挖了三米多,地下室砌完之后,整个墙面用水泥糊了厚厚一层,防止渗水。地上一层盘了炕,起了火墙和壁炉,这是给地甜果准备的,地甜果怕冻。地上二层采用大窗大门,保证通风,这里以后要存麦籽、花生以及各种干菜干果。窝窝绒收获之后存到中心广场公共石屋的二楼。   兽人们建了半年的石屋,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办法,再建这两个仓库,除了挖地下室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下水位,基本没有什么难度。麻烦的是船坊。   船长年浸泡在水里,没有漆、蜡,渗水严重,更容易腐烂。   家里的木家具也是,没有打蜡涂漆,刨的再平滑也容易起刺扎手。   可漆树,让他上哪儿找啊。   之前为了寻找适合做纸药和造纸的树皮,部落附近甚至棠庭山都被翻了一遍,根本没遇到能产漆、产胶的树种。   “风浅阿叔,风浅阿叔,红山部落的客人来送货了!”负责传信的幼崽兴奋地跑到船坊,打断了风浅的思路。   “这就来。”   听到红山部落来人了,风浅心情总算好了点儿,摸了摸暂时无解的木板,迫不及待地抱着兰崽儿往中心广场去。他上次用水泥方子跟红山部落换了两口铁锅,经过一个雨季,终于送货过来了。穿过来快一年,终于用上铁锅了!   红山部落这次送来锹五十,犁十,伐木的重刀五,镰刀五,六口熬盐的大铁锅,十口做饭用的小铁锅,外加风浅的一口小铁锅,一口炉子上用的小小锅和炉子。   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喝了口红羊祭司沏的糖水,一脸熨帖,笑眯眯地感叹着,“每次来,你们这都不一样。”   红山部落也学了水泥的制作和石墙的砌法,因为黎山部落的影响,他们部落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永远都跟不上黎山部落改变的速度。   午阳祭司细细品了品舌尖上的甜味,有股花香,又不似蜂蜜,黎山部落竟然舍得用甜水招待客人,这既是黎山部落的富庶,也是黎山部落对他们的看重。   甜味儿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午阳祭司面对红羊祭司又多了几分推心置腹。   “秋季的换盐集市,要不要和我们组队一起去?我们年年走这条路,熟悉情况,一起走也能多几分照应。拖贵部落的福,我们这次去换盐集市也不用扛那么多盐回来了。”午阳祭司笑着问红羊祭司。   “哎呦,这感情好啊。”红羊祭司笑道,忽然皱皱眉,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什么都能忘了。我们部落这次打算坐船去换盐集市。”   “船?”午阳祭司疑惑。   红羊祭司笑着,献宝似的,“走,我领你去那边看看。这船啊,可神奇了,就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像个盆似的放进水里,竟然就能载人运货了。”   红羊祭司领着红山部落的人去参观船坊了,雪晴忙着安排待客的伙食,九让人把红山部落送来的东西搬进仓库,等送走红山部落的客人再进行分配。   “风浅。”九叫住风浅,“你那两口锅够用吗,有一口还做的那么小,部落那十口小锅里,你再挑一口拿回去?”   风浅笑道,“谢谢族长,不用了,我家人少,这两口锅就够了。玄他们狩猎回来的时候,你让玄把这两口锅给我扛回去就行了。”他现在抱着幼崽,没法再拿锅回去。   九顿了顿,“行吧,不够你就找我要。”   “这十口锅,您可得好好想想分给哪家用。”风浅提醒。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十口做饭用的锅,大食堂也就需要四口,另外六口锅怎么个分法,也是件麻烦事。   九笑道,“这好办,我、雪晴、红羊祭司,我们三家是肯定不能先用的,其余人,谁家愿意出贡献点谁先用。”   铁锅是他们部落用公有的资源从红山部落换的,一口铁锅多少盐,明码标价,各家可以拿贡献点或者等价的盐换。   “也是。”风浅说。有贡献点在这,他纯属庸人自扰了。   “来,兰崽儿,跟大伯说再见。”风浅抓着幼崽的小胖手教他跟九挥手拜拜。   幼崽歪歪头,琢磨了会儿“大伯”是谁,又是个什么意思,奶声奶气地对着眼前唯一的陌生兽人挥了挥手,“大伯,明天见啊。”   “哎呦,明天见呢。我们兰崽儿这么小,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九一个两米多高的健壮兽人,对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幼崽,声音突然夹了起来。   兽人大陆对幼崽的偏爱,风浅见怪不怪了,抱着幼崽去了养殖场。   刚迁徙到洛水流域的时候,亚兽人们抓了几只羬羊,他套了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小羊已经过了哺乳期,兰崽儿出壳后,一直喝着母羊的羊奶。   羬羊肉不腥膻,奶也几乎没有腥味,很容易接受。   母羊一天早晚各挤一次奶,他家只拿晚上的奶,早上的奶分给部落其他的新生幼崽了。   这里边还惹了一些纷争。   今年部落先后出壳了五六个幼崽,羬羊奶不够分,几个幼崽的亚兽人阿姆就吵了起来。直到狩猎队又活捉了一头带崽儿的哞哞兽,哞哞兽体型大,奶也多,这才好起来。   在兰崽儿之前,兽人大陆的幼崽是没有喝兽奶的,有奶果就吃奶果,没奶果就把大人吃的食物煮到软烂喂给幼崽。   因为看风浅给兰崽儿喂兽奶,兰崽儿又确实比同龄的幼崽长的结实、聪明,大家才跟着风浅用兽奶喂幼崽。   风浅听说有人因为这事打起来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兽人大陆生蛋孵蛋,连哺乳期都没有,刚给兰崽儿喂羬羊奶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担心会不会乳糖不耐受,观察了好些日子才放心地给幼崽喝羬羊奶。   他是真不知道兽人大陆的幼崽喝兽奶有没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他给幼崽喝羬羊奶,完全是蓝星的惯性思维,觉得奶有营养、养身体,小孩子就得喝奶。再就是奶可以做很多甜点、点心,可以变着花样给幼崽做辅食。   他家兰崽儿比同龄的幼崽聪明、结实,是因为还是个蛋的时候就被兔宝贝用能量蕴养着,出壳之后更是被兔宝贝追着喂花蜜。   没想到给幼崽喝个奶还能惹出这样一段事。   部落的族人虽然淳朴简单,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因为想起兽奶的事,他刚刚才特意提醒九好好想想怎么分配那十口铁锅。   兽奶才多点儿东西啊,分不均都能打起来,何况铁锅这样的大物件了。   还好贡献点制度建立的及时。想要东西?行,拿贡献点换吧。   人心最难笼络。   当部落渡过最初最艰苦的那段日子之后,才刚刚开始呢。 第71章 蜡(捉虫)   红羊祭司又与红山部落订了剪子一百, 锹三十,以及三十口做饭用的小铁锅。   这次没有定犁,马上进入秋季了, 秋季之后就是漫长的冬季,有半年都用不上犁。   剪子是风浅让玄连夜用木头刻的模型, 收了窝窝绒之后,部落就要开始大规模的捻线、织布, 有了布就要做衣服,这个时候剪子必不可少。   兽人大陆还没有剪子, 剪子就不算在红山部落对各个部落武器的限额里, 但剪子也确实是一种可以伤人的利器, 为了防止以后被限制,一口气定了一百把。   红山部落的贸易小队只停留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望着红山部落离去的背影, 红羊祭司得意地捋着花白的胡子,“瞧好吧, 下次他们来了, 一准要跟咱们换船的。”   风浅挑了挑眉, 这小老头又忽悠人去了?   红羊祭司扬了扬下巴,“他要跟我换船,我就跟他要镰刀,还有你说的那种菜刀。”   “一条船换十把刀, 怎么样?”红羊祭司问风浅, “他家刀能用很久, 咱家船也能用很久啊。”   一堆破木板就要换人家十把刀,红羊祭司这是抓住红山部落领地内没有大树,没法仿造船, 使劲薅人家羊毛呢。   “要的这么狠,您不怕人家造一艘铁船啊。”风浅问。   “咋还能造铁船?那大铁疙瘩也能在水上漂?”红羊祭司登时傻眼了。   风浅耸了耸肩,红山部落能不能造出铁船他不知道,但红山部落炼铁的技术是真的挺好,完全不像原始社会该有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窍门。   “若是换盐小队这次能顺利乘船到东海部落,想跟咱们换船的恐怕也不只有红山部落一家了。”风浅安慰红羊祭司。   红羊祭司眼睛又亮了,信心十足,“船,盐,肥皂,陶器,以后还会有布匹,糖,咱们部落这次一定要在东大陆打出名声!”   他们想要举办自己的集市!   有朝一日,让所有的部落都慕名而来!   风浅眉头微动,有理想是好的,但眼下,还是得先想办法解决漆或者蜡的问题。   风浅抱着幼崽去船坊,中途被芽叫住。   芽的幼崽也是一个小亚兽人,发色和眼珠的颜色都随了芽,一双虎族豹族独有的大猫眼,忽闪忽闪,一脸好奇地盯着风浅怀里的兰崽儿。   “兰崽儿,这是弟弟。”风浅教兰崽儿认人,又问芽,“起名了吗?叫什么?真可爱,像你的多。”风浅有些酸,今年出壳好几个幼崽了,就他家兰崽儿不像他像兽人父亲的多。   芽笑道,“叫苗。”   风浅点点头,爹叫芽,崽叫苗,那孙子叫啥。   “风浅,你主意多,找你商量个事儿。”芽笑着把风浅拉到附近的椅子上。   部落的街道两旁新种了不少果树、花树,每隔几十米就会放一两张供人聊天、休息的长椅。他俩头顶是一棵手腕粗细的枣树。   这样的枣树部落里大大小小一共十几株,都是雨季时风浅用玄空间里的枣核催生的。   雨季无事,为了让玄给他做红枣山药糕,风浅现巴巴地催生了一棵成熟的枣树和十几根地长果。   玄做红枣山药糕,他就在一旁引导幼崽用植物异能催生枣树,父子两个一个教一个学,一下午就催生了十几棵小枣树。第二天玄去部落教红羊祭司认字儿的时候顺便扛去了部落,只说是在山上看到的,挖了回来。   野生的枣树不常见,祭司冒着雨,亲自带人栽上。   “什么事能难住你。”风浅笑问。芽很聪明,领着肥皂坊的亚兽人们研制出好几种香味的肥皂,大大丰富了肥皂的品类。   芽从腰上的小兽皮袋里拿出一把木梳和一堆颜色鲜艳的贝壳。   风浅愣了下,木梳,贝壳,干吗?这是要做螺钿?这就做螺钿了?!发展这么快?   “这次换盐集市不是也带木梳去吗。”芽说。   不是所有兽人都有锋利的爪尖儿,又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拥有锋利的骨刀和铁器,这就导致木梳看起来简单,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   而且,他们部落多次用木梳配合肥皂进行推广,每次取得的效果都不错。所以,这次的换盐集市也是打算用木梳和肥皂配合,带去换盐集市的货物不仅有肥皂,还有木梳。   “我想把木梳做的漂亮一点儿。”芽说,“这些贝壳是做肥皂的时候挑出来的。每次烧贝壳,遇到颜色漂亮的都让大家留出来。这么漂亮的贝壳烧成灰,总觉得可惜了。”   芽摩挲着贝壳,说道,“我想把贝壳切成漂亮的图案弄到木梳上,就让猛在木梳上挖了槽,把贝壳镶进去,可挖的槽总是不合适,贝壳卡不住,一碰就掉下来了。”   末世前,有过一段时间自媒体大爆发,随便打开一个视频软件,各种古法视频,穿越必备小妙招,漫天都是。只一个螺钿的,风浅就不知道刷过多少次了。大数据推荐,刷过一次,就有无数次。   大数据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了,风浅有了底气,问芽,“那你都是怎么做的,说来听听。”   芽挑选结实的树叶,修剪成各种小花小草的图案当作模子。模子按在贝壳上,猛用爪子尖儿沿模子边缘描一边,和模子相同形状的贝壳就被切出来了。   但这个过程中,按在贝壳上的模子总是跑,模子位置一挪动,贝壳就切歪了。   切好形状的贝壳再按在木梳上,在木梳上用爪子尖勾勒出贝壳的形状,这个过程和上一个过程一样,贝壳也总是挪动位置。   而且这个过程更麻烦,要控制爪子尖扎进木梳的深度,不能直接将木梳切透切断了。   贝壳的位置总是挪动,勾勒的形状有误差,贝壳就没法完全卡进雕出的凹糟里。好不容易卡住一个,还不牢实,稍微磕了碰了,贝壳就从凹槽里掉出来了。   “你是怎么把模子固定在贝壳上的?”风浅问。   芽的左手食指按在模子上,“就是这样啊。猛用左手指尖按着,右手化成虎爪,其中一个爪尖儿沿着模子在贝壳上画一圈。”   这姿势,是挺别扭的,怪不得总是跑偏位置。   兽人大陆还没有胶水的概念,也想不到还能找个东西粘住,要固定就只能用手按着了。   临时固定还算好解释,没有胶水,但有麦籽粉,可以做浆糊。   浆糊不难,小时候过年,太奶奶就是用面粉打成浆糊贴春联。   一锅烧开的水,一大碗用凉水泄开的面粉,面粉倒进开水里,不断搅拌,不要糊了锅底,搅拌均匀,至粘稠,这浆糊就做好了。   这个步骤有了解决办法,风浅又往下问芽,“然后呢,还有什么问题?”   芽想了想说,“在木梳上勾的线,光线不好的时候容易看不清。”   切贝壳的时候直接切断就行了,但在木梳上勾线雕刻凹槽却不能一步完成,小心翼翼地勾了轮廓之后,再借助骨刀挖出凹槽。不是一步完成的,后期挖凹槽的时候就容易看不清线。   这个也好解决,风浅说,“你把烧完的贝壳细细地碾成粉,将贝壳粉抓一把涂在勾好轮廓线的木梳上,仔细抹两下,这时把木梳上的贝壳粉擦掉,沿着勾勒好的轮廓会留下贝壳粉的白线,就容易看清了。”   “真的?”芽问。   “嗯,你试试,很清晰的白线。”风浅点头。   “风浅,还是你的办法多。”芽高兴道。   风浅摇头,他就是比芽多活了一世,看的多而已。芽能自己想到做螺钿,这才是了不起的。   这螺钿木梳的最后一步,困扰芽的第三个问题,是生漆。   将贝壳嵌进雕刻好的凹糟内,整个木梳面上涂一层漆,漆干之后,细细打磨,不仅木梳表面变得光滑剔透,贝壳也会打磨出流光艳丽的颜色。   又是漆树。   船也要,家具也要,木梳也需要,但偏偏部落附近没有。   距离换盐小队出发还有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上哪儿找个替代品。   风浅一个头两个大。   “哟,檀,这还一大早的就拉回一车草啊。”芽笑着跟路过的檀打招呼。   檀停下,用衣服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看了看风浅,一脸腼腆地跟芽说,“地里的阿叔们起的早,他们把草拔了,堆在一起,我就挨着垄的把草抱车上,拉回养殖场,自然就快一些。”   芽冲他眨眨眼睛,笑着问,“你现在还多少积分了,是不是快能自己申请石屋了。”   檀谦虚道,“哪儿能啊,还早呢。”   贡献点制度实施的同时,废除了集体山洞亚兽人“包办婚配”的制度,集体山洞长大的亚兽人和部落里其他的亚兽人一样,自由婚配。   集体部落长大的兽人和亚兽人成年之后,每月要还部落一定数额的贡献点,作为部落将他们养大的回报。还清贡献点之前,不能申请石屋。   只要是部落里的族人,成年之后,不分兽人亚兽人都可以申请石屋,但每个人只能有一座石屋。申请石屋不需要贡献点,但有资格审查,需要符合部落规定。   风浅看着芽推车上长满刺的糖包树叶片,愣了愣,“野兽连糖包树都能吃吗?不扎嘴?”   檀笑道,“剃掉刺的糖包树叶子又脆又多汁,抢着吃呢。”   风浅点点头,叶片剃刺儿,养殖场把野兽喂养的很精细,“蜡呢?蜡也能吃?”   糖包树全身无毒,但不是无毒就能吃啊。看到蜡,总能让人想到“味同嚼蜡”这个词儿。   “蜡?”檀一脸不解,歪歪头,问道,“什么是蜡?”   风浅愣了下,拍了下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72章 螺钿木梳(捉虫)   风浅让檀把糖包树叶片留下, 又去田里让人挑蜡质层厚的糖包树叶片砍了一车回来,芽去肥皂坊叫了几个亚兽人过来帮忙,他们把糖包树叶片表面的刺剃掉, 用骨刀将雪白的蜡质层刮下来。   刮下来的蜡质层倒进热锅,蜡遇热开始融化, 逐渐变得透明清澈。   糖包树在野外生长,蜡质层难免沾些灰尘污垢, 用细蚕丝布过滤一遍,得到澄清的蜡液。   风浅让人赶紧把蜡液端到船坊, 待蜡液温度稍稍降低, 蜡液变得粘稠, 才开始往造好的船上厚厚地涂抹一层。   糖包树的蜡液不同于蓝星上的蜡和生漆,防腐防虫防潮的效果具体如何, 要试过之后才知道。但现在能看到的, 至少外观很好看,光滑莹亮, 不会遮挡木质纹理, 没有刺鼻的异味, 无毒,不会让人过敏,这已经是一种很好的防护材料了。   风浅捻了捻手上已经开始变白凝固的蜡液,这东西估计还能做蜡烛, 但易燃, 得注意防火。   芽有些迷糊地看着风浅让人用新得的蜡液刷船, 为什么造好的船要刷一层黏糊糊的蜡液,他不是在和风浅说木梳的事吗,这是怎么从木梳联想到熬蜡刷船的?   风浅笑着拍了拍芽的肩膀, “等着吧,下午玄和猛他们回来了,就去你家帮你做木梳,把贝壳粘上去。”   他和芽是亚兽人,没有兽形,没有爪子尖,部落里有爪子尖的兽人大都在忙着造船、做木工,要想做木梳只能等巡查队回来,让玄和猛动手。   临近中午,风浅抱着幼崽回家了。   大食堂里提供午饭,但不适合幼崽吃,幼崽牙齿嫩,咬合力不行,须得吃软烂的食物。   风浅给幼崽蒸了一碗贝肉咕咕蛋羹,给自己炒了一盘子哞哞兽肉,再配一碟枣泥山药糕,也就够父子两个吃了。玄在巡查队,中午不回部落吃,一般都是早起的时候烙两张葱油饼或者糖饼,配上肉干。巡查队有的时候也会生火烤肉。   午饭之后,风浅把幼崽哄睡了,他自己打坐修炼。幼崽出壳以后,玄对修炼特别上心,他也被带着卷起来。卷就卷吧,幼崽都炼气三层了,他才六级,他这前浪不要太早被拍在沙滩上。   下午,估摸着巡查队快回来了,风浅装了半袋麦籽粉在背篓里,抱着幼崽出门了。   麦籽粉是他雨季时催生的,玄剥了壳,磨成粉。   风浅抱着幼崽慢悠悠地往中心广场去,一路领着幼崽抓蝉抓蝴蝶,等他到的时候,猎物都分完了。风浅冲着玄笑了笑,这时间算的正好。   玄把分到的兽肉送回家,风浅抱着幼崽直接去芽家,等玄到芽家的时候,风浅和芽已经把浆糊熬上了。   用浆糊将树叶做的模子粘在贝壳上,玄和猛用爪子尖儿切割贝壳,切好形状的贝壳粘到木梳上,用爪子尖勾勒轮廓,画好线之后把贝壳扣下来,在梳子上撒一层贝壳粉,涂抹均匀,擦掉贝壳粉,梳子上的轮廓线果然变成一条条清晰的白线。   “真神奇。”芽感叹。有了这条白线,光线再不好,眼神再不好,也不会看错看漏了。   之后是雕刻镶嵌贝壳的凹槽,这步需要借助骨刀,风浅和芽也能做了。   芽点了油灯,油灯是用动物油做的,光亮不好,有烟,还带着些刺鼻的味道,风浅一边刻凹槽一边和芽说用糖包树做蜡烛的事。   “我没试过,只是觉得可以试试。”风浅强调。   “那我明天,嗯,明天不行,明天得先做木梳,后天吧,后天上工的时候,我让肥皂坊的人试试。”芽说,“听你说了这蜡烛的做法,也不难,无非就是加热了,融化,定型,和肥皂也差不多,我们肥皂坊就顺便做了。”   “咱们部落现在就是人太少了,忙不开。”芽感叹,“但愿这次换盐小队能多带些人回来。”   雕好凹槽,将贝壳嵌进凹槽,用小锤子钉牢,木梳表面刷一层糖包蜡。   刷木梳的蜡液温度要比刷船的低一些,蜡液更黏稠,处在将要凝固但未凝固的临界。   蜡液晾干之后,用粗糙的兽皮打磨,映着灯光,贝壳重现鲜亮艳丽的颜色,木梳表面也变得光滑剔透,摸上去丝滑细腻,一点儿不扎手。   芽抱着木梳,乐呵呵地把玄和风浅送走了。   第二日,是部落的休息日,趁着大食堂早饭的时间,雪晴和芽召集了一大批人。   有爪尖的兽人切贝壳,没爪尖的兽人亚兽人雕凹槽、打浆糊,几人一组,每组负责一个步骤,俨然形成了一条流水线。   风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怀疑兽人大陆不是碳基生物,这进步的是不是太快了!   “哎呀,蜡液又凝固了,快拿火上烤一烤。”有人催道。   “就来,就来,先用这盆,这盆刚热好。就是有些太稀了,得凉会儿。”有人说。   风浅过去看了看,“拿个大盆,装半盆冷水,小盆坐大盆里,凉的快。”就是冷水浴。   风浅又指着要凝固的那盆说,“快要凝固的时候,再拿个大盆,装半盆热水,同样把小盆坐大盆里。”这是热水浴。   “哎呀,风浅,你来啦。”芽看到风浅,笑的见牙不见眼,指着面前一小堆刚做好的螺钿木梳,“快看,一早就做这么多了。”   带爪尖的兽人们都是天生的雕刻师,缠枝的花草叶片雕的惟妙惟肖。   “今天一天估计就能出一两百把呢。”芽说。   人多力量大。   他们部落也只打算带一两百把去换盐集市,今天一天就能做完。   “我跟祭司说了蜡烛,祭司说要是能做出来,也要带去呢。”芽小声跟风浅说。   风浅点点头,“不要带太多,糖包树蜡不多,先紧着咱们部落自己用。”   这一界有夜明珠,而且数量不少,夜明珠虽然价格贵,但实力强的兽人咬咬牙攒几年也能买起。   夜明珠光亮足,接近自然光,买一次终身受益,不像蜡烛是消耗品。能买起夜明珠的人不会买蜡烛,蜡烛再是个稀罕物件,也卖不上价格。他自己都喜欢用夜明珠而不是蜡烛。   他对蜡烛不是很有信心。去年还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羽族的交换集市上,他的蜡烛就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后还是交换给了部落族人。蜡烛比较适合在部落内流通。   从工坊出来,风浅和玄去了船坊。   临近换盐集市,船坊赶工,大家轮着休息,今天也有一半人在加班。   风浅检查了船体,蜡已经彻底干了,在船体表明形成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风浅从玄怀里抱过幼崽,玄和另外几个兽人一起将船挪进码头,他们要试船。   兽人体型大,又要载货,所以船身做的很宽敞,还有一个兽皮搭的棚子遮风挡雨,用来休息。   风浅让兔宝贝把幼崽缠在他怀里,他和玄一人拿了一个船桨,划船。   风清日丽,水波粼粼,荡起双桨。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船已经在港湾里打转转了几个来回,就是不走,风浅抬头看玄,他家这虎不是十项全能的吗。   玄耳朵尖有些热,虎耳都要出来了,端着手,尴尬地咳了两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不会划啊,明明船桨在水里划两下船就该往前走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偏在原地打转,要不是岸边有人,他都想跳水里推着船走了。   “那再试试,毕竟第一次划船,掌握技巧就好了哈。”风浅打破尴尬,冲着岸上围观的人笑笑,辩解道,“划船既是体力活儿,也需要巧劲儿啊。换盐小队的成员定下来之后,大家也要赶紧下水练练哈,同一条船上的队员配合也很重要。”   岸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家虎也是要脸的。   风浅抿抿嘴,视线从岸上收回来,凤眼弯弯,坚定地看着玄,船原地打转一定以及肯定,坚决不会是他的错。   玄看着他,挑挑眉。   风浅心虚地低头,好吧,诚实一点儿,他俩都不会划。   兽神和兽神伴侣丢大人了。   风浅彻底放弃,悄悄驱动水底的水草,这下不管他俩怎么划,船都顺顺利利地出港了。   小船顺流而下,右手河岸是麦籽田,左手河岸是窝窝绒地,部落逐渐消失在后面,风浅装都懒的装了,直接收了桨,抱着幼崽凑到玄旁边。   玄扬了扬眉,在风浅坐下前,长臂一伸,直接老婆孩子全抱怀里了。   人肉靠垫谁不爱,风浅被日头晒的懒洋洋的,往玄怀里蹭蹭。   玄揽着风浅腰,见幼崽的注意力都在水里的鱼上,于是伸手捏了风浅的下巴,低声问,“我不会,你会?”   风浅愣了下,小气虎还想着划船的事呢,他笑着攀上玄的脖颈,怕幼崽发现,飞快地在玄唇上偷咬了一口,软声讨好道,“什么会不会的,咱们夫夫一体,有一个不会的,船都得在河中心打转。”   行吧,死鸭子嘴硬,这就是不会了,两个旱鸭子。   玄轻笑,他本来就是想逗风浅(打情骂俏),现在看他这幅样子乖乖软软窝在自己怀里,比打了猎物还满足,握着风浅腰的手紧了紧,正要吻风浅,就听幼崽——   “爹爹,爹爹,鱼鱼,烤鱼。”   这嘴是亲不成了,两人迅速分开,一个头往右转,一个头往左转,心底不约而同——这坑爹的崽。 第73章 收(地豆)花生   九月初七日, 秋风起,收地豆。——红羊祭司《太初历太初元年农要手摘》   风浅看着红羊祭司将记录好的竹简和骨笔收进腰上的小口袋里,不禁提醒, “每年的气候可能都会有些差异,作物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 也不一定就非得是某一天。”   “就比如这花生,不、是地豆, 比如这地豆,不管它春天是哪一天种下的, 只要长到秧子枯黄回缩就可以拔了。咱们今年种子少, 等明年种子多了, 还可以夏天种一茬,到了秋末冬初, 快上冻的时候收。那个时候温度低容易晒干, 不容易坏。”   “但夏天种的话,若是时候没掌握好, 种晚了, 到了冬天也没成熟, 就没法留种了。保险起见,今年就只种了春天这茬,至少把种子留住。”风浅说。   “另外,温度湿度生长环境不同, 作物的生长周期也可能不同。就像春天种的地豆和夏天种的地豆, 都是地豆, 但生长时的温度、光照不一样,成熟所需要的天数可能就不同。”风浅补充道。   红羊祭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明年留点儿种子, 到了夏天的时候,每过半个月种上半亩,到了秋冬就知道什么时候种合适了。”   这样很容易就试出来花生的最晚种植时间了。   把花生种到这个地步,红羊祭司这是要干个大的了,太有钻研精神了,风浅很是欣慰,兽人大陆这位聪明智慧的老祖宗是个靠得住的。   为了收花生,算上平时负责打理田地的亚兽人们,今天一共召集了一百多号人,三人一垄,前一个人负责拔,后一个人打捆,第三个人拿着兽皮袋或者箩筐捡落在泥土里的花生,这一般是幼崽们的活儿。   再有一队人负责把成捆的花生扛到地头儿,用推车运回中心广场。中心广场上的老人们一人一个小板凳,一边唠嗑一边揪花生。   揪好的花生用箩筐装着,推到河边洗去泥土,再推回中心广场晾晒。   揪完花生的花生秧就送去养殖场,日后剥出的花生壳还可以烧火做饭,整棵花生,从头到脚,从叶子到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点儿不浪费。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虽然没有彩旗,但整个部落给人的感觉都彩旗飘飘的。   忙到傍晚,一边是还没有揪的成捆成堆的带秧花生,一边是洗干净晾晒的花生,中心广场已经铺不开了,巡查队回来,都没有分肉的地方,只能去河边把肉分了。   红羊祭司笑哈哈的,这种烦恼要是天天都有就好了。   和族长九一商量,祭司让人拿了天平,既然没地方晾了,那就先给每家每户分一点儿,自己的粮食自己晾自己储存。   “别贪嘴都吃了啊,这里可包括了明年春天的种子。谁吃了,明年自己家那块菜地就别种了,到时再来跟我要种子可不给了。”红羊祭司今天高兴的训人都板不住脸了。   风浅和玄也分了一小袋,估计十来斤。   风浅当晚就倒了一半进锅里,撒上盐,煮上。   水煮花生一吃,便算真的入秋了。   初秋,中午炙热烤人,傍晚却是凉风拂面,卷着一天的燥热,听着草里秋虫,数着院里流萤,平和的不能再平和了。   第二日是休息日,玄依旧带着兔宝贝进山,风浅在家带崽儿,吭哧吭哧地剥着花生。   有个崽儿拴着,刀山不能上,火海不能下,他现在真是全职奶爸哈!白天全职奶爸,晚上兼职给崽儿另一个爹暖被窝!明明是正头夫夫,愣是被崽儿逼的,像偷情似的,做点儿啥都要偷偷摸摸的。   风浅剥完花生领着幼崽去后院,准备多催生几茬,一袋变两袋,两袋变一车。   幼崽已经开始练习走步了,穿着风浅用树皮和窝窝绒布缝的猫头小鞋,小企鹅一样笨拙地满院子撒欢,东边揪一把菜叶子,西边撸一把草种子。   转眼又吧嗒吧嗒跑到风浅正催生着的花生田里,小猫扑蝶似的去抓萦绕在花生秧周围的能量团,笑咯咯的,可爱极了,但看他脚下,所过之处,没有一颗花生秧能幸免,全都稀!巴!烂!   自己生的!   自己生的!   自己生的!   风浅默念三遍,这真就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蛋啊!   但凡不是他生的,不是他孵的,早把这小混蛋的屁股揍烂!   兽人大陆的幼崽长的太快了,可爱了没两天就到了狗都嫌的年纪!   风浅深吸一口气,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打坐催花生,突然怀里撞进一个软绵绵温暖暖的棉花团。   “爹爹,爹爹,花花漂亮,给爹爹。”奶声奶气的小棉花团软乎乎地攀着风浅的胳膊,举着一把小黄花,一屁股坐到风浅腿上。   老父亲风浅瞬间好像被人灌了桃花蜜,从里甜到外,这可是他亲自生的蛋,亲自孵的崽儿!多乖多可爱,谁敢动一根汗毛试试!   “爹爹看,比阿父的好看捏。”幼崽献宝似的把小黄花举到风浅脸前。他记的阿父前些日子送了爹爹一个红色的花环,阿父把花环戴到爹爹头上的时候,爹爹可高兴了,抱着阿父亲了好久捏。   风浅一睁眼就是紧贴鼻子的一大把嫩黄的花生花,差点儿没缓过气来。落花生,落花生,花都没了,还怎么生花生。桃花蜜齁甜,有些呛人哈。   但风浅只怀疑人生半秒,笑着接过幼崽送的花生花,朝着幼崽的额头亲了一口,夸赞,“谢谢兰崽儿的花花,爹爹很喜欢。”   幼崽忽闪着一双和玄一模一样的琥珀大猫眼,歪了歪头,皱着眉毛问风浅,“兰崽儿的花花没有阿父的好看捏?”   “当然是宝宝的好看了啊。”风浅毫不犹豫,毫无原则。老攻什么的,在崽儿跟前,不值一提。   幼崽纤密的眼睫好像银蝶的翅膀,眨了眨,一脸无辜,“那爹爹怎么亲兰崽儿的额头,却亲阿父的嘴呢?”   风浅一愣,大脑CPU直接烧到冒烟,亲嘴?什么时候被崽儿看到了?!崽儿都看到了什么?!他和玄偷偷摸摸的,够小心的了啊。   幼崽嘟了嘟嘴,“那是亲额头比亲嘴更喜欢吗?”   风浅:?   幼崽高兴了,好像想通了,笑嘻嘻地抱着爹爹的胳膊晃,撒娇,“亲额头比亲嘴更喜欢,爹爹喜欢阿父,但更喜欢兰崽儿,所以亲兰崽儿的额头,亲阿父的嘴啊。”   还可以这样?风浅悟了,小孩子真好骗,甚至都不用骗。   “是啊,爹爹更喜欢兰崽儿,所以亲兰崽儿的额头。”风浅又在幼崽的额头亲了一口。   幼崽好像充足了电的电动小企鹅,笑的咯咯响,花枝招展,吧嗒吧嗒又去玩了——跑花生地里揪花生花了!嘴里还嘀咕着,“给爹爹”“给爹爹”。   风浅揪着心口,一阵疼一阵暖,冰火两重天。   忽然识海一阵动荡,他还以为是自己被折腾的神经衰弱,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兔宝贝吃撑了,给他渡能量呢。   还是自己的本命灵植可靠啊。   风浅留了一丝精神力在外看着幼崽,坐直身子开始打坐,吸收兔宝贝渡过来的能量。   能量醇厚,源源不断,这次应该是只罕见的二级妖兽,和蚕桑部落的呱呱兽差不多。   中途,玄从外边回来,把幼崽抱走了,风浅收回分在外边的精神力,专心开始打坐,冲击六级晋到七级的壁垒。   夜半,星河灿烂,青绿的异能充斥着整个小院,突然爆发,一旁护法的玄赶忙用灵力将整个小院罩住,阻止突然爆发的能量外溢。   这是风浅要从六级进阶到七级的征兆。六级到七级,是从中级到高级,能量、识海、精神力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小院内的植物从葱绿变成棕黄,落叶,萌芽,快速生长,凋零,新生,走马灯一样循环几个春秋,结界内的能量才趋向平和。   几息之后,风浅缓缓睁开眼睛,瞬间愣住,他以为自己一睁眼就会看到玄,结果,人没见到,全是横七竖八的草。   “终于晋级了!终于晋级了!笨蛋主人终于晋到高级了!”识海里兔宝贝上蹿下跳,开了一身小白花,高兴的还以为是它筑基结金丹了呢。   兔宝贝欢快地辩解,风浅晋到高级,对它的拖累就少了一分,它已经能摸到筑基的壁垒了,这就好像满身的枷锁突然卸掉一半,浑身都轻飘飘的。   “炼气后期了。”玄绕过丛生的杂草,一把将风浅拽了起来。   风浅笑道,“嗯,七级了。”   两人连夜砍掉过度生长的杂草和树木,第二天一早,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玄带着巡查队上山,风浅领着幼崽去中心广场帮大家揪花生。   人多,二十多亩地的花生两天就揪完了,之后就是翻晒,晚上有夜露,需要将花生堆成堆,用兽皮盖住防潮,这些活儿部落里的老人和幼崽完全可以胜任。   收完花生,负责种地的亚兽人们风风火火,扛着从山上砍的树枝树杈去地里给第三茬花芸豆搭爬架。   这是今年最后一茬花芸豆,种植面积是第二茬花芸豆的两倍,除了留种外,吃不完的花芸豆要晒成干菜,储存过冬。   风浅抱着幼崽帮不上什么忙,转去地甜果地里。   地甜果类似蓝星的红薯,需要掐尖儿、翻藤控旺,亚兽人们每过三五天就会来这边的地里溜一圈,掐下来的嫩尖儿和藤打捆送去养殖场。   风浅捏了捏嫩脆粗胖的地甜果梗,忽然想起红薯梗也是可以吃的,一样可以晒成干菜,冬天里炖肉、拌凉菜无所不能。正要叫人把今天的地甜果藤运回中心广场,先不要往养殖场送,还没开口就被人打断。   来人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部落的方向,“那边……巡查队……”   风浅一怔,两步迈到传话人的面前,“巡查队怎么了?” 第74章 蚕桑部落求救   风浅异能刚从中级恢复到高级, 还没有彻底稳固,一听传话的人着急忙慌地说起“巡查队”,想到玄, 风浅心绪起伏,就好像在家里带娃的妻子总会莫名其妙地担心上班的丈夫路上会不会遭遇车祸, 异能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情绪浮动外溢,高级异能者的威压让传话的人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风浅很快意识到, 收敛起起伏外溢的能量,不动声色的也往后退了两步, 态度亲和, “巡查队怎么了?”   传话的人只觉得一紧一松, 笼罩在身上的压力几乎只有一瞬,突然又消失了, 好像错觉, “西边的巡查队带回一百多号人,好像说是蚕桑部落的。”   蚕桑部落的战斗力一般, 为什么会有一百多号的人翻山越岭, 冒着危险横穿棠庭山?   他们部落一共才三百来人, 面对突然到来的一百多号人,不管对方到底是哪个部落的,又出于什么原因来的,镇场子也好, 接待客人也好, 地里干活的大家都收了手边的农活, 拿着镰刀,扛着锹,浩浩荡荡地回了部落。   中心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 风浅一眼就看到玄。玄一头显眼的银白发,一身更显眼的蚕丝布衣袍,玉树临风,加上个子本来就高,站在人群里,瞬间就将“鹤立鸡群”这个词具象化了。   玄也一眼看到抱着幼崽的风浅,挤过周围的人群,快步走到风浅跟前,从风浅怀里抱过幼崽,“怎么走的这么急。”   风浅扫了眼全须全尾的玄,嘴硬道,“我可没担心你,是大家急着回部落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和风浅一起回来的年轻亚兽人们也都是一副保卫家园的斗志昂扬之气。   玄挑挑眉,也不戳破他,给众人解释,“确实是蚕桑部落的人,很可能以后就留在咱们部落了。”   大家一听真的是蚕桑部落,还有可能以后就留在他们部落了,互相看了看,愣怔片刻,立马换了一幅脸色,放下镰刀和锹,热情好客。谁让他们部落什么都不缺,就缺人!帮着干活的人!何况还是会织蚕丝布的蚕桑部落!   说起遇上蚕桑部落的过程——   他们部落一共四支巡查队,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领地的安全,北面和西面是太初山和棠庭山,山上野兽比较多,巡查时,玄一般都是在这两个方向。   今天也是。在太初山巡视一圈之后,又去了西边的棠庭山。   棠庭山上有种金黄色的野果,成年兽人拳头大,无核,口感绵软多汁,用风浅的话形容,柿子的口感,苹果的味道。   风浅和幼崽喜欢,玄每次外出都会挑成熟的摘一些回去,家里后院还栽了两棵。   这种果子靠近树尖上的个头儿会比较大,口感也更甜。玄每次都是化成人形爬到树尖上摘最上面的果子。兽形爪子更容易爬树,但体积重量太大,容易把树压折。   结果的大树三四十米高,又长在山顶上,站在树尖上向南能看到疑似红山部落的红山,向西能看到碧玉一样的洇水湖,甚至能看到云雾里原黎山部落的山脉。他就是这样发现好几条山峦外,正在和一群野猪缠斗的蚕桑部落。   蚕桑部落从迷雾山谷出发,估摸着是沿着他们穿越棠庭山的路线走的。他们三百多号人一路走过来,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当初他和兔宝贝将沿路的妖兽都清理的差不多了,部落经过的时候又清理了一批厉害的野兽,才过去半年,其它地方的野兽还没来得及补充过来,沿路依旧是安全的。不然以蚕桑部落的战斗力,不用妖兽,只是稍微厉害一些的野兽,这些人也没法活着横穿棠庭山。   玄轻松地帮蚕桑部落解决了野猪,又召集了在附近巡逻的巡查队,将野猪和蚕桑部落的人一起带回了部落。   距离黎山部落迁徙路过蚕桑部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蚕桑部落并没有指望能找到或者追上他们,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线逃跑。   是的,又是逃跑,他们被黑水部落逼着,又一次不得不从自己的部落逃出来。   这一次,迷雾森林都没有挡住黑水部落的侵袭。   他们部落内部出现了叛徒,领着黑水部落冲进了迷雾森林。   黑水部落烧杀抢掠,族长为了掩护族人抢夺蚕苗牺牲了,只有祭司领着这一百多号人逃了出来。   年轻的祭司泪流满面,粘着黑色血污的袖子抹了把脸,健壮的兽人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嗐……唉……”红羊祭司连连哀叹,拍了拍年轻祭司的肩膀,“既然遇上了,就是一家人,往后就在部落里住下。”   “也怪我,春天路过你们部落的时候,就想把你们拉拢过来,可惜当时看着你们才建了新的聚居地就没好意思开口。”红羊祭司追悔莫及。   去年雪季,溪山部落和黎山部落同样遭受了黑水部落“流浪兽人”的袭击,他们完全可以理解蚕桑部落此时的心情。   蚕桑部落逃出的这一百多号人,兽人、亚兽人都有,没有成年但失去了双亲的幼崽直接被安排住进了济善堂。济善堂相当于原来的集体山洞,收留部落里的孤儿和不能独自生活的老人。   其余的兽人亚兽人以家庭为单位,安排进了客栈。   原来住在客栈的成年未结契的兽人们,作为部落里最后一批住上石屋的,也已经在半月前都搬了出去,客栈刚好空闲,这一下便解决了近百人的住宿问题。   剩下十几个单身的成年兽人和亚兽人,直接安排到大食堂和会议室的二楼就行。他们部落现在可不缺住的地方,再来一二百人也是安排的下的。红羊祭司心里油然生出一些感慨和自豪,才半年,他们部落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而这些变化,都来自风浅,他当初果然没看错人。   蚕桑部落的年轻祭司桑繁一脸感激,抱着怀里的背篓,欲言又止,黎山部落愿意接受落难、一无所有的他们,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再提其它的要求,可……   桑繁红了眼睛,这些蚕苗可是老族长用命换回来的,是他们蚕桑部落的根本啊。   “我……红羊祭司……”   红羊祭司心领神会,拉着桑繁去了没人的角落,态度和蔼,“还有什么心事,说吧,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蚕苗!”桑繁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握住红羊祭司的手,激动道,“我们背篓里装的是蚕苗。蚕苗长成,吐丝成茧,就可以织蚕丝布。”   养蚕织布,甚至蚕苗本身都是他们部落不外传的秘密。但现在,一夜之间,部落只剩一百多人,他们部落战斗力本就不强,如今只有一百多人,连庇护他们的迷雾森林都沦陷了,根本没法独自生存下去。   桑繁希望能用蚕苗和蚕丝布让黎山部落彻底接受他们。   “你的意思是在这里也可以养蚕织布?”红羊祭司激动地问道。   “是,只要有桑叶就可以养蚕。”桑繁郑重地说,他掀开背篓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把蚕苗拿给红羊祭司看,“我们以前是在山洞里养蚕,每天摘了新鲜的桑叶喂蚕,这些蚕苗再长两个月,到了秋末的时候就能开始吐丝。”   红羊祭司高兴疯了,赶忙把桑繁拉去了会议室,又让几个小徒弟去把风浅等人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商议。   部落新来了一百多人,负责后勤的雪晴是最忙的,她拉了风浅帮忙,两人是最后到场的。   蚕桑部落的族人是逃命出来的,除了身上的背篓和一身已经被树枝刮破了的蚕丝布衣服,几乎什么也没剩,雪晴和风浅开了仓库,准备挑些兽皮、石碗、陶罐之类的东西给蚕桑部落族人应急。   人到齐了,桑繁毫不保留,将养蚕、织布的过程细细地剖开。   蚕桑部落的蚕用桑叶喂养,很像蓝星的家蚕,但家蚕是白色的,而且个头小。蚕桑部落的蚕却是绿色的,个头很大很肥,这点又像蓝星的柞蚕。可柞蚕吃柞木叶,需要在山上野生环境放养,不吃桑叶,也不能室内养殖。   总之,是一种集合了蓝星家蚕和柞蚕优点的新品种。   蚕桑部落的蚕只要掌握了方法,谁都可以养,但织布就不行了。从剥茧抽丝开始,就需要原形是蚕的兽人化成兽形操作,织布的时候则是原形是蜘蛛或者蝶的兽人进行。   风浅目光微垂,桑繁能如此毫无保留,蚕桑部落想要诚心投靠是真,抽丝、织布需要特殊兽形的兽人便是桑繁最后的倚仗。即使学会了养蚕,没有蚕桑部落的兽人,也没法织成蚕丝布。但他偏偏知道怎么抽丝。   末世前,隔壁动物学院的师兄弟们有一学期的课程作业就是从养蚕开始做一床蚕丝被。   他们学院有大片的桑田,为了防止被动物学院的人薅秃了这边的课程作业,两个学院斗智斗勇。   他有幸、被迫地参观了从养蚕到蚕丝被的整个过程,甚至还收到了动物学院小师妹用亲手养的蚕,抽丝,织成的手帕。这礼物太珍贵太有诚意了,他要是个直男,估摸这个时候两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哪有玄什么事。   风浅看了眼玄,正对上玄打量的视线。   风浅是玄的亚兽人伴侣,玄看他的视线从来都是直白大方的,风浅突然脸热。但,那礼物他又没收,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于是,扬起下巴看回去。 第75章 讨伐黑水部落   面对黑水部落的袭击, 蚕桑部落只来得及抢出三个山洞的蚕苗,路上颠簸,又死了一半。剩下这些, 即使不织布,全部留作明年的蚕种, 想要繁殖起来,也得几年。   没有全军覆没,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蚕苗被安置在新建成的仓库里。尚未秋收,仓库暂时是闲置的。   “你们部落里还有十几个山洞的蚕苗?”九问桑繁。   “是。”桑繁点头, 一脸的不忍, “十几山洞的蚕苗, 就这么白扔白瞎了。”他不信只会□□的黑水部落能静下心来养蚕。   “你们离开这么久,那些蚕苗还有可能是活的吗?”九问。   桑繁愣了下, 隐隐猜测到九的想法, 心底有些兴奋,却又不敢真的相信黎山部落会横跨棠庭山去帮他们抢回蚕苗。   一直没说话的玄皱了皱眉, 开口, “你们出来几天了。”   桑繁想了想, “算上今天,八天。”   黎山部落迁徙的时候顾及族里的老人和幼崽,横跨棠庭山用了十几天,蚕桑部落却只用了八天, 为了逃命, 日夜兼程。   “只是八天的话, 黑水部落可能还在。”玄一双大猫眼微眯了眯,好像一只看到猎物的猫,“袭击你们的兽人大概有多少?”   “五十、六十?”桑繁认真回想, “也可能是七、八十,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玄点点头,他不怕多,就怕人太少,不值得走一趟。   去年雪季只是剿灭了入侵他们部落的“流浪兽人”,事后大家清理现场,不过一百来人。黑水部落的兽人兽形强大,按照兽人大陆的规律,兽形越强大的兽人越难以形成大型部落,黑水部落的人口不会超过一千人,若是能再除掉百来人……   再强大的部落,一下失去两百多善战的兽人,也算是折了一条腿,几年十几年都不一定能缓过来。   “你……”九开口又停住,突然明白了玄的意思,他只是想去抢蚕苗,玄却是想要剿灭作乱的黑水部落!   虎族好战,九只比玄大了十几岁,正是壮年,也有些跃跃欲试。黑水部落与他们有血海深仇,只要黑水部落还在,这仇就永远不会消失,不止不休。   与黑水部落有仇的又何止蚕桑部落和黎山部落,红羊祭司想起被杀被抢的溪山部落族人,也激动地握着拳头,红了眼圈。   对黑水部落的讨伐便这么定了下来,由玄带队,几人连夜商定了其他出征的人员。   还有半月就要出发去东海部落的换盐集市,这次出征讨伐的人员须得排除换盐小队的成员。玄根据每个兽人作战的特长,挑了三十六人,组成三个小队。另有蚕桑部落挑出十二人,组成一个小队,这个小队的任务是搬运蚕苗。   讨伐小队三十六人,换盐小队三十人,几乎涵盖了部落里战斗力最强的兽人,这两组人若是同时离开部落,对部落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为了不耽误去换盐集市,原定九月二十八日出发的换盐小队最多可以等到九月三十日,讨伐小队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在三十日之前回来。   兽人以兽形全速前进,横跨棠庭山需要三日左右,这个时间不宽裕,但也不算太紧。   两日后,天未亮,讨伐小队披星戴月,顶着清晨的露水出发,兽形转眼消失在山林里。   东方天空缓缓露出灰白的晨光,芽依旧死死盯着灰蒙蒙的山林不走,盯着兽人们消失的方向。   猛也在这次出征的人员里。   猛和玄这种家里有刚出壳幼崽的兽人,又是一对一的伴侣,家里的亚兽人只有一个兽人伴侣,这样的兽人一般会被排除在外出任务中,比如换盐集市,换盐小队的名单里就没有猛。   但这次,实在是部落里的人不够用,而且猛是虎族兽人,威猛善战,实力摆在那。   风浅忽然想起冬祭日流浪兽人入侵的时候,亚兽人们躲在山洞里,芽每次听到猛的虎啸都会紧张的发抖。   芽和猛是从玩泥巴抓蚱蜢开始的竹马情,二十几年了,这两人之间的羁绊,不是他和玄能比的。   他很羡慕这种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的感觉。   他和玄,竹马不可能,一见钟情的也只有他……   幼崽都有了,现在再纠结谁先喜欢谁,谁喜欢谁的多一点儿,也只是庸人自扰,离别,总是让人多愁善感,风浅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清清凉凉,醒脑。   他和玄之间还会有很多个二十年,等到八十、九十了,回头一看,二十岁就结契的他们,也算是少年夫妻了吧。   风浅拍了拍芽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玄的实力,即使没有兔宝贝,也可以横扫整个棠庭山,带这么多人过去,无非是为了锻炼族人,不会让这些人出现伤亡的情况。   芽抱着幼崽,红着眼圈,点点头,他家猛只要不意气用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送走出征的小队,部落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蚕桑部落的族人经过两天的休息调整,今日开始正式加入部落的集体劳动中。   他们部落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种地和修建石屋。   蚕桑部落的兽人没有锋利的爪子尖,不适合做木工。战斗力一般,但蜘蛛兽人和蝴蝶兽人的探查能力极好,蝴蝶兽人一定程度上还弥补了黎山部落没有羽族兽人的缺陷。九将青壮年的蜘蛛兽人和蝴蝶兽人编进了巡查队。   蚕桑部落其余的兽人则跟着黎山部落和溪山部落的兽人们学着建石屋。部落决定在洛水河东岸给蚕桑部落的族人建石屋。东岸山坡上有成片的桑树,蚕房就建在山脚下,方便养蚕。   至于中间隔着的洛水河,会不会让蚕桑部落的族人感觉受了排挤——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洛水河东岸的平原种着大片的窝窝绒和花芸豆,河上架着一座坚实的原木桥供族人往来。为了照料田地,桥上来来往往的,每天都不知道要过多少人。   而且,既然要在东岸给蚕桑部落的族人建石屋,风浅打算等过一段时间,水位再低一点儿,到时蚕桑部落的石屋也建的差不多了,有人手了,他打算在洛水河上建一座石拱桥。   木桥会烂,石拱桥建好了,却能千年不倒。   安排好了蚕桑部落的兽人,亚兽人们则跟着黎山部落和溪山部落年轻的亚兽人们学着种地,照顾庄稼,农闲的时候,偶尔组成采集队上山采集。   有了蚕桑部落亚兽人们的加入,种地的任务瞬间轻松不少,风浅调了十几个原来负责种地的亚兽人去了纸坊和墨坊。   纸坊和墨坊这两天刚刚建成,负责建筑的兽人们今天已经去了河东岸,为了迎接即将抢回来的蚕苗,先从蚕房开始建起,今天在挖蚕房的地基。   墨坊建在河边山脚下,方便上山伐烧烟的松木。   烟窑已经建成,西山砖窑那边负责烧陶的亚兽人烧了一套五个大小不一,底部带有拳头大小孔洞的矮胖广口大陶罐。   陶罐倒扣在烟窑上,按着大小顺序,大的在下,小的在上,一个个垒好。两个陶罐之间接触的部位做好密封,防止露烟。   烟窑之上用原木、木板、瓦片搭好棚子,防雨防水。   之后就是烧烟,收烟,洗烟,阴干,阴干之后又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平时派一个人过来伐松木,烧烟,收烟,看着就行。   纸坊那边,经过几个月的浸泡,要清洗并将树皮撕成细丝,熬煮两三日,再清洗,之后是晾晒,通过晾晒去除树皮中的色素杂质,达到漂白的效果,这个过程又是几个月。   今天要做的是清洗和撕树皮,浸泡了六种树皮,需要的人手多一些,调过来的十几个人基本全在这边。忙完这些,晾晒的时候可以和墨坊那边一起交给同一个人看顾。纸坊就在墨坊下游,紧挨着,几步远的距离,一个人就能忙过来。   忙忙碌碌的五、六日也就过去了,墨坊开始阴干洗过的烟灰,纸坊开始晾晒树皮,负责种田的亚兽人们也晒了一批又一批的地甜果梗,风浅终于能闲下来喘口气了。   白天累了,沾了床,倒头就能睡着,没有精力多想,突然一闲下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经历末世,经历过生死,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他一个一米八的糙老爷们,大半夜睡不着,竟然尝了一把相思苦!   卧室里,尤其是被褥里玄平时睡的一侧,他不知道这东西算不算得上一种信息素,是不是只有他能闻到。淡淡的大猫味儿,好像是阳光和青草糅合在一起,好闻的除了勾引人还是勾引人,“人薄荷”似的,让他恨不得化在这股气息里。堕落的贪恋、投降,让熟悉、暧昧的气息萦绕全身每一个细胞。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像个变态一样,双腿夹着双手抱着,脸也埋在被褥里。风浅一愣,赶紧松了手里的被子。   一定是异地恋惹的祸!   他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哪来的如此纤细的少女心!还相思苦!又不是太阳,谁离不开谁啊!酸掉牙!   这样一想,风浅舒服了,一鼓作气,还把玄的被褥往远处推了推,物理隔离,防止自己再被勾引成那种不值钱的样子。   依旧睡不着,翻身看幼崽,正对上幼崽一双咕噜噜转的大猫眼。   这什么时候醒的?!   没让幼崽看到自己抱着玄被子闻的不值钱样儿吧。   回答风浅的是幼崽奶声奶气的疑问,“爹爹也想阿父了吗。兰崽儿想阿父了,阿父怎么还不回来。兰崽儿刚刚做梦梦到阿父了,以为阿父回来了呢,一睁眼睛,阿父还是不在。”   幼崽瘪着嘴,越说越失望,“阿父是不是不要兰崽儿和爹爹了。”   你爹不要你也不可能不要你老子。风浅暗暗吐槽。   “阿父很喜欢兰崽儿,怎么会不要兰崽儿呢。”风浅轻轻拍着幼崽的肩膀哄,“阿父是去抓坏人了。”   “抓坏人?!”幼崽的眼睛亮了,“阿父好厉害啊!” 第76章 讨伐黑水部落(捉虫)   征伐黑水部落的小队在第三日傍晚到达迷雾森林。   袭击蚕桑部落的黑水部落兽人果然没有离开。   蚕桑部落聚居的空地上架着比人还高的篝火, 篝火周围几十个粗狂健壮的黑水部落兽人披着精致的蚕丝布,作威作福。大敞着胸口,大口吃肉, 满脸油光,身旁几个跪在脚边伺候的亚兽人衣衫不整, 垂着头,瑟瑟发抖。   “不要……放开我……不要……”篝火对面的山洞里突然跑出一个年轻的男性亚兽人。   亚兽人哭求着, 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衣服,没跑出两步又被追出来的兽人抓住, 按在地上。   兽人面目狰狞, 揪着亚兽人的头发□□道, “原来你喜欢在外面,让这么多人看着啊。哥几个满足不了你, 还想要更多?”   “不, 不要……”亚兽人惊惧地摇头。   “弦!”   征伐小队里突然有人叫出声,跳出藏身的灌木林, 举着伐木的重刀冲了过去。