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拒绝攻略后成了赛博男菩萨》作者：酒酿雪
　　简介: 【正文完】【番外连载中】
　　【正文完】【超甜番外连载中】
　　●
　　祝余穿成一个喜欢送福利的健身主播，刚穿过来就面对曝光勒索二十万！
　　系统说，只要和本文的瘸子男主有肢体接触就可以获得大量金钱。
　　可被它称作“开朗小狗”、“极好攻略”、“宇宙第一善良”、“看他瘸了我心都碎了”的男主，行事扭曲又狠戾。
　　像一个内心阴暗但表面平静的疯子。
　　前男友说，只要祝余继续当白月光的替身，也能月入二十万，学得像还能加钱。
　　祝余沉默了一下，掏出手机打开录制功能，撩开上衣不经意露出弧线近乎完美的腹肌，并将脸第一次露在镜头中。
　　“好热呀这个天气，才出门五分钟衣服就湿透了。”
　　视频爆火，点赞过百万。
　　评论区的内容读不出口。
　　人送外号，赛博男菩萨。
　　●
　　乔知禹车祸后，发觉身边人头顶都亮着任务框，这才明白——
　　原来他是书中的男主，接近他的人只为了攻略他。
　　当1000位攻略者攻略失败后，世界会毁灭。
　　在戏耍了999个攻略者后，乔知禹开始好奇，第1000个攻略者会是何等人，该以怎样的雷霆手段力挽狂澜。
　　祝余就是第1000个，听说还是个主播。
　　为了解对手，乔知禹连夜看完了祝余的所有视频，闭上眼都是好白好粉好大……
　　看来世界会毁灭这件事已不可挽回。
　　●
　　后记：
　　祝余太可爱，在他意料之外。
　　毁灭世界计划【x】
　　热爱这个世界【o】
　　○
　　阅读指南：
　　【原主和主角受是同一个人，主角受前期不知道】
　　【双C】
　　【坚信爱笑运气不会差的开朗小太阳受】x【每天琢磨怎么毁灭世界精神状况不稳定攻】
　　【无脑小甜饼】
　　【主角拍摄的一切视频皆符合平台规定，全在规定的尺度范围内】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穿书 高岭之花
　　主角视角：祝余 乔知禹
　　一句话简介：好白！好粉！好大！
　　立意：以真心待人，就能得到一切美好


第1章 拒绝攻略第一天
　　祝余已经观察乔知禹很久了，从知道他是自己的攻略对象起，祝余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通过高频的视奸，祝余基本掌握了他的活动规律和部分喜好。
　　乔知禹这学期没有早课，一二四五下午会有两节大课，从两点上到六点，周三不来学校。
　　乔知禹来学校只是为了上课，下课便会坐私家车离开，几乎不在教学楼以外的地方停留。
　　乔知禹喜欢休闲的穿着，宽松白色T恤加一件更加宽松的深色系衬衫是固定搭配。
　　【男主穿衣品味和普通男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啊。】
　　祝余躲在教室角落大口嘬着西瓜汁，在内心和系统蛐蛐。
　　【真是一个接地气的霸总。】
　　但因乔知禹有身高优势，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掩盖不住他修长又挺拔的身形，这样休闲的男大搭配不仅不显得土，反倒觉得他年轻有活力，像是下课后会往篮球场跑的那类男生。
　　只可惜，坐在轮椅上。
　　系统解释：【男主目前的确是一名大二学生哟，要等毕业才能成为B城只手遮天的重要人物。现在的男主还很单纯呢，重心都放在学业上，什么精明凌厉，权势滔天，铁血手腕，行事狠辣，都在目前来说都是和他毫不相干的形容词。】
　　【现在的乔知禹只是一个因车祸瘸了的可怜小狗。】
　　【他破碎，他无助，他渴望爱，并期待着被拯救！】
　　系统说着还哽咽了一下，看起来是真的心疼男主。
　　祝余刚打算出言安慰它两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祝余吓得一激灵。
　　“发生什么了？”他伸长脖子朝前张望。
　　应该是乔知禹把别人端给他的玻璃杯丢在了过道上，地面湿漉漉的一片，夹杂着看不出是什么的茶叶和花瓣，祝余唯一能从中分辨出来的只有枸杞。
　　嗬，喝得够补的啊。
　　“知禹，我……我知道你不爱喝这种茶，可这是我从泰国求来的偏方，泰国本地的人都说这个灵验，对治疗腿伤有效。”
　　说话的人就站在过道那滩水上，耷拉着脑袋，两根手指在身前搅啊搅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喝也没事，知禹，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你知道的我……”
　　乔知禹冷冷打断他：“滚开。”
　　“知禹……”那人又想说话。
　　乔知禹头都没抬，依旧回他两个字：“滚开。”
　　钢笔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似乎转笔才是乔知禹目前最要紧的事，身旁站着的人尴尬不尴尬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直到过道上的那个人第三次想要开口，乔知禹这才抬头看向对方，静默了两秒钟，忽然嘴角勾起弧度：“怎么，是听不懂人话吗？”
　　乔知禹五官生的极好，天生的眉目深邃，按系统给的形容，那就是乔知禹这双眼，看狗都深情。
　　可正是这双深情眼此刻小刀似的往外射着凌厉的光芒，看得人不寒而栗。
　　连坐在教室角落的祝余都被吓地缩了缩脑袋。
　　【这就是你说的破碎缺爱又无助的可怜小狗？】
　　祝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我看他身边的那个人才是可怜小狗呢，你看他，都快要碎掉了！】
　　那人应该也被吓到了，没再和乔知禹说话，而是蹲下身一片片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有其他同学拿来扫帚帮他：“别直接拿手捡，会受伤的。”
　　乔知禹就坐在一旁，不为所动，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继续转笔。
　　系统犹豫道：【资料上是这么写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祝余：【而且现在可是在上课，虽然老师出去了，但所有同学都还在呢，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摔杯子，又是叫人滚，也太不给人台阶下了吧。】
　　他作为旁观者都尴尬的脚趾扣地。
　　祝余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跟性格如此糟糕的乔知禹告白，更不敢想自己接下来要为了任务接近对方时，又会遭遇到怎样的社死场面。
　　【这个您不用担心！您和他们可不一样！】
　　系统得意地炫耀起来。
　　【您有谁都比不上的优势！他们只能找点偏方骗骗男主，您是真的可以让男主腿变好。】
　　【但我能告诉他吗？】
　　祝余犹豫地看向前排的乔知禹。
　　这种人，就算能告诉他，他会相信吗？
　　“你好，我是穿越者祝余，穿到了这本书中，你是书中的男主，霸道总裁乔知禹，接下来我要攻略您，做一些和身体接触相关的任务，任务完成后我可以得到金钱奖励，您可以得到康复值用于腿部治疗，等我们身体接触的时间够久，程度够深了，您就可以彻底康复，再次站起来！”
　　……
　　真要这么说的话，结局不言而喻。
　　对方肯定会报警以骚扰罪起诉祝余，把他当成揩油的色鬼。
　　系统察觉到了祝余的退意，急了：【您可千万别放弃啊，您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千位攻略者，责任艰巨！如果您不能攻略下男主，凑够一千名失败的攻略者，那这个世界会崩塌的，所有攻略者都无法离开这里了！】
　　不仅如此，到时候这个世界将会全凭乔知禹的意识主宰，只要他高兴，直接将这里变成末世废土也说不定。
　　看祝余没反应，系统加大力度，企图唤起他的动力：【宿主您别忘了！原主的奶奶还在医院，护工费，住院费，医药费，那么多钱！还有那个匿名手机威胁您的二十万！您很缺钱，这是您现在最快速的赚钱方法了！】
　　【有道理。】
　　祝余一咬牙，决定再试试。
　　下课钟声响起。
　　教室门口已经出现了乔家司机的身影，祝余加快脚步，硬着头皮往前冲。
　　他观察乔知禹一个星期，撞见过许多次表白现场。
　　但都因怕被发现自己在跟踪对方，站得很远，听不清声音，也不知道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模糊推测出是告白，并且被拒绝了。
　　加上系统一直说乔知禹这个人特别好相处，是个温柔善良的开朗小狗，没被攻略下只是因为攻略者不是乔知禹喜欢的类型。
　　所以祝余虽然对部分内容的尺度有些抗拒，但又对另一部分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任务蠢蠢欲动。
　　可现在……真正近距离目击乔知禹的待人方式后，祝余感觉那些所谓的简单只是看上去简单，他可能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果然，还没等祝余走近，乔知禹就已经感受到他的视线，偏头朝他看来。
　　目光充满……警惕？
　　没等祝余思考出为什么是警惕，就见其他同学的视线也看向了他。
　　原来大家只是看似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其实视线都在乔知禹身上，看他有动作，也都齐齐转头看向祝余。
　　被这么多人的眼神盯着，饶是自认脸皮厚的祝余也顶不住。
　　他脚一崴，直接转身跨过两条过道，近乎是贴着墙离开教室。
　　系统：【？？？】不是说再试一试吗？
　　祝·脸皮厚·但人怂·余：【真的抱歉，可他看起来气场太强了，我怕他揍我。】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我。】
　　*
　　乔知禹知道祝余在尾随自己。
　　他转着笔，漫不经心地看向右侧窗户，将祝余伸长脖子好奇张望的样子尽收眼底。
　　“呵，真蠢。”
　　这就是第一千位攻略者。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影，看不出乔知禹在想什么，他神情淡然，即便偶尔抬头，眸中也只是一片风平浪静。
　　乔知禹的表情自控能力一流，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每次抬头，视线落点都在窗户里的祝余身上。
　　就像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无一人察觉。
　　他们的攻略对象，实际上能看到攻略者们头顶上的闪烁着的任务框，并且能看清任务框内的每一条任务。
　　攻略者们以为自己策划的每一场偶遇都十分完美，殊不知第一次出现在乔知禹面前时就已经暴露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乔知禹忽然抬头向后看去，大家这才注意到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祝余。
　　“这人是谁？”
　　“我有印象，他是土木的系草呢，听说脾气很怪独来独往的，怎么会来上我们专业的课？”
　　“可能觉得土木前景太差，想转专业？可这专业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不晓得咯，不过人确实好帅，说他是系草，我信～”
　　……
　　参与对话的基本都是攻略者，正常人在听到铃响的瞬间已经冲出教室，绝不停留片刻。
　　对祝余的好奇让他们放松了对乔知禹的观察，就刚好是这几秒，错过了乔知禹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好像……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蠢。
　　……
　　夜晚，司机推着乔知禹进门，他摆摆手让其他人别管自己。
　　“去喊龚叔，我在书房等他。”
　　龚叔是乔家资历最老的管家，乔知禹的父亲还没出生时，龚叔就已经在乔家做事了，深得乔老爷子信任。
　　乔知禹发生车祸后，乔父忙着和新婚妻子蜜月旅行，都不愿回国看一眼儿子，乔老爷子又气到中风住院，左思右想，整个乔家只有龚叔最能信任。
　　乔老爷子就指派他来代替自己照顾孙子。
　　在这里，龚叔的地位等同于乔老爷子。
　　“少爷，您找我，”龚叔进门先往乔知禹的桌上放了碗绿豆汤，“这是小刘刚熬的，知道您不爱喝甜的，她只放了一点。”
　　他回到乔家起便一直在想事情，看到汤才察觉口干。
　　乔知禹端起舀了口，清甜爽口。
　　“确实不错，刘姨有心了。”
　　龚叔看他喜欢，抽出口袋巾在眼上轻擦了下：“少爷好久没吃得这么香了，小刘如果知道您夸她了，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的。”
　　“……”乔知禹沉默了。
　　龚叔好像快七十了。
　　龚叔年轻的时候好像还当过兵。
　　难道严肃的人在老年会突然变抽象？
　　他沉默地喝完整碗汤，才再次开口跟龚叔说自己的目的：“对了龚叔，B大有个叫祝余的，和我同年级，你找人调查一下他吧。”
　　顿了顿，又补了句：“要隐秘。”
　　龚叔没问缘由，果断应下：“好的，五分钟内我一定将他祖孙三代的资料都放在您的桌子上。”
　　乔知禹再一次沉默了，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龚叔又一次拿出口袋巾去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真是令人感动，少爷好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字了。”


第2章 拒绝攻略第二天
　　B城的夏夜潮热的不像样。
　　明明宿舍开着22度的空调，仅隔一扇帘子的祝余竟被热出了一身汗。
　　下巴上的汗珠摇摇欲坠。
　　祝余用身体使劲儿向上顶了下。
　　看着那颗汗珠滑过脖颈，顺利落入锁骨窝，他按下暂停键。
　　系统抹了一把鼻血：【好……好涩啊宿主！！】
　　祝余爬起身将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
　　重头播放刚刚拍摄的内容。
　　漆黑空间里一张狭小宿舍床，仅靠手机本身的光照明范围有限。
　　少年的薄肌随着他向上顶胯的动作时隐时现。
　　上一秒还是弧度近乎完美的下颌线与锁骨，下一秒就变成挂着汗珠的劲瘦窄腰。
　　看得人根本不知道该把视线停在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
　　随着最后那滴汗珠滚落至锁骨，荷尔蒙终于溢出屏幕。
　　祝余满意点头。
　　【这条可以！我去配个BGM剪辑一下，再配个标题就能发啦。】
　　标题并不重要，只要能合理解释他为什么在宿舍床上顶胯就行。
　　想了想，他在作品描述里输入：没钱办健身卡在宿舍锻炼的第一天！今天练屁股！
　　#腹肌 #薄肌 #男大  #183男大
　　编辑完成，点击发送！
　　祝余抱住手机闭眼向上苍祈祷。
　　【一定别限流，一定别限流，审核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天使，一定会放过我，放过我的审核各个发大财！】
　　这条视频只要不被限流，至少有十万赞。
　　祝余掰着手指计算。
　　一条十万赞的视频，评论至少会有一千条，那么在不计算粉丝打赏的前提下，这条视频大概可以带来八百块钱的收益。
　　八百……
　　祝余欣喜抬头：【那我只要拍五十个视频就能赚够奶奶的医药费了！】
　　【我不想泼冷水……】
　　但系统还是想再建议一下。
　　【但我还是觉得继续攻略男主完成任务比较靠谱，这周日就要给奶奶交手术费了，你确定在那之前能凑够五十条点赞过十万的视频？】
　　攻略男主？
　　祝余听到这四个字，眼前立马浮现出白天乔知禹小刀似的眼神。
　　达咩！
　　他吓地抖了一下：【还是拍视频吧，不吃不睡搞擦边都比攻略乔知禹强。】
　　系统刚刚还在和祝余一起祈祷，但在听完这番话后，立马转变祈祷方向：【不能爆不能爆，审核显灵审核显灵，把它限流把它限流！】
　　一定要把宿主拽回攻略男主的正道上。
　　千万不能让他靠秀肌肉赚到钱。
　　系统努力祈祷了十五分钟。
　　可五分钟后，听着手机疯了似的持续不断地震动声。
　　系统眼角落下一滴泪。
　　完了。
　　爆了。
　　祝余赶紧把手机从床上拿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室友捶床板大骂的声音已经从帘子外传来：“他妈的，谁啊，定他妈凌晨两点半的闹钟，睡不睡了？”
　　是宁骏，三个室友中最讨厌祝余的那个，他和原主刚开学就互相看不顺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开免打扰了。”
　　祝余愧疚极了，小声提出补偿方案。
　　“都怪我，我明天帮你带早饭去教室好不好，这样你可以在宿舍多睡会儿。”
　　“……”宁骏扣了扣耳朵。
　　是他耳屎太多了吗，怎么听见祝余道歉了？
　　宁骏刚刚其实没睡，凌晨一点半，正是在王者峡谷闯的时间。
　　祝余手机响的时候，宁骏正因被禁言无法嘴队友而憋火，本想借机大吵一架，泄泄火。
　　哪知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还是那个最爱阴阳怪气、战斗力超群的祝余吗。
　　宁骏大脑短路了好几秒，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也没想出该回什么，茫然地顺着祝余的话回了句：
　　“好吧，那我要四个牛肉包。”
　　“没问题！再给你带杯杂粮米稀！”
　　祝余松了口气，语气听上去轻快又欣喜。
　　“光吃干的怎么行，一楼入口哪家饮品店早餐时间会卖各种口味的米稀，可好喝了，我请你喝一杯，就当是道歉~”
　　“行……”
　　寝室里安静了两秒。
　　就当祝余以为宁骏已经再次进入梦乡时，忽然听见宁骏极短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闷闷的，好像用被子蒙着头。
　　【哇，室友好有礼貌，他不仅不怪我吵醒他，还谢谢我。】
　　祝余边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边点开不停弹跳的信息栏。
　　【我去看看怎么从后台关闭消……】
　　他顿住，不可置信地闭眼再睁眼。
　　确定没看错后，祝余倒吸了口凉气。
　　【不是刚审核通过吗？为什么我已经有一千点赞了？】
　　他切出去再切回来。
　　短短两秒，点赞又涨了二百。
　　不仅点赞数，连评论数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虎狼之词层出不穷。
　　【我这微弱的妇道真是越守越微弱了】
　　【肌肉看起来挺硬，别的地方硬不硬就不知道了（向下瞟）】
　　【一般（提裤子）】
　　【183是cm还是mm？回答下啊主播】
　　【you在me心里独one无two撞得我心里seven上eight下】
　　【谈又谈不上，点又点不起，约又约不到，急得团团转】
　　【我谈不到，祝小】
　　……
　　原以为点赞和评论来得这么快，应该是账号之前的粉丝设置了特关提醒。
　　可祝余试探性点了几条留言进去，全是刚关注的新粉。
　　他突然觉得先前十万赞的预估太过保守。
　　凌晨一点半能有这样增长速度，说不定月底能破百万赞。
　　再大胆一点，说不定能挤进本月视频热榜前三。
　　又过了半小时。
　　私信也涨到99+！
　　【快点开私信看看！】
　　系统第一次绑定做主播的宿主，好奇心压过了对任务进度的担忧。
　　【说不定已经有品牌找你恰饭了。】
　　恰饭二字听得祝余心跳加速。
　　做短视频想盈利，接广是大头。
　　可开幕雷击。
　　第一条私信内容就把祝余吓呆了。
　　185mm：【酒店来吗？1000？】
　　185mm：【叔大，包你满意#偷笑#偷笑】
　　185mm：【不堪入目的照片（但被系统屏蔽）】
　　185mm：【在吗？我185mm】
　　185mm：【哈喽？能收到吗？我one eight five毫米】
　　……
　　系统尖叫：【好恶心快退出，我显卡要烧了。】
　　祝余也觉得自己快瞎了，但他没有退出私信，而是强撑着回复对方。
　　【1000不够，最少4444，一次可哭四小时，守灵另外加钱，后半夜需要亲属自己来，死的多的话可以打折，您着急吗？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隔空烧纸，对了，您的ip准确吗？准确的话我就先烧您的了。】
　　【#微笑】
　　发完消息，他火速拉黑了对方，避免被回怼。
　　系统称赞：【宿主您攻击力好强！】
　　祝余骄傲：【现实里我唯唯诺诺，网络里我要做大家的主人！】
　　类似的私信数不胜数，99+的私信，没有商务，全是骚扰。
　　祝余本想复制骂185的话，挨个粘贴给那些发骚扰信息的人。
　　但数量实在太多了，光把旧的挨个点开一遍就要耗费好长时间，更别提同时还会不停收到新的私信。
　　祝余果断放弃，退出私信。
　　视频发布已有一小时又十分钟，两万四千个赞。
　　评论区不停涌入新粉丝的留言。
　　祝余边看边乐，时不时给特别有趣的骚话点个赞。
　　看着看着，一条五秒钟前发布，来自用户185mm的留言吸引了他的注意。
　　185mm：【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还不知道，一个人不露脸是因为他长的丑吧？】
　　祝余蹙眉：【坏了，忘记把他的评论权限一起拉黑了。】
　　他刷新，发现这个人又连发了好几条。
　　185mm：【好装#流汗】
　　185mm：【不懂丑男有什么可装的。】
　　185mm：【评论里的女的都没见过男人吗？就漏个肌肉就喊老公？】
　　185mm：【吐了，真有人喜欢无脸肌肉男啊？】
　　……
　　在一片夸夸声中，185的发言非常刺眼，立马被大家捕捉到，不少人忍不住开始回怼：
　　：【有肌肉给你看你还挑上了。】
　　：【你多帅啊？发来看看，不帅把你的185捏碎】
　　：【有没有可能人家只是想保护隐私】
　　……
　　系统也想加入战斗：【宿主，发照片，给你挑这么帅的一张脸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快狠狠打这个傻呗的脸。】
　　祝余却摇头。
　　【那样就掉马啦，你别急，我自有办法解决他。】
　　原主不希望前男友知道自己在网上当赛博男菩萨的事。
　　虽然那个前男友脑子有病人品恶劣，但原主把他当作破碎人生中的唯一救赎，不愿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祝余感恩原主给予他的第二次生命，自然会想尽办法帮原主守住秘密。
　　沈确这人晦气，跟脏东西一样，经不起念叨。
　　祝余才想起沈确，手机立马收到来自沈确的微信提醒。
　　一条、两条、三条……
　　每次在祝余按下截图键，想截图和185的聊天内容时，就会收到来自沈确的新消息提醒。
　　截了五张，张张都有。
　　好烦。
　　祝余气呼呼地点进微信，把沈确拉黑。
　　这才成功将185mm的私信内容完整截图下来。
　　他将截图发在评论区并@185mm：
　　【我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无头肌肉男，但我知道，你一定喜欢～】
　　*
　　微信对话框，一排红色感叹号刺的沈确眼发痛。
　　阿余居然拉黑他？
　　难道……阿余这次真的下决心分手了？
　　不安的念头刚升起，沈确连忙甩头否定。
　　“不会的。”
　　从前他对阿余没少做过恶劣到令人发指的事，起初阿余会抗拒，但最终都会因为不想失去沈确而妥协。
　　这次沈确只是利用祝奶奶手术急需缴费这点，威胁了一下祝余。
　　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祝余学会服软，变得温顺，变得更像那个人一些。
　　这笔钱立马就会转给医院。
　　阿余不可能因为这件小事，放弃对他的爱。
　　毕竟沈确清楚地知道，对于祝余这种无父无母从小缺爱，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来说，他给的那点爱足够成为祝余的救赎了。
　　思索片刻，沈确试着给祝余发了条短信。
　　【阿余？】
　　发送成功。
　　手机号没被拉黑。
　　“果然是闹小脾气。”沈确无奈地笑了下。
　　虽然哄人很麻烦，但他并不打算让祝余改掉闹脾气这点。
　　那个人也很爱闹小脾气。
　　他编辑新的短信。
　　【外婆的手术缴费日就在这周日对吗？到时候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先前下马威给的够多了，沈确知道，此刻自己该给祝余个台阶了。
　　等祝余回复了，他再继续‘教育’。
　　按下发送键，圈圈转了两秒，屏幕冒出新的红色感叹号。
　　发送……失败？