重刀是出发时黎山部落给他们配着防身的。   “宣!回来!”   认出跑出来的亚兽人之后, 宣身边的队友一直按着宣不让他发出声, 只是最后依旧没有按住。他惊慌地看了眼领队的玄,黎山部落好心收留他们,又愿意过来帮着他们夺回蚕苗,若是被宣突然的冲动毁了黎山部落的计划……   可是, 弦是宣未结契的亚兽人伴侣, 本来今年秋天就要结契的……   宣的队友一脸担心地看着玄。   玄并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 看着宣冲了出去,只是皱了皱眉。动动脚趾也能猜出冲出去的宣和年轻亚兽人的关系,作为征伐小队的队员, 他不赞成宣的冲动,以后也不会再带宣出任务,但作为一个兽人,他理解宣的行为。   若换成风浅处在险境,他也不会顾及其它,什么部落、准则,在爱人、伴侣面前,不值一提。   玄一挥手,带着征伐小队冲了出去。   除了蚕桑部落的兽人,黎山部落这次来的全是兽形为虎、狼、豹、狮的兽人。狮子兽人出自溪山部落。原黎山部落的狮族兽人与虎族不和,并没有跟着迁徙出来。   虽然人数上差了一倍,但黎山部落来的全是精锐,以一敌十,几乎压着黑水部落的兽人打。   袭击蚕桑部落的黑水兽人实力完全不如去年雪季偷袭黎山部落的流浪兽人。   他们知道蚕桑部落兽人的战斗力不强,派来袭击蚕桑部落的兽人实力也一般,只有几个领队的黑熊、棕熊兽人可以与黎山部落的兽人一战,几个回合下来,也被黎山部落的兽人们压着打,咬破了脖颈,或者按在地上拍碎了头骨。   “你们不是蚕桑部落!”   “你是……”   “你是……”   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黑熊兽人,惊惧地看着面前高傲的白虎。   白色的虎,有翅膀!   黑熊兽人全身的毛发霎时炸起!他们部落去年偷袭黎山部落的兽人几乎全军覆没,只逃出两个探路的鼠族兽人。   “黎山部落!你们是黎山部落!你是黎山部落那个怪物!”   白虎冰冷的目光微垂,看着一只死透了的猎物一般,轻轻扫了地上的黑熊兽人一眼,并没有因为一句“怪物”而起任何波澜,粗壮的虎爪微抬,想要给猎物最后一击。   黑熊兽人的后腿鲜血淋漓,挣扎着往后爬,“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以为去年袭击你们黎山部落的只有我们黑水部落一个吗?”黑熊兽人着急忙慌,已经忘了披“流浪兽人”的皮。   白虎眉须微动,好像在逗弄濒死的猎物,“哦?黑水部落?袭击我们部落的不是流浪兽人吗?什么时候成黑水部落了。”   黑熊兽人急道,“你们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你们部落的地形吗?放了我!放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玄板着脸,并不着急。   看着同伴一个个惨叫、死去,黑熊兽人越发焦急,“你知道你们部落一个叫风浅的亚兽人吗?”   从黑熊兽人嘴里听到风浅的名字,玄藏在爪垫里的爪尖瞬间冒了出来,抓着地面,面上却不显,语气平淡,“那个从换盐集市上换回来的兔族亚兽人。”   “你竟然知道我们部落亚兽人的名字?”玄微微眯了虎眼,“去年冬天的教训还不够吗。”   黑熊兽人惊恐地往后爬,“不是,不是我们部落。这个亚兽人是不是会做一种叫做‘肥皂’的东西,是有别的部落想要这个亚兽人。作为交换,他们给我们提供消息,协助我们部落抓人,只是事成之后要把叫风浅的亚兽人交给他们。”   “他们一次不成,肯定还会再想别的办法抓这个叫风浅的亚兽人。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对方是谁。”   “放了你,行,说吧。”玄淡淡地说道。   “羽族,是羽族。羽族想要肥皂,所以想要抓叫风浅的亚兽——唔——”黑熊兽人话未说完便直直地栽倒在地上,被玄一巴掌拍死,头骨细碎,黑白红三色交错。   “这……”一旁的猛目瞪口呆,玄竟然说话不算话,刚答应放过黑熊兽人,转眼就把人拍死了。   “我只说放了他,又没说不杀他。”   还能这样?素来老实忠厚的猛,惊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   “今天的事,不要和芽、和部落里的任何人说起。我不想让风浅知道。”玄叮嘱。   风浅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七级,还有兔宝贝在身边,只要不遇上高级大陆来的人,几乎可以横扫整个兽人大陆,不管是羽族还是黑水部落,再想动风浅,都是自己送死。   他不担心风浅会有危险,但怕风浅知道真相后以为是自己拖累了整个部落,更担心部落里的其他人听说羽族的事,会背后怨恨风浅。   风浅为部落做了很多事,若是被部落的人背后议论,风浅会伤心。   “这事和风浅无关,即使没有羽族的消息,黑水部落也会袭击咱们部落,也会有自己的办法探测部落的消息和地形。”猛气愤,“羽族实在可恨!利用交易集市,不知倒卖了多少部落的消息!不知他们的交易集市有没有开到东大陆,扒了这些扁毛畜生的毛!”   “嗯。”玄点头,算是附和,羽族的部落在海上,并不好找,但惦记风浅的人,都得死。   “又让几个鼠辈逃走了!”雪狼兽人狼天骂骂咧咧地从山上跑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回去吗。”狼天问玄,“我刚刚抓了只臭鼬,那臭鼬威胁我说他们部落是个八百人的大部落。八百人的部落,除去今天这六、七十的虾兵蟹将,也就还剩七百来人,幼崽老人再去二百,就剩五百人,这里还包括了亚兽人。”   狼天眯眯狡黠的狼眼,“黑水部落可是出了名的不缺亚兽人,这五百人里,能有多少兽人?去年冬天,咱们部落才杀了他们一百多实力强劲的兽人,一个部落能有多少那样的兽人?”   黑水部落派来袭击蚕桑部落的这些兽人的战力简直不堪一击,可见黑水部落袭击别人部落的时候也是按着被袭击部落的兽人实力来分派战力的。去年的黎山部落,战力在整个兽人大陆都是顶尖的。能被派去袭击他们部落的,也必然是黑水部落的精锐。   没了一百多人的精锐,现在的黑水部落又能成个什么气候。   臭鼬那种情况下威胁他的话,这八百人怕是还包括了去年冬天已死的精锐兽人。   威胁人的时候,七百零一也是八百。   狼天估计着,黑水部落现有的青壮年兽人不超过三百,应该在二百左右。   他们有三十几个人,不恋战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给黑水部落点儿教训尝尝还是可以的。   “这里距黑水部落只有三天的路程,速战速决,三十日之前能赶回部落。”狼天说。   玄自然明白狼天的意思,其他队员也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只是担心回去晚了风浅会担心他,想他。   要不是兰崽儿太小,他就把风浅带来了。   这崽儿太粘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玄冲狼天点点头,还是决定先把打风浅主意的黑水部落解决,若是征伐小队不能彻底解决黑水部落,他就趁着大家休息的工夫偷偷返回,让黑水部落再不能惹是生非。   部落里。   进入九月二十几日,越来越接近换盐小队将要出发的日子,出征讨伐黑水部落的兽人家属们也越来越紧张焦急。   还好秋季农忙,大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胡思乱想。   麦籽陆续开始成熟,亚兽人们每天都要去麦籽田里采收一遍。   麦籽不像蓝星的水稻和小麦可以一次性成熟、收获。   麦籽从九月下旬开始成熟,需要陆续采收到秋末冬初,这对于大农场机械种植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缺陷,但在原始社会,刀耕火种的年代,又成了优点。   分批成熟,就不会因为某一次自然灾害,让所有的粮食都毁于一旦。一批一批成熟,延长了采收期,也给手工作业留了足够的时间。   亚兽人们砍下成熟的麦籽穗,扎成小臂长短的小捆,运回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上立起一排排晾晒麦籽穗的木架,成捆的麦籽穗晾在木架上。   晒干之后,将铁锹放平在地面,借助铁锹头锋利但又不至于割破手的边缘,一只手将麦籽穗压紧在铁锹边缘,一只手向后抽动麦籽穗,麦籽便会被铁锹边缘撸下来。   部落里以前是用兽皮袋装晒干的麦籽,但兽皮袋密闭不透风,并不适合储存麦籽。而且,部落今年将要收获的麦籽太多,没有那么多的兽皮袋!   真是一个甜蜜又幸福的烦恼。   “要不多烧一些陶缸?”红羊祭司提议。   风浅摇头,“陶缸太沉,还易碎,搬起来不方便。况且烧制大陶缸的成功率不高,还是留着各家各户做水缸或者腌肉腌菜吧。”   兽人大陆的兽人们食量大,腌肉腌菜都是一大缸一大缸的来,小坛子还不够幼崽们打牙祭。 第77章 换盐小队出发(捉虫)   风浅想到了末世前学院仓库里的老古董——麻袋。   透气, 结实,耐用,即使在原始社会也可以做出来。   部落附近没有粗麻, 但有编绳子的藤条。这种爬藤植物的树皮纤维细长并且十分坚韧,若是劈成细丝, 捻成线,不就可以织麻袋了吗。   第二日, 风浅组织了三支采集队去附近山上采集编绳子的藤条皮。   新鲜的藤条皮刮去外皮,清洗干净, 晾晒, 劈丝, 捻成不是很细的线,大概有三到四股窝窝绒线粗, 这些步骤都和平时编绳子差不多, 亚兽人们做的十分顺手。   之后就是织麻袋,也算是让亚兽人们提前体验一把织布。   麻袋急用, 做木工的兽人们暂时也没时间仔细研究织布机, 风浅让人做了长三米、宽一米五的木框, 他决定采用去年做出织布机前的那种笨办法来织麻袋。   织麻袋的线比窝窝绒线粗,织起来比较快,即使用这种笨办法也不会太慢。   木框纵向套经线,横向用木头或者骨针做梭子, 一挑一压织纬线。   经线一圈一圈套在木框上, 木框上下形成两个面, 套一次经线可以织两块麻布。   织好的麻布剪下来,纵向对折,用骨针将左右两侧细细密密地缝严实, 袋口向外翻两指宽的缘边,缘边穿绳子,绳子一抽一系直接封口。   亚兽人们一上手便忍不住惊叹,“这不就是一块藤条布吗!窝窝绒布是不是也是这么织的!”   “差不多,不过用的工具不一样。”风浅耐心解释,“窝窝绒线细,这样织会很慢,需要另外的工具。”   织麻袋成了织布的平替。   凭着大家对布的向往和喜爱,目前,织麻袋成了部落里最抢手的活儿。   地里窝窝绒已经起了绒,眼看着快收了,织麻袋的出现让大家对以后能织出窝窝绒布信心十足。   几天后,第一批晒干的麦籽便装进了麻袋,送进仓库。   风浅让爪尖儿锋利的兽人刻了石磨,剥了壳的新麦籽磨成雪白的面粉,劳碌了大半年的亚兽人们兴奋地红了眼眶。   花芸豆和花生只是蔬菜和干果,麦籽却是能让他们真正填饱肚子的主粮。晒干的麦籽仔细存放,可以保存很多年。只要有足够的麦籽,他们就不会挨饿!   就在这时,西山巡逻的兽人一路高声呼喊着进了部落,“讨伐黑水部落的兽人们回来了!讨伐黑水部落的兽人们回来了!”   说话间,出征多日的兽人们已经到了中心广场,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很多兽皮包裹或者背篓。   跑在最前面的是威猛俊逸的白虎。   玄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抱着幼崽的风浅,分别多日的想念在此时达到高潮,狂涛骇浪,让他只想把亚兽人狠狠的搂进怀里,揉进血肉里,永远不分开。   白虎放慢速度,将将停在亚兽人伴侣面前,甩掉身上的包裹,化成人形,一把将分别多日的伴侣抱进怀里。   “我回来了。”玄贪恋的在风浅耳边蹭了蹭,声音低沉沙哑,透出几分喜悦和隐忍。   “嗯,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风浅压抑着过度兴奋的情绪,可语气里控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出卖了他。   兽人们带回的包裹和背篓由部落里其他人收拾,出征的兽人们回家休息、洗漱,只需要在晚上回中心广场参加庆功宴。   玄化成兽形,对风浅说,“上来。”   “阿父,阿父,阿父终于回家啦。”幼崽兴奋地趴在大白老虎的肩膀上,整个小身子埋进白老虎脖颈的长毛里,双手抱着阿父的脖子,糊了阿父一头的口水。   玄抖了抖虎耳,他不嫌自己幼崽的口水,但迟早让这坑爹的崽儿抓秃了。   “抱紧了,阿父背兰崽儿和爹爹回家。”玄提醒。   回了家,玄直接去了温泉浴室,风浅把幼崽抱回屋,没一会儿也去了浴室。   小别胜新婚。   直到星辉灿烂,部落里传来欢快的腰鼓声,玄才用窝窝绒布的浴袍裹着风浅,把人抱回卧室。   “庆功宴我不去了,你抱兰崽儿去吧。”风浅声音沙哑还带着鼻音。   看着这样的风浅,玄也挪不动步了,只想抱着亚兽人缠绵,把过去半月的都补回来,但他还有些事要和九交代。   玄按着风浅,情不自禁,又去咬风浅的嘴,“才半个月,就把我忘了,这么——”   “夫君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回。”风浅抢声讨饶。新婚的玄食髓知味但会顾忌他的身体,小别的玄好像报复消费。   “行吧,你好好休息,我抱兰崽儿去,省的他在家闹你,让兔宝贝给你看门。”玄给风浅掖了掖被角,依依不舍。   “快去吧,好好玩,别让兰崽儿吃太多,夜里积食。”风浅催促道。   听了关门声,如临大赦,松了口气,很快睡过去。   这是他十几天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   就是,刚真枪实刀,怎么又发春梦了,还吻的这么真实,憋的他喘不上气……   一睁眼,果然是玄。   “这么快就回来了?兰崽儿呢?”风浅没看到幼崽。   “事办完就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儿吃的,起来垫垫肚子,不合口我再给你做。”部落大食堂的饭菜到底不如自己家做的精细。   玄又说,“兰崽儿在隔壁,小家伙玩累了,正睡着呢。”   “……”风浅鄙夷地盯着压着他的玄,这是要让他吃饭的样子吗。   玄一秒领会风浅的眼神,笑着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我喂你。”   说着,已经把饭食摆在床头的桌子上。   呵,这老虎还有投喂癖。   -   风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下午的光线透过窗棂和窗帘,斜斜地射进屋里,院子里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后院里玄和兰崽儿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风浅放出精神力,“偷窥”父子俩的悄悄话。   “八个,九个,十个,十个……”兰崽儿奶声奶气。   “‘十’完了是多少?”玄提醒,“十,十——”   “十,十,十一个!”兰崽儿突然想起来,兴奋地说道,“这一个树枝上结了十一个枣子,爹爹好厉害!”   风浅不禁勾起嘴角,父子两个在用后院的枣树学数数呢。   他催生的枣子虽然也是十分十的成熟,但没有经过自然风干,甜度不够。前些日子,他一边引导兰崽儿修炼精神力,一边催生了这棵枣树,打算等秋末枣子自然风干了再收。   “醒了?”玄抱着幼崽进屋。刚刚风浅用精神力“偷窥”,他就知道人醒了。   “爹爹好懒,赖床,下午才醒。兰崽儿都吃了早饭和晚饭了。”幼崽伸手就要风浅抱。   风浅一僵,他被子里还光屁股呢,让崽儿抓到光屁股,脸都没了。   好在玄把兰崽儿抱住了,没让兰崽儿够到风浅,他抱着兰崽儿坐在床边,“换盐小队明天出发,今晚部落里还有庆祝宴,去吗。”   风浅狠狠瞪了玄一眼。玄一回来他就连部落里的宴会都不去了,这不明摆着等人看笑话吗。   风浅鼻子里冷哼一声,“呵,你还差远了。”   换盐集市是部落一年中最重大的事件之一,风浅很快正经起来,“部落里刚磨了新面粉,昨天没来得及给你们接风洗尘,今天就教大家包饺子,让换盐小队出发前也尝尝新麦籽。我们蓝星有句古话,好吃不过饺子,没有人会不喜欢饺子。”   “不管是大节日、小节日,只要心情好了,甚至家里孩子考试,都会包饺子。”风浅说,“捞饺子又叫捞运气,就图个吉利。”   去年冬天闲暇的时候,他俩在山洞里没少包饺子,肉馅的饺子,玄也挺喜欢。   “我带兰崽儿去换衣服,一会儿去部落。”玄挑挑眉看风浅,一脸得意求表扬,他这是帮风浅留住“做爹的脸”,给风浅一个背着崽儿穿裤子,整理形象的机会。   风浅气急,抬脚去踹玄,腿没抬起来,自己先抽了口冷气。   玄隔着薄被,一把抓住风浅的脚踝,在他耳边小声点评,“就喜欢你这又熟又青涩的样子。”   风浅想爆粗口骂人,但看了眼崽儿,兰崽儿一双琥珀色大猫眼,天真烂漫,啧,还是别污染崽儿的耳朵了,“滚!”   打是亲骂是爱,刚被亚兽人伴侣骂了的玄,乐呵呵地抱着幼崽去了隔壁。   十几分钟后,一家三口终于齐齐整整地去了部落。   磨好的面粉用针脚细密的白色蚕丝布口袋装着,一袋五十来斤,已经磨了四、五袋了,全放在仓库里。   风浅教亚兽人和面,玄教兽人和面,擅长木工的兽人们现场做了面板和擀面杖,整个部落都动了起来,热火朝天。   部落人口多,口味不一,风浅打算多做几种馅料的。   鱼肉馅儿、葱肉馅儿、花芸豆肉馅儿、萝卜缨肉馅儿,荤素搭配,兽人和亚兽人都吃的满足。   饺子宴之后,部落点起火把,继续和面做饭,他们要给换盐小队做些干粮备着,糖饼、肉饼,再装几兽皮袋新出锅的油渣。油渣保鲜期长,可以多带一点儿。   风浅从家里带了发馒头的“面引子”,他自己做的酵母,做完干粮,风浅让人用酵母和了几盆面盖在锅里。   第二天一早,天没有亮,大家纷纷起床,兽人去码头帮换盐小队搬货物,亚兽人们挤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早饭是各种耐饿的烤肉、炒肉、炸肉,还有昨晚吃剩的饺子做的煎饺。   “呜呜……煎饺比昨晚新鲜的饺子还好吃。”有贪嘴的兽人已经彻底被饺子征服了。   惊艳的还在后头呢。   早饭后,馒头蒸好了。   没有人能抵抗碳水化合物的魅力!   暄软雪白的馒头一开锅,热气腾腾,麦香四溢,迅速征服了所有人的嗅觉、味觉,连最矜持的亚兽人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红羊祭司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这几锅馒头先让换盐小队带走,磨好的面粉就这么些,今天磨了面粉,晚上,晚饭的时候就给每人发一个馒头。” 第78章 灵果树   东方泛白, 水波荡漾,早起的晨鸟划破灰蒙蒙的天际,地平线上露出金黄透粉的晨光。   “起航喽!”祭司穿着正式的衣袍, 头上插着艳丽的鸟羽,对着平静的河面高唱。   岸边一排三个兽皮大鼓“咚咚”响起。   水波扬起, 换盐小队出发!   经过近两个月的筹备,船坊一共造了九条大船, 两船盐,三船肥皂, 一船陶器, 一船木梳、蜡烛、干粮, 还有一船装兽骨兽皮、蚕丝布,另外一条船载了两只追风兽, 预防下游河道没法通航, 需要弃船走陆路,到时就用追风兽驮货物。   其中蚕丝布是讨伐黑水部落的时候带回来的。   直到换盐小队出发, 风浅才发现。一次讨伐竟然带回了这么多物资, 怪不得黑水部落打着流浪兽人的名号四处抢劫, 杀人放火金腰带,他都有些心动了。   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风浅很快发现了更多他不知道的!   讨伐小队回来的这么晚,竟是因为这伙人直接杀到了黑水部落!   三十多人, 跑人家的地盘上, 去挑战黑水部落两百多的兽人!   “真行啊。”风浅揶揄玄, “艺高,胆大。”   玄回来的这两天,除了跟他亲热, 什么事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干,这些个真相竟然要从别人嘴里知道。   他以为这次出征讨伐救回来的兽人亚兽人都是蚕桑部落的,之前还奇怪蚕桑部落的亚兽人怎么这么快就和原溪山部落的兽人好上了,甚至住到了一起。感情是这伙人直接打到黑水部落,把原溪山部落冬季被抢走的亚兽人也救了回来,人家本来就是一家的,失而复得。   “还有什么好事瞒着我没。”风浅忍不住阴阳怪气。不知道是气玄没亲口告诉他,还是气只知道亲亲热热,连说正经话的工夫都没有。   “还真有件好事没来得及告诉你。”玄一脸神秘,搂住风浅胳膊,把人带回了家。   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个粉白鲜嫩的桃子,有成年兽人两个拳头大,虽然光芒很弱,但桃子确实散发着琉璃一样漂亮的三色光彩。   “灵果?”风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只见过灵植,不管是末世还是兽人大陆,他都是第一次看见灵果。末世的时候,灵果只存在于人们的理论推理中,始终未有发现。   “回来的路上,猛意外遇上的,一树九颗桃子,这个是我分到的。”玄解释。   “竟然是猛发现的?”风浅疑惑。玄已经筑基中期了,对灵果灵植的洞察力非一般人可以比,怎么会落在猛的后面。   “自然是我先发现的。”玄抹了把脸,辩解道,“当时被一些事拌住了,没立即摘,等我去的时候,猛已经在那儿了,周围还有狼天几个,一群傻乎乎的,在那儿夸这果子真漂亮,黑水部落的果子竟然会发光!”   “哦,从黑水部落抢的。”风浅调侃,还没忘这些人直接就打到黑水部落的事。   “虽然在黑水部落领地内了,但黑水部落的人不是没发现,没摘吗,怎么能叫抢。”玄说。   “那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打打杀杀,杀人放火的事。经过这次,黑水部落,十年二十年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出来闹了。”玄说。   “那就是没斩草除根喽,开局亲人、族人祭天,十年二十年后又是一部龙傲天大男主爽剧。到时,你就成了反派大boss。”风浅越说越觉得贴切,他家玄这张脸,确实适合做一个妖艳美丽的大反派,二十年后,那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知道风浅还没消气,玄闭嘴,沉默了会儿,试图转移话题,“这桃子你和兰崽儿吃了吧。桃子灵力微弱,对我没什么用。”   “啧。”风浅咋了下舌,“一个灵果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呢。”   “你放心,若是哪天真揭不开锅了,肯定把你那份昧下来留给兰崽儿。”说到这,风浅扯着一侧嘴角笑了笑,有他和兰崽儿的植物异能在,要想揭不开锅,还真有点儿难度。   “你去那屋把兰崽儿抱过来。”风浅拿了桃子和骨刀,比划着开始分果子,三瓣,一人一瓣。   “桃树还在吗,等我筑基之后,应该就可以催生灵植灵果了。”风浅问。   玄从隔壁卧室把幼崽抱了过来,“桃树被猛他们几个挖回来了。灵植都是天生地养的,贸然挖出来移栽,未必能种活。若是换盐小队这次能带回来玉石,在树周围布上聚灵阵或许能好一些。”   “你还会布阵?”风浅问。   玄挑挑眉,“传承里有,可以试试。”   风浅点头,“那是该试试。”话头一转,又问,“猛他们怎么想起来把桃树挖回来了。”   风浅一顿,想起什么,眼睛亮了,“猛他们吃了灵果,那……”   玄笑着说,“九枚灵果,我分到一个,剩下八个,猛几个一人一个。八个人中有四个人都成功的引气入体了,虽然没有觉醒什么特殊的天赋,但天赋本来也不是人人都能觉醒的,也或许是灵果的等级不够,日后若是还能遇上其他机缘,兴许就觉醒了。”   “若非得到天大的好处,哪会从那么远扛棵果树回来。猛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希望这树能再结一茬果子,让芽和苗崽儿也能吃上一个。”玄说,“我简单地传了他们一些心法,够他们修炼到炼气中期了,再往上,只靠口说言传有些困难,还得是用神识刻录到玉简上才行。”   玄教过风浅中期以上的心法,这其中有多困难,两人深有体会。但因为是伴侣,便只当做是夜里的情趣,一个教一个学,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若非至亲至爱之人,很难下得了这份耐心和功夫。   “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猛和芽。”风浅喃喃道。若是部落里陆续有人能开始修炼,哪怕只是最初级的引气入体,他们部落也将彻底在东大陆稳稳扎住脚跟。   “好香好漂亮的果子!”幼崽一双猫眼亮晶晶地盯着盘子里的灵果,奶声奶气地打断了两个父亲的对话,一家人围在床头吃果子。   灵果树年限小,结的果子只有三色。三色的灵果对玄确实没有太大用处,只是让识海扫过一阵清风,半月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风浅七级的异能也彻底稳固。   灵果对幼崽的作用是最大的,但幼崽年龄太小,在幼崽能自主修炼之前,异能基本不会再晋级,灵果的能量全部滋养了幼崽的本命灵植。   幼崽头顶的本命灵植终于能换个地方呆着了!   借助兔宝贝传话,风浅和兔宝贝沟通,兔宝贝再和幼崽的本命灵植小兰沟通,加上比比划划,费了好一番功夫,幼崽的本命灵植幻化成了一个碧玉色的耳饰勾在幼崽的耳垂上,黄豆粒大小,贴在幼崽右耳上。   晨光大亮,到了部落集体劳动的时间,风浅提前半个小时去了盐坊。   盐坊隐秘,四周还有高墙,不允许部落以外的人进入,灵果树便种在这里。   风浅暂时没法催生灵果树,但还是可以简单蕴养一下,至少让果树坚持到布出聚灵阵。   三日后,经过几天的修整,被征伐小队救回的兽人、亚兽人们也加入了集体劳动。   征伐小队一共救回八十多人,这些兽人亚兽人有一半已经没有亲人了,暂时住在客栈里。   河东岸,蚕桑部落的石屋建好了大半,原本住在客栈里的蚕桑部落族人陆续搬进了新石屋,客栈空出来的房间刚好腾出来给无家可归的兽人亚兽人们暂居。   进入十月,秋高气爽,天气转凉,清爽干燥,是很适合晒制干菜的季节,也是萝卜生长的旺季,满地肥嫩的萝卜缨,风浅打算带人做梅干菜。   春末夏初是一年中野菜最茂盛鲜嫩的时候,那个时候部落刚迁徙过来,正忙着开荒种地建石屋,没有时间采集晒制干菜,正好用萝卜缨梅干菜补上这个空缺。   梅干菜可以做包子、饺子、炖肉,几乎全能,比野菜更适合做存粮。   而且,适度采摘萝卜缨并不影响萝卜生长。   老黄的叶子送去养殖场,鲜绿的叶子焯水、晾晒,隔水蒸,晾晒,再蒸再晒。如此,经过三蒸三晒,历经十几天,做成容易保存、不易变质的梅干菜,吃一个冬天都没有问题。   梅干菜通常挂在架子上晾晒,中心广场已经排满了晾晒麦籽的架子,晒梅干菜的架子便齐齐整整地排在街道两侧。   每家每户负责门前的梅干菜架子,傍晚起露水的时候用兽皮遮盖上,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再展开晾晒。   晾晒梅干菜和麦籽穗成了部落一景,站在街头望去,也算琳琅满目,丰收、富足的喜悦油然而生。   晒过梅干菜,部落里便有心思灵活的亚兽人举一反三,将三蒸三晒的法子复制到野果上,晒出的桃杏果干、红果果干不比在羽族交易集市上换回来的差。酸酸甜甜的果干不管是泡果茶还是给幼崽当零食磨牙都是极好的选择。   亚兽人们晒果干的热情更甚梅干菜,农闲时自发组织了采集队往上山跑。   也多亏了蚕桑部落的加入,干活儿的人多了,才能让大家有空钻研吃的,整个十月,部落里都飘着果香。   频繁的采集让族人彻底了解了附近植被的情况,哪个山坡哪个山沟盛产哪种果树哪种野菜。   得益于此,也让风浅发现了另一种主粮,既能填饱族人的肚子,也能满足养殖场需求! 第79章 刺木果(捉虫)   换盐小队出发后, 擅长木工的兽人们给蚕桑部落族人的石屋做了一批木门木窗。部落里石屋的门窗尺寸都是统一的,提前做好,用的时候直接安装就行。   做完门窗, 这段时间,又开始和玄研究织布机、纺线车。   织布机去年冬季已经做出来了, 但纺线车还没有做过,风浅只能说出个大概模样, 具体的需要做木工的兽人们自己琢磨。   部落今年的目标是每栋石屋至少配一台织布机、一台纺线车。   玄这些天将巡查队交给了猛等四个引气入体的兽人,他自己开始带领木工坊的兽人们做织布机和纺线车。   玄难得呆在部落里, 风浅赶忙把幼崽扔给玄, 自己跟着采集队上山了。   刺刺果和硬壳果要过一阵子, 等到秋储的时候才能大批量成熟,他们现在上山主要是采一些做果干的野果, 还有蘑菇。   洛水河这边之前是无人区, 植被茂密,山林里很多枯死的老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运气好的时候, 一整棵树全身都是蘑菇, 够整个采集队拿一趟的。   蘑菇晒干之后很容易储存,冬季里,不管是熬菜还是炖汤都是一绝。   蘑菇种类多,可食用的和不可食用的有时很难区分, 风浅挑了几种好记好认的交给族人。   “哎呦, 什么东西, 扎死我了!”   扎了脚的亚兽人突然惊叫一声,单脚跳着,一屁股坐到就近的石头上, 疼的龇牙咧嘴,从脚底拔出一根能有一指节长的带血木刺。   “哎呀,怎么这么大的刺,都流血了。”旁边的亚兽人一脸关心,“穿草鞋都能扎进去,这刺够硬的。”   “这是什么树的刺,以前都没见过。”   “扎的这么深,得找祭司要点儿药抹了,先让人送你回去吧。”   采集队的队员们围着受伤的亚兽人三三两两地商量着,说话的工夫,已经开始把背篓里的蘑菇规整到一起,让人一起带回去。派两个人把受伤的亚兽人和蘑菇一起带回部落,他们这些人好背着空背篓继续上山,轻装前进。   “这刺儿会不会有毒啊。”有人提出疑问。   “放心,只是扎一下不会有事。”风浅回道,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回去找祭司拿点儿药抹上,这几天别碰水别下地,休息几天就好了。”   刺上其实有很微弱的毒素,但只是扎一下脚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部落周围有有毒植物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风浅低着头继续在附近地面找,想看看罪魁祸首。   不知不觉就走上山坡,越靠近山坡顶的地方尖刺越多,还有已经腐烂变黑的“狼牙棒”。腐烂的狼牙棒和尖刺倒是没有毒了。   走到山坡顶上,往下一望,另一侧山坡全是直立在地面的狼牙棒!几乎没有别的树种,目光所及之处,完全就是一片狼牙棒林。   “狼牙棒”粗的有小臂粗细,细的手腕粗细,三、四米高,全身没有分枝分叉,叶片掌状、深裂、倒披针形,比手掌大两圈。其中小臂粗细的“狼牙棒”树尖有成串的黑色种子,种子和麦籽粒大小差不多。   风浅靠近“狼牙棒”,凭借对植物敏锐的亲和力,很快就弄清了“狼牙棒”的底细。   这是一种兽人大陆独有的植物,硬要拿蓝星的植物类比的话,有些类似木薯。木薯是热带植物,但这里的狼牙棒却可以生长在拥有漫长冬季的北大陆。   狼牙棒是两年生植物,种子繁殖。手腕粗细的细狼牙棒就是去年的种子,今年春天萌芽,到明年就会长到小臂粗细,并开花结籽,长出地下茎。   有富含淀粉的地下茎,这就是用木薯类比狼牙棒的原因。甚至和木薯一样,狼牙棒的地下茎也有毒,不可以直接生食鲜食。   风浅悄悄放出兔宝贝,让兔宝贝对狼牙棒做进一步的检查分析。片刻后,从兔宝贝那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狼牙棒的根茎和木薯一样,可以通过浸泡、碾碎、蒸熟等操作去除毒素。   也就是说,狼牙棒的根茎可以吃!   风浅迫不及待地用骨刀削了最近一棵狼牙棒的刺,他自己抱着没刺的树干试了一下,不用异能,只凭自己的力气,很难拔出来。   “过来两个人,铁锹也拿过来!”风浅站在山坡顶上朝山坡下的采集队招呼两声。   “啊!风浅,你又发现什么能吃的新品种了。唉?捡蘑菇怎么还要铁锹?”亚兽人说着已经冲了上来,猴儿一样,“蘑菇在哪儿呢,树上还是地面。”   原黎山部落的猴族、猿族、猩猩族拥护祭司,与玄、与虎族不和。眼前的亚兽人虽然是猴族的,但嫁给了豹族兽人,便跟着迁徙过来了。   猴族亚兽人虽然也没有兽形,但身手十分敏捷,前几天摘猴头菇,这个猴族的亚兽人是主力。当时看着摘猴头菇的猴族亚兽人,风浅很礼貌贴心地把猴头菇的名字改成了毛球菇。   “这次不是蘑菇。”风浅笑着说,“但也是好东西。”若真和木薯一样,那这狼牙棒就是可以当主食的存在!   两个亚兽人合力将狼牙棒拔了出来。   “啊!跟地甜果似的!明明是树,怎么在地底下长这么多果子!一圈都是呢!”亚兽人惊喜地瞪圆了眼睛,“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光一棵树就结了十一个果子!”   “结这么多?!”   “看颜色更像地长果。”   “可地长果每棵只长一个果子,细长,埋的还深,一点儿不好挖,不像这个,一拔就出来了。”   “这东西是不是也能吃啊。”   一提到能不能吃,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望着风浅。   风浅无奈笑道,“可以吃,但不能直接吃,生吃是有毒的。”   “有毒?!”亚兽人们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不就是不能吃了?”   “我们可以用一些办法把毒素处理掉,处理之后就可以吃了。但味道如何,好不好吃,我也不清楚,要试过之后才知道。”风浅解释。   部落现在不缺吃的,一听狼牙棒有毒,亚兽人们有些犹豫。   风浅拍拍手,调动气氛,“即使人不吃,还可以给养殖场的牲畜吃,马上进入冬季了,冬季没有草,正好用——”风浅微微顿了下,马上给狼牙棒取了个适合兽人大陆的名字,“还可以用刺木果喂牲畜。”   风浅目测这一棵狼牙棒的地下茎应该有十几斤重,看周围的环境,狼牙棒应该挺皮实,不挑生长环境。产量大,好种,天选的饲料品种了!   甚至不只地下根茎,狼牙棒的树干剥去外皮和刺之后,树芯的淀粉含量也是极高的,从地下茎到地上的树干、树叶都可以当饲料,简直没有一点儿浪费的地方。   整个山坡都是刺木果,风浅派了采集队里一个脚程快的兽人回部落送消息,多带一些人上来。   一听山上发现了新品种的粮食,部落里的兽人亚兽人们顿时坐不住了,二话不说,连忙扔了手里的活儿,抄起背篓、兽皮袋就往山上跑。   即使如此,也用了两天才把刺木果都拔回来,中心广场堆了好几堆刺木果小山。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中心广场纳凉聊天,芽不禁好奇地凑到风浅跟前,“这个刺木果要怎么吃啊,是像地甜果一样在火上烤,还是像地长果一样放在锅里煮?”   “听说刺木果有毒,不能直接吃?”芽问。他没在采集队,是跟着大部队后去的,对刺木果的了解都是听别人传的。   风浅对着芽一笑,神秘兮兮,“这东西吃法可多了,瞧好吧。”   木薯粉可是能占甜点甜水的半壁江山。   千层糕、凉糕、麻薯包,奶茶里的珍珠,西米露里的西米,简直是食品界的变色龙,甚至还可以做粉条!末世前想买没有掺木薯粉的红薯粉条或者土豆粉条简直难如登天,那为什么不干脆做个木薯粉条。   有了粉条,粉丝还会远吗,有了粉丝,那麻辣烫……啊,这个暂时不行,还没有辣椒。   翌日,风浅让人把部落里几个大石臼搬了出来。大石臼原本是做来舂麦籽的,正好借来捣刺木果块茎。   洗去泥土的刺木果,剥去厚厚的外壳,露出雪白的果肉,用骨刀将果肉切成小块扔到石臼里,用杵捣至细碎。   捣碎的果肉包在细蚕丝布口袋里,放进装着清水的木盆或木桶里不断揉搓,洗出果肉里的淀粉。   为了不浪费果肉里的淀粉,揉搓过的果肉渣再倒回石臼,二次细捣,捣完之后继续揉洗,如此重复三次,尽量将果肉里的淀粉都洗出来。   洗完淀粉的果肉渣运到养殖场,和去了刺和皮的树芯还有树叶堆在一起,自然发酵,雪季里,便可以做牲畜的主粮。   洗出的淀粉液静置,沉淀一宿,第二日,舀出上清液,缸底、桶底便是雪白细腻的刺木果淀粉!   刺木果出粉率很高,粗略估计,至少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看起来比麦籽粉还细还白咧!”   “滑滑的,像咕咕蛋。”   “可是混在水里,不好晒干吧。”终于有人注意到重点。   “这没什么,去大食堂铲两袋草木灰。”风浅说,“草木灰干燥,能吸走大部分水,再晒就快了。”   草木灰虽然用处多,的确是个宝贝,但把草木灰混进淀粉里,淀粉还怎么吃?   亚兽人们心里疑惑,但凭着对风浅的信任,并没有多问,赶紧去大食堂铲草木灰。 第80章 换盐小队回来了!(捉虫)   风浅让人找了块比较厚的蚕丝布, 折成两层,平铺在缸底淀粉上面,严严实实地盖住淀粉。再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把草木灰铲到蚕丝布上, 厚厚的一层草木灰平铺均匀。   半个小时后,草木灰吸水变湿, 小心地用蚕丝布将草木灰包裹着兜出来。原本湿润带水的淀粉已然半干!   用骨刀划“井”字,将淀粉切成九块, 或者划“十”字切成四块,从缸底取出, 摆在盖帘上晾晒。盖帘底部垫一层蚕丝布, 防止过细的淀粉从盖帘的缝隙掉落。   淀粉彻底晾干大概需要十到十五日, 晾干的淀粉收进细蚕丝布口袋里,储存得当, 几年都不会坏。   所有的刺木果处理完, 空出人手,风浅分了一队人上山种刺木果, 模拟野生生长状态, 今年秋天的时候就将刺木果种子种下。   又留了几个人试着做粉条。   刺木果粉兑水, 搅拌均匀,倒入开水锅中,继续搅拌至粘稠,做成浆糊。浆糊里兑生刺木果粉, 搅拌。兑生木果粉的比例要通过试验总结。   用结实的树叶挽成漏斗形状, 和好的面糊舀进漏斗。不断调整生刺木果粉的比例, 当漏斗下流出的粉条长度超过半米,此时的生刺木果粉比例便是合适的。风浅让人把这个比例记在竹简上,方便以后操作。   擅长木工的兽人们用木板和雄性麦籽树做了简易面条机。面条机架在一口大铁锅上, 铁锅里是开水,压出的面条直接落进开水里,停留片刻,捞出,过凉水,挂到架子上晾晒,粉条便算试验成功了。   用刺木果粉做的粉条亮晶晶的,几乎透明,晾晒之后,逐渐变白。   第一批粉条还未完全晒干,傍晚,巡查队的队员便高呼着冲进了部落,“换盐小队回来了!换盐小队进入领地内了!”   他们在眺望台上看到了洛水河上的船队!   进入十一月下旬后,巡查队几乎天天盯着洛水河看,今天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换盐小队顺利从东海部落回来了!   “已经过了两道弯,估摸天黑后不久就能到部落。”巡查队的兽人说,部落里顿时一片欢呼。   “安静,安静。”红羊祭司嘴上说着让大家安静,自己也高兴地合不拢嘴,嘴角都要连到眼角了,“各位,今晚是换盐小队顺利回部落的日子,让我们为换盐小队举办一个盛大的篝火晚宴,庆祝此次任务圆满顺利。”   “噢!噢!”   “嗷嗷嗷!”   红羊祭司话毕,部落里又是一阵欢呼,有的兽人过分激动,已经化成了兽形,仰头咆哮。   在祭司的主持下,兽人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架篝火,点火把。   从中心广场到洛水码头,火把架在街道两侧,四、五米一个,好像路灯一般,漆黑的夜色里,灯火通明。   雪晴不在家,后勤是风浅代管的。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俗话可不仅是图个吉利那么简单。   旅人在外漂泊,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归家第一顿饭正是胃肠脆弱的时候。面食柔软易消化,可不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新麦籽收获后,部落里做过两次面条,深受好评。碳水配上各种口味的肉卤,即使是肉食的兽人们也丝毫抵抗不了。   一听今晚的主食是面条,有手脚麻利的亚兽人已经上楼扛面粉了。   “再包些饺子呗,吃不了的,明天早晨煎着吃,想想都馋人。”有亚兽人提议。   “行。”风浅点头,“不用明早煎,一会儿包好了咱们直接做煎饺,每桌摆上一大盘。”   “好嘞!”亚兽人们高兴了,干劲十足,和面的和面,调馅的调馅。   饺子面硬,面条面软,这两种面要分开和。   面条面还要额外加盐、加猪油和咕咕蛋,加了咕咕蛋的面条颜色微黄,格外劲道。   兽人们在中心广场上烤肉,从养殖场现抓了两只花斑兽,剥了皮,整只架在烤架上,烤到金黄,呲呲冒着油花,花斑兽肚子里还塞了蘑菇,肉香混着蘑菇香能飘出二里地。   就在这个时候,河边码头传来了“咚咚”的大鼓声——换盐小队靠岸了!   已经有五百多族人的部落,除了锅底有火实在离不开的,所有人都跑去了码头。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好,可算回来了。”红羊祭司激动地抱住九,打量九身后不断登岸的换盐小队成员,突然一愣,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怎么……怎么回来这么几个人?”连雪晴都不在。   “去了三十人,怎么才回来,每船两个……怎么才回来十八个人,其他人呢?”红羊祭司焦急地问。   “没事,没事,您别担心。”九笑着安慰红羊祭司,连忙解释,“没有人发生意外,其他十二个人还有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还在路上。咱们船少,载不了这么多人和货物,大家一商量,便先把换回来的物资送回来,明天一早再派人回去接人。”   “咱们这一趟非常顺利。”九一边安慰红羊祭司,一边望着部落里其他人说,“其余人是和红山部落的换盐小队一起走的,非常安全。”   “你们遇上红山部落了?”红羊祭司终于缓过气,放了心。之前红山部落来送货的时候就邀请过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换盐集市。   “回来的时候碰巧选了同一日从东海部落出发,剩下的人就和红山部落结伴走了。”九说。   红羊祭司点点头,又问,“你们这一路上,通航可顺利?”   九笑道,“这洛水河越往下游走水面越宽阔平坦,咱们去的时候,虽然拿着地图,但人生地不熟,还是走错了一次路,可就是这样,也只用了二十天就到了,若中间没走错路,还能节约三、四天。几乎能省一半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稍微慢一些,走了二十四天。”   他们回来的时候每船只有两人,划船划累了也没法换人,拖慢了行程,若是人多,还能再快一些。   码头上,兽人们欢欢喜喜地把船上的物资搬进仓库。   “你都想象不到咱们部落的肥皂和木梳在换盐集市上有多受欢迎。半条街都是排队来和咱们换东西的兽人亚兽人。”   “他们还给咱们部落起了个外号,你猜叫什么?”   “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   换盐小队的兽人哈哈大笑,“肥皂部落!他们管咱们部落叫‘肥皂部落’。”   拿去换盐集市的肥皂、陶器,甚至装盐的竹筒上都刻有“朝歌城”字样,但奈何其他部落的人不识字,直接就把他们部落叫成了“肥皂部落”。   如今,但凡去过换盐集市的部落都知道东大陆来了个叫朝歌城的新部落,这个新部落有盐、有陶,他们的盐比东海部落的盐更好吃,更白净,他们的陶器比陶山部落更大,种类更多,甚至还有一种能把人洗的很干净的白块!   大家一边搬物资一边听换盐小队成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换盐集市上的“盛况”。   “好了好了,搬完了都赶紧回去吃饭。物资明天再清点,一会儿吃完饭还得挑一队人回去接人。”红羊祭司催促道,部落的东西受欢迎他也高兴,但不把所有人都接回来,始终不放心。   少了人,部落人不全,庆祝晚宴的事也没人再提,只当是部落里一次普通的聚餐,乐呵呵地吃完饭,换盐小队的成员回家休息,兽人们收拾中心广场上的桌椅碗盘,擅长木工的兽人们去岸边连夜检查船只,亚兽人们回大食堂为明天即将出发接人的小队准备干粮。   九和红羊祭司叫了玄和风浅,还有原蚕桑部落祭司即现在的少祭司桑繁,一起研究明早出发接人的事,还叫了猛、狼天等四个引气入体的兽人,现在分别是四个巡查队的队长。   “我去。”玄主动提出。九才回来,红羊祭司年纪大了,少祭司桑繁只会养蚕织布,整个部落就数他最合适。   “这……”红羊祭司欲言又止,看了看玄身边的风浅,还有被玄抱在怀里的兰崽儿。按理说,玄和风浅这种情况,是尽量不派玄外出的。   “我——”玄和风浅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笑,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我带兰崽儿和你一起去。”风浅笑着对玄说。   “我想带你和兰崽儿一起去。”玄说。   红羊祭司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九。   九说,“路上挺安全,走水路,也不用担心遇上野兽,想去就去吧。”   他刚回来,伴侣的手都没握上,不想看这两个没良心的秀恩爱。以玄的实力,棠庭山、太初山都能跟进自己家菜园子似的想进就进,完全护得住风浅和兰崽儿。更何况,他也知道引气入体和修炼的事,兰崽儿和风浅可能根本不用玄保护。   九顿了顿,还是有些担心,“兰崽儿是不是太小了。”   风浅拍拍小胖崽儿,“兰崽儿结实的狠,坐船没问题,来回也用不了几天,正好领他出去走走。”真要打起来,拥有三级异能的兰崽儿可是比部落里很多成年兽人都厉害。   双亲都保证没事了,九和红羊祭司也不好再多说。   部落一共九条船,风浅和玄一条,还剩下八条,每条船至少两个人,还需要十六个人。这十六人需要实力强,熟悉水性,会划船,另外,还得有两个嘴皮子利落的。   九回来的时候路过红山部落,已经和红山部落的族长说好了,这次要顺便将上次定的货带回来。玄这一队人需要去红山部落两趟。去的时候将盐砖和肥皂送到红山部落,回来的时候,接了人,再去红山部落拿回他们定的货。   红羊祭司突然捋了捋胡子笑起来,通过这次换盐集市,相信红山部落已经充分见识了船的好处,玄和风浅完全可以代替黎山部落,不如趁着此时跟红山部落谈谈镰刀、菜刀的事,他们用船交换,万一成了呢。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风浅和玄带着一身的任务,披着晨光和清风,带队出发。   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早晚气候凉,河面上风大,风浅和幼崽分别穿了件有袖的白毛和红毛长披风,披风里边依旧是蚕丝布的秋衣。中午热的时候脱了披风只穿秋衣,夜里休息的时候披风还可以直接当被褥。   当然,他们家也不缺行李卷,玄的空间里,就差把温泉浴室也带出来了。划船也只是做个样子,全由河底的水草出力,准备的过于充分,一家三口不像出任务,倒像秋游。   “哎呦,这大中午的,也没风了,船怎么还走的这么快,我都没怎么使力,太顺畅了。”有细心地兽人惊讶道。   “许是你心情好,精神头足,急着见还未结契的亚兽人,就不觉得累吧。”同船的兽人笑着打趣。   “哈哈哈……”   “哈哈哈……”   船队里一片欢笑声。 第81章 迎接换盐小队(捉虫)   船队出发, 第三日下午到达红山部落,并没有上岸,只是停靠在河边, 将交易的肥皂和盐交给岸边等候的红山部落族人。   再次出发,两日后, 终于遇上了与红山部落结伴行走的换盐小队成员。   “风浅?!还有兰崽儿!”雪晴惊讶地看着风浅,“你和兰崽儿也来了!兰崽儿还好吗?不晕船?”她能猜到这次带队的是玄, 却没想到风浅会带着幼崽过来。   “来,兰崽儿, 跟阿姑问个好啊, 说欢迎阿姑回家。”风浅对怀里的幼崽说。   兰崽儿伸手就要雪晴抱, 雪晴笑着接过兰崽儿,“哎呦, 阿姑的小宝贝啊, 两个月不见,长高了不少咧。”   兰崽儿攀着雪晴的脖子, 在雪晴脸上香了一口, 奶声奶气, “阿姑漂亮,兰崽儿很喜欢阿姑,比喜欢大伯更喜欢阿姑。欢迎阿姑回家捏。”   “唉?兰崽儿不喜欢大伯呀。”雪晴逗弄道。   “也喜欢大伯的,但大伯没有阿姑漂亮, 所以兰崽儿更喜欢阿姑。”兰崽儿一本正经。   “兰崽儿这么小就知道挑漂亮的喜欢啊。”雪晴捏捏兰崽儿的小胖脸。   风浅捂脸, 他家崽儿看脸好颜色的毛病不知道遗传谁了,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红山部落的外族人,又是相亲相回来的新族人。   “爹爹说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雪晴循循诱导,“那爹爹是对谁说的啊。”   幼崽一双大猫眼转了转,“阿父!”   风浅一把抢回坑爹崽儿,只当没看见雪晴眼里的调侃,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转移话题,提议道,“晴姐,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地扎帐篷休息吧,明天再赶路。”既然汇合了,那也就不着急了。   玄和红山部落的兽人们聊了一会儿,领着一队人去草原上猎了两头鹿兽回来,鹿兽比蓝星的牛还大一些,足够他们这些人敞开了吃一顿了。   兽人们用河边的石头垒了锅灶,亚兽人们刷锅做饭,意外地,红山部落的兽人们也架起了铁锅!   风浅不知道的是,红山部落不仅自己用铁锅,还拿了铁锅、铁锹到换盐集市上,并深受欢迎。   知道风浅是铁锅的提出人,红山部落领头的亚兽人景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朝风浅笑笑,“这铁锅实在是太好用了,大家喜欢的不得了。你真是聪明,听说你还会种麦籽烧陶器,肥皂也是你做出来的,我们部落的亚兽人可喜欢你了,天天念着你,就希望见上一见呢。路过我们部落的时候,请一定去部落里做客啊。”   “一定,一定。”做客是一定要做客的,他们还要和红山部落说换镰刀的事呢,红山部落越是认可他们部落的东西越好,风浅爽快地答应了。   红山部落和黎山部落的换盐小队一路走过来,同吃同住,基本学会了黎山部落做饭的法子,熬油渣,炸肉丸子,铁锅炒肉,肉丸子汤。甚至比黎山部落更专业,黎山部落炒肉用木铲,红山部落已经奢侈到用铁铲了!没有木头的红山部落用铁做了锅铲!   “你们部落的这个叫孜然的草种子交换吗?”景一边炒锅里的肉一边问风浅。   孜然是风浅刚刚撒锅里的。经过翻炒,整个营地都是孜然鹿兽肉的香气。   “换,怎么不换。”风浅眼巴巴地盯着景手里的铁铲,“能用这个交换吗。”   景愣了下,没想到风浅看中了自己手里的锅铲。   怕景不同意,风浅又说,“我船上就有一袋孜然。”他家玄的空间里什么都有。   一把炒菜的锅铲倒没什么,景已经知道风浅一行人要去她们部落取货了,说,“这把旧了,等回了部落,我给你拿新的。”这样的锅铲,她家兽人一天能打好几把。   “孜然也是你们部落种的吗?”景问。   风浅说,“是啊,但我这都是炒制过的熟孜然,不能再种了,你们部落若是想要种植,须得额外交换。”   景谦虚笑道,“我们部落哪会种植啊。”   吃饭的时候,景回去照顾部落里新相回来的亚兽人,雪晴抓着风浅和玄单独聚了一桌。   “九带回去的物资看了没。”雪晴问。   “还没来得及看。”风浅说。   “行吧,也不急,主要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蔬果、海货,还换了三个不算太大的夜明珠,给食堂和济善堂用。”雪晴说,“玄说的漂亮石头也带回去不少”。   “这边有三个部落都盛产漂亮石头,但锦山部落距离咱们部落最近。在东大陆靠北的位置,也在太初山脚下。而且锦山部落内有条汸水河,汸水河注入洛水河,从咱们部落去锦山部落可以乘船。”   “锦山部落带到换盐集市上的漂亮石头最多,白色的摸着像咕咕蛋似的,细腻顺滑,绿色的比大泽的湖水还漂亮,还有紫色、黄色的。这中间还有件趣事。”   雪晴继续说,“东大陆没有蚕丝布,但有一种麻布,类似咱们部落的窝窝绒布,但不如窝窝绒布柔软,还有一种鲛绡纱,海上鲛人族所产,轻软漂亮,流光溢彩,比蚕丝布更胜一筹,制成的衣服据说水火不侵,油污不沾。”   “咱们部落慕名而去,想买一块拿回来给大家看看,毕竟咱们部落又有窝窝绒布又有蚕丝布,以后要做生意,知己知彼嘛。”   “鲛人族住海里,肯定不缺盐,九就拿了陶器过去交换,你猜怎么着。”雪晴气笑了,“人家看都不看,傲慢得很,一见陶器,愣是门都没让进。”   “后来,九又拿糖块过去,鲛人族还是不理。于是就派了花狸和彩狸去盯梢,发现别的部落想要鲛绡纱都是先和锦山部落交换漂亮石头,然后再拿漂亮石头与鲛人族换鲛绡纱。这也是咱们初来乍到,不知道里边的根由。”   “但九那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直接不要鲛绡纱了。拿了盐和陶器找上锦山部落,把锦山部落的漂亮石头全包了,足足装了两船,搬石头的时候还特意从鲛人族的门前经过。”雪晴笑道,“你们没看,鲛人族的那个首领,脸色黑的,一条蓝色的鱼,比咱们墨坊烟窑的锅底灰还黑。”   风浅和玄互相看了看,按着雪晴的描述,锦山部落的漂亮石头很可能就是玉石。但玉石不一定就是灵玉,不知道锦山部落的玉石品质如何。若是能达到灵玉的标准……   而且,兽人大陆竟然有鲛人族?是真的鲛人族,还是叫法的问题?像把花生叫成土豆这样的。   鲛人族为什么只交换漂亮石头?   “陶器在这边很常见吗?”风浅问雪晴。   雪晴收敛笑意,点头,“倒是有一个陶山部落。他们部落的陶和咱们这边、还有原来的有陶部落都有些不一样,更细,但同样没有水缸、坛子这样的大型陶器。”   “他们的陶器表面是不是很光滑。”风浅问。   雪晴摇头,“九换了两个陶碗回去,回部落之后你可以仔细看看。”   风浅点头,他怀疑陶山部落烧的是瓷,但工艺不完善。   “还有琉璃部落的琉璃,金玉部落的金和玉都换了不少回去。”雪晴说,“金山部落的玉和锦山部落的漂亮石头其实是一种东西,只不过‘玉’字被金玉部落用了,锦山部落的便不叫玉了,改叫翡,白翡、绿翡、红翡。另外,鲛绡纱用金山部落的金和玉也能换。”   “他们要那么多玉干什么?”风浅皱眉。灵玉可以修炼,可以制作玉简、布阵,用处很多,但这些用处都只有修炼之人才能用到。鲛人族要这么多玉石干什么。   “鲛人族住在哪儿?”玄突然问。   “东海之东,有一处海沟,没人知道到底有多深。”雪晴说,“据说就是鲛人族的族地,吞噬万物,即使是水性最好的海族进去也是有去无回,只有鲛人族能进出。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夸大的成分。”   玄和风浅俱是一阵沉默,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再说话。   晚饭后,兽人们在岸上扎帐篷,雪晴邀请景,让红山部落相亲回来的亚兽人也到船上睡。   “这怎么好意思。”景推拒。   “没事儿,大家挤一挤,人多暖和。”雪晴说。   黎山部落这次一共相回来十六个亚兽人,红山部落相回来十个,加上雪晴和景,一共二十八个亚兽人,每条船的船舱可以睡四个亚兽人,九条船,完全睡的开。   风浅和玄独占了一条船。   来接人的小队负责值夜,玄带六个人负责前半夜,其余十个人负责后半夜。   寒鸦夜啼,半夜里,卷着凉风和水气,玄回了船舱。   “还是吵醒你了。”担心再把幼崽吵醒,玄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凑到风浅身后的位置,钻进兽皮窝里。他自己身上凉,便忍着没把风浅往怀里抱。   “没事儿。”风浅睡的迷糊,窸窸窣窣地翻身,滚进玄的怀里。以他的警觉,即使玄收敛了气息,吵不到他,但岸上交班的兽人发出的声音他却能听到。   “你睡这边,明早兰崽儿一醒又好不高兴了。”风浅在玄怀里嘀咕。好像所有的小孩都很执着于睡在爸妈中间的位置,必须一边一个。   玄搂过怀里温温软软的亚兽人,去吻风浅,“明早儿在兰崽儿醒之前换过来。”   “你就糊弄崽儿吧,昨天兰崽儿起夜,发现自己没睡在中间,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的。今早还问我,他昨晚是不是睡边上了。”   “那明天继续糊弄。”玄说。这要是个兽人幼崽糊弄都懒得糊弄,早扔船板上了。 第82章 做客红山部落(捉虫)   翌日。   大家热了昨晚吃剩的饭食, 早早上路,离家近两个月的换盐小队归心似箭。   两个部落的人加一起八十多,九条船, 挤一挤,也坐得下。   红山部落因为和黎山部落的交易, 这一次并没有从东海部落换盐,换盐小队带的物资不多, 只装了两船。人和物资都能放下,只剩黎山部落的两匹追风兽不好安排。   这东西只是占地方还好说, 关键是随地大小便。来的时候是专门留了一条船给追风兽, 船上只有划船的两个兽人, 空间大,可以随时清理粪便。   风浅和玄一商量, 干脆他俩带兰崽儿骑追风兽回去。   回程人多, 他俩不好再单独占一条船,风浅和玄都不习惯和别人挤在一起, 骑追风兽不仅能给别人腾些地方出来, 他俩还能带崽儿继续过两个半人的世界。而且, 他和玄有事要商量,关于昨天鲛人族的。   “这不合适。”红山部落换盐小队的队长红站出来说。红就是当初发现黎山部落的盔甲族小队队长,这次也担任了换盐小队的队长。   “船本来就是你们的,哪有让你们走路, 我们坐船的道理。你们帮我们把物资和亚兽人载回去已经是帮了大忙, 怎么再能让你们走回去呢。这不行, 你们坐船,我们红山部落的兽人走回去,这两匹追风兽放心地交给我们, 一定全须全尾地带回去。”红保证道。   “坐了一路船,想带幼崽看看沿岸的风光。”玄抱着兰崽儿坐在追风兽上对红说。他一张脸又端庄又严肃,来自筑基期修者的威压,即使收敛了气息,也让他不怒而威,很少有人能当面反驳他的话。   红愣怔片刻,玄和风浅已经骑着追风兽离开了。   追风兽背上装了兽皮做的马鞍,坐着并不是很难受。   追风兽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船队甩到后头。   玄单手拽着缰绳,一手护着兰崽儿,兰崽儿扒着追风兽后颈的鬃毛,笑的嘎嘎响,“没有阿父快。”   玄笑着糊了把幼崽的脸,“小混蛋,哪有拿阿父和追风兽比的。让你爹爹揍你屁股。”   “兰崽儿才不是混蛋,兰崽儿都出壳了,混蛋是出不了壳的。”幼崽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转头瞥见风浅追上来了,告状,“爹爹,爹爹,阿父骂兰崽儿是混蛋。兰崽儿不跟阿父了,兰崽儿要和爹爹骑一起骑追风兽。”   “兰崽儿最喜欢爹爹了。”   风浅咂咂舌,“今早哄你阿父给你抓鱼的时候,还说最喜欢阿父了呢。”   幼崽现场翻车,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若是有条尾巴,肯定连尾巴都蔫了,小声委屈道,“可是……可是,爹爹给兰崽儿夹鱼肉的时候,兰崽儿也说最喜欢爹爹了啊。”   行吧,崽儿的“最喜欢”就是朵小红花,要发多少有多少。   风浅受不了这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崽儿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把追风兽驱到玄的追风兽旁边,对崽儿张开手臂,“过来吧,爹爹抱你。”   幼崽立马雨过天晴,闪电都没他家兰崽儿变脸的速度快,“最喜欢爹爹了。”   得,今日份的小红花+1。   玄一把拉住风浅那匹追风兽的缰绳,手上一用力,转眼跨了过去,双臂绕过风浅,扯着缰绳,老婆孩子全抱怀里了。   “孩子他爹,我也最喜欢你了。”玄下巴若有若无地蹭着风浅的耳廓,声音低沉暧昧。   风浅转头,迅速在兽人的下巴上咬了口,还是老攻的“最喜欢”含金量高一些。   “鲛人族,你怎么看,深不见底的海沟,吞噬万物。”风浅问。   这些词凑在一起,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归墟”,传说中的海底之眼,万水汇聚,不增不减。这不就是时间和空间的扭曲,或许可以换一个更现代化的词——虫洞。   玄轻笑,“看来我们想到一处了。回去看看锦山部落和金山部落的玉石就知道了,若是灵玉,要么鲛人族可以修炼,要么就是有修炼之人利用鲛人族换取灵石。”   若是后者……   不知道鲛人族和外界的人有多深的接触,离开部落之前,他必须给幼崽炼制一块能隐藏体质和气息的器物,或者让幼崽自己学会隐气决。   玄拽了拽缰绳,“先赶路吧,船队跟上来了。”   船队逆流而上,第三天中午回到红山部落。   红山部落倾城族而出。   午阳祭司和红山部落的族长锻走在最前面,他们十分感激黎山部落愿意传授石块砌房子的法子,如今部落里已经有一半的人住上了石屋。   “快尝尝,这是我们部落一种特殊的食物,叫凉糕,用凉草做的,最适合解热解暑。”午阳祭司热情地招待。这凉糕是今早才做的,他算着时间,船队这两天就该到了,昨天就让族人熬了一大锅,可惜没等到人,今天这一锅终于是等到了。   “我们部落要炼铁打铁,那屋里热的哦,就指望用这个解热呢。一年中,也只有冬季不用。”午阳祭司说。   “冬季天气凉,用不上?”风浅问。   “倒不是,凉草冬天就枯萎了,想做也做不了啊。”祭司说。   “没试过用晒干的凉草做?”风浅问。这凉糕是碧绿色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桑叶豆腐呢,没想到竟然是草做的。若是草的话,不知道和烧仙草像不像。烧仙草多是晒干用的,不知道红山部落的凉草可不可以。   午阳祭司一愣,“晒干的草还能做吗?”他们还真没试过。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凉糕,并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到,问一问。”风浅笑着解释,“您知道,现在正是晒干菜野果的时候,看到什么东西都先想想能不能晒。”   “这是这是。”午阳祭司连连点头,他们部落这些日子也在晒野菜。他已经决定晒点儿凉草试一试了,若是晒干的凉草也能做凉糕,那今年冬天,大家打铁的时候也不用吃冰吃雪降温了。   午阳祭司乐呵呵地端了碗用各色浆果和蜂蜜调和过的凉糕给兰崽儿,笑起来和红羊祭司一样,好像披着羊皮的狼外婆,只是午阳祭司更年轻,更有文气儿,“好可爱的幼崽,乖宝贝儿,这个是伯伯专门给你准备的,加了莓果和蜂蜜,酸酸甜甜哒。”   “谢谢伯伯,兰崽儿最喜欢大方的伯伯了。”兰崽儿成功祭出小红花一枚。   幼崽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铁碗吃了起来,不忘抬头给午阳祭司反馈,“唔,好吃,凉凉的,滑滑的。”嗯,就比他爹爹做的双皮奶差了那么一点点。   “哎呦,这小嘴甜的,真是抹了蜜的。”午阳祭司被崽儿哄的眉开眼笑,“第一次瞧见这么小的崽儿说话就这么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四岁了呢。”   风浅捂脸,这崽儿社牛的不像他生的,仗着自己可爱,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肯定是随了玄的。玄若是一直被双亲宠大,肯定就是崽儿这幅德性。   “嗯?”玄觉察到风浅的眼神,不禁挑眉。   风浅笑着摇摇头,“没。”想到玄的幼年经历,崽儿社牛就社牛吧,翻车的时候他躲一边就好了。   不知道凉草算不算红山部落的秘密,走的时候能不能换两把,不行的话,回去就给幼崽做桑叶豆腐解馋,他看崽儿挺喜欢这种凉糕的,嗯,部落里的姜快收了,还可以试试姜撞奶。   “今晚就在部落里休息吧,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午阳祭司说到。他们部落也学着黎山部落建了个待客的客栈,这就用上了。   红山部落的石屋大体和黎山部落的差不多,只不过红山部落没有木头,屋顶和门窗做的有些潦草,都是用兽皮或者茅草。   倒是墙壁,红山部落连砌石屋的石块都是矿石!   整个部落真就是建在铁疙瘩上,红山上的矿石更精纯,已经不能说是矿石了,那就是包着一层二氧化硅、碳酸钙薄壳的铁球。   红山部落既然产铁,其实完全可以用铁来做门窗和家具,就是不知道红山部落的族人什么时候能想到这点。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风浅指着屋顶用来支撑兽皮的钢筋,问道,“这个能不能换给我几根,建桥用。”红山部落的钢筋拇指粗细、两三米长,横向搭在屋顶。钢筋上铺着兽皮,兽皮外面又是一层茅草。   钢筋不是武器,午阳祭司笑道,“自然可以。”他想和黎山部落换船,那总得拿点儿诚意出来。   “现货,有吗。我想明天直接用船载回去。”风浅问。   “现货?”午阳祭司第一次听这个词。   风浅解释,“就是有没有已经做好的,我可以直接装船拉走。另外,我们部落这次还要订购一百把锄头,锄头是铲地除草用的,一会儿让人把模型拿给您看,再订购五十口做饭的小锅。”   风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午阳祭司说,“还有件事,希望您可以通融一下。您见过我们部落的镰刀,就是用你们部落的弯月刀做的,您也知道我们部落种了很多麦籽,这镰刀就是收麦籽、割草用的。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希望可以从您这订购一百把镰刀秋收用。”   午阳祭司高兴不出来了。   弯月刀再小那也是武器,他们部落从来都没有给哪个部落这么多武器,更何况黎山部落和他们部落离的这么近,而且,黎山部落的兽人兽形都很强悍,再加上一百把弯月刀,对他们部落的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午阳祭司不说话,风浅又说,“不然,五十把也行,我们部落保证,弯月刀只用于种植,不做它用。”午阳祭司这个态度,菜刀的事是不用提了。 第83章 部落联姻1(捉虫)   换位思考, 风浅完全理解红山部落的顾虑,就在他以为镰刀无望的时候,午阳祭司突然改口, “也不是不行。”   这就是行了,有戏, 风浅笑道,“那您说怎么个换法。”   “部落联姻吧。”午阳祭司提议道。   “联姻?”风浅脑子突然卡壳。   这说的是和亲?!原始社会就有和亲了吗?!   “对联姻, 镰刀不是铁锅,事关部落安危, 还请见凉。”午阳祭司诚恳道。   黎山部落愿意教他们部落砌石屋, 他们却连镰刀都不愿意交换给黎山部落, 这实在说不过去。长此以往,两个部落必然会产生嫌隙, 甚至交恶。没有人希望自己枕边站着一个强大的敌人, 倒不如趁着这个时机,两个部落结联姻之好。   “联姻, 结两族之好, 武器的限额可以重新商议。届时, 我们部落会送上一百把镰刀、一百把菜刀作为回礼。”午阳祭司说道。上次去黎山部落送货的时候,红羊祭司就委婉地提过镰刀和菜刀的事,当时被他含糊过去了。   风浅反应了一会儿,皱眉, “回礼?是让我们部落的亚兽人嫁过来?”他们部落又是做肥皂又是烧砖烧陶, 这些人可不兴外嫁啊。   “不只是如此, 要想真正的结两族之好,既需要你们部落的亚兽人嫁过来,也需要我们部落的亚兽人嫁过去。”午阳祭司解释, “而且不只一人,咱们两个部落现在都是五百多人的中型部落,根据人口数,两个部落各需要出两到三个亚兽人联姻。”   “两到三个?这么多。”风浅皱眉,算他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么个联姻法。   “而且,最好是族长或者祭司的子孙。”午阳祭司又说。   风浅眉头拧得更紧,红阳祭司的幼崽已经成年,孙子孙女又太小,不足十岁,九的幼崽都是十几岁,离成年还差好几年,雪晴的幼崽更小,少祭司桑繁幼崽和雪晴的幼崽差不多大。   而且,他有些抵触以联姻或者和亲为砝码。   午阳祭司也是知道黎山部落的情况,“实在满足不了,条件也可以放宽,只要是出生在本部落的亚兽人就行。”   这就是排除了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   风浅还是头大,关键是他们部落整个部落也凑不出这么多适合联姻的啊。今年成年的亚兽人一共不到十个,这其中大半已经找好伴侣了,就等着秋季结契了,这种肯定不能联姻的。剩下的,还得自愿来的,想凑齐两个,太难了。   并且,不是他自夸,就凭他们部落现在的发展形式来看,不知比红山部落好多少倍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愿意背井离乡,跑来一个陌生地方,还是一个事事不如自己家乡的地方。   这联姻怕是成不了。   “既要联姻,结两部落之好,却依旧保留铁器限额一说,午阳祭司可不心诚啊。”风浅半玩笑说道,忽而又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和族长、祭司好好商量。”   午阳祭司连连点头,部落间联姻之事,本就不是一次能谈成的。   为了让风浅看到他们部落对联姻的重视和诚意,午阳祭司连夜准备了六十根钢筋,这里面有的是风浅说的“现货”,锻打好还没来得及用,有的是从屋顶上现抽下来的。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黎山部落的兽人们将六十根钢筋,同上次定的货剪子一百、锹三十、做饭用的小锅三十,一起装到船上,离开红山部落。   这次,风浅和玄没有再骑追风兽。   钢筋沉,分三条船载,追风兽拴在载钢筋的船上,另有一条船载货,没装下的货堆在风浅和玄的船上,其余人分坐在剩下的四条船上。   上了船,缠在风浅手腕上的兔宝贝突然动了动。   风浅听了兔宝贝的话,抱着幼崽进了船舱,“惹什么祸了,这么怕见人。说吧。”   兔宝贝不服气地扇着两片叶子,它才没惹祸呢,聪明如它,怎么会惹祸呢。   兔宝贝对贴在兰崽儿耳朵上的本命灵植说,“拿出来吧,小兰。”   兰崽儿身边突然掉落一大堆绿油油的草,直接将兰崽儿埋进去一半。小兰可能有整理癖或者是强逼症,所有的草在掉落前都是齐齐整整的,“Duang”一下,一个正方块就把兰崽儿埋草堆里了。   “绿绿的凉糕?!”兰崽儿双眼放光,从草堆里爬出来。   风浅不用猜了,兔宝贝和小兰一定是看着兰崽儿喜欢,昨天半夜里出去薅的,一个负责薅一个负责运。   兔宝贝扭捏地辩解,“谁让那个祭司那么小气的,看着兰崽儿喜欢都不给带点儿伴手礼。”   它可是听红山部落的人说了,红山部落的铁锅、铁锹在换盐集市上大受欢迎。铁锅、铁锹的主意都是笨蛋主人告诉红山部落的,红山部落卖了钱,却连点儿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一点破凉草都不舍得给兰崽儿,太不上道了。兔宝贝突然理直气壮了。   “是吗。”风浅听了兔宝贝说红山部落在换盐集市上卖铁锅和铁锹的事,挑了挑眉,心情有些微妙,午阳祭司真狡猾,在他面前一个字儿都没提。   “而且,这可不算偷的哈。即使他们不会做凉糕,没有拿出凉糕,只要让我遇见这种草,我就知道怎么吃它。”兔宝贝赶紧撇清嫌疑,“这些草也都是我和小兰在野外摘的,和他们部落没关系。”   “你们人类麻烦的很,如果硬说长草的地是他们的领地,草就是他们部落的草,那你提醒他们把草晒干留作冬天用,这法子也可以抵租了。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兔宝贝愤愤道。   兔宝贝是他的本命灵植,说到底和他是一体的,可能是昨天他有某个瞬间很想要这种草,这想法被兔宝贝捕捉到了,影响了兔宝贝的行为。   风浅揪耳朵似的揪了揪兔宝贝的叶子,“一棵草而已,哪那么多讲究。”   第四日傍晚,船队进入黎山部落的码头。   和上次差不多的欢迎晚宴,但这次大家的情绪明显更加高涨,换盐小队终于全部回到部落,并且,带了很多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   去年,原黎山部落才从换盐集市上带回四个亚兽人,今年,他们带回了十六个亚兽人!   部落又有新成员了,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成年未结契的兽人们,这之中很可能就有他们未来的伴侣!   晚饭后,雪晴将带回来的亚兽人们送去客栈安顿,并送了些换洗的衣物用品,这几日部落里就会安排秋季的结契仪式。   风浅和玄跟着红羊祭司和九先去会议室,同红羊祭司和九说了两部落联姻的事。   红羊祭司皱皱眉,兽人大陆部落之间的联姻确实如午阳祭司所说,这是两个地位平等、关系友好的部落之间的联姻方式。还有一种联姻,两个部落是从属关系,只有附属部落的亚兽人嫁进宗主部落,而宗主部落既不回赠回礼,也不外嫁亚兽人。这种联姻,与其说是联姻,不如说是宗主部落对附属部落的侮辱和警示。   以他们部落和红山部落的人口数来看,双方想要达成友好的联姻,至少要各派两个亚兽人。   联姻确实是将两个部落捆绑在一起,最简单最直接最稳固的办法。而且,红山部落主动提出联姻,也是一种示好,他们不好一口回绝的。   但,就如风浅所说,两个部落的生活差距摆在那儿,怕是不会有亚兽人愿意嫁到红山部落。想到这,红羊祭司眉眼间多了几分得意。   他先面面俱到的把事情安排好了,奈何族里亚兽人不愿意外嫁,他们可是文明的新部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不讲究“包办结契”的,亚兽人们自己不愿意外嫁,他作为祭司,也不能拿刀逼着人外嫁不是。   这就是对红山部落的交代了。不是他们不想联姻,是亚兽人们不愿意,联姻不成,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到时,就谈判桌上见了。   “明天把部落所有人都叫到中心广场,听听大家的意见。”红羊祭司说,“到时少数服从多数,看看是同意联姻的多,还是不同意的多。”   即使同意联姻的多也没有问题,只要当事人的亚兽人不同意,这姻便联不成。这集会是开给红山部落看的。看,他们部落是多么重视这次的联姻啊,交好的心绝对不比红山部落差。   “若是同意联姻,红山部落不是说要送一百把镰刀和一百把菜刀做回礼吗,这些回礼全都归出嫁的亚兽人所有人,镰刀、菜刀留在部落里,算部落从他们手里买的,折算成贡献点,换成物资,出嫁的时候让他们带过去。”   红羊祭司顿了顿,略微思考,继续说,“另外,既然是为了部落嫁到外族,部落也不会忘了他们的好,往后每年给他们每人送盐五十筒,肥皂一百块,蚕丝布窝窝绒布十匹,兽皮十张,麦籽十袋,糖块二十,直到过世。若以后再有人为了部落联姻嫁到其他部落,每年也是按这个份例给。”   为了以防万一,若真有哪个傻蛋想要嫁过去,这些物资也足够傻蛋在外族一辈子不愁吃喝,甚至什么活儿都不用干。   雪晴安顿完亚兽人回来了,几个人把今年成年的亚兽人名单列出来,加上从蚕桑部落救回来的,一共才九人。这其中有五个已经找好了伴侣,只等秋季举办结契仪式。   另外四人中,除去一个在西山陶窑的不能外嫁,还剩三个。   其中就有檀的名字,风浅眉头微蹙。他记得檀是想申请一个属于自己的石屋,并且今年并没有结契的打算。   “外嫁联姻,必须是亚兽人自己同意,包括集体山洞的亚兽人。”风浅强调,“既然已经用还贡献点的方式废除了集体山洞亚兽人的包办婚配制度,联姻的时候,也必须是亚兽人自己同意才行。”   红羊祭司肚里算盘打的啪啪响,把红山部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语气轻快,“这自然,不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第84章 部落联姻2(捉虫)   从部落会议室回家, 风浅抱幼崽去浴室洗澡,玄回屋把出门前收进空间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收拾好房间, 再去浴室把被风浅洗的香喷喷的幼崽抱回幼崽的小卧室。   一通忙完已是半夜,十多天来, 夫夫两个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还想联姻的事?”玄走进浴池,熟练地将风浅抱到自己腿上。   “交易就交易, 扯什么联谊。红山部落的人个子挺大,肚里的心思却九曲十八弯。”风浅愤愤道。他还不知道红羊祭司肚子里的小九九。   纵观蓝星几千年的历史, 大到国与国, 小至世家豪族之间, 为了巩固维护不同利益团体之间的利益,或者达成某种平衡, 从不缺联姻的影子。世家大族的家谱, 几乎就是一部部联姻史,不得不承认联姻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部落是大家的, 明天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吧。”玄说, “就凭红羊祭司给出的这些条件,怕是不愁没有人外嫁。”   说到联姻,红羊祭司今晚的情绪有些过分轻松了,如果他没猜错, 他觉得红羊祭司有些乐观过头了。   “哦?”风浅一头雾水地看玄。他们部落哪有人?谁会放弃他们部落不呆, 跑去红山部落?这是孵化的时候, 被不着调的爹或者娘晃混了蛋黄吧,傻蛋一个。   玄看他一脸呆头鹅的样子,不禁轻笑, “你以为大家都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还是在砖窑捏一辈子的泥巴?肥皂坊气味极大,夏季酷热难挡。”   风浅皱皱眉,品出玄话里的意思了,抓住玄的肩膀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玄去吻风浅,“没有,谁会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翌日,早会。   中心广场被分成两部分,中间用草木灰画一条线,同意联姻的站到右侧,不同意联姻的站左侧。   红羊祭司今天难得穿了一身蚕丝布长袍,以表示自己对这次联姻事件的重视。   红羊祭司先是向大家说了联姻事件的由来,再说给外嫁亚兽人每年的份例。   一说到每年的份例,中心广场上的议论声明显多了几分。   “安静,安静!想好的人就站队!”红羊祭司高声喊道。   族人已经认识到铁制工具比骨制工具的优越之处,特别是已经结契了的兽人亚兽人,事不关己,他们更愿意从部落的利益出发,忽一下,近三分之二的人全走到了同意联姻的右侧区域。   有的,许是想起了家里还未成年的亚兽人幼崽,犹犹豫豫,又去了左侧。   风浅和玄站在会议室二楼的窗边,并没有参加这次集体会议。   玄被黎山部落的族人们认为是兽神转世,风浅是兽神伴侣,他们俩一旦参与表决,很容易让大家“跟风”,影响族人的判断。   风浅盯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族人,一直在想玄昨晚的话。   当物资匮乏、一无所有的时候,所有人为了活下去,拧成一股绳儿,都鼓足了劲儿埋头苦干,那个时候,哪怕只是围着石锅喝一碗带肉的野菜汤,也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可当物资逐渐丰富起来,摆脱了生存危机,人们有了闲暇,可以考虑更多的选择,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个时候……   如果说好逸恶劳是人性中的恶,那趋利避害就是人类的本性。   同甘共苦,共苦难得,同甘又何尝容易。   经历过末世种种,他知道玄说的是对的,但有些不死心。   中心广场上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但剩下的这些人不会对结果造成什么影响,少数服从多数,联姻是定下来的,祭司解散了集会。   名单上九个今年成年的亚兽人并没有出现在中心广场上,他们在一楼的会议室,只能听到祭司说话的声音,并不知道外边的结果。若是族人表决的结果是同意联姻,才会和这九个亚兽人详谈。   风浅从二楼下来,被檀堵在楼梯口。   檀一脸焦急,望着楼梯上的风浅,“风浅哥,我……”   风浅心情终于好了些,拍了拍檀的肩膀,“不想去?”   檀红着眼眶,重重点头,他是在集体山洞长大的,若是按部落里以前的规定,婚配的事必须听从部落的安排。   “我不想去,我想留在部落里。我不用兽人、也不用部落养,我可以自己工作,肯定能攒够欠部落的贡献点。我明年就能还上!部落很好,不会再有比咱们部落更好的部落了,我,我不想去红山部落。”   “不想去就不去,怎么想的,一会儿就怎么跟祭司说。这里是我们自己的部落朝歌城,不是以前的黎山部落。红羊祭司也不是以前的祭司,他会听从你的意愿。”风浅安慰檀,“部落之间的联姻说白了也是结契,一样需要结契双方的兽人和亚兽人同意。”   “嗯。”檀重重的点头。   风浅抱了抱檀,低声在他耳边说,“没事儿,不会让你去的。”   安慰好檀,风浅得意地回头看看玄,看吧,这不就有个不想去“享清福”的。   玄扯着嘴角轻笑,怎么就让风浅记恨上了,他又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好逸恶劳的,个人心性不同,选择不同而已。   红羊祭司和雪晴从外边回来了。红羊祭司不太高兴,他对今早集会的表决结果不是很满意。但从部落的整体利益出发,联姻确实是最简单最可行的办法。   雪晴拿了个抽签用的竹筒过来,对九个亚兽人说,“一人抽一个,按上面的顺序进来问话,没轮到的先去济善堂等着。祭司刚刚说的联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晴姐,份例真的一直给,给一辈子,直到去世吗?只要活着就给?”一个亚兽人跳出来问道。   “嗯,只要咱们部落还在,每年都给,直到去世。”雪晴肯定道。   “那好。”亚兽人笑着跑开了。   风浅一直看着这个亚兽人进了济善堂才收回视线,他记得这个亚兽人已经找好了结契的伴侣,现在是不想要了吗。   抽完签,九和玄离开了,会议室里只有风浅、雪晴和红羊祭司,以及一个等待谈话的亚兽人。   “堇,听虹说,你上个月烧了五个陶缸,成了四个?”雪晴笑着问。   堇害羞地点点头,“嗯。没成的那个可能是没阴干好,我后来想了想,那几天正好天气不是很好,再遇上这种情况,应该多阴干几天的。这东西不能做的太死板了,得灵活点。还有,我最近发现陈置了几个月的旧泥,烧陶的成功率更高。咱们部落应该挖一些泥存起来,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之后再用。”   “行,烧陶的事你和虹商量着办。”雪晴一脸满意地看着堇,“也就说到烧陶的时候话能多一些。”   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了,走吧,直接去陶窑,别跟其他人说在会议室里说了什么。”雪晴嘱咐。   “那我走了啊,阿嫂。”堇说。   堇是豹族的亚兽人,雪晴兽人伴侣的妹妹,几乎是跟在雪晴身后长大的,对雪晴十分敬慕。堇烧陶的技术在部落里数一数二,不管她愿不愿意,部落都不会让她外嫁。好在堇并没有这个意思。   第二个进来的亚兽人就是刚刚问雪晴份例的那个,慧。   “愿意联姻,嫁到红山部落吗?”雪晴直接了当。   “份例是真的?回礼也真的会换成物资让带走?”慧又问。   雪晴点头,“真的。”   “回礼换的物资是两个联姻的亚兽人平分吗?我能选自己想要的吗?”慧问。   “回礼折算成贡献点,贡献点平分,至于能不能自己选——”雪晴看向红羊祭司。   红羊祭司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十分积极的慧,“只要在贡献点范围内,部落能提供的,都可以选。”   “那我之前赚的贡献点也可以兑换吗。”慧问。   红羊祭司点头,“可以换,那是你自己的劳动所得。”   “我愿意去联姻。”慧说。   “好,去二楼等着。”雪晴说。   亚兽人们一个一个进来谈话,不知不觉,二楼竟然上去了三个,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凝重。这结果,完全超出三人的想象。   纵使有玄的提醒,风浅也以为最多就一个慧。   “不管是干活儿还是找兽人结契,不就是为了生活下去,过的更好吗。嫁谁不是嫁。部落愿意每年拿出这些份例,足够我在红山部落什么都不用干,好好生活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累死累活?更何况,我这还是为部落做贡献呢。”慧理直气壮,把风浅堵的彻底没话说了。   这算“清醒”吗,风浅不知道,但亚兽人的半边天肯定不是这种人能顶起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愿意外嫁的亚兽人都是这种想法,那都嫁出去也挺好的。   靠自己双手劳动,怎么就成了累死累活,部落里上一休一,怎么就累死累活了!   “既然抽了签,就该按顺序来,谁排在前面选谁。”这是排在前两位的亚兽人说的。   “抽签的时候可没这么说,当时若是这么说了,我就不会选手里这个了。”这是排在第三位的亚兽人说的。   “但你就是选了,不能让之前的抽签毫无意义吧。”   “怎么毫无意义了,抽签的作用就是决定谁先进来谈话,你难道没有第二个进来谈话吗?既然你已经是第二个进来谈话的,那抽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听说抽一次签还能决定两次事的,你做什么美梦呢。”   “你才做梦呢!”   “有本事就再抽一次签!” 第85章 部落联姻3(捉虫)   三个想要外嫁的亚兽人中, 吵的最凶的两个,一个是第二个进来谈话的原黎山部落的亚兽人慧,另外一个是最后一个进来谈话的原溪山部落的雨, 中间没有动静的那个,是蚕桑部落的。   风浅被吵的头大, 亏他之前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不会有人愿意外嫁到红山部落, 现在这架势,怕是谁不让嫁谁就挡了人家的康庄大道。   纯粹是给的太多了。   他有些不舍得把大家用双手创造出来的价值拿给这些人霍霍!   “嗙”一声, 红羊祭司气得拍桌, “吵什么吵!既然这么不想留在部落里, 部落也不稀罕留你们。”   “份例还是两个人的份例,你们三个人分吧, 不愿意的就滚蛋!爱哪去哪去, 部落不留你们!”红羊祭司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的盘算全被这三个不争气的混蛋打乱了!   他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若真有哪个拎不清的傻蛋想要嫁过去, 担心嫁过去的人受委屈, 所以才给这么高的份例当作补偿。   若是联姻真的做成了, 外嫁的亚兽人也确实为部落做了巨大的贡献。每年送一次份例,也是提醒对方部落,他们部落的亚兽人哪怕是嫁过去了,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部落永远记着他们。   可这几个人, 竟然为了那份份例抢着嫁过去, 竟然嫌在部落里累死累活!   红羊祭司又气又伤心,喘了口粗气才压下这口恶气。   就听慧理直气壮地质问,“份例不是说好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从三个人中选两个嫁过去是你们的事, 现在选不出来了,就把事情摊到我们头上了?凭什么!”   “是啊!不是那个份例我们就不嫁了!这个姻爱找谁联找谁联吧!”雨附和。   两人意外统一了战线,许是觉得自己就要嫁出去了,不用在部落里混了,底气足了,开始和祭司叫板了。   “爱嫁不嫁,不嫁也都给我滚蛋,部落里不留你们!”红羊祭司气得咬牙,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地瞪着雨。这就是他们原溪山部落的亚兽人啊!家门不幸!那外边部落有什么好的,一个一个抢着嫁过去。   他给出的份例虽然很丰厚,但随着他们部落的发展,这点儿东西又值当什么!   兽人大陆亚兽人和兽人比例悬殊,任何一个部落里,亚兽人都是极其珍贵的,从没有哪个部落会把适婚的刚刚成年的亚兽人逐出部落。   几个亚兽人顿时傻了眼,他们一面觉得祭司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逐出部落,另一面,祭司的神情又实在不像作假唬人的。   这时候,听到争吵声的少祭司桑繁找来族长九,两个人一起赶了过来。   少祭司桑繁是赞成原蚕桑部落的亚兽人外嫁联姻的。他和红羊祭司的立场不同。   联姻是两个部落结成同盟最好的办法。他们蚕桑部落加入新部落的时间晚,并受了黎山部落和溪山部落的大恩惠,理应在此次联姻中为部落做一些贡献,这是他们全族的愿望。   而且,他也有些私心。若是他们蚕桑部落的亚兽人为部落联姻嫁到红山部落,那么,他们蚕桑部落的族人也能更好更彻底的融入新部落。   族长九给雪晴和风浅使眼色,让他们把几个亚兽人先带出去。   几个亚兽人被祭司要把他们赶出部落的话镇住了,乖乖地跟着雪晴出去了。   九给红羊祭司顺了顺气,开解道,“哎呦,您跟几个刚成年的幼崽计较什么。”   “部落里眼看着就要秋收了,正是需要您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这时候气出个毛病出来,谁来收拾这一摊子的事。”   红羊祭司叹了口气,痛心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真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天的早会,之所以这么大阵仗,我原本打算是要拉个架势给红山部落看的。红山部落示好,提出联姻,咱们也不好直接回绝。”   “这几个年轻的幼崽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部落到底有哪里不好了。我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洋洋得意地想着,幼崽们肯定不愿意嫁过去。只用船,还不够和红山部落换镰刀,那就用麦籽和萝卜的种植技术换,总有办法。”   “嗐……”祭司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怨我,份例不该给这么多。”   九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他们愿意嫁就嫁吧,对部落来说,这是好事。本来就是需要两到三个人联姻的,三个就三个了,人数越多,部落间结成的关系越稳定,咱们可以和红山部落谈的条件也越多。路,都是自己选的。”   红羊祭司沉默不语,一个人呆在会议室里,中午吃了饭才恢复往日的精神,下午带着风浅去了仓库。   “我明天要启程去红山部落谈联姻的事,这一趟怎么也得十来天,今天先带你过来看看从换盐集市上带回来的物资。哪个能用上,你自己看着安排。”红羊祭司交代着,“今年的秋储也得由你和雪晴,嗯,还有少祭司桑繁,你们看着办吧。”   “至于秋季的结契仪式,我和九商量着,等联姻的事定下来,到时一起办了。”红羊祭司说。   前几天他已经带着学徒们把换盐小队带回来的物资清点完了,除了玄要的漂亮石头,其余的都在这边。   “玄要的漂亮石头太沉,就近放在船坊二楼的仓库。”红羊祭司解释。   风浅点点头,他刚刚过去看了,来自锦山部落的玉石有三分之一能达到灵玉的标准,金玉部落的玉石质量稍微差一些,大概在五分之一,但金玉部落的金子,纯度相当高!金闪闪的一大堆!   玄挑了些灵玉,下午要去盐坊那边给灵果树布聚灵阵,风浅迫不及待的,恨不得马上就到晚上,回家去跟玄交流交流灵玉的事。   换盐小队带回来的物资在二楼,一上楼,咸腥冲鼻。   红羊祭司也忍不住用袖子扇了扇,无奈笑道,“这边换盐集市上各种海鲜干特别多,还便宜,几个沿海部落和海族都盛产海鲜,可让咱们部落这些大猫钻鱼堆里了,换了满满两船海鲜干回来。之前人不齐,东西就没分下去,等有时间了,可赶紧把这些海货分出去,各家自己放着吧。放一起,味儿太冲了。”   海鲜干都用麻袋装着,悬挂在屋梁上,密密麻麻,四、五十袋是有的,风浅都怕把房梁压断了。整个二楼,不管是房顶还是地上,就没有空闲的地方。   先是楼梯口,堆了一堆巨无霸大白菜,各个都有脸盆粗,膝盖高,大概十几棵。   有根。风浅在心里画了个对号,这个可以有了。   “这个叫作包心菜,是从北边的雪部落换的,只是用水煮一下就能吃,据说有淡淡的甜味儿,用一个陶罐换回来的。等等啊,我拿竹简出来对一对。”说到蔬菜种植的事,红羊祭司终于高兴了。之前整理物资的时候,每种蔬菜他都单独做了一份竹简,将从换盐小队那里听到的相关信息记录下来。   “嗯,没错没错。”红羊祭司看着竹简说,“这个就是包心菜,雪部落在咱们部落北边,雪部落能种的菜,咱们应该也能种吧。可惜的是,换盐小队问种植方法,雪部落的人不说。”   有了把花生叫地豆的经验,风浅已经习惯了名字错乱对不上号。   “有根就可以种,像萝卜一样,春天栽地里,开花结籽儿,收了籽儿,秋天和萝卜一起种地里,秋末冬初的时候就能收获这样的大白、包心菜。”风浅纠正道。   “但包心菜不太好存放,温度掌握不好,热了会烂,冷了又怕冻。”   祭司“唰唰”的在竹简上刻录,他以前还会想一想风浅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玄从黑水部落回来以后,跟他们说了修炼、引气入体的事,他也就不再好奇了。不管玄是不是真的兽神转世,这一家子都不是寻常人。   “这个叫甜瓜,这个叫苦瓜,这个叫胖瓜,这个叫手指瓜。”祭司指着白菜旁边沿墙角摆的一溜四堆瓜。   “哈?!”饶是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名字错乱的风浅,还是受不了。   盆大的南瓜叫甜瓜,南瓜确实是甜的,这是按照口感叫的吧。   唯一正常尺寸的葫芦被叫苦瓜,瓜类都是葫芦科好吧,叫反了。   胖瓜是腰粗腿长的大冬瓜。   手指瓜是黄瓜,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管小臂粗长的黄瓜叫手指瓜!这是多大的手啊。   “强扭的瓜不甜,这里的‘瓜’指的就是甜瓜吗?”红羊祭司问道。   风浅摇头,“那是一种更甜的瓜,可以当水果生吃。”   “这四种瓜里,手指瓜也可以生吃,甜瓜和胖瓜是蔬菜类,苦瓜不是吃的。”   红羊祭司恍然大悟,“原来苦瓜不能吃,怪不得这么便宜咧!咱们被骗了啊!换盐小队本来只想要三个苦瓜的,但看卖瓜的老头特别可怜,就全包了,半船呢!”   说半船有些夸张了,风浅扫了一眼,也就十来个吧,但圆滚滚的葫芦确实挺占地方的。   而且葫芦也有不苦的,趁着青嫩的时候,刮去皮,把葫芦瓤切成薄片和条,晒干了炒肉炖菜都是极好的。但换盐小队拿回来的葫芦明显已经成熟了,不能吃了。   况且,葫芦最大的用处也不是吃啊。   “苦瓜可以做成瓢,舀水,是很好的工具。”风浅说。葫芦做成的瓢带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哪怕是末世前科技高度发达的蓝星,葫芦做的水瓢依旧很常见。   红羊祭司很纠结苦瓜不能吃,被骗了,皱眉,“舀水不是有盆或者碗吗。”   “下午咱们就做出来试试。”风浅说。瓢的好处,不做出来,红羊祭司是想象不到的。 第86章 瓜瓜开会(捉虫)   部落这次去东海换盐集市, 带回来的物资中除了夜明珠最贵,还有一种海兽的骨头。   坚硬,雪白, 成年兽人巴掌大,钱币厚, 扁圆形。   这种海兽的骨头磨成细粉,涂在患处, 止血治伤,立竿见影。   风浅和红羊祭司也在部落附近找到一些药草, 但论治疗外伤, 整个兽人大陆, 没有哪种药草能和这种海兽骨相比。   红羊祭司用手指比了个“一”,“一个陶罐换一块兽骨。这东西出自海族, 海族不缺盐, 咱们这次带的陶器和糖块,大半都用来换这种兽骨了。”   红羊祭司笑着掂掂装着兽骨的蚕丝布口袋, “若不是咱们部落的兽人兽形强大, 这东西即使换到手了也带不回来。”但凡换个兽形弱小的部落, 带着这么多海兽骨,没出东海部落就得让人抢了。   部落这次还带回了蒜和真正的土豆,这里的蒜叫辣辣果,土豆叫泥蛋, 还有几种蓝星没有的绿叶菜种子, 和玉米!   准确的说应该叫大刍草!还没进化成玉米。   像麦穗一样, 没有苞叶,稀稀疏疏二十几颗金黄的玉米粒,玉米粒大小倒是同蓝星的差不多, 但形状是扁圆的。蓝星的玉米授粉不好,玉米粒不全,也会长出这种形状。   玉米在这里叫爆!米!花!   因为这种玉米的吃法是剥了玉米粒放在热锅里炒,受热的玉米粒就会爆开成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所以叫爆米花,一般是哄幼崽的,给幼崽当零食磨牙。   这名字直接加工成熟食了,但也总算对上号了。   粗略看了遍仓库里带回来的物资,风浅和祭司一人抱了一个大葫芦下来。   大食堂正在准备晚饭,又叫了几个人去仓库搬瓜,风浅今晚要杀瓜,瓜瓜开会。   瓜类都是留出种子第二年春天直接种就行,没必要继续留着瓜,祭司明天要带人去红山部落,趁着今天部落人齐,把瓜做了吃。   冬瓜熬汤,南瓜炒肉,黄瓜炒了咕咕蛋,换盐小队带回来的各种瓜数量有限,但每人都能尝上一口半口。甜甜的南瓜尤其受部落族人的欢迎。   祭司将各种瓜的种子按各家的人口数分发下去。三人及三人以下的家庭,每种瓜籽分得两粒,四人及四人以上的,每种瓜籽分得三粒。   分完了瓜籽,风浅组织人杀葫芦。   换盐小队拿回的葫芦不是“8”字形,而是水滴形,一端胖而宽大,一端窄细,正适合做成瓢。   用长骨刀纵向切开葫芦,一分为二,掏出籽儿和瓤,放一锅水,将葫芦放水里煮。   煮开之后,趁热刮葫芦的外皮和里层的白瓤,只留坚硬的木质层,这就是葫芦瓢了。   葫芦瓢晒干之后非常轻,舀水舀面都再适合不过。   风浅又挑了一个底部平坦周正,能平稳地立在地面上的葫芦,让人用骨刀平切掉葫芦上部尖端,只留一个矮胖的大肚子,掏出肚子里的籽儿和瓤,就形成一个圆滚滚的壶或者叫收纳桶。   和做瓢的方法一样,煮过之后刮皮刮瓤,晒干,很适合收纳一些小物件,或者零食瓜果什么的。   晾干的葫芦瓢和葫芦收纳桶带着淡淡的葫芦香,让人爱不释手。   刷锅的亚兽人用刚做的葫芦瓢从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倒进锅里,一瓢就有小半锅,惊叹道,“太趁手了!以前从水缸里舀水,盆太大,碗太小,原来是差了个水瓢啊!”   “祭司,这苦瓜种子分不分?”亚兽人急着问。   风浅赶在祭司前面说,“苦瓜种子暂时不要分,不适合和其它瓜类种在一起。”   分到个人手里的种子都是要种在各家菜园子里的,菜园子面积有限,葫芦和南瓜离得太近,开花的时候容易互相授粉,南瓜就变味儿了。   “哦,这就跟兽人和亚兽人生幼崽一样,幼崽一般既像阿父又像阿姆,苦瓜和甜瓜种一起,结的果子就又苦又甜了!”有聪明的亚兽人先反应过来。   硬要打个比方的话,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了。风浅点头。   亚兽人兴奋道,“这样我就更好奇苦瓜和甜瓜能生出什么样的崽儿了!——祭司,您就给我两粒苦瓜种子,让我试试呗。”   有好奇心是好的,虽然葫芦和南瓜在一起,大概率杂交不出什么好东西,但万一呢,或许这个亚兽人以后会迷恋上杂交、育种,甚至发现什么了不起的遗传定律呢。   风浅默默同意。   红羊祭司拿了两粒葫芦种子给亚兽人,但还是警告道,“要种就找个离部落远的,没人的地方种。别让你的苦瓜糟蹋了部落里的甜瓜,到时,人家打上你的家门,可别来我这说理、告状。”   大家一阵哄笑。   杀瓜大会告一段落,祭司挑了明天一起去红山部落的人员。   红羊祭司兽形是羊,战斗力一般,他这次去红山部落便带了狼天和另外一个引气入体的狮族兽人火炎,还有十几个战斗力强悍的其他兽人,组成一个联姻使者团。   从中心广场回了家,哄睡幼崽,风浅迫不及待地抓着玄问灵玉和聚灵阵的事。   玄得意道,“你明天可以去盐坊那边看看灵果树。”   他用了七七四十九块灵玉在灵果树周围布置了一个玄级的聚灵阵,聚灵阵内灵气比外界充沛十倍,四季如春。现下晚秋十二月,草木凋零,聚灵阵内的灵果树却长出了芽苞。玄级的聚灵阵足够让三色的灵果树繁衍生息。   “你第一次布阵就布成了?”风浅惊喜道,一双凤眼瞪得溜圆。   玄正在雕刻玉佩的手顿了顿,拇指和食指互相碾了碾,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布阵就能成,布阵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好像有另外一个自己在操纵着这具身体,所有的动作都熟悉地好像做过无数次。   “玄?”   “嗯?”玄回了神儿,抬头看风浅,问道,“怎么了。”   风浅笑着凑过去,“咱们院子里是不是也可以布一个聚灵阵,灵气充足,修炼的速度不就上去了吗。”   玄笑着扔给风浅一块灵玉,“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想要修炼,你直接吸收灵玉里的灵力不就行了,和吸收兔宝贝转给你的能量是一样的。”   “是哈。”风浅恍然大悟,绕了一个大弯。这就好像一盘水果摆在面前,明明可以直接上口吃,却偏要榨成果汁,麻烦不说,还损失了大半的营养。   风浅捏捏手里的灵玉,灵气充足,触手温润,只是握在手里身上就温暖的像刚泡过一次温泉。   “修炼的话,是不是需要很多灵玉?”风浅问。   “这阵子忙完了,可能需要专门跑一趟锦山部落。”   “换灵玉?”风浅起了兴致,“咱俩去,还是部落派船队过去?”   “你有时间吗?走的开吗?”玄反问,又说,“到时再看吧。猛和狼天他们也能用上灵玉,部落派船队过去更合理。”若只他和风浅两个人用,灵玉可以装在空间里,只他们两个去也没什么,但若是给别人用,平白拿出那么多灵玉,解释不通。   眼看着要秋收了,部落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确实走不开,风浅点点头,凑近,看着玄手里的白玉问,“你这雕的是什么?”   玄右手指尖化成虎爪尖,细细地在白玉上描摹,“玉牌。里边刻上一个小阵法,就可以记录部落里每个人的贡献点。”   “这个是母玉牌,交给祭司或者其他负责统计贡献点的人,个人手里拿子玉牌。子玉牌只能显示,不能进行更改或者其它操作。”   风浅听懂了,这不就是打卡机刷卡吗,他怀疑玄不是在刻阵法而是在编程序。   修仙界的炼器师估摸着就相当于机械工程师加程序员,从硬件到软件,真就是机电一体化了哈。   “你这是要一个人刻五百多个子玉牌吗?”这可是个大工程啊,爪尖儿都得磨秃吧。   “怎么,心疼了?”玄笑着问。   风浅不承认,一脸嫌弃,拿着灵玉躲远了些。皮糙肉厚,有什么可心疼的。   玄说,“母玉牌稍微复杂一点儿,但只有一个。子玉牌上的阵法更简单了,刻出一个之后,布一个有重复功能的法阵,只需要准备好子玉牌的玉料放进阵眼就行了。”   风浅眨巴眨巴眼,3D打印是吧。你们修仙界什么时候被科技渗透了。   或者说,万变不离其宗,科技和修仙,手段不一样,但大家殊途同归了。   “玉牌只是练手,之后熟悉了,给你刻灵植和丹药的玉简。”玄说。   风浅高兴了,又凑近玄身边,顾忌着玄手里正在刻的玉牌,想抱不能抱,“其实,不管好坏,我更想要你刻的第一件法器。”   玄放下刻到一半的玉牌,抱住风浅,“可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风浅去吻玄的嘴,“你就是最好的。”   吻着吻着,手里突然多了件温润的物件,“这是……”   “刻母玉牌之前,自然要先刻一个简单的子玉牌练手。你不是说要我刻的第一唔……”玄话到一半,又被风浅吻住,愣了下,很快夺回主动权。这个亚兽人,真是要他的命。   翌日。   天未亮,养殖场里雄性咕咕兽高昂的啾啾声,此起彼伏,划破云霄。   春天孵的小咕咕兽长成了,这几天一直在学打鸣,今天早晨终于学成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咕咕兽们明显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你一只雄性咕咕兽,也不会下蛋,长成了还敢瞎叫,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不活腻歪了吗。   风浅被咕咕兽吵醒了,烦躁地往玄怀里拱了拱,嘀咕道,“一会儿送完红羊祭司他们,得直接去养殖场,咕咕兽都会叫了,估计翅膀也快长成了,得把翅膀上的羽毛剪剪,不然飞走了。”   “什么时辰?是不是该起了!”想起今天要送红羊祭司去红山部落,风浅突然从玄怀里抬起头。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兰崽儿蒸碗蛋羹,咱们俩是去大食堂吃,还是在家吃完了再去部落?”玄边起来穿衣服边问。   “去食堂吧,今天祭司他们要去红山部落。”风浅抱着玄的腰不撒手,也跟着起了。 第87章 收获地甜果   秋储。   雪晴编了十二个采集队去附近山林采集刺刺果和大小硬壳果, 采集队包括了从换盐集市上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们。   各个部落一般都是从换盐集市上回来就举行秋季结契仪式。因为和红山部落的联姻,今年的结契仪式往后推迟了,亚兽人们依旧住在客栈里, 但已经学会开始使用贡献点,即使没有和兽人们结契, 也很好的融入了部落生活。   采集队每天上午上山采集,下午下田收一遍麦籽。   祭司不在, 部落的秋储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狼天和狮族的火炎跟着红羊祭司去红山部落了,一下少了两个巡查队的小队长, 玄这几天一直在巡查队, 风浅在家带兰崽儿, 没法跟着采集队上山,便召集了几个建石屋的兽人研究石拱桥。   秋末水位低, 很适合建桥了。再过些日子, 天气凉了,变成冬季施工, 水泥硬度跟不上来。   而且, 窝窝绒快收了, 窝窝绒种在洛水河东岸的平原上,风浅想在收窝窝绒前建好石拱桥。   之前搭的木桥,因为给蚕桑部落建石屋,每天都要往河东岸运送大量的红砖、瓦片, 木桥承载的重量严重超标, 修修补补, 依旧嘎吱嘎吱响,坚持不了多久了。   风浅提供理论和模型,建石屋的兽人们实际操作。   先是在上游一个支流建了一座跨度两、三米的小拱桥, 小拱桥没有用钢筋,只靠重力本身和石块之间的挤压,已经相当结实了。试验成功,兽人们开始着手建立连接东西两岸的大石拱桥。   大石拱桥使用钢筋加强桥体强度,桥身十二、三米长,桥宽六米左右,中心距河水面六米多高,即使到了雨季水位最高的时候,桥下也可以行船,预计工期半月。   兽人们建了大半年的石屋,实际操作上的经验远超风浅。   大石拱桥选址测量,开挖桥基,支模板,风浅便不再操心这边的事。部落里有好几个施工队,每个施工队都有专门的负责人,施工任务确定后,交给相关的负责人就行。   此时距离红羊祭司出使红山部落已经有七、八天,采集队基本完成了刺刺果和大小硬壳果的采集。   晚秋,夜里温度已经降到十度以下,温度再低,地甜果就要受冻害了,风浅去地甜果地里溜了一圈,决定下午开始采收地甜果。   召集了一百多人,第一波人负责砍收地甜果秧。地甜果秧打捆送到养殖场,留作牲畜雪季的草料。   第二波人用铁锹、石镐挖地甜果。挖出的地甜果扔在地垄上稍微晾一会儿,晾干表面的泥土和水分。   第三波人对地甜果进行分拣。