第3章 拒绝攻略第三天
　　沈确的短信提醒了祝余。
　　光拉黑微信可不够。
　　他火速将沈确的手机号、d音、网抑云、唱吧、扣扣、微博……甚至包括支付宝，统统拉黑。
　　检查几遍确认没有遗漏后，祝余才恢复刚刚的好心情。
　　下一秒，手机又响。
　　“嗡嗡——”
　　“不会又是沈确吧。”
　　虽然祝余和沈确没正面打过交道，但总觉得沈确是那种会换着号码来骚扰他的类型。
　　祝余眉心微蹙，在点开短信看清备注的瞬间，一秒坐正，腰背绷紧。
　　“坏了！是‘X’的催债短信！”
　　X：【你已经一周没联络过我了，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X’就是那个要挟原主的家伙，他比沈确还可恨。
　　沈确不愿意借手术费给原主，没关系，原主靠做主播也能慢慢凑够钱。
　　偏偏这件事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X’发现了，开出二十万的天价，逼原主尽快凑够，不然会在校园论坛曝光他在D音上发布的所有视频。
　　尽快？
　　原主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怎么尽快？
　　祝余翻看过先前的短信记录。
　　他无法想象把自尊与骄傲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原主，是以什么样的心境打下那些恳求‘X’的话。
　　‘X’对那些话充耳不闻，回复内容不堪入目。
　　【没钱？忽悠谁呢，哪个主播没金主啊，二十万又不多，给你的金主们私人定制几个视频就赚够了。】
　　【或者，去求你的好男友沈确复合啊，他家那么有钱，你和他和好，再让他把这二十万给你咯。】
　　……
　　看着短信内容，祝余愁地耷拉着脑袋，有些哽咽。
　　【外婆的手术费才刚有眉目，哪里来得及考虑他要的二十万。】
　　系统却兴奋抬头：【做任务！宿主！任务来钱快！】
　　若想短期凑够二十万，任务是当前唯一选择。
　　祝余听完则尴尬地将头埋得更低。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我连新手任务都没完成呢。】
　　‘你也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想着。
　　但它不敢把话说出口。
　　没惩罚机制的系统就是低人一等，重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下一秒宿主就撂挑子不干。
　　它只能用幼师式语气哄着祝余：【万事开头难嘛。】
　　【我知道你觉得乔知禹凶，怕上前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喊你滚，但他让你滚就滚嘛，任务内容只要求你向乔知禹「自我介绍」，又没说他让你滚就会失败。】
　　【你找个人少的时候，冲到他面前大声自我介绍一通，然后在他喊滚之前，你先跑，不就行了？】
　　越想越觉得靠谱。
　　系统喜滋滋地求夸：【怎么样，行得通吧？】
　　【好像是能行，但是……】
　　祝余想象了一下做任务的画面，有些好奇地问。
　　【突然冲到他面前自我介绍然后跑掉，他会觉得我是脑残吧？这样的印象不会影响我做接下来的任务吗？】
　　【……】
　　系统看了眼接下来的任务——
　　「五指连心」：要求触摸男主乔知禹左/右手的全部，从指尖到手腕，每一寸。
　　「胸有丘壑」：要求触摸男主乔知禹胸部的全部，脖子以下，腰以上，每一寸。
　　「口蜜腹剑」：要求触摸男主腹部的全部，腰部以下，（叮——）以上，每一寸。
　　「唇齿相依」：要求……
　　……
　　一人一系统再次陷入沉默。
　　夜很静，只有手机闪烁不停，不断提醒着点赞与留言又增长了多少条。
　　祝余大致扫了一眼系统提示，留言比点赞的数量增长速度还快。
　　这种情况应该是评论区有人在撕逼，他大概猜得到原因，但却没兴趣点开App查看。
　　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沈确和‘X’毁了。
　　祝余正对着手机出神，宿舍群突然跳动起来。
　　宁骏发了一长串感叹号，紧接着甩出一个帖子链接。
　　【我操，这兼职是真的假的，一个月给四万？】
　　【@秦一阳 @刘普】
　　作为四人群中唯一没被@的那个，祝余率先点进链接。
　　是土木系的墙两小时前转发的一则招聘信息——
　　招护工，按周结薪，每周一万。
　　工作内容面谈，不难，易上手，有人带教。
　　要求：
　　应聘者必须为B大在校学生，不限专业，但仅限男性（雇主也为男性，限制性别非性别歧视，谢谢）
　　PS ：
　　发布者的身份已经过确认，是本校学生，来源可靠。
　　有兴趣的同学直接敲墙～
　　*
　　早课八点，祝余七点半冲进食堂。
　　买了八个肉包和两杯米稀，一分为二。
　　宁骏的那份打包，他的那份则当场解决。
　　原主留给他的身体哪里都好，唯一缺点是因常年吃不饱饭饿出的胃病。
　　一日三餐，哪一餐晚了都会发作，绞着疼。
　　吃完七点四十五，祝余一口气冲到教室，刚好八点。
　　祝余擦擦额头上薄汗，在另外两个室友诧异的眼神下，把早餐放到了宁骏桌上，然后选了一个中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B大的学生上课基本都会认真听讲，很少有人开小差。
　　今天却统一拿着手机水群。
　　祝余打开土木系23届的群聊。
　　果然，大家都在里面讨论昨晚的那则招聘信息。
　　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人在群里说一句“墙回复我了”，然后就不再出声。
　　祝余抬头朝那几个人看过去，都在埋头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有点好奇墙回复的内容是什么。】
　　祝余打开手机查看。
　　可惜，墙还没回复。
　　他只好斟酌着措辞，又发送几条自荐信息，希望增添成功几率。
　　祝余长相气质出挑惹眼，加上他在系内的人缘不好，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他人关注，巴不得能从中挑出些刺。
　　他刚合上书摆弄几下手机，立马有人看过来。
　　“你视力好，快帮我看看，祝才子打开的是不是土木墙的对话框。”
　　张江视力差，只隔两排便看不清了。
　　丁辰眯着眼朝前看，随后确认他的猜测：“还真是。”
　　“果然！”张江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你说他会不会也在看那个？”
　　丁辰没听懂：“那个是哪个？”
　　“就是凌晨发布的那个兼职啊！”张江瞪他，“祝才子是不是也想去应聘啊？毕竟你知道的，他……”
　　张江后半句省去的，众所周知。
　　祝余很穷，很缺钱。
　　“啊？不会吧……”丁辰又向前看去。
　　肤色冷白的少年垂眸看着手机，嘴角微微向下，望向手机的神色专注且神圣，阳光从侧窗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看着让人莫名心生敬畏。
　　这是在投递简历？
　　说他拿着手机是在赛博传教都会有人相信。
　　丁辰想起大一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班里统计贫困生，辅导员把祝余报上去了。
　　祝余听后竟特地跑到办公室拒绝：“我不需要贫困补助，我的家里不穷。”
　　辅导员理解他要强，但也确实知道他的家境很差，劝说他不要为了面子拒绝这笔钱，这能解决他的许多困难。
　　祝余依旧坚定地回绝：“我能靠成绩拿下这学期的奖学金，奖学金足够开销。谢谢导员，请把这个名额让给更需要的同学吧。”
　　那时已经是深秋，接近立冬。
　　据当时在办公室的其他同学描述，祝才子还穿着洗得发白的薄衣，冻地鼻尖通红，连睫毛都冷得发颤。
　　可偏偏背挺得笔直。
　　“他连贫困补助都不愿意申请，你觉得他会为了四万块钱去当护工吗？”丁辰摇头，“那可是祝才子，就算他快饿死了，你往他脚边丢一百块钱，也不见得他会弯腰捡起来。”
　　“他应该会选择回宿舍，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在床上体面地饿死。”
　　“你能想象他伺候别人吗？”
　　“……”张江想了想，确实想象不出来，“你说的对，他不讥讽应聘的人一身铜臭丢学校的脸就谢天谢地了。”
　　少年清贫，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裤，每日晾晒勤着一天一换，却还是被看出一年到头只穿了两双鞋子。
　　偏偏配了个不相符的明艳相貌，让人忍不住想看他。
　　探究的，怀疑的，惊艳的，嫉妒的。
　　落在身上的目光越多，他的背便要越挺得直。
　　张江想起祝余那副鼻孔朝天的嘴脸，忍不住直翻白眼：
　　“祝才子既看不懂眼色，说话还阴阳怪气，我甚至想象不出他毕业后工作的样子。”
　　“保准被员工排挤。”
　　“老板也不会喜欢他。”
　　“还是硕博连读然后留校任教吧。”
　　“别搞笑了，就好像会有学生愿意选他的课一样。”
　　他们和祝余隔了两排，觉得祝余听不见，便没收敛音量，一唱一和，阴阳怪气。
　　直到听见有人因他们的对话笑出声，这才察觉到异样。
　　“……”
　　糟糕，被听到了。
　　系统气得跳脚：【啊啊啊都说了让你不要去应聘这份兼职，你不听！看见了吗，他们只是想到你可能会应聘这个兼职，就能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
　　【还好吧，也不是很难听。】
　　祝余也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但他头也没抬，甚至还和系统开起玩笑。
　　【侮辱性不敌昨晚的185mm。】
　　系统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祝余说得泄了气：【你倒是看得开。】
　　祝余笑了笑，没接话。
　　可能是因为他曾经被网暴和被校园霸凌时听到过更难听的吧。
　　都不重要。
　　祝余现在只盼收到墙的消息。
　　他对着聊天框望眼欲穿，直到中午放学，才等到回复。
　　土木表白墙：【姓名？学号？】
　　祝余：【祝余，2023155015】
　　土木表白墙：【咨询的人太多了，还有外校的想混进来，以防万一，能拍个手持学生证的照片吗？】
　　学生证不像身份证那么敏感。
　　祝余等教室内的人都走光后，找了个背光的角度，拍下照片发送过去。
　　土木表白墙：【嗯嗯，合格啦，我给您发个手机号，等您到金麟华府的时候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会有人出来接你。】
　　这就合格了？
　　系统撇嘴：【高薪来土木系招护理，进面门槛还这么低，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它不赞同宿主用做任务以外的任何手段获取金钱。
　　祝余也觉得古怪，但毕竟有学校背书，犹豫过后，他还是决定试试。
　　【可能只是面试门槛低，基础条件合格的都能进面，然后统一在面试时认真筛选。】
　　系统沉默，决定要和油盐不进的宿主进入冷战。
　　土木表白墙：【您大概几点去？】
　　祝余：【下午有课，放学后再去来得及吗？】
　　下午要去和乔知禹一起上课。
　　祝余拎得清，在确定能拿下这份兼职之前，他会按正常节奏继续攻略乔知禹。
　　凡事要有两手准备。
　　*
　　乔知禹的专业课祝余丝毫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之前乔知禹在时，他为了观察对方可以打起精神，但今天第一堂课乔知禹没出现，熬夜一晚上的祝余眼皮子打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再睡醒时刚好敲响放学钟声。
　　祝余睡懵了，睁开眼环顾四周，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直到一旁有人经过，交谈内容彻底吓醒了祝余。
　　“乔知禹今天怎么没来？”
　　“出国检查身体啊，你不知道吗？他这周都不来学校。”
　　【啊—————】
　　祝余和系统同时发出尖叫，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外冲。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在最需要钱的时候乔知禹要请假？
　　祝余对这份兼职本来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抱太大希望。
　　能成功固然好，他就不用捏着鼻子和男主酱酱酿酿了。
　　没成功也不怕，大不了就去对乔知禹动手动脚。
　　总有解决办法，他不慌。
　　现在直接压力拉满，这份兼职成了祝余唯一的出路。
　　面试不能失败！
　　祝余在去面试的路上，疯狂刷小红薯，恶补护理知识。
　　虽说对方接受小白，但多了解些和工作相关的内容总不会错，万一可以在面试中加分呢？
　　金麟华府门前，祝余戴上口罩。
　　他不怕被蛐蛐，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被其他人认出自己是最好的。
　　但直到负责这次面试的龚姓管家将他领进会客厅，祝余都没看到其他面试者。
　　奇怪。
　　祝余小声询问管家：“请问，面试已经结束了吗？我好像没看到其他的面试者。”
　　“没有其他面试者。”
　　穿着优雅的管家笑眯眯地在祝余面前放下一整摞合同。
　　“只有您进入了面试，您先在这里看一下合同细则，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等一下少爷来了，就可以签合同了。”
　　“啊？”祝余还以为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其他面试者？”
　　“是的，只有您，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龚管家笑着问。
　　他的笑容和善，配上花白的胡子和头发，看上去像每天清晨会去公园练剑的老大爷，和蔼可亲。
　　若在平时，不论从这位龚管家嘴里说蹦什么离奇的话，祝余都会相信。
　　可这次不同，诡异的地方太多。
　　龚管家的笑脸让他感受不到任何亲切，反倒……品出一丝凉意。
　　但祝余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
　　不会有事的。
　　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祝余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才显得奇怪。
　　毕竟这里可是金麟华府，在这里居住的都是B市有头有脸的富人。
　　而且这份工作有学校背书，怎么可能出问题。
　　金钱的压力迫使祝余必须找些理由安慰自己，去忽视这些不安。
　　此刻他不该担忧，而应该庆幸，庆幸这份兼职这么轻易就拿到了手。
　　看龚管家离开，祝余放平心态，坐下开始翻看合同细则。
　　“嗡嗡——”
　　宿舍群，宁骏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
　　祝余看合同的同时瞥了眼手机。
　　……
　　只一眼，天就塌了。
　　宁骏：【我靠，我算了一天了，还是没算出结果，我打算去求数学系的帮忙了。】
　　宁骏发了一张截图，祝余点开，截图上是和土木墙的对话。
　　对话开头没有区别，都是土木墙在询问名字，学号。
　　但在宁骏发过去学号后，对方不仅没给面试地址，还发了一道题给宁骏做。
　　一道……长达百字，一张截图都装不下的数学题？！
　　其他两个室友也发出了他们和墙的聊天截图。
　　和宁骏的一模一样，每人都是在发出姓名和学号后，得到了一道极长的数学题作为面试内容。
　　墙对他们说：【加油做题哦！做完题才能进入现场面试环节。】
　　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
　　祝余惊呼：【不好，统统！是圈套！我们中计了！】
　　系统尖叫：【而且是只针对你的圈套！】
　　一个有钱，且是本校，能经过背调，并且还想对祝余下套的人。
　　能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选。
　　【是沈确！】
　　祝余无比确定。
　　【肯定是这孙子！】
　　系统跟着骂骂咧咧。
　　【除了这只臭狗没人这么无聊。】
　　除了沈确也再找不到第二个能符合这么多条件的人。
　　一想到被沈确这只傻狗戏耍了一整天，祝余鬼火直冒。
　　恰逢此刻，身后大门传来推动的声音。
　　祝余拍案而起，准备拿出自己在王者峡谷毕生所学攻击沈确，张口就是国骂：“你m……”
　　“a”还没蹦出来，便对上一双深邃眼眸。
　　伴随着脑内系统惊喜地狂喊：【太好了！是乔知禹！】
　　祝余丝滑改口。
　　他中气十足地喊出后半句话：“……en好，我叫祝余，是这次的面试者。”
　　【叮咚——】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务「自我介绍」，已将奖励以中奖的形式打入您的银行账户】
　　【系统自动为您解锁余下全部任务，所有任务不分先后顺序】
　　【支持玩家直接挑战最终关卡哦～嘿嘿～】


第4章 拒绝攻略第四天
　　金鳞华府。
　　佣人们井然有序地重复着他们每日工作，接近晚餐，这是他们一天中最忙的时刻，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应对，没人注意到会客厅正上演的诡异一幕。
　　龚叔推着乔知禹停在门前。
　　前着微笑，后者面无表情，谁都没有说话，两道视线平静地落在会客厅中央祝余的脸上。
　　在审视的目光下，祝余几乎要维持不住他标准的八齿笑容。
　　直到他的面部肌肉快要僵住，终于听见男人极短地“嗯”了声，音色低沉，像是按下开关键，祝余这才松开紧绷的身体，心中暗暗庆祝过关。
　　骂人的事没被发现。
　　“这是你的背调，可以看吗？”乔知禹说话同时，龚叔向他手内递出一份文件。
　　看着不厚，四五页。
　　“当然可以，您请过目。”祝余连连点头。
　　像乔家这种背景，给少爷招护工自然谨慎再谨慎，做背调很正常，他愿意在看之前询问自己意见已经很有礼貌了。
　　乔知禹低头翻阅起文件。
　　室内再一次安静，只剩下纸张翻动声。
　　祝余记得乔知禹爱穿宽松衣物，把身材遮的严严实实，连扣子也要扣到最上面那颗。
　　还以为他是保守派。
　　没想到私下竟爱穿紧身衬衫，领口半敞开，锁骨延伸处的线条在黑色衬衫的包裹下清晰可见，看上去竟比某些刻意脱光擦边的主播还勾人。
　　偏偏这样惹火的打扮，配上乔知禹那张冷感的脸与淡漠疏离的神色，倒显得更矜贵些。
　　果然，反差最诱人。
　　禁欲与克制结合带来了最致命吸引力。
　　祝余心想。
　　回去后有必要研究一下这个方向，擦也要擦出多样化，擦得脱颖而出才好。
　　想的出神，视线便多在乔知禹脸上停了几秒。
　　待祝余想移开，却猝不及防地又一次撞进那双漆黑深眸，他好像从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不悦？
　　“……”
　　祝余僵住。
　　他不知道乔知禹为什么不悦。
　　但通过以往观察总结出的经验，乔知禹非常会隐藏情绪，城府颇深，这样的人若是外露出一分不满，说明在他心中怒气值至少积攒到了十成。
　　祝余吞了下口水。
　　害怕。
　　但此刻再躲肯定来不及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努力调动起嘴角肌肉，冲乔知禹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容。
　　小狗眼里润着一层水汽，亮晶晶的，满是讨好。
　　乔知禹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嗯？
　　祝余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在看过去时，乔知禹已经又低头看起文件。
　　修长的手指掀起最后一页，乔知禹的视线也按部就班地由上至下扫去，看上去根本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那就好。
　　祝余长长舒了口气。
　　他有些怕乔知禹，尤其怕乔知禹的那双眼。
　　不知道是否因为男主自带了什么buff，每次对视都像是在向祝余施压，明明过后回忆起来，那看不见底的眼内不含丝毫情绪，但被它注视时，又总觉得危险。
　　系统却从中磕到了：【是眼神追逐战！好浪漫！！】
　　祝余：【？】
　　恋爱脑看事情的角度确实独特。
　　刚刚看到乔知禹的第一眼，祝余脑内闪过了无数阴谋论，系统却傻乎乎地乐个没完。
　　不过托恋爱脑的福，祝余没那么紧张了。
　　乔知禹恰好看完最后一页资料，将文件递回给龚管家。
　　他微微仰头，乌黑眼眸没什么情绪，里面反射出是局促不安的祝余。
　　“高考成绩一般，但入学后连续两年系排名第一，绩点3.97。每位教过你的教授对你的评价都很好。”乔知禹淡淡道，“挺好的，你很优秀。”
　　被夸奖了。
　　祝余眨眨眼，有些想摇尾巴。
　　乔知禹应该很满意原主的成绩，特意让龚叔把两人的课程表递给祝余，示意他对比上课时间。
　　“刚好错开，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祝余为更贴合好学生的人设，坐得笔直，边听边乖巧地点头。
　　“不过……”乔知禹停顿，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祝余歪头，跟着重复：“不过？”
　　是有什么变数吗？
　　祝余不由地紧张起来。
　　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轮椅扶手。
　　乔知禹问得漫不经心：“你是不是有一个生病的奶奶，在住院。”
　　“？”
　　小狗眼立刻瞪得又大又圆。
　　“是，但这和面试有什么关系吗？”
　　祝余有些防备。
　　他知道背调如果详细的话，家庭现状也会记载在上面。
　　但没想到乔知禹会提起这个。
　　乔知禹提起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祝余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想法。
　　是怕自己要照顾生病的奶奶吗？
　　这样学校医院两头跑，最终会耽误兼职。
　　祝余的眼神不由变得鄙夷起来。
　　果然，越有钱就越抠门，这很符合他对富人们的刻板印象。
　　五秒钟，祝余在心中做出了十几种坏的推测，并蛐蛐了乔知禹一百多句后，他听见乔知禹平静地对他说。
　　“那你一定经济困难。”
　　这话听上去讽刺意味浓厚，极其刺耳。
　　不等小狗生气，乔知禹及时补上了后半句。
　　“今天签完合同就预支第一个月的工资吧。”
　　*
　　乔知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看着乔知禹离开的背影，祝余暗下决心，晚上回去就把全平台签名改成这句话！
　　呜呜，虽然他坐在轮椅里，虽然佣人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身影。
　　但在祝余眼里，乔知禹比任何人都高大伟岸。
　　自己刚刚竟然还怀疑乔知禹对自己图谋不轨。
　　看到乔知禹的那一刻，祝余甚至冒出过‘他是不是发现我是第1000个攻略者’的想法。
　　祝余忏悔且惭愧。
　　看着自家宿主喜滋滋地连续签了三份合同，系统犹豫再三，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
　　它问：【你真的不怀疑乔知禹了？】
　　【倒也没真的打消疑虑。】
　　祝余只是觉得，这就算是圈套也无所谓。
　　【如果说这个圈套的代价是让我获得一份月薪四万，每周只上四天，且每天四小时的工作，还非给我缴纳五险一金。】
　　【那我愿意被套牢一辈子！】
　　更何况兼职期间还可以借机完成任务，怎么想乔知禹才是吃亏的那方。
　　又出身子又出钱。
　　龚叔办事非常效率，这边祝余刚签下名字的最后一撇，下一秒手机便收到银行短信。
　　四万工资连同刚刚新手任务拿到的通关奖励，一共五万五。
　　祝余压下了拼命想要上扬的嘴角，却被弯起的眼睛出卖。
　　夏日昼长，接近七点才逢日落，夕阳挤近落地窗内，橙黄色暖光打在祝余脸旁，衬得他柔和且温暖。
　　龚叔看着他，再开口时的语调也不自觉跟着轻柔：“小余，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祝余的工作时间是乔知禹每周在学校上课的时间。
　　这周乔知禹都不会去学校。
　　“谢谢您龚叔，那我先走了，下周见。”祝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和龚叔道别。
　　祝余来的时候心里压力很大，步伐沉重，走时却轻快得像踏在云彩上。
　　看他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离开，其他佣人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祝余一踏进乔家，新来的护工长得和少爷一样好看的话就传遍了每个角落，大家都好奇他的长相，所以乔知禹一走，他们便忙里偷闲地都凑到了会客厅。
　　看完的感想是，确实和少爷一样好看，但风格完全不同。
　　比起拒人千里的乔知禹，他们更欣赏也更喜欢乖巧讨喜的祝余。
　　说起来，有一点他们很不理解。
　　“他和少爷念的不是同一所学校吗？那可是名校大学生，少爷怎么才给开四万的薪水？”
　　乔家的佣人最低年薪也有50+
　　“少爷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龚叔不解答，只是一味地微笑。
　　到底是看着乔知禹长大的，龚叔没问过，但他一看便清楚是什么情况。
　　想要把一个人留在身边，便不能一次性给他足够用一辈子的钱，给够刚好能缓解他的燃眉之急的额度便好。
　　回忆着刚刚少爷和小余黏糊到快要拉丝的眼神戏。
　　龚叔欣慰极了。
　　真好。
　　他就知道网上那些文章不是瞎写的。
　　当年乔知禹刚发生车祸时，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整日躺在床上不配合任何治疗，像是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眼瞧着少爷周身气场一日比一日阴沉骇人，龚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那时候，他学习了如何上网，然后在各大搜索引擎输入关键词‘阴郁’、‘肢残人士’、‘青春期少年’……
　　而后跳出了一大堆标注着‘治愈偏执瘸腿霸总’的网络文章。
　　文章里都说，只要遇到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就好了。
　　……
　　龚叔推开书房门时，乔知禹正对着手机屏幕出神。
　　乔知禹在昨晚便看过祝余的背调，为知己知彼，乔知禹又用了整整一个小时，逐帧看完了祝余在D音发布的全部视频。
　　“……”乔知禹的沉默震耳欲聋。
　　或许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之后乔知禹看什么都会联想到那些视频，连梦中也没能逃脱，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充斥了他的整个梦境。
　　一会儿是那截白得耀眼的腰肢，一会儿是朦胧夜色中在吞咽滚动的喉结。
　　醒来后乔知禹懵了好一会儿，眼睫微垂，盯着床沿半晌大脑都是空白的。
　　下午，祝余来了。
　　在看到雇佣者是自己时，这位攻略者竟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他认真地介绍自己的姓名，一字一句，没有任何防备。
　　呵。
　　乔知禹自嘲一笑。
　　好骗，没防备心，蠢。
　　这就是用来对付他的第1000个攻略者。
　　那群人是放弃这个世界了吗？还是说，在小看他？
　　乔知禹眉眼低垂，眸色渐渐晦暗。
　　四周气压跟着降低，连龚叔都察觉到在意地频频朝他看。
　　那位攻略者却没眼色地一直盯着他瞧，视线灼热，难以忽视。
　　乔知禹猛地抬头，尖锐的话到了嘴边，却在对方朝他笑的瞬间统统吞了回去。
　　那双弯起的杏眼蒙了层水雾，他笑起来好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乔知禹仿佛看到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祝余身后正高频地摇。
　　对视两秒，这位迟钝的攻略者终于品出了他的不高兴，乔知禹看到他的耳尖突然红的不像话。
　　乔知禹握在扶手的指尖骤然收紧。
　　见鬼了。
　　现在连看到祝余的脸也能联想到那些视频了。
　　甚至大脑在闪回视频内容的瞬间，还非常贴心地将视频里的身体与面前祝余的脸拼接在一起。
　　满脑子都是露着八颗牙齿笑容的祝余扭来扭去，白花花的一片。
　　乔知禹迅速避开视线。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视频太洗脑了？
　　他草草结束这场本就不正规的面试，一回书房便又点开祝余昨晚发布的那条视频。
　　既然是被洗脑了，那多看几遍以毒攻毒总行了吧？
　　不行。
　　越看形式越发不妙。
　　他反复播放视频十余次，闭上眼，脑内确实没有白花花的一片了。
　　但更糟糕，现在竟开始浮现祝余的脸了。
　　“……”
　　乔知禹深吸一口气。
　　冷静。
　　没事的。
　　明天去看心理医生就好了。
　　瞧见小少爷对着手机皱眉，神情严肃且庄重，像在钻研什么世界难题。
　　龚叔便不敢发出声响，他没有关门，动作轻悄地来到少爷身边，本想帮他换杯热茶，等少爷思考过后再汇报祝余的事，余光却不小心瞥见——
　　祝余在手机屏内扭得正欢。
　　“……”
　　龚叔不说话，依旧是一味地微笑。
　　他果然是这个家最了解少爷的人。


第5章 拒绝攻略第五天
　　夏日雨来得急，乌云将未散尽的夕阳盖得严严实实，两声雷鸣过后，窗台便响起细密的水声，嘀嘀嗒嗒。
　　薛川吸了一天二手烟，听到声响忙飞奔下床，将脑袋伸到窗户外大口呼吸。
　　“呼——”
　　活过来了。
　　幸好有这场雨，不然他今天一定会被沈确熏死在宿舍里。
　　一天五十根烟。
　　怎么没抽死沈确？
　　薛川正想着，身后的沈确突然咳嗽个不停。
　　“阿确，你怎么了？”
　　软糯清甜的关切声从音响传来，听酥薛川半个身子，他和宿舍其他两人碰了下视线，同时撇嘴。
　　声音的主人叫叶臻，是沈确的初恋白月光。
　　高三时告白交往，毕业后因叶臻要出国念书而分手。
　　理由是不接受异地恋。
　　“没、没事。”沈确挥手将烟雾赶散，“只是呛到了。”
　　少年面容清丽，看向沈确的眼内本来包含柔情，闻言蹙起眉，用撒娇似的语气埋怨他。
　　“都跟你说了不要总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抽！”
　　从表情到语气，全是叶臻精心设计过的。
　　他观察着屏幕里沈确的反应。
　　几个月没见，他有些好奇沈确还吃不吃这套。
　　沈确没回叶臻，听到撒娇后他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掐灭手中的烟。
　　可眼睛却一个劲儿往手机上瞟，根本没看屏幕。
　　叶臻轻挑起一边眉毛。
　　让他来猜一猜，这只小狗是不是在看那个叫祝余的短信？
　　叶臻知道祝余，也知道祝余是他的替身。
　　他不在乎这个，更不在乎沈确，今天视频完全是闲着无聊，最近关注的男菩萨们都没发新视频，他只能给小狗打电话找点乐子。
　　这不，乐子找到了。
　　叶臻笑嘻嘻，沈确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昨晚被祝余拉黑后，他赶紧换了备用手机号——
　　是这次分手后他拿来威胁祝余用的。
　　大数据早就给沈确推过祝余当男菩萨的视频，那身子沈确再熟悉不过。
　　但沈确不仅没告诉祝余，还反过来用小号借此威胁祝余。
　　他催促祝余赶紧上交那二十万，不然就曝光他在网上的所有视频。
　　本以为阿余会因为这二十万，害怕地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然后借钱。
　　可等了一天，烟都抽了两包半，阿余还是没把他放出来。
　　本打算和叶臻视频结束后亲自去找一找阿余，可视频还没挂断，备用手机号就收到了阿余一连三条短信。
　　【我找到了赚钱的方法，虽然短时间内凑不够二十万，但请放心，最晚不会超过两个月。】
　　【如果你不信的话，这是银行余额截图，手头的钱我要先用来给奶奶做手术，接下来收入的每一笔我都会汇给你。】
　　……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银行余额截图，沈确不可置信地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
　　不是P图。
　　祝余真的在一天内赚够了五万五？！
　　他脑子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一个疑问：
　　‘阿余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是找到了……新的金主？
　　除此之外，沈确实在想不到能短时间赚到这么多钱的途径了。
　　视频中的少年起初对沈确这幅样子还有点兴趣，可等了半天发现他除了对着手机发呆外，就没别的表情了，实在有些乏味，不如躺床上多刷两遍昨晚新关注的男菩萨的视频。
　　叶臻打了个哈欠，跟沈确说了声：“困了。”
　　便挂断了通话。
　　“臻臻！别……”
　　沈确听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黑掉的屏幕，沈确撒气似地将备用机丢在桌角。
　　服了。
　　都怪祝余。
　　早不发晚不发信息，偏偏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发。
　　害得沈确走神被叶臻迁怒。
　　沈确烦闷地深呼吸。
　　但自己最近确实也不太对劲。
　　明明当初和祝余恋爱，只是因为他的神态和阿臻很像，想拿他当两天替身。
　　后来发现，每次说话时，对方都会认真聆听，望向自己的眼里和阿臻一样，有星星在闪烁。
　　他便多留了祝余一些时日。
　　可大概是和替身当久了，沈确自己竟本末倒置起来。
　　居然会在和叶臻视频的时候分神去看祝余的信息。
　　沈确懊悔地点开和叶臻的对话框，噼里啪啦地打字。
　　【对不起，不是故意不专心的，我和家里吵架了，刚刚收到我爸的信息，心情实在是太烦了所以……】
　　【我不会再这样了，臻臻，你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再给我弹视频好吗？我好想你，好久没看到你了。】
　　【对了，你上次喜欢的包不是缺货吗？我找人在瑞士买到了。】
　　他将付款记录一同贴了过去——
　　一百六十四万。
　　叶臻只回了他一个字：【嗯。】
　　沈确的一切舔狗行为都被三个室友看在眼里。
　　三人在没有沈确的微信群内肆意点评。
　　【看哭了，沈哥太痴情了。】
　　【那叶臻一看就不爱沈哥，纯把他当狗玩，他倒好，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捧上去讨好人家。】
　　【瞎子是这样的，他后面找的那个叫祝余的也不是什么好鸟，穷得要死还装得要命，我最不能理解的是沈哥说他和叶臻长得像，你们觉得像吗？】
　　【我上次问了，沈哥说他们神态像，还骂我只会看皮囊非常低级。】
　　【……】
　　【行吧。】
　　薛川白眼几乎要翻上天。
　　这个宿舍里除了自己好像智商都不太高。
　　*
　　还没走到地铁，祝余就已经将刚赚到的五万五瓜分干净了。
　　“四万一用来交手术费，五千是护工费，那还剩九千，应该足够用到奶奶术后恢复了。”
　　祝余心中计算着，然后拨通手机里备注为刘阿姨的电话。
　　刘阿姨接的很快：“喂？小余啊，我在排队给你奶奶打饭呢，你有什么事儿吗？”
　　正是饭点，医院人多的要命，她必须扯着嗓子喊才能让祝余听清楚。
　　祝余也跟着加大音量：“刘姨，我凑够手术费了，一会儿就转给您，麻烦您帮忙交一下费用，然后我再另外给您转五千，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奶奶，真的辛苦您了，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刘阿姨听了忙拒绝，说什么也不肯收：“都是一个村的，有事互相忙多正常呀，再说了你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能凑手术费就够不容易了，怎么还想着给我钱？”
　　她觉得太见外。
　　祝余却觉得一码归一码，就算是有血缘的亲戚也做不到在医院陪床一个月，他不能因为人家朴实就装傻，真心安理得地接受。
　　但他也理解刘阿姨的不好意思，祝余给这笔钱的来路找了个靠谱的理由。
　　“您就拿着吧，没什么不容易的，我成绩好帮人补课，一个月就能赚够这些钱，可轻松了。”
　　“真的啊？学习好能赚这么多钱啊？”刘阿姨怔了怔，随即语气变得惊喜又骄傲，“咱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就是争气咧！哈哈，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奶奶。”
　　刘阿姨让祝余别挂电话：“正好奶奶想你了，我现在就回病房，让你们说会儿话。”
　　“别！”祝余慌张地拒绝。
　　他上辈子是孤儿，从没有过家人，听见要和奶奶说话，祝余紧张的要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他咬下唇，心虚地回复
　　“明天我会去医院，到时候再说。”
　　挂断电话，祝余查看短信，X已读未回。
　　那就是默许了？
　　手术费解决了，高薪面试拿下了，新手任务通关了，连二十万都允许延期还款了。
　　祝余觉得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他在校门口的小店买了张12寸的金沙咸蛋黄嫩鸡披萨，加双倍的烤肠和鸡块，芝士更是加到四倍致死量。
　　系统惊讶：【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祝余看着披萨直吞口水：【不是呀，带回去和室友们一起吃。】
　　分享能体会到双倍快乐。
　　祝余一进宿舍门热情招呼室友：“我买了披萨，大家一起来吃呀。”
　　三人排位赛进行了一半，正在团战，闻言操作同时一顿，不出意外的团灭。
　　“吗的。”宁骏啧了声，扭头准备骂祝余。
　　回来就回来，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没素质，害得他们输在关键团战。
　　可宁骏往下一看——
　　满料多芝的披萨放在桌子中央，四瓶可乐放在四个位置上。
　　祝余小声轻哼着什么曲调，边哼边围着披萨摆放了四双手套，看上去心情很好。
　　宁骏抠了抠脑壳。
　　怎么回事，好像不是客套话。
　　他是真打算请他们一起吃披萨？
　　其他人也看见了，秦一阳在游戏里打字问：
　　【怎么办？下去吗？】
　　宁骏撇嘴。
　　【下去呗。】
　　他们三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表现的比祝余还扭捏吧。
　　看他们不排斥，刘普撑着床栏跟祝余说：“我们这把快结束了，一会儿就下去。”
　　“嗯！那我先吃啦！”
　　祝余被兼职耽误了用餐时间，胃在隐隐作痛，他没和室友客气，一口气连吃两块披萨，根本没尝出味道，直到胃不难受了，他才放慢用餐速度。
　　祝余一手拿起一块新的披萨，一手掏出手机，听着窗外的雨声，他满足极了，准备边刷短视频边慢慢品尝美食。
　　对了，先看看昨天发布的视频数据。
　　不知道有没有到自己预计的十万赞。
　　祝余先做个小小的梦。
　　说不定甚至能达到二十万赞？
　　毕竟引起了争议，那么多互动留言，按算法可能会推到不错的流量池呢。
　　祝余点开后台，然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是在做梦吗？
　　一百……一百八十九万个赞？


第6章 拒绝攻略第六天
　　退出又进入，进入又退出。
　　在反复操作后，祝余眼睁睁看着这条视频的点赞到达了一百九十万。
　　他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哦莫哦莫！
　　系统激动大叫：【你火了！宿主！你竟然拍第一个视频就火了！】
　　系统已经忘了昨天哭求这条视频别爆是谁。
　　现在它只想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然后告诉全世界——
　　看到了吗！这就是它带的兵！
　　也不知是被系统喊的，还是太高兴了。
　　祝余脑袋晕乎乎的：【我知道会火，但没想到会这么火……】
　　到底评论区的大家说了些什么，把视频热度推到这么高。
　　祝余做足心理准备，点开高达二十万条的评论区。
　　热评第一是他自己。
　　昨晚祝余截图了185mm骚扰他、以及他回骂的全部内容，还@了185mm。
　　185mm本人并没回复，下面基本是清一色的哈哈声。
　　【笑的我差点呛死，怪不得他上蹿下跳像个猴，原来是想约但被拒绝了啊】
　　【哦，行吧，也没有很想约主播，笑死，你真的很一般，不露脸肯定是丑逼吧，搞笑死了，主播真的很装，我才看不上这么丑的】
　　【人的嘴巴怎么可以会说话成这样，老师我在逐字背诵了】
　　【他怀疑自己被屏蔽了，都没怀疑过是他的185mm根本吸引不到人】
　　【怎么就注销账号了呢？心理素质好差哦】
　　……
　　偶尔有几条留言觉得他骂人不妥。
　　【主播这素质……难评，不知道粉他的都是些什么人……】
　　【祸不及家人，虽然他有错在先，但你骂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骂他全家？主播你没有家人吗？】
　　【主播肯定没有家人，不然怎么会这么恶毒】
　　……
　　这些人怎么这样说话……
　　系统好气。
　　别人不知道，但它清楚，宿主穿书前真的是孤儿，受过好多苦，好不容易才熬到成年。
　　所以在看到这些敏感词汇，它赶忙去看宿主表情，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
　　却见祝余满不在乎地扬起笑脸，向系统炫耀：【还好我真是孤儿，纵横对线圈二十年，难逢敌手！】
　　系统被祝余的笑容晃了下。
　　看着那双弯起的眼，系统安静了几秒才回他：【不愧是你！宿主最棒！】
　　第二条热评是一条看似’理性‘的回复。
　　【我是路人，第一次点进来，刚看完前因后果，我说句公道话，虽然185骚扰主播不对，但抛开这点不谈，他说的其他话不无道理，真的长得好看的人恨不得每一个视频都露脸，脸对于主播这行是加分项，不可能为了隐私藏着掖着，真要保护隐私就不会拍这种视频了。】
　　这条热评下的回复清一色是附和。
　　【你看他发了几十个视频了，全都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看来是很怕露脸哦？】
　　【现在美颜技术这么强大，哪怕你是男的戴个假发经过美颜就能变成美女，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敢露脸的主播，什么水平不用我多说了吧？】
　　【姐妹们吃点好的吧，别光看身子就沦陷了，我给你们推荐几个有脸的……】
　　……
　　帮祝余说话的人只能抓着185嘲讽，却没办法在这条评论下回复。
　　毕竟只要祝余一天不露脸，就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证据能打脸这条评论。
　　偶尔有人逞强嘴硬反驳：
　　【就一定要露脸吗？谁规定秀身材还必须把脸露出来啊？】
　　立马会收到嘲讽一片：
　　【嗯嗯嗯，你家主播分着卖，只卖身子不卖脸，高贵哟。】
　　【劝你们别跳了，没看你们主子鸵鸟似的躲一天了，我们说的要不是真的，他会不敢出来说话吗？】
　　【我赌五十个嘉年华，主播有本事开直播打我脸，你敢开，我敢刷。】
　　……
　　祝余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二十万评论里，六万在笑185，四万在嘶哈嘶哈，剩下十万都在争吵他是美是丑。
　　祝余退出app，点开前置摄像头。
　　屏幕内的少年抿着唇看上去很清冷，黑发柔顺地垂在脸侧，灯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落寞感在镜中蔓延。
　　原来自己不笑时是这副表情。
　　祝余弯了弯眼，屏幕内的少年立马有了生机，像是活了过来，自那双眼向外迸发出漂亮夺目的光彩。
　　系统看愣了几秒，回过神后痛心疾首。
　　后悔！实在是太后悔了！
　　之前不该用原主不希望掉马的理由道德绑架宿主。
　　它好想用这张漂亮的脸蛋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赢咯！”宁骏痛快地欢呼声从头顶响起。
　　看来这局游戏最终还是获得胜利，三人的心情都不错。
　　“走走走，下床吃披萨。”刘普率先下床。
　　他走到桌边看了看，披萨竟然还剩下这么多，他问祝余，“你怎么不继续吃了？”
　　“吃饱啦。”祝余冲他浅浅地笑了下。
　　刘普脸腾地红了，他晕乎乎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没做梦。
　　祝余对他笑了！
　　当了两年室友与同班同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祝余笑。
　　宁骏懂这种感受，昨晚被祝余道歉时，他就是这么愣住的。
　　秦一阳什么都没注意到。
　　自披萨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秦一阳的大脑就被美食之神攥住了，戴上手套狠狠吃了一整块披萨又猛灌一大口可乐，才想起跟祝余道谢。
　　他朝着祝余嘿嘿：“谢谢祝哥的披萨，下次我请你！”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非特意孤立祝余，反倒是祝余从入学起就有意和他们划清界限。
　　过去的两年间，三人都有意无意地给祝余递过台阶，可祝余就是不愿意缓和关系，以至于到最后三人都破罐破摔。
　　想着，你讨厌我们，那我们也讨厌你就好了。
　　今天祝余主动借披萨缓和关系，不管是什么原因，秦一阳都很开心，当即就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别等下次了，就今天吧。”刘普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披萨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再点一些辣卤吧？你们有想吃的吗？”
　　“鸭头两个！还要毛豆和花生！”
　　宁骏本来还冷着脸别扭地坐在桌边，打算等祝余开口招呼他，再开始用餐。
　　可在看见其他两人已然是一副不计前嫌的做派，他也不装了，赶紧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转头还贴心地问了声祝余。
　　“你有什么要吃的吗？”
　　“我就不用了。”祝余捧着手机没抬头。
　　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刚缓和关系，秦一阳根本抑制不住他对祝余的好奇心，咬着披萨就将脑袋凑了过去。
　　嚼嚼嚼……
　　原来在刷短视频，还以为祝神的手机里只有学习资料呢。
　　嚼嚼嚼……
　　大数据不够智能，居然会给学神推这种擦边主播，哈哈。
　　不过这个擦边主播确实有点东西，叫’余生安好‘是吧。
　　秦一阳默默记下名字。
　　他一定要去问问这个主播，怎么样才能练出这样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又瘦的身材。
　　……
　　祝余没有将留言放在心上，甚至在看过后台收益——单这一条视频就为他带来了三千块钱的收益后，想要雀跃地原地转个圈。
　　但不能一味地高兴，祝余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冷静。
　　热度来去匆匆，每天都有账号爆火，若是没把握住的话，第二天就被人抛诸脑后。
　　他要想一个办法，既能留住这个热度，又能变现。
　　前者好说，祝余只要立刻再发一条不露脸的视频，就必定可以再次引起争端，那些说他丑的人绝对都在等着看下一条视频，只要不露脸，就能勾引来留言。
　　但只能留住一个视频的热度。
　　等第三条视频里他还没露脸的话，那网友们便会对祝余的长相拿不出手这件事盖棺定论，到时候不会有人再喷他，热度自然也没了。
　　他需要在下一条视频发布之前找到变现的方法。
　　可等祝余将私信一条条看完，即便不甘心，也还是认清了现实情况，他作为一个不露脸的擦边主播根本接不住这波流量。
　　从昨晚至现在，一共有三十二个pr联络他，但其中二十个是qqyp，九个byt，还有三个是语音交友软件，原因是觉得视频里他的喘息声很好听。
　　祝余沉默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而后认命地起身开始翻找起衣柜，为拍摄下一个视频做准备。
　　没事哒没事哒。
　　能吃到一条视频的红利也很好啦！
　　反正奶奶的医药费和康复费筹够了，‘X’索要的二十万靠着护工和时不时揩油乔知禹也能赚够。
　　他不缺钱啦。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三件衬衫，一件毛衣，还有两件看上去厚一些的棉衣，加上祝余身上穿的这件衬衫，一共七件衣服，这就是原主在学校两年的全部衣物。
　　祝余鼻头一酸。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难过。
　　他看着柜子里的衣服小声发誓：“我会帮你照顾好奶奶的。”
　　在白天面试时，祝余就想好了下一条视频的拍摄内容。
　　他想模仿乔知禹的穿着，营造出禁欲感。
　　原主的衣物无法满足，他点开淘宝，搜索‘禁欲’跳出来的基本都是制服。
　　唔……
　　祝余想了想，也行。
　　其实祝余也怕自己的气场不够，穿一般的衣服做不出禁欲的效果，乔知禹之所以能穿件衬衫都全身弥漫着一股禁欲味儿，和乔知禹的个人气质脱不开关系。
　　祝余把看的过去的店铺挨个点了一遍，在综合了价格与评价后，他选择了一家销量并不是很高的店铺。
　　正好这家店在D音也有店铺，祝余本打算点进去看看有没有折扣券，无意间点开对话私信，才发现这家店主在三小时前曾给他发过消息。
　　但不知什么原因，被自动划分进了垃圾信息里，屏蔽了。
　　【hello余生宝宝！我是绿宝石制服馆的店主，刚刚在D音看到您的视频，感觉您与我们店的产品很契合，想和您D音合作，您有意愿的话请添加——】
　　祝余心头一动。
　　……
　　吕小漾的店铺事业近期陷入了瓶颈期，店铺从去年进入盈利状态至今，赚的钱一直维持着既饿不死她，但也无法满足她温饱以外的更多追求的水平。
　　她咨询过几个大店，他们告诉她打广告很重要，像绿宝石这样纯靠老客户口碑相传去介绍新客户的方法是不够的。
　　吕小漾尝试着经营了小红薯和D音，流量一般，转化率更低。
　　知道她舍不得砸钱去投流后，他们又给她支了招新的：“去联系一些刚有点热度的新人主播，这种主播一没签公司，二没接触过商务，你和他们说没有底薪，每卖出去一件制服给他们两成的分成，肯定会同意。”
　　吕小漾信了，换来的是一周被上百个主播骂吝啬鬼，铁公鸡，钱不多梦挺大。
　　余生安好是她联系的最后一个主播，发出消息后她关上了D音，绝望地想，如果这次还不能谈成，她就不搞这些了，店铺就回归以前的样子，能卖一件是一件，等什么时候温饱都保不住了，她就认输回去继承家业。
　　因为是最后的希望，所以当余生安好回复她的消息询问价格时，铁公鸡狠狠拔下一根毛。
　　【单条视频三千，每成交一件制服给您分两成，您看可以吗？】
　　【三千？】
　　嫌少吗？
　　吕小漾看了看余生一百九十二万的点赞数量，又看了看那身让她直吞口水的完美身材。
　　她颤颤巍巍地敲下几个字：【那五千？】
　　还没发出去，余生便又回复了新消息。
　　【也可以不用定金，我只要分成，不过这样的话分成就要提高一些，我想要三成。】
　　余生要的不多，每件制服刨去种种成本净利润能有五成，分给余生三成也还能剩下两成，只要销售量上去，对比之前还是赚的。
　　吕小漾忙不迭地答应：
　　【可以可以，那您什么时候有档期？】
　　余生安好：
　　【下一条就可以，正好我最新的视频热度不错，还引起了一些争议，下一条的热度应该也会不错，但有一点我要提前声明，我不露脸。】
　　吕小漾在联系余生前就看过评论区，她知道争议是什么，也知道余生不露脸的原因是什么。
　　看来他确实如网传的那样，比较……其貌不扬。
　　可能是看她没有回复，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争议应该不会影响到绿宝石，而且您可以用‘我家店铺的制服能把丑男打扮成男神’当作营销策略，在大家都知道时尚的完成度是脸的时代，这样的宣传语可能更有效哦。】
　　被看穿了在想什么，吕小漾尴尬的手足无措。
　　【不是，我不是在担心那个，不露脸也没事的！真的！】
　　余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她确实刚刚有为余生不好看而感到遗憾，但也确实听懂了他的意思，长相普通的才是大多数，想要销量，当然要抓住最大的这部分群体。
　　而且她有预感，这次合作可能真的可以盘活绿宝石。
　　吕小漾不敢怠慢，赶紧询问余生的地址，准备让顺丰加急把镇店的那几套制服都寄给他。
　　对方隔了一会儿回她。
　　【我住校，一时找不到合适拍摄的地方，你是不是也在B城？不如你把地址给我吧，明天下午我去找你现场拍摄。】