个头水灵、没有挖坏的,齐齐整整的装进筐里,直接运到仓库入库。挖坏的和个头细小的装麻袋里,送到大食堂。   细小的地甜果没有长成,放一段时间就会干瘪,挖坏的地甜果不好存放,很快就会烂掉,这些要赶紧吃。其实挖坏的地甜果还可以和刺木果一样做成粉存放,可以储存很久。但他们部落已经做了很多刺木果粉,还有麦籽粉,这些挖坏的地甜果干脆直接蒸熟了给大家尝鲜。   兽人们食量大,他们部落又是一个五百多人的中型部落,大家敞开了吃,再多的地甜果也放不到存坏的那天。而且大家挖地甜果挖的很小心,很少有挖坏的。   晚饭的时候。   “唉?这地甜果怎么吃起来像刺刺果?”有亚兽人提出疑问,“是因为蒸的,不是烤的吗?”   刺刺果就是兽人大陆版的板栗。   部落里吃地甜果一般都是用火炭烤的。   风浅笑着解释,“地甜果刚收获,新鲜的地甜果含的淀粉多,吃起来便像刺刺果。刚收的地甜果也可以用做刺木果粉的法子做成地甜果粉和粉条。地甜果要存放一段时间,里边的淀粉转化成糖,吃起来口感就会变甜,就和咱们同其他部落换回来的一样了。”   亚兽人恍然大悟,“是啊。咱们以前从其他部落换回来的地甜果,光在路上就得有一两个月了。”   “地甜果也能做成粉?”有人问。   风浅耐心解答,“对,但只有新鲜的地甜果才能做粉。存放一段时间后,淀粉转化成糖,淀粉含量下降,就不适合再做粉了。”   “我喜欢新鲜的地甜果,软绵起沙,不像以前换回来的那种,甜是甜,但流的满手蜜水,黏糊糊的。”用火炭烤熟的地甜果,外皮还会沾一层灰,黑漆漆的,一剥皮,满手满脸都是。亚兽人一想起这场景,赶紧摇了摇头。他可以下田种地,施肥刨土都没问题,但受不了黑乎乎的烤地甜果,香喷喷的也不行。   这人一听就是有些洁癖的,风浅脑筋一转,“要不,咱们晒些地甜果干吧。晒成干,吃起来方便、干净,口感更甜,还不会留蜜水。”   “怎么晒?怎么晒?”亚兽人们眼睛亮了,凑到风浅跟前,跃跃欲试,“也是像晒果干那样三蒸三晒的吗?”   “差不多吧,但地甜果要切成细条才容易晾干。”风浅说。   “食堂里还剩一麻袋地甜果,咱们今晚就蒸了晾上吧。”亚兽人们提议。   红羊祭司不在家,九不管内务,雪晴一项惯着族里的年轻亚兽人,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吃完饭,扔了饭碗就往大食堂后厨跑。   一袋子地甜果而已,对他们部落来说不算什么。亚兽人们喜欢研究新鲜的吃食,研究出来了,对他们部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不是拿着地甜果活泥巴浪费粮食,即使红羊祭司在家,也不会阻止这几个亚兽人。   晚秋,白日逐渐变短,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全黑。   部落街道两侧的石屋,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透着摇摇曳曳的烛火,明明灭灭,偶尔传出一两声爽朗的哈哈大笑,烟火气十足,俨然一座成形的小镇。   最热闹的是山下的温泉浴室,院里点着火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风浅和玄站在半山腰上,相视一笑,转身进了小院。   “船坊又开始做船了?”风浅问。他今天上午去石拱桥施工现场的时候,听着支模板的兽人们说的。支模板也是木工,和做船的兽人是同一批。擅长木工的兽人们最近一直在做织布机和纺线车,突然开始做船了,风浅才会问一问。   看着玄单手抱兰崽儿关门,风浅把玄怀里的兰崽儿接过来。   玄关上院门,“等祭司回来,就派一支船队去锦山部落。再晚,雪季之前回不来,天寒地冻,船队太遭罪了。”   “这次联姻,咱们给红山部落的回礼里有三条船,过些日子部落联姻还要用船送亲,船只的数量不够,就让船坊再做几艘,到时用新船做回礼,也好看。”玄说。   “还是要派船队去锦山部落啊。”风浅有些失望,他挺想去锦山部落看看的。锦山部落盛产灵玉,很有可能是坐落在灵脉上。   玄看着风浅怀里的幼崽,淡淡地笑道,“以后总有机会。”   锦山部落与鲛人族有往来,鲛人族若是与外界修士有联系,倘若对方是高级大陆的人……他不确定高级大陆的人能不能看透兰崽儿的体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幼崽去冒险。   玄从风浅怀里抱回幼崽,对风浅说,“一会儿刻两个隐气决的玉简,你和兰崽儿一起学。什么时候学会了,修炼到最后一层,什么时候去锦山部落。”刻录功法的玉简都是一次性的,两个人就要刻两块。   “行吧,你这是拿着胡萝卜吊着我是吧。虽然我是兔族,但亚兽人又没有兽形,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兔子都喜欢吃胡萝卜。”风浅辩解,突然又想起,“锦山部落既然盛产灵玉,那领地内的灵气肯定很充足,他们会不会有很多人都可以修炼啊。”   “若是知道咱们换灵玉是为了修炼,会不会起了防备心,就像红山部落不愿意多卖刀具武器一样,不换给咱们了,或者拿一些普通的玉石糊弄人。”风浅说。   风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玄顿了顿,说,“到时让狼天和火炎或者斑跟着去,他们也能分辨出哪些是灵玉,哪些是普通的玉石。我给他们刻一个隐藏气息的玉佩戴在身上,只要对方的修为在我之下,就看不透他们的根底。”   “那你直接给我和兰崽儿刻一个玉佩不也是一样的吗。”风浅问。修炼隐气决,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关键是他家不到一岁、还听不太懂人话的崽儿,还没学会拿筷子呢,就开始修炼了,这可怎么学啊,鸡娃也没有这么鸡的啊。   玄定定看着风浅。玉佩隐藏修为还可以,但他家崽儿不是修为的问题,是本身的体质,万年不遇的木灵体。在隐藏体质上,玉佩的效果不如隐气决。玉佩是外力,隐气决来自修者本身,自然比外力的玉佩更可靠。   他有时也想不明白,虽然他和风浅的资质天赋都不错,但也不至于就生了个万年不遇的木灵体,还觉醒了空间异能。这就像大沙漠里长出一株七彩琉璃的神莲,太不可思议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学,我今晚就学。”风浅可抵不住玄这么专注的目光,那眼神吃人。   “换盐集市上才从锦山部落换了这么多玉石,才几天,又追人家家里了,换玉石的时候怎么说?说咱们部落有兽人的兽形专吃玉石吗?”风浅玩笑道。   玄挑挑眉,把幼崽放床上,又站到风浅面前,“把眼睛闭上。”   面前的兽人神神秘秘的,风浅轻哼了声,心底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期待,乖乖闭上眼睛,抿紧了勾起的嘴角,这老虎,老夫老夫了,还玩这些小把戏。   发髻上一紧,风浅不禁伸手摸过去,“你给我戴了什么?”   “你猜。”玄说。   风浅刚要回嘴,话还没出口,就听床上的幼崽闷声闷气地看着两个爹,说,“爹爹,阿父,怎么又把兰崽儿忘了,兰崽儿要洗澡啊。”   呵,真爱的爹,和附赠的崽儿。 第88章 部落联姻4   夏季的时候, 亚兽人们掐了早栽的地甜果秧子做苗,一棵变三、四棵,又栽了一大片晚地甜果。   这片地甜果生长日期短, 结的果子不如春季早栽的大,但也有手腕粗细, 小萝卜似的,一棵能结七八个, 产量可观。   “啊,我这棵整整结了十二个果子呢!”负责分拣地甜果的亚兽人惊讶道, “可惜天冷了, 不然再长两个月, 个头一大,产量就能翻倍。”   北大陆的气候就是如此, 冬季漫长, 这是人力没法改变的,只能适应。   “今年多留一些地甜果做种, 雪季一过, 就在仓库一楼的炕上铺一层河沙育苗, 春季天暖的时候早早栽上,明年的产量自然就上来了。”风浅说。今年因为地甜果苗少,所以才让人掐了秧子,栽了茬晚地甜果。   “唉?就是不栽夏季这茬了?”有人遗憾道, “咱们部落未开荒的地这么多呢。”   “若是时间充裕的话, 自然可以栽。但夏季栽的, 生长时间短,就只能长这么大。”风浅说。   “如果能建个特别大的石屋,把地甜果还有其他的作物种在石屋里就好了。”有人想象道, “那样,冬天也有新鲜的绿叶菜吃了。”   风浅眨巴眨巴眼,好家伙,温室大棚都想出来了。温室大棚种菜种水果倒是可以,可没听说有谁家奢侈到在大棚里种红薯的。   他们部落有温泉,温泉庄子是真可以有。没塑料和玻璃的话……   咦?谁说没玻璃的!换盐小队从琉璃部落换了半船呢!   风浅搓搓手,可惜人手不够,河东岸蚕桑部落的石屋还差一点儿,石拱桥又正在建,马上入冬了,不好再施工,而且,接下来,联姻,派船队去锦山部落,收窝窝绒,收萝卜,好多事,温泉庄子今年是肯定来不及了。   “呀,快看河上的黑点儿!是不是祭司他们要回来了!”有人喊道。   大家正站在地头的河边张望着,就听南边的巡查队队员高喊着进了部落,“联姻的使者团回来了!联姻的使者团回来了!”   真是祭司他们的船队了。   将近中午,船队驶进了部落。   “哎呦,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挺熟悉的,怎么就想不起来呢。”红羊祭司春风满面,看来这趟出使很顺利,就是嗅着鼻子闻的动作有些好笑,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一进了中心广场,香气更浓,扑鼻而来。   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二十几个圆形笸箩,笸箩里全是手指粗细的橙黄色地甜果条,附近还有幼崽拿着扇子扇蚊虫。   “这是……”红羊祭司疑惑。   “您尝尝。”风浅催促。   红羊祭司捡了一个地甜果条扔嘴里,品了品,“地甜果?是啊,刚刚就瞧见你们在河边地里收地甜果呢,我就说这气味怎么有些熟悉呢,愣是没想起来。”   红羊祭司满眼笑意,“你们这些幼崽,脑瓜子转的就是快。地甜果也能晒,吃起来还怪好吃的,有嚼劲儿,跟果干似的。这又是谁的主意啊,奖励二十个贡献点。”   亚兽人们哈哈大笑,“还能是谁啊,风浅的。”   “那不给了,我都数不清给他多少贡献点了。”红羊祭司反悔。   “祭司您还没学会数千以上的数啊……”   “小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揍。”   “哈哈……”   “哈哈……”   中心广场一片欢笑声。   午饭后,进了会议室,说起两个部落联姻的事,大家都一本正经起来。   红羊祭司这次出使红山部落,与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敲定了联姻的各个事项。   这次联姻,定为三个人,两个部落各出三个亚兽人嫁到对方部落,结契日定在下月月圆日,即初冬月十三月十八日。   两个部落自此永世交好,互为姻亲,交易往来上,再无限制。   为了彻底取消铁器的限额,红羊祭司拿出最大的诚意,麦籽、萝卜、地豆(花生)、孜然、花芸豆五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和种子将作为回礼送给红山部落。   联姻是互相的,红山部落同样有三位亚兽人要嫁进他们部落。红山部落给他们部落回礼的同时,他们部落也要给红山部落回礼。   联姻从两个人变为三个人,红山部落给的回礼也从一百把镰刀,一百把菜刀,变为镰刀和菜刀各一百五十把。   既然是平等友好的联姻,那么,两个部落的回礼便要相当,过高于、过低于都不好。   “红山部落没有木材,咱们部落靠近太初山和棠庭山,不缺木材,走水路,运输木材也方便,不如把木材加进回礼的单子。”风浅提议。送木材给红山部落那就是给瞌睡的人送枕头。木材不像肥皂、盐需要加工,砍下来之后,直接运到船上,送去红山部落就行了。省时省力,红山部落还高兴。   红羊祭司转了转眼珠,木材沉,体积大,够唬人,送一船队过去,声势浩大,多隆重啊,更显得他们诚意满满。   “这个可以。”红艳祭司拿着骨笔唰唰的在竹简上刻录,“这几天就把木材砍了,提前送过去。”他这次就带回了红山部落的回礼镰刀、菜刀各三十把。   “其它的回礼,肥皂三船,盐两船,大小陶器三十件,船三艘,还有没有补充的。”红羊祭司问。这里边船和陶器是大头,加上木材,这些东西足可以抵三百把菜刀和镰刀的价值了。   玄提出这几天要派人去锦山部落换灵玉的事。   猛和狼天四个人突然坐直了背,严肃起来。他们都拿到了灵玉,知道其中的好处,这事比和红山部落联姻还重要。若是他们部落实力再强悍一些,哪里还需要联姻这么麻烦,多的是部落愿意归属、臣服。   “锦山部落每年都换给鲛人族大量玉石,鲛人族不仅有鲛绡纱,还有盐,所以锦山部落不缺盐,与他们交易,不能用盐。”九皱皱眉说道,“若是硬要用盐,怕是换不上价格。”   红羊祭司说,“盐不行,那就只能用肥皂和陶器了。”   雪晴说,“肥皂可以,换盐集市上锦山部落也同咱们交换过肥皂。交换过,用过,必然是愿意再同咱们换的。但凡用肥皂清洁过的人,没有谁能继续忍受没有肥皂清理时的邋遢样子,基本都会继续交换。”   红羊祭司看芽,“你那仓库里,还有多少肥皂。”   换盐集市的时候拉走三船,风浅和玄接人去红山部落取货的时候拉走一船,祭司前几天去红山部落,支付钢筋的费用又拉了一船,加上平时部落内部消耗的……   芽算了算,说,“三船是可以装的。可以先紧着去锦山部落交换灵玉,距离联姻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大家少休息两天,加加班,差不多能凑出两船。”   红羊祭司撸了撸胡子,“行,就按你说的办。这三船给锦山部落,再做两船给红山部落做回礼,少的那一船换成盐。”给红山部落的回礼原本是三船肥皂两船盐,现在就换成两船肥皂三船盐。   换盐小队和锦山部落打过交道,知道玉石的交换价格,大家一商量,决定派五条船去锦山部落,三船肥皂,一船陶器,一船地甜果和麦籽,这些物资,基本等同于五船玉石的价格了。   出使锦山部落的船队成员也定下来了。   船队由狼天和另一个引气入体的豹族兽人斑带队,加上少祭司桑繁,一共十六人。除了狼天、斑和少祭司桑繁,其余十三人都出自换盐小队。   换盐小队对锦山部落的人比较熟悉,容易搭上话。桑繁少祭司的名号很容易镇住对方,显得他们部落对这趟交易的重视和诚意。   斑就是春天的时候被红羊祭司逼着孵咕咕兽蛋的年轻雪豹兽人,还没有成年,是个跟双亲一起住的大幼崽,性格跳脱,容易害羞,正好让狼天带出去历练历练。   斑的手特别巧,第一个在窗户上雕花豹戏蝶图的就是他。玄这两天拿了玉料教他雕刻各种精致的玉佩、玉簪,斑是以玉雕师的身份去锦山部落,以手感好,适合雕刻为由,专门挑灵气充足的玉石交换。   风浅想到自己头上大白菜配色的精巧玉簪,其实,他家玄的手要比斑还巧。雕的玉簪不仅漂亮,内里还有个小型的聚灵阵,让他身边的灵气比外界浓郁几倍,呼吸都是甜的。   缺点是有保质期,灵玉内的灵气消耗殆尽,玉簪内的聚灵阵也就失去作用。   好处是,他可以经常收到玄亲手雕刻的玉簪。   会议一直持续到半下午,联姻和出使锦山部落的事项都敲定了,从会议室里一出来,风浅就被檀堵了个正着。   檀一身在养殖场干活儿的衣服,手里捧着一个雄性麦籽树做的竹筒,脸色微红,呼吸急促,一看就是从养殖场一路跑过来的。   “风浅哥,风浅哥……”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风浅问。今天下午部落那边依旧在收地甜果,地甜果的秧子要往养殖场运,檀应该挺忙的啊。   “这个……”檀跑的急,上气不接下气,先把手里的竹筒递给风浅。   “你这里边装的什么好东西啊,我们这么多人呢,就看到你风……”红羊祭司想打趣檀,甫一凑近竹筒,话说了一半,忽然变了脸色,扭头,大张着嘴,“啊!……这什么东西啊……”   “什么东西放烂了,这么难闻,臭死人了。”红羊祭司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一脸嫌弃。   檀眨巴眨巴眼,解释道,“就是东西放坏了,我才拿来问风浅哥,还能不能给牲畜吃啊。”言下之意就是红羊祭司自己凑上去闻的,不怪他。   爷孙两个大眼瞪小眼。   “你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风浅拿着竹筒,眼睛一亮。 第89章 酿酒   部落里这两天收地甜果, 地甜果秧子全运到了养殖场的草料棚,草料棚装不下,檀和几个亚兽人就准备把棚里的饲料重新规整一下, 腾些地方出来。   被规整的饲料中就有熬糖剩下的糖包树渣。   糖包树渣经过半年的发酵,黏糊糊的, 散发着一股子呛人的特殊味道,十分难闻。可仔细闻的话, 就能从中闻出淡淡的桂花的甜香。   风浅咋了咋舌,酒瘾犯了, 红羊祭司这个不识货的原始人, 天然的桂花酒, 愣成了他嘴里臭死人的东西,之后别悔到肠子青了, 求着给檀奖励贡献点就好。   风浅拍了拍檀的肩膀, “宝贝,恭喜你离申请石屋又近了一步。”   听着风浅喊别人“宝贝”, 站在风浅身边、抱着幼崽的玄不适地抽了抽眉。风浅去年做过葡萄酒, 他跟着喝过, 这时也分辨出酒味了。风浅这是闻着酒味犯了酒瘾,还是被酒味熏醉了,张口闭口就喊人“宝贝”!   风浅可没心思管泡了醋坛子的玄,早跟着檀去了养殖场的草料棚。   刚一走到养殖场, 还没进去, 在大门口就闻到浓浓的酒糟味。   养殖场的兽人和亚兽人们正在用铁锹把糖包树渣往草料棚里边的墙角铲。糖包树渣原本堆在草料棚正中间, 现在为了腾地方,他们要把糖包树渣挪到靠里边的墙角。这一翻动,满院子都是酒糟味儿。   “哎呀, 快停下,快停下。”草料棚地面是泥地,没有铺红砖,看着混了泥巴的酒糟,风浅心疼的滴血。   正在干活儿的兽人和亚兽人们被风浅喊的一愣,云里雾里,难道是糖包树渣馊了,不能给牲畜吃,是要扔了吗?怪可惜的。   “真要扔?掺在其它草料里,每次少喂一点儿,应该没事吧。”一个拿着锹干活儿的亚兽人不忍道。   风浅忙摆手,“不扔不扔,这可是好东西。”   风浅让人回大食堂,找了些干净的木盆木桶,将木盆木桶在开水里煮了一遍,再拿到草料棚这边把发酵好的糖包树渣装回去。   “这不脏吗?本来是给牲畜吃的,怎么用饭盆装呢。”红羊祭司还是很嫌弃酒糟味儿,但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东西,吃的还是用的,先告诉老头子呗,可急死我了。”   脏?风浅只想呵呵了。这是没见过白酒制曲啊,制曲工人都是脱了鞋袜光脚踩曲的,据说踩曲工人都没有得脚气的。   而且,蒸馏个几次之后,还有什么是不干净的呢。   “放心,喝的,您一定喜欢。”风浅向红羊祭司保证。只要红羊祭司不酒精过敏,一准是抱着酒葫芦不撒手的小老头。   今天天色晚了,还要准备明天出使锦山部落的船队的干粮和物资,来不及蒸馏酒了,只得等到明天。   回了家,风浅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辗转反侧,梦里都是酒香,恨不得抱着玄咬两口,然后他就咬了,秋末夜里凉,玄化成兽形抱着他睡的,就咬了一嘴毛。   大白老虎抖了抖虎耳,壮硕的虎爪扒了扒怀里的亚兽人,化成人形,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因为咬了一嘴毛而龇牙咧嘴的亚兽人的下颚,“还嫌弃上了?嗯?白天叫别人宝贝的时候,连给牲畜吃的草料都不嫌?”   玄似笑非笑,拍了拍风浅的脸蛋,“既然睡不着,那咱们就做点儿别的。”   风浅眨巴眨巴眼,大半夜的,这虎发什么疯,谁嫌弃了,真嫌弃谁会咬啊,还有,他叫谁宝贝了。   第二天一早,送走出使锦山部落的船队,把幼崽扔给玄,风浅马不停蹄地投入蒸馏酒的大业里。   先找了两个建石屋的兽人在井边盘了两口锅灶,再找擅长木工的兽人做了酒甑和接酒槽。土法蒸馏酒,为了冷凝,天锅里的水要经常更换,所以锅灶搭在井边。   半上午的时候,酒甑和接酒槽做好了,去陶窑搬了几个新坛子回来,掐头去尾,倒了头酒,正式开始蒸馏酒。   渐渐的,带着桂花香的酒味儿就出来了,蒸馏之后,香味儿愈发的醇厚。   红羊祭司嗅嗅鼻子,终于反过劲儿了,这真是好东西,忍不住先接了碗尝尝。   “啊……好辣……”红羊祭司被呛的合不上嘴,“不是辣辣果的那种辣。”辣辣果就是换盐小队带回来的大蒜。   红羊祭司又小心翼翼地品了品,越品越上瘾,一口接着一口,“好哇,好哇,一口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好像年轻了十岁,哦,不,二十岁。”   “除了糖包树的香气,这辣味儿……”红羊祭司略微停顿,想了想说,“怎么有点儿像呼啦草,难不成是呼啦草混在糖包树渣里了?”   呼啦草是兽人大陆一种特有的植物,可以治疗腹泻,浑身从根到花都是辣的,误食的时候,人们第一反应就“呼——哇”一声,辣的合不上嘴,由此得名“呼啦”草。   风浅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蓝星的辣蓼草,辣蓼草是辣的,可以做酒曲。那呼啦草呢?   虽然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植物,但万一能做呢,不试怎么知道。   今年运气好,糖包树渣偶然发酵成酒糟了,明年可不一定还有这种好事。如果他们用呼啦草制成了酒曲,明年就可以直接用糖包树渣做酒了。   先熬糖,再做酒,蒸馏过后的酒糟依旧可以做饲料喂牲畜,一渣三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渣都不剩。   蒸馏酒是个慢活儿,主要就是锅灶底下的火候,风浅看祭司的两个小徒弟掌握的差不多了,就拉着红羊祭司去仓库找呼啦草。   夏季是呼啦草生长的旺季,红羊祭司晒了不少干呼啦草。   “唉?你坏肚子了?”正遇上雪晴往仓库送东西,见风浅拿呼啦草,不禁问道。   “没,有别的用处。”风浅解释。   雪晴又问,“你那个酒蒸馏完了?”   “还早呢,我想用呼啦草试试,看能不能做点儿酒曲出来。”风浅说。   “酒曲?”雪晴问。   “对,就和发馒头的面引子似的,差不多的东西。面粉做成馒头需要发酵,糖包树渣酿出酒,这个过程也是发酵,都需要一点儿‘引子’。”风浅解释。   如果能做出酒曲,那就不只糖包树渣能酿酒,地甜果肯定可以,至于麦籽……   酿米酒一般用的是支链淀粉含量较高的糯米,麦籽的话,只凭口感,风浅觉得更接近普通的大米和小麦。若是想要做麦芽糖和米酒,恐怕要重新找个品种了。   就是地甜果,在彻底解决族人温饱之前,也不能轻易拿可以做粮食的地甜果酿酒,还是糖包树渣最合适,完全的废物利用,或者去山上摘些野果酿酒,部落附近黑串果(兽人大陆的葡萄)也不少。   风浅将干呼啦草切成小段,碾成粉末备用,麦籽壳同样碾成粉末,两种粉末过筛,加麦籽粉和水搅拌均匀。   筛粉的筛网是蚕桑部落的兽人们拆了做布袋和做衣服剩的蚕丝布边角料重新织的,网口比一般的蚕丝布大,用来晒麦籽粉和刺木果粉。   搅拌好的干呼啦草粉团成乒乓球大小的球,放在木桶里,一层干麦籽叶一层呼啦草粉团,蚕丝布封口,密封保存,酒曲能否做成,拭目以待了。   第三天中午,草料棚里的糖包树渣全部蒸馏完,蒸馏出糖包酒大小十二坛。   风浅单独分得两小坛,作为发现者的檀分得一小坛。   檀的那坛,转头就被红羊祭司用三十个贡献点买走了。红羊祭司喜欢酒是真,变相的给檀贴补贡献点,想让檀早日还清部落的贡献点,申请到自己的石屋也是真。   晚饭的时候,开了五大坛给族人品尝,若是大部分人能接受或者喜欢,就证明酒水符合兽人大陆人们的味蕾,那样,酒就可以和肥皂一样,成为他们部落的又一招牌。   “好辣!但好爽!刺激!”   “舒坦!爽快!”   “浑身都热起来了,感觉又有力气了,还能再砍两趟木材。”兽人们这两天在准备给红山部落的木材。   “唉?我觉得我还能绕部落跑两圈!”   “那你倒去跑啊,哈哈……”   品过酒之后,红羊祭司让族人表态,“喜欢”、“一般”、“不喜欢”,中心广场从东到西分成三块,族人们按着自己对酒的态度、接受程度,依次站到符合自己意见的场地上。   兽人和亚兽人分开统计,红羊祭司拿着竹简记录。   事实证明,人类的味觉是共通的,不管是蓝星还是兽人大陆。   总体上,“喜欢”的人占到五分之三,“一般”和“不喜欢”的差不多各占五分之一。其中,兽人中喜欢的占到三分之二还多一些,亚兽人相对不那么喜欢。   风浅觉得可能是因为蒸馏过的酒度数高、太刺激,不太适合亚兽人们的口味。他自己也更喜欢清淡一点儿的,比如葡萄酒。但手工做的葡萄酒度数太低,不好保存,很容易腐坏。   或者可以用蒸馏过的酒浸泡鲜果,做成类似杨梅酒、青梅酒的果酒,既丰富了酒类品种,也能满足亚兽人的口味。既然要做生意,那就得同时抓住兽人和亚兽人,一个不能漏。   “这酒,咱能自己做吗?总不能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再尝下一回吧。”有人想起部落一共才蒸馏出了十二坛,就只剩四坛了。   风浅挑挑眉,“当然可以。”   “酒来源于糖,糖包树渣之所以能发酵成酒,是因为咱们熬糖的时候并没有将糖包树渣内的糖全部提取出来,残留的糖分,在合适的条件下,自然发酵出了酒。”   “理论上,含糖的水果、粮食都可以酿酒,比如,黑串果。”风浅解释。   “嘿呦!这可好办了。”一个独角马兽人豪放地拍了下大腿,“眼下正是黑串果成熟的季节。今天上山砍木头的时候还看到一大片,半个山坡,全是黑串果。那个香气啊,真好闻,可惜果子太酸太难吃了,没忍住摘了一个,酸的牙都软了。”   “这可好了,咱们明天就上山摘黑串果吧。”有兽人提议。   “我也知道一个山坡有黑串果,那坡上的黑串果比别的地方都大。”   “我也去!我也去!”   部落里头一次,肉食的兽人们比亚兽人们更热心采集。 第90章 酒坊(捉虫)   部落原本有九条船, 出使锦山部落的船队带走五条,船坊又新做出三条,目前部落码头上停着七条船。   所有船拆了船棚, 载满木材,由狮族兽人火炎带队, 将第一批回礼送往红山部落。   货船一出港,兽人们立马背着背篓和筐上山摘黑串果了。   亚兽人们也没闲着, 上午去地里干活儿,中午回来把兽人们摘的黑串果洗干净, 晾晒, 水分干了又把果子一个个揪下来堆在缸里, 捏碎,密封, 发酵。   黑串果表面有天然的酿酒酵母, 不需要额外加酒曲,这是它特别适合酿酒的一个原因。   正常情况下, 为了提高酒的产量和浓度, 还会在黑串果里加适量的糖, 但糖在兽人大陆是奢侈品,不可能浪费在酿酒上,这就造成黑串果酒的度数不会太高。这样的酒容易腐坏,必须通过蒸馏提高酒的纯度。   “这边缸和坛子都没了, 还有这么多黑串果呢。这些兽人啊, 平时让他们摘野菜一点儿不积极, 现在为了喝口酒,摘黑串果的精神头倒是足,一下摘这么多, 都没地方放了。这么能干,以后采集的事都交给他们去。”亚兽人们笑着埋怨,哈哈大笑。   “食堂那边有两个腌肉的坛子,正好吃完了,空着呢,让人搬过来。”在大食堂上工的亚兽人想起来了。   “这不行。”风浅连忙阻止,“酿酒的坛子必须是新的,或者专门用来酿酒的,千万不能同腌肉腌菜装油的其它坛子混用,刷的再干净也不行,酿酒的坛子必须是专用的。”   “陶窑那边今天刚有一批陶缸和坛子出来,本来是要分给各家装水的。”雪晴想起来说。   兽人大陆可没有自来水,大家以前吃水都是用木桶或者石碗石盆,甚至树叶子打水的,这些东西容积有限,存不了多少水,吃水只能现吃现打,十分不方便。部落里烧出大件的陶缸陶坛之后,便改用大陶缸装水,早晨或者晚上打上一缸的水,便够一家一天的消耗,十分方便。   “对啊,这批陶缸刚好轮到分给我们家了,昨天才通知我家,让我家兽人今天晚饭前去陶窑把缸搬回来。”亚兽人说道,“雪晴,我家等一下批,今天这个陶缸先拿来做酒吧,黑串果放不了两天就烂了。”   “晴姐,算上我,我家也是!今天这批也有我家的份,晚几天用也没什么。”又一个亚兽人说道。   陶缸是一批一批往下发的,这一批的推到下一批发,那本该下一批发到陶缸的人家又得等下下批,以此类推,涉及到大半个部落,可不是一两个人说行就行的。雪晴有些犹豫。   “雪晴,用不用陶缸也不差这十天半月的,让人去陶窑把陶缸搬过来吧。”一个年纪稍大的亚兽人说道。   “是啊,晴姐,没事,大家都不急。”   “是啊,快让人去搬吧,尽量赶在晚饭前把活儿干完。”   亚兽人们一个一个地附和着。   “那行,我去叫人。”雪晴终于下定决心。   黑串果酒密封好开始发酵后,需要有人早晚两次用开水煮过的木棍将漂在上层的黑串果皮压进酒液,并观察发酵程度。这事交给了部落里几个年纪稍大的幼崽,祭司最近正在教他们认字,刚好记录酒液的发酵情况。   亚兽人们终于在晚饭前将所有的黑串果装坛密封,大大小小近二十坛,没地方存放,暂时占用了会议室。   晚饭的时候,兽人们兴致勃勃,有人提议,“干脆建个酒坊吧。”   “咱们部落这么多人呢,大家伙少休息两天,一人一块砖也能在冬季前把酒坊砌出来了。”   “黑串果一直能摘到雪季,山上还有那么多,等这批黑串果酿好了,直接就可以酿下一批。”   他们部落已经有了盐坊、磨坊、肥皂坊,还有纸墨坊,不差一个酒坊。   酿酒需要好水,大家一商量,决定把酒坊建在北边山脚下,那边有好几处山泉水,他们上山的时候口渴了也会专门到那边喝水,清冽甘甜。   第二天,从河东岸抽了一个施工队,兽人们热火朝天地建起了酒坊。石拱桥已经建了一半了,建完石拱桥人手就会充裕起来,不管是河东岸蚕桑部落的石屋还是酒坊,都会在雪季前建成的。   兽人们对酒的喜爱远超风浅的预期,能把酒坊建起来,让部落多一个招牌买卖是好事,但风浅有些担心大家酿酒技术不行,做出假酒毒酒。   晚上,临睡前,看着正在拿灵玉刻刻画画的玄,风浅问,“能不能刻一件法器,放到酒里就能测出酒有没有毒。”   兔宝贝就可以做到这点,分条藤蔓或者叶片进酒里就行,但他和玄不会一直留在部落里,他走了之后,族人还怎么判断酿出的酒能不能喝。   玄挑了挑眉,“可以,也不难,在玉佩上刻个试毒的符文就行。”   “你还会符文?你觉醒的传承是不是太了不起了一些?”风浅来了兴致,凑近玄,玩笑道,“你该不会真是哪位大能转世吧。”   “都转世重生了,年纪一定不会小,会不会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这样我和兰崽儿算什么?”风浅嫌弃地咧咧嘴,“以前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一种说法,兽人大陆上所有的部落都是兽神的后人,这是生了多少啊,得娶多少老婆啊。”   玄被他逗笑,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幼崽的兽形都是随兽人阿父的,兽人大陆这么多兽人的兽形,传说若是真的,这位兽神是被戴了多少绿帽子。”   “不过是这些人的臆想,从兽神的子民变成兽神的子孙后人,觉得拉近了和兽神的关系,兽神就会保佑他们了。事实上,哪有什么兽神啊。”玄说,“你若是觉得只有兰崽儿一个,嫌太少,那我们可以再生几个,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双黄蛋吗。等我结了丹,再想要蛋就难了。”   只兰崽儿一个,为了躲幼崽,他俩已经像偷偷摸摸的野鸳鸯了,再多几个直接就遁入空门了好不好。   双黄蛋的玩笑话,自从幼崽出壳后,开玩笑都不敢这么开了。   但随着修为的上升,子嗣确实会越来越难。   末世时就有研究表明,觉醒异能的人生育率比普通人低两到三倍,并且异能等级越高生育率越低。   研究者将这种现象归结为“自私的基因”。人类所有的行为包括繁衍生育都为基因所操控,基因想要延续下去,所以操控载体人类繁衍生育,通过新载体将基因遗传下去。   当异能者或者说修者的修为不断提高,自然寿命得以延长之后,基因也就不那么迫切地需要寻找下一代载体了。基因不急着延续了,人类的生育率自然就下来了。   按着玄的传承所说,修者结了金丹之后,就会有千年的寿命,但也基本不会再有子嗣了。   他刚和玄结契的时候,他的异能没有恢复,就相当于普通人,没有修为,玄也没有筑基,所以很快有了兰崽儿。   但现在,他已经恢复到七级异能,玄也已经是筑基中期了。最近两人每天晚上都用灵玉修炼,他有感觉,自己的异能很快就会恢复到八级,玄也已经摸到了晋级后期的屏障,而筑基后期离金丹只差一步。他俩若是还想要崽儿,也就只有这段时间了。   人就是贪婪、反复无常的。   他以前信誓旦旦,觉得只有兰崽儿一个就够了。但当有人告诉你,这就是最后的期限,以后都不能生了,他又不敢确定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兰崽儿一个就够了,不确定玄是不是想要更多的幼崽。   风浅攀着玄的脖颈,仰头去吻玄的嘴,“你给我的,我都要。”客官理智的来说,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和玄的基因都不错,不多开几个小号都浪费了。   “但今天不行。”风浅撩拨够了,立马翻脸,一把推开玄,“我明天要去纸坊墨坊那边,忙着呢,你不在部落里,我还要带兰崽儿……”   玄愣了下,白感动了,一把抓回风浅,笑道,“谁说我明天不在部落里了。”   “嗯?”风浅疑惑。狼天、斑和火炎三个引气入体的兽人不在部落,玄这几天一直都在巡查队,哪有时间在部落里带兰崽儿。   玄去吻风浅的嘴角,“我明天要去盐坊那边,给灵果树布一个迷阵。红羊祭司听红山部落说,羽族商队也会在这边做生意,羽族商队倒卖各个部落的消息,咱们部落那颗灵果树太显眼了。这个时节,有叶子的树都不多了,咱们那棵灵果树却长了花苞。”   “盐坊虽然有高墙围着,但挡不住从天上飞的羽族,或者是其他有翅膀能飞行的兽人。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一个只需要玉石,不需要其他灵物的迷阵。现在研究的差不多了,刚好明天过去布阵。”   玄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风浅压到床上,一只手扣住风浅两手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撩完人就想跑的亚兽人,“所以,明天我带兰崽儿。”   这老虎为了生蛋连班都翘了,还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风浅彻底服了,他这条自己跑上案板的鱼,是彻底跑不掉了。   “老攻,我想看你布阵。”风浅破罐子破摔,手被人攥着,就用眼神拉丝,彻底跟玄较上了劲儿,谁先破功谁输!   “等你筑基了,我教你。”玄俯身去吻风浅的眼睛,“我教你这么多,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呵,风浅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一个原始人还赶时髦玩角色扮演,这么喜欢给人当师傅收徒弟,金蝉子转世吧,信不信他cos武松! 第91章 纸墨(捉虫)   纸墨坊, 风浅调了十几个亚兽人过来。   第一天,墨坊熬胶。   部落里平时打的猎物,花斑兽、鹿兽、哞哞兽等都有角, 兽角可以做武器,可以交换物资, 祭祀庆典有时也能用上,他们部落攒的兽角都收在仓库里。   风浅让人把兽角清洗干净, 用锋利的骨刀切成拇指长的小段,切好的兽角熬胶之前要用水浸泡数日。   只用兽角胶还不够, 风浅又让人把部落这两天猎回的哞哞兽兽皮翻了两张出来。   兽皮清洗干净后同样用水浸泡数日, 之后除毛, 进一步清洗刮脂,再熬胶。   这些只是制墨前的准备工作, 真正制墨要等兽角胶和兽皮胶熬好之后。   纸坊同样是前期准备。   先调了几个擅长木工的兽人过来, 在院内架起三排晾纸的木板墙。   负责做纸的亚兽人们将晾晒了小半年的树皮清洗干净,用水浸泡一天一夜, 第二天, 上锅蒸煮一天一夜, 至第三天,正式开始做纸。   用菜刀或者骨刀将树皮切碎,再用石臼捣碾,使树皮里的纤维均匀的散开, 倒入纸浆池子里, 加水, 打纸浆,加纸药,竹帘抄纸。   纸药是将糖包树的肉质叶片刮去蜡质层, 捣碎,过滤出粘滑的汁液,防止压纸时纸张黏连。   抄纸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手上的巧劲儿,风浅看了一会儿,琢磨着,以后纸坊不能采取盐坊那边的轮流制,得和肥皂坊一样,将人员固定下来,只专心做一样事,熟能生巧,活儿才能干的又快又好。   当然,不做纸不做肥皂的时候,大家还是一样的去田里开荒种地,民以食为天,其余的事,都是在确保地种好了,肚子吃饱了,有余力的基础上。   抄出的纸整齐的摞成一摞,收工的时候压上重物,挤出水分。第二天一早上工的时候再将这些纸一张张分开,晾在院内专门晒纸的木板上。   晾干的纸整齐的摞成一摞,沿边用长骨刀切割整齐,切下的边角扔回纸浆池,重新抄纸。   他们当初选用了六种纤维长的树皮,此时也是六种树皮分开做,六摞晒干的白纸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众人研究半天也没分辨出个好坏。   这可是好事,证明这六种树皮都很适合做纸,原料范围一下就扩大了。   红羊祭司爱不释手地摸着白纸,这可比竹简轻便多了,就是……这字儿怎么写上去,总不能用手指头蘸墨吧,他又寻思了一会儿,皱皱眉,也不是不行。   这就得提到毛笔了。   风浅觉得学会写毛笔字比学会做毛笔还难,至少他不能说会,不知道玄的传承管不管教毛笔字。   想做一支好的毛笔需要技术和经验,但只做一支能蘸墨写字儿的“毛笔刷”,倒也不是很麻烦,至少对擅长木工的兽人们来说不是很难。   各种软硬、长短的兽毛不缺,雌性麦籽树做笔杆,擅长木工的兽人们转眼就能做一堆。   墨还没做,笔和纸全准备好了。   风浅想去河边看看兽角和兽皮泡的如何了,却被一个年轻的亚兽人拉住了。   这个亚兽人叫柔,是换盐集市相亲相回来的十六个亚兽人之一,抄纸抄的特别好,就被风浅留在纸坊这边了。刚刚大家在那儿讨论纸的时候,这个亚兽人就时不时的往他这边看一眼,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一直没开口。   “嗐,风浅啊,你就是招亚兽人的喜欢,亏你也是个亚兽人,不然咱们部落其他的兽人都找不上伴侣了。”红羊祭司玩笑道。   “我要是兽人,还来不了咱们部落了呢。”风浅笑道,又问柔,“什么事,说说看。到了咱们部落,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那个纸……”柔双手攥着拳,握了握,鼓起勇气说道,“那个纸,是不是只要纤维细长的东西都可以做?”   “嗯,对。”风浅点点头,“其实不只有树皮才能做纸,像是麦籽树也可以,但那个更麻烦一些。”   听风浅说其它东西也可以做纸,柔底气又足了三分,声音里带了几分激动,问道,“那窝窝绒可以吗?”   “我看部落里种了很多窝窝绒,虽然我以前的部落没有窝窝绒,但这些日子跟着大家去地里干活儿,仔细看了窝窝绒,窝窝绒的绒团也是一根一根细丝,很像树皮碾碎了以后的样子,我想……”   柔看着风浅不仅没有打断他,还一脸赞同的耐心听他讲,也就不紧张了,继续说,“我想,是不是可以用窝窝绒做纸。窝窝绒很像碾碎的树皮,用窝窝绒的话,是不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风浅何止是认同,他比柔还激动好不好!他怎么没想到呢,光想着用窝窝绒织布,用树皮造纸,都是惯性思维的锅。   这是哪个傻蛋部落把这么个大宝贝送换盐集市上了!   他们部落真会捡漏哈。   风浅肯定的拍了拍柔的肩膀,“你的想法很好,做出来之后让红羊祭司给你奖励贡献点。”   “窝窝绒摘下来之后去籽去杂质,清洗浸泡过后,用草木灰水煮,煮完之后再清洗,之后就和树皮一样,切碎,用石臼捣碾,抄纸。”风浅简单把过程总结了一遍,鼓励道,“我说的也只是一个大概的过程,你们以后反复做纸的过程中,肯定会发现更好更完善的办法,要相信自己,敢于实践。”   如果窝窝绒做纸真的成功了,那将大大缩短做纸的周期和过程。   “地里窝窝绒基本开绒了,过几天就要大批的收割了,你们先过去摘几筐回来试试。今天泡上,明天煮一天,后天就能试验做纸了。”风浅嘱咐,“做成了,但凡在纸坊工作的都有贡献点奖励。”   纸坊里留了两个人继续抄纸,其余人全去了窝窝绒地,风浅也去了河边看泡着的兽角和兽皮。   兽角捞出来,直接加了一锅水,开始熬胶,熬煮数日,直至粘稠,用蚕丝布过滤,过滤出的液体胶和做肥皂时一样,倒进模子里,冷凝。凝固后切片,晾干,保存。   兽皮刮毛去脂,切成方便搓洗的小块,用麦籽粉揉搓,进一步清洗,冲洗干净,切成丝,上锅熬煮,之后与兽角胶一样,过滤,冷凝,晾干,保存备用。   兽角胶和兽皮胶分别用两个锅同时熬煮,熬好后,风浅并没有等着冷凝,直接让人把过滤出的两种液体胶加入阴干了小半年的松烟里,和面一样,用胶代替水,用松烟代替面粉,将胶和松烟充分混合。   轻胶十万杵。   松烟和胶充分混合后,就是反复捶打,次数越多,墨的品质越好。   墨坊的院子里,一排五个木墩,亚兽人们一人一个木锤,“咚咚”地捶墨。   这是个力气活,本来是枯燥无味的,不曾想,没多久之后,族人就发现了捶墨的另一个用处——沙包出气筒。部落里谁心气不顺了,都要来墨坊打一下午墨发泄发泄。捶墨是有贡献点的,又能发泄心情又能赚贡献点,想心情不变好都难。   松烟墨充分捶打好后,像包饺子做馒头时一样,揉成一个手腕粗的长面条,分割成小段,压进模子里,成型,之后翻晒,阴干,备用。   石块挖槽做成砚台,研磨,铺纸,起笔。   什么叫赶鸭子上架,就是风浅现在了。   他高中学理,大学学农,末世几年打打杀杀,种地会,育种会,打僵尸会,你让他拿毛笔写字,搞这么文艺的东西,不如让他去地里开收割机,他有证的!   风浅上次拿毛笔还是小学美术课,此时,笔杆子在他手里就跟烧火棍似的,硌手,怎么拿怎么别扭。   晚饭开饭前,本该热热闹闹的中心广场静悄悄的,族人里三圈外三圈,全围着风浅那一张桌子,翘首以盼,殷切期望,只等着兽人大陆第一张文墨。   族里没几个人识字,毛笔更是首次出现,不会拿笔没人笑话,但画出鬼画符可就让大家沉默了。   风浅无望地望了眼板板正正坐在玄怀里的幼崽,都是崽儿他爹了,他也有包袱,也要脸的好不好。   当初就不该提毛笔的,拿羽毛、拿棍子蘸着墨水写不行吗。   风浅幽怨地瞥了眼玄,这老虎,都这样了,也不来救场,看来这次真指望不上了……   他为什么要指望只老虎精会写毛笔字,风浅心一横——   忽然,整个人就被罩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温度、气息,安心地让他一秒都不想分开。   “不会?那咱们一起丢人。”玄贴着风浅的耳朵,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兽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和宽厚温热的手掌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亚兽人的手,笔杆轻动,飞龙游蛇。   第一个字是“玄”,用的玄传承里的字体,笔触不稳,有些生疏。   第二列是竖排的“风浅”,同样是传承里的字体,但笔锋流转自如,遒劲有力,浑然天成。   “呐,把好的留给你,我那个字,歪歪扭扭,够丢人的。”玄轻声道,好似在邀功。   还未从玄“一起丢人”的感动中缓过来,风浅就被眼前的笔墨震住了。   “刚学的。”玄语调微扬,带着几分得意,解释道,“真没想到自己能写出来。”他布阵也是这种感觉,以为不会,但一上手就很熟悉。   风浅只想呵呵了,传承还真管写字儿啊,他都想来一份了。不知道这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还是神魂里的,他家兰崽儿能不能遗传一份。   如果遗传的话,字迹会和玄的一样吗,但每个人的字迹应该都是不同的啊。难不成字迹也能基因重组,使每个人的字迹都不同?   风浅皱皱眉,玄这样子,更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人,一点点找回以前的记忆,然后发现自己竟是个大佬,什么都会。   风浅的思路很快被大家的讨论声打断了。   “在纸上写的字就是这样的啊。”   “看着可真好看。”   “比在竹简上刻字简单多了。”   “看起来好简单,感觉我也能写——祭司祭司,我能试试吗。”有人跃跃欲试。   “行行行,谁觉得行谁就上。”红羊祭司搓搓手,也有些手痒。   看花容易绣花难,这笔上的功夫,要是没点儿真本事,结果可想而知,部落里一片哀嚎。 第92章 石拱桥建成(捉虫)   黑串果发酵后的酒液呈紫红色, 带着浓厚的果香,但酒精度很低,需要通过蒸馏提高酒精度数, 蒸馏之后的酒液呈淡淡的红色,或者说粉色更贴切, 酒体十分漂亮,果香掩盖在酒香下, 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酒。   风浅本想进行二次蒸馏,继续提高酒精度, 但今天正赶上石拱桥建成, 部落里有庆功宴, 为了助兴,刚刚蒸馏好的酒上了餐桌, 大碗喝酒, 大碗吃肉,这才符合原始部落的豪放。   酒是陈的好, 风浅和红羊祭司商量着还是存了几坛子, 之后酿出的酒每批也都会存几坛, 若干年后,必会是一个惊喜。   “若是想到换盐集市上卖酒,最好让陶窑烧一批统一样式的酒坛子,酒坛子不用太大, 但要精致漂亮, 让人看了就想买, 既是卖酒也是卖酒坛子。”风浅说。   红羊祭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有些担忧,“怕是没有那么多人能买得起了。”   风浅无所谓的耸耸肩, “咱们部落不缺盐,不缺布,缺的是铁器和玉石。只要这几个部落愿意交换就行了。红山部落不缺铁,锦山部落也不缺玉石,一坛子酒换多少玉石,定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并不难。”   风浅想了想,狡黠地眯了眯眼,笑道,“若是担心买的人太少,也不是没有办法把价格和成本打下来,用麦籽树做的竹筒装酒,然后——勾兑。”   勾兑本就是酿酒,调制风味的一个步骤,风浅这个奸商当的毫无压力。   红羊祭司饮了口新酿出的黑串果酒,听着风浅讲怎么个勾兑法,嘴角逐渐翘起,笑骂,“就你机灵,一肚子坏水。”   风浅冤枉,笑着解释,“我这可是苦心苦力的为部落着想,您还打趣我。再说,您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是坏主意呢。勾兑可是一门技术,比酿酒还难。”   真正的勾兑,全靠师傅带徒弟,甚至不外传,他是完全不会的,他们部落现在能做的就是自己摸索,从最初的兑山泉水和果汁开始。   “唉!快看河面上,是不是火炎他们回来了!”有人扒着石拱桥的栏杆喊。   为了庆祝石拱桥建成,这次庆功宴设在河边,桥面中心的位置搭了祭祀的供台,供台上摆了九种野兽的兽头,各色野果、吃食,还比往常多了两坛子黑串果酒和一大盘子九个白软的馒头。祭祀用的食物据说可以辟邪驱灾,一般事后会分给部落里的幼崽们吃。   “是船咧,肯定是火炎他们了,狼天他们去锦山部落不会回来的这么早。”而整个兽人大陆只有他们部落有船。说话的兽人拍着胸脯一脸自豪。   石拱桥桥长十二、三米,桥宽六米左右,桥面两侧有一米多高的栏杆,此时水位低,中心距离水面有六米多高,桥身中间刻着“朝歌城”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是玄的笔迹。这样一座人造石桥在刀耕火种的兽人大陆,绝对算的上雄伟的建筑了。   部落里的大家天天盯着,看着石桥一点点建成,如今落成了,多是欣慰和新奇,而出使红山部落多日的兽人们,离家多日,在河面上行驶,逐渐逼近高大的石桥,更多的是震撼和自豪。再高大健壮的兽人也红了眼眶,这就是他们的部落啊,没有任何一个部落可以比。   “唉!火炎,大家都等着你们开席呢,今天是石桥的庆祝宴,正好你们回来了!”   半下午的时候在南边领地巡逻的巡查队队员就发现了河面上疑似火炎一行人的踪迹。大家摆好庆祝宴的酒菜,就等着船队回来开席。   兽人们在桥上喊完话,“哗”一阵,都跑去了码头帮着卸货。   一共有七条船去给红山部落送木材,其中三条船作为回礼,留在了红山部落,回来了四条船。   船上又带回红山部落的回礼镰刀、菜刀各五十把,还有上次与红山部落定的货剪子一百、锹三十,十口做饭用的小锅,上次一共定了三十口做饭用的小锅,还有二十口没有做完。   族长九挨个拍了拍出使小队成员的肩膀和胳膊,“干的好,去温泉池子洗洗,换身衣服就过来吃饭。”   出使船队在红山部落呆了几天,他们教会了红山部落划船,并用运去的木材教红山部落如何做屋梁。风浅上次跟红山部落换钢筋的时候,午阳祭司为了凑够数量,甚至连夜扒了红山部落石屋的屋顶。红山部落没有木材,用钢筋做梁搭屋顶。投桃报李,他们这次不仅送了木材还教了红山部落做屋梁。   “他们很是羡慕咱们部落的瓦片,听着午阳祭司话里话外的意思,许是想换咱们部落的瓦片。茅草和兽皮搭的屋顶都不长久,不是漏雨,就是被风刮跑了。”火炎说着,端起陶碗,灌了一大口黑串果酒,“啊!爽!太想这个味道了。出去一趟,桥也建成了,酒也酿成了。”   “有船只载货往返两地,他们想换瓦片也不是不行。”红羊祭司说。反正他们部落很需要铁器,红山部落越喜欢他们部落的东西越好。   坐在旁边桌的风浅眨了眨眼睛,如果能和红山部落关系再进一步就好了,他很想知道红山部落炼铁时温度是怎么提上去的。   换盐小队从琉璃部落换了半船冰块一样类似水晶和玻璃的透明疙瘩。真就是疙瘩,什么形状、大小都有,就跟砌石屋的石块似的。这东西要是像石块、玉石一样雕刻,就太浪费了,风浅想试着把这些透明疙瘩熔了,看能不能做出平板玻璃。   但琉璃部落的琉璃熔点特别高。前些天陶窑烧窑的时候,他放进去过一块,基本没怎么熔,就外边一圈变了变形。过几天他准备再试一次,这次把琉璃疙瘩砸碎了,再用草木灰煮点儿碳酸钾撒进去。   草木灰用水浸泡后,将过滤出的滤液煮沸,就会析出碳酸钾。   纯碱可以降低二氧化硅的熔点,他做不出纯碱,就用碳酸钾代替。如果琉璃部落的琉璃主要成分也是二氧化硅的话,那么这法子就是可靠的。蓝星上古时候就有人用这个法子烧玻璃。   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再想其它的办法。   比如,参考参考红山部落炼铁的温度是怎么提上去的,但这就涉及到打探别的部落的秘密了。想要别人的秘密就得拿自己的换。   风浅灵机一动,或许他可以把烧玻璃的主意告诉红山部落,让红山部落帮他们烧玻璃。他们部落一共才五百来人,又是烧陶又是酿酒,还有肥皂、纸墨、织布,很难再分出人手烧玻璃了。   他告诉了红山部落这么个赚钱的法子,红山部落要拿什么东西来感谢他们呢?比如烧的玻璃大家一半一半?玻璃用的不是很多,就是三七分、二八分也够了啊。   晚上,回了家,风浅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想法跟玄说了。   两个人倚在床头,风浅被玄搂在怀里,大半个身子都压在玄身上,玄捏着风浅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揉捏把玩,若是再开一个玻璃坊,不说部落里族人能不能忙的开,风浅肯定是忙上加忙。明年兰崽儿长大了,他还想带风浅和兰崽儿出去寻找通往高级大陆的机缘呢。   “你这想法很好。更何况,烧玻璃的话需要从琉璃部落换琉璃矿石,主动权在琉璃部落,只要琉璃部落不提供矿石,玻璃就烧不下去。即使日后玻璃可以卖到很高的价格,琉璃部落会不会提高矿石的价格呢,成本在这了,没什么意思。”玄说。   “而且玻璃不是必需品,不如给红山部落做个人情,咱们也落得清净。但是,这法子暂时不能告诉红山部落。咱们两个部落现在正是热乎的时候,锦上添花总比不上雪中送炭。过个三五年,等联姻的热乎劲儿过去了,两个部落的关系渐渐变淡的时候,那时候再提出烧玻璃的法子,又能让两个部落再亲近个几年。”   风浅笑着翻身,骑到玄身上,单手挑起兽人线条流畅漂亮的下颚,“这么算计人,还要人等个三五年,又对你感恩戴德,美人,你好美的脸,好坏的心。”   “夫人这么说,我就当是夸奖了。”玄挑挑眉,十分享受风浅的主动和调戏。   “不过,三五年,那个时候咱们还在部落里吗。”风浅问。   “走的时候告诉九或者红羊祭司一声就行了。宝贝儿,咱们现在可以不提别人了吗。”   翌日。   冬月初,距离部落联姻还有半个月,连接洛水河东西两岸的石拱桥已经建成,大家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收窝窝绒。召集了两百多人,老老少少,浩浩荡荡地去了窝窝绒地。   这批窝窝绒是用种子种植的,结绒后,有十几株变异成金色和淡粉色的。   风浅领着兰崽儿把这十几株窝窝绒摘了,连根一起挖到了另一块田里。那块田离部落聚居的石屋比较近,可以算作试验田,风浅去年在黎山部落挖的变异窝窝就移栽在这里。   变异窝窝绒今年结的窝窝绒还是金色和淡粉色,性状很稳定。   但用去年变异窝窝绒种子种植的二代窝窝绒,有三分之一结的白色绒。   风浅移栽的时候叫了之前对葫芦和南瓜杂交感兴趣的亚兽人,跟他讲了雄花、雌花的区别,如何人工授粉,以及育种的时候为了准确得到两株植物的杂交种,如何去除雄蕊,并对人工授粉后的花朵进行保护,防止被其它花粉干扰。   等他走了,窝窝绒育种的事就要交给这位亚兽人了。   亚兽人听的很是认真,连连点头,但偏偏要举一反三,用兽人和亚兽人生蛋打比方,听的风浅脸红耳朵红,交代几句,赶紧抱着幼崽跑了。 第93章 羽族商队1(捉虫)   洛水河附近夏季雨水多, 秋末冬初天气干燥清爽,很适合秋收晾晒东西,同时因为临着河, 空气中水分充足,晨间经常会起雾落霜, 又不会干到作物。总之,雨水该多的时候多, 该少的时候少,可以说是风水宝地, 十分适合农耕。   今早起了雾, 湿气重, 白茫茫的一片,甚至看不到河对方的石屋,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摘窝窝绒, 大家都坐在中心广场上挑窝窝绒种子,还有弹窝窝绒和用纺线车捻线的。   