第7章 拒绝攻略第七天
　　祝余今日行程安排得很满。
　　下午要去医院，晚上要拍视频，学习任务只能全放在上午。
　　从进入教室坐下的那刻起，祝余便没抬过头，捧起书本玩命地学。
　　系统觉得他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有些可惜：
　　【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该怎么完成下一个攻略任务。】
　　它不知道祝余穿书前一直因读不起书而遗憾。
　　要不是前些日子有不得不解决的经济压力，他恨不得从穿书第一天起就埋头苦学。
　　祝余不好意思告诉它实话，心虚地拿原主搪塞：【原主是学霸，我要是不好好学习，期末考试铁定露馅，乔知禹那么聪明，绝对会看出端倪的！】
　　可就算现在开始猛学，期末也考不到第一啊。
　　系统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击他的积极性。
　　祝余大概是这节课里唯一将心思放在学习上的。
　　高薪兼职的热度还没消散，即便土木墙在昨晚就已经发布过新的说说——
　　已有合适人选，不要再发和护工兼职相关信息了。
　　今天的讨论话题依旧绕不开它，周遭人七嘴八舌地分享着打听来的消息。
　　“好羡慕啊，还没毕业就拿到了一个月四万的工作。”
　　“听说一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十六小时，时薪六百二十五。”
　　“更羡慕了！！啊啊啊不知道谁运气这么好！！”
　　……
　　“运气好？！”
　　宁骏的声音陡然拔高，吓了祝余一跳。
　　在经过昨晚的聚餐后，祝余和其他三人关系有了明显缓和，今天进教室秦一阳主动喊他和大家坐一起。
　　宁骏就坐在祝余的左侧，他稍一侧目就能看到对方狂翻的白眼。
　　祝余扯了下右侧秦一阳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看上去好生气。”
　　“哈哈，这傻子昨天真花钱去数学系求人解题了，”秦一阳想起这事儿就直乐，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他花了半个月的生活费，钱刚交就发现招聘截止了。”
　　“今早连吃饭钱都没了。”
　　原来是这样。
　　祝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拿下兼职的是自己吧。
　　而且自己在系里的名声也不太好，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乔知禹慷慨又心善地预支了他工资，祝余不想给乔知禹增添麻烦。
　　提起兼职的事儿宁骏就不爽，正生闷气，腰间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他回头没好气地问：“干嘛啊？”
　　受到惊吓，指尖蜷缩了一下，停在半空，五指间包着的是一个松软的包子。
　　祝余用仅能让两人听到的音量向他解释。
　　“早餐买多的，没吃完，可能有些凉了。”
　　*
　　祝奶奶住在九二五军医院，离B大不远，只是没有直达的地铁，要倒三班公交车。
　　祝余到了医院先去找了负责祝奶奶手术的主刀医生，将咨询到的术前术后注意事项统统写在纸上。
　　然后又去医院内的小超市采买了各类必备用品。
　　最后实在无事可拖了，祝余才硬着头皮往病房走。
　　离病房越近，他的心情就越忐忑，说不清这股紧张感来自哪里，就是一想到要去见‘亲人’，他就手足无措，步子都迈不好。
　　明明他曾很渴望尝尝有亲人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真到了要见亲人时，祝余却有种自己在当小偷的感觉，神经紧绷，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吓着他。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祝余最爱闻的消毒水味儿，他站在病房门前深吸了几口，然后心一横，推门而入。
　　病房是三人间，离门口最近的床是空的，祝余记得这位好像是上午有手术，中间床上躺着位睡觉的阿姨，鼾声如雷。
　　祝奶奶的床位最靠里，在窗边，祝余一进门就和她对上了视线。
　　老太太看到他，浑浊的眼睛忽地一亮，皱皱巴巴的脸都跟着舒展了许多。
　　“小鱼，快过来！”祝奶奶惊喜地朝他招手。
　　“哎。”祝余应着，却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他不敢和奶奶的眼睛对上，老太太对于他的到来越是高兴，他就越觉得心虚。
　　祝余没注意到老太太怔神的样子，而是和一旁站起来的刘阿姨打招呼。
　　“小鱼坐这里，来你坐奶奶身边。”
　　刘阿姨很热情，和她身上穿着的玫红色短袖很像，她将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到放到桌子上，麻利地拉着祝余坐下，然后又从一旁搬了个椅子坐下。
　　这期间刘阿姨的嘴也没歇着，还在念叨从昨晚到现在重复了几十遍的话。
　　“小鱼有出息啊，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还没毕业就能扛起家庭重担了，祝姨，我真是羡慕你啊，我们家那臭小子可跟小鱼没法比。”
　　祝奶奶看着祝余笑，脸上写满了骄傲：“这孩子争气，我什么都不懂，他爷爷又去的早，从小啊，就是我在地里干活，他又忙功课又要负责给我做饭送饭，他姨你还记得不，那时候他还没灶台高呢。”
　　“咋不记得，那么一小点就知道心疼奶奶，够不着锅台就站在凳子上做饭，每天顶着张被烟熏得漆黑的小脸来送饭，招人疼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忆往昔。
　　祝余融不进去，他默默拿起桌上削了一半的苹果，握着刀柄唰唰两下，果皮没断，削好的果肉光滑饱满。
　　他抽了两张纸叠垫在桌上，将苹果切成八块，一块递给祝奶奶，一块递给刘阿姨，剩下的放在纸上。
　　刘阿姨对祝余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接过苹果，连这也要夸上两句：“心灵手巧，看这苹果也削得好，就是都不怎么说话，怎么看上去比之前还腼腆了？”
　　祝余最怕有人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连忙多说两句，“主要是最近功课太忙，空闲时间又用来做兼职，连轴转，有些太累了，没劲儿说话。”
　　说着还冲刘阿姨笑了下，生怕她不信。
　　刘阿姨拍了下大腿：“难怪呢，之前每晚你都会打电话来医院，最近突然联系不上了，原来是太忙了。”
　　她心疼地顺抚祝余的背：“好孩子。”
　　祝余则听得心头一跳。
　　之前每晚都通话？
　　坏了坏了，要被祝奶奶怀疑了。
　　他慌张抬头朝祝奶奶看过去，生怕被怀疑。
　　可抬头看到的却是老人红着的眼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画面。
　　这样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生在她家，为什么偏偏摊上那么不靠谱的爹妈。
　　她好恨为什么连自己也不争气，年纪大了还要成为孙子的累赘。
　　怜悯，悔恨，惋惜……
　　那双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复杂到祝余根本看不懂。
　　但不用他懂。
　　这具身体带着原主的记忆，豆大的眼泪唰地砸了下来。
　　……
　　短暂的失态后，祝余调整好情绪赶紧去安抚祝奶奶，连蒙带骗带威胁。
　　“手术前最忌讳情绪起伏大了，您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和良好的睡眠，不然手术会失败的。”
　　“什么叫不怕失败？什么叫失败死了更好？！什么叫死了就给我减轻负担了？！！”
　　祝余气得直瞪眼。
　　“失败不会死！但是钱就白花了！我还要去做更多的兼职，给您筹第二次手术的钱！”
　　一听见失败要交第二次钱，老太太闭嘴了。
　　刘阿姨在一旁被这祖孙俩的对话乐得直不起腰。
　　祝余又陪了奶奶一会儿，快四点时才站起身：“奶奶，我有点事要办，等过两天你手术时再来。”
　　他从口袋拿出来之前特地绕到银行取的钱，放在奶奶手上：“这里是四千，奶奶您手术后用得到钱的地方多的是，别省，该花就花，你孙子赚钱可厉害了。”
　　虽然老太太一再保证绝对不抠门，能花一百不花五十，但祝余还是不放心。
　　他在走之前又偷偷给刘阿姨塞了三千。
　　“老人家节俭惯了，我怕奶奶不舍得花，您帮忙照看着点，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是她爱吃的，您帮忙买一下，辛苦您了。”
　　*
　　祝余和绿宝石店主约在市中心恒隆广场后新建的那条步行街上，那条街人流量小，工作日的四点半人会更少，这样能避免两人找不到彼此。
　　四点半。
　　祝余踩点赶到。
　　这两天赚的钱基本都给了祝奶奶，祝余手头只剩下二百一十三，他拿出其中四十点了两杯招牌奶茶，然后给绿宝石店主发消息。
　　：【我到啦，在S市阿姨奶茶店门口：）】
　　对方回得很快。
　　：【我就在店对面！】
　　：【奇怪，哪个是你？我有点分不出来……】
　　祝余看到消息，果然，一抬头便瞧见一个圆脸娇俏的女孩，捧着手机到处张望，肉嘟嘟的脸随着张望的动作微动。
　　不用问了，这一看就是绿宝石制服店的店主。
　　和祝余心中猜测的形象很像。
　　可对方像是根本认不出他，视线几次对上，祝余都和她招手了，女孩只是微红着脸朝他笑笑，然后便又继续张望起来。
　　……
　　吕小漾四点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昨晚她对余生说了那样失礼的话，愧疚的一整晚都没睡好，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再出纰漏。
　　早去半小时，借此表达诚心。
　　可吕小漾眼巴巴地瞅了半小时，没看到一个长得像大学生的，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
　　好不容易等到四点半，来了一个年轻人，吕小漾正打算上前喊他，却见他忽然抬头，伸手去挡落在脸上的阳光。
　　她看到了那张脸，被阳光刺得微眯的杏眼漂亮地不像样，吕小漾颇为失望地收回迈出去的步子。
　　太帅了，不可能是余生。
　　可刨去这个少年，奶茶店旁边就只剩下一个皮肤黝黑，看上去至少有三十五岁的大哥，正左手夹着烟，右手伸出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抠鼻孔。
　　吕小漾上下打量了大哥一圈，绝望的发现，大哥的身材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她惊疑不定地考虑着，是回家再拉黑余生，还是现在拉黑余生再掉头回家？
　　余光扫见，刚刚那个少年竟还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不仅看她，还同她招手。
　　不仅招手，甚至还拎着刚打包好的奶茶朝她走过来了。
　　吕小漾不敢想他为什么走过来。
　　直到少年走到她的身旁轻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请问是绿宝石店主吗？”
　　吕小漾爆出了生平第一句粗口。
　　“我靠！”


第8章 拒绝攻略第八天
　　真不是她没素质。
　　这么帅的男大朝你走过来，高高的个子将恼人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这样背着光温温柔柔地朝你笑。
　　谁看了不说声卧槽？
　　吕小漾大脑原地当机，懵懵地点头，懵懵地从余生手中接过奶茶，然后又懵懵地跟着余生走了几十米。
　　前方的漂亮少年突然停下脚步，略有些无奈地回头看她：“我不知道你家的位置。”
　　“啊！”她一拍脑门，这才清醒，“跟我走，我带你去。”
　　……
　　吕小漾就住在恒隆旁边的一个小区里，一梯两户，二十七层左手边那家。
　　祝余穿书前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在热闹的市中心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小小的也没关系，他喜欢天黑时关着灯坐在窗边，看外面灯火通明感受别人的热闹。
　　为了这个目标他没日没夜地努力工作，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终于凑够首付。他连房都看好了，47平公寓，产权只有40年，还是商业水电。
　　可他满意的不得了，去交定金的前一晚激动的差点睡不着，没想去交钱的路上车祸死掉了。
　　好可惜。
　　祝余和吕小漾昨晚就沟通过要拍摄什么样的视频，今天应该怎样装饰拍摄现场，所以当祝余进门发现所有的材料都已准备齐全后，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期间吕小漾有想过要来帮忙，但都被祝余拒绝了。
　　“不用，我很快就能弄好，你可以先去调整拍摄设备。”
　　“已经调整好了！”吕小漾抗议。
　　“那也不用。”祝余将精雕石台调整好角度后，抬头笑着和她商量，“这些材料很重，让我来好吗？”
　　吕小漾的脸腾地红了。
　　好好好，这张脸和她说什么都好。
　　看余生做事是一种享受，速度不紧不慢，动作干净利落，看起来应该是很会学习的优等生。
　　吕小漾看着他的侧脸，胡乱想着。
　　上一秒她还在好奇余生是哪所学校的学生，羡慕能和他一起上课的那些人。
　　下一秒就被他浓密翘长的睫毛吸引。
　　刚才只注意到余生的眼睛很好看，现在看侧颜时她才惊觉，余生竟然连睫毛都生的这么漂亮，安安静静地半垂在那里，落在眼底一弯月牙似的阴影。
　　她的视线不加遮掩，祝余很难不在意。
　　他摸摸自己的脸颊询问吕小漾：“怎么了，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我是在想你穿什么比较合适。”吕小漾心虚地嘿嘿一笑，她指了指一旁靠窗的两个木制模特，“这两套怎么样？感觉比较适合你的气质。”
　　她指的两套都偏年轻阳光，像贵族学校的校服，和祝余想要的感觉大相径庭。
　　祝余摇摇头：“我昨晚逛过你的店铺，有一套应该会更合适。”
　　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在女孩右后方的墙壁上找到了目标。
　　“我想拍那套。”
　　他指的是一套深色仿军装制服。
　　这套制服上身一共四件，分为大衣外套和双排纽扣黑色上衣以及一件白色衬衫和领带。
　　下身是一条黑色军裤外搭长筒马靴，除此之外，还有将近十五件饰品需要佩戴，设计非常复杂。
　　是绿宝石制服店的镇店之宝，也是吕小漾最爱的一套。
　　可她觉得这套衣服只有眼神凌厉、不苟言笑的成熟男人才能撑得起来，最好自带上位者的威压。
　　余生的气场很显然震不住这套衣服。
　　他连沉默时唇角都带着淡淡的笑，还有那双小狗眼，氤氲着湿气，整体看上去太过柔和。
　　吕小漾在脑内想象了一下，实在是太违和。
　　但看了看余生洗得发白图案都掉色大半的上衣，吕小漾最终什么都没说，取下衣服递给了他。
　　吕小漾大概能猜到余生为什么会选这套。
　　这套衣服的价格也同样‘镇店’，两千八百八十八，是店里其他五套衣服加一起的价格，假若卖得掉，抽成自然也高。
　　祝余换衣服的期间，她把饰品找了出来，抽了张消毒湿巾一个个擦拭，在擦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祝余换好出来了。
　　“怎么样？”
　　吕小漾眼睛亮了一下。
　　“不错诶！”
　　虽然看着还是温温柔柔的，但好在没有想象中的违和。
　　她腾地一下跳起来：“你等一下，我去找工具给你做个发型。”
　　“不用吧？”祝余委婉地拒绝，“我不露脸。”
　　“嗯嗯，我知道，但是做全套妆造不是更方便你找感觉吗？”
　　也是。
　　祝余没有再拒绝。
　　吕小漾将他的黑色碎发用定型啫喱抓到了耳后，利落了不少，人也看着没那么乖了，再拿黑色大檐式军帽一压，十分完美。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将皮手套和银扣皮带递给他：“基本完美，就差一点感觉，你先把皮带系上，记得系高一点，紧一点，然后我想想怎么跟你形容那个感觉哈。”
　　吕小漾恨自己关键时刻大脑空空，正抓耳挠腮想词，只听“咔啪”一声，皮带扣上，眼前的少年蓦地变了气场。
　　他边朝布景走去，边扯着皮手套调整，睫毛微垂眼内黑沉沉的，原本氤氲着的那层水汽不见了，露出些许锋利冷漠的光，或许是这眼神太过凌厉，连带着他的五官也变得冷漠。
　　包括唇角一直噙着的笑都成了不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保持住！”吕小漾惊喜地叫道。
　　她连忙冲向架好的镜头前开始拍摄，生怕错过这瞬间。
　　少年身材比例绝佳，长腿窄腰宽肩，既能撑得起敞开的外套，又能勾住人的视线不停往腰间去瞧，劲瘦有力，腰线流畅。
　　往上是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的锁骨、和紧扣领口上滚动的喉结。
　　往下是紧紧包裹的翘臀，看得人血脉喷张。
　　吕小漾视线上下乱爬。
　　好涩！！
　　这就是擦边男主播的职业素养吗？穿了四层看上去竟然比脱了还涩！
　　吕小漾来了灵感，让他跟着摆了几个动作。
　　“戴手套的动作！扯一下手套边！”
　　“扣皮带，就是手指放在扣子上的样子！”
　　“单手在胸前，微微躬身！”
　　“捏领带结！”
　　……
　　祝余一一跟着完成。
　　吕小漾回放着刚刚拍摄的素材，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她让祝余等等，然后跑回饰品间翻找半天，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条婴儿手臂大小的铁链。
　　双手被绑在笼子上的祝余：“？”
　　吕小漾不解释，只是一味地猛拍。
　　他们昨晚商讨的布景是巨大的金色鸟笼，周遭缠绕着大片绿叶和藤蔓，笼子外是花纹复杂精美但却破损的白色石柱，高低不一错过摆放。
　　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造景类型，本意是想拍一组“笼中鸟”设定的图片和视频。
　　但余生穿上这套衣服后带来的感觉太过惊喜。
　　她有了更出彩的设定。
　　……
　　拍摄结束，祝余帮吕小漾收拾屋子，她则原地坐下，打开ipad抓紧时间剪视频。
　　祝余的手机放在旁边，一直在闪。
　　她高声提醒：“余生，你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好像是关注的人在给你发消息。”
　　祝余走过来拿起手机瞧了眼。
　　“哦，没事，不用搭理。”
　　吕小漾从余生淡淡的语气里品出了丝八卦的味道：“是谁啊。”
　　不是重要的人，祝余就没瞒着她：“一个叫‘乔qiao’的，说想要和我炒cp，我拒绝了。”
　　但对方不死心，拒绝后依旧坚持不懈地发消息。
　　“啊！我知道他！”吕小漾惊呼，“我记得他粉丝很多，每条视频的热度也都很好，稳定有固粉，这样的主播找你炒cp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拒绝？”
　　男男主播炒cp或者女女主播炒cp应该是现在最快起号的方式了。
　　“不想。”祝余回答得干脆利落，“而且我感觉他说话有点装，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吕小漾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
　　她之前联系过这个乔qiao，起初对方很有礼貌，但在知道吕小漾的报价后，每一句话都不带脏字，但句句都在讥讽她痴心妄想。
　　【你可能适合去联系一些小主播哦，我有二十万粉#微笑#微笑】
　　吕小漾本来就对余生有好感，在知道他们还讨厌同一个人后，对他的好感直接翻倍。
　　于是在剪辑视频的时候也格外用心，埋头苦剪半小时，连祝余走时和她打招呼，她都没听见，直到彻底剪完她才直起身，锤了锤和石板一样僵硬的腰。
　　“终于好了。”
　　她双击视频全屏放大。
　　伴随着八音盒的轻响，被铁链困住的少年进入镜头。
　　先是带着脚链的双腿，然后是那截被皮带紧箍的腰身，再来是带着淤青的脖颈，喉结上下一滚，引人遐想。
　　由下到上，每个部位的特写卡点闪现入镜，短暂停留。
　　最后进入画面的是被锁链绕了三圈，吊起在空中的双腕，将呈祈祷装交叉着的十指拉过头顶。
　　一个遭受惩罚被捆绑于笼中的可怜少年的全貌就这样被拼凑出来。
　　正当观看者因此好奇他是被谁囚禁于此时。
　　画面突然一暗，八音盒的轻音乐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激烈且神秘的bgm。
　　伴随着音乐的节奏，依旧是从下到上卡点闪现，但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画面。
　　打开的锁链在一旁松垮得堆着，解开束缚的少年没有趁机逃离牢笼，反倒坐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上，翘着腿悠闲地品茶。
　　少年闲适的样子搭配上黑压压的滤镜，看着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与神秘。
　　像是猎物忽然变成了猎手。
　　伴随着最后的鼓点落下，镜头推近，四周渐暗，黑暗向视频中心收拢，视线焦点全聚集在少年露出的半张脸上。
　　他食指抵唇，唇角向上微勾，屏幕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没了画面。
　　就在以为就此结束时，吕小漾听到了那声让余生录了好几遍的语音条。
　　“嘘——”
　　……
　　明明这是她剪的视频，明明她知道每一帧会发生什么。
　　可在听到这声极具蛊惑的“嘘”后，吕小漾还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她有预感，最好今晚就去联系工厂加急定制这套制服。


第9章 拒绝攻略第九天
　　‘乔qiao’真名就叫乔桥，比祝余早三年踏入这个行业，算是前辈。
　　最开始乔桥并非擦边主播，他和女友开设了一个情侣账号。
　　但两人不仅没有原创能力，连二创都懒得下力气，只会照搬别的情侣博主的视频，外加跟风拍一些烂梗恶俗桥段。
　　一年过去拍了上百条视频，竟没有一个视频点赞过两位数。
　　甚至到了最后，因该长期发布低质量无意义的视频，被系统判定为劣质账号，彻底封禁。
　　两人一拍两散，选择用更简单的起号方法。
　　女友李如意颜值和音色都不错，她选择做聊天主播。乔桥没女友条件好，但胜在身材不错，又高又白，于是一脚踏入菩萨圈。
　　起初两人热度差不多，都是在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时，迎来了自己第一个事业小高峰，李如意一场直播中连收十个嘉年华，乔桥小爆了一个视频，点赞五十万。
　　本以为从此后一起富贵。
　　谁想只有李如意一飞冲天，两年过去大大小小热搜上过十几次，打出了些知名度，平时会D音的用户提起她多少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乔桥就不行了，除了那条五十万点赞的视频，其他最高不超过三万，粉丝数也是，去年年底就到了二十万，半年多过去，竟然还是二十万。
　　看着自己和女友的差距越来越大，乔桥每晚都焦虑的睡不着。
　　“去炒cp咯。”李如意一会儿要上播，只能趁化妆的空档给乔桥支招，“但记得，只能和男主播炒，最好是你那个圈子的，这样才不会流失女友粉。”
　　说起这些，李如意颇有心得。
　　毕竟当初她就靠着和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主播炒cp很甜，才能连上好几个平台热搜。
　　原以为男友马上能突破事业瓶颈，可一个月过去没半点动静，李如意忍不住查他手机，看完最近私信内容，直接气笑了。
　　“你二十万粉，凭什么指望百万粉丝的up和你合作啊？”
　　“真搞不懂你脑子怎么长的，复刻我的来时路都做不到吗？只有比你粉丝少的优质主播才会巴不得和你炒cp，你才能在其中占据主导性，懂不懂啊你？”
　　看乔桥被骂得不敢抬头，李如意叹气：“算了，还是我来帮你物色人选吧。”
　　指望乔桥做点事太难了。
　　心比天高，人比泥烂。
　　筛选了几天，一个叫‘余生安好’的主播闯入李如意的视线。
　　‘新人’、‘潜力股’、‘好拿捏’
　　这几个条件他全满足。
　　最新视频发出短短一天就有将近二百万赞，评论区撕的不可开交，热度和争议性都有了。
　　李如意赶忙叫乔桥去联系余生安好，务必在对方发布下个视频前谈好，争取能在下个视频里出镜。
　　“你先和他说炒cp的好处，再点明他现今最大的困境。我推测……他大概率长得不好看，所以下一个视频依旧不会露脸，那么第一个视频的热度最多持续到第三个视频就见底了，但只要他同意和你炒cp，热度就可以延续，还能转移大众对他长相的关注。”
　　李如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炒完cp后该如何甩掉余生的办法。
　　“只是，”李如意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乔桥，“你不会连勾搭都做不到吧？”
　　她想不到余生安好拒绝的理由。
　　但能预计到男友的不中用程度。
　　“怎么可能啊？”乔桥的人格受到侮辱，他势必要争口气给女友看。
　　乔桥捧着手机不停地给余生发消息，哪怕一开始就被拒绝了，他依旧不放弃，苦口婆心地跟对方说炒cp的好处。
　　可熬了整整一天一夜，眼都熬红了。
　　对方愣是一条不回，甚至连消息都不点开查看了。
　　“装什么啊？啊？？”
　　乔桥自认已经是屈尊去联系对方了，一个两万粉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可牛的，就因为一条视频爆了吗？
　　真是不识抬举，没前瞻性。
　　有大腿主动伸到面前都不知道抱。
　　乔桥越想越气，连阴阳余生的内容都编辑好了，突然几十条消息全都变成了【已读】。
　　他连忙删除，重新编辑消息发送：
　　【嗨，你来查看私信啦？我的提议你有没有再考虑过？我真觉得你我合作会迸发出更激烈的火花！】
　　一小时过去，余生不仅没回复之前的消息，甚至连新消息又是【未读】。
　　他只是短暂地点进来看了一眼，就切出去了？
　　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
　　乔桥咬牙切齿地想。
　　但一天一夜没睡，身体实在遭受不住，最后他是捧着手机睡着的。
　　一觉好梦，醒来就得知噩耗。
　　在他睡着的十三个小时里，余生安好不仅发布了新视频，点赞数三小时就破了二十万。
　　乔桥：“……”
　　操！操！！操！！！
　　他气得跳脚，恨不得当场砸碎手机。
　　但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只要新视频余生依旧没有露脸就好，按如意说的，不露脸最多只能再吃一条视频的流量。
　　乔桥连忙点开视频，刚看了几秒便愣住了。
　　“这视频质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擦边主播能拍出来的视频。
　　从配乐到剪辑手法，再到余生安好的妆造，水准不是一般的高，和余生安好之前那些视频的质量简直是有云泥之际。
　　乔桥不禁怀疑起对方是不是签了什么公司。
　　视频一秒一秒地播着，随着音乐切换，他心如擂鼓，一同加速，连他的胳膊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燃些什么。
　　终于，视频定格在少年的半张脸上。
　　看着那弧线漂亮的下颌线勾勒出的精致轮廓，乔桥屏住了呼吸。
　　这嘴这鼻子，谁说他大概率长得难看啊？
　　连鼻尖上的那颗淡红色的痣都长的那么合适。
　　乔桥满脑子都是完了。
　　因太过绝望，以至于视频播完了都没发现，他以为黑屏后会揭秘余生安好的整张脸，将视频推向最高潮。
　　没想到紧接着是八音盒再次响起。
　　视频竟重头开始播放了？
　　乔桥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愣了两秒，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突然放声大笑。
　　“原来只有半张脸能看啊？！”
　　真是自己吓自己。
　　乔桥吹了声口哨，飞速将‘余生安好’这个账号拉黑。
　　不愿意合作？没关系，他至少还有二十万粉丝，每周都能接到商单，就算事业瓶颈期也好过某些人千倍万倍。
　　而某些人未来就惨咯，人丑至少要脑子灵活，余生安好偏偏一个都不占。
　　乔桥哼着歌将之前就剪好的视频发到大号上，然后切了平时专门怼恶评的小号到余生安好的新视频下，发送评论——
　　【姐妹们，吃点好的吧，别在被无头肌肉男骗了，给大家推荐我的心头好！@乔qiao！每个视频都露脸，颜值有保证！】
　　这也是李如意教他的，如果谈判失败，这样可以榨干对方最后的价值。
　　……
　　吕小漾自发布视频后，每小时都会去评论区巡逻一圈。
　　起初评论区很和谐，全是夸夸声。
　　【救，这么高质量的视频是我这种lsp能看的吗】
　　【这才是我们辛苦一天的大女人该看的】
　　【是的，别问了，脖子上的淤痕是我弄的，嫉妒我，打死我】
　　【哥哥勒不勒，弟弟来帮你解裤腰带！！】
　　【只有我注意到主播连声音都很涩吗？？耳朵要怀孕了啊啊】
　　【别嘬茶杯了，嘬我啊啊啊】
　　……
　　预想中的颜值质疑军没有出现，可能余生就算只露了半张脸，对大部分人来说也足够有说服力了。
　　直到出现了一个‘如意顺我意’的账号，上蹿下跳地带节奏，搞得评论区乌烟瘴气。
　　【主播为什么只露下半张脸？是因为上半张没法见人吗？】
　　一段话重复刷屏。
　　并且持之以恒地在那些夸余生的评论下@那个叫‘乔qiao’的讨厌鬼。
　　看得吕小漾火冒三丈，她赶忙给余生发微信，可不知道余生在忙什么，迟迟没有回复。
　　眼瞧着评论区的大家被‘如意顺我意’牵着鼻子跑，真有人点进‘乔qiao’的主页看了又回来反馈。
　　【虽然我觉得这位姐妹说话有些偏激，只露半张脸不一定是因为另外半张丑，但不得不承认，小乔真好看，小乔真帅，呜呜呜，对不起主播，我爬墙了】
　　【我也是……露整张脸确实对我更有吸引力……】
　　【事实证明，如果长得好看，恨不得每个视频都露脸，建议这个视频下的某些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
　　吕小漾哪里忍得住，拿起键盘一顿输出：
　　【我是绿宝石制服店的店主，主播在我的店里购买的衣服，我见过主播，很好看，比我见过的全部明星加一起都好看！】
　　她嘴笨，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去回怼，发出去后才发现自己这段话不仅苍白无力，还很幼稚，不仅攻击不到对方，还可能会变成笑料。
　　本准备删除评论重新编辑，一刷新，评论不见了。
　　下一秒，余生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有事在忙，刚看到，我把你的评论删了哈。】
　　【不要为这种评论生气，不值得。而且有另一种声音是好事，能刺激评论，增加完播率，流量会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稳住，我们是来卖货的，不是来讨人喜欢的。】
　　*
　　同一时间，金鳞华府。
　　落地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陈睿记得来时头顶还有月亮，只是进门的功夫就被密云盖住了，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但外面的天气再糟糕，也不会比屋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更遭。
　　两秒后，他要为轮椅上的男人念他的身体报告。
　　陈睿原本是乔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在乔知禹出车祸后被指派过来，负责乔少爷和健康相关的一切。
　　不过由于乔少爷心理上无法接受，一直抗拒检查，抗拒治疗。
　　导致陈睿两年来基本没和对方近距离接触过。
　　前天龚管家喊他上门给乔知禹做全身检查时，陈睿还以为这又是乔老爷子的安排，如往常一样，上门前先做好了会被乔少爷暴躁地骂“滚”的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乔少爷对于这次检查十分配合。
　　不仅不抗拒各项检查，看起来还很期待检查结果，甚至开出天价加班费，要求陈睿带领私人医疗团队尽量在两天内得出结果。
　　这让陈睿压力很大。
　　脊髓损伤不可逆，无论检查几次，结果都不会变。
　　陈睿忐忑地将检查结果念给乔知禹听，谨慎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准备只要乔少爷稍有发怒的迹象，他就逃跑。
　　可乔知禹只是“嗯”了声：“知道了。”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不去分辨也猜的到。
　　不会有人因一辈子站不起来而高兴。
　　连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乔知禹这种皮囊和能力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明明野心和手段都足以支撑他掌握全世界，现在连基本地支配身体都做不到。
　　这是何等的落差？
　　如果是陈睿，他当天就会疯。
　　陈睿没有多说，他静悄悄地退出去，将门带上，书房内又只剩下乔知禹。
　　落地窗上映出的是他苍白的面容，那双眼看上去比以往还要死气沉沉。
　　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已经两年过去，还是会对这双腿抱有希望的自己有多可笑吗？
　　还真以为那个主播做做任务，他的腿就能好吗？
　　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是先前对祝余设置的特殊提醒。
　　【你最喜欢的主播‘余生安好’发布新视频啦，快来看看吧！】
　　乔知禹将手机用力地倒扣在桌面，“砰”的一声，和屋外的惊雷同步，雨顷刻间落下。
　　偏偏在这种时刻下起暴雨。
　　像是故意要提示他，逼他回忆起两年前的那天——
　　翻倒的车辆，剧痛的背部，雨如倾盆砸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听见周遭有好多人在尖叫。
　　男男女女，尖锐的，可怖的，那些声音如梦魇一样，每当下雨天就会在耳边响起。
　　即便乔知禹努力控制，怒意还是从心底发芽，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整个胸腔。
　　虽然玻璃上倒映出的男人表情未变，看上去依旧平静淡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自控力已经到了极限。
　　乔知禹的愤怒需要一个出口。
　　“叮叮叮——”
　　提示音再度响起。
　　乔知禹点开屏幕上那条【您喜欢的主播发布新视频了】的提示。
　　被束缚的少年立刻跳入乔知禹的视线。
　　一遍、两遍、三遍……
　　乔知禹连握着手机的姿势都没变，任由视频不停地重复播放。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看到男人紧绷的肩缓缓松下
　　像炸毛的狮子被捋顺了毛，眼底汹涌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鸟笼中的少年从束缚到解脱，一共循环了十三次。
　　在第十三次即将黑屏地前一秒，乔知禹点下暂停，注视着屏幕中少年上挑的唇角。
　　一股难以琢磨的感觉在心头涌起。
　　祝余……在模仿他？