擅长木工的兽人们做出了十几台纺线车, 此时全搬到了中心广场上, 在亚兽人们的手里转的咕噜咕噜响。一轴轴缠好的窝窝绒线堆在笸箩里, 粗细均匀,比手工捻线不知快了多少倍,捻出的线质量还好。   目前,用纺线车捻线是部落里最受欢迎的活儿, 要排队抢着来, 动作慢的很难再排上队, 所以大家都拼着一股劲儿,谁也不让着谁。   当然,也有人有先天优势, 捻线织布不用工具,比如,蚕桑部落兽形为蚕和蜘蛛的兽人们。他们化成兽形,不用任何工具就可以捻线织布,而且可以边捻线边织布,一次成型。   但蚕兽人和蜘蛛兽人捻线织布都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或者山洞里,除了自己的亚兽人伴侣或者双亲,不给外人看的。织布期间,一日三餐都是亚兽人伴侣照料并从旁辅佐。   蚕兽人和蜘蛛兽人的石屋在建造时也都设了单独的织布间。   半上午,日头高升,雾气消散,大家拿着兽皮袋和麻袋,成群结队的去了地里。   摘下的窝窝绒有专人运回仓库。擅长木工的兽人们做了双轮的大推车。   这种大推车不如独轮推车灵便,树林都能钻,什么地都能走,但当道路平坦通畅的时候,大推车装的更多,一推车可以顶四五辆小推车,一车可以拉二三十袋窝窝绒。最关键的,这种大推车可以套上追风兽,人牵着追风兽走,让追风兽拉车,这应该是兽人大陆的第一辆“马车”。   中午,大食堂烙了肉饼和葱油饼,打了咕咕蛋窝窝绒叶子汤,当作午饭送到地里。   这个时节,除了地里的萝卜,窝窝绒叶子是唯一的绿叶菜。   “这个已经不能叫肉饼了,这得叫饼肉了吧。”   “嗯?怎么说。”   “一咬开全是肉,面皮比头发丝还薄,肉比饼多,可不就是饼肉了。”   亚兽人们玩笑道。   食堂送饭的满婆婆笑道,“谁让咱们部落的兽人们捕猎厉害,不缺肉呢,麦籽却只有那么些,这还未入冬呢,可不得省着点儿吃。快吃快吃,吃完干活儿,别贫嘴,别的部落想吃肉还吃不上,都啃草根呢。”   这确实是实话,以前靠采集打猎为生,收获不固定,食物不够吃的时候,草根树皮他们也啃过。谁能想到,新部落组建不到一年,他们竟然过上了饲养牲畜、种植粮食的日子,只要够勤快,就有稳定的食物来源,甚至可以乐哈哈地讨论肉饼里是肉多还是饼多。   满婆婆看到趴在风浅怀里,小口小口啃肉饼的兰崽儿,忽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最最重要的事怎么就忘了呢。兰崽儿,咱不吃硬硬的肉饼哈,婆婆这有兰崽儿最爱吃的肉粥。”   满婆婆转身去推车上拿食盒,边给众人解释,“今早儿兽神大人上山前,特地拿了一条肉和一袋子麦籽过来,让我给兰崽儿额外做点儿软乎的吃。兽神大人一点儿不徇私,每次让食堂给兰崽儿额外煮吃的都要多送好多食材。”   部落里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依然习惯叫玄兽神大人,叫风浅兽神伴侣。   肉粥是用剥了壳的麦籽和剁碎的肉糜煮的,只放了很少的盐,花生豆大小的麦籽粒煮到软烂开花,可见是下了功夫的,十分适合幼崽吃。   满婆婆把食盒递给风浅,继续对众人说,“要我说,兽神伴侣为了部落做了这么多事,额外给兰崽儿做点儿吃的,好好照顾也是应该的,哪就需要额外送食材呢。别的亚兽人带幼崽的时候都不需要参加集体劳动了,兽神伴侣却还在为了部落忙东忙西。”   满婆婆是为了他们家好,怕给兰崽儿开小灶背后有人说闲话,风浅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就见地上掠过一片阴影。   “羽族的兽人!”   “驮着货物,是羽族商队!”   “对哈,这个季节,确实是羽族的商队。”   “他们在天上徘徊,是要来咱们部落吗。咱们部落才迁徙过来,羽族商队还不知道这里有个新部落吧。”   部落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羽族商队倒卖各个部落消息的事。   羽族在上空徘徊了一阵,在空旷的中心广场和聚集人数最多的窝窝绒田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人多的窝窝绒田,降落在地头河边宽阔平坦的大路上。   随着羽族的降落,风浅喂兰崽儿的手顿了顿。   羽族商队里有一个炼气二层修为的兽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其他部落有引气入体的修者。   “爹爹?”兰崽儿见盛着肉粥的勺子停在半路,不往自己嘴里送了,不禁仰头看风浅,一脸奇怪,琥珀似的大猫眼天真烂漫,忽闪忽闪的。   风浅笑着揉了把崽儿细软的头发,继续给崽儿喂饭。本来就只有一点点的紧迫,烟消云散。一个炼气二层而已,还没他家兰崽儿的等级高,翻不出什么水花。他们部落有猛等人因为吃了灵果而引气入体,那别的部落偶尔出现一两个炼气期的修者也不足为奇。   风浅瞥了眼崽儿胸口的位置,知道羽族很可能要来,前几日,玄给兰崽儿刻了块隐藏气息的玉佩挂在脖子上。   经过玄孜孜不倦、耗费苦心的鸡娃,他家崽儿的隐气决是入门了,但幼崽心性不定,修了隐气决也做不到像大人一样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好,毕竟是饭都还需要爹喂进嘴里的年龄呢。   玄几个时辰就能布一个将整个灵果树隐藏起来的迷阵,给狼天和猛几人刻的隐藏气息的玉佩一晚上也能刻好几个,但刻幼崽的这块玉佩却花了十几个晚上,功能越加越多,堪称带崽儿神器,风浅都想感叹句父爱如山。   玉佩既能隐藏气息,还是保命的法宝,修为在玄以下的,根本动不了他家崽儿分毫,还有聚灵阵和定位的功能,修仙界的GPS导航,崽儿走到哪儿都能找到,再也不用担心崽儿跑丢。   “我是羽族商队的翱,路过此地。以前并没有在这里发现部落,请问你们是新搬来的部落吗。有没有什么想要交换的东西,我们商队的货物可是相当齐全的,夜明珠、海货干、果干,各个部落的特产,甚至还有太初山北面燧火部落的打火石。”   自称翱的兽人面容和善,从容不迫,尽量表现出一幅生意人接待客户热情大方的样子,但眉眼间的神采和高扬的下巴,言语间的倨傲也是丝毫不隐藏。   翱就是那个炼气二层的兽人。   这种优越,可能是源于自身的实力,也可能是因为羽族商队的货物备受各个部落欢迎,到了哪个部落都被奉为上宾。   红羊祭司一贯的满面笑容,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朝着翱走过去,“原来是远道而来的羽族客人。”   红羊祭司说完就只笑眯眯地打量着翱,既不介绍自己,也不说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去部落里坐坐,歇歇脚。兽人大陆的原始部落都是好客的,即使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走到部落了,至少也会留人吃顿饭喝点水再继续赶路,更何况是带着货物的羽族商队。   翱跑了这么多年的商队,还是头一次遇上眼前这总情况,你要说对面这老头儿不欢迎他们吧,这老头还笑眯眯的,一脸慈祥,若说欢迎吧,却不主动请他们进部落坐坐,就这么尴尬地把他们晾这了?没下文了?   这要是其他部落,翱早就甩脸走了,他们羽族可不缺做生意的伙伴。但偏偏是个突然出现的新部落,既然让他遇上了,那就必须把这个部落的消息摸透。而且,这个部落看起来规模挺大,处处透着古怪,比如从空中看到的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石头堆,那是用石头堆的山洞吗,他看到有人从石头堆里走出来。   翱面上笑容不变,主动开口把话题进行下去,“去年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没有部落,贵部落是新迁徙过来的吗。您是部落里的祭司吗?看着眼生,以前不是东大陆的吧,东大陆的部落我都有去过。”   红羊祭司摸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确实是新迁徙过来的部落,我就是部落里的祭司。原来你只负责东大陆这片,怪不得以前没见过。”   周围午休的族人忍不住憋笑,红羊祭司这故意怼人的样子真欠打,但也真解气,谁让这个羽族兽人的下巴都要扬天上了。   以前秋季羽族商队的交换集市关系到他们过冬的物资,各个部落对羽族商队都是极为热情客气的。今年部落物资丰富,换盐小队从东海部落带回的各种海鲜干不仅种类丰富,量多便宜,品质也比以往羽族商队的好。他们并不是很需要和羽族商队交换物资。   而且,有了东海部落带回的海鲜干做对比,才知道以前羽族换给他们的海鲜干是有多么昂贵,品质还差。红羊祭司干的好!   周围族人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默默为红羊祭司竖起大拇指。他们可是新部落朝歌城,有盐有布,还会种地,他们不需要看任何部落的脸色过日子,他们朝歌城就是兽人大陆第一的部落!即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翱是羽族数一数二的战士,已经很久没有人像红羊祭司这样下他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翱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维持着笑脸,咬着后槽牙扫了眼窝窝绒地里午休的人,除了亚兽人,都是些兽形不是很强大的兽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敢这让对他。   也是,正因为这些人太弱了,所以才不知道他的强大。翱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目光掠过风浅,顿了下,又转回去,停在哄幼崽吃饭的风浅身上。 第94章 羽族商队2   翱有那么一丝错愕, 他看不清这个亚兽人的实力,再转头看回去,这个带崽儿的亚兽人又和周围人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有些过于漂亮了。   皮肤白净,乌黑的头发好像瀑布一样垂在身后, 他们羽族的到来对他好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无波无澜, 只低垂着眉眼给怀里的幼崽喂饭,目光温柔如水, 额头间几缕碎发勾着眼尾, 愈发的惹人。   翱有些心动。   去年西大陆的商队带回一种叫“肥皂”的白块, 这种白块可以把人洗的干干净净,特别是亚兽人的头发, 配合上一种叫木梳的木制工具, 可以把亚兽人的头发打理的非常顺滑,好像流动的瀑布一样, 让人移不开视线。   亚兽人乱糟糟的头发, 反倒成了增色的点。   他尤其迷恋亚兽人头发荡在腰间的景色, 还有五指插进亚兽人头发丝的感觉。他可以断定,整个羽族,没有哪个亚兽人的头发可以和眼前这个——   翱忽然一愣,又看了看地里其他的亚兽人, 也都是一头漂亮干净的长发, 或扎在头顶, 或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明显是细心打理过的。   这个新部落也会用肥皂?   打理这么多亚兽人的头发,得需要多少肥皂, 这个部落的肥皂是从哪里换的。   他们部落去年派去配合黑水部落攻打黎山部落的人不仅没有得手,还折在了黎山部落。不知道今年负责西大陆的商队能从黎山部落换回多少肥皂。   翔就是没用,东怕虎西怕狼,如果是他负责西大陆,肯定去年交易的时候就把那个会做肥皂的亚兽人抓回去了,哪用得着等雪季和黑水部落合作,最后人还没抓到手。   “我这里有很多货物,还有夜明珠,或许有贵部落需要的呢。旅途劳累,不知道是否可以借地修整一晚。”翱笑着问道。他对这个新出现的部落越发的感兴趣了,至少要问出肥皂的来源,如果可以,顺便带走这个脸和头发都很漂亮的亚兽人。以他的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走一个亚兽人实在太容易了。   红羊祭司态度不冷不热,但可没真想放走羽族的人。   来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不是喜欢倒卖各个部落的消息吗,他们部落这么多秘密,一定让羽族人看个够。   看够了,就永远留在这里。   红羊祭司往翱身后的羽族商队看了眼,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浓,越来越真诚,还附带了这么多礼物,不热情点儿他都不好意思收了。   “夜明珠啊,我还真想换两个。唉,这年纪大了,眼神越来越不好使。”红羊祭司笑道,热情起来,“今晚啊,就住在我们部落,我们部落有专门给客人准备的石屋,叫作客栈,来的客人都说好呢,你们也试一试,看住不住的惯。”   “还有温泉池子,专门洗澡泡澡用的,好好的泡一泡,美美的睡上一觉,第二天一起来,筋骨那个舒畅哟。”   红羊祭司正给羽族说着,那边在部落里四处巡查的九就赶过来了。   兽形,一只体长三四米的健硕大老虎。   橘色的大老虎微微眯了眼睛,瞬间化成人形,满脸笑意,“羽族的朋友,远道而来,欢迎欢迎。我是部落的族长九。”   突然看到兽形是虎的九,翱顿了下,眼角余光不禁又扫了遍窝窝绒田里兽形很弱的兽人们,没想到这个部落的族长竟然是虎兽人。   翱很快恢复镇定,若是半年前,他或许还会忌惮,但现在,管你是虎兽人还是狼兽人,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就好像草虫蚂蚁和人的区别。   红羊祭司年纪大了,而且兽形战斗力不强,窝窝绒地这边也需要人看着,九很快将招待羽族商队的事接到手上。   风浅喂完兰崽儿,自己拿了个肉饼,胡乱啃两口,也跟了上去。他不放心。   翱是炼气二层,没有修为的九兽形再厉害也不是翱的对手。九和红羊祭司没有引气入体,看不透翱的实力。   羽族商队有引气入体的修者,这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的,不能因为这一小点的疏忽耽误了整个计划。   玄不在部落,整个部落就数他(兔宝贝)能打,他得跟着过去照看照看。   而且——   “这个羽族兽人好香啊,好香啊,我要吃了他,吃了他。”兔宝贝欢快的在风浅识海里蹦跶。   “他最近肯定偷吃了什么宝贝,但等级太低,没有完全吸收,简直暴殄天物,快让我吸了他的血气,笨蛋主人就可以恢复到八级喽,很快就可以恢复到九级巅峰喽。”兔宝贝在风浅的识海里天女散花一样,开了一身的小白花,絮絮叨叨。   “风浅,你和兰崽儿也回去啊。”九看到跟上来的风浅,笑着招呼道。熟悉九的人就会发现九现在和红羊祭司一样,热情的过分了,可惜羽族商队不知道。   “嗯,地里没什么事了,我回部落里看看。”风浅解释,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一转头,正对上翱错愕的表情。   风浅,一听到九叫风浅的名字,翱立刻想起黎山部落那个会做肥皂的亚兽人就是叫这个名字,黎山部落的族长正是虎族,这个新迁徙过来的部落就是黎山部落!   翱心里一阵激动,跃跃欲试。他刚还想着要把这个亚兽人掠回去,真是太巧了。   对上风浅似笑非笑的眼神,翱迅速收回视线,遮掩地清了下嗓,指着路边的石屋问九,“这就是贵部落居住的石屋吗。那种红色的石头,整整齐齐,看着大小都是一样的,是你们部落特有的吗,我在其他部落都没有看过这种奇特的石头。”   翱说的红色石头是砌石屋二楼的红砖。   九一脸自豪,“那确实是我们部落特有的石头,大小形状一致,轻便结实,很适合砌石屋。特别是搭在屋顶上的瓦片,用瓦片做屋顶,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想法,遮风挡雨,比兽皮茅草实用多了。”   “石屋干爽敞亮,不返潮,因为有窗户,屋内的光线极好,还不像山洞受地形限制。你们今晚一定要好好感受感受我们部落的石屋。”九热情地招待。   风浅一声不响地跟在九和翱后面,他后面是六、七个和九一起过来的巡查队队员,还有七、八个用兽形驮着货物的羽族兽人,这支羽族商队倒是没有带着亚兽人。   “就只有这些货物吗?”九问,“我们部落人还是挺多的,这些货物怕是不够分。”   “我们的下一站本来是红山部落的,到了红山部落,过一两天就会再有一个送货的商队。但你们这是新部落,补货的商队还不知道。等到了红山部落,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再给你们送一批货过来就行。”翱说。   有补货的商队送货,这点和西大陆那边是一样的。   如果补货的商队没有在红山部落等到翱这支商队,会怎么处理呢。   九和翱互相套对方的情报,两人一个比一个热情。   站到石拱桥上,翱惊叹,“真漂亮,这竟然是用石块砌的,一下上去这么多人,不会塌吗?”   九眉头稍微皱了皱,有些不高兴,这傻鸟真不会说话,竟然问他们部落新建的桥会不会塌。   “看,玄和猛回来了。”有人望着西边的山口喊道。   这两人都是兽形,速度极快,一白一橘,转眼间已经进了部落,直奔石拱桥这边过来。   “哎呀,回来啦!”九高兴地拍了拍已经化成人形的猛的肩膀。   猛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羽族商队,跟九解释,他今天负责在北边太初山巡查,队里有人看到从北边飞过来的羽族降落在部落,他又去了西边棠庭山通知玄,两人就一起回来了。   猛身上佩戴的隐藏气息的玉佩,翱并没有发现猛的异常,却是愣怔地盯着玄,好像被钉住了。   他看不透这个白虎兽人的实力,明明是个凡人,身上的气势却压的他喘不过气,好像一个怕水的人被按在了漆黑、冒着寒气、深不见底的海沟里,劈头盖脸的窒息、恐惧。   翱想起了翔和空的话。这个叫风浅的亚兽人身边有一个不得了的兽人伴侣,那人的兽形是一只诡异的白虎,被黎山部落的人视为煞星。   他刚刚就是想抢这个兽人的伴侣?   翱后知后觉,心口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团冷气,蔓延到四肢百骸。怪不得翔没有直接动手。或许,他们派过去协助黑水部落的人就是折在这个兽人手里。   他愣愣地看着一脸淡漠的玄冲九点了点头,好像没看到他们羽族商队似的,从他身边跨过去,两步走到叫风浅的亚兽人跟前,从亚兽人怀里抱过幼崽,这时候,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温情,逼人的气势瞬间消散。   “我回来了。”兽人抱了抱亚兽人的肩膀。   亚兽人眉眼含笑,仰头看着兽人,往兽人胸前靠了靠,“嗯。”   翱好像窒息的人忽然缓过来,大吸一口气,再仔细看玄,确实是凡人一个,和周围其他兽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高大了一点儿,威严俊逸了一些。   刚刚的窒息和恐惧仿佛一场噩梦,恍惚的让人分不出真假。   但他不确定,还要不要对这个亚兽人下手。 第95章 羽族商队3(捉虫)   部落的客栈里现在住的是换盐集市上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 还有石屋没有修好的蚕桑部落族人,风浅让亚兽人们搬到二楼,在一楼腾出几间客房给羽族商队用。   羽族的货物卸在中心广场。   原本在中心广场挑棉花籽儿、捻线的人纷纷收了棉花和纺线车, 他们愿意卖布,但织布捻线的过程可不兴给外部落看。   翱刚刚被玄的气势震慑到, 眼巴巴盯着被收起的纺线车,却不敢开口细问, 余光偷偷瞄了眼玄,打算等玄不在的时候, 再找个机会问清楚。   九叫了两个性格活络又擅长木工的豹族兽人过来, 大家用木板和木楞给羽族搭摆摊的摊位, 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说笑笑,拉着羽族兽人勾肩搭背, 称兄道弟, 好不热情,广场上人不多, 气氛却比去年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还热闹。   玄和九也在帮忙, 风浅仔细数了数, 现在帮羽族搭摊位的,包括两个擅长木工的豹族兽人,都是巡查队的成员,也都知道羽族倒卖各个部落消息的事和部落的计划。   这么一想, 再回头看这些人, 眉眼间全是官司, 大家也够会演戏的,当着猎物的面挖坑下套都脸不红心不跳,谁说原始人淳朴的。   部落现在的气氛, 对羽族商队来说,就好像一个正在被逐渐吹大的装着彩片的气球,欢乐是欢乐,但看不见的地方,紧绷着,随时都有可能炸了,只可惜气球里的彩片不知道。   羽族商队到哪个部落都是前簇后拥的,并不觉得这份热情有什么不对。   可摊位都搭一半了,中心广场上热闹是热闹,但始终就这么些人,最多也就多了几个围过来看热闹的幼崽,翱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翱皱了皱眉,一般亚兽人比兽人更热心于逛他们羽族的摊子,这新部落的亚兽人都哪儿去了,光来些幼崽有什么用,既不能换物资也没法打探消息。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看玄,往离玄远的一边挪了挪,凑到九跟前,小声打探,“你们部落不是有很多人吗,怎么还没有过来,是不知道我们来了吗。”   九笑着摆了摆手,“你来的时候不是瞧见了吗,大家为了腾位置摆摊,把窝窝绒搬去别的地方了,还有在窝窝绒地里的,你也看到了,其余的都在山上采集狩猎,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吧——”九说着冲看热闹的小白招招手,“小白,你去各个地方通知大家,就说羽族商队来了,今天提早收工。”   “好咧。”化成兽形的小白召集了几个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一溜烟往部落各个方向去了。   看戏看够了,风浅挑挑眉,抱着兰崽儿去大食堂了。   “今晚的晚饭怎么安排,按着平常时候的来?”风浅一进大食堂,负责食堂的亚兽人就小跑着过来询问。   大食堂负责整个部落的伙食,基本都是收拾完上一顿的碗碟就开始准备下一顿,现在,主食的各种炒肉、炸肉、炖肉已经做上了。这亚兽人问的是要不要额外做些面条、饺子之类的庆祝庆祝,毕竟有客人来呢。   风浅说,“就按平常的来,用剥了壳的麦籽煮稀饭,再用窝窝绒叶和麦籽粉蒸些菜团子就行。”   蒸菜团子的蒸笼是兽人们用木板和雄性麦籽树做的,带有一股十分清甜的木质香。   这个时节窝窝绒叶是管够的,切碎了,拌些肉沫或者油渣,调好咸淡,舀几瓢麦籽粉进去,搅拌均匀。麦籽粉起粘合剂的作用,将窝窝绒叶和肉沫团成拳头大小的团,放在蒸锅上蒸,就成了部落最近常吃的干粮——菜团子。   菜团子做起来比包子饺子简单,正适合供几百人吃饭的大食堂,关键是菜团子比馒头、包子省麦籽粉。   虽然今年麦籽算是大丰收,但平摊到部落这么多人头上,也没有多少,依旧需要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更何况,还得挑品质好的留一批麦籽种,明年继续扩大种植。   风浅寻思了会儿,补充道,“稀饭可以少放些麦籽,把地甜果洗干净了,切成小片或者丁,放进锅里一起煮。地甜果是甜的,这样煮出的粥口感更甜也更稠。地甜果的吃一段时间,若是腻了,还可以换成肉沫,做成咸口的肉粥。秋天的时候不是摘了挺多银耳吗,银耳也可以煮粥。”   主打一个怎么省麦籽怎么来。   “一个简单的稀饭还有这么多做法?”负责食堂的亚兽人两眼放光,瞬间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风浅点点头,“嗯,咱们部落有花芸豆和地豆(花生)、刺刺果,这些东西也可以和麦籽一起熬粥,以后若是有机会种荷,还可以放荷的种子。”这就是简易版的八宝粥。   “听起来,好像什么都可以煮成粥。”亚兽人跃跃欲试。   “你可以试试,只要口感好,大家接受就行,或许能试出新的菜品。”风浅鼓励。   兽人大陆毕竟有很多独有的动植物,应该发展出自己的菜系,只照搬蓝星,那就太浪费了。做饭也好,其它方面也好,他要做的就是抛砖引玉,拓宽大家的思路。   “那今天就从地甜果粥开始!”亚兽人干劲满满。   大食堂已经全换上了铁制的菜刀,菜刀落在案板上,切起地甜果当当响,烟火气十足,意外的好听。   风浅在大食堂帮着洗了一会儿地甜果,见广场回来不少族人,羽族的摊位也搭好了,很多人已经开始逛交易集市,风浅擦了擦手,也抱着幼崽去了。现在交易的东西是自己的,等到明天,就不好这样随意挑了。   以往,羽族最受欢迎的是可以代替盐的咸鱼和各种海鲜干。到了他们部落这里,海鲜摊前几乎没人了。   部落里不缺盐,谁还愿意去买又贵又能齁死人的咸鱼。洛水河里就有鱼,他们自己用盐腌制后晒的鱼干,咸淡可口,鱼肉鲜香,油锅一炸,那才叫可口呢。   大家都挤在鲜果摊子和夜明珠摊子跟前,燧火部落的打火石也很受欢迎。   东大陆这边没有产打火石的部落,用火都是钻木取火,然后保留火种,负责看守火种的一般是部落里的祭司和其学徒。   燧火部落去的是西边沙漠里盐咸部落的换盐集市,东大陆的部落想要购买打火石,只能通过羽族商队。打火石是东大陆羽族商队的招牌之一,价格也很贵,十张一等兽皮才换一块。   大家问了价格,目瞪口呆,迟迟下不去手。以前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换盐小队直接从燧火部落手里交换,带回部落,两张兽皮就能换一块。   打火石其实并不是必需品,他们部落墨坊和陶窑那边是不断火的,即使没有打火石也不需要特意保留火种,用的时候直接去陶窑或者墨坊取就行,只是没有打火石方便。   风浅琢磨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做做火折子。但火折子也不如打火石方便,他自己也更喜欢打火石。   风浅用贡献点在部落仓库换了四十张一等兽皮,同羽族交换了四块打火石。打火石需要两块碰撞打出火花,两块打火石能用半年,四块够一年用的了。   大家看风浅用贡献点和仓库换了兽皮,再去和羽族商队交换,一拍脑袋,原来贡献点还可以这么用!也都纷纷学着风浅跟仓库兑换了兽皮兽骨、蜡烛,再去和羽族商队交易。   手上突然宽裕了,虽然依旧没有人去换打火石,但挤在夜明珠和鲜果摊子前的人却更多了。   夜明珠并非消耗品,虽然价格贵,但买一次终身受益。   夜明珠比蜡烛和油灯更明亮,夜里可以做更多的事,比如之后马上就要进行的织布。织的布越多,赚的贡献点越多,而冬季夜长,若是有夜明珠,一天能当两天用。   风浅和玄去年已经换了夜明珠,但他家兰崽儿那屋还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盐集市在海边,东大陆的夜明珠要便宜一些,中间大小的夜明珠在西大陆要一百五十张一等兽皮,在这边只需要一百张。   风浅用等价的肥皂和兽骨、蜡烛换了个中间大小的。个头太大的夜明珠光亮太足,晃眼,比较适合会议室、工坊这种宽敞的场合,不适合家庭用。   羽族商队是从上一个部落直接过来的,补货小队过来之前,这些货物都是上一个部落挑剩的,种类不算多。鲜果也只剩个头比较小的芸香果和不成串的香蕉,还有一种红色的……   风浅皱皱眉,这是,枇杷?但现在也不是枇杷的季节啊。   “您眼光真好,这种果子是我们在上一个部落才换的,好像是叫‘山里红’,才从树上摘的,绝对新鲜。”鲜果摊的羽族兽人极力推荐。这果子酸的人合不上嘴,哪怕是他们羽族也受不了,是上个部落白送的,不然他们肯定不换。   还山里红,这不就是大一号的山楂吗,怪不得看成枇杷了,风浅捏碎一个,白粉带绿的果肉,不用吃,已经闻到酸味了。   “哎呦,这什么果子这么酸,比酸酸果还酸。”旁边正在挑芸香果的亚兽人一脸嫌弃,这什么野果啊,光是闻着酸味嘴里都要冒酸水了。   羽族的兽人陪笑道,“酸是酸了点儿,但您没闻到这酸味儿之下还有一股特殊的……”羽族兽人顿了下,眉开眼笑,继续胡编,“啊,一股特殊的果香吗,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能多吃两碗肉。”   亚兽人更嫌弃了,“闻着饭量就大了,那不成饭桶了吗,浪费粮食,这果子果然不能要。”   羽族兽人傻眼了,他可不想继续驮着这酸掉牙的果子飞,“这果子极好储存,放一个雪季都不会坏。大冬天里,有点儿新鲜果子吃不好吗。”   “你这个山里红,怎么换。”风浅问。   羽族兽人一听,又高兴了,真让他撞上个傻的,他刚刚可看到了,又是打火石又是夜明珠,这个亚兽人出手极大方。   “不贵不贵,这果子虽然酸了点儿,但又新鲜又耐存储,您给我十块肥皂,这一大袋子都给您。”   风浅抽了抽嘴角,这是把他当冤大头了是吧。   不过,今天买东西都是左手换右手,没必要讲价。这山楂要是被部落收回去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同红羊祭司要了。   风浅当了回土大款,扔了十块肥皂在桌子上,叫玄过来把一大袋子山楂扛回去。   日头落山,中心广场点起篝火和火把。   初冬夜里凉,大家都回去换了厚实的兽皮衣才回来吃饭,有的人家提了食盒,从食堂打了饭菜带回小家吃。   玄跟着九和祭司在中心广场招待羽族的兽人,风浅带着幼崽在济善堂一楼的饭厅,同济善堂的老人和幼崽们一起用饭。隔着厚厚的石墙,也能听到中心广场上羽族兽人对他们部落食物的赞扬。   风浅微微眯了眼,这就叫最后的晚餐。   族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羽族商队倒卖各个部落消息的事,陪着羽族商队演这一下午的戏,无非就是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他们部落可不是什么胡乱杀人越货的蛮族。   月初,月黑风高,晚饭后,劳动了一天的族人逛了会儿羽族的摊子,早早回家了。   部落里几个性格活络的兽人热情地拉着羽族商队的兽人们去温泉浴室。   羽族商队要打探新部落的消息,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羽族商队兽人们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口,玄和九互相递了个眼神,玄又回头看了看风浅和兰崽儿,转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兔宝贝跟着玄一起去了,风浅和红羊祭司、雪晴留在会议室守着,以防万一。   其实没有什么万一,羽族商队里只有翱是二层的炼气修为,其它人都是普通人。羽族兽人会飞,但战斗力不行。炼气二层的翱,可能连二级的异兽都比不了,而二级的异兽,兔宝贝一口一个,玄一尾巴能扫一片。   雪晴和红羊祭司一脸紧张,风浅悠哉悠哉,十分放心地哄幼崽,突然,识海里一阵震荡。   风浅微微眯了眼,是玄那边得手了。 第96章 羽族商队4(捉虫)   羽族兽人兽形会飞, 而他们部落,除了玄,就只有蚕桑部落的蝶族兽人会飞, 但蝶族兽人兽形战斗力基本等于零,他们想要制住羽族兽人, 必须趁其不备,一发致命, 让羽族兽人没有机会化成兽形。   温泉浴室大院门口,羽族兽人指着灯火通明的院里, 疑惑问, “不从这儿进吗?”   黎山部落的豹族兽人笑着摆摆手, 胳膊架上羽族兽人的肩膀,“这里没意思, 都是室内的池子, 憋屈,我带你们去后院。后院装修的好, 露天的大池子, 水深, 能泡汤能游泳。外部落的贵客来了,咱们都是带去那边的。给客人用的,哪能和自己用的一样啊,不尊重人, 也显不出咱们的诚意, 是不是。”   旁边的兽人也跟着奉承几句, 几句话就把羽族兽人哄的去了院墙外的小路。   小路直通北边山林,加上周围温泉水散出的热气,雾气腾腾的, 若非温泉浴室院内传出的喧闹声,漆黑的夜里,这小路可谓是阴气森森,让人胆寒。   初来乍到的羽族兽人有些畏怯,“还有多远。”   “快了快了,我们部落的人都喜欢泡温泉,尤其到了秋冬,在家里洗澡太冷了,这温泉庄子就越修越大,就快到了,绕到后面就是。”豹族兽人笑着解释。   翱点了点头,眼珠一转,周围人少,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候,他拍了拍豹族兽人的肩膀,“兄弟,今天多亏了你招待,我那儿有不少不外换的好东西,一会儿泡完澡,你去我那儿,咱们好好聊聊。”   “好说好说。”豹族兽人爽快道。   翱微微眯了眼,继续笑着说,“下午交换集市的时候,我看咱们部落拿出了不少肥皂,你们这肥皂是从哪个部落换的,还是……”   豹族兽人扬扬下巴,自豪道,“你们没去今年的换盐集市吧,咱们部落还有个别名,叫‘肥皂部落’。”   翱做出惊讶的样子,“难道说这肥皂是你们自己做的?去年,西大陆的羽族商队从黎山部落带回不少肥皂。那你们……”   “嗯,咱们就是原黎山部落搬过来的。”豹族兽人肯定道。   翱想了想,又问,“这肥皂听说是一个叫风浅的傻子亚兽人想出来的?可是今天下午那个抱着白发亚兽人幼崽的黑发亚兽人?看着也不傻——”   翱话到一半,树林突然一阵“沙沙”声,几乎同时,冲出七、八个身形高大健硕的兽人。   两方人马里应外合,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给羽族兽人留,一招致命。眨眼睛,温泉浴室院墙外的小路上除了腾腾的白雾,什么也没有。   玄冷着脸,一把掐住翱的脖子,“咔嚓”一声,干净利索,手下的骨头瞬间细碎成渣,这羽族还敢打风浅的主意,甚至带上了他家幼崽,几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缠在玄手腕上的兔宝贝不禁抖了抖叶片,如果能的话,它此时肯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主人有嘴嫌它出场像反派,也不看看自己老攻什么样。这连反派都不是了,面不改色的,纯纯一个嗜血修罗好不好。   完了,它主人这辈子是栽这心狠手辣的老虎精手里了。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什么的,狗血,虐恋,人类话本子不就是爱这种疯批强制听不懂人话的桥段吗,兔宝贝脑洞大开,两片叶子捂住根本不存在的脸,看主人的热闹哪会嫌事大,突然兴奋扭动期待起来。   “不是要吸他的血气吗。”玄瞥了眼缠在手腕上的兔宝贝,无声问道。   开脑洞被正主抓到,能有多尴尬,兔宝贝一怔,“嗖”一下麻溜钻进了翱的衣领里,分出无数枝条捆住翱。   也不知道这羽族兽人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浑身的血气翻腾,兔宝贝紧紧扒着翱,一脸迷醉,就听玄警告,“一会儿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回去,不然别往你主人身上凑。”   兔宝贝捂着两片叶子当耳朵,不听不听,不就是嫌它身上沾了别的兽人的气息吗。什么你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这老虎精果然有霸道虐恋的倾向。   玄和九领着十几个族人清理现场,以免脏了他们部落的地。   处理完羽族的事,已是半夜。   风浅将兔宝贝转化过来的能量封在丹田里,等回了自己的小家,才开始打坐炼化。   翌日,再睁眼,异能已经稳定在八级了。   穿过来整整一年了,终于,再有一级,他就能恢复穿越前的巅峰状态。   玄从幼崽的房间回来,风浅兴奋地抱住玄,就要吻——   “爹爹醒啦,爹爹好懒,赖床,唉?”跟在玄后面的兰崽儿盯着小爹歪了歪头,疑惑着,突然笑起来,“爹爹,你好像又变厉害了呢。”   刚刚太高兴了,没注意到后面还跟个小的,幸亏崽儿小不懂事,风浅还是尴尬的满脸通红,赶紧从玄怀里下来,改去哄崽儿,在崽儿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爹爹又变的厉害喽。今天给兰崽儿催生一棵大大的香蕉好不好。”   这一界的香蕉呈粉色,香蕉串比人还高,香蕉的种子也还未彻底退化。玉米棒粗细的香蕉,每根都能吃出三五粒黑黝黝的种子。   这个种子是可以繁殖的,他隔三差五就会催一棵。芸香果也有种子,所以昨天才没有和羽族换这两样。   “好咧。”幼崽高兴了,抓着风浅的胳膊说,“兰崽儿和爹爹一起种香蕉吧,兰崽儿和爹爹种的香蕉又大又甜。”   玄挑了挑眉,不再打扰这父子两个,去后厨做早饭了。早知风浅醒的这么快,他就不去叫幼崽起床了。   一家三口吃了早饭,踩着点儿到部落里集合。这几天收窝窝绒,部落是不休息的。   红羊祭司站在高台上,九站在他旁边,还有昨天招待羽族兽人泡温泉的豹族兽人,这几人一唱一和地跟族人讲了羽族商队试图打探他们部落的消息。曾经跟玄去讨伐黑水部落的兽人又站出来说羽族商队倒卖各个部落的消息给黑水部落,方便黑水部落打着流浪兽人的名号去各个部落抢掠。   原黎山部落的亚兽人们很快联想到了去年冬祭日,流浪兽人入侵部落的时候,攻击他们藏身山洞的兽人中,会飞的,除了蝙蝠兽人,还有一个羽族兽人。   因为不只有羽族商队才有羽族兽人,他们就没往羽族商队身上想。   现在看来,一定是羽族商队借着交换集市的遮掩,趁机摸清了他们部落的地形,将他们部落的消息卖给了黑水部落,并带领黑水部落攻击他们部落。   这该死的羽族商队,比黑水部落更可恶!   组成新部落的原黎山部落、溪山部落、蚕桑部落,他们都曾被黑水部落抢掠,此时,大家的心拧成一股劲儿,同仇敌忾,坚决不能放过羽族商队!   猛往玄和风浅那边瞅了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觉得玄这么记恨羽族商队,肯定是风浅占了绝大的原因。   羽族商队三番两次打探风浅的消息,还企图抓走风浅,换成他,有人这么惦记他家芽,他肯定也想弄死对方。   虎背熊腰的猛突然打了个寒颤,不好,部落里皂坊的事现在是他家芽在管,那他家芽不也危险了吗。人家风浅有修为,根本不怕羽族的兽人,可他家芽不行啊,他家芽娇娇弱弱……   这时,“娇娇弱弱”的芽一巴掌拍在猛的后背,“冷啊,怎么脸都白了,让你多穿点儿,偏说自己不冷,现在又冷了啊。”   猛拨浪鼓似的摇头,咬紧后槽牙,生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玄不让说羽族去年跟着流浪兽人入侵部落是为了抓风浅,他若说了,不用羽族,玄就能先把他和芽一窝端了。这种有事瞒着,不能和伴侣说的感觉,猛虎落泪。   芽惊讶,也着急了,“这怎么都冻哭了,真这么冷?集会还有一段时间,要不你化成兽形?”   猛眼巴巴看着芽,摇头,“不冷”。突然化成兽形,不知道得压趴多少人呢。   “真不冷?”芽不信。   猛只能伸手把芽的手攥在手心里,“你看,真不冷。”   猛的手像个小火炉似的,热乎乎的灼人,芽终于信了,突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呢,拉拉扯扯的算什么,忙抽手,却没抽出来,他转头去瞪猛。   抱着幼崽的猛憨憨一笑,“你手冷,我给你暖暖。”   芽心里一软,不动了,攥着就攥着吧,确实挺暖的。   “咱们部落又是肥皂坊,又是陶窑,之后还要织布,这么多秘密,可不能让羽族瞧了去。”有族人提到。   “是啊。羽族商队太可恨了,竟然出卖各个部落的秘密给黑水部落!”   “坚决不能放过他们!”   九说,“放心,昨天的羽族商队已经被咱们的巡查队处理了,暂时没有消息泄露,过几天可能会有补货小队找过来。咱们部落是新部落,按着羽族倒卖消息的性子,遇到新部落,肯定不会放过的。到时大家还是像昨天一样,不要惊慌,也不要表现的过于激愤仇视,羽族的兽人有兽形,会飞,擅逃,切不可让对方疑心,咱们巡查队会挑合适的时机解决。”   巡查队是部落里兽形战斗力最强的一批战士,是所有兽人的梦想,族人对巡查队是十分信赖的。   集会解散,族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风浅和红羊祭司去清点从羽族商队缴获的物资。   看着眼前满满一兽皮袋粗壮的狗尾巴草,风浅饿狼一样双眼放光,眼睛都绿了。 第97章 部落联姻5(捉虫)   稻粱菽, 麦黍稷,百姓吃的六谷,他们部落现在已经集齐了三种。   麦籽类似水稻和小麦, 既可以当稻米煮饭,也可以磨成粉做馒头包子。   菽者, 豆类,他们部落有黄豆、花生, 但黄豆还在地里,没到收货的时候。   余下的三种, 羽族商队一下都给他们凑齐了!   高粱是脱了粒的, 看不出原来的穗是什么样, 但高粱籽都有蓝星的绿豆大小,估摸穗也会大一圈。   六谷中剩下的黍稷都是禾本科, 黄米和小米, 其中小米就是古人从狗尾巴草驯化而来。看看羽族这大袋子还没有脱粒的狗尾巴草,风浅从没觉得狗尾巴草竟然能这么可爱。   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像麦籽和水稻小麦, 也不能要求所有的作物都一一对上号, 姑且用狗尾巴草代替了黄米和小米,达成六谷。   小米熬粥是极好的,兽人大陆版八宝粥又多一料,不只一料——   “唉?风浅, 你快过来看看, 怎么还有绿色的豆子咧!”红羊祭司抓了一把花生豆大小的绿豆疑惑道, “绿色的豆子,看着不怎么好吃啊,会不会有毒。”   羽族不愧是喜欢吃草种子的族群。   风浅抓了把绿豆, 放出一丝精神力试试,果然没有毒,就是大了两个号的普通绿豆。兽人大陆动植物普遍比蓝星大一两个号,这很正常。   风浅解释道,“这是绿豆,冬天没有绿色蔬菜的时候可以用它生豆芽,吃它的小苗。夏天熬好了绿豆粥,提前放进井里冰上几个小时,最解暑了。以后种的多了,还可以磨碎做成粉,做绿豆糕、粉条、粉丝。”想想都让人流口水,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哎呦,这还是个宝贝了呢,小看它了。”红羊祭司乐呵呵的,“那这个红色的豆子呢,是不是也一样。”   紫红色的小红豆和绿豆个头差不多,但这个尺寸,就不好再继续叫小红豆了吧。   “绿色的叫绿豆,那这个红色的是不是就该叫红豆了,外边地里的黄豆也是黄色的豆子,所以叫黄豆。”红羊祭司说。   风浅默认了。   红羊祭司见自己猜对了,更高兴了,“这下我可会给豆子命名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黑豆蓝豆、白豆紫豆的。”   黑豆还真有,至于蓝豆,或许兽人大陆有吧。   红羊祭司和风浅继续整理羽族商队的物资,其中最多的就是麦籽、各种坚果。羽族不管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喜食草籽,换到的麦籽、坚果一般都会留下来,运回自己的部落,这就便宜他们了。   红羊祭司分门别类的让学徒们把检查过的物资搬回仓库。   至于咸鱼和海鲜干,这东西味儿大,放在仓库里容易串味儿。   红羊祭司略微想了下,“等晚饭人齐的时候,看看谁家想要,一两个贡献点就分出去吧。”   虽然羽族商队的海鲜干品质不如换盐小队从东海部落带回来的,但他们部落老虎狮子、雪豹花豹,各种大猫小猫不少,是猫哪有不偷腥的,再多海鲜干也不够造的,价格便宜下来,绝对不会剩一点儿的。没见搬过来不到一年,洛水河里的鱼都少了吗。   羽族商队的物资里还有满满一兽皮袋灵玉,不知道是不是翱给自己准备的。   “晚上让你家玄过来拿吧。”红羊祭司说。   风浅点头。   部落里的灵玉,除了给猛四个人的份例,其余的都在玄手里。盐坊灵果树的聚灵阵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要换一次灵玉。大家都知道猛和狼天四个人是吃了灵果树的果子才引气入体,变得更强,那棵灵果树就是全族人的希望。   解决了羽族商队的事,部落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收窝窝绒的收窝窝绒,捻线的捻线,转眼便进入月中。   和红山部落联姻的日子定在月圆之日,但从他们部落到红山部落乘船需要两日半,得提前三日走,部落这边更是要提前准备物资。   “祭司,份例的事……”雪晴欲言又止。   红羊祭司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了,“还是给三份吧。”   这几个亚兽人为了份例抢着外嫁,纵然让人伤心,但到底曾经跟着部落跋山涉水迁徙过来,和族人一起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他们是为了份例抢着外嫁,那部落也满足他们这最后的愿望,往后的路,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选的,部落不会再管。   “那就是每人每年盐五十筒,肥皂一百块,蚕丝布窝窝绒布十匹,兽皮十张,麦籽十袋,糖块二十。”雪晴重复道。   红羊祭司点点头,“今年的就让他们直接带过去,还有红山部落给的回礼,折合成贡献点,去仓库换成物资,都一起带走。”   雪晴说,“好,我一会儿就去收拾。还有咱们给红山部落的回礼,肥皂两船,盐三船,大小陶器三十件,船三艘,木材七船。其中,木材和船已经送过去了。”雪晴跟红羊祭司确认。   红羊祭司点头。   雪晴笑道,“那我记录一下,写成礼单。”   红山部落没有文字,定然看不懂礼单,这礼单就是唬人用的,让红山部落震撼,惊讶,然后眼前一亮,显得他们部落底蕴深厚,可不仅只会做肥皂这么简单,与他们部落联姻,绝对是红山部落占了便宜。   自从部落凑齐了笔墨纸砚,特别是那天在中心广场,玄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带着风浅用毛笔在纸上飞龙游蛇地写了几个大字,族人便爱上了练毛笔字。   风浅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些人这么爱学习,还是最枯燥的练字。玄或者说“兽神大人”的号召力就这么强?快赶上粉丝追星了。   这里边练字效果最好的就是雪晴,能写出手指顶儿大小的方块字,娟秀整洁。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这种效果,也是一种天赋了。   风浅看着雪晴写礼单的白纸,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忍不住开口,“结契是值得庆祝的喜事,写礼单,最好还是换成颜色鲜艳漂亮的纸。”白纸黑字给人的感觉过于肃穆。   “可是纸不都是白色的吗?”雪晴疑惑,突然想起还有变异的窝窝绒,他们部落现在做纸都改成了用窝窝绒为原料。   风浅摇头,看向少祭司桑繁,“您染布用的药液,能不能染纸。”   窝窝绒开始收获之后,蚕桑部落的蚕兽人和蜘蛛兽人就开始了用窝窝绒织布,昨天刚染了一批桃粉色的。   “纸和布都是用窝窝绒做的,或许可以试试。但纸恐怕经不住用药水搓洗。”少祭司桑繁想了想,很快拿出方案,“咱们可以像写毛笔字一样,用毛笔蘸了药水涂抹在晒干的纸张上,涂抹之后重新晾晒。”   说到染色,没有比少祭司桑繁更专业的了,他越说越兴奋,“或许还可以这样!把药水混进抄纸的池子里,将纸浆充分染色,再抄出的纸不就是带了颜色的吗。这样速度快,适合……适合,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少祭司看向风浅。   风浅接话,“批量生产。”   “对,就是这个词儿,这样就不用一张一张染色了,只是这样染的纸颜色会比较浅。”桑繁补充道。   雪晴说,“能染出昨天那批布的粉色吗,那个颜色可真漂亮。”   红羊祭司说,“粉色俏丽是俏丽,平常用可以,但联姻结契都是很郑重的事,应该挑个更庄重的颜色,还得喜庆。”   雪晴想了想,建议道,“合欢的红色呢。秋季的结契仪式,一般都是用合欢编花环,寓意还好。”   兽人大陆的合欢其实是一种菊科植物,花朵很小,成串,丹红色,香气清雅,一直开到雪季。   结契仪式上,兽人会送一个亲手编的花环给心仪的亚兽人,亚兽人若是同意与兽人结契,便会接受,由兽人把花环戴到自己头上。秋季,百草凋零,除了这种被称为合欢的菊科植物,很难找到其它的花卉编花环。因此,秋季结契仪式一般都是用红合欢编花环。   洞房花烛,送菊花做花环,风浅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儿脏。   “这倒是个好主意。”少祭司桑繁赞同,“不过,若想染成合欢的红,最好还是用毛笔涂药液,若是用染纸浆的法子,抄出的纸恐怕没有那么红,甚至可能是很淡的粉色。”   红羊祭司拍板,“就用毛笔涂药液,写礼单也用不了多少纸,其它的,日后想办法,先把联姻这事掀过去。”   “外嫁的事解决了,两个部落之间联姻,还有咱们部落自己这边,这也是新部落成立之后的第一次结契仪式,我想着,应该办的热闹、庄重一些。”雪晴说。   “倒是这个理。”红羊祭司点头,又去看风浅,“你主意最多。”   “要想热闹,也简单。把部落里好好布置一下,有个喜庆的样子。既然礼单选了红色,那布置结契仪式咱们也主要用红色。”风浅说,“张灯结彩。”   “什么灯什么菜?”红羊祭司追问。   风浅笑道,“用红纸剪成各种图案贴在门上窗上,用红布扎成大捧的花朵悬挂起来,用麦籽树编成灯笼挂在广场或者街道上,气氛自然就烘托上去了。”   “这主意好,今年的冬祭日或许也可以这样办。”红羊祭司高兴道。   冬祭日是冬季的第三个月圆之夜,按着红羊祭司制定的太初历就是十五月十八日,还有两个月。   去年风浅就觉得冬祭日类似蓝星的除夕和春节,既然红羊祭司这么说,那到时春联和福字儿一贴,大红灯笼一挂,年味儿不就来了吗。   雪晴眼皮动了动,冬祭日是祭奠兽神的,他们原黎山部落的族人都坚信着玄是兽神转世,玄就生活在部落里,那这冬祭日还祭奠谁,还有什么意义。这是她前些天听族里老人议论的。   每个部落都坚信着自己信仰的兽神才是真兽神,是最伟大的兽神,原溪山部落和蚕桑部落肯定是期待冬祭日的,但他们部落……   今年的冬祭日,恐怕是有些麻烦的。 第98章 部落联姻6(捉虫)   太初历, 十三月十六日,送嫁的船队和物资一切准备妥当。   外嫁的三位亚兽人用香皂梳洗干净,身着华丽的蚕丝布衣袍、兽皮小袄, 外面罩一件有袖有帽的纯色兽皮大氅,这些都是部落为他们统一置办的, 是部落的脸面,是对这次联姻和红山部落的尊重。   出自原黎山部落的慧和原溪山部落的雨, 这两人手头贡献点比较宽裕,自己找了部落里擅长雕刻的兽人雕了几根白玉簪子, 人靠衣装马靠鞍, 收拾齐整往那一站, 还真有几分娇俏公子的感觉。   只是这三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够好几出狗血大戏了。到了红山部落,不要说互相扶持, 这三人之间怕是先要窝里斗一斗了。   雪晴无奈地摇摇头, 有些失望,转头出去了。   红羊祭司却端着一碗青蓝色的药汁进来了。   风浅一眼认出来了, 这是验守宫砂的药液, 之前路过洇水部落的时候, 给苹用过。   “部落之间联姻也得用?”风浅问。   “咱们自己图个安心,也让红山部落放心。你想想,若是有个万一,哪一个是怀着蛋嫁过去的, 咱们这联姻不联出仇了吗。”红羊祭司一边研磨药汁一边给风浅解释。   “您这药汁真那么好使?”守宫砂这玩意天方夜谭, 完全不现实, 风浅还是有些不信。   “哟,还怀疑上老头子的技术了。你把手伸出来。”红羊祭司说,“你跟玄结契之前抹过这个吧。”   从换盐集市上相亲相回来的亚兽人一般都要抹守宫砂的, 红羊祭司知道风浅是玄从盐咸部落的换盐集市上领回来的。   风浅不信邪,乖乖把手腕伸出去。   青蓝的药汁滴在手腕上,渗入皮肤,什么变化也没有。和之前验苹一模一样。   “和玄结契以前,你是有的吧。”红羊祭司得意地扬扬下巴,又对三个外嫁的亚兽人说,“过来,该你们了。”   药汁滴在这三人手腕上,甫一渗入皮肤便现出淡淡的红,颜色一点点变深。   “如何,信了?”红羊祭司笑问风浅,缓缓解释道,“制作这种药汁的药草还有一个用处,碾碎了,挤出的草汁可以掩盖兽人的气息。每个兽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亚兽人对兽人的气息不是很敏感,兽人之间却可以通过气息辨别出谁是谁。”   风浅明白了,这药草是偷鸡摸狗之人必备的。   “兽人可以用自己的气息标记领地,进入雪季后,部落容易遭受野兽攻击就是因为部落周围兽人们的气息被雪盖住了。” 红羊祭司继续说,“亚兽人与兽人结契之后,亚兽人身上也会留有兽人的气息,别的兽人一见便知道这亚兽人是有伴侣的。”   “我这药汁经过特殊处理,滴在皮肤上,遇见兽人的气息就会变成无色,没有兽人气息就会变成红色。这就是守宫砂的道理。”   感情这玩意就是一碗酸碱指示剂,跟酚酞一样,遇酸无色遇碱变红是吧。   “兽人的气息能标记领地,就是说这个气息是可以沾染到周围环境上的,大家一个部落住着,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些吧。这不该所有人都是无色的吗。”风浅追问。   红羊祭司捋了捋胡子,“那不行,量太少了。”   这还涉及到剂量和浓度的问题了。   “我建议您把‘气息’这个词改为‘信息素’。”风浅说,“气息包括呼吸之气,气味、味道,甚至是说话的语气、氛围,都可以叫气息,范围太广,不如‘信息素’准确严谨。”   信息素几乎存在于所有动物个体,比如猫,只是脸上就有五种不同的腺体,怪不得他家大老虎香香的,让人欲罢不能。爱一个人,就要从他的信息素开始。如果从生理上就厌恶一个人,那是生不出情的。   验过守宫砂,雪晴从外边回来,手里多了一串用淡粉□□线编的头绳,头绳上缀着几颗用玉石磨的珠子。从锦山部落带回来的玉石中有大量没有达到灵玉标准的普通玉石,几个贡献点就可以换一大块。   风浅一眼认出这个头绳,那是前几天雪晴给自己家亚兽人幼崽准备的生日礼物,还问过他的意见。   雪晴直接把头绳绑在外嫁的蚕桑部落亚兽人头上,嘴上却不饶人,“这样好看些,去那边别丢了咱们部落的脸。”   