第10章 拒绝攻略第十天
　　新视频发出三天，一共有113人下单那套仿军装制服。
　　吕小漾扣掉祝余给‘家人们’送出的折扣福利，将65300直接转到了他的支付宝里。
　　祝余早上睡醒看到余额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早就把钱打过来了，万一有人退款怎么办？】
　　尤其是这种视频带货，有时候退单率能达到百分之四十，所以一般都会等七天之后再打款。
　　【没事呀，从发视频后，店里其他制服、尤其是女款制服，月销售额都翻了好几倍，就算有人退款也没事，这个钱怎么算都该你拿。】
　　吕小漾从小就在一旁看爸爸做生意，知道想长期合作要学会适当让利，她积极打第一笔款就是希望能在祝余心中刷个好感，尽快开始下次合作。
　　祝余抱着手机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后台私信里终于不止是qqyp和byt了，还有健身相关的食物用品以及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商家来找他，虽然在搜索后发现都是三无产品，但祝余依旧高兴。
　　他衷心地感谢那位叫‘乔qiao’的主播。
　　如果没有他的粉丝在自己视频里又蹦又跳，第二个视频的点赞数怎么可能从二十万跃到一百万。
　　明天是周一，要上班。
　　祝余提前打电话给龚管家，咨询乔知禹平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不想在上班第一天就因踩中老板雷区被开除。
　　而且前几天去医院看过奶奶后，祝余有了一个小目标——
　　他想在这个世界也努力赚钱，买一套房，带奶奶一起在城里住。
　　刚穿书时，祝余没有自己的目标，一直是被动着做事，比如凑医药费，又或是凑二十万。
　　现在不同，他有了梦想，也就有了做任务的动力。
　　龚管家正在培训新佣人，接到祝余电话，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感动地拿起手帕沾眼角。
　　真好，他主动打听少爷的爱好。
　　他心里有少爷。
　　“潜水、赛车、滑雪……少爷以前的爱好有很多。”
　　并且在每一个领域都拿到过不错的成绩。
　　乔知禹是完美主义者。
　　他一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会立马去研究，然后做到最好。
　　龚管家很怀念那时的少爷，意气风发。
　　每隔一段时间，少爷就会抱着奖杯或证书来老宅向老爷子炫耀，那时的少爷看起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可车祸后，少爷就失去了所有爱好。
　　至于雷区。
　　“少爷的自尊心很强，你不能将他当作身残人士对待，处处给予照顾。”
　　龚管家话说得直白，没对祝余有丝毫保留。
　　反正这些事他早晚都要知道。
　　而且祝余上次面试时留给龚管家的印象实在太好，善良无害，看上去没一点坏心眼。
　　除了答疑解惑，龚管家还买一赠一，手把手教学祝余该怎么讨好乔知禹。
　　“你可以在课间带少爷去校园里逛逛，晒一晒太阳。”
　　“还可以亲手做一些点心又或便当，正好少爷每天不吃午饭。”
　　“啊？”祝余听着稀奇。
　　他听说这种富豪的家中连厨师年薪都是七位数上下，能拿这个薪水必定有过硬的技术，相比之下他的厨艺就像是幼儿园小孩扮家家酒。
　　而且上次面试结束离开时，祝余正好撞见别人给后厨送货，听说乔家每一餐的食材都是当天从各国空运来的。
　　平时炊金馔玉的，能吃惯他做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龚叔十分肯定。
　　就是因为少爷什么山珍海味都吃惯了，所以偶尔才喜欢来点不一样的。
　　最好是带少爷吃路边摊，剑走偏锋，这样才戳在少爷的心巴上。
　　反正昨晚刚看的书里是这么写的——
　　《身负巨债，瘸子霸总非要缠上我》
　　*
　　乔知禹周日处理文件到很晚才睡，一睁眼又连开了三个会议，第三场视频会议还是在车内进行的。
　　他忙得无暇思考其他，以至于进教室看到祝余兴奋地朝他疯狂招手，他怔了两秒才想起来。
　　这是他的小护工，今天起上岗了。
　　祝余本想去门口迎接乔知禹，但想起龚管家的话，他觉得乔知禹应该不会喜欢这么隆重的方式。
　　于是他只是占了位置，等看到乔知禹后再喊他过来
　　祝余的举动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得众人一惊。
　　“啊……我就说他怎么经常来上我们的课，原来是因为……”
　　想要勾搭乔知禹啊。
　　在祝余刚进教室时就引起过一阵骚动。
　　他们对祝余的印象很深，一是长相太出众难以忽视，二是他一连来着上了半个月课，节节不落。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个漂亮少年是打算转系，提前上课感受一下。
　　可偏偏他看起来对每门课都不感兴趣，上课昏昏欲睡，好几次眼皮都合住了，老师在上面疯狂咳嗽，都喊不醒他。
　　今天又见到祝余，终于再按捺不住好奇的心，不约而同地向土木系打听起他。
　　照片发出去两分钟立马搜刮到了有关他的全部信息——
　　穷、傲、除了脸和成绩外一无是处、没人喜欢他。
　　甚至更有知情人士透露了漂亮少年的情史，成天表现的像是对金钱不屑一顾，可找的第一任男友就是计算机系知名阔少爷。
　　听说还是他追的阔少，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连每次分手都是他主动求和。
　　这也是他们系里大部分人讨厌祝余的最根本原因，傲又傲不彻底，看不上特困补助和打工费用，原来是因为有赚钱更快速的途径。
　　乔知禹出现时，这些消息刚在各个群里转过一圈。
　　“我本来半信半疑，现在基本信了。”
　　“他一个月前和计算机那个分手的，半个月前来听咱们的课，嚯，档期安排的够满啊。”
　　“都不是小孩子了，能被这么多人讨厌孤立，除了他本身就有问题，还能是什么理由？”
　　“就是可惜了这张脸……”
　　原本猜测在这里就该打住，不过又是一个痴心妄想企图攀上乔家高枝的麻雀，他们等着看好戏就行了，不知道乔知禹今天会怎么羞辱他。
　　可看到乔知禹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竟真开着轮椅坐到祝余身旁后，教室里的空气像凝结住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他和乔知禹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我去问问。”
　　说话的人想拍个照片发给沈确，按下拍摄键，刚巧捕捉到祝余凑过去和乔知禹说话，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就像在脸贴脸说小话，亲密的很。
　　教室角落，一直低头玩消消乐的女生此刻才抬头看向讨论中心。
　　指骨轻轻敲打桌面。
　　“会是……第一千个吗？”
　　……
　　祝余第一次做护工，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带了一个背包一个提包。
　　背包里装着条鹅黄色毛毯，光看着就暖呼呼的，打算等乔知禹冷的时候搭在腿上，毕竟教室冷气开的足，只有二十度左右。
　　提包里装的东西就比较杂了，有草莓、菠萝蜜、车厘子、瑞士卷，还有茶叶和一叠一次性纸杯。
　　全是祝余趁中午坐地铁去市区买的，在那个山姆超市，那是他认知内能买到最好东西的地方，狠狠消费了一把。
　　“你一会儿冷了或者是渴了、饿了，都可以跟我说，我买了好多东西，都是方便吃又不脏手的。”
　　他献宝似的拉开包包的拉链，打算一个个跟乔知禹介绍。
　　但刚起头，乔知禹忽地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带温度。
　　“不用。”
　　“我在外不进食。”
　　他拒绝的果断，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祝余睫毛微微颤了颤，有点委屈。
　　龚叔骗他。
　　他就知道乔知禹不会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早知道不买了。
　　这些东西都好贵的，祝余花了六百一，就连毛毯都是选最好的，产品说明上写着能防静电呢。
　　祝余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这些东西他自己吃的话就太浪费了，明天国庆节放假，还是去医院送给奶奶比较好。
　　不知道水果在宿舍放一晚会不会坏。
　　他埋头搜索夏季没冰箱该怎么保存水果，一抬头，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旁边的乔知禹依旧在敲打键盘，他今天来学校带了电脑，对着几分文件修修改改，还时不时给不同的人发消息，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祝余咬着下唇思考，离大课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呢，自己不能喊他出去晒太阳，用吃喝搭话的途径也被断了。
　　接下来这么久，总不能真愣着玩手机吧？
　　【得想个办法，把六百块赚回来。】
　　系统欲言又止：【……】
　　行吧，他忘了自家宿主从不内耗，遇事只想解决问题。
　　可是刚刚看宿主捧着一大堆水果愣神的那瞬间，它真以为祝余要哭了，看起来也太破碎了。
　　吓得系统狂翻词库，企图寻找出最佳的安慰话术。
　　……
　　祝余用余光悄悄观察着乔知禹，在看到乔知禹单手托腮，目光在屏幕上游离时，祝余知道，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啪嗒——”
　　笔很不小心地落在地上。
　　祝余很懊恼地小声嘀咕了句：“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但到了桌子下，他表演了什么是一秒换脸，双眼放光地看着那双四十二码的脚。
　　【这就是……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啊！】
　　等于B市五环外的一平米呢！
　　虽然知道乔知禹的下肢没有感觉，但祝余保险起见，还是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脚背，安静等了几秒，确定乔知禹确实不会发现后，他便不再克制，连忙将手整个放上去。
　　他不能在桌底下待太久，会被察觉到异样。
　　动作要快！准！狠！
　　先是脚尖、脚背……
　　微颤的手在上面一寸寸拂过，隔着鞋，摸起来硬邦邦的。
　　本来他有些担心隔着鞋会不会不算完成任务，毕竟就算乔知禹在没知觉，自己也不可能在上课期间趁着捡笔的功夫把他鞋子脱了。
　　在听到系统随着他的动作播报任务完成进度，从百分之十到百分之百。
　　在指尖终于触碰到脚腕时，祝余听见了系统欢天喜地播报声。
　　【叮咚——】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动手动脚」，已将奖励以中奖的形式打入您的银行账户】
　　三万八到手。
　　但祝余并没有就此停下。
　　他望着脚踝上露出的半截小腿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反正已经摸了，不如趁机一口气摸到底，多做一个任务是一个。
　　他和奶奶两个人住，最小也要买一间五十平的房子。
　　手指从脚踝向上轻轻滑去。
　　乔知禹的腿很冰凉，没有温度，手指放上去像摸在冬日的大理石桌面上。
　　可祝余却莫名觉得越来越热，连呼出去的气息都是热的。
　　他从来没和一个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有些紧张，还有一点害羞和尴尬。
　　起初他迟迟不愿意完成系统的任务就是这个原因，他实在不适应触碰他人的身体。
　　但……
　　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
　　随着任务进度条逐渐增加，祝余的紧张感也渐渐消失。
　　做之前很抗拒，可一旦开始做，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指尖抚过膝盖，只差大腿根部的百分之三十就能完成任务了！
　　祝余想着，视线便往那处扫。
　　扫过中间的某个部位时，他突然陷入沉思。
　　要不……
　　也许……
　　是不是可以……
　　毕竟这里可是二十万！六平米！能买下一个厕所了！
　　随着脑内想法越来越大胆，祝余觉得脸颊也在发烫，连带着耳垂、鼻尖。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红得像只熟虾。
　　这种事只是想想，就羞的要命，他热得连头顶都像是要冒烟了，更别提真的照脑内的想法去实践了。
　　等等……
　　头顶？
　　祝余从桌下伸出半个脑袋，果然，是乔知禹。
　　他正目光沉沉的看着祝余，那眼神好像写着他已经看破了祝余刚刚的那点龌龊心思。
　　祝余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
　　躲开审视的目光后，他才反应过来。
　　乔知禹的下肢根本没有知觉，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刚刚在干嘛。
　　他到底在怕什么？
　　真该改改一见到乔知禹的眼睛就恨不得把所有秘密都爆出来的毛病。
　　想通后的祝余恢复了自信，他不慌不忙地拿了笔，从桌子下钻出来。
　　甚至还气定神闲的对上乔知禹的双眼，语气明快地问他：“怎么了？”
　　乔知禹眼眸微眯，视线上移走在祝余的头顶定了好久，久到祝余心里都开始发毛了，才说了句：“没事。”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将视线移回屏幕，继续忙起刚刚的事情。
　　*
　　在收到祝余和乔知禹的合照时，沈确正在打篮球，看到消息的瞬间他把球一抛，转身就要往教学楼走。
　　可走了两步，沈确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回宿舍洗个澡再说。
　　他不在乎祝余，也不是怕见面时输给乔知禹，那只是个瘸子。
　　即便曾经乔知禹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神话，每个家族长辈们口中的天之骄子，但那都只是曾经了。
　　曾经沈确比不过乔知禹，现在至少在身体健全方面就压乔知禹一头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乎还要去……
　　沈确想了想，没理由，他就是随便去看一眼。
　　洗澡、选香水、做发型，即便沈确用了最快的速度，也还是过了半小时才赶到祝余所在的教室。
　　其实沈确猜得到祝余为什么和乔知禹走的近。
　　上次在祝余截图银行卡余额时，他就猜测过，是不是傍上大款了，果然不出所料。
　　沈确不在乎。
　　至少他再来的路上觉得自己不在乎。
　　他甚至觉得祝余有些可笑，自己不过是骂他两句，他就拉黑自己，还以为他有多硬气，多有能耐，找得到赚钱的门路。
　　现在不还是走老路吗，出来卖。
　　终于在走到教室窗前时，沈确悟出了他来这里的原因，他是来嘲讽祝余的，来看祝余没了自己有多落魄的。
　　给一个瘸子卖笑。
　　沈确以为，这些天被祝余拉黑无视后带来得憋闷，会在看到祝余落魄的画面转为痛快。
　　可真当他隔着窗户往里遥遥一望，看到祝余的瞬间，沈确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教室里，祝余缩在坐下，脑袋挤在乔知禹两腿之间。
　　他除了微微晃动的黑色短发外，什么都看不到。
　　一阵头晕目眩，沈确脚软差点没站住，扶着窗户缓了好久，不敢再往里看。
　　理智上他是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在B大发生的。
　　但双眼又不会骗人，他看到的画面就是如此的劲爆啊。
　　要不……再看一眼？
　　万一是看错了呢？
　　万一是角度的问题呢？
　　沈确期待着，担忧着，闭着眼，小心翼翼地扶着墙一步步挪到了靠后的那排窗户。
　　这个位置不会卡视角，能看到祝余的脸，
　　睁开眼，果然，是他看错了。
　　祝余的脑袋虽然就在乔知禹的腿中间，但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只是如呵护宝物一样一点点用手指帮乔知禹擦鞋。
　　沈确松了口气。
　　……
　　……
　　……？
　　那口气最终又憋了回去。
　　他看到了什么？
　　谁在给谁擦鞋？
　　这画面犹如晴天霹雳，将沈确仅存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
　　沈确不痛快，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更堵塞了。
　　他和祝余在一起两年，他最知道祝余是什么样的人，穿的再单薄也会在寒风中挺直腰背仰着头走路的人。
　　竟然为了钱，做小伏低，给一个瘸子擦鞋？
　　甚至连沈确自己也没让祝余这样过。
　　他糟践祝余，也只是在口头上，什么“回来当狗”这种混账话也都只是情趣，哪想到阿余竟然真的转身就去给别人当狗。
　　沈确拳头紧攥，脑中思绪太乱，他其实不太能分清此刻究竟是什么想法。
　　明明来之前他就是想看到这一幕的，可真看到后，竟然产生了一丝悔意。
　　不该把阿余逼走的。
　　但沈确依旧不认为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因为自己喜欢祝余，最多只是在乎罢了。
　　他用过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去践踏。
　　沈确看向乔知禹的眼神阴沉间还带着一丝狠劲儿，视线锐利到几乎可以在对方脸上剜个洞。
　　什么狗屁天之骄子，根本就是垃圾，变态。
　　果然人在身体上残疾了，心理也会跟着扭曲。
　　瞧着祝余不仅小心翼翼地捧着鞋擦，就在即将擦完最后一下的时候，他像是发现另一只脚上的鞋有处漏了没擦，惊慌失措地捧起另一只脚，然后用指尖对着某处点了一下。
　　紧接着像完成任务一般舒了口气。
　　沈确：“……”
　　不知道这些日子祝余究竟受到那个变态多少折磨。
　　够了，受不了了。
　　就在沈确下定决心，现在就闯进教室将祝余拉走，拯救他时。
　　那位差点被拯救的灰姑娘脸突然爆红。
　　沈确眼瞧着那只擦完鞋的手在奴隶主的脚踝处顿了顿，然后一路向上，径直朝不可描述的位置伸去？？
　　沈确沉默。
　　所以，不是折磨，也不需要拯救。
　　只是在简单的play？