这三个人头上的装饰差的太远,就那么过去了,红山部落怕是会轻视蚕桑部落的亚兽人,明明嫁过去三个亚兽人,却只起两个半的作用,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一向趾高气昂的慧瞪了眼睛,“凭什么只给他!”   雪晴轻轻扫了眼慧,睁眼说瞎话,“不是我给他的,是蚕桑部落的族人凑的贡献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慧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没问题就去码头,该上船了。”雪晴淡淡地说。   洛水河码头上。   负责送嫁的是狮族兽人火炎、少祭司桑繁,并十几个巡查队的队员。他们会在结契仪式结束的第二天返回。   船坊又赶制出三条船,一共七条船送嫁,每条船都装的满满登登。船棚上贴着红纸剪的双喜,棚顶用红布扎了一个大大的红花,余下的红布从船棚四角垂下。这是他们部落现阶段所能做到的最高规格,也确实有那么几分样子了,完全不像原始社会该有的。   “去了红山部落,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想想以后的份例,管好自己的嘴。”这是临行前红羊祭司最后的警告。   他们部落刚一搬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过肥皂和水泥的制作,慧和雨或许没法独立做出肥皂,但也知道肥皂是用动物油和草木灰水熬的,只要有心,多试几次,总能试出来。   还有前几日羽族商队的事,当时是瞒着这三个人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说漏嘴,被这三个人听到。   他们不怕羽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部落还需要平稳地发展几年。   慧轻哼一声,冷笑,“这事您放心,只要份例的事您能说到做到,即使会做肥皂我也不会告诉他们。我用我手里的肥皂与他们交换物资不好吗,您说过,物以稀为贵,我若是教会了他们做肥皂,那我手里的肥皂不就不值钱了吗。”   “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只要部落兴旺发达,我在红山部落的日子就不会差。”慧笑道,“那就祝朝歌城,早日成为兽人大陆第一的部落喽,我在红山部落等着。”   送嫁的船队迎着初冬的朝阳,驶出码头,旭日初升,红霞孤雁。   红羊祭司站在桥上,望着越来越远的船队,叹了口气,道,“日后,各个工坊的人员还是固定的好。”   随着他们部落的发展,日后与外部落的交流必然会变多,难保不会有人喜欢上外部落的人,这样的人多了,工坊里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那他们部落还拿什么和外部落交换。   傍晚,从南边天空飞来一队羽族商队。   这就是负责给之前羽族商队补货的小队,他们在红山部落没有等到翱一行人,与红山部落交易结束后便一路向北找过来。   羽族商队来的时候,食堂正要开饭。   风浅和玄拿了今天分到的猎物,已经走到半山腰的院门口,见到从南边飞过来的羽族,皱了皱眉,今天这顿私房饭是吃不成了。   玄把猎物收进空间,化成兽形,载着风浅和幼崽,飞奔回了部落。   羽族商队已经降落在中心广场,由九和红羊祭司招待,雪晴带人重新安排了饭桌。其他族人该打饭的打饭,该唠嗑的唠嗑,大家演戏的功夫都不错,就是吃饭的时候眼神总往羽族那边飘。   好在这点打量非但没有让羽族商队怀疑,还让商队的兽人一个个都自豪地扬起了下巴。他们商队去哪个部落不是耀眼的像天上的日和月,吸引全部落的目光?   “你们是春天才迁徙过来的新部落?原来是哪个部落的?”羽族兽人问。   “溪山部落,可听说过?”红羊祭司一脸谦逊。   “没听过。”羽族兽人毫不客气,又打探,“之前可有羽族的商队来过?”   红羊祭司摇头,一脸热情,“没见过。不过,可算是把你们盼过来了,之前大家还担心换了新地方,万一没有商队经过,今年过冬的物资可怎么办啊。”   姜还是老的辣,瞧瞧红羊祭司这睁眼说瞎话的样子。   羽族兽人被奉承得高兴了,“你们部落的食物和石屋都很特别啊,明天可以带我们四处逛逛吗。”   这是想光明正大的打探消息了。   红羊祭司笑眯眯地说,“好说好说。”   这一队羽族兽人中没有像翱一样有修为的。风浅和玄互相看了眼,并没有凑过去,玄抱着幼崽去食堂的二楼找座位吃饭,风浅去食堂旁边的小隔间画饭。   食堂二楼原本是仓库,入冬后就收拾出来给族人当餐厅了,里边摆了很多桌椅,多是幼崽和亚兽人在这边用饭。兽人们食量大,每餐除了大食堂提供的吃食,还会额外烤些肉,烤肉还是室外方便。   在大食堂吃饭,每人每顿两个贡献点,十岁以下的幼崽一个贡献点。   去锦山部落换玉石的小队没有回来,灵玉不够,记录贡献点的玉牌暂时还没有做,大家吃饭都是记名制,每过五天,红羊祭司的学徒会统一整理一次。   在食堂用饭的人自己去小隔间记录,在自家石屋的门牌号后面标明这顿饭要扣多少贡献点,像风浅家这顿,两个大人一个幼崽就写“5”。还没有学会算术写字的族人也没有关系,小隔间里有祭司的学徒当值,既能辅助大家准确记录,也有监督的作用。这就是“画饭”。 第99章 吃辣(捉虫)   一回生两回熟。   晚饭后, 中心广场的人群逐渐散去,雪晴组织人给羽族商队收拾了客栈房间,性格活络的豹族兽人热情地邀请羽族兽人去泡温泉。   但, 这次有些小意外,领队的羽族兽人比翱更加谨慎。   “翩、翼, 你们两个留下,整理整理咱们带过来的物资, 明天一早还要开交换集市。”领头的羽族兽人说。   豹族兽人笑着劝道,“走走走, 一起去泡澡, 集市明天才开, 咱们部落的兄弟都会帮着搭摊位,不差这一会儿的工夫。你们赶了一天的路, 正好试试我们部落的温泉池子, 泡上一泡,浑身都轻松了, 保准明天开集市的时候精精神神的。”   领头的羽族兽人并不松口, “搭摊位是搭摊位, 今天让他们把物资整理好,明天摊位搭好直接就能开集市,不然,有的墨迹。”   “一会儿大家回来, 再换你们两个去。”这话是对翩和翼说的。   领头的羽族兽人语气坚定, 这就不好再劝了, 豹族兽人讪讪摸把鼻子,继续陪笑,趁着羽族兽人不注意的时候, 余光瞥了眼玄,玄微微点了下头,又看族长九。族长九点头,左手摸了下左耳,示意今晚实施2号计划,兵分两路。   豹族兽人领着羽族商队去温泉浴室,背影消失在街角,玄带着一队巡查队员潜入夜色。   十来分钟后,族长九带着两个巡查队的兽人,拿了壶果干泡的茶水和两盘坚果,满面笑容地去了羽族商队的房间。   月中,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华下,地面好像覆了一层清冷的白霜。   不算太黑的夜色里,远山树影重重,夜鸟啼鸣,凄厉地划破长空,很快又归于平静。   翌日,不见羽族商队的影子,大家心照不宣,也不用祭司再召开集会解释,就好像从来没见过羽族商队。他们要忙着收窝窝绒,忙着准备明天结契仪式的东西。   风浅和红羊祭司负责清点羽族商队的物资。   这支补货小队剩的鲜果比较多,除了惯有的芸香果、粉香蕉,还多了足球大小的火龙果,或者说是一种没刺儿的大型仙人掌果更为贴切。   草籽里则多了瓜子大小的芝麻,拇指大小的瓜子。   还有辣椒!   风浅对着鲜红的干辣椒差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口水,当即便用贡献点和红羊祭司兑换了新种子。   天知道一个无辣不欢的人被迫戒辣一年多是种什么感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他可以催生植物,但没有种子,也没法凭空臆想。   羽族不愧是兽人大陆最爱吃草籽的族群,简直是移动的种子库!该给羽族表彰几朵小红花。   风浅拿着新到手的种子,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一进院门,正遇上准备外出的玄。   玄今天中午从太初山回来,下午并没有去巡山。   “唉?你要出去?”风浅有些失望,他才回来玄就要走。   趁着幼崽在屋里没出来,玄扣着风浅的后颈,低头亲了亲亚兽人的嘴角,“叫了猛去盐坊,猛已经炼气二层了,我想教他给灵果树的聚灵阵换灵玉。”   学习布阵需要筑基以上的修为,但只是给布好的阵法换灵玉的话,炼气期就可以。他和风浅不会一直留在部落里,部落想要养好灵果树,就需要族人自己学会更换聚灵阵的灵玉。离开前,他也会把炼气期需要的功法刻成玉简留在部落。   玄咬着风浅的唇角,蹭了蹭,“乖,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   玄盯着风浅的脸,语气突然又俏皮了几分,“如果回来晚了,那就是猛太笨了。你可以找芽欺负回去。”   这小学生的无脑行为,风浅才不会干,“爱民如子的兽神大人,忙您的去吧,小的在此,恭送兽神大人。”   送走玄,风浅带着幼崽,兴趣冲冲去了后院。   入冬后,玄在后院布了结界,使后院不受外界影响,温暖如春。   这里有前几天风浅和兰崽儿一起种的香蕉树和芸香果树,还有换盐集市上带回来的各种青菜瓜果。   风浅今天从祭司那换了两粒瓜子,两粒芝麻,一个仙人掌果,一个辣椒。   芝麻和瓜子直接埋进土里催生,辣椒掰出种子再种植,火龙果挑了种子搭好架才开始催生。   晚上,玄回家,甫一进家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餐桌上漂着一层红灿灿的不明物体的小锅,紧接着,一股极其刺激性的气味扑面而来,直达鼻梁,咽喉,肺部,好像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推在胸口,玄呆愣0.1秒,转身调头跑出屋子。   “咳……咳……”接连不断的咳起来,背脊的毛都要冒出来了。   隔着衣服,背脊的毛出没出来没人知道,头顶的耳朵是没藏住。   “哇,阿父的耳朵好可爱。”正在吃饭的兰崽儿双眼放光,扔了勺子,恨不得立马跑过去,可惜他腿短够不到地面。   “咳……咳……”正在咳的玄听了崽儿的话虎背一阵,赶忙收回毛茸茸的白虎耳,他还是有“伟岸的父亲”的包袱的。被崽儿夸可爱,在崽儿面前用半兽形实在太丢面子,他都是用全人形或者全兽形带崽儿。   “你不吃辣啊。”风浅从后厨跑出来,赶忙帮玄拍了拍背,递了碗水给玄,“喝口水压一压。”   玄喝了水,咳嗽果然好了不少,按着风浅的肩膀摇了摇头,“没,就是突然闻到这么浓的味道,没防备,呛到了。”   连“防备”都用上了,辣椒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都这样了,风浅可不信玄能吃辣。   “没关系,我还准备了别的饭菜。”风浅说。玄之前没接触过辣椒,担心玄吃不了,他做的两手准备。但真没想到闻个味儿都能呛成这样。   “我不挑食。”玄坚决否定,“从羽族商队那找的?”   “嗯,没想到羽族带着这么多宝贝,连辣椒都有。这东西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你别勉强。”风浅劝道。毕竟他家老虎是猫舌。   “没试过怎么知道。”玄坚持,拍了拍风浅后背,“走,现在就回屋试试。”   这次有准备了,倒没被呛到,仔细闻,空气中飘着的辣椒味儿还带着股独特的香气。   “呐,你吃这个。”风浅把装着糖三角的盘子往玄面前推了推,“才出锅,你尝尝,崽儿都说好吃,要吃第二个,我没让。”幼崽太小,吃多了容易积食。   “爹爹就是偏心阿父,给阿父一大盘子,才给兰崽儿一个。”幼崽小嘴撅的老高。   “哟,还学会告状了。”风浅点了点幼崽面前的陶碗,“刚刚给你涮的菜不吃了吗,还是虾仁鸡蛋羹不要了。”幼崽的菜是放辣椒前涮的,不辣。   幼崽赶忙抱住陶碗,“要,要的,都是兰崽儿的。”   糖三角用的是蒸馒头的面,今天一早就和好了发酵;馅儿是把硬壳果和花生、芝麻炒熟,用擀面杖擀成碎渣,再剁了猪油渣,兑了蜂蜜,搅拌均匀。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香,坚果香、肉香、蜂蜜香,足足香死人。   玄肉食,有点儿嗜甜,这一口下去,恨不得把舌头吞进肚里,怪不得崽儿都开始护食了。   风浅得意地冲玄扬扬下巴,转身去后厨端了两大碗孜然哞哞兽肉,兽肉用芸香果的汁水腌制过,带着淡淡的果香,十分解腻。   “吃这个,不辣。”风浅说,“下次给你和崽儿一样的待遇,放辣椒之前多给你们爷俩涮点儿。”   和崽儿一个待遇,玄不干了,正要夹炒肉的筷子一拐,伸进红艳艳的火锅里。   去年雪季在山洞里,他和风浅没少用陶锅涮肉吃,火锅吃的就是个氛围,提前涮了菜,那还有什么意思。他可是记得风浅以前说过,吃饭和床上,这两件事不合拍,日子没法过。玄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一个筑基期修者,吃点儿辣算什么。   “怎么样?能接受吗?”风浅一脸期待地看着玄的反应,“要不要喝点儿水。”   玄梗着脖子摇头,“没事儿,挺好吃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继续把筷子往一片红的小锅里伸。   好吃是好吃,但耳朵都要冒烟了,也不知道是辣的、烫的,还是咸的,舌头好像脱了层皮。玄面不改色,咬了口糖三角,继续吃,“也没有很辣,味道很好,吃了就停不下来。”   玄偷偷用了灵力,让舌头缓缓,至少不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狰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催促风浅,“快吃,菜都烫过头儿了。”   风浅微微眯了眼睛,嘴硬,当他傻啊,以为他看不出来。这老虎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汗盈盈的。   兽人在野外捕猎多用兽形,人形的时候皮肤普遍偏白,修长的脖颈好像细腻的白瓷,晶莹的汗水从鬓角滑下,消失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就好像清晨缀着雨露的白梨花。只是这白梨花青筋凸起,娇美中又透着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野性。   什么叫秀色可餐,风浅舌尖抵了抵上牙。   翌日,十三月十八日,部落联姻的大日子。   石拱桥的栏杆上从东岸到西岸,绑着艳红的窝窝绒布,码头到中心广场的街道两侧挂着红布糊的灯笼,每隔几米,街道附近的院墙上就会贴一两张红纸剪的双喜或者其它寓意美好的剪纸。中心广场的高台上布置着祭奠兽神的祭台,让兽神见证并保佑这场圣洁的结契仪式和结契的伴侣们。   半上午,在南边领地巡查的巡查队成员发现了红山部落送亲船队的踪迹,雪晴带着一队人沿河走陆路去迎接。   晌午,一声洪亮的大鼓声打头,码头响起欢快喜庆的鼓乐,红山部落的送亲船队靠岸了。 第100章 部落联姻7(捉虫)   兽人大陆的结契仪式很像蓝星以前流行过的相亲节目。   红山部落嫁过来的三个亚兽人和部落里的亚兽人们一起, 盛装打扮的亚兽人和兽人分作两列。亚兽人站在祭祀兽神的高台上,兽人们手里捧着事先准备好的花环站在台下,按着站列的顺序, 逐个上台,将手里的花环献给自己心仪的亚兽人。   亚兽人若是同意兽人的求婚, 则会接受兽人的花环,让兽人将花环戴到自己头上, 新结契的伴侣牵手走下高台,轮到下一个兽人上台。   若是亚兽人不同意兽人的求婚, 求婚失败的兽人下台后站在队尾, 等待下一轮。   在祭祀兽神的高台前结契, 是为了告知兽神两人自此结为伴侣,期望得到兽神的认可和庇佑。   今年的结契仪式比较晚, 从换盐集市上相亲回来的亚兽人们已经完全融入了部落的生活, 好多人已经找到了准备结契的兽人。为了使结契仪式顺利的进行,这些兽人会站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当所有兽人和亚兽人都有了结契伴侣后, 这些新结成的伴侣们会跟着祭司再次走到高台上, 站在供台前, 双手合十,拜祭兽神。   玄捏了捏风浅的手。   “干嘛?”风浅将注意力从高台上收回来,转头看玄。   “结契仪式,要不要补一个?”玄问。去年在原黎山部落, 受他连累, 风浅和他并没有参加结契仪式。没有告知“兽神”得到“兽神”认可的结契在兽人大陆又被称为“私合”, 这样的结契仪式通常不被认可。   看着高台上身着蚕丝布衣袍,头顶插满颜色艳丽的羽毛,准备开始跳祭祀舞蹈的红羊祭司, 风浅扯了扯嘴角,有些嫌弃,“不要。”   “崽儿都这么大了,弄的好像二婚似的。”风浅说。   玄轻呵了一声,风浅这张嘴真欠收拾,二婚这种词是能随便说的吗。他这么大一个老攻在旁边站着呢,还敢想二婚。   高台上,随着一串震天的大鼓声,红羊祭司已经开始跳舞了。   结契仪式、冬祭日等各种不同的祭祀仪式,祭司们所跳的舞蹈也不同,据说这些舞蹈可以沟通兽神,让兽神明白他们的祈愿,并赐下祝福。   风浅往玄身边靠了靠,踮脚,扒着玄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们在告知兽神,那么请问,我们敬爱的‘兽神大人’,咱们俩的结契又该告知谁,向谁祈祷呢?”   风浅顿了下,突然想起两人结契那晚玄的誓言,“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风浅,你愿意做我的亚兽人吗。上奏九霄,下表幽冥,天地为鉴,兽神为证,日月同心。”玄一本正经地贴着风浅的耳朵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   温热的气息、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贴着风浅的耳朵,撩的风浅一个激灵,险些忘了正事。   风浅下巴朝高台上扬了扬,“怎么和祭司刚刚念的不一样?”   人家结契是告知兽神,玄怎么又是九霄又是幽冥,还以天地为鉴,最后才加了句兽神,显得兽神一点儿不值钱了。而且,那个时候玄还没有觉醒传承,文盲虎一只,这都能文绉绉的,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吗?他穿过来这么久,兽人大陆也没有“九霄”“幽冥”这些说法啊,也不祭天地,只祭兽神。   风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上次玄带他写毛笔字儿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写毛笔字,但一写就会,这真的是觉醒一份传承就能做到的吗。   “你……”风浅看着抱着幼崽的玄,欲言又止。他倒希望玄就只是觉醒传承,万一真是“兽神”或者其他的哪位大能失忆或者转世,等玄彻底觉醒了,那他和兰崽儿岂不成了“孤儿寡爹”?!   风浅打了个冷颤,一定是上辈子小说看多了,哪儿那么多狗血,崽儿都生了,突然发现被三了?有这概率,不知中多少回彩票了。   台下观礼的族人也大都跟着双手合十,闭眼向兽神祈福,玄趁机偷亲了下风浅的唇角,蜻蜓点水,点到即分,解释道,“当时看着你,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现在想想确实比祭司那套词更文雅。”   “哇啊,阿父又偷亲爹爹啦!”幼崽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忘了怀里还有个八百瓦大灯泡崽儿。   现场演示什么叫坑爹。   一时间,中心广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这一家三口身上,风浅一双脚能抠出一栋堡垒了。祭台上的红羊祭司更是摆着怪异的舞蹈姿势看向这边,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原黎山部落的老人们突然想起,拜什么兽神,玄不就是转世的兽神大人吗。纷纷双手合十,朝着玄拜祭,“兽神大人!兽神大人!”   一声声“兽神大人”此起彼伏,看得原溪山部落和蚕桑部落的族人一愣一愣。   红羊祭司很快反应过来,但他没有和原黎山部落的族人争辩哪个是兽神,只是带领原溪山部落和蚕桑部落的族人继续祭奠仪式。求同存异,各拜各的,祭奠仪式很快顺利完成。   新结契的伴侣们正要牵手走下高台,突然被祭司叫住。   “咱们是新部落,新部落就要新部落的风貌。从今年开始,结契仪式里再多加一项,请新结成的伴侣们在兽神大人的祝福下,献上虔诚的一吻,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中心广场一片静寂。   红羊祭司乐呵呵地说道,“知道你们年轻,才结契,不好意思,亲亲额头、脸颊,让兽神大人看到你们的诚意就行了。”   这时候,台下的族人才反应过来祭司说的是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吹起了口哨起哄。   兽人大陆的民风相当开放,也只有新结契的伴侣们才会放不开。   “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祭拜时分成两派的族人迅速被团结到一起,将结契仪式带到另一个高潮。   特别是原黎山部落的族人,情绪高昂,刚刚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都亲了,可见伴侣之间的亲昵是一件美好而幸福的事,有了兽神大人和兽神伴侣做表率,将亲吻加到结契仪式里,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新部落就该有新部落的特点。   台上一个原黎山部落的年轻亚兽人突然蹦起来亲了自己伴侣一口,迎来一片叫好声,祭司更是给了二十个贡献点做奖励。   其他人纷纷效仿,有一对新人磕到了牙齿,中心广场笑成一片,祭司给这对新人也发了二十个贡献点鼓励。其余的新人每对十个贡献点。   祭祀仪式结束,所有新结契的伴侣们牵着手从高台上下来,围着贴着红双喜剪纸的篝火堆围成一圈,祭司取下祭台上供奉给兽神的火把,轰一下点燃高高的篝火堆。   红红火火,热烈飞扬。   橙黄艳红的火光跳跃舞动,映红了半片夜空,族人一圈圈围在新结契的伴侣们的外围,伴着轻快的腰鼓声,厚重的大鼓声,跳起欢快的舞蹈,秋季结契仪式顺利完成。   翌日,红山部落送亲的队伍辞行。   但并不回红山部落,而是要进太初山狩猎,三条船暂时停靠在他们部落。   两个部落已经联姻,亲如一家,停靠几只船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大食堂甚至给红山部落的族人准备了馒头、肉饼做干粮。   望着红山部落族人消失在山林间的背影,玄微不可察地皱皱眉,亦如春天第一次遇见红山部落的时候,他始终觉得红山部落并不是上山狩猎的。   接换盐小队时往南走了一趟,他更加确定南面草原不缺野兽,红山部落根本不需要冒险进入太初山狩猎。   “许是和炼铁有关吧。”风浅想了会儿,小声跟玄说道,“要不让兔宝贝分根枝条跟上去?”   玄摇头,“算了。”他们部落有不能告知外人的秘密,红山部落也有自己的秘密,这么跟上去对别人部落刨根问底,那跟羽族商队和黑水部落有什么区别。只要红山部落不对他们部落造成威胁,那便不需要理会。   “也对。两个部落既然已经联姻了,以后往来只会更加紧密,时间久了,互相交流、结契联姻的次数多起来,两个部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联着联着,就融合成了一个部落。”风浅感叹,“靠武力征服,永远都是最下策。”   “嗯。”玄点头。   结契仪式后三天是部落集体休息的日子,一大早送走红山部落的族人,大家就地解散。   风浅和玄打算趁着这几天捞些鱼晒起来,他们家也要开始准备过冬了,特别是今年还多了个幼崽,吃食上就得准备的更精细、丰富一些。   他们家打鱼很简单,找个没人的地方,只要河底有水草,风浅就能操控水草直接插进鱼鳃,一根长的水草能串七、八条大鱼,幼崽跟在风浅身边,有样学样,也学风浅操控水草抓鱼。   突然,河底水草疯长。   风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大喊,“玄,玄,快布结界,兰崽儿要晋级了!” 第101章 锦山部落   从三级晋到四级, 是从异能初期晋到中期,和六级晋到七级即中期晋到后期一样,会有一个能量爆发的过程。但三级到四级爆发的能量很少, 一般修者可以自己控制住不外泄。   可他家幼崽偏偏不是一般修者,那是个连大人话都听不太懂的、不到一岁的幼崽!   河底的水草疯长, 不管是草还是藻,绿油油一片。   玄赶紧扔下杀到一半的鱼, 在幼崽周围布了结界,并扔了几块灵玉在幼崽周围, 让幼崽的晋级更加顺畅。   后浪拍前浪, 崽儿都晋四级了, 两个老父亲坐在河边上你瞪我我瞪你,他俩晋级的速度还赶不上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幼崽。   风浅哈哈大笑, 提议道, “要不然咱以后抱儿子大腿,啃儿子?”   玄笑着拍了拍风浅的脸颊, “乖, 你要相信, 老攻绝对比儿子好啃。”   “你在这看着兰崽儿,我去杀鱼。”玄说。   有灵玉辅助,幼崽晋级很快,两个小时后, 玄撤了结界, 风浅将疯长的水草清理掉, 这才抱着睡着的幼崽回家。   走到石拱桥,正遇上从河东岸往河西岸去的雪晴,雪晴身后还跟着一对蚕桑部落的年轻兽人和亚兽人。仔细一看, 好像是宣和弦,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昨天才举办了结契仪式,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两个据说青梅竹马,又经历了黑水部落的事,感情十分经得起考验了。不该出现结婚就离婚的事啊。   雪晴抓着风浅的胳膊,对玄说,“把你家风浅借我用用,你带兰崽儿先回去吧。”   这就是让玄回避的意思了。   雪晴又叫了红羊祭司,一起去了会议室。   “这是怎么了?”风浅一脸疑惑,若说事情严重,却没叫玄和九,若说事情不严重,却叫了红羊祭司。   弦的头低的更深了,肩膀一颠一颠的,能听见抽鼻子的声音,已经在忍哭了,“我怀孕了。”   话一出口,哭声彻底忍不住了。   “别哭了,别哭了,哭的我心疼,怀了就怀了,生下来也没事,我养。”宣抱着弦安抚,一边给弦擦眼泪,他自己也眼泪挂眼眶的。   弦揪着宣的兽皮袄,几近崩溃,“可是我不想要啊。好恶心,好恶心,一想到竟然有这么个脏东西在肚子里,我就好恶心。我不要它,我不要它啊。”   弦又扑到雪晴身上,“晴姐,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要它。”   雪晴皱皱眉,将眼泪挤回去,抱着弦轻声安抚,“别怕,咱们一起想办法。”   风浅和两位祭司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少祭司桑繁一拳打在桌子上,怒喝,“这该死的黑水部落!该死的黑水部落!来日有机会,一定要踏平了它。一棵草都不留!”   风浅问雪晴,“应该有四个月了吧,这个时候还能打胎吗?”兽人大陆六个月就生了。   雪晴皱皱眉,“打胎?什么意思?”   风浅解释,“人为的,把蛋流掉。”   “没有过这种情况。”雪晴说。   兽人大陆幼崽的出生率很低,每一个幼崽都是饱含着双亲甚至是全族人的期望降生,没有人会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幼崽打掉。   偶尔出现过蛋流掉的情况,但都是意外,就像去年冬祭日,风浅的蛋就差点儿没保住,多亏了玄能打猎,他家里生活好,风浅体质好才扛了过来。雪晴不知道,其实是兔宝贝的功劳。   “我只会保蛋的法子,没有试过怎么流蛋。”雪晴说,“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意外流蛋,月份越大对姆体伤害越大。”   “不是没出现过因为生蛋死亡的情况吗?”风浅问。他以前犹豫要不要生蛋的时候很详细的了解过。   雪晴点头,“是没有。但需要修养很长时间。以前黎山部落有个猿族的亚兽人也是四个多月的时候意外流的蛋,在窝里足足歇养了半年才能下地。四个月的时候,蛋已经成型了,说是流,跟生也没什么区别。这个时候的蛋是软皮的,更不好生。”   “没事的晴姐,半年就半年,我不怕,我更不想要这个蛋,恨不得现在就把肚子剖开,把它挖出来。”弦哭泣道。   雪晴怜惜地摩挲着弦的背,“你让我想想办法。你让我想想办法。”但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药草能把蛋流掉。   这就是医学落后的悲哀,生或者不生,毫不由己。   雪晴不会流蛋的法子,更不敢让弦尝试“意外”的法子,而且这个月份了,对姆体来说,自然生下来比流掉更安全。   会议室里,几个人讨论了半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以后再议。   风浅浑浑噩噩的从会议室出来,他很同情弦,但这次,他真帮不上忙。   弦这样子,或许穿到末世前的蓝星还有救,但在兽人大陆……   风浅苦笑,蓝星也不行啊,蓝星哪有亚兽人,更没见过哪个人是蛋生的,这手术到了蓝星也没人敢做。   兽人大陆是一个不同于蓝星的世界,可以借鉴蓝星的经验,但必须发展出自己的一套体系。   医学。   蓝星的现代医学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玻璃!   显微镜!   人类对自体的认识,从宏观到围观。   是啊,他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呢。   风浅一阵风跑回家。   “这怎么了?风风火火的。”玄一把接住风浅,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从当时的气氛看,他以为雪晴找风浅没什么好事呢。   雪晴都避开玄了,风浅自然也不会把弦的遭遇告诉玄。   “你跟我来。”风浅拽着玄往外走。   磨显微镜,他得借助玄的爪子。以前在学校观察植物细胞和各种样本,这东西他熟,他有原理,玄动手,做个简易的显微镜不要太简单。   “爹,爹爹!”   又被两个爹忘了的兰崽儿小嘴撅得能挂酱油瓶了,他腿短跟不上两个爹的速度,气得站在门口跺脚。十几年后他才知道,什么叫恩爱爹和意外崽儿。他就不是他两个爹爱的结晶,他是两个爹恩爱不可避免的副产物!   风浅这才想起儿子,跑回去,一把抱起崽儿,举高高,转圈圈,亲两口,还只有一岁的崽儿立刻就被哄的眉开眼笑。   显微镜的原理很简单,两个凸透镜,目镜将物镜放大的、倒立的实像进一步放大,变成正立的虚像。   但,常言道,看花容易绣花难。兽人大陆第一台显微镜做出来之后,已经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期间出使锦山部落的船队返回部落,换回整整五条船的灵玉,还从锦山部落带回了很多藕和莲子。   锦山部落领地内有很多湖泊,盛产藕和莲子。因为莲子是苦的,锦山部落的人便以为莲子不能吃,藕长在水底淤泥里,没挖过的人更想象不到乌黑发臭的泥里竟然能长出白白胖胖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刚到锦山部落的时候,锦山部落的人对他们很是防备,去哪儿都有人跟着。看到湖泊里的残荷后,狼天跟锦山部落的人说了藕和莲子的事。从此,他们成了锦山部落的上宾。灵玉的交换非常顺利。   锦山部落对他们以雕刻为借口换玉石是怀疑的,但并没有为难他们。即将迈入食物最短缺的寒冬雪季,再重要、再漂亮的石头,都没有能吃饱肚子的粮食重要。   堆成小山的藕,足够锦山部落整个冬季都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而且知道藕和莲子能吃后,他们部落以后每年入冬前都可以采收一次。这甚至可是说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船队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是为了等锦山部落采矿石。   刚去了一趟换盐集市,锦山部落内并没有很多现成的玉石,需要现采。狼天几人便在锦山部落等了些时日。   这些日子也没有浪费,锦山部落坐落在矿山上,灵气比他们部落浓郁几倍,修炼起来效果极好,如今已经是炼气二层了,修为一点儿没落下。   会议室里,狼天皱了皱眉,极为郑重的跟九和玄说,“这次多亏了隐藏修为的玉佩,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能感觉到,锦山部落内部也有修士,人虽不多,但绝对不只一个。他们的修为有的在我之上,有的在我之下。但绝对没有玄和风浅高。”   “那和兰崽儿比呢。”玄把兰崽儿身上隐气的玉佩摘下来。   狼天愣了下,突然笑道,“兰崽儿的修为又长了?这突然压得我胸口疼。”话锋一转,对玄说,“最高的那个应该也没有兰崽儿现在高。”   他又转头看旁边的斑,斑也点头,“肯定没兰崽儿高。”   狼天问玄,“兰崽儿现在是几级?”   玄把玉佩又挂到兰崽儿身上,“四级。所以,你不用担心,很快就能赶上锦山部落那位。”   狼天松了口气,压了一个月的心头病总算散了,感叹道,“以前在黎山部落,真就是那个什么青蛙坐在井底看天,都不知道外面的人这么厉害了。”   “是坐井观天。”红羊祭司纠正,板起脸对狼天说,“你今年雪季来我这报道,你这天天往外跑,文化课落太多了,得补补。”   “别啊,祭司大人,我还得巡逻呢。”狼天讨饶。   红羊祭司轻呵了一声,“你儿子都能用毛笔写字了,你伴侣都会算账计数了,你却连毛笔怎么拿都不会,你好意思吗。”   “咱们部落可不要文盲,有口气的,都得给我爬起来认字、学计数。”红羊祭司得意地撸了撸胡子,“今冬,你若是学不会写字,那明年可不让你代表部落往外跑了。” 第102章 收获萝卜(捉虫)   从锦山部落带回来大量灵玉, 玄暂停了显微镜的制作,开始给部落制作记录贡献点的玉佩。   子母牌他都雕好了,只需要布个有复制功能的法阵, 将足够的玉料和子玉牌放入法阵,他从一旁操控灵气即可。   部落一共536人, 但玄放了一千块子牌的玉料在法阵内。多出的是给部落以后出生的幼崽或者是加入部落的新人准备的。   数量多,即使有复制法阵, 也需要三五天才能完成。   已经彻底进入冬季,虽然还没有到大雪封山的雪季, 但也飘了一两场雨夹雪和小雪。   姜和萝卜都该收了。   姜繁殖慢, 种块也不多, 一人一把,一会儿工夫就收完了。除了风浅用贡献点换了手指顶大小的一块姜芽, 其余的姜块都没有分, 全收回了仓库,做明年的种块。   姜叶子也没有浪费, 摘下来洗干净, 晾干了, 留给大食堂做菜调味儿。   萝卜繁殖快,几种萝卜加一起,部落里种了两三百亩。   一百多号人,用了整整一天才将萝卜拔回来, 又用了一天时间将萝卜和萝卜缨子收拾利索。   萝卜缨老黄的和鲜嫩的分开处理, 老黄的送去养殖场, 晾干了喂牲畜,鲜嫩的送到大食堂吃,萝卜缨是这个时节唯二的绿色蔬菜, 另一个是窝窝绒叶。   两三百亩的萝卜,仓库是放不下的,而且这个时节不算很冷,收回来的萝卜还不能直接进仓库地窖,容易受热发烂,须得放在阴凉又不至于冻伤的地方。又怕冷又怕热,也算是个娇客了。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寒冬雪季的时候,地窖的温度就刚刚适合存放萝卜了。   咕咕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祭司决定提前把萝卜分出去一些,各家各户自己存着。   风浅和祭司先挑出明年留种的萝卜,除了白萝卜,其余的萝卜每种分大和小两个号,每家每户每种萝卜,大号和小号,按着人头数,每人十个。剩下的萝卜则由部落集体储存,供大食堂使用,或者个人也可以用贡献点兑换。   至于白萝卜,风浅另有用途。   白萝卜最好的储存方法是晒成萝卜咸菜,储存好了,一两年都不会坏。   大的萝卜纵向切成四份或者两份,小的萝卜直接腌。撒上一层厚厚的盐,将萝卜里的水分腌出去。   腌好的萝卜像剪纸拉花似的,左一刀右一刀对着切,但不切断,切完了一抻,就是一个镂空的萝卜拉花。   萝卜拉花晒干保存,吃的时候清洗,撕碎,再堆上满满一碗油渣,只需要上锅一蒸,便是难得的美味。   油渣的油腻被萝卜干吸走,只觉软糯香口,萝卜干软弹有嚼头儿,满口肉香却不油腻,将将好,只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而且这道菜做起来方便省事,很适合大食堂。   如果不是部落有自己的盐井,这咸菜萝卜是万万不能做的,太浪费盐了。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这天晚饭后,玄带着两个人把制作好的子玉牌拿到中心广场,每人一块,滴血认主之后,这玉牌便成了实名制的,不能盗用他人的。   第二天,大家开始按着房屋门牌号的顺序,逐户逐人将贡献点信息录入玉牌。   这里有了点儿小插曲。   用母玉牌往子玉牌里录信息,需要借助灵力,祭司和祭司几个学徒暂时做不了,玄要去研究显微镜,这担子便落到风浅和猛等四个人身上。   猛和火炎、狼天这三个兽人是完全坐不住的,最后大部分都是风浅和斑完成的。   “好崽儿,有前途。”风浅十分赞赏地拍了拍斑的肩膀。   “风浅哥,我明年就成人了,不是幼崽了。”斑争辩。   风浅笑道,“明年才成人,那现在不就是还没成年的幼崽吗。”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大幼崽。   “呐,奖励你点儿好吃的。”风浅扔给斑一小罐兔宝贝的花蜜,“偷偷喝了,好好打坐吸收,保你成为第一个突破三级的。这是咱俩的秘密,可别跟别人说哈,我可没那么多分给别人了。”   斑一双大猫眼瞪得溜圆,盯着手里的花蜜,正要说什么,就听外边有幼崽跑过来喊,“风浅阿叔,风浅阿叔,大事,急事,雪晴姨叫你过去,快跟我来。”   风浅跟着幼崽过了桥,去了河西岸,停在一户贴着红双喜的院落外,风浅愣了下,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宣和弦的家,弦正在生产或者说流产更为合适。   这场面并不适合幼崽,还好这几天兰崽儿跟着玄在工坊那边,风浅拍了拍引路的幼崽的肩膀,“乖,去找小伙伴玩吧。”   看着天真无邪的幼崽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街角,风浅深吸了口气,这才进了屋。   屋里的血腥味儿很浓,风浅的心跟着一沉。他自己生过蛋,知道正常生蛋不会出这么多血。   兽人大陆采用竖式分娩,屋里弦趴在悬吊的横木上,宣从后面扶着弦,雪晴在前面接生。   “风浅,你过来啦,快帮我换盆水,后面厨房有热水。”雪晴喊道。   风浅用肥皂净了手,赶紧去后厨换水,想起那半盆鲜红的血水,暗骂了两句黑水部落,又倒了半碗兔宝贝的花蜜端回屋里喂给弦,只对人说是蜂蜜,让弦恢复恢复力气。   有兔宝贝的花蜜,弦的命肯定是能保住的,血也很快止住了,余下的就是把软皮的蛋生出来。   软皮的蛋比足月的硬壳蛋更难生,弦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即使喝了兔宝贝的花蜜,脸色依旧苍白无力。   “弦,你得用力啊,不用力怎么生。”雪晴着急道。   “……晴姐……我真的不行了……”   风浅当初生蛋的时候也服用过兔宝贝的花蜜,不该像弦现在这样没有力气啊。他仔细观察了会儿弦,扶着弦的宣胳膊一动,才发现弦腰腹上青紫的痕迹。   风浅把弦的衣摆往上一撸,整片小腹都是,“你这是……”   弦拼命摇头,哭诉道,“不是宣,是我自己……真的是我自己……”   之前雪晴刚看到的时候就怀疑过宣,担心风浅又误会了宣,弦拼命解释,“是我不想要这个蛋……我受不了……一看到它我就想到……我……不是宣,真的不是宣……”   同在一个部落这么久,风浅也了解些宣的性格,不可能对弦下的去手。   风浅赶忙抱住弦的头安抚,“好了,好了,不说了,把力气留着生蛋……没事了,今天过了,一切都好了。”   风浅又去后厨倒了半碗花蜜喂给弦,过了十来分钟,弦终于有了些力气。   “再加把劲儿,就快出来了,弦,弦,用力。”雪晴鼓励道。   弦可能受伤太严重,始终使不出那口力气。花蜜修复伤口也得一段时间,可弦现在偏偏等不得。   “晴姐,把蛋捅碎不行吗。”风浅问。蛋液流出来,软皮的壳自然就好生了。   雪晴一愣,这法子可以!反正这蛋也是不要的,何必让弦受这份罪。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齐齐松了口气,宣小心翼翼地将弦从悬木上抱下来,帮弦擦身,风浅和雪晴帮着里里外外打扫了屋子。   雪晴今晚要留在宣和弦的家里看着弦,风浅自己回家,一出门,天色已经灰蒙蒙的,这一下午惊心动魄,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风浅裹了裹兽皮袄,没带围巾,恨不得把脖子、下巴全缩进衣领里。   小巷里一拐就是沿河大道,抬眼便看到河边数星星的一大一小。河面波光粼粼,洒进无数星光。此情此景,简单却美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完事了?”玄回头笑道。   风浅心里一暖,两步跨过去,一把抱住小子弹一样冲过来的幼崽。   “爹爹!”   风浅亲了幼崽一口,对玄说,“嗯,完事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玄眉头微动,“问了部落里的幼崽。”   其实是跟着风浅头上的簪子找过来的,簪子上有个定位的阵法,不管风浅到了哪儿,他都能立刻找到。虽然是为了风浅的安全才这样做的,但这话可不兴说啊。   风浅点点头。   玄把幼崽从风浅怀里抱过来,“走吧,回家。”   “嗯。”   风浅挽上玄没有抱幼崽的手臂,紧贴着玄走,也不说话,意外的有些乖,玄不禁瞄了眼风浅。   风浅个头只到他肩膀,此时微微低着头,只能看到他后脑勺和藏在头发丝底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脖颈。   “冷?”玄从空间里拿出条纯白的跳跳兽皮围脖给风浅,“围上。”   “嗯。”风浅乖乖应了声,停住脚,把围脖围好,围了围脖,又抱住玄的胳膊,贴了上来。   他这乖的反常,乖的玄一颗心七上八下。玄仔细回想了一遍,他最近没惹风浅啊,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自己。   “累了?”玄试探。   风浅干什么去了,他大致能猜到。虽然雪晴尽量替弦保密了,但部落就这么大就这么些人,家长里短,哪有不透风的墙。   “嗯。”风浅又轻应了一声,贴玄贴的更紧了,“心情不好。”   尽管弦没有生命危险,但刚经历这种事,总让人提不起精神。   玄挑了挑眉,明白了,风浅心情不好,用这种方式跟他撒娇,等他哄。   他最擅长了。   玄把幼崽送风浅怀里,化成兽形,“来,上来,我背你们俩回去。” 第103章 慕名而来的外族的客人(捉虫)   福祸相依, 否极泰来。   苏醒的弦引气入体了,并觉醒了水系的异能,或者说是天赋更为准确一些。   风浅很确定兔宝贝的花蜜没有帮助人觉醒的功能, 弦应该是在极端的刺激和打击下引气入体并觉醒了异能。   弦流产的第二天,风浅用窝窝绒纸包了咕咕蛋、哞哞兽奶、麦籽粉做的糕点去看弦, 一进院子便察觉到周围灵气的异常。   叫门没人应,他有些担心, 自己进了屋。   屋里的弦和宣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板凳上, 旁边放着洗漱的用具, 两人都是一脸呆滞, 脸色惨白,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看到风浅, 宣终于反应过来, 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风浅的胳膊,话都说不利索了, “风、风浅哥, 你快救救弦, 他,他手上流血了,明明没有伤口却流血了,血还是透明的, 跟水一样, 竟然不是红的, 血不都是红色的吗,你快看看弦,是不是昨天流血流多了……”   宣以为弦是流血流多了才变成透明的, 一想到这,脸色煞白,越说越激动。   血流的再多也不可能变成透明的,风浅走过去拿起弦的手仔细打量,食指的指尖还在滴水呢,床上也有一滩水渍。   风浅拍了拍弦的背,哭笑不得,“好了,这是值得咱们全部落庆祝的好事,你引气入体,可以修炼了,并且觉醒了水系的天赋,可以控水,你指尖上的水就来源于周围环境,没感觉到屋里很干燥吗。”   宣和弦恍然大悟。   “真,真的吗。”宣问。   风浅点头,他拍拍弦的胳膊,把弦的手拿到脸盆上方,“来,跟着我说的做,全身放松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你要脸盆里的水听你的话,要它们聚到你的指尖上,听你的指挥,想法要强烈一些,再强烈一些。”   弦按着风浅的说法,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果然,盆里的水面荡起涟漪,慢慢形成一层波浪,波浪逐渐提高,形成一个细小的水龙,水龙随着弦意志的强弱忽高忽低,终于攀上了弦的手指,经过指尖,“哗哗”地形成一个细流,又流回盆里。   “真的,真的成了?”弦不可思议地看着风浅。   “对,就这么简单,你现在刚刚引气入体,能控制的水量有限,水流很细,只要认真修炼,随着等级的提高,日后,哪怕是江河湖海,惊涛骇浪,也不过翻翻手腕的事情。”风浅说,“来,现在放空自己的大脑,不要再考虑水的事情,就可以停下来了。”   弦深吸了口气,放空大脑,指尖的水流“嚯”一下回落到盆里。   风浅一脸欣慰,“记得去和族长、祭司说一声,别忘了领灵玉。咱们部落引气入体的修者,每月都有固定的灵玉份例,份例之外,若是还想要更多,就需要用贡献点兑换。你是咱们部落第一个引气入体的亚兽人,而且觉醒了水系天赋,好好修炼,给大家树个榜样。狼天他们虽然比你更早引气入体,但他们可没有觉醒天赋。”   弦激动的一把抱住风浅,心绪万千,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几天之内,他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   风浅拍了拍弦的背,安抚道,“一切,真的会越变越好。”   风浅歪歪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和调侃,“唯一不那么美丽的,你引起入体了,身体养好之后大概率就要被编入巡查队。巡查队任务重,危险大,可不像以前种地那么简单了。”   弦忍着泪笑道,“但我是咱们部落第一个加入巡查队的亚兽人。”又笑着转头看宣,“以后,换我保护你。”   弦还在养身体,风浅从河西岸回来,打算去会议室那边和九或者祭司说一声弦的事,正遇上从南边跑回来两个报信的巡查队成员。   他们部落四个巡查队,北边西边靠着太初山、棠庭山最危险,但鲜少有什么事情,南边是最忙的,来来回回的报信,小队成员里擅长奔跑、兽形速度快的兽人也相对多一些。   “沿着洛水河来了一队自称执夷部落的兽人,一共八个人,说是在换盐集市上逛过咱们部落的摊子,但他们当时手里已经没有可以交换的物资了,于是向换盐小队询问了咱们部落的具体位置,换盐集市之后专程过来一趟。”   九一拍脑门,“哎呦,你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执夷部落。这个部落的兽人兽形是一种黑白熊,不是黑熊和白熊,而是每个人的兽形都是黑白两色,身上的毛是白色的,耳朵、眼睛、四肢的毛是黑色的。”   九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肩膀这里也有一圈黑色,和两个前臂连成一片,跟穿了件盖不住肚子的短披肩似的。”   风浅眨巴眨巴眼,有些兴奋,这怎么听着怎么像大熊猫啊。   “他们的眼睛是不是这样的一圈黑色。”风浅在自己脸上比了比,问九。   “对。”九点头,“就好像从出生就没睡过觉,不然眼周怎么会黑成那样。”   风浅不赞同地摇摇头,“多可爱啊。”想想憨态可掬的黑白团子,他手都痒了,毛茸茸瘾犯了,想撸。可惜熊猫吃竹子,兔宝贝不喜欢。兔宝贝平等的讨厌所有吃草的动物。   “不是,你说他们的兽形叫什么?”风浅突然问,“黑白熊猫?”   “熊猫?!”九吃惊,“那么凶残的熊怎么能叫猫?”   “凶残?”风浅抓了重点。   从现有的信息,他觉得这个执夷部落很实诚啊。大大方方的,没钱了就是没钱了,还问了地址,事后自己过来换。又实诚又固执,很符合憨态可掬的团子形象啊。   “他们长的,难道不是很可爱的那种吗,圆滚滚的,只吃竹子,或者麦籽秸秆?”风浅改口,他暂时没有在兽人大陆发现竹子这种东西,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因为雄性麦籽树外貌和用处都和竹子差不多。   九一个劲儿的摇头,“这个执夷部落的战斗力在东大陆是数一数二的,骁勇无比。他们部落的兽人是完全肉食的,跟咱们部落的虎族、狼族差不多,野菜野果都只是餐桌上的点缀,怎么可能只吃麦籽秸秆。”   “就他们那爪子。”九比了比自己的手掌,“一巴掌下去,一头哞哞兽就被拍成肉饼了,爪子尖锋利的快能和咱们虎族比了,轻轻一划,哞哞兽的肠子就流了一地。”九边说边回忆当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凶残,这些都是他在东海部落捕猎时亲眼看到的。   “看起来挺肥挺笨的一只熊,一见了猎物跑的比豹子都快。和黑白熊相比,黑水部落的那些熊族根本就是送菜的渣渣。”九说。   又吃肉又凶残的彪悍熊猫,该不是熊猫的老祖宗吧。风浅更期待一见了。肉食的大熊猫,兔宝贝总不该讨厌了吧,这不是送上门给他撸吗。   半下午,在巡查队的带领下,执夷部落的兽人们终于进了部落。一共八个人,平均身高在虎族和豹族之间,黑发黑瞳,但黑发中有几缕挑染似的白毛。   兽人大陆的礼仪,陌生兽人之间第一次正式见面,会先化成兽形,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种族,以示友好。   九代表他们部落接待执夷部落的兽人,九和执夷部落领队的兽人同时化成兽形,一只胖橘配色的虎,一只奶牛配色的熊。   真的就是熊猫。   这只巨大的熊猫肯定超过一千斤了,圆滚滚的像个皮球,浑身的皮毛水光溜滑,一看伙食就不错,肯定很好撸。风浅眼睛都绿了,突然,肩膀上沉甸甸的压下一只温热的大手。   风浅吓的一抖,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叫人,“玄?”他家这虎走路都没个动静,真属猫的。   “呵。”玄微微垂着眼睛看风浅,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   他还记得去年换盐集市上第一次见风浅,当时风浅对着他的兽形就是这么副轻浮垂涎的样子。看来他这伴侣做的还不到位啊,竟然让风浅有心思和精力垂涎别人。   “呵呵。”   玄气笑了,又哼了两声,哼的风浅头皮发麻,他家这老虎又想什么馊主意,想要算计谁?   玄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力气有些大,攥的风浅骨头又疼又麻,又酥又痒。   “今天这么早结束?”风浅转移话题。玄这几天一直带人在工坊那边研究显微镜。   玄挑挑眉,这是不想让他来?再不来,风浅的眼睛都要长别的兽人身上了。   “兰崽儿想你了,先带他回来。”玄压着风浅肩膀的手终于拿了下来,改成攥着风浅的腰,风浅一被他搂腰就腿软。   “那边是什么部落,过来换盐的?”玄若无其事地问。   风浅倚在玄的臂弯里,往九那边看了看,这一看,一脸遗憾,九和执夷部落的兽人都已经化回人形了!   他不是刚穿过来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知道兽人和亚兽人的区别,也知道兽人的兽形不能随便摸。就想过过眼瘾,也没真想上手撸,可现在,眼瘾都过不成了。   “执夷部落,换盐集市上遇到的,当时没有交易成,这次专程过来一趟,不知道是想和咱们换什么。听说执夷部落的兽人战斗力都很强。”风浅解释。   他言语里掩饰不掉的惋惜和失落,玄听的直咬后槽牙,面皮上却是笑意轻柔的,说出的话也十分体贴,“感兴趣?要不要过去看看?”   腰上的胳膊存在感越来越强,弄的风浅心猿意马,拒绝道,“不了,那边有九和红羊祭司就行了,咱们就不要过去凑热闹了。明天正式交易的时候再过来看看他们都带了什么东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眼巨大的祖宗熊猫。   “明天啊?”玄舌尖嚼了嚼这几个字,意味深长。   “也好,正好兰崽儿饿了,回家给兰崽儿弄点儿吃的。”玄说。   无辜的兰崽儿一双大猫眼瞪得圆溜溜的,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唉?阿父说他饿了?他饿了吗? 第104章 执夷部落(捉虫)   翌日清晨, 中心广场,部落早食时间。   “哟,玄, 抱兰崽儿过来啦,风浅怎么没一起过来, 吃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儿。”九问, “今天部落里有客人,早饭十分丰盛。”   “吃过了, 我去会议室等会儿。” 玄笑了笑。至于风浅, 他选择不说。风浅才睡下呢, 今天是来不了了。   会议室的桌子上大大小小摆着七、八个计时用的沙漏,是风浅让人用从琉璃部落换回来的透明琉璃雕刻的。   