第11章 拒绝攻略第十一天
　　祝余听不懂课程内容，他趴在桌上眼巴巴望着表盘指针，数着秒熬时间。
　　看表看累了，就侧头看着乔知禹，数着他的头发丝继续熬。
　　之前怕打草惊蛇，祝余每次只敢在远处观察乔知禹，一直以为乔知禹专心致志的样子是在听老师讲课。
　　现在坐近了才发现，他键盘上敲打的，皱起眉思考的，全和课程无关。
　　好像是在询问挖角某个名字是英文的教授。
　　但奇怪的是每次老师点名乔知禹问点什么，他又能对答如流。
　　所以，乔知禹是在已经掌握所有课程的前提下，还一直坚持出勤每堂课？
　　为什么？
　　祝余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系统知道答案，但解密有条件：【等你完成下个任务的时候再告诉你！】
　　可以是可以。
　　虽然祝余没好奇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但任务总归是要做的，多个奖品也不错。
　　但祝余回忆起刚刚乔知禹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心里没底：【你看到乔知禹盯着我的眼神了吗？他好像发现我的小动作了。】
　　【发现了还不制止你？】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激动的都在颤抖了。
　　【那不是意味着他默许了吗？】
　　【这么变态的动作都默许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对你有好感！啊啊啊他喜欢你！宿主！】
　　【上次对你下套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祝余：“…………”
　　算了，和恋爱脑讲不通的。
　　不过也确实不用畏手畏脚。
　　如果乔知禹发现了，那他就和对方解释就好。
　　告诉对方，他的攻略任务又不是只有自己受益，乔知禹也能通过这些任务恢复身体健康。
　　正好现在祝余已经完成了两个任务，乔知禹的身体应该有点反应了，不算口说无凭。
　　终于熬到下课，祝余前一秒还趴在桌子上，像离死之间只吊着半口气，下课铃一响，他满血复活，把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进背包。
　　然后偏过头期待地喊乔知禹：“走吧，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两节大课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打算趁这个时间再尝试着做一做任务。
　　明天国庆放假，连放一周。
　　那他有一周见不到财神爷，所以一定要趁着今天抓紧一切机会多赚点钱！
　　乔知禹没说话。
　　但祝余光看表情就猜到他要拒绝，连忙找理由企图说服。
　　“学习虽好，但适当放松大脑更能提高效率。”
　　“久看屏幕对眼睛不好，看看绿植，能缓解眼疲劳。”
　　“一直待在教室里不闷吗？我感觉教室里有股味，好臭，我们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吧。”
　　有用没用的，祝余把能想到的理由一股脑倒了出来。
　　周围人听了只觉得祝余不知死活。
　　同学两年，还从没有人见过乔知禹下课时出过教室。
　　而且一看乔知禹那张脸此刻有多臭，就知道他心情一定不妙，要不是他们觉得祝余不是什么好东西，此刻早就扯袖子劝他别说了。
　　因为一般乔知禹在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在警告别人——
　　别烦，再烦骂你。
　　果然，乔知禹像是压根没听到祝余的话，敲键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虽然没有开口骂祝余，但冷暴力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祝余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一个能拿捏乔知禹的办法。
　　他突然凑近乔知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摆出非常诚恳的姿态对他说。
　　“来之前我问过龚管家，护工都要做些什么，龚管家说，让我在大课间的时候陪您出去晒晒太阳。”
　　“但您给我开了四万工资，只做这一点我总觉得是不够的，所以才会想要给您带些水果之类的。”
　　“您不会连晒太阳也不需要我陪吧？”
　　他靠的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在乔知禹的耳边。
　　乔知禹皱了皱眉，手指忽地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祝余却误会错了意思。
　　他就知道！
　　只要资本家听到，自己发了工资，而打工人却不干活，一定心痛！
　　哪怕是超有钱的乔知禹也不例外。
　　趁热打铁，祝余叹了口气，用有些为难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四万块钱我拿的实在良心难安。”
　　良心难安，但绝不退款。
　　他只是在戳资本家痛点。
　　‘祝余在试探自己。’
　　这是乔知禹对祝余刚刚的话逐字分析后得出的结论。
　　在他的推测里。
　　祝余发现这份工作的工资与工作量不符，对这份职位的存在意义起了疑心。
　　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试探乔知禹是不是发现了攻略者的存在，在借机接近攻略者。
　　乔知禹眯起眼，视线却未从屏幕上离开。
　　看来，自己之前有些掉以轻心了。
　　之前祝余表现的太蠢，乔知禹不想承认，但被蒙骗是事实。
　　那时他想着，反正这家伙没有警惕性，于是除了那场面试外，乔知禹便没费心安排过别的事情。
　　但有些事明明稍一思忖便该想通的。
　　比如，能成为第一千个攻略者的家伙，就算看上去再蠢，也不可能连基本的警惕都没有。
　　乔知禹思索着，是否自己先前对祝余作出的所有判断都是错误的，那只是祝余表演出来的，想让他看到的。
　　但又觉得逻辑不通。
　　如果祝余的目的是装蠢，那自己已经上当了，他的目的达成了，即便对这份工作有疑虑，也不该主动戳破伪装，这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除非——
　　‘祝余在挑衅他。’
　　乔知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看来，他必须重新审视下这位对手。
　　乔知禹抬起头，望向一旁正一脸期盼等着自己回话的祝余。
　　祝余自说刚才那些话起，就一直小心地等待着乔知禹的反应。
　　当看见乔知禹终于抬头看向自己，他连忙扬起早就准备好的笑容，依旧只露标准的八颗牙齿，包阳光灿烂无公害的。
　　祝余有信心能用这个笑容降低乔知禹的警惕性。
　　在乔知禹的眼里，则是今天才看清这张笑得有些蠢的笑脸真正含义是什么。
　　这是笑得有些蠢，这分明是祝余在明晃晃地嘲讽乔知禹蠢——
　　‘哈哈，傻子乔知禹，现在知道谁才是那个傻子了吧。’
　　乔知禹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平日里不仔细看，今天认真审视，才发现这位攻略者的伪装技巧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竟然连眼睛里的那层水雾都能控制。
　　大大的杏眼里盛着潋滟湖色，一眨一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在、讨、好、他、呢。
　　乔知禹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他本打算说些什么，也确实应该和这位看不起自己的攻略者说些什么。
　　可视线朝别处一划。
　　那些在教室里看似忙着各种事情的人，仅仅因为他刚刚的抬头，所有人动作齐齐一顿。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许多。
　　啧。
　　连偷听都藏不住的蠢货们。
　　乔知禹敛下目光。
　　“走吧。”
　　他只想和聪明人待在一起。
　　……
　　早上下过场雨，经过一中午的暴晒，空气依旧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
　　祝余跟在乔知禹身后慢慢地走，任由他挑选位置。
　　乔知禹停在一颗百年梧桐树下，广叶结青阴，祝余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一阵清凉。
　　这里离教学楼远，靠近室内运动场，四周来往的学生很少，阳光曝晒下都低着头急匆匆赶路，很少有人往这边看。
　　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做任务的好时机。
　　祝余深吸了一大口气，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搭话：“今天天气真好。”
　　“位置选的也好，照进来的阳光不多不少，刚刚好。”
　　乔知禹没有回复他。
　　没关系，反正重要的是接下来那句。
　　“我自学了一些康复训练，虽然是自学的，但练过好多回了，虽然还是可能按得不好，但好在都是些基础手法，按不好也不会有危险。”
　　“你要不要试一试？就当作是普通的按摩就行。”
　　祝余小心翼翼地挑起这个话题。
　　可能是今天被拒绝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所以在听到乔知禹说“好”的时候，祝余反应了一小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祝余惊喜地抬头。
　　嘿嘿。
　　那他可要好好挑选一下该完成哪个任务。
　　“你放心，其实我刚刚是谦虚的说法。”
　　“实际上，我从签合同那晚就在学习如何做康复训练了，不至对自己练，我还拉着室友陪练了几十次，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他的嘴里宽慰着乔知禹，视线却游走在对方的下三路。
　　尤其是大腿根部，那可是他的百分之三十，未来小家的厕所！
　　但祝余也只盯了几秒就遗憾地挪开了。
　　即便有‘康复训练’做借口，也不好第一次直奔着那里去摸。
　　至于膝盖以下的部位。
　　他已经摸过了，再摸就等同于浪费机会了。
　　祝余只好另寻目标。
　　三秒后，他靠近乔知禹，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跃跃欲试。
　　「五指连心」
　　奖励两万。
　　奖金不算多，但胜在稳，成功率高，手不是隐私部位，就算一寸寸摩挲过去，对方也不会有过多抗拒。
　　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手背的那刻。
　　乔知禹忽然出声，他像是沉吟了一下才问：“腿疾，但你打算按手？”
　　祝余低着头只能听见声音。
　　这句话的内容像是揶揄，语调听上去也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祝余便没设防，抬头直直朝乔知禹望了过去，短短对视了一瞬就火速收回视线。
　　乔知禹的确在笑，但是似笑非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即便有，也被森然如雪的冷意覆盖住了。
　　祝余见过他这副样子。
　　就在那次自习课上，他摔那个茶杯时，乔知禹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逼退的对方。
　　祝余稳住心神，抿着唇解释。
　　“虽然是手，但小红书上说按这里对血液循环好，血液循环很重要的，而且我想着循序渐进嘛，腿是最重要的，放到最后按。”
　　他的声音平稳，像没发觉异样似的，只是微微出汗的手心出卖了他。
　　气氛紧张，可祝余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紧张。
　　明明上课时他和乔知禹相处的还算不错。
　　难道是刚刚过来的路上，有哪句话惹到乔知禹了？
　　指甲抵着掌心，抠破了都不知道，祝余一心二用，一边努力回忆着从下课起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边提防着准备随时回乔知禹的下一句话。
　　但偏偏，乔知禹不说话了。
　　就在这最焦灼的一刻。
　　“祝余。”
　　这个曾在梦中听到都会被恶心醒，醒来还得干呕一阵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这么悦耳。
　　有了逃离的借口，祝余眼睛一亮：“来啦！”
　　“有人找我，我去去就回。”
　　……
　　其实祝余从穿书到现在还没见过沈确，今天是第一次碰面。
　　他打量着面前的青年，感觉和想象中的差不多，轻佻，看上去没读过几本书的样子。
　　其实平心而论，沈确的长相算中等偏上。
　　虽然底子中等，但胜在会打扮，衣着考究，从头到脚全身行头，包括目之所及处看到的配饰都是顶奢，价值不菲。
　　按道理来说，这应当是个偏偏贵公子的形象。
　　偏偏沈确站姿不好，习惯微耸着肩，就连走路时都要双手抄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散漫。
　　以至于此刻沈确望着祝余蹙着眉思考的样子，看上去像憋着一肚子坏水。
　　“阿余……”
　　沈确一靠近他，祝余便皱着鼻子向后退。
　　可身后是墙，当背抵住墙面退无可退时，祝余忙喊停。
　　“往后退，沈确，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别再过来了。”
　　沈确的身上带着股烟味，混合着浓烈香水，臭的要命。
　　要不是范围被限制住了，祝余要退到至少两米外。
　　被祝余划清界限，沈确也不恼，只是心疼地望着他。
　　一个半小时过去，在看到祝余和乔知禹之间的小play，又看到祝余侧着头那样专注望着乔知禹一小时的情景后。
　　沈确此刻对祝余的想法已经和刚来时千差万别了。
　　两年来，他一直都以为祝余只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那是因为没有竞争者出现，他过得太安逸，以至于忽视了祝余真正的重要性。
　　直到刚刚，内心深处传来的嫉妒如同当头棒喝。
　　沈确终于明白，他是在乎祝余的。
　　于是他尾随着祝余他们来到梧桐树下，在看到乔知禹露出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时，他忍不住叫了阿余的名字。
　　其实这样做是有些冲动的。
　　但祝余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笑得那样灿烂，声音是那样的甜，简直甜到了沈确心坎，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幸好他冲动了一把。
　　阿余一定等了他很久。
　　沈确决定了，往日每回分手都是祝余挽回的他，即便在已经知道阿余还爱着自己的前提下，他也要主动给祝余一个台阶。
　　“阿余，你在气我来得晚，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抗拒。”
　　他的声音深情极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浪子回头的情圣。
　　“我已经意识到了。”
　　“其实我是有点喜欢你，当然了，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我，放不下我，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吧。”
　　他像是来施恩一般，仰着头对祝余宣旨。
　　“复合吧，然后，不管你需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这是他第一次服软。
　　按照对祝余的了解，阿余第一次听到自己服软，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但阿余脸皮也薄，所以可能不会说什么，只是会红着眼眶，然后上来拉拉他的手。
　　这样也好。
　　沈确好久没有牵过他的手了。
　　可面前的少年没有丝毫感动，他只是眼皮跳了下，抬头时看向沈确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蛋，充满着不可思议。
　　“沈确，你是傻逼吗？”


第12章 拒绝攻略第十二天
　　少年嗓音清润，如冰玉相击，干净清透，他习惯在说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时尾音上扬。
　　所以‘傻逼’二字落在沈确耳中，不仅感受不到凶狠，反倒像小猫张开爪子在他心上挠。
　　沈确的眼神更加温柔。
　　他以为傻逼是少年的极限，殊不知这只是开端。
　　一连串不带脏字的讥讽像冰雹，铺天盖地朝沈确砸来。
　　“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比我先死，请别用‘你好像有点喜欢我’做惩罚好吗？被你喜欢和被侮辱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是个直肠子，可你也不能用嘴拉吧？‘我很喜欢你，还放不下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还什么只要复合，要多少钱都行，好能装啊你，沈家是靠批发塑料袋起家的吧？我要一百亿，来吧，转账，就现在，做不到就是在装逼。”
　　“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在被拉黑时就自动消失了，你不同，你就爱热脸贴人的冷臀部。”
　　祝余其实能猜到沈确找自己的原因。
　　大概率是因为有人看到他和乔知禹走得近，添油加醋告诉了沈确。
　　祝余无法评判沈确对原主的爱几分真几分假。
　　但凭他这么多年纵横土味短剧界，见过不少和沈确相似的人设。
　　祝余知道，这类人哪怕不爱，可一旦被他们‘拥有过’，就会被盖章。
　　他可以随意丢到垃圾桶，但垃圾只能有焚烧这一个下场，绝不能被别人捡走。
　　像现在，自己被乔知禹‘捡走’了。
　　不管传闻真假，都会激起沈确的好胜心，说不定他在这一刻还会产生错觉，将占有欲误认为是真情。
　　沈确可能是来挽回自己的，也有可能恼羞成怒来辱骂自己的。
　　无论是哪种都好，祝余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反驳沈确，准备说什么都答“对对对，好好好”，敷衍着走个流程。
　　然后掐着时间，感觉乔知禹应该不生气了，他再回去。
　　但祝余实在低估了沈确的不要脸程度。
　　也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沈确的脸从红变青，眼神也从心疼变成了心脏疼，他被骂得大脑恍惚。
　　阿余心中有气，骂两句正常。
　　但这是不是……太多句了？
　　不仅骂得多，面前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露出的嫌恶与嘲弄也不像是在伪装。
　　这是在听到自己求复合时应该露出的表情吗？
　　他有点拿不准祝余的意思，试探地问：“阿余，你只是在……发泄这些天的苦闷和憋屈，对吗？还是说……刚刚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确实在……讨厌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尤为艰难。
　　应该不可能吧？
　　自己刚刚可是低头认错了。
　　沈确固执地想要继续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当作是祝余憋太久撒气的举动，偏偏少年仰起了脖颈，直视他，将眼里的厌烦毫无保留地展露给他。
　　“是你智商有问题？还是说，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少年显得很疑惑，歪着头看他，“我不苦闷，也不憋屈，我骂你单纯是因为我讨厌你。”
　　像是生怕他听不清楚又发生误会，抬手指着嘴巴示意沈确注意看，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四个字。
　　“我——讨——厌——你——”
　　少年唇红齿白，一张一合看得沈确晃了神，直到这像是沁了蜜色柚子的薄唇在尾音落下时，几不可察地向上轻挑了下，他才抽回思绪，反应过来祝余对他说了什么。
　　……
　　“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沈确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
　　不喜欢他为什么在听到他的喊声后表现的那么惊喜？
　　他不会看错的啊，刚刚喊祝余时，祝余脸上的惊喜无异于死里逃生又或是捡了一千万啊。
　　可质问没得到回应。
　　在看到少年只是撇嘴，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沈确有些急了。
　　“阿余……”
　　他伸手想拉祝余的手腕，却被躲开。
　　但沈确此时已经无暇去因对方避他如避洪水猛兽的样子而难过了。
　　他现在就想让祝余说出一个理由。
　　“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一个为什么不喜欢他的理由。
　　不然他想不通。
　　上一秒他还觉得复合板上钉钉呢，下一秒怎么翻天覆地了？
　　“为什么？”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撩起眼皮将沈确从下到上慢慢扫过，视线最后停在沈确的脸上，他的眼神看得沈确心底发慌，突然有些站不住脚。
　　仅仅是眼神，就盯的他心虚。
　　“与其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我应该喜欢你什么？”
　　“是喜欢你天天pua我，说我从头到脚从外貌到内在都不如你前男友？”
　　“还是喜欢你非要请我去高档餐厅吃饭，小票全留着，等吵架时一条条拍给我让我还钱？”
　　“或是喜欢你在我求你借钱救我奶奶的命时，讥笑着让我滚？”
　　这些罪行一部分是从原主与沈确的短信记录了解到的，一部分是系统补充的。
　　祝余不想翻这些旧账，比起用罪行唤醒沈确的良知，然后看他痛哭流涕的下跪，祝余更想从此再也见不到沈确。
　　毕竟真正想听他道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沈确摆出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那他也只好多费些口舌，多骂两句。
　　骂醒了滚远点就行。
　　祝余的每一个字都让沈确无法反驳。
　　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些都是他做的，不止这些，还有祝余没发现的那二十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但沈确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了，可能在今天之前，他都知道自己做那些事情的理由。
　　好像是为了拿捏祝余？打压可以令祝余离不开他。
　　也好像是因为没那么喜欢祝余，因为把他当叶臻的替身，所以不敢对祝余那么好，每次有想要对祝余好的念头诞生时，抑或是某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祝余时。
　　心底里就会冒出一个小人，大喊大叫地指责沈确。
　　“怎么可以对不起叶臻！怎么可以对不起叶臻！”
　　而这时，那个小人又冒出来了，依旧张牙舞爪地大叫，但内容却变成了：“都是你干的好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亲手做出来的！”
　　“是你亲手将他推开的！”
　　……
　　面前的祝余突然和叶臻的脸重合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叶臻兴高采烈地拉着他，一起规划出国留学时要一起住在哪里，假期去哪里游玩，虽然是两人早就逛烂的国家，但以上学的身份去感觉不同。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许诺，不管家里怎么压力，一定会和叶臻一起去。
　　但事实上，回到家后，他断食三天都挺过去了，但一听到母亲要断他经济来源，立马丢盔弃甲认了输。
　　那时候他想着，没关系，他和叶臻的感情那么坚定，叶臻会原谅他的，而且他可以每周都出国找叶臻约会，一样的呀。
　　好像每次都一样，仗着对方爱自己，然后肆意挥霍，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无法补救。
　　沈确短暂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马上他就推翻了刚刚一切想法。
　　叶臻是叶臻，阿余不一样。
　　阿余是经过无数次实验后依旧坚守在他身边的。
　　是，他是做了很多错事，可是如果阿余忍不了这些，岂不是早就离开了？
　　这不是理由。
　　一定还有变数。
　　祝余发现面前的沈确在短暂的愣神后，突然变得很急躁。
　　他低着头走来走去，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祝余看到沈确不动了，他像是悟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恼羞成怒一般质问祝余：“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乔知禹了啊！！！！！”
　　“………………”
　　行！
　　原来这就是他思考这么久得出的结论。
　　祝余终于彻底失去了用脑子和沈确交谈的欲望，他又回归了“嗯嗯嗯”的模式。
　　“啊对对对，我是喜欢上乔知禹了。”
　　很巧。
　　准备听对手墙角的乔知禹刚好就位，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
　　乔知禹毫不犹豫地按下扶手侧方按钮，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可笑！’
　　‘低端！’
　　‘不会以为他会上当吧！’
　　这两年，有七百多个攻略者曾对他用过这类计谋。
　　他们一个个哭着喊着说爱乔知禹，不能和乔知禹在一起就要上吊，要跳河，总之活不下去。
　　甚至有剑走偏锋者，见攻略不成乔知禹便另辟蹊径，朝他的傻帽爹下手。
　　算那人走运，真给她找到了乔家智商洼地。
　　现在那人已经成功当上乔知禹的后妈，时时刻刻像苍蝇似的缠着他。
　　乔知禹没将祝余的告白放在心上。
　　小儿科伎俩。
　　但乔知禹不得不去在意，难道刚刚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吗？不然为什么祝余可以刚好在他到场时恰到好处的说出那句话。
　　不是轮椅的问题，他的轮椅走在砂石路也是静音，而且刚刚去的路上，乔知禹很小心，确认没发出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也不会是影子的问题，现在是下午，影子偏东，祝余所在的位置看不到。
　　那……
　　乔知禹的眼神锐利但困惑。
　　难道祝余真有这般能耐？纯靠拿捏心里，算准了他会在那个时间过去？
　　梧桐树下。
　　乔知禹不过才离开了两分钟，祝余那个本该好好待在石台上的背包，现在开着拉链大剌剌地躺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散落在地上。
　　烦。
　　苍蝇似的攻略者们，抓住时机就要来刷刷存在感。
　　乔知禹将背包与散落的物品从地上捞起，随手丢回桌面。
　　他漫不经心地望着那堆杂物，脑内莫名浮现出前几日看到的那个视频。
　　当时乔知禹也产生了一丝困惑，不理解祝余为什么会在视频里模仿他。
　　但模仿出的只是一种感觉，也可能是他感觉错了，多虑了。
　　之前乔知禹是这样想的。
　　但今天之后就不同了。
　　指心摩挲着扶手，乔知禹冷静得出结论——
　　‘看来，祝余早就在下这盘棋。’
　　忽然，一阵热风吹过。
　　放在桌面最上方的笔记本被吹翻了一页，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
　　篆、隶、楷、行、草——
　　字体不一，但全写着同一个名字。
　　【乔知禹】
　　“…………”
　　第一个谜题还没解开，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招攻势。
　　乔知禹望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意味不明。
　　写名字，也不稀奇。
　　向他告白的那群人里十个有七个会写乔知禹的名字。
　　印象较为深刻的是一个叫白绵绵的，不仅写乔知禹的名字，还写出花了，利用笔的不同力度与粗细深浅，用上千个名字拼出了个乔知禹的画像。
　　但……
　　‘这也是祝余算好的？’
　　不仅能算到书包被别人翻乱，还能算到他把东西捡起来时，会刚好将笔记放在最上方，然后风吹过还刚好翻到这一页？
　　乔知禹觉得这种推测过于离谱，就算再怎么觉得祝余心思深重，也不该把他想得能掌握一切，神化他。
　　要是他真有这样的大的能耐，那至少，刚刚在课桌下他会不会摸了半天连第二个任务都没完成。
　　但话又说回来。
　　如果将这个可能性否决掉呢，那不就只剩下唯一的另一种可能了吗？
　　‘祝余真的喜欢他’
　　……
　　乔知禹眸色微动。
　　怎么选都离谱，他还是再翻翻这个本子，看看下一页的内容再做评判。
　　可乔知禹刚伸出手，指尖正要碰到笔记本的时候，身后传来蹦跳的脚步。
　　是祝余，听上去很是轻快，应该心情很好。
　　乔知禹动作一改，从翻页变成合上。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的背包掉在地上。”
　　“啊啊啊，我刚买的包。”少年慌乱的声音传来，他加快脚步跑过来，心疼地拿起背包拍拍上面的灰尘，“都怪我，走的时候没放好。”
　　祝余并没有起疑心，满脑子都是离开前，沈确大受打击，扶着墙神情恍惚的模样。
　　那一幕值得祝余回味好久。
　　不过祝余还是有一些后悔的，早知道说喜欢乔知禹就能重创到沈确，那从刚刚见到第一面时，自己就应该扯着沈确的耳朵大喊“我爱乔知禹”！
　　但总的来说战绩漂亮，嘻嘻，讨厌的人不高兴，那他就高兴了。
　　小心眼的祝余抿着唇偷偷乐，看到乔知禹已经掉头要离开了，才赶忙一股脑地将东西装进包内。
　　第一个塞进包里的就是笔记本，这是祝余前段时间从原主的衣柜里翻到的本子。
　　系统说这是原主的日记，里面可能写着连它的资料库都没记载到的隐秘往事，让祝余阅读，以便于了解原主。
　　本来他今天拿来就是打算趁着下午上课时看，但见到乔知禹后，祝余满脑子都是攻略任务的事儿，竟然忘了。
　　没事，下节课再看也一样。
　　*
　　教室里的人看到乔知禹和祝余一同离开，自然也看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沈确。
　　“修罗场！这可是修罗场啊！”
　　即便是攻略者，也想吃瓜。
　　攻略吃瓜两不误。
　　“所以沈确是因为你们拍的照片才来的对吗？”
　　“那肯定会有一场好戏，说不定会扯头发。”
　　“啊，可是之前的传闻里不是说小白脸是纠缠沈确吗？那不被纠缠了还不好吗？沈确不放鞭炮庆祝一下，跑来找小白脸干嘛？”
　　“不止哦，他刚收到照片就来了，在窗边站了一个半小时了，谁纠缠谁还说不准呢。”
　　“确实啊，仔细想想，就凭祝余那个相貌，谁在面对他这样的舔狗时能把持得住啊，得是多硬的心和多瞎的眼啊。”
　　“那土木系那边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
　　八卦声在乔知禹和祝余一前一后进入教室时停下，转为群聊沟通。
　　祝余一回教室就迫不及待地将日记从包里拿出。
　　乔知禹冷冷地盯着屏幕，看似专注，实则是在借着电脑屏幕上的反光来观察祝余的举动。
　　他看上去很高兴，杏眼滴溜溜的转，打开日记前还用湿纸巾擦了擦手。
　　然后。
　　一页、两页。
　　不知看到了什么，只见祝余像只受惊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乔知禹，在发现他没看自己后飞快撇开，而后做贼一样把日记本藏起来了。
　　……
　　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内容，祝余心脏狂跳，他从未有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时刻。
　　不知道刚刚在梧桐树下，乔知禹看到这本日记的内容没有。
　　应该没有吧？
　　如果看到的话，乔知禹不会这么神态自若，更不会心平气和的同他讲话。
　　那日记本的第二页上，有红笔写的五个大字——
　　我、恨、乔、知、禹


第13章 拒绝攻略第十三天
　　在看到这五个字后，各种离谱的猜测都在祝余脑子中转了一圈。
　　其中最离谱的当属‘原主被乔知禹始乱终弃过’。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乔知禹招护工的过程像是针对祝余设下的陷阱。
　　也许一开始乔知禹的目标就是祝余。
　　但这个猜测刚冒出一瞬就被祝余否决了——
　　真和乔知禹谈过恋爱的话，原主怎么可能看得上沈确。
　　而且面试时，乔知禹看上去并不认识他，真打过交道应该不会是那副反应。
　　祝余的脑子被搅得乱糟糟。
　　系统像是局外人，帮不上任何忙。
　　刚刚在他翻到第二页时，系统不仅没第一时间作出解答，反倒在他脑袋里尖叫。
　　【什么！他为什么会恨乔知禹！难道他们两个在之前就认识？】
　　……？
　　祝余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你一个开上帝视角的会表现的比我还惊讶啊？难道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它还谎报军情，大声夸赞乔知禹脾气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开朗小狗。
　　系统嘤了声：【我们系统了解的主要途径是小说原文，人设资料也是基于原文内容撰写的。资料上只会写你喜欢吃什么，但不会写你为什么喜欢吃。】
　　【所以我只知道原主有一本日记，记录着他从小到大的秘密，但秘密的内容我不知道。】
　　【不然当时发现这本日记时，我肯定顺口就把内容也告诉你了，而不是让你尽快翻阅。】
　　它越说越委屈，最后一句几乎哽住。
　　好吧，这个解释确实合理。
　　祝余可以接受。
　　……
　　有了日记的存在，祝余的心思再也无法放在乔知禹身上，直盯着钟表期盼时间走快点，他想尽早回到宿舍一探究竟。
　　乔知禹更不会在他之前先有所动作，只会在询问钱秘挖角进程的间隙，借着屏幕反光看一眼祝余。
　　很快其他人便注意到他们之间僵持的气氛。
　　蛐蛐小群里又开始热火朝天，转眼聊天记录就破了99+
　　【怎么回事？小白脸把金主惹毛了吗？怎么两人之间像画了三八线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不会吧，他们刚刚回来的时候气氛好像还不错呢。】
　　【是呀，我听那个祝余还哼歌呢，一蹦一跳的。】
　　【那难道是回来后吵架了？】
　　【不会吧，我就坐在他们身后，从回来到现在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八卦陷入僵局，群里安静了会儿才又冒出新消息。
　　【不过上节课两人也没对话过吧？只有课前和课后聊过两句，还都是小白脸在说。】
　　【乔哥生气时骂天骂地骂空气，他现在精神状况难得的稳定，你们居然在猜他生气吗？拜托，我看他心情好的要命。】
　　【你们看他的眼睛，平时总有小刀嗖嗖嗖地往外射，这会儿温柔的不像样。】
　　在群里摸鱼的人看到这条消息，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乔知禹。
　　他正低着头看电脑屏幕，微垂着的睫毛下是双深邃的桃花眼。
　　常人大多用‘看狗都深情’来形容桃花眼，但这双眼在乔知禹这里则成了‘看谁都像看傻逼’。
　　也许是屏幕光分散了他眼内的锐利与冷峻，以至于看着柔和了许多。
　　【呜呜呜原来乔哥眼神不结冰的样子这么好看，妈妈，我在人类的眼睛里看到了星光！】
　　【那大概率是屏幕反光：）】
　　【所以……是什么让乔哥眼里不结冰的？是小白脸吗？】
　　话题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回到祝余身上。
　　【好像确实是，没发现吗，自从今天他俩坐在一起后，乔哥的气场明显柔和多了，没有那种怼天怼地的狂野气息了。】
　　【那我不禁要问了，到底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难道乔哥真的在没来学校上课的日子里被拿下了？】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乔哥在高中有个白月光的。】
　　……
　　时针终于指向六点，祝余第一个站起来，发现大家齐刷刷看向他，才觉得不妥，坐下来小声询问乔知禹。
　　“乔老板，放学了，我要送您到学校门口吗？还是说我现在就可以下班了。”
　　他看到保镖在教室门口就位了，问只是走个过场。
　　果然，乔知禹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用。”
　　祝余拎起一小时前就收拾好的包，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所过之处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路上有两三个人想要拦他，祝余不认识他们。
　　平时或许会停下听听他们要说什么，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祝余只是侧过身子躲开他们的手，说了句：“抱歉啊，有急事儿，下节课再说。”
　　不管他们在背后嚷嚷着：“可下节课就是国庆后了啊。”
　　祝余只当没听到。
　　宿舍里没人，一片漆黑。
　　祝余怔了下，才想起下午时秦一阳在群聊说过。
　　他们三个人要去打篮球，今晚很晚才回来，还问祝余在三食堂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篮球场离三食堂近，到时候可以带饭回来。
　　祝余把灯打开，脱了鞋，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三两步爬到床上，先钻进被子里，再将帘子一拉，一切步骤完毕。
　　他做贼似的掏出那本日记。
　　……
　　日记很长，上百页，正反面都写着字，祝余看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完。
　　原以为是什么刺激的秘辛，可看完后祝余久久难以回神。
　　日记的第一页并不是乔知禹，祝余上课时拿倒了，看到的是最后两页。
　　日记第一页写于2006年4月6日，那时原主才上六年级。
　　就在那天，自原主有记忆起，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父亲。
　　日记里描述那个男人，高高瘦瘦，和平时在地里送饭时见到的其他伯伯不一样，那个男人皮肤很白。
　　他和学校同学们的家长也不一样。
　　男人说话的时普通话，很好听，不仅会对原主温柔地笑，还送了这个褐色皮封的笔记本给原主。
　　告诉他：“这叫日记本，以后小鱼可以把每天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写下在上面，又能练字，又可以记录生活。”
　　男人和原主生活了一个月，就在原主以为自己有父亲了，再也不是野孩子时，男人离开了。
　　离开前，他和原主说：“村子外面的世界很漂亮，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在那里生活，小鱼要好好学习，走出村子，成为厉害的人，然后也生活在那个漂亮的世界里。”
　　原主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走，但他记住了这个约定，并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能走出大山，就能再见到父亲，只要成绩好，就能和父亲一起生活。
　　他开始拼命学习，日记里记录着他每天的学习进程，以及偶尔想父亲时，写下想要说给父亲听的话。
　　可有些事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完成的，教育资源差距过大，他在村子里次次第一的成绩，拿到外面根本不够看，努力三年几乎没合过眼，可中考成绩也就擦边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擦边的成绩可免不了学费，一年三千，压得人透不过气。
　　这还单指学费，没算住宿费和平时吃饭。
　　原主当时非常绝望，一直在日记中向父亲道歉，说对不起，一定是他还不够努力，所以没做到免学费。
　　他连从村子走到县城都做不到，又怎么走的到父亲描绘的美好世界。
　　就是在这时，原主第一次提到乔知禹。
　　原主突然很兴奋，他说在报纸上看到了城里一个姓乔的大老板，要回馈社会，向各地征集名单，挑出特别贫困的几个地区，对孩子们资助，帮大人们脱贫致富。
　　他知道，这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能错过。
　　于是用攒了半年的钱买了好多信封和邮票，在每封信里都详细描绘了村子的穷困，并且以第三人的视角，向对方推荐了自己，说在这个村子里有个学生成绩非常优秀，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可是没钱交学费，望您资助。
　　原主赌对了，因为他写的信件足够多，描绘的足够真实，乔家不仅愿意来村子实地考察，而且是第一个来的。
　　村长和主导这次捐款的负责人相谈甚欢，从早晨聊到傍晚，还引荐了原主给负责人，对方在看过他从小到大的成绩以及生活的环境后，非常欣赏原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事儿就这么敲定的时候，负责人接了个电话，再挂断电话时，刚刚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负责人说：“不好意思，少爷刚刚已经确定要将这块的扶贫点划在隔壁村了。”
　　原主没有详细写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用一句‘他从未如此卑微地乞求过他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概括。
　　最终原主进了县里的一个普通高中。
　　他依旧努力学习，只是目标从进城见爸爸，变成了要考上乔知禹所在的大学。
　　原主将没能上重点高中的责任归在乔知禹身上，明明是他喊来的人，为什么要去看隔壁村子。
　　他也恨这些有钱人看似大方，全国各地资助，却不愿顺手捎上他，帮隔壁村子脱贫可以啊，那为什么就连他也不资助了呢？
　　恨意滋生出动力，报纸上天天播报着乔家小少爷又做了什么好事，又拿了什么成绩，自然也会报道小少爷未来的目标院校。
　　B大，他也要去。
　　读初中时，原主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到了高中他更疯魔，只睡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哪怕是上厕所都捧着书去。
　　就这样，也只是以倒数的成绩进了B大。
　　但在刚拿到通知书的当天，他感到生平从未有过的快意，他觉得自己赢过乔知禹了，就凭他们之间的起跑线差这么多，但还是被自己追上了。
　　村里的人都很高兴，敲锣打鼓为他庆贺，奶奶更是宰了头猪请全村吃席。
　　日记倒数第三页，大学开学典礼，乔知禹以高考状元的身份上台致辞。
　　这是原主第一次见到乔知禹，不是从报纸上也不是从电视中。
　　他说，看着台上坐着轮椅的乔知禹从容不迫地讲着他大部分都听不懂的话，背后大屏滚动着的是乔知禹从小到大在各个领域获得过的奖项。
　　在那一刻，他知道，即便都在同一所学校，他也并没有赢。
　　即便用尽了全力，即便对方瘸了腿，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是鸿沟。
　　就像现在，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一个全国第一，一个成绩倒数。
　　倒数第二页，他恨乔知禹。
　　最后一页，写满了乔知禹。
　　……
　　祝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判日记记载的内容。
　　他觉得不是乔知禹的错，但也不是原主的错，即便原主将一切怪在乔知禹头上，但也只是背后憎恨，从未对乔知禹做过任何坏事。
　　非要找一个人怪的话……
　　祝余：【说起来，日记中后期怎么没提过他的爸爸了？那个男人呢？平时不陪在身边就算了，为什么儿子要上重点高中了，他连三千块的学费都不愿意寄。】
　　系统：【这点资料里确实记载了，原主的父亲在六年级那次回来是为了躲债，在家待了一个月，当原主的奶奶放下戒备后，偷了家里的存折。】
　　存折里是原主爷爷去世时，工地赔的钱。
　　奶奶当时一直留着那笔钱什么时候都舍不得动，就是想留着以后给原主上学用的。
　　祝余：【……人渣啊！那原主知道这件事吗？】
　　系统：【应该……知道吧？不然为什么将乔家的资助当作唯一希望，而且后面再也没提过那个男人。】
　　祝余有些唏嘘。
　　其实小时候他也很期盼有朝一日能见到亲生父母，可后来越长大，见到的人越多，才发现有的父母还不如没有比较好。
　　感慨完了，祝余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从床上爬起来，点开D音后台查看收益。
　　明天是国庆，新的一月可以提现视频收益，两个视频一共赚了一万四，加上现在银行卡里有的十万零四百，一共将近十二万。
　　祝余拿着笔，随手捏了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将这笔钱规划成了四份。
　　其中六万在银行存定期，留着以后买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和奶奶一起住。
　　再挪出四万，准备在学校附近租一年房子，等奶奶出院后接过来一起住。
　　想租房这件事祝余想了很久，虽然最近和室友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还是想要有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这样不论是拍视频又或是以后要做其他事，都更方便。
　　而且奶奶年纪大了，他接到身边天天看着，会更放心。
　　还剩下两万。
　　他打算拿一万用于资助贫困山区里渴望读书的孩子，支持他们上学。
　　这是为了小时候的原主。
　　另外一万拿来资助孤儿院。
　　这是为了小时候的自己。
　　祝余能做的不多，目前看来就是这些，但他会努力的，两万只是起始，绝不是结束。
　　接下来他会将每个月的收入都按照这样的比例划分，一半存定期，剩下的一半用于慈善和日常开销。
　　察觉到宿主想法后，系统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呜呜，这是它带过最善良的一届宿主。
　　上一次在医院它就看出来了。
　　明明在那之前，宿主就是条咸鱼，任它怎么游说都调动不起完成任务的积极性。
　　哪怕它用“不攻略下乔知禹世界就会毁灭哦！你就会再死一次！”这种理由去威胁宿主。
　　他也只是笑嘻嘻地气它：“毁灭就毁灭嘛，能多活这么多天已经是我赚到了！”
　　但在医院见完祝奶奶后，宿主的态度立马转变，他说会积极做任务的，要赚好多好多钱，以后给奶奶买房子，一起在市区住。
　　呜呜呜呜，真是个好宝！
　　系统怕自己哭声太大被宿主发现，在彻底夹不住前，一脚把网络踹断。
　　祝余本来打算问问系统，查询一下各项任务都是什么进展。
　　他不想浪费国庆这几天假期，打算陪奶奶做完手术后，就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上门‘履行职责’。
　　可喊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他耸耸肩，先去找吕小漾聊聊。
　　毕竟他的愿望从一个膨胀到了三个，赚钱通道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但不乐观，今天只卖出去两件制服，看来之前的那个视频的转化率已经被榨干了。
　　不过也正常。
　　祝余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他的两个视频都是纯靠自然流跑出去的，没有进行过任何投流，零成本带货，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棒了。
　　祝余和吕小漾商量好，接下来的收入一个月结算一次就好，不然每天零零散散地一两单结算一次，太不方便。
　　他本以为两人的聊天在这里就要打住了，对方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余生bb，我记得你是在B市上的大学对吗？是哪个学校呀，方便说吗？】
　　祝余挑眉，虽然不知道吕小漾为什么好奇这个，但两人已经是线下见过面的关系，相处的这段时间又比较愉快，便没有隐瞒。
　　【B大。】
　　吕小漾一连发了好几排感叹号：
　　【果然是B大！！我果然没猜错，你看上去脑子就很聪明，是个好学生的样子。】
　　【那这个帖子里说的就是假的呀！】
　　两秒后，吕小漾转来一个小红书链接。
　　标题的名字是：《有人知道余生安好是哪所学校的吗？》
　　配图是几张截屏，来自于余生安好账号里的不同视频，截屏的内容是打了马赛克的祝余，以及不小心露出的宿舍一角。
　　祝余皱着眉将每张图片都检查了一遍。
　　还好，没有露出标志性的私人物品，就算被寝室里的人看到，应该也不会露出马脚。
　　他下滑到评论区，第一条评论就看得他眉心一跳。
　　【这题我会答！是B大！我陪我表姐报道的时候参观过宿舍，B大的宿舍就是这个样子。】
　　幸好很快就有人反驳了。
　　【别放屁，B大的女生宿舍才是这样的，男生宿舍梯子是铁的。】
　　【就是啊，B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校，你不要平白拉低人家层次。】
　　在这一层楼内有一条点赞上千的评论，他发了张宿舍图说：
　　【和我们的学校很像，但我们是大专。】
　　学历歧视存在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一听见是B市的大专，不用再等其他答案，大家几乎已经是瞬间认定了余生就是这所学校的。
　　下面一排询问层主有没有在学校里见过类似身材的人，让层主多多注意，如果看到了最好能拍个正脸照片发到小红书上。
　　紧接着又是一排放屁股如果有照片了求踢的留言。
　　无所谓，没暴露就好。
　　祝余回复吕小漾：【帖子里说的是真的，这的确是女生宿舍，只是我入学的那年女生搬去了新盖的宿舍楼，男生又刚好人数比预计的多，住不下，我们系就搬进了这栋旧的女寝。】
　　他感觉吕小漾应该不是那种会把八卦舞到正主脸上的人，她发这个帖子肯定另有原因。
　　于是他又问道：【怎么了，这帖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的确有，但也只是我的推测。】
　　吕小漾告诉祝余：【其实你的上一个视频火的时候，小红书就有很多帖子在问你的长相了，我们合作的新视频发布后，这类帖子更多。】
　　靠着祝余，绿宝石在小红书终于不是寂寂无名了，终于有人关注她花八百注册的企业号了。
　　【但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我明显感觉不对。】
　　吕小漾让祝余观察这些图片，明显不是随手拍下的，发帖的人应该是将余生账号内的所有视频翻了个遍，然后挨个截图下露出宿舍的画面。
　　帖主发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好奇。
　　而且，发帖的时间也很微妙。
　　吕小漾告诉祝余，昨天晚上，那个‘乔qiao’的突然私信她。
　　【他说改变主意了，要和我合作，但我说我已经有合作对象了，就是你。】
　　【他质问我，连脸都不敢露的主播有什么用？呃，他的原话说的特难听，特尖酸刻薄，我一听他挖苦你，就没忍住……】
　　吕小漾给乔qiao发了个微笑的黄豆人，然后对祝余大夸猛夸。
　　【我说我见过你，长相气质都是顶好的，还说你看着就一副聪明相，估计成绩也很好，我就需要这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才。】
　　【我……我还吹牛逼，说以后等我的店变大了，就请你当我的专属代言人，到时候给你六位数的代言费……】
　　她当时脑子一热，什么话都说，说完觉得自己牛逼吹得漏洞百出，生怕对方笑话自己。
　　可乔qiao没有再回她，然后半小时后，这个帖子就出现了，发帖人的ip和乔qiao来自同一个地方。
　　吕小漾觉得对方不仅信了她吹的牛逼，还因此更嫉妒余生了，想开盒看看余生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
　　到了进食点，祝余随手拆了一袋芋泥夹心三明治，边嚼边搜索乔qiao。
　　祝余没觉得吕小漾大惊小怪，反倒觉得她推测的有几分道理。
　　祝余向来敏感，别人对他散发出的恶意，哪怕只有细微的一点，也会被他捕捉到。
　　比如初次乔qiao联系他炒cp时，其实乔qiao用词礼貌，还一直在发卖萌表情包。
　　可祝余就是能从中看出对方的鄙夷与利用。
　　还有前几天，那个在他评论区上蹿下跳的如意，其实祝余看到的第一眼就在猜会不会是乔qiao的小号。
　　毕竟定位在同一个城市，点进去关注列表只有一个乔qiao，而且再怎么死忠也不会上蹿下跳到那种地步。
　　对方的漏洞很多，但对于祝余来说，这些评论的存在也只是有碍观瞻，实际上给他带来的是流量是销量，全是好处。
　　所以即便对方还模仿他的新视频做了一个差不多的视频，祝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随他去了。
　　可现在对方想要开盒，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祝余在心中初步拟定了两个反击计划，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拟定第三个时，诧异地发现，乔qiao模仿他的视频不见了。
　　他记得那条视频的数据过二十万了，乔qiao应该不会删掉。
　　那……难道是被系统封了？
　　祝余切出去问吕小漾，然后又切回来，短短二十秒的功夫，乔qiao主页里上百条视频全都消失不见。
　　主页只剩下一句——
　　账号已被封禁。
　　*
　　一小时前，金麟华府，龚管家推门进入书房，将甜水车推到书桌边缘。
　　橘黄色灯光下，乔知禹正低头批阅文件，下午走神以至于堆积了一些工作还没做完，今晚可能又要熬夜。
　　龚管家盛了碗甜水，但看了看堆得满满当当的桌面，他又将碗放回车上，然后一口气将晚餐菜单报给乔知禹。
　　乔知禹没有抬头，只是应付地“嗯”了声。
　　往常龚叔在听到回应后便会悄声离开，可今天依旧站在桌侧，像是在等待时机，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又过了半分钟，龚叔开口：“ 明天是国庆，先生和太太的环球旅行也结束了，明天落地B市，先生打电话来，邀您后天晚上去老宅一聚。”
　　笔尖停顿，很快，墨水便在纸面晕开，透进了第二张。
　　“不去。”
　　男人口吻冷硬，没半分商量的余地。
　　可他目光淡淡地看着直面被晕染的一点，眉心舒展，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甚至……很平静？
　　但这只是看上去而已。
　　龚管家关上门。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内就传来了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
　　他见怪不怪，下楼的同时打电话派人立刻将备用的钢笔送上去，那只钢笔全球限量十支，全在乔家，但现在只剩下三支。
　　书房内，黑色的碎发散落在男人额前，他看着墙角泼出的墨水，目光阴沉。
　　这群……该死的攻略者们。
　　’攻略者‘三个字一出现，乔知禹好不容易用工作打断的思绪，又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乔知禹无法不去在意那本日记上的内容，也无法不去在意为什么日记会刚好在那一刻翻开。
　　在后半堂课上，无论乔知禹在脑内如何推导，他都无法想通祝余是用什么方法做到这一切的。
　　想不通就无法解释祝余在日记上写满他的名字，以及在墙角刚好的’告白‘是什么动机。
　　就包括那天模仿乔知禹所拍摄的视频。
　　如果不能以‘他是故意让我发现’做解释，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祝余是真的喜欢他。’
　　……
　　乔知禹的思路每次走到这一步，就会断掉，然后重新思考，反复几十次后，他决定用工作岔开，清醒一下大脑后再来判断。
　　没想到，重新推导结论依旧。
　　乔知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拿起手机，熟练地点进收藏夹里的那条视频。
　　这一次鸟儿从笼中挣脱了二十一遍。
　　但并没有起到上一次让他平复内心的作用。
　　每挣脱一遍，乔知禹就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又收紧了一分。
　　于是他将声音调到最大，并第一次点开评论区，企图甩掉脑子里那些不该存在也从未细想的杂念。
　　【天啊姐妹们我看乔qiao回来了，斯哈斯哈，比这边带感多了！】
　　【是的是的，我也刚从那边的视频回来，等等，我把裤衩子忘在那边了，等我捡回来再跟姐妹们说观感】
　　【对不起主播，我爬墙了嘿嘿】
　　……
　　铺天盖地的留言向乔知禹袭来。
　　在祝余的视频下，一个叫乔qiao的名字出现频率比祝余还多，几乎每一条留言都在夸乔qiao踩祝余，只有很少的几条说观感不适。
　　也姓乔。
　　乔知禹挑眉，顺着@点了进去，在视频开始播放的瞬间，他差点把手机甩飞出去。
　　……
　　……
　　……
　　视频的开头也是一段空灵的音乐，也是伴随着音乐踩点，画面插入，节奏和祝余的视频几乎一致，只是画面不同。
　　乔qiao的视频里，是一个身材纤细，皮肤白到透光的少年，被锁链吊起，身上穿着的……
　　不，不该说是穿着，少年身上的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破烂程度，看上去就像是只有几根破布条松垮垮地挡住了几个关键部位。
　　而那些破布条遮不住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色暧昧痕迹。
　　这痕迹一直蔓延到脖颈上，随着绕在脖颈上的锁链一个拉扯的动作，画面里的少年抖了下，紧接着特写就给到嘴部。
　　……
　　是一个水嫩嫩的唇瓣，微微张着，里面还露出了一小截粉舌，随着呼吸的动作，一伸一缩，幅度不大，但因为是特写。很难忽视。
　　……
　　……
　　不过这些乔知禹都挺过去了。
　　包括视频后半段反转，这个少年终于穿上了正常衣服，可嘴唇依旧不正常，最后拉到特写时，可能是想要展现反差，那个粉唇改成了烈焰红唇，但只是改了颜色，上面依旧翻着光泽，像是吸血鬼刚啃噬了一个三百斤人类的脖子，含油量极高。
　　但乔知禹连一幕也挺过去了。
　　他就是想看看，评论区是怎么评价这个视频的，想知道这条视频究竟好在哪里。
　　乔知禹的求知欲和好胜心害他错过了最后逃离的机会。
　　屏幕熄灭，他以为视频终于结束，手指刚移到留言区，只听——
　　“mua～～～～～”
　　一声超大的亲吻声，在乔知禹耳边炸开。
　　碰巧刚刚在看祝余视频时，他链接了室内环绕音响，以至于这声听起来像是视频里那男人抱着乔知禹的脖子猛嘬他的耳道。
　　门外来送笔的龚管家抬起准备敲门的手僵在空中。
　　门内乔知禹没有片刻犹豫，退出改为转发给钱秘，并配以文字：【删掉】
　　他不管怎么删掉，反正从今天开始，他绝不想有任何再看到这个视频的可能性。
　　钱秘书秒回：【好的，是只删掉视频还是连带账号一起？】
　　只删掉这个视频就可以。
　　乔知禹将手机狠狠反扣在桌面上，单手按着酸胀的眉心骨，心有余悸。
　　最好今晚不要让他梦到这个视频有关的任何内容，不然明天把这个人的账号也ban掉。
　　“…………”
　　乔知禹捏着眉心骨的手指一顿，沉默半晌，他睁开眼，将手机从桌面重新拿起。
　　乔知禹再次点开和钱秘书的聊天框，编辑消息。
　　【把账号一起封底掉。】
　　他不能冒险。
　　*
　　与此同时，Z省的乔桥昨夜熬了通宵，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枕边静音的手机不停亮光，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却丝毫不能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不怪他，梦里太美好了，梦中的他不仅成了千万粉丝的网红，那个叫余生的家伙还因为太丑被网暴了。
　　这一夜，乔桥睡的格外香甜。