风浅想通过控制沙子的流速和沙漏的大小, 做一个计时的工具。   风浅和祭司的几个学徒已经试验出了一个大沙漏。兽人大陆一昼夜的时间, 大沙漏要翻36次。风浅和红羊祭司将大沙漏翻一次的时间定义为一小时,把兽人大陆一昼夜分成36个小时。   他们还想再试验出一个小沙漏, 大沙漏翻一次的时间小沙漏翻两次, 小沙漏翻一次的时间定义为半小时。   桌上几个就是还没开始试验的小沙漏样品。   兰崽儿一进会议室, 先踩在凳子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几个沙漏全翻了过来,琥珀色的大猫眼忽闪忽闪地盯着沙漏里流动的细沙。   最快的一个小沙漏里的沙子即将流完,吃完饭的红羊祭司和九、雪晴领着执夷部落的兽人们进了会议室。执夷部落的兽人们是扛着兽皮袋进来的, 他们要正式商议交换物资的事。   “风浅呢?”红羊祭司没见到风浅, 感觉有些奇怪, 不禁问玄。   玄轻扯嘴角,淡定地睁眼说瞎话,“最近累了, 今天正好赶上部落里有客人,他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过来人的红羊祭司眨了眨眼,瞧着玄那一脸春风得意的餍足样子,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血气方刚嘛,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年轻就是好啊。   红羊祭司笑眯眯的,不再追问了,“他最近是挺忙的,是该好好休息两天。”   众人落座,祭司的徒弟们端上了果干泡的茶水和坚果。   “这是我们部落自己晒的野果干,用果干煮的水酸酸甜甜的,喝着口感极好,很适合饭后闲暇时饮用。快试试合不合口。”红羊祭司热情地招待着执夷部落的兽人们。   看着眼前巴掌大的小巧茶杯,执夷部落的兽人们眼前一亮。   从昨天傍晚到达这个叫作朝歌城的部落开始,每走一步每看一眼都是想都不敢想的惊喜。这个部落远远不是只会做肥皂那么简单,他们的盐不苦,他们的石屋宽敞明亮,就连吃饭喝水也是用珍贵的陶器。这是一个十分富庶而强大的部落。   执夷部落的兽人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陶杯喝果茶,酸甜清爽的果香直击味蕾,不禁幸福地眯了眯眼睛,用果干泡的水竟然是这个味道,想到朝歌城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吞进肚里的饭菜,这真是个很会吃喝、很会享受的部落。   执夷部落领队的兽人放下杯子,郑重道,“之前在换盐集市的时候,看到贵部落在收集各种植物的草籽,还有各种漂亮奇特的石头,我们这次带来的主要都是这些东西。”   听到有漂亮石头,红羊祭司更热情了,介绍道,“我们部落有盐,有肥皂,有陶器,现在还有一种特别柔软漂亮的布匹,不知道你们想换什么啊。”   “还有布?”执夷部落的兽人一脸惊讶。朝歌城作为一个新出现的部落,能同时拥有盐、肥皂、陶器这几样东西,他们在换盐集市上已经吃惊过一回了,现在竟然连布都有了?!   红羊祭司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换不换的无所谓,我先让人给你们拿几匹过来看看,可能和你们之前见过的布匹有些不同。”   祭司的几个学徒去仓库取了几匹颜色不同的窝窝绒布过来。   东大陆这边的布匹主要是麻布和贵死人的鲛绡纱。鲛绡纱漂亮柔软,但比蚕丝布还贵,很少有人能用得起,麻布不如窝窝绒布柔软,颜色更没有窝窝绒漂亮鲜艳。比麻布漂亮,比鲛绡纱便宜,他们的窝窝绒布前景广阔!   执夷部落的兽人们小心地观赏着窝窝布,布匹这么珍贵的东西,在换到手里之前,没人敢随便摸。他们很想要,但恐怕买不起。   “我们部落有盐,有陶器,兽皮兽骨也不缺,所以交换的时候是不收这些东西的,红山部落就是用铁器与我们交换物资,如果你们带来的物资是我们部落急需要的东西,那布匹、肥皂其实很便宜的。”红羊祭司猜出执夷部落的想法,细心解释道。   “就像红山部落,他们每次送来一批铁器,都能换走我们好几船的肥皂和盐。如果你们的草籽和漂亮石头也是我们需要的,同样能换走很多布匹和肥皂。”红羊祭司笑着说,气氛不禁轻松起来,“那让我们先看看你们带来的物资吧。”   他们部落以后要召开自己的交易集市,必须在东大陆打出名声,让东大陆所有的部落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朝歌城,执夷部落专程而来就是很好的宣传机会,只要执夷部落的物资不是太没用,他们都不会让执夷部落白走一趟。   更何况执夷部落带来的草籽中确实有很多是他们部落没有的。   特别是有一兽皮袋的丑瓜,成人小臂长短,棕黄色,浑身坑坑洼洼渔网一样,瓜如其名,丑的让人睁不开眼,但一打开兽皮袋,那个香味儿,瞬间就充满屋子,能把人熏迷糊了。这东西分明应该叫香瓜,怎么能叫丑瓜,以貌取人呢!   红羊祭司恨不得立马把在家里休息的风浅抓回来,当面问问,这是不是就是“强扭的瓜不甜”里的“甜瓜”!   “好啊好啊。”红羊祭司乐得合不拢嘴。   丑瓜的甜香几乎让所有人咽了口口水,特别是兰崽儿,被香的挪不动腿儿,大家去看下一个兽皮袋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抱着一个没比他小多少的丑瓜,吭哧吭哧啃上了。   但瓜皮又厚又糙,幼崽牙嫩,啃了半天也只是留了几个很浅的牙印。   兰崽儿“哇”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告状,“阿父!阿父!牙牙咬不动,果果欺负兰崽儿……”   玄赶忙放下曜黑的石头,转头过来哄崽儿。   兰崽儿哭的打嗝,抱着阿父的脖颈,更委屈了,“……果果香,但不让兰崽儿吃,果果坏,兰崽儿偏要吃果果。”   玄从袖子里拿出手帕给崽儿擦脸,“乖崽儿不哭,一会儿咱们把欺负兰崽儿的果果买回家,和爹爹一起吃,好不好。”   “爹爹没在这儿,现在吃,爹爹就吃不到了。”玄给兰崽儿解释。   一听爹爹吃不到这么香的果子,兰崽儿忽闪忽闪眨了眨眼睛,不哭了,“那回家再吃,和爹爹、阿父一起吃。”   还知道带上他,没白疼,玄笑着把崽儿抱怀里,又去看执夷部落带来的黑漆漆的漂亮石头。   黑,但确实漂亮。   那是一块黑的没有一点儿杂色的石头,黝黑锃亮,摸上去比灵玉还要细腻光滑。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能吸收万物,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块石头,会让人有一种被吸进石头里的恐惧感。这就是空间石。   “这石头是十几年前从天外来的。”执夷部落的兽人解释。   “当时是夜晚,部落里负责巡逻的兽人说半边天空都照亮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上滑下来,半空的时候突然碎成几块,轰一下砸到地面上,地动山摇,正在睡觉的族人还以为是地动了,纷纷跑出来。第二天去火球掉落的地方查看,就发现了这种黢黑的石头,地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坑。石头越大,坑就越大。”   “这石头黝黑黝黑的,看着挺奇怪,就被大家收进了仓库。地上的坑过了这么多年,最大的那个积了雨水,成了水塘。”执夷部落的兽人笑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石头其实已经被他们部落忘了,换盐集市上看到这个叫朝歌城的部落四处跟人换漂亮石头,回部落后当成笑话说给族人听,才有人拍着大腿想起来,他们部落也有漂亮石头!虽然黑乎乎的,但不妨碍它漂亮啊,把表面的浮灰擦干净了,一点儿不比锦山部落和金玉部落的差!   就是拿石头跟人换盐换布,好像有点儿不地道,骗人似的,多少有些心虚,而且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这种石头,你们部落还有多少?”玄说。   执夷部落的兽人一愣,这是要的意思?高兴道,“都拿来了,都拿来了。”   “你们部落想换什么?盐,肥皂,陶器,还是布匹?”玄问。空间石对有空间天赋的人来说可遇不可求,既然是好东西,自然要拿出诚恳的态度。   “都可以吗?”玄的大方态度让执夷部落受宠若惊。   “都行。”玄点头。   空间石可以直接将他的修为推到筑基后期,他必须给出等同的价值来交换,不然,日后渡劫的时候天道都会找回来。而且,想到风浅昨晚盯着执夷部落兽人兽形的火热眼神,玄只想尽快把执夷部落的兽人打发走。   “盐一船,肥皂一船,窝窝绒布三十匹,大小陶器三十件,船三艘,船既可以帮你们把东西载回去,也可以缩短你们回部落的行程,尽量赶在雪季之前回部落。”玄说。这些东西他之后会用贡献点或者兽皮兽骨跟部落交换。   “这些,你们看够吗?”玄问执夷部落的兽人。   执夷部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富贵砸晕了头,忙点头,“够了,够了。”不禁感叹,朝歌城真是个喜欢石头的部落啊,怪不得住石屋。 第105章 吃瓜(捉虫)   交易谈成, 九领着执夷部落的兽人们去河边码头,找擅长划船的族人教执夷部落兽人划船,雪晴和少祭司按着谈成的内容誊写了货单, 确认无误,领人去仓库整理物资, 会议室里还剩玄和红羊祭司。   玄把记录贡献点的子玉牌拿出来给红羊祭司,让红羊祭司扣贡献点。   “这是干什么。”红羊祭司推拒, 把玄的子玉牌推回去。   玄解释,“执夷部落的那种黑色石头和锦山部落的灵玉不同, 只有我能用, 部落里其他人用不上。”兰崽儿同时继承了他的空间天赋和风浅的木系异能, 也可以用空间石,但他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家崽儿的特殊, 所以没提兰崽儿。   “竟然是这样?”红羊祭司皱了皱眉, 听说别人用不上,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族人又多了一种可以变强的办法呢。   “灵玉没有属性, 所以谁都可以用。但执夷部落的黑色石头是有属性的, 只有属性相符的人才能使用。”玄说。   红羊祭司点点头,还是把玄的子玉牌推回去,“那也不用你个人出贡献点,这点儿物资咱们部落还是出得起的。”   他们部落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都是玄和风浅的功劳, 这两个,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才庇护他们部落成长到这个地步。原黎山部落的族人们坚定不移的认为玄是兽神转世,认可风浅兽神伴侣的身份, 并非只是盲目的跟随。   “我不缺贡献点,但部落需要公平。”玄道,“这样,执夷部落带来的各种种子都给我拿一点儿,风浅喜欢研究和收集这些,还有被兰崽儿啃的那个瓜,兰崽儿喜欢,我就再多要一个。”   “兰崽儿喜欢就多拿几个,我看有十来个呢。”红羊祭司说道。   玄并不拒绝,虽然他家只需要一个种子就能实现吃瓜自由,但真只要一个种子定然会惹人多想,特别是在兰崽儿表现的很喜欢吃瓜的情况下,只能接受祭司的好意。   -   风浅是被哈密瓜的甜香馋醒的,他觉得自己饿糊涂了,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怎么会闻到蓝星才有的哈密瓜的味道。   都怪玄,寒冬雪月,又不是春天比较躁动,突然发什么疯,折腾了一晚上没睡觉!信息素混乱!荷尔蒙失调!   瓜香搅的风浅心里长草,但眼皮沉的抬不起来,耳边还有咔哧咔哧的咀嚼声,小耗子磨牙似的,听的人背脊发麻。   突然想起熊猫部落,今天是和熊猫部落交易物资的日子!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风浅猛地惊醒,从床上弹起,下一秒,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回被子里。   “爹爹!”   在爹爹床头努力吃瓜的兰崽儿见睡了一天懒觉的小爹终于醒了,立马扔了手里的瓜,伸开两只被瓜汁弄的黏糊糊的小胖手,朝着床上扑过去。   就要扑到风浅怀里的时候,被玄从后一把抱住,稳稳当当搁到床边。   “爹爹懒虫,睡了一天一夜,天都黑了。”幼崽挣脱玄,蛄蛹蛄蛹,又拱到风浅怀里。   风浅搂着怀里的崽儿,小心地试着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皱了皱眉,看玄,“天黑了?”   “嗯,冬季白日短,一天比一天黑的早。”玄坐到床头,将风浅揽到自己怀里,从床头的桌子上拿了瓣切好的瓜给风浅,“尝尝,兰崽儿下午自己催生的瓜。”   “兰崽儿自己催生的?”风浅惊讶,兰崽儿之前催生植物都需要他在一旁引导的。   “嗯。”玄答,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给风浅听。   他和兰崽儿从中心广场回来,为了避免兰崽儿打扰风浅睡觉休息,就把兰崽儿放到后院玩,他在院子里布阵,兰崽儿自己在菜地里折腾,等他从前院回后院,菜地里就到处是瓜藤和瓜,地上的菜也被踩的稀巴烂。   兰崽儿还太小,根本分不出草和菜的区别。   玄无奈地耸耸肩,“好在那一菜地的菜也没白被糟蹋,这小子至少学会了独立催生植物。”   幼崽辣手摧花,风浅完全可以想象出菜园子里如台风过境,兽人大陆的幼崽太皮实了,才一岁就狗都嫌弃,风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幼崽的小屁股来两巴掌,教训教训,就见怀里的崽儿眼巴巴地望着他,“爹爹快吃瓜啊,兰崽儿的瓜可甜了!”   风浅一顿,这谁下得去手,这可是他亲(自)生的崽儿!   揍屁股的手立马改成摸头毛。   玄拿着瓜的手往风浅嘴边递了递,风浅看了眼玄,笑眯眯地一口咬上去,捧着幼崽胖嘟嘟的小脸蛋,夸赞道,“呀,我们兰崽儿好厉害,兰崽儿的瓜好甜。”   得到了夸奖,兰崽儿笑咯咯地拱进小爹怀里。   玄继续给风浅喂瓜,说起今天与执夷部落交换物资的事。   “这空间石能直接将你推到筑基后期?”风浅惊讶,“熊猫部落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们部落就这么些吗?如果像他们说的,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分成了很多片,会不会还有落下、没捡到的?咱们以后离开部落的时候,可以再过去看看。”   呵,玄脸上的笑停顿了0.1秒,带风浅去熊猫部落岂不是把老鼠放米缸里,去是不可能去的。   “执夷部落的空间石品质一般,用多了效果会下降,换回来的这些足够我和兰崽儿用了。若是以后再想用空间石提高修为,最好是找到品质更好的空间石。”玄说。这是事实,不是糊弄风浅。   “执夷部落一共带来五块空间石,一块大的,四块小的。大的我今晚炼化了,四块小的留给兰崽儿以后用,等兰崽儿的修为到了炼气九层,只需要炼化剩下的空间石,直接就可以筑基。”玄解释。   “你要直接在部落里晋级吗?从筑基中期到后期,灵力波动会不会影响部落?”风浅问。   “我又不是像你和兰崽儿一样,灵力外泄会引起植物疯长。”玄笑道,“晋级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没人会察觉。而且,我下午在院子里布了法阵,有法阵有结界,院子以外的人不会察觉到。”   风浅放心了,“那好,我和兔宝贝给你护法。”   玄突然扣住风浅后颈,把人拉近,低声在风浅耳边说,“之后,给你奖励。”   那声音低沉蛊惑,让人忍不住期待。   但,风浅没想到这个奖励竟然真的是双修!   这到底是谁给谁奖励!   不过,从最终结果来看,受益多的是他,真躺赢,晕晕乎乎修为就精进了不少。   玄成功炼化空间石,晋级到筑基后期,身体里灵力暴涨,换到他身上,暴涨的灵力逸散出来,就会造成周围的植物疯长,玄却将这部分即将逸散的灵力控制住,通过双修,一点点儿全渡给了他。风浅感觉再多来两次这样的双修,他就可以躺到炼气九层了。   翌日,两人起的有些晚,日上三竿才赶到中心广场。中心广场是空的,只有几个幼崽在玩,大家都去了码头送别执夷部落的兽人。   等到风浅和玄带着幼崽去了码头,执夷部落的船只已经离了岸。   熊猫祖宗没看到。风浅眼巴巴看着河面上越来越远的船只,回头泄愤似的瞪了眼玄,都怪他家老虎这两天突然发疯,搞得他没精力往部落里跑。真弄出双黄蛋,他俩都得当和尚!   玄挑挑眉,心知肚明,还有几分得意,看他时间掐算的多好,执夷部落的兽人一走他和风浅就来了。玄压下上扬的嘴角,佯装无辜,一脸问号地看向风浅,询问,“嗯?”   看着玄这张俊脸,风浅是生不出气的,况且熊猫再好也没自己老攻重要,“没事。”   两人正要回家,却被祭司拦住。   “山上酒坊建成了,昨个儿就完工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酿下一批酒啊。”红羊祭司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新酒坊很大,酿酒的陶缸也准备了很多,他们部落终于要实现喝酒自由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大家也还没散呢。”风浅说,“再往后温度越来越低了,也不适合酿酒了。”   一说酿酒,部落里的兽人比亚兽人更积极,二话不说,背上筐或者篓子就上山了。   玄最近都在领人研究显微镜,风浅把兰崽儿扔给玄,也跟着亚兽人们上山摘野果子了。   知道黑串果能酿酒,平时狩猎采集遇到黑串果,大家都会留心记住位置,因此黑串果的采集非常迅速。但这次,风浅想摘点儿其它果子,之前用呼啦草做的酒曲长的非常好,他想试试酒曲的效果。   初冬,山上剩的野果子不多,风浅领人走了半天才找到一种绿色的小浆果,和黑串果一样长在藤上,果子拇指长短,扁圆形,有些像枣子。这种果子原黎山部落那边是没有的,采集队里原溪山部落和蚕桑部落的族人也没见过。风浅输了点儿异能才确认果子是无毒可食的,糖分还挺高。   他摘了一个尝尝,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不起眼的小果子竟然甜到齁人!   “就它了!”风浅说。酿酒是把糖转化为乙醇,理论上只要含糖的果子都可以酿酒。这果子除了不像黑串果有那么多天然的酵母菌,其它方面肯定不比黑串果差。   绿色的浆果摘回去后,和黑串果酿酒的流程一样,洗净,晾干,装缸,碾碎,密封发酵,但多加了一步,添加酒曲。   这次发酵的酒缸都摆放在新建成的酒坊,除了上次酿酒时负责观察记录、定期搅拌压黑串果皮的几个年纪稍大的幼崽,还选了两个稳重的成年兽人,酒坊在北山上,离部落有一段距离,这两个兽人是负责酒坊安全的。   与红山部落联姻之后,为了防止各个工坊的法子外泄,除了盐坊依旧采用家庭轮流制,其它工坊最近一直在统计人员,想要将各个工坊的人员固定下来。新建立的酒坊,也不采用轮流制,人员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部落里喜欢喝酒的人不少,酒坊安保这两个岗位,一时成了部落里最热门的话题,报录比直超100:1。   “安静,安静。”红羊祭司喊道,“这样,马上就要冬储狩猎了,今年谁抓的猎物多,这个岗位就优先给谁。” 第106章 收获黄豆(捉虫)   兽人大陆每年十六个月, 进入十三月后是冬季。   相对西大陆,东大陆的雪季来的会晚一些,红山部落的午阳祭司跟他们介绍过, 大概在冬季的第二个月圆之后才会进入雪季,也就是十四月十八日之后, 有时甚至会在冬祭日前几天才会正式进入雪季。   总的来说,东大陆的雪季持续时间比较短, 雪量也比西大陆的少。   太初山和棠庭山巍峨高耸,将兽人大陆分为东、西两部分, 同时将来自北边的寒流和风雪挡住, 所以东大陆这边的雪季会来的晚一些, 雪量也少。   温度估摸也会比西大陆高一些?午阳祭司没有去过西大陆,他们也是第一次在东大陆过冬, 兽人大陆又没有温度计可以准确测量, 两边温度高低究竟如何,只是风浅的猜测。   红羊祭司将十三月定为初冬, 十四月定为真冬, 十五月定为雪季, 十六月定为晚冬。   进入真冬十四月,温度骤然变冷,清晨小河湾的静水里会结一层薄薄的冰层。   部落要开始集体狩猎,准备过冬的肉, 先做肉干, 天气再冷就直接放在雪堆或者冰窟窿里冻着。冬季天气严寒, 室外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相比夏季湿热的雨季,冬季更好储存食物。而且冬季刚经历秋收, 仓库里堆满粮食和各种干菜,只要保暖措施做得好,冬季比雨季更容易熬过去。   兽人们上山捕猎,亚兽人们则开始收获地里最后一样作物——黄豆。   兽人大陆的黄豆秸秆偏高,大概一米五左右,豆荚有手掌长,每个豆荚有五到七粒豆子。经过寒风的洗礼,豆秸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只有豆荚。   豆荚已经晒到七、八分干,若是中午和下午,轻轻敲打,豆荚就会开裂。为了防止过多的豆粒落到泥里,收黄豆须得在清晨有霜露的时候才行,就着霜露的水分,豆荚不容易开裂。   前一个人用镰刀沿着地皮砍下豆秸,后一个人用藤条把砍下的豆秸扎成大小合适的捆,扛到地头儿,统一由推车推回中心广场晾晒。   部落的幼崽们拿着小筐小篓,跟在大人后面捡掉在地上的豆粒或者豆荚。   当所有的黄豆收割完之后,养殖场的兽人和亚兽人们再去地里将落在地上的黄豆叶扫成堆,运回养殖场,豆叶豆秸都是难得的优质饲料。   “这是……耙子?”看着檀手里搂黄豆叶的工具,风浅一脸惊讶。   那是一个用雄性麦籽树编的竹耙子,这玩意儿简直是搂草叶子、收拾秸秆之类的神器,这么快就发明出来了?这是碳基生物能达到的速度吗?   看着风浅惊讶地合不上嘴,檀不好意思地说,“这些日子,大家忙着给圈里的牲畜攒雪季的饲料,冬季之前都是直接用镰刀割草割嫩树枝喂的,但进入冬季之后,树叶草叶都掉光了,牲畜不喜欢吃没叶子的草秆树枝,为了把地上的草叶树叶收集起来,养殖场里的大家一起想出这个东西的。”   檀伸出自己的手,手掌朝下,五指指尖向下弯曲,做出“挠”的动作,和竹耙子一起比给风浅看,“是不是很像。大家就是从用手搂树叶子这个动作想出来的,做个更大、手指更多的‘大手’来帮忙搂草叶子。”   檀笑着说,“一试,果然好使。”   风浅朝檀比个大拇指,“厉害,你们养殖场的都是人才。让祭司给你们加贡献点,以后再有这样的发明创作,记得自己去找祭司,部落都有奖励。”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也有奖励?”檀说。   “东西虽然小,但用处可大了。”风浅说。即使科技发展到蓝星末世前,耙子在农村也随处可见。一用就是几百几千年,谁敢说这是小东西小发明。   今年豆种少,黄豆种的不多,一个早晨就收完了。   下午,外出狩猎的兽人陆续回到部落。   兽人们将猎物扒皮剔骨,亚兽人们将肉切成小块,准备做肉干。   今年部落里不缺盐,雨季的时候大家跟着风浅学了用坛子或者缸腌肉的法子,有的人喜欢腌肉的味道,特意做了些。   晚饭是窝窝绒叶兽骨汤,熬的泛白的骨头汤上撒一层嫩绿的葱花。   葱是上冻前连根挖起的,打成捆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大葱生长不需要太多的阳光,风浅又教了大家用水和沙子生大葱的办法。   用木板钉一个膝盖高的槽子,槽子放在石屋里温暖的地方,比如厨房或者卧室。槽底铺一层河沙,撒上草木灰,用水浸透,将大葱一棵挨着一棵摆在槽子里,过几日就会长出新鲜的葱叶。   骨头汤上的葱叶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还有窝窝绒叶和萝卜缨,再过些日子,落了雪之后,葱叶就会成为部落里唯一的绿叶菜了。   喝着浓浓的骨头汤,风浅微微眯了眼睛,今年部落里的黄豆种的不多,但他得在离开前教会族人生豆芽、磨豆浆,这两个简单,很容易就能学会。至于豆腐,这个他也没有亲手做过,部落里也没有那么多豆子给族人试验用,只能说个方法,让大家以后慢慢摸索了。   黄豆的用处太多了,榨油,黄豆酱,酱油等等,这些就要靠族人自己了,当然,走之前他会把制作方法写下来,留给部落。他相信,能这么快发明出耙子的族人,一定能按着他留下的方法,做出更好,甚至蓝星上都没有的东西。   成捆的豆秸经过几日的晾晒,风浅让擅长木工的兽人做了梿枷,选了一个干燥晴朗的下午开始打黄豆。   经过梿枷的捶打,晒干的豆荚炸开,脱粒。   豆秸送去养殖场做饲料,剩下的豆糠和豆粒混在一起,需要用簸箕分开。   这里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大家第一次用簸箕,试了一下午,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用簸箕把杂质和豆粒分开,包括风浅,他只知道簸箕有这个用处,但大型的农业生产早不用这个办法了,作为 “农业历史”,他学过,但没亲手试过。   晚上,回了家。   “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双修都心不在焉的。”玄捏了捏风浅的下巴,“呐,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从空间里拿出个长筒状的物体。   “这是……”   “显微镜还差一点儿,望远镜倒是先做出来了。”玄说,“就目前来看,对部落来说,我觉得望远镜比显微镜更实用一些。四个巡查队,还有瞭望台,都可以配上。”   风浅跟着点头,医学的发展确实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使现在就拿出显微镜,也不可能马上就发展到能做手术的地步。   但望远镜,做出来就能用上。   “你明天帮我做个东西吧。”风浅说,“我想做个谷风车,可以把黄豆和豆糠分开。”   谷风车结构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让玄帮他做,他们两个是伴侣,比找别的兽人更方便自在些。   玄眼尾微挑,亲了亲风浅唇角,低声问,“那你要怎么谢我?”   风浅心领神会,眉眼含笑攀上玄的肩膀,迎合着亲上去。   -   翌日,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风浅和玄用一天的时间做出兽人大陆第一辆谷风车。   混杂在一起的豆糠和豆粒倒入料斗,摇动手柄,带动风扇转动,饱满圆润的黄豆从出料口落入箩筐,干干净净,豆糠和其它杂质草叶随风飘出,堆积在地面。   昨天困扰了大家一下午的麻烦立马解决,而且,谷风车的效率明显比簸箕高了很多,用起来还简单省力,谁都能学会。   “这简直太神奇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摇一摇,豆粒和豆糠就分开了。”   “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族人跃跃越试。   他们昨天下午为了能用簸箕分开豆粒和杂质,几乎端了一下午的簸箕,晚上回去,两只手拿筷子、端饭碗都是抖的,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学会。但眼前这个木板做的工具竟然只需要站着摇摇手柄就能把豆粒和豆糠分开了!   部落种的黄豆不多,大人和幼崽轮番上阵,一人摇两下,甚至还有人没轮上,黄豆和豆糠就分离完了,没轮上的族人一脸惋惜。   “舂好的麦籽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分离麦籽粒和麦籽壳?”有人问道。   “自然可以。”风浅答,“这个工具叫作谷风车,大部分粮食都可以借助这个谷风车分离秕糠杂质。”   “秕糠很轻,成熟的豆粒和粮食比较沉,谷风车内的风扇转动起来就会形成风和气流,秕糠和粮食从料斗落下来,在风的作用下,沉的粮食通过出料口落进箩筐,轻的秕糠被风吹出来。”风浅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有人恍然大悟,“同一阵风,轻的东西总是会被吹的飘得很远,重的东西吹出去没多远就掉下来了。”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风浅极为赞同地肯定道,“同一阵风,轻的东西飘得远,重的东西飘得近,豆糠和豆粒,一个轻一个重,自然就分开了。”   豆粒和豆糠分开后,豆糠送去养殖场,豆粒装进麻袋,送进仓库,全部留作明年的种子。   风浅跟红羊祭司申请了半盆黄豆,他想用这半盆豆子教族人生豆芽和磨豆浆。先让大家认识到黄豆的用处和好处,以后种植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满怀期待。 第107章 红山部落下山   风浅用贡献点跟红羊祭司兑换了一把黄豆, 经过几轮催生,很快得到一麻袋豆子。   他用异能催生黄豆,无需像部落里一样收割、脱粒, 青绿的木系异能裹着成熟的黄豆粒,破开豆荚, 直接流进敞开口的麻袋里。   风浅泡了一盆豆子,第二天一早让玄用石磨磨了豆浆, 煮豆浆的时候加了两块糖包树熬的糖块,浓郁的豆香里便飘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风浅趁着玄煮豆浆的工夫, 把磨豆浆剩下的豆子稍稍输了些异能, 催到发芽的状态, 这就算是生豆芽了。   玄的空间里还有之前做好的梅干菜馅包子,玄的空间可以保鲜, 包子还维持着刚开锅时的状态, 暄软鲜香,热腾腾的。   清炒豆芽、包子、豆浆, 就是简单的一餐。   兰崽儿和玄一样是猫舌, 常人吃着温度正好的食物, 他家这两个就得再放凉个十度八度的才敢入口。幼崽抱着热乎乎的豆浆碗,眼巴巴地受不住香气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琥珀色的大猫眼瞬间就亮了。左眼写着“不烫!”, 右眼写着“好好喝!”。   “喜欢?”风浅笑呵呵地看着自家崽儿。   “嗯!”幼崽大大的点了两下头。   “和兽奶比呢?”风浅问。   幼崽歪着头想了想, 有些纠结, 单纯的兽奶没有豆浆好喝,但他很喜欢小爹做的姜撞奶和双皮奶,“差不多好喝?”   “喜欢就好, 以后可以天天喝。”风浅说。进入冬季,养殖场里的羬羊和哞哞兽的奶越来越少,已经供不上部落里新出壳的幼崽们食用了。兰崽儿是今年出生的这批幼崽里比较大的,身体也特别好,喜欢豆浆的话,就不和新出壳的弟弟妹妹们抢了。   “这几天你带兰崽儿,我跟狩猎队去山里,显微镜的事先放一放。”玄说。   集体狩猎时,狩猎队打的猎物一半交给部落,一半归个人,玄是想在雪季前猎些过冬的猎物和取暖做饭的柴禾。风浅点点头,“好,部落这边,黄豆也收完了,之后也没什么事了,等这几天忙完肉干和腌肉,就可以开始织布了。”   玄说,“船坊那边也停了,都在赶做织布机和纺线车。”   部落里擅长木工的兽人就那些,人手有限,正好雪季河面结冰不方便行船,就把做船的事先停一停,先紧着织布机和纺线车来。窝窝绒布大概率会是他们部落明年交易的主要支柱。   吃完早饭,玄跟着狩猎队进山,风浅领着兰崽儿去了部落里。   这几日因为冬储,狩猎队每天都带回很多猎物,除了陶窑那边,大部分的亚兽人都聚集在中心广场,忙着处理兽肉,熬油渣,做肉干、腌肉。   从中心广场到洛水河边,做熟的肉肉香四溢,但生肉、内脏和皮毛也随处可见,场面有些血腥。   “部落里现在不缺兽肉,肠子还要么?洗起来怪费时间的,吃起来也不好吃,不管怎么洗都有一股子怪味儿。”有人问祭司。   “是啊是啊。” 正在河边洗肠子的亚兽人一脸嫌弃的把手里洗到一半的肠子举起来给祭司看,“不是浪费食物,是真的不好洗,好不容易洗干净了,但吃着一样有味儿。”   以前部落食物不够吃,大家恨不得把兽皮揪了毛熬着吃,哪管好吃不好吃,有没有什么怪味,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但现在部落生活确实好了不少,可以选择了,没必要没苦硬吃。可真要把这些能果腹的肠子扔掉,红羊祭司又有些犹豫。野兽的命也是命,既然杀了野兽,就应该把野兽身上每一部分都利用起来,不浪费一点儿,这样才对得起被杀的野兽。兽神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并会降下惩罚。   “这好办。”风浅听到这边的对话,走过来说,“有味儿就去味儿,把部落这段时间攒的肠子都拿出来,咱们做点儿不一样的美食。”   “真有办法能把这股臭烘烘的味道去掉?”旁边的亚兽人突然来了兴趣,风浅都说是美食,那肯定是能把肠子做出个花儿来。   “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他们部落有酒了,“去仓库抱一坛子酒过来,再拿半袋子麦籽粉,半盆盐。”风浅说。   用麦籽粉和盐把洗干净的肠子重新搓洗,之后用酒浸泡去味儿。   另一边,厨房割了两头野猪的后腿肉,一半后腿肉剁碎,另一半切成肉块,打一个咕咕兽蛋,加适量盐和酒调味,额外用花椒、葱、姜叶、芸香果皮熬成调味汁,过滤后,倒进肉馅一起搅拌均匀。   风浅找擅长木工的兽人,用雄性麦籽树做了一个简易的活塞——灌肠器。   部落里有肉有肠,季节也合适,正是灌肉肠的好时候!   肉肠要风干两天才能上锅蒸。   傍晚,狩猎队陆续从山上回来,中心广场的晾架上挂满了灌好的肉肠,看得兽人们一愣一愣的。这么多肠子明晃晃地摆在外边,看的人肚皮一痒一痒,他们部落的亚兽人太凶残了!   而且,谁能告诉他们空气里又香又甜的气味儿是什么,实在馋人,口水都要控制不住了,总不可能是臭烘烘的肠子散发出来的吧!   肉肠再香也不可能是甜的,下午灌完肉肠之后,风浅又教了亚兽人们磨豆浆。几口大锅同时熬上豆浆,大半个部落都是香喷喷的。   部落里黄豆有限,只用了很少的豆子,风浅让人剥了两盆花生,舀了一盆脱了壳的麦籽,豆子、花生、麦籽三样混合在一起,用石磨磨成乳白的浆,加大量的水,放糖块熬煮,煮出来的豆浆虽然很稀,但依旧香气四溢,能让部落五百多人每个人都分上一碗。   蜂蜜和糖在兽人大陆是绝对的奢侈品,不管兽人还是亚兽人对有甜味儿的食物都是相当狂热的。   放了糖块熬煮的豆浆,只需要一口就征服了部落所有人的胃!比酒更受欢迎。   “这竟然是豆子熬出来的?!简直难以想象。”   “这么点儿豆子、地豆(花生)就能让全部落的人都喝上?比米粥、稀饭还省粮食。”   “祭司,咱们明年再多种些黄豆吧。这豆浆太好喝了!”   “好喝是好喝,可惜得等到明年了……”有人低落地说。   风浅安慰道,“不用豆子也可以,只用地豆和麦籽也能做,但味道可能会有点儿不一样。地豆不够的,还可以加一些大硬壳果。”这样做出来的,可能更接近于米浆了。   “每家都分到了地豆和麦籽,喜欢的可以私下里自己试试,说不准还能创造出更新更好吃的配方。”风浅鼓励道。   “我家里有不少硬壳果,今晚回去就用硬壳果试试。”有人高兴道。   兽人大陆的硬壳果类似蓝星的核桃。用硬壳果做,那算是核桃露?   风浅补充道,“硬壳果、麦籽和地豆可以试着炒熟了再磨,会有不一样的味道。而且,不管用哪种配方做豆浆,一定要彻底煮熟,不然容易坏肚子。”   “这黄豆除了磨浆,还能做什么吃的啊。”有亚兽人好奇地问。   风浅笑吟吟的,借机把生豆芽、做豆酱豆腐、榨豆油的法子都抛出来了。只是亚兽人们有些不解,兽肉已经可以熬出白雪一样的油脂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么珍贵的黄豆榨油,太浪费了。   “这个豆酱真那么神奇?只要舀一勺就能让菜变得更好吃?咱们明年也试试吧……啊,不行,明年黄豆也不一定够呢。”   “还有那个豆腐,吃法好多,光是听着就馋了。部落的黄豆什么时候能随便吃啊。”   亚兽人们满怀期待,但又禁不住失落。农业种植动辄以年为单位,这是没办法的,只能耐心等待。风浅考虑着,要不要大量催生一些黄豆种,和玄离开前交给部落,这样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就能实现黄豆自由了。   亚兽人们正围在风浅身边问豆腐和豆酱的做法,那边,又有一个狩猎队从山上回来,跟着狩猎队一起回来的还有红山部落的人。   这队红山部落的兽人是在一个月前上山的。他们将自己部落联姻的亚兽人送过来,结契仪式结束后没有立即回红山部落,而是进太初山狩猎了。   红山部落的兽人们每个人都扛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兽皮袋,沉甸甸的兽皮袋里据说装着的都是晾制好的肉干。还扛了两头刚刚猎到的热乎着的哞哞兽作为伴手礼。   红羊祭司笑眯眯地,一脸不好意思地推拒,“咱们两个部落都已经联姻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不讲究这些虚礼,这两头哞哞兽我收下了,以后可不准这样了。走,我带你们去客栈安顿。”   风浅微微眯了眼睛,春天第一次遇见红山部落的时候,红山部落就是从太初山上下来,太初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红山部落一年两次冒着危险进山。   那两个沉甸甸的兽皮袋,都要把红山部落兽人的腰压弯了,这么沉,装的肯定不是肉干。   玄以前猜测是和炼铁有关的矿石,十有八九真是这么回事了。   红山部落本身坐落在一块铁疙瘩上,缺的不会是铁矿石,太初山上扛下来的矿石应该是辅助炼铁的。   他们部落是红山部落进山挖矿石的必经之地,若是想要绕过他们部落,进太初山就要绕很大一圈。不知道这是不是红山部落主动和他们部落联姻的一个原因。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两个部落能融合成一个部落就好了。两个部落加一起也才一千多人,还没有蓝星末世前一个小区的人口多。人口太少,会限制部落的发展。 第108章 冬储   红山部落的兽人们并没有停留, 第二天一早就乘船离开了。雪季将近,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河面随时都会冰封, 他们需要在雪季之前赶回部落。   下午,酒坊送来一坛刚刚蒸馏好的酒, 不同于黑串果酒的淡紫色,这坛酒是用采集队找到的绿色浆果酿制的, 清亮的酒液带着淡淡的绿色,十分漂亮, 浓郁的酒香下隐隐透出一股浅淡果香。风浅顿了顿, 终于想起这种果香是什么水果了!   猕猴桃!颜色也像!只是小浆果外面没有猕猴桃那种厚厚的棕色外皮, 味道也更甜。   “这就是用酒曲酿的那种果子酒?”红羊祭司惊喜道。   “对,咱们这酒曲做的不错。”风浅笑道, 把果子酒递给红羊祭司看。   红羊祭司抱着酒坛爱不释手, 满怀期待,“那以后是不是什么野果都可以酿酒了?”山林里除了冬季和初春, 其它季节基本都有野果成熟, 若是不局限于秋冬才能成熟的黑串果, 什么果子都能酿酒的话,那他们部落可酿酒的种类和数量一下就上来了。酒很快就会成为他们部落交易的支柱产业。   风浅说,“理论上是这样的,只要野果无毒、可食就行, 但具体的, 还要实际操作之后才能确定。”   “这可太好了。”红羊祭司一脸欣慰。   “你昨天跟他们说的那个做豆酱的法子, 特别是那个‘酱引子’,我寻思了一宿,和酿酒做酒曲很像啊。”红羊祭司撸了撸胡子说, “这酒曲能做成,成功酿出酒,那‘酱引子’和豆酱也肯定是可以做成的。”   风浅笑道,“您老这叫举一反三,一通百通。不只酱引子和酒曲,还有咱们食堂做馒头、包子用的‘面引子’,这三个本质上都差不多,都是发酵。做酱引子、酒曲、面引子的过程是培养菌种,之后下酱、酿酒、发面醒面就是用培养好的菌种发酵的过程,最后得到豆酱、酒、馒头。”   醋和酱油也是发酵得到的,部落里以后经常酿酒,说不准哪次就酿酸了,阴差阳错的酿成醋了呢。风浅很是期待这种美妙的意外。希望千百年后兽人大陆的油盐酱醋茶也都能有自己的传说和小故事。   时间一晃,进入十四月中旬,部落里已经下了两场小雪,室外温度降到零下十几度,冬储进入后半段。   狩猎队依旧每天出去捕猎,但现在抓到的猎物只需要扒了皮,去了内脏,收拾干净,直接储存在户外就能冻住,不需要做成肉干或者腌肉保存。   如此,亚兽人们就能得空休息两天,大家聚在一起没聊两句又说到冬储的事上。   这个时节已经没法采集了,但看着兽人们每天满载而归,那种收获的成就感实在让人眼红手痒,可惜亚兽人没有兽形,想要捕猎并不容易。   一个反应快的中年亚兽人突然拍了下大腿,“不能上山抓大的猎物,咱们可以想办法下河抓鱼啊!”   “可部落附近的鱼不多了。”有人提醒。春天刚迁徙过来的时候,河里的鱼可以说鱼挤鱼,又肥又大,随便捞捞就能捕到不少,但他们部落的人太能吃鱼了,不到一年,现在想在附近抓鱼已经很难了,而且都是小鱼。祭司和风浅也不让大家抓小鱼。   “那咱们就坐船去下游捞啊!趁着这几天河中心还没有结冰封死,能行船,赶紧去下游捞几趟。”   “这主意好!再来场雪河面基本就封死了,咱们得赶紧。”   “谁会划船,谁会划船,看看人数够不够,今天就去吧!”   有人起头,中心广场上的亚兽人们很快组好了队。送了执夷部落三条船后部落里还剩四条船,亚兽人们分成了四队,每队有两个擅长划船的,再有三人负责撒网,拿水桶和鱼叉。   捕鱼,他们部落是相当专业的,鱼叉渔网都是族人自己想出来的。   “风浅,你不去吗?很有意思的。”有亚兽人问,周围的亚兽人也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风浅。风浅虽然和他们一样都是亚兽人,没有兽形,但莫名的,不管干什么,只要风浅在,大家就会觉得很安心,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风浅都能想出办法解决,比有兽人在队里还让人放心。   风浅看见了站在队伍里的弦。   弦之前在家养身体,这几天好的差不多了,逐渐开始参加部落的集体劳动。   雪晴和九、红羊祭司几人商量着,让弦再修养一段日子,这个冬天还是跟着亚兽人们集体劳动,等到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弦的身体也彻底养好了,再把他编到巡查队里。   弦已经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并且觉醒了水系的天赋,实力比部落里一般的兽人还要强,水上更是弦的主场地,有弦跟着,船队很安全。   风浅放心地对亚兽人摇摇头,“不去了,天太冷了,河上风大,兰崽儿受不了。”玄这些日子都跟着狩猎队进山,一直是风浅带兰崽儿。   亚兽人笑道,“瞧,是我忘了,你还要带兰崽儿呢。那等着我们带鱼回来啊。”   这二十多个亚兽人欢欢喜喜地捕鱼去了,风浅和雪晴点了点部落里剩下的亚兽人和老人幼崽,分成几组,他们要开始准备纺线织布。这几天先把窝窝绒籽儿和杂质挑出来,弹成棉条,方便之后纺线。   傍晚,外出捕鱼的亚兽人们和狩猎队差不多一起回来,满载而归,四条船装的满满登登,肥鲜的大鱼小山一样堆满船舱,用绳子绑着、拦着,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有渔网鱼叉,猜到船队不会空手回来,但竟然捕了这么多,实在出乎大家的意料。   “这次可多亏了弦。”   “是啊,能捕这么多鱼大半都是弦的功劳。”   “弦的水系天赋好厉害!真让人羡慕。要是大家都能觉醒就好了。”   “有弦在,船都不用划的,走的可稳当了。”   “鱼也都是乖乖地往渔网里钻,都不用下饵料。”   风浅突然知道这些鱼是怎么来的了。   保镖成了金手指,弦不仅照顾了大家的安全,连划船和捕鱼的任务也顺便做了,让有水系天赋的修者捕鱼,这不是把老鼠扔米缸里了吗。看来他们部落以后都不会缺鱼吃了。   “风浅风浅,盐坊的那棵灵果树真能让大家引气入体吗?”有亚兽人问。   弦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和打击,极端状况下自己觉醒的异能和引气入体,祭司对部落里的族人也是这么交代的。雪晴虽然帮着弦隐瞒了怀蛋流产的事,但部落里的大家隐隐约约都知道些。他们不想提起弦的伤心事,也知道弦的觉醒方法不是每个人都能行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灵果树上。   猛几个讨伐黑水部落时吃了灵果而引气入体的事族人都知道,今天亲眼见识了弦的实力,大家愈发期待。谁说亚兽人不好斗,可以的话,他们也想像弦一样加入巡查队!   “灵果可以帮助引气入体,但不是所有人吃了灵果都能引气入体。能否觉醒特殊的天赋,就更不一定了。”风浅提醒。猛等四个兽人可是没有一个觉醒特殊天赋的。   当初一共九枚灵果,玄分到一个,其余八枚灵果被八个人分食,但只有猛、狼天、斑、火炎四个人引气入体,成功率只有一半。讨伐黑水部落的兽人都是部落里的佼佼者,若是把灵果平均到部落每个人身上,成功率肯定还会下降。   “灵果还有多久能成熟,灵果树会一直结果吗?这一茬果子摘了之后还会结下一茬吗?”终于有人问出大家担心已久的问题。   “只要灵玉充足,细心照料,不出什么意外,灵果树就会一直结果子。年份越大的灵果树,结的果子越多,品质也越好,同时消耗的灵玉也会越多。为了每个人都能有引气入体的机会,部落需要很多灵玉来供养灵果树。”风浅解释道,“这茬灵果一共九枚,估计在下个月,冬祭日前后就可以成熟。”   “那这果子要怎么分?”有人问。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族长九外出捕猎还没回来,风浅看向红羊祭司。   突然被点名的红羊祭司一愣,随即笑呵呵地说道,“这个问题需要找个时间,等冬储结束了,大家有空了,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   兽人大陆一直都是用实力说话,特别是兽人之间,有什么不服的就打一架,谁拳头硬听谁的。像酒坊安保的两个岗位,就是看今年冬猎谁猎的猎物多来决定,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呢。再有部落族长一职,也都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担任。他们部落,除了玄之外,在猛四个人引气入体之前,九一直都是部落最强的勇士。   灵果的归属,大概率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但考虑到兽人和亚兽人之间体力的差别,又不能只看拳头大小。   灵果可以辅助引气入体,也可以提高修为,已经引气入体的兽人还参不参与灵果的分配也是个问题。   还有九,如果九这次没有拿到灵果,或者拿到灵果没有成功引气入体,族长的位置很可能不保。   总之,围绕着灵果的分配和使用,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讨论和解决。 第109章 雪季   十四月下旬,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让整个部落正式进入雪季。   雪是从昨天傍晚开始下的,一直到今天早晨,还在下, 并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积雪已经漫过腿弯。   早饭后, 部落里响起三声连续短促的号角,这是召集全体兽人集合的意思。突然迈入雪季, 气温成断崖式的下降,没有兽形的亚兽人很难马上适应, 这个时候, 部落里一般都只要求兽人出去集合。   玄去了部落里, 风浅给堂屋的壁炉添了几块木炭,屋里暖洋洋的。白雪世界, 围炉煮茶, 这就很有冬日的意境了。   “来,宝贝, 咱们去后院摘山楂, 爹爹给你做糖葫芦吃。”风浅一手抄起墙角的篓子, 另一条胳膊夹起幼崽就往后院去。   没有糖葫芦的冬天是不完整的。   山楂是羽族商队带来的,他无事的时候在后院种了两棵,已经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绿叶丛里一簇簇红果子, 比花还好看。   山楂树专门修剪成了丰产的树形, 个头不是很高, 伸手就能够到。为了带崽儿体验摘果子的乐趣,风浅没有用异能,让兰崽儿捧着篓子, 他亲自上手摘果子。   摘了山楂,洗净去蒂备用,开始熬糖浆。   熬糖浆用的是可以放到桌子上的小锅,底下有个炉子烧木炭,可以移动,熬个粥涮个火锅,十分方便。   风浅用雄性麦籽树劈了竹签子,每个竹签上串三颗山楂,糖浆熬制粘稠变色,开始裹糖衣。裹好糖衣的糖葫芦送到室外,遇冷,糖衣很快能硬化凝固。   串了十来串,糖浆变凉,愈发粘稠,不适合裹糖葫芦了,直接把剩下的山楂全倒锅里,拿着木铲子不断翻搅,糖浆很快起砂,雪白裹着鲜红,这就是简易版的山楂雪球。   玄从部落里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屋门,刚进院子,扑面就是酸酸甜甜的香气,不禁笑道,“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风浅推推倚在腿边的崽儿,支使道,“给你爹拿一串。”   幼崽眨巴眨巴眼睛,结合眼下的情况,歪着头想了想,这才弄明白小爹嘴里的“爹”是指阿父。   幼崽麻溜地从小爹腿上爬起来,举着自己啃了一半的糖葫芦送给阿父,“阿父,吃。爹爹做的,可香了。”   那串糖葫芦还剩一个半山楂,半个山楂上全是幼崽的小牙印。   玄盯着那半串山楂,怀疑人生。   吃,还是不吃。   吃吧,他有洁癖,下不去口,不吃吧,怕崽儿伤心。   每个吃崽儿剩饭的爹都是折了翅膀的天使。风浅忍不住笑出声,扯着崽儿的后衣领,把崽儿拽回来,“你爹胃口大,能吃,给你爹拿串没吃过的。”   幼崽恍然大悟,阿父是比小爹能吃哈,得给阿父挑串大的。   “部落那边怎么说?”风浅问玄。   “纺线车和织布机已经发下去了,分到纺线车的家庭负责纺线,分到织布机的家庭负责织布,其余的家庭负责挑窝窝绒籽儿和弹棉条。”玄说,“纺线车和织布机的数量有限,不是每家都能分到,这次发纺线车和织布机是按着石屋门牌号倒数的顺序发放的。”   平时一般有什么事,需要挨家挨户办理的,都是按正数的门牌号从“1”开始,公平起见,这次从最末开始往前发。   大家分工不同,但拿到的贡献点是一样的,纺的线和织的布也一律归部落所有,由部落统一支配。   雪季木工坊也不停,会一直赶制纺线车和织布机,明年雪季的时候,相信部落里家家户户都能配上纺线车和织布机。   今年挑出的窝窝绒籽儿都仔细地收在仓库里,明年继续扩大种植,窝窝绒布很快就会成为他们部落交易的主要项目。   “你还带窝窝绒回来了吗?”风浅问。正常没分到纺线车和织布机的家庭应该会扛几袋子窝窝绒回去弹棉条。可惜了玄空间里还有去年做的纺线车,他们家用不上,也不好突然送给部落。   “没。”玄耸耸肩,看着风浅,“兰崽儿快一岁了,不小了,咱们明年春天——”   玄顿了顿,郑重道,“明年春天,就带兰崽儿离开部落吧。”他和风浅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部落里引气入体的族人已经有五个了,这茬灵果成熟之后,还会再多三、四个,修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实力是有壁垒的,这个战斗力足够部落在东大陆甚至整个兽人大陆站稳脚跟。   猛也已经学会给养育灵果树的阵法换灵玉,只要灵玉不断,只要灵果树在,部落就会不断有人踏入修者的行列。而如何挣灵玉,肥皂、盐、陶器、布匹,还有之后的酿酒,任何一项产业都可以让族人衣食无忧,他和风浅可以放心地离开部落。   说到离别,总让人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风浅也想去外边看看,他想看看末世没有看过的、九级巅峰之上的风景。   见风浅没有反对,玄轻松地笑了笑,“所以,这个雪季,我们要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比如,干粮。”   为了避免赶路时风餐露宿,他还要用木头建一座可以移动的阁楼。炼化空间石后,他的空间虽然依然没法进活物,但已经有一座小镇大,收一座房子进去不成问题。只是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和石屋都有地基,和大地相连,没法直接收进空间,他倒是可以利用空间天赋将院子从大地上切割下来,但那会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缺口,太惹眼了。   风浅拍着胸口道,“这简单,粮食的问题交给我和兰崽儿。”他现在是八级的异能,给他一把种子,用不上一天就能装满整个仓库。   接下来的日子,风浅催生麦籽,做各种干粮、点心,玄叮叮当当,用空间里的木材建房子,前段时间进山狩猎,他存了很多木材在空间。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直到两天后才停,冬日的阳光洒在银白的雪上,折射出一个童话里才有的琉璃世界。   耀眼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影影绰绰,积雪已经漫到窗台上一掌厚的深度,真正的大雪封门。   “什么时辰了?太阳这么高了。”风浅问。   他刚睡醒,声音沙哑柔软,听的人心痒。玄不仅心痒,他还动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去吻风浅的嘴。   一时,卧室里都是引人遐想的暧昧的交换唾液的接吻声。   风浅软的像一潭碧波荡漾的春水,又像一条搁浅的鱼,他像一条随波的水草,起起伏伏地回应着汹涛的海浪。   突然,风平浪止。   哪有接吻接到一半突然停止的,风浅疑惑地看玄。   玄深吸一口气,任命地躺到风浅身边,闷声道,“小崽子醒了。”   他们俩亲热,为了躲避幼崽,每天把幼崽哄睡之后,都会在幼崽的房间罩一层结界,既隔开了幼崽,布置结界的玄也能随时感应到结界内的变化,确保幼崽的安全。   就在刚刚,幼崽开始翻身,揉眼睛。   风浅笑出声,爬起来,飞快在玄嘴上偷亲一口,“行吧,孩子他爹,起来吧。”   玄眯了眯眼睛看风浅,一把搂住风浅的腰,把人按进怀里。   风浅趴在玄怀里,两人心口相贴,谁也不动,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平静下来了。   “今天好好遛崽儿,晚上让崽儿早点儿睡。”风浅话只说一半,后面的话两人心有灵犀。   雪停了,便要扫雪。   齐腰高的积雪,在院子里“挖”出几条常走的路之后,好像迷宫一样。   还没积雪高的崽儿在“迷宫”里撒欢,根本感觉不到呼啸的风雪。   站在院门口,部落的全景尽收眼底,族人来来往往,男女老幼全在铲雪。   先铲自己家的院子和院门口的街道,之后是中心广场和公共区域。有人用推车将堆积成小山的积雪运到洛水河边,将积雪堆在冰面上,天暖之后,积雪化水,顺河流走。若是堆在院子和街道上,那明年开春,泥泞一片,可不用走路了。   崽儿跟在后面,风浅和玄一人一把铁锹继续往山下铲雪,挖“迷宫”。   他家住在山上,不像部落里的平地怕积水,需要把雪都运走,他家只需要铲一条下山的小路就行。但距离部落远,路长,雪又深,铲条小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了中午,风浅都要放弃了。崽儿遛没遛好不知道,他这个爹是要不行了。   “地上凉,别坐,你和崽儿先回家,下面来人了。”玄一把将累到坐在雪堆里的风浅拽了起来。   “啊?什么人?”风浅糊涂了。   玄拍了拍风浅身上的雪,“你往山下看,温泉庄子往这边的路上,有人在帮咱们铲雪呢。”   风浅抻着脖子往山下看,可不是吗,十几二十几个人呢,正从温泉庄子那边往这边山路上铲呢。   “唉!风浅,我们来啦!”这声音是芽。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特别是亚兽人,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只能听声音认人。   “在呢!在呢!”风浅朝山下的芽招手,“大家都到这边来啦!”   风浅顿时忘了累,来了精神,举起铁锹,继续吭哧吭哧地铲雪。别人都来帮他家铲雪了,他总不能大爷似的歇着吧。 第110章 显微镜(捉虫)   进入雪季, 玄大多时候都是在家做可以移动的木头阁楼,隔几天会去部落里做显微镜的工坊看一看。   工坊在船坊的二楼。   当初从换盐集市上换回来的各种漂亮石头包括琉璃部落的琉璃,都存在船坊二楼, 后来直接就将二楼改成了研究显微镜的工坊。   “今天天气不算太冷,一起过去吧。”玄说, “那边估计是做成了。”   “这么快?”风浅惊喜,“那是得过去看看, 我不过去,怕你们不会用。”   工坊里琳琅满目, 显微镜只做成了一台, 但大大小小的望远镜却是摆了不少, 巡查队里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人配上了便携式的小望远镜。   “这台看的最远,就是打算用它在西边的山峰上建一座瞭望塔。”说到望远镜, 工坊的兽人们一脸自豪地给风浅和玄介绍。望远镜简直就是千里眼, 能把人的视野延伸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瞭望塔的事风浅也知道,族长九和红羊祭司见识到望远镜的厉害之处后, 打算在部落领地内找一块高地, 建一座瞭望塔, 将部落领地的情况一览眼底,辅助巡查队巡逻。   “这个就是显微镜了,昨天傍晚才完工。”工坊的兽人献宝似的介绍道。   那是一架完全用木头和琉璃做成的显微镜,没有金属和塑料、橡胶, 很多细微之处都废了不少心思, 这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而载玻片和盖玻片这种极薄、极难处理的部位, 更是来之不易。   “这么薄的东西,大家试了几天都没有成功,后来说换换心情, 就先去研究望远镜。谁知道,切割镜片的时候,因为尺寸错误,切差了,竟然意外得到一片特别薄的琉璃片。” 工坊的兽人笑道,“这载玻片和盖玻片就做成了。”   “大家辛苦了。”风浅笑道。如果红羊祭司着手编史书的话,造出望远镜和显微镜的兽人们史书上一定会有一笔。   红羊祭司和他的学徒们听了工坊的消息,也拿着笔纸过来了。他们是要记录部落里的重大事件,比如哪月哪日收什么庄稼或者种什么庄稼,肥皂怎么做,盐怎么过滤等等,在笔纸造出来之后,红羊祭司都有让人记录、整理。   风浅边做边详细地说出步骤,方便红羊祭司的学徒们记录。   他取的葱叶表皮细胞,少祭司桑繁调了五、六种染色的药液,两人挨个试过,选了一种染色最清楚的。   风浅调好显微镜,葱叶细胞清楚地出现在视野内,效果比风浅预想的好很多,他让周围的人一一过来观看。   工坊这时已经聚集很多人了,都是跟着红羊祭司和学徒们过来的,听说工坊这边有了好消息,一窝蜂的跟了过来。   “这竟然是我们吃的葱!”   “一个格子挨着一个格子的!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小点,那是什么,幼崽吗?好像一排排蛋啊。”   “葱叶上取那么一小片儿就能有这么多格子蛋,一整片叶子上该有多少这样的蛋啊,比鱼籽还小。我们一口要吃多少这样的蛋啊。”   风浅对祭司的一个学徒说,“把你刚刚看到的画下来。”   学徒略微考虑之后才下笔,用毛笔描绘出一副葱叶细胞的结构图。画工还不错。风浅欣慰地点点头,将纸上的细胞结构指给族人看,“这种小格子是组成葱叶的基本单位,我们可以把它叫做细胞。一棵葱由成千上万的细胞组成,不同植物,同一植物的不同部位,细胞形态也有所不同。”   “每个细胞中都有一个小黑点儿,我们可以把这个黑点叫做细胞核。”风浅指了指细胞结构图,又把液泡、细胞质、细胞壁指给大家看。图中没有特意画出细胞膜,风浅自己用笔添了上去。这个简易的显微镜下,细胞膜看的不是很清楚。   为了让大家看清细胞膜,风浅又指导了祭司的学徒做了口腔上皮细胞的样本。   托琉璃部落琉璃和工坊兽人们的福,显微镜质量不错,上皮细胞看的也很清楚。看清了口腔上皮细胞的族人们却不淡定了。   他们,活生生的人,竟然和葱叶子一个样,是由一个个“鱼籽”组成的?!   有的人双手抱臂,好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浅忍不住笑,“至少大家没有细胞壁,和葱叶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有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葱叶子有的,他们竟然没有!更过分了!   “显微镜以后会放到会议室二楼那边,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做样本去那边看,免费的,不需要贡献点,但看的时候要把自己观察的样本名称、部位记录好,并画出这样的结构图,方便其他人查看。日后,积攒多了,咱们可以把这些结构图编成图鉴。载玻片和盖玻片要小心的用,这个不容易得。”风浅说。   看热闹的人多,风浅和玄好不容易才从工坊挤出来。刚出来,又被人拦住。   因为有玄在,拦住风浅的亚兽人有些拘谨,玄很有眼色地抱着兰崽儿去别处了。   玄走了,亚兽人终于松了口气,又走近了几步,笑嘻嘻地问风浅,“石屋刚刚修成那会儿,大家不是去你家参观过吗,我想问问,你们家铺床的那种厚厚的软软的垫子是怎么做的。”   因为那种垫子是铺床上的,算是很私密的东西,所以刚刚有玄这么个兽人在场的时候亚兽人才不好意思张口问风浅。没有兽人在,亚兽人们之间聊天还是很放得开的。   亚兽人语气活泼起来,冲风浅挤挤眉毛,“自从雪季之后,总不见你往部落里来。”   雪季大雪封山,不能出门,是部落里一年中怀幼崽最多的时候,亚兽人的语气带了几分调侃。风浅冤啊,他倒是想和玄好好亲热啊,但家里有个精力充沛的崽儿!   “今天好不容易堵到你了,可得教教我。大家都想学呢。”亚兽人笑道。   “你说的这个垫子叫被褥,铺在身下的叫褥子,盖在身上的叫被子。”风浅说,“但是这个东西是用窝窝绒做的。”   “果然。”亚兽人之前已经有了猜测,现在一听真是窝窝绒,彻底失望。东大陆这边,至少是他们部落周边,没有野生的窝窝绒,而部落里种植的窝窝绒都归部落所有,要织成布与外部落交换灵玉。这样,就是学会做被子,也没有材料可以用。   部落里有引气入体的人,更多的是没有引气入体的,不能只顾少部分人的利益而损害更多人的利益,风浅拍了拍亚兽人的胳膊,“这样,咱们和祭司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匀一部分窝窝绒出来给大家做棉被。”   部落种植的窝窝绒有限,暂时做不到给每个人一床被褥,但每家每户分一条被子或者褥子还是可以的。   红羊祭司有些为难,撸着胡子思考良久。   风浅劝道,“酒坊已经建成了,明年春天,一有野果就可以开始酿酒。酒、肥皂、盐、陶器,还有笔墨纸张,这么多可以交换的东西,换灵玉是足够的,并不差窝窝绒布这一点。我们应该把最好的留给自己,这才对得起族人辛辛苦苦的劳动。”   把最好的留给自己。   红羊祭司被说动了,他们部落的族人值得最好的!   叫了雪晴和九过来,几人算了算仓库里还剩的窝窝绒,又统计了部落里的人口数和户数,一番商议,最终决定,三人包括三人以下,每户分一床三单位重的被子,四人以上包括四人,每户分两床三单位重的被子。   第二天,风浅和玄把他们家去年做棉被套的工具搬到会议室,这工具一直放在玄的空间里,两人只说是昨晚熬夜做出来的。   玄叫了部落里擅长木工的兽人过来,再做几套套棉被的工具,风浅用他家拿来的那套工具教亚兽人们套棉被。这些亚兽人家里没有分到纺线车和纺织机,也不在肥皂坊等地方上工,正好过来套被子。   干活儿的人多,傍晚便做出一床被子。仓库里有织好的窝窝绒布,晚饭后,风浅又教了大家缝被套。   窝窝绒被子厚,不容易清洗,洗了也不容易干,套上被套,日后只需要换洗被套就行。   若是把被子当作褥子铺在身下,还可以再铺一层单层的床单,床单更容易清洗。   被子的发放也是按门牌号倒着排的。   会议室暂时被改成套被子的工坊。   几日后,傍晚的集会上,召集了部落里所有的人,先是将今天套好的被子发出去,红羊祭司和族长九互相看了看,最终由九站出来跟大家解释。   部落供养的灵果树,再过几日,第一批灵果就要成熟了。今天的集会,就是要讨论灵果的分配问题。   族人都知道灵果意味着什么,不禁严肃起来。   在这个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的大陆上,不管是部落,还是个人,只有不断变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部落里衣食无忧,如果说大家还在意什么,恐怕只有灵果的归属了。   特别是亚兽人,这是他们赶超兽人的唯一机会。   亚兽人没有兽形,不擅长打斗,甚至没法单独捕猎,这使得他们在过去不得不依附于兽人生活。   迁徙到新部落之后,大家通过种植和养殖改变了这一现状,让亚兽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劳动就能生活下去。但他们依然是被部落里的兽人、巡查队保护着,如果能借助灵果引气入体,甚至像弦一样觉醒某种特殊的天赋,那么,他们也可以加入巡查队,不仅仅是养活自己,还可以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第111章 比武大会(捉虫)   这次成熟的灵果一共有九枚。   供养灵果的聚灵阵是玄布置的, 族长和祭司有意分给玄一枚,玄以家里人都引气入体为由拒绝了族长和祭司的好意。   兰崽儿抱着小爹的脖子小声问,“是没有桃子吃了吗。”他经常跟着阿父去灵果园, 还是很期待会发光的漂亮桃子的。   风浅蹭了蹭幼崽婴儿肥的小脸蛋,“暂时没有, 但咱们家有桃核啊,等爹爹或者兰崽儿筑基了就可种灵果了。到时, 兰崽儿就有吃不完的桃子了。桃子可以帮助族人引气入体,我们兰崽儿一出生就是有修为的, 不需要用桃子引气入体。族人比兰崽儿更需要桃子。”   兰崽儿一双大猫眼滴溜溜地转了转, 很快想明白小爹的话了, 是族人太笨了,竟然需要桃子才能引气入体, 他这么厉害的崽儿就不跟笨笨的大人计较了。   兰崽儿美滋滋地抱住小爹的脖颈蹭, 小声跟小爹说,“那爹爹可要快点儿筑基啊, 爹爹和兰崽儿种的桃子肯定比阿父用灵玉养的好吃。”他阿父好笨的, 种树只能借助灵玉。   “呵。”站在一旁的玄轻哼了声, 声音小就以为他听不到是吧,父子俩说悄悄话是吧,这小崽子胆肥了,饭都不会自己吃就开始嫌弃爹了。   玄一把把赖在风浅怀里的崽儿拽到自己怀里, 这小东西实在太影响他和风浅培养夫夫感情了。   “灵果树是猛发现, 并分给大家食用的, 这第一茬果子,应该额外分给猛一个。有人有异议吗?”族长九问道。   族人点头,特别是狼天、斑、火炎三个因为灵果而引气入体的, 他们对猛是十分感激的。   “剩余八枚灵果是这样安排的。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大家都可以提出来,咱们一起来商量。”族长九说。   “咱们部落一共五百多人,亚兽人两百左右,兽人三百左右,按着数量,拿出五枚果子,亚兽人两枚,兽人三枚。身体素质好的人更容易引气入体,所以这五枚果子要通过比武大会确定归属。想要争取果子的人一会儿先报名,抽签决定比试对手,兽人和亚兽人分开比试,两两对打,亚兽人前两名,兽人前三名,夺得灵果。”九说完,看向族人,等着大家提问。   “亚兽人也要比试?”   九点头,“对,亚兽人和亚兽人比,这很公平。不管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在为部落做贡献,部落的每个人都有争取灵果的权利。”   九看着提出问题的亚兽人,又说,“不想争取灵果的可以不参加比试,部落不强求每个人都参加。”   提出问题的亚兽人脸一红,不说话了。没人不想要灵果,他只是不想和兽人一样粗鲁的打架肉搏。   又有人提问,“已经引气入体的也要参加比试大会吗?”他们私下和弦练过,哪怕弦是亚兽人没有兽形,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兽人也完全不是弦的对手,更不要说猛几个比弦更早引气入体的兽人了。   九说,“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不是还有三枚灵果吗,这三枚灵果中拿出一枚给已经引气入体的人。引气入体的人单独比试,第一名会奖励一枚灵果。剩下的两枚灵果举行拍卖会,价高者得,谁能拿出更多的贡献点,灵果就归谁。”   族人第一次听说拍卖会,不理解拍卖会是个什么东西,但九后面的话他们听懂了,就是拿贡献点换,不需要比试,谁家贡献点多谁家就能买到灵果。这可比比武公平多了。战斗力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兽形,兽形是天生的,没法改变,但贡献点却是自己赚的!谁勤恳,谁为部落做的贡献多,谁攒的贡献点就多!   “已经引气入体的人也参与灵果的分配?”有人提出疑问。灵果虽然能提升修为,但只是提升修为的话,灵玉就可以。给引气入体的人再分配灵果,他觉得这是一种浪费。   “引气入体的人不也是部落里的一员吗?他们也在部落生活,为部落做贡献,为什么不能参与灵果分配呢?”九反问,“供养灵果树的灵玉除了当初换盐小队拿回来的,现在用的都是狼天和斑带人从锦山部落换回来的。难道他们两个没有资格参与灵果的分配吗?”   “引气入体的人都在巡查队,肩负着保护部落的责任,他们没有资格参与灵果的分配?”九眯了眯眼睛,继续问,“谁没有个家人,如果你引气入体了,你不会想为自己的幼崽和伴侣争取吗?”   “不管是否引气入体,不管是兽人还是亚兽人,是老人还是幼崽,都平等的拥有争取灵果的权利。至于争取到的灵果要怎么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九说。   “还有疑问吗?都可以提。”九问。   “从换盐集市上来的亚兽人,也可以争取灵果吗?”   九看了看提问的年轻亚兽人,和蔼地回道,“你腰上既然系着咱们部落的玉牌就是部落的人,但凡为部落做了贡献,都有资格争取灵果。”   “亚兽人的比试可以用武器吗?”   九问,“你的对手可以让自己的兽人伴侣与你对战吗?”   提问的亚兽人一脸尴尬,这就是不可以了。   九严肃地强调道,“比试,点到为止,不可下狠手,不可借助武器,不可借机报私仇泄恨,如有以上情况,取消争取灵果的资格,并罚贡献点。严重的,重伤族人,撵出部落。”   又有几个人提出疑问,九和红羊祭司一一解答,下午,大家就开始在中心广场搭比武的台子。   冬季地面坚硬,用坚实的原木搭台子,增加缓冲,防止族人比斗过程中受伤。   晚饭后,确定参加比试的人开始报名,抽签,确定第一轮对手。   第二日,朝歌城第一届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中心广场一共两个比武台,红羊祭司和九做裁判,第一天是猛、狼天、弦等五人的比试。   猛和斑一台,狼天和火炎一台,弦轮空。开局即高潮,部落里男女老幼,一个不剩,全挤在中心广场,气氛高涨。   三局两胜。   这一轮,猛和狼天胜出。   第二轮,猛和狼天对打,弦又轮空。   一连两次抽到轮空,芽拍了拍弦肩膀安慰。   弦无奈地轻笑,他虽然觉醒了特殊的天赋,但才引气入体不久,只有一层的修为,猛几个都是二层的修为,不仅有兽形,战斗经验还丰富,特别是看了上一轮比赛,他上去也是送菜的。   猛和狼天这一轮一直打到傍晚,他俩年龄相当,经验和修为都差不多,但猛胜在兽形更强大,最终打败狼天。   第三轮,弦和猛过了两招,主动认输。   猛拿到了第二枚灵果的归属权,一张憨憨的老虎脸乐得见牙不见眼,这下够分了,正好芽和幼崽一人一个。   芽也高兴,一把抱住走下擂台、还没来得及化成人形的猛,他家这老虎笨是笨了点儿,但战斗力绝对没得说。   风浅和玄看着这一幕一脸欣慰,当初猛执意要把灵果树扛回来,就是为了让芽和幼崽也吃上一颗灵果,引气入体。   夜里,风浅趴在玄怀里,说起猛和芽,不禁羡慕起芽和猛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玄挑挑眉,捏着风浅的下巴,“这么喜欢我,以至于怨恨认识得太晚?”   风浅被堵得翻了个白眼,人还能自恋到什么地步。他是羡慕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怎么到玄嘴里就成了爱他爱得不得了了。   “既然这样,那赶紧给小崽儿找个童养夫,从小培养感情。”找个陪玩的,省的小崽儿总是打扰他和风浅培养夫夫感情,以至于让风浅有闲心羡慕别人。话本子里不都是天降打败竹马吗,有什么可羡慕的。   “一边去!”风浅狠狠踢了玄一脚,更气了,他家崽儿才多大一点儿!   而且,他家崽儿多乖,白虎崽儿,哪个能配上?青龙吗,还是玄武、朱雀。   玄圈住风浅乱踢乱打人的手和脚,“两百岁、两千岁以后,再回头看,二十岁就结契,咱们这也算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马了。”在上界,像他和风浅这样二十岁就结契生崽儿,绝对算是早婚早恋,还有早育了。   第二日,比武大会继续,兽人先来,之后才是亚兽人。   亚兽人平时不会比试拳脚,把亚兽人排在后面也是为了让他们通过兽人之间的比试熟悉熟悉气氛,甚至偷学两手。   兽人之间的比试采用一局定胜负,进入十六强之后,比试变得激烈起来,改为三局两胜,决出前三名,每人一枚灵果。   九也参加这次的比试,裁判改为猛和狼天四人。   兽人比较多,经过三天的比试,毫无意外,九赢得头名。在猛等人引气入体之前,九本就是部落里除了玄之外最厉害的战士,不然也不会坐上族长的位置。   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是出自原黎山部落的兽人。虽然都是凭自己实力赢的,但为了部落的平衡着想,九和红羊祭司心里有些担心。好在两天之后亚兽人的比试出了结果。   亚兽人采用和兽人一样的比试制度,取前两名,刚好一个出自原蚕桑部落,一个出自原溪山部落,勉强算是平衡了。   亚兽人比试结束的当天,灵果成熟,隔一天就是冬祭日,族人商量着,将剩下两枚灵果的拍卖会放到冬祭日这一天,拍卖会结束后,祭奠兽神,在兽神的祝福下,服下灵果。 第112章 冬祭日   十五月十七日, 冬祭日的前一天,部落里开始忙活准备冬祭日。这是新部落第一个冬祭日,格外有纪念意义。   兽人们分成两帮, 一帮人去养殖场宰杀祭祀和冬祭日用的牲畜,另一帮人打扫卫生, 搭建祭祀兽神的供台,秋季结契仪式用的红灯笼和红绸也拿了出来, 从洛水河东岸到西岸,连石拱桥都没有放过, 栏杆上绑着艳红的窝窝绒布, 张灯结彩。想起结契仪式贴的红双喜剪纸, 风浅提了一句,立马就有手巧的兽人用爪子尖抠出“福”字和锦鲤的窗花, 惟妙惟肖。   亚兽人们在大食堂帮忙, 洗萝卜、洗地甜果、磨麦籽,提前准备明天的饭食。   部落里喜气洋洋, 大家忙前忙后, 说说笑笑, 十分热闹。   最热闹的还数祭司这边,排队已经排到中心广场了。   看见风浅,红羊祭司赶紧把人抓过来帮忙,“可过来了, 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你帮着他录一录贡献点。”   用母玉牌给子玉牌录贡献点需要灵力, 祭司的学徒们还没有引气入体的,这事一直是斑帮着做的。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人过来换贡献点?”风浅问。   红羊祭司解释, “灵果的拍卖会。”   “哦。”风浅明白了。在部落里赚贡献点,除了参加集体劳动,还可以把自己家的东西卖给部落。只是,相同的东西,要从部落购买的话,会比卖给部落时贵百分之十的贡献点。这百分之十的贡献点算仓储费和手续费。   大家为了拍灵果,大包小包的,把压箱底的货都翻出来了。   风浅坐下开始录贡献点,边问,“怎么不把弦叫过来,他在食堂帮大家打水洗菜呢。”打水的事换一个力气稍大的兽人亚兽人都能干,没必要一定是弦。   红羊祭司一拍脑门,“瞧,忙忘了。”   翌日,冬祭日。   今年要举行拍卖会,就不像去年在原黎山部落时那样举办“厨艺比拼”,大食堂统一做好午饭,午饭之后就是拍卖会。   “两千三百贡献点一次!”高台上祭司喊道。   台下没有人追价,红羊祭司又喊,“两千三百贡献点两次!”   台下有些骚动,想要加价,但犹豫着,想着还有一枚灵果呢,第二枚灵果总不会这么贵了吧,狠下心,先放弃这枚灵果。   听着周围人小声嘀咕,准备捡第二枚灵果的漏,风浅和玄无奈地对视一眼。大家都想捡漏,哪有那么容易,第二枚灵果肯定比这枚贵。   风浅提醒旁边的雪晴,“晴姐。”   雪晴摇摇头,他家兽人伴侣是兽人武比的第三名,已经取得了一枚灵果的所有权,作为部落的管理者,她不能再跟人抢。如果是武比,靠自己的实力也就算了,这种拍卖会上,用贡献点的形式,她家坚决不能拿第二枚。   雪晴是避嫌,担心族人背后议论。   风浅理解,但是惋惜。   “两千三百贡献点三次!”红羊祭司高喊,“成交!”   “第八枚灵果,归狼天所有!”   “嗷!”高兴到狼叫的是狼天和乙的幼崽小白。   小白是部落里幼崽中的孩子王,已经渐渐开始懂事了,很清楚灵果的意义,听到灵果被自己阿父拍下来,高兴地化成了兽形,雪白的一只萨摩耶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除了狼叫,怎么看都不像一只狼崽子。   “接下来是最后一枚灵果,可要把握好机会了。”红羊祭司提醒道。   “起始价,一千贡献点!”   “一千五!”   “一千八!”   “一千九!”   有上一枚灵果比照,这一枚灵果价格起的很快,直到超过两千贡献点,加价才慢了下来。   “两千三!”   族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已经和上一枚灵果一个价了,但这是最后一枚灵果了,下次成熟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让狼天捡了大便宜了!   “两千三百贡献点一次!”祭司喊道。   想要拍灵果的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谁也不让谁。   “两千四!”   “两千五!”   “两千七!”   ……   一路加到三千三百贡献点。   “三千三百贡献点两次!”红羊祭司喊。   “三千三百贡献点三次!成交!本次交易,最后一枚灵果,归狮诚所有!”狮诚是原溪山部落的兽人,是火炎的堂兄弟。一下拿出三千多贡献点,这其中肯定有火炎的支援。火炎多次出使红山部落,手头贡献点是比较宽裕的。   拍卖会结束后,祭司领人开始布置祭祀兽神的供台,一般要摆九种野兽的兽头。今年是新部落的第一年,供奉的食物格外丰富。   兽头之下的案子上又摆了一摞垒得十分漂亮的大白馒头,馒头左右两旁各是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和饺子,再往旁边,是各种烤肉、丸子、鱼之类的,还有两碗黑串果酒!为了表示对兽神的恭敬和爱戴,族人几乎把能想到的、部落里有的好东西全都搬上了供台。   去盐坊摘灵果的玄和猛也回来了。   九枚粉白剔透的灵桃散发着三色的光芒,好像阳光下的琉璃,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灵果装在灵玉雕刻的玉盘里,由玄端到供台上。   供台上贡品摆的太多,玄一时找不到摆放灵果的地方。   红羊祭司灵机一动,按住玄的胳膊,让他端着灵果站在祭台上。   祭台两端的大鼓敲起,红羊祭司一身庄重的深色蚕丝布衣袍,嘴上念念有词,随着鼓点跳起祭祀祈福的舞蹈。   台下的族人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着兽神的祝福。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分成两派,一派跟着祭司拜祭兽神,另一派即原黎山部落的族人朝玄的方向祭拜。大家都朝着祭台的方向,虔诚而庄重。   看着台上波澜不惊、风华正茂的玄,风浅微微眯了眼睛,狡猾的祭司。   但部落里,正需要这样一位充当粘合剂的祭司。   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由几个不同部落组成的新部落,原黎山部落的族人坚定不移地信奉玄是兽神的转世,如果每次祭祀都合不到一起,时间久了,很容易出现分歧。   红羊祭司在想尽一切办法淡化这种分歧,比如,选在冬祭日这一天拍卖灵果,并在祭祀后统一发放、服用灵果。这里可能确实有向兽神祈福的意思,但更多是为了在冬祭日这一天,把大家的注意力分散,冲淡原本单一的祭祀兽神的活动。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灵果吸引走,也就没有人、没有太多精力纠结祭拜的到底是哪个兽神的问题。   感觉到风浅的视线,玄也朝着风浅看过去,中间隔着祭司有些怪异的舞姿,隔着无数族人,熊熊燃烧的篝火随风摇曳,影影绰绰的火影映在两人脸上,相视而笑。这一刻,不需要多余的人,只要彼此,便是整个世界。   祭司跳完祈福的舞蹈,准备进入下一项,分发灵果。   风浅的视线从玄的身上移开。   虽然有些不舍,但确实是他和玄离开的时候了。   只有他和玄离开,族人的信仰才会彻底统一,融合为一个部落。   取得灵果所有权的九人,每人分到一枚灵果,排成一排,站在祭台上分食灵果。   果核由部落回收,日后种进灵果园。灵果树从种子养到开花结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即使有聚灵阵加成,也是几十甚至几百年之后的事了。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总得有一个栽树的。   引气入体的人周围会形成一个灵气的漩涡,有修为的人很容易辨别。   台上最先出现变化的是族长九,之后是猛和芽的幼崽苗,狼天家的幼崽小白紧随其后,之后再无波动,又过了几分钟,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通过比武取得灵果的蚕桑部落的亚兽人和雪晴的兽人伴侣终于引气入体。   风浅猜着,引气入体的快慢很可能和资质有关。九作为部落曾经最强的战士,身体素质摆在那,没有成功引气入体才是意外。两个幼崽倒是让人大吃一惊。或者说,幼崽更容易引气入体?   总的来说,九枚灵果就能有五人成功引气入体,这比他和玄预料的好太多。   没有引气入体的四人先下祭台。   风浅有些担心地看向芽。   猛抱了抱走下祭台的芽,芽靠在猛胸前点了点头,顿了顿,好像释然了,仰头扯起一抹笑,两人相拥着一起看台上的幼崽。为人父母,相对于自己的失利,此时,芽可能更欣慰自家幼崽的成功。   祭台上,玄给每个引气入体的族人一块刻有炼气期功法的玉简,他站在幼崽苗的跟前给大家示范,将玉简贴在苗的额头。   玉简贴在额头,玉简中刻录的内容便可自动进入识海,使用过的玉简退去莹润的光泽,变成白色的石块,轻轻一捏就化为石粉。   几多欢喜几多愁,有人惋惜没有争取到灵果,有人悔恨浪费了一枚灵果也没能引气入体,真正开心的可能只有引气入体的五个人。过度的期待和热闹之后,更多的是空虚和唏嘘。部落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红羊祭司抹了把脸,好好的冬祭日变成这样可不行。   红羊祭司大手一挥,终于大方了一次,“这是咱们新部落的第一年冬祭日,一会儿回家的时候,每户去仓库领一批窝窝绒布。还是老规矩,家里三人及三人以下的,领一匹,三人及三人以上的,领两匹。”   “哦吼!”有人欢呼,一听到红羊祭司要发窝窝绒布,部落里的气氛突然又高涨起来。   这回受伤的只有红羊祭司,昨天才收了一仓库的物资,今个儿就要送出去了。 第113章 白昼最短的日子(捉虫)   冬祭日第二日, 风浅早早地起了,把幼崽和玄留在家里,拿了一小罐兔宝贝攒的花蜜去看望芽。   兔宝贝的花蜜不能帮助引气入体, 但却可以增强体质,或许, 下一次,芽就能引气入体了。   部落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走在街上就能看到或者听到织布、纺线的身影或者声音,中心广场上有不少兽人在拆祭台和打扫卫生。   风浅直接拐去肥皂坊。   肥皂是部落对外交易的主要物资, 建立以来, 生产基本没有停过, 肥皂坊还兼着做螺钿木梳和蜡烛,扩建过一次, 建了专门的仓库和原料库, 自成一个大院。   “哟,你怎么来了, 稀客啊。”芽看见风浅, 笑吟吟地走过来, “走,去隔壁屋子,厂房里挤,没地方说话, 站哪儿都碍事。”   风浅并不直接说灵果和花蜜的事, 转而说起羬羊油脂。   冬祭前一日, 部落里宰杀了几头公羬羊,他特意让人把羬羊油脂留出来,这东西可以做成很好的护肤品, 不管是兽人还是亚兽人,物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不爱美的。   “真的?!”芽惊讶,伸出自己的手给风浅看,秋冬干燥,气候又冷,洗洗涮涮,哪怕部落里有温泉池子,比在原黎山部落的时候好很多,手上依然皲裂成一条条口子,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疼。   “那个护手霜,真的抹一抹就不疼了?”芽问。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风浅说,“但抹一下不行,平时要经常用才能保护皮肤不皲裂,擦手擦脸都行,还可以让皮肤变的很细腻。”   芽突然凑近风浅的脸,仔细看了看,“怪不得了,我就说玄怎么把你养得白白净净的,原来是擦了东西。”   风浅抿住嘴,真不是,引气入体后灵气养人,皮肤自然会变好。但芽昨天才引气入体失败,他不能提。   风浅硬着头皮算是默认了。   “真没想到,以前看着比石头还冷硬的玄,有了亚兽人之后,竟然能对自己的亚兽人如此细心。”芽感叹。   说到玄,风浅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他家玄就是很好,没什么好反驳、谦虚的。   “这个护手霜就交给我们肥皂坊吧,反正都是熬油脂,顺便做了。”芽拍着胸脯保证。   当初做蜡烛的时候,芽也是这么说的,反正都是熬一熬,定个型,差不多的东西。风浅忍不住想笑,昨天的事看来芽真的放下了。   “可不止熬油脂这么简单,还得加点儿蜂蜡进去。”风浅说。   “这东西也加蜂蜡?这不成蜡烛了吗。”芽惊讶。   风浅又说,“还可以再加点儿调香的东西,做成不同香味儿的。”   “这又成香皂了!” 芽惊讶的合不拢嘴,突然拍手笑道,“又是蜂蜡,又是香皂,这护手霜还真就得我们肥皂坊做了。”   “蜂蜡一会儿找祭司要,仓库里应该还有。”风浅说。自从蜡烛的原料改为糖包树叶片的树蜡,蜂蜡就省下来了。虽然一年也抄不了几个蜂窝,但还是有一些的。   “你那个香露也得再精细一些。”肥皂坊的香露做法比较粗暴,夏天直接把鲜花或者香草榨成汁,冬天就把晒干的香草和花放大锅里熬。   风浅想了会儿说,“这样,你让人带一包干花或者香草送去酒坊,他们那边有蒸馏酒的酒甄,让他们用蒸馏酒的法子给你蒸花露。”   “看蒸馏出来的花露香气如何,若是可以,就用这种花露加到护手霜里。”风浅不确定干花是否能成,又说,“若是干花不行,明年夏季的时候就让人摘些鲜花试试。鲜花肯定行,若是不行,就换一种花或者改一改蒸馏装置。”   “蒸馏出来的花露更精纯,透明清亮,更适合添加到护手霜里。”风浅说。肥皂坊现在的香露熬完汁跟草药汤一个颜色,加到护手霜里,一擦,那就是包公脸。   芽被他说得坐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就着手制作护手霜,他有预感,护手霜肯定会风靡整个兽人大陆,受到所有兽人和亚兽人的追捧。甚至风浅说的那种蒸馏出来的透明清亮的花露,也可以单卖!直接抹在身上,香香的,跟朵花儿似的,多好啊。要不是肥皂坊现在的香露汁颜色太恐怖,他早往身上抹了。   芽赶紧翻出笔和纸准备记录,催促道,“你快跟我说说这护手霜的具体步骤。”   羬羊油脂、蜂蜡、花露要分别处理好备用。   处理好的羬羊油脂加热融化,加入适量的蜂蜡和花露,每样加多少,比例如何,要通过具体的试验才能确定。   熬好的脂膏倒入贝壳里或者是让陶窑那边烧一批小巧的陶罐,待脂膏冷却凝固后就可以随身携带。   “听起来并不难。”芽边写边说。   风浅抻脖子往芽面前的纸上看了看,芽在纸上又写又画,颇有些写化学实验报告的感觉。   见风浅往这边看,芽不好意思地笑笑,“‘蒸馏’两个字儿不会写,画个画代替了。”   玄教给部落族人的是高级大陆通用的字体,风浅也不确定高级大陆通用字体里“蒸馏”两个字怎么写,他也是有包袱的,怕芽问起写字儿的事,发现他也不会,赶紧起了别的话题,“其实,也可以不用花露。”   “脂吸法。将熬好的羬羊油脂平铺到一个托盘里,放凉凝固后,把鲜花一个挨一个地摆满在油脂上,两三天之后换一次鲜花,多换几次,鲜花的香气就会融进羬羊的油脂里。”风浅说,“这时再把羬羊油脂融化,加入适量蜂蜡就成了。”   芽想了想说,“这个脂吸法不用蒸馏,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产量可能不如蒸馏。而且,蒸馏的花露可以留到冬天用,不受季节限制,需要鲜花的脂吸法就不行了。”   风浅愣了愣,没想到芽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着实让人惊讶,点头赞同,“确实。”   两人聊完护手霜的做法已经过了晌午,肥皂坊的午饭是由大食堂那边统一配送过来的,食堂送饭的阿叔见了风浅,“哎呀”一声,他们不知道风浅在肥皂坊,没带风浅的饭。   “我这就回去拿。”送饭的阿叔说。   风浅站起来,“不用了,这边忙完了,我回家吃。”   从肥皂坊出来,刚到中心广场,就听红羊祭司哈哈大笑。冬祭日刚过,一点儿没有节后的疲懒,大家都好有活力啊。   “这真是太巧了,太巧妙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红羊祭司笑够了,双手合十,看着天,“兽神在上,冥冥中自有定数。”   红羊祭司和几个学徒站在圭表那边,这是有什么新发现?风浅越发好奇了。   “哎呦,你过来啦。”红羊祭司一转头看到风浅,更高兴了。   “你不来,我也要让人去找你的。快来看看。”红羊祭司高兴道。   “看这个日影,他们每天都有记录的。”红羊祭司指着徒弟们的记录结果对风浅说,“昨天,冬祭日,日影最长!今天的比昨天的短!和前天的是一样的。”   红羊祭司指的是正午的日影。而正午,又是一天中日影最短的时刻,也是一天中最容易计算准确的时间点。   “咱们这个圭表是夏末秋初那会儿立起来的,从立起来之后日影就一直在变长。正好,从夏天往冬天,白昼逐渐变短,这两个变化是相反的。而从冬天往夏天,白昼会逐渐变长,日影是不是就会逐渐变短?今天的日影已经比昨天的短,已经开始变短了!我推测,今天往后,随着白昼变长,日影会逐渐变短。昨天,冬祭日,就是这个转折点。”   “这样一来,冬祭日的白昼就是一年之中最短的一天!”红羊祭司越说越兴奋,“恰恰是冬祭日这一天,日影最长,白昼最短,伟大的兽神啊,原来,冬祭日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红羊祭司几乎喜极而泣,而这也确实是一项重大的发现。   兽人大陆还没有准确的天文历法和计时工具,但依照蓝星的规律,红羊祭司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昨天,冬祭日,就相当于蓝星的“冬至”。   日月星辰,天地自然,有的时候确实让人肃然起敬,心生敬畏。   “照您的猜想推测下去,夏季中的某一天,日影会到最短,而这一天的白昼是最长的,这一天之后,日影又开始变长,白昼也变短。年复一年,循环往复。”风浅说。这就是蓝星的“夏至”。   红羊祭司陷入思考,风浅继续提醒,“日影和白昼变长变短的过程中,大概在春季和秋季的某一天,这两天白昼和夜晚会一样长,日影的长度适中。”这就是蓝星的“春分”和 “秋分”。   “定下最长日、最短日、适中日之后,或许我们还可以结合四季变化,编制一个指导生活或者农耕的日历?将十几天或者二十几天定为一个小节气,给这个小节气起一个一听就明白的名字,让人一提到这个小节气的名字就知道这十几天二十几天的气候如何,或者是该种什么作物了。”风浅说。   兽人大陆一年有十六个月,就不能生搬硬套蓝星的二十四节气,这里或许会有三十二、三十六、四十八个节气?   红羊祭司听着风浅的话,盯着地上的日影久久不说话。   风浅拍拍屁股走了,留红羊祭司自己思考,他肚子还是饿的,午饭还没吃上呢。本土事交给本土人,就让红羊祭司自己苦恼吧。 第114章 全文完   时间进入晚冬十六月, 天气回暖,河面冰雪逐渐消融,深夜里偶尔能听到冰层塌落的“咔咔”声, 河中心的冰层化开,已经见了流水, 偶尔还能看到跃出水面呼吸的鱼。   寒风不再干冷凛冽,带上了湿润的泥土气息, 冰雪下的土层生机涌动,蓄势待发。   河东岸彩旗飘飘, 误, 是新染的布匹。   河东岸沿河的大道上架起一排三、四米高的巨大晾衣架, 晾晒着新染的窝窝绒布。远远看去,粉红翠绿, 姹紫嫣红, 十分漂亮。   冬季温度低,染色的药液会冻成冰坨, 没法染布, 织成的布匹都存在仓库里, 这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少祭司桑繁也开始安排人手染布了。   石拱桥上三五成群,陆续有人过来帮忙。   这个时节,去年收获的窝窝绒已经消耗完了, 大家织完了布, 农耕尚未开始, 正好过来帮忙染布。   部落去年没来得及建染坊,少祭司便腾了一个小仓库当作染坊。   “以前在原来部落的时候,染布都是用木桶, 木桶就那么大点儿,用起来那个别扭啊。”少祭司桑繁回想以前,感慨着,摸了摸身边的大陶缸,笑道,“哪能想到有一天,竟然奢侈到用陶缸来染布呢。”   红羊祭司撸着花白的胡子,“是啊。现在的日子,一年前,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遇上了迁徙的原黎山部落,遇上了风浅和玄。试想,如果当初没有举族跟着原黎山部落迁徙过来,这个冬天,他们要怎么熬。   “哎呀,风浅,你也过来啦。”面朝院门口的少祭司桑繁先看到进来的风浅。   “嗯。”风浅点头,“在上山就看到你们这边彩旗飘飘的,各种颜色的漂亮布匹沿着河岸挂了一路,过来凑个热闹。”   部落里用织布机织的布都是简单的白布一块,没有任何花纹,蚕桑部落这边兽人用兽形织的布花样多一些,但也都是暗纹,染色的时候都是将整块布放进染缸里搓洗上色,染出的布颜色还是单一的,没有花纹。风浅想试试蜡染。这可能是他和玄临走之前,送给部落族人的最后一份礼物。   “咱们现在染布,有没有办法染出一些花纹?”风浅跟少祭司桑繁确认。   少祭司桑繁愣了愣,“织布的时候不是留了花纹吗?”   风浅笑着摇头,“不是那种暗纹。”   “暗纹?”少祭司桑繁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织布时留出的纹路并不显眼,需要走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种花纹美在庄重、低调、典雅。”风浅说,“我说的花纹是染色时染出来的,颜色不同,远远就能看到,这种花纹十分显眼。”   “真有办法?!”少祭司激动道,他以前也想过风浅说的这种花纹,但实在想不出来怎么染。他试过用泥巴糊住花纹,再把糊了泥巴的布放染料里,可还没搓洗呢,泥巴就融水里了。   风浅笑呵呵的,“您瞧好吧,肯定能成。”   “斑,过来。”风浅招呼跟在后面的斑。斑的手十分巧,雕木头雕玉石抬手就来,不用打草稿。   斑手里抱着一陶罐糖包树树蜡,树蜡加热融化,直接用毛笔蘸树蜡当墨水在白布上涂画。   看到这,少祭司便知道风浅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和他以前的思路很像,但风浅找到了更适合的材料。   树蜡晾干之后把白布放进染缸浸洗上色。   风浅选了深蓝色的染缸,这个颜色做蜡染比较经典,大概率不会翻车。   染布要经过多次浸染、晾晒,几天后,试验的白布成功上色,很漂亮的蓝色。   一般的染色到这步就完成了,蜡染还多了一步脱蜡。   风浅让人把晾干的布放到热水里煮,并加了两勺盐。盐是为了固色,热水煮是为了让蜡融化。   煮过的布挂到架子上,赫然一幅花豹戏蝶图。   深蓝的底色,雪白的图案,惟妙惟肖,风一吹,花豹和蝴蝶好像动了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用蜡做画太难了,不然,我也想给自己染一块这样的布。”有亚兽人惋惜。   风浅笑道,“你可以找人用薄木板刻一个缠枝的花草的模子,或者小动物的图案,用毛笔把树蜡涂到模子里就行了。模子不用太大,这种小碎花布很适合做衣服。而且,模子还可以反复使用。”   亚兽人的眼睛亮了。   风浅继续说,“再不行,还有更简单的,连模子都不用找人刻,就直接用木条比着,在白布上画宽窄相同的条形,横向画一遍,纵向再来一遍,条形相交就成了格子。”格子,经典中的经典,永远不会出错。   “啊!我现在就要试!”亚兽人高兴地尖叫,转头问少祭司,“桑繁少祭司,染液,可以让我们私下用吗。”   冬祭日的时候红羊祭司给大家发过窝窝布,他们自己有布,但是没有染液。   “你们愿意学习染布,我是相当高兴的。染液尽管用,想要别的颜色也可以和我说,我教你们调。年轻人主意多,一人一个点子,或许还能调出新的颜色。”少祭司桑繁高兴道。   刚加入新部落的时候他还会有些私心,想留点儿给自己族人傍身的本事,以便族人能在新部落站稳脚跟,但经过半年的相处,哪还分什么新部落旧部落,大家都是一家人。   “太好了!”   “我这就回家拿布!”   “不知道肥皂坊那边还有没有多余的树蜡,先借用一点儿,明天让我家兽人上山砍了树蜡还上。”   “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风浅又去了染坊几次,帮着大家出主意染各种碎花布和格子布,这一日,过了石拱桥,从河东岸回河西岸,刚一下桥就被一个今年新结契的年轻亚兽人拽住。亚兽人是从换盐集市上来的,性格活泼,十分讨喜。   “风浅哥,风浅哥,可堵到你了,别只帮他们染布呀,快过来帮我们看看。”亚兽人拉着风浅往客栈去,解释道,“趁着这几天闲着没事做,我们跟晴姐申请了一间客房做工作室。”   “工作室?”乍然听到这么个“现代”的词,风浅十分诧异。   “嗯。我们想了好几天才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亚兽人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风浅,等着风浅夸奖。   “祭司不是发了窝窝绒布吗,这几天没事,我们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就在一起研究怎么做漂亮衣服。大家平时参加集体劳动或者去工坊上工不是叫‘工作’吗,我们做衣服也是劳动啊,大家一起做衣服的屋子就叫‘工作室’啦。这名字是不是很棒。”亚兽人笑着解释。   风浅笑道,“是很贴切!想出这名字的人一定是天才。”从原始社会蹦出“工作室”这么个词,这跨度,绝对不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   “到了,就是这间。”亚兽人开门。   门是虚掩着的,五、六米之外风浅就听到屋里的说笑声了。但他没想到屋里的场景能这么刺激!   正对着门的窗边的大桌子前,一个亚兽人正帮着另一个亚兽人穿胸罩!   风浅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眼这两个亚兽人,很确定这两个都是男性亚兽人!他自己就是亚兽人,崽儿都生了,他确定男性亚兽人没有胸!至少外表上,和蓝星正常男性是一样一样的!   风浅好像被雷劈了,就地石化。   他错了,“工作室”算什么,造一个很现代的词儿算什么,刚摆脱树叶、兽皮就做出胸罩,还是男用的,这才是天才!他怀疑,这屋子里的人才是穿越过来的吧。   亚兽人很热情地把风浅拉了过去,“风浅哥,你快看,这个小衣真的很好用,是苹最先做出来的,穿在里边真的好舒服。”   听到“苹”,风浅顿了下,总算回了神儿,再细看,站在桌子前帮人穿衣服的可不就是在洇水部落遇到的苹吗。都怪“小衣”太刺激,太有冲击性,他一进门,所有注意力都在小衣上,只看到是两个男性亚兽人在试穿小衣,甚至没精力分辨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苹比刚进部落时黑了不少,也成熟稳重了不少,一身的气质沉淀下来,眉眼间的妩媚风流就成了加分项,好像换了个人。   他们部落没有勾心斗角的时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不是种地就是上工坊,不管是兽人还是亚兽人,大家都靠自己的双手挣贡献点。当环境里没有腐坏的菌种和培养液,想要变烂也很难。   屋子里有一半是原蚕桑部落和从换盐集市上来的亚兽人,并不知道风浅和苹之间的“过节”,两人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移开视线,再对视的时候,之前的一切,好像都释然了。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犯蠢犯傻的时候。   苹很有深意地看了眼风浅,他很感激风浅,感激风浅创造出了一个让亚兽人也能靠自己的双手、独立生活下去的新部落。当不需要依附兽人而活下去,傻子才会费尽心思去抢夺兽人的“垂爱”,有那个心思,不如去挣贡献点实在。   “风浅哥,你快试试这个小衣,我跟你说啊,真的很管用。”拉风浅过来的亚兽人神秘兮兮地趴在风浅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听的风浅耳朵忽然就像烧着了火,忽一下,耳朵、脖子红了个彻底。   亚兽人拍着胸脯表示,“这里塞了一层窝窝绒,软软的,可舒服了。”   风浅赶忙摇头,抵死不从,“不用不用。”匆忙转移话题,“这个小衣,或许可以推荐给女性兽人和亚兽人使用。”这东西有支撑作用,对女性兽人、亚兽人更有帮助。   “不是要研究新鲜款式的衣服吗,我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样式的。”风浅完全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这个时候还没有扣子、拉链之类的东西,不管是兽皮衣还是布衣,都采用绳子系带的形式,衣服的样式有些像蓝星古时的袍子。这种衣服很费布料,部落里的窝窝绒布要与外部落交换灵玉,并不算宽裕。兽人大陆的风气很开放,没必要捂得严严实实。短袖短裤,衬衫,过膝的小裙子,上!   工作室的亚兽人们几个人一组,不到半天就缝出了样品,节省布料又轻便凉爽的短袖短裤很适合夏季穿,笔挺利落的衬衫适合春秋两季,至于打着褶的、轻飘飘的小裙子!亚兽人们好像看到鲜肉的狼,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   不是,风浅捂脸,怪他事先没说清楚,小裙子是给部落里女孩子们准备的!   “这个好漂亮啊。”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年轻男性亚兽人在风浅面前转了一个圈,展示给风浅看。   风浅笑道,“很合适哈。”心里忍不住吐槽,要不要再加个泡泡袖啊。   一直到傍晚,大食堂快开饭的时候,风浅才得以从工作室脱身。   “风浅哥,不一起去食堂吃饭吗。工作室里有夜明珠,吃完饭,咱们还可以聊一会儿啊。你说的那个纽扣,大家还没来得及试呢。”亚兽人追出来挽留。   “不了不了,你们自己玩,我还要回家带崽儿。”风浅一刻都不敢留,赶紧跑,他得回家看看玄,压压惊。   刚一过温泉庄子,远远就看见抱着崽儿往山下来的玄,风浅长长地松了口气,小跑几步迎上去,“怎么下山了。”玄这些天一直赶着做木阁楼呢。   “到了吃饭的时间,看你没回来,和兰崽儿下来看看。”玄说。   “爹爹!”一天没看见小爹的幼崽,见了风浅立马伸手要抱。   “爹爹的小宝贝儿啊。”风浅亲了口幼崽的小脸蛋,从玄怀里接过幼崽。   “这是什么?”玄接住突然甩进自己怀里的东西,问道。   清凉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两片布料,风浅脑袋轰一下,是离开工作室时被硬塞在衣服袖子里的!   他本来想回去后偷偷藏屋子里的,反正过几天就要离开了,到时就“忘”在屋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个麻烦处理掉了。伸手抱幼崽,也不知道怎么就掉出来了,还掉玄手上了!风浅伸手就要去夺,但怀里还抱着幼崽,根本抢不过玄。   玄看他又羞又急,起了逗弄的意思,更不愿意给了。   临睡前,到底是被逼着说出了两片布料的来历。   “噢~”玄意味深长地看着风浅,眉眼微微下垂,顺着风浅的下巴、锁骨往下移,“需要为夫帮忙吗?”   “不!”风浅一口回绝,一头扎进被里,想了想,又往床脚挪了挪,像只掩耳盗铃、钻进草窝里的鹌鹑。   玄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贴着被子问,“真不用?”   “不用!”   “那不用就不用。”玄语气里故意带上了几分遗憾,说给风浅听。   听见玄妥协了,风浅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对上玄有些委屈的眼神,风浅突然又有几分后悔、愧疚,不过是夫夫间的小情趣,他这样拒绝,有点儿扫兴哈。不是他自己pua自己,实在是玄这张脸,太妖孽了,完全长在他心尖尖上,要命。   风浅心虚地放软了身子,讨好地往玄怀里挤了挤。   玄下巴磕在风浅的头顶,在风浅看不到的地方挑挑眉,没舍得让怀里的亚兽人唱独角戏,紧紧环住怀里的人。   有了回应,这个小插曲便算翻篇了,风浅像棵水草,安心地倚在玄怀里。   恩爱的情侣好像交颈的鸳鸯。   玄搂着风浅,脸颊贪恋地在风浅耳侧蹭了蹭,语调餍足而轻缓,“明天去砖窑那边换些瓦片。”   “阁楼盖完了?”风浅问。   “嗯,就差瓦片和窗纱了。窗纱可能有些不够。”玄说。   “那去仓库换点儿吧,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薄薄的蚕丝布。”风浅想起什么,猛地从玄怀里抬起头,仰头看玄,“不只蚕丝布,还得换盐、换肥皂,窝窝绒布也得换几匹备着,还有酒,做菜的时候得用酒去腥,咱们离开部落之后就没有时间酿酒了。”   “一下换这么多东西,红羊祭司会不会猜到?”风浅皱皱眉。   玄伸手抚平风浅皱着的眉头,指尖留恋地停在风浅脸颊上,“那明晚,咱们一起过去,顺便跟九和雪晴辞行。”   风浅愣了下,“这么快就走了?”   玄亲了亲风浅唇角,“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你和我,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