第14章 拒绝攻略第十四天
　　医院。
　　奶奶的手术很顺利，再留院观察一周，复查后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祝余打算一会儿出院就去找房子，尽量今天定好住处，一周内将屋子收拾出来，再采买好生活用品，这样等奶奶出院时可以直接住进去。
　　“不行不行，我得回村子里住。”
　　祝奶奶怎么说都不同意，她找了很多理由，比如：
　　“鸡鸭都要人喂。”
　　祝余乐了：“瞧您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有鸡舍鸭舍呢，院子里总共就两只鸡一只鸭，让隔壁王叔帮忙喂一下不就行了，顺手的事儿。”
　　“您要觉得怕麻烦人家，也行，我回去把它们炖了给您补补身子，正好您刚做完手术需要营养。”
　　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还指着它们下蛋呢！”祝奶奶瞪了眼他，“而且小黑宝怀孕了，算算日子这两天就要生了，我不回去，谁照顾？生孩子很危险的。”
　　“小黑宝？”祝余和系统一脸茫然。
　　资料中没提过这个名字，日记里也没提过。
　　一旁刘阿姨笑地直喊哎呦：“你忘了，是你奶奶养的那只黑猫啊，十天半月不着家，一回来就大着肚子。”
　　看祝余表情无奈，刘阿姨指点他：“你奶奶这是心疼钱了。那天你交了手术费，又留下了这么多钱，你奶奶担心你赚钱累，更怕你为了赚钱走上歪路。”
　　“奶奶，你不要心疼钱。”祝余知道该如何说服她，“我是大学生，而且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大学生赚钱跟捡钱没区别，可轻松了。”
　　他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他说是就是，不会有人知道实际上的行情是大学生三千五，研究生更便宜。
　　刘阿姨也说：“是啊，姨，你别想那么多了，孙子孝敬你，你就好好享福吧。当时小余考上B大的时候我们就说你早晚会被接到城里住的。”
　　“原来您孙子是B大的啊，哦哟，好福气啊老太太。”
　　旁边床的中年阿姨羡慕的很，一边吃着祝余刚分她的瑞士卷，一边劝。
　　“老太太，别有福气但不会享受啊。孙子孝顺，愿意孝敬您是好事，老人家辛苦一辈子是图什么，不就图这个吗，别拒绝了，到最后再寒了孩子一片心。”
　　……
　　祝余做事向来效率快，从联系中介到看房，到签订合同，只用了四小时。
　　最终敲定了一套在旧小区的两居室，六楼朝南有电梯，小区门口有到B大的直达公交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阳台很大，六扇窗户都装了纱窗，祝余把这里规划为小黑宝的活动区。
　　就是不知道小黑宝野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将活动区域缩小这么多，能不能适应。
　　他简单打扫了一下灰尘，正在PDD搜索床上四件套时，接到了公益平台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他按照祝余提供的要求筛选出了合适的孩子和孤儿院。
　　“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您可以先看看，确定好要资助哪个后再联系我，就是现在跟您通话的这个号码。”
　　“不用，我直接给你汇款吧。”祝余简单看了一下邮箱里的文件，“这些孩子都需要资助，您帮我看看谁的情况比较紧急，就先把钱给谁，我下个月还会联系您，到时候依旧是看谁更需要就先给谁。”
　　“好，那我事后会将汇款单和每一笔钱的明细一同发给您，祝先生，好人有好报，我先替孩子们谢谢您的善心。”
　　“应该的。”
　　祝余挂断电话。
　　祝余图便宜，所以新家的一切用品都在网上购买，东西要在三天后才会陆陆续续寄到，他今晚只能先回宿舍。
　　已经入秋，桂花开的正好，祝余将公交车的车窗打开，清甜的香气立马占据了整个车厢。
　　他用力嗅了下，然后继续低头和吕小漾发消息。
　　绿宝石新到了一批货，其中有一件是由吕小漾亲自设计的机车套。
　　【别的衣服都无所谓，就这个机车套，求求求你，一定要穿，可以不拍视频，只拍图片也好啊呜呜呜呜。】
　　吕小漾发了好多大哭的表情，涵盖二十种不同的动物。
　　她也不想这么为难余生，只是那天在见过余生的表现力后，再看别人，怎么都差点意思，要么就是身材撑不起衣服，要么就是撑起来了但表现力不够。
　　在遇到余生之前，吕小漾也不知道原来能有人在不露脸的情况下，纯靠气场和姿势，展现出那么多种不同的风格。
　　祝余点开她发的照片，是一套黑色的机车制服，里面是黑色的衬衫与紧身长裤，外面是皮衣与马丁靴，搭配的配件有头盔、手套、腰包，和一串纹路精美的银色项链，坠着十字架。
　　这种衣服确实很挑穿的人的身材。
　　但祝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这套衣服穿出她想要的效果。
　　吕小漾听到他答应高兴地快蹦起来了。
　　【没事！我相信你！你连最高难度的禁欲风都能驾驭，装酷而已，你做得到！】
　　她对祝余有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两人约好了下次拍摄的时间，吕小漾在那之前会尽力想一下脚本，如果实在想不出效果好的拍摄脚本的话，就只拍平面图。
　　三天后去新房整理东西，这三天祝余也不打算浪费。
　　他将日程表划分为三部分，白天去金鳞华府伺候少爷，晚上去健身房边锻炼边刷爆款短视频学习，睡前再挪出三个小时用于看书。
　　之所以这么拼，不仅是因为祝余喜欢学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不想给原主丢脸。
　　学校里关于原主的风评一直不好，但不管怎么骂，至少会说一句“除了成绩一无是处”。
　　祝余不想因为自己导致其他人认为原主连成绩也退步了。
　　就算不能保持第一，至少不能掉出前十。
　　可是学习实在太难了。
　　祝余脑子聪明，又愿意下功夫，即便如此也只啃懂了一点点，想要在期末拿到好成绩还需加倍努力。
　　不过，国庆的第一天假期都快结束了，祝余还没做好联络龚管家的准备。
　　一是龚管家帮过他太多次忙，祝余不好意思经常私下打扰。
　　二是他担心这样的请求太冒昧，合同里关于工作内容写的很清楚，只需要在乔知禹上课时履行工作义务。
　　这么积极在有钱人眼里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龚管家显然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他直夸祝余是个好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余好像听见了几声抽鼻子的声音。
　　“那明天上午我就去。”祝余说。
　　龚管家似乎对这个时间很满意，笑呵呵地说：“正好可以赶上午饭，你可以给少爷亲手煲粥。”
　　祝余：“……”
　　龚管家好像对做饭这件事有执念。
　　祝余疑惑，但还是老实地连夜恶补一百多种粥的烹饪方式。
　　在确定明天不管乔家的厨房出现什么食材，都能做出美味的粥后，他这才安心睡觉。
　　*
　　国庆的第二天就迎来了一波降温，昨天祝余收拾屋子时还热得一身汗，今早起床打开窗子的瞬间，就被冷风吹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幸好前些天刚添过一波衣服。
　　他随手拿了件高领白色毛衣套上，又从桌上拿了两袋芋泥三明治，一袋放进包里，一袋拆开边走边吃。
　　到金鳞已经是十一点。
　　祝余的计划是卡着饭点到地方，进去直奔厨房，做好饭等乔知禹觉得满意了，他再提做康复训练的事。
　　这样显得自然，不突兀。
　　但祝余没能顺利进门。
　　乔宅门前被三辆迈巴赫挡得严严实实，五个戴着墨镜的保镖正大包小包地将车内东西往房里搬。
　　指挥他们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火辣的女人，浅栗色的长发归拢在左胸前，她环抱着臂，一言不发，偶尔扬一扬下巴，指挥他们搬到哪里。
　　女人也戴着墨镜。
　　在注意到祝余的存在后，她伸出食指抵住墨镜往下拉了一些，然后依旧用仰着下巴的姿态，掀开眼皮冷冷扫他一眼。
　　祝余：【我觉得她对我有敌意。】
　　系统赞同：【甚至有点杀意。】
　　但女人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祝余身上太久。
　　龚管家出来接祝余，看到女人时显得十分意外。
　　“太太，您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祝余觉得龚管家的意外是装的。
　　金鳞华府居住的都是各界名流，进出人员如果是陌生人，必须由管家自己出来领人，即便是有记录在库的人士在进入时也会将视频发到主家。
　　龚管家不可能不知道女人的到来，更何况是三辆迈巴赫的大阵仗，却偏偏要等到祝余到了才姗姗出场，应该是有意为难女人。
　　果然，龚管家问完也不离开，堵在保镖们面前，姿态强硬，面上却带着训练有素的职业微笑。
　　但龚管家不是喊那女人叫太太吗？
　　管家是怎么敢为难太太的？
　　祝余被勾起了好奇心，便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而是静静站在一旁准备先把这口瓜吃完。
　　蹬蹬蹬——
　　女人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依旧健步如飞，连迈八层台阶，走到龚管家面前。
　　看着风风火火，涂着烈火红唇，实际上一开口娇媚能酥掉人半边骨头。
　　“龚叔～”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姿态摆的极低。
　　“这都是我和知禹爸爸的东西，我们要来这里住一段日子，陪陪知禹。”
　　龚叔不为所动，偏偏脸上的笑容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要先向少爷汇报。”
　　少爷。
　　祝余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看来是乔知禹的授意。
　　女人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马上又换回了笑脸：“作为知禹的爸爸妈妈，来家里住一段时间，这也需要汇报吗？知禹不会拒绝的。”
　　安歆嫁进乔家已有两年，不管大家私下是怎么说的，看在乔国栋的份上，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在豪门交际圈里她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偏偏在金鳞三番四次碰壁，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为难。
　　尤其是这个龚叔，次次上门都要被他堵一回。
　　但安歆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
　　龚管家在乔家几十年，与乔老爷子的关系比主仆更深厚。
　　听乔国栋说，龚叔年轻时还给老爷子挡过刀。
　　她忍。
　　反正她有的是办法压制龚叔。
　　“知禹和他爸爸两年没见过面了，知禹爸爸很想知禹，这不，在听说知禹忙学业没办法去老宅相聚时，立马让我将东西搬过来，要和知禹住一些日子，共享天伦之乐呢。”
　　“而且龚叔您作为乔家的老人，应该最懂这件事的重要性，他们两父子感情不和一直是老爷子的心病，过段时间老爷子就要出院了，之前老爷子就是被父子俩的事儿气中风的，您也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吧？”
　　她的话滴水不漏，又搬出乔老爷子。
　　龚管家确实没再阻拦，他侧身让出一条过道。
　　一场豪门内部斗争暂且结束。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龚管家暂败。
　　祝余啧啧道：【平时只能在短剧上看到这种桥段，现场观看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虽然不够抓马，但沉浸式的体验感很好。】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龚管家的这一面，看得新奇。
　　在此之前，龚管家一直以和善好说话的形象出现在祝余面前。
　　等等。
　　祝余好像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龚管家。
　　他有点回过味了，当初来金鳞华府面试的那天，龚管家就是用这样透着凉意的假笑迎接他的，只是后面对方表现的太过和善，以至于他暂时忘了龚管家的这一面。
　　还真把他当成了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系统难得专业了一次，没等宿主问，自动介绍女人身份。
　　【安歆，二十四岁，乔知禹的后妈，二二年七月与乔国栋领证，八月环球旅行度蜜月，最近刚结束旅行，于昨日落地B市。】
　　【不过原文中并没有提到过这个后妈的存在，我也是刚刚吃瓜的时候偷链其他系统的数据库才看到的新资料。】
　　还能偷数据？
　　祝余竖起拇指夸赞：【够机灵。】
　　原来是后妈，难怪乔知禹要授意龚叔为难女人。
　　不过也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亲妈，就算富人保养的再好，岁月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就算不在脸上，也在气质上。
　　至于原文中没有提过这个人物，祝余倒没觉得意外。
　　祝余：【这个世界被一千个攻略者穿成筛子了，蝴蝶效应出一个后妈挺合理的，而且说不定这个后妈本身就是攻略者呢？】
　　系统茅塞顿开：【你别说！还真是！】
　　可能性很大，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对祝余露出一副凶相。
　　它犹豫着劝说宿主：【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等她不在的时候再来？】
　　它担心女人会对祝余不利。
　　祝余觉得系统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
　　眼看着安歆刚走入玄关，又被龚管家拦了一道，祝余有些期待地说道。
　　【再等等，看完这场戏就走。】
　　只听龚管家清了清嗓子。
　　“最近流感盛行，尤其是您和先生刚从爱尔兰回来，那里刚出现了新型毒株，少爷抵抗力近些年越来越差，医生交代，所有进入屋内的一切人和物都必须进行深层的消毒清洁。”
　　“消毒？消什么毒？等等——”
　　安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三名女佣捧着消毒液凑了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些上百万一件的高定瞬间被从头到尾喷满了消毒液。
　　虽然外面有厚厚一层防护，但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不算完，容不得她心疼那些东西，女佣们在喷完东西后将目标对准了安歆，三人动作统一，齐刷刷地朝着女人按下阀门。
　　唰唰唰。
　　安歆凌晨四点就爬起来精心做的蓬松大卷瞬间被喷成了湿发，软塌塌地贴在脸上。
　　由于太过震惊，她张着嘴却忘了发出声音。
　　消毒，可以。
　　但金鳞有专门的消毒通道，哪怕是从深度清洁的无菌模式里过一遭，头发也不会乱。
　　她又不是没来过。
　　哪儿有人用成壶的消毒液直接往人脸上喷的？
　　还他妈的三壶一起？？
　　这不是摆明了要欺负她吗！
　　她想杀了这个该死的管家。
　　然后再把这三个女佣一起捆起来丢到荒郊喂狼。
　　已经通关过三个世界的安歆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气的快要爆炸，几近破防边缘，能忍住不当场发疯已经是因为尚存一丝理智。
　　既然这个该死的龚管家动不了，那她就找个软柿子捏捏。
　　墨镜后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将在场众人扫过一遍，最后定格在还站在楼梯下没动过的祝余身上。
　　这个总没给老爷子挡过刀吧。
　　而且那双一直朝着这边张望的杏眼里看戏的意味太过明显，就算挡过刀，安歆也要在今天教教他，什么叫有的热闹不如不看。
　　干净细长的手指朝祝余一指。
　　女人故作好奇地询问：“龚叔，他是谁呀。”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祝余暗叫糟糕。
　　他连忙小碎步跑上台阶，自己回答问题。
　　“我叫祝余，是新来的护工。”
　　“哦——护工呀。”女人拖着长腔。
　　看着少年因她而紧张，睫毛在微微发颤，她顿感满足。
　　现在知道怕了？
　　呵呵，晚了。
　　她得逞般勾了勾唇：“那他应该是这个家里和知禹靠的最近的人，是不是更要好好消消毒了。”
　　祝余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安歆一看他，他就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而龚管家刚说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压她，此刻必定会顺着说好，不然岂不就是变相承认刚刚是故意恶心安歆的吗？
　　土味短剧里最多的就是这种撕逼片段，豪门撕逼和普通撕逼唯一不同的就是，前者无论撕到什么程度，表面都装的一片祥和。
　　呜呜，早知道听系统的话早点回家了。
　　他身上这件毛衣可贵了，要八十三才能买到呢，这还是叠了三张券打折后的价格，万一喷坏了该多可惜。
　　祝余哽咽，安歆心理平衡，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刚刚的憋闷一扫而空。
　　唯独龚管家不在乎一切，把针对安歆摆在明面上。
　　他一边说：“是要消毒。”
　　一边面不改色地从周姓女佣手中拿过喷壶，拉过祝余的手在上面象征性喷了两下。
　　然后在女人震耳欲聋的沉默声中，龚管家拍了拍祝余的肩膀。
　　“好了小余，去工作吧，让刘姨带你去厨房。”
　　……
　　三楼，主卧。
　　房间昏暗，三层厚重的窗帘尤如屏障将阳光牢牢搁在窗外。
　　男人依靠在床头，半阖下的双眼内是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情绪。
　　他拧着眉，回忆着刚刚梦境的内容。
　　前天晚上乔知禹看完乔qiao的视频，心惊胆战地入睡，但一夜无梦。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昨晚，他和几个国外的项目负责人连开四个大会，熬了个大通宵，将近五点才阖上双眼。
　　因为太过疲累几乎是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按道理，应该是越累越不容易做梦。
　　乔知禹偏不，闭眼瞬间就一脚踏入了梦境。
　　他出现在乔qiao视频内的场景。
　　阴暗潮湿布满青苔的地板，洁白的双腿曲跪在地板上，娇嫩的皮肤上是大片青紫的指痕，像是被谁的五指狠狠地按压过，这些指印从脚踝处一直向上，透过那些除了趣味外什么都遮盖不住的碎布条，蔓延到纤细的脖颈，五指在脖颈两侧收拢，留下最后一个印记。
　　少年的双手被粗重的铁链吊悬在空中，以至于他被迫仰着头，黑色的碎发被薄汗黏在脸侧，眼睛上的那层薄纱随着他的呼吸抖动。
　　梦中的他走上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摘下了那层薄纱。
　　脸颊泛着一层薄红的祝余是梦境最后的画面。
　　……
　　因为下一刻乔知禹就被吓醒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做这种……难以启齿的梦。
　　如果说梦到的人是乔qiao，那乔知禹可以一秒做出病理诊断——
　　视频给他的感官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梦见很正常。
　　上次因不停梦见祝余，乔知禹的心理医生就是这样解答给他的。
　　可偏偏，这次的梦境主角偏偏又是祝余。
　　为什么？
　　为什么看的视频是别人的，可到了梦里主角还能替换成祝余？
　　乔知禹胸口憋闷。
　　从睡醒到现在，他只要稍一晃神，脖颈上的青紫指印就会浮现在眼前。
　　以至于梦境内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忘记。
　　这样下去不行。
　　乔知禹薄唇紧抿着，这已经是他第三天，并且是连续三天因祝余而感到困扰了。
　　乔老爷子自乔知禹儿时起便教育他，什么是强者思维。
　　强者不会因外界的任何人或事物而困扰，不会被它们牵动情绪，更不会被它们左右决策。
　　乔国栋之所以混的这么窝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容易被别人干扰。
　　乔知禹不会活成那副模样，即便他想毁灭世界，但是在毁灭世界的前一秒钟，他都一定要是完美的。
　　指尖无意识在扶手上摩挲着。
　　应该是时候该和祝余做个了断了。
　　咚咚咚——
　　是龚叔：“少爷，您醒了吗？”
　　卧室不同于书房，是电子门，没有开关的人只能从里往外走，若想进来，必须由乔知禹亲手按下开关。
　　即便是龚叔，也只能站在门外。
　　乔知禹沉声应道：“还没，怎么了？”
　　“是这样的，刚刚太太和祝余来了，太太带了许多行李，说要和先生一起在这里陪您住，我尝试过阻拦，但太太说老爷子希望能看到您和先生修复父子感情。”
　　龚管家对于汇报的顺序是精心排列过的。
　　先说和那个女人有关的坏消息，然后再说和祝余有关的好消息。
　　“小余在厨房给您熬粥，等您下午不忙的时候，他会过来给您做康复训练。”
　　他觉得在少爷因听到安歆而暴怒时搬出祝余的名字，无异于给少爷灭火，有助于帮少爷稳定情绪。
　　可门内的乔知禹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欣喜。
　　他的唇抿得更紧。
　　刚梦到祝余，现在又听见祝余正在楼下熬粥，一会儿还要上来做康复训练？
　　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现在又是国庆，不需要上课的情况下祝余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鳞？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还没醒，梦中梦。
　　可脚趾传来的瘙痒又另乔知禹无法忽视。
　　如果是梦境，身体应该感觉不到痒吧。
　　……
　　…………
　　………………
　　等等？
　　哪里痒？
　　乔知禹怔在那里，整整三秒后，他才敢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的错觉，虽然下半身的其他部位都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的脚趾确实在痒，虽然只有一根脚趾，但那根脚趾不仅有了感觉，还可以在他的控制下弯曲，翘动。
　　…………
　　大概是两年来第一次，乔知禹几乎无法控制他的面部表情。
　　他在抖。
　　咬紧牙根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眼皮。
　　原来不是无药可救。
　　脊髓损伤并非不可逆转。
　　至于逆转的原因，乔知禹回忆起那日课堂上，祝余鬼鬼祟祟地从课桌下钻出来，头顶上闪着闪亮地一排大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动手动脚」，奖励金额38888！
　　答案不言而喻。
　　可恢复的部位是脚趾，那是否又意味着，任务要求触碰的位置是哪里，哪里就会获得康复？
　　门外的龚叔迟迟等不到回应，他试探地唤道：“少爷？”
　　情绪一秒回笼，压抑下心头难掩的情绪。
　　乔知禹沉声道：“怎么了？”
　　龚叔重复道：“太太约您一起在餐厅用餐，但小余已经在给您煮粥了，您看是直接用餐呢，还是等粥好了再去？”
　　“不去。”
　　乔知禹拒绝果断，可停顿了两秒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只把粥端上来吧。”
　　果然，昨天没问过少爷直接答应小余上门这个决定做对了。
　　听到安歆的消息，少爷没有半点反应，这么久了不仅什么东西都没摔，还能正常和自己对话。
　　可见是高兴压过了生气。
　　作为家里唯一懂少爷的龚叔应了声好，正准备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门内又传来少爷的声音。
　　“康复训练定下午。”
　　“我洗澡后。”
　　*
　　厨房内，祝余因在门前看戏耽搁了一段时间，进入厨房时，大部队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了。
　　乔家的厨房本就大，这会儿又临近结束，空出了许多位置。
　　刘姨将祝余引到一个离菜品近的位置，然后朝身后大手一挥。
　　“你能看到的每一种食材都可以随便用。”
　　有的菜品祝余连见都没见过，但幸好不同菜品盛放的位置都有条理地贴着种类名称，他至少能知道每种大概属于什么分类。
　　在问过身旁的厨师小哥每种用具都该怎么使用后，祝余抱了个瓷盆回头挑选食材。
　　太多不认识的食材放在一起，琳琅满目，让人一时间无从下手。
　　祝余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做砂锅菌菇粥。
　　他大致看过，羊肚菌、雪山松茸、鹿茸菇等等，种类十分齐全，甚至还有好几种他见都没见过的菇，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口感肯定丰富。
　　砂锅底部刷油，铺上两层洗净的米，然后放上刚刚洗净切片后的菌菇——他将每种都拿出几个，然后在最上层放上虫草花与鲍鱼瑶柱以及去壳后的大虾，最后在加入两片生姜，和灵魂的矿泉水。
　　“齐活！”祝余将砂锅盖上，开火。
　　然后弯腰去柜子内拿油。
　　这是最后一步，要在砂锅盖上淋上一圈油。
　　祝余不懂缘由，只知道做菜一定要按照菜谱上的每一个步骤严格执行，最忌灵机一动。
　　祝余在煮粥的过程中近乎是全身心投入。
　　根本没注意到周遭本来热热闹闹进行收尾工作的厨师团队，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厨房。
　　他刚拿起油，关上柜门，一双熟悉的十厘米尖头高跟鞋忽然出现在眼前。
　　女人略带傲慢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是你吧，第一千个攻略者。”


第15章 拒绝攻略第十五天
　　安歆是第十七个来到这个世界的攻略者，她对乔知禹有着疯狂的迷恋与偏执。
　　一般攻略者在对乔知禹的攻略成功率降到十以内时，就会尽量避免和乔知禹接触。
　　因为十以内只是会被判定为攻略成功率过低，为保安全，世界会派来新的攻略者，多出一名竞争对手而已，并不会对攻略者有任何惩罚。
　　可当成功率降到零时，则会被判定彻底失败，失去攻略资格，剥夺系统使用权。
　　安歆只用了一周就被剥夺了系统使用权，但她没有放弃，愈挫愈勇，甚至为了能够有理由近距离接触到乔知禹，甚至不惜勾引乔国栋，成为乔知禹的后妈。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甚至还收藏了一堆小妈文学著作，日夜背诵。
　　祝余被安歆注意到，是因为他和乔知禹走的太近。
　　如果祝余只是原住民，那安歆不会太在意，使一些小手段就能按死这群蚂蚁。
　　但在后来的观察中，许多迹象都表明，祝余应该就是第一千个攻略者。
　　攻略者……
　　那就不太好办了。
　　安歆现在没有系统，和那群攻略者们不在同一起跑线。
　　尤其是对方作为第一千个攻略者，担负拯救世界的重担，那么大概率会是一个穿越老手，有丰富的通关经验，至少不像她，只通关过三个世界。
　　安歆本打算在蜜月旅行结束之后去会一会祝余，探探虚实。
　　如果对方是个草包，那她会想办法按死这个攻略者，但如果对方表现得很有实力抑或很有城府，那她自然会识相一些，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与对方为敌，而是转为地下，暗搓搓使些手段。
　　没想到对方自己送上门了。
　　安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只是换了身衣服，连妆都没有重新化，匆匆赶来。
　　就是想趁着祝余专心做饭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
　　想看看祝余在这样突然的状况下会是什么反应。
　　起初看到祝余在听到质问后，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起身拿碗倒油，一气呵成，看上去很淡定。
　　但安歆知道，这都只是伪装。
　　祝余大概率是个草包，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驳，淡定只是表面看上去罢了，实际上他的脑子肯定一片混乱，想趁着倒油的几秒赶紧想出个合适的理由回话。
　　嘁。
　　安歆不屑地看着祝余，想看看他用了三秒才想出的借口是什么。
　　哪知道祝余压根没想找借口。
　　“对啊，我是第1000个攻略者。”
　　他直接承认了，表情坦然，语气理直气壮。
　　女人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艰难地思考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怎么就……承认了呢？
　　安歆没懂。
　　难道说，祝余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祝余，心中盘算着对方的用意。
　　是因为实力过于强劲，所以连伪装也不屑吗？
　　还没等安歆想清楚，就见祝余又偏过头看向她。
　　他竟然还反过来问安歆：“你也是攻略者吗？”
　　听到这句话，安歆不再有疑问。
　　这就是在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她百分百确定！
　　可偏偏，他看过来的那双微微睁大的杏眼里泛着点点星光，表情与语气都是一样的惊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除了我之外还有攻略者。”
　　“真是太巧了！”
　　他看上去好像很开心，而且这种开心丝毫不像是伪装，那眼睛看上去是那样的无辜与单纯。
　　“……”安歆突然又有点动摇了。
　　难道说，他是真的在为遇到同样为攻略者的自己而高兴？
　　像是在异地遇到老乡的那种高兴？
　　可……
　　在安歆还没有被剥离攻略资格时。
　　系统最常警告她的一句话就是：“永远不要暴露你是攻略者的身份，你与所有攻略者之间只有竞争关系，不要妄想和他们成为朋友。”
　　难道两年不在国内，攻略圈的氛围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这让带着敌意来的安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的人突然变成了她。
　　但祝余似乎也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感慨完，然后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确认手上没有残留的油渍后，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只见祝余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一阵轻快的音乐从手机里响起，也不问安歆要不要看，直接伸手将屏幕送到安歆脸前。
　　一个带着蓝色帽子看上去和马里奥长得有八分像的小人在屏幕中蹦跳。
　　屏幕的正上方有一行小字——
　　《第一千个攻略者》
　　屏幕的正下方又有一行小字——
　　在悬崖底部，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在等待救援，谁能躲避障碍到达深渊底部就能迎娶公主，但在你之前，已经有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殒命于此，你有胆量成为第一千个攻略者吗？
　　看着面前的少年期待地询问自己：“我平时无聊地时候会玩这个游戏用来打发时间，没想到太太你也玩吗？”
　　哦。
　　安歆这下懂了。
　　祝余在把她当傻逼。
　　但凡智商稍微在线的，都不会相信他真以为‘一千个攻略者’指的是这款游戏。
　　这游戏摆明了就是祝余提前准备好的，就为了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羞辱且挑衅对方的。
　　先是用‘你直球但我比你更直球’的方式，一口承认攻略者的身份，在让措手不及的人变成她后，他在玩笑般打开这款游戏，说误会了，他指的其实是这款一看就不会有人玩的单机游戏。
　　然后再摆出真诚且无辜的表情，对她笑。
　　就好像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你能拿我怎么办？”
　　安歆登时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叫保镖进来把他捆了。
　　但安歆又不得不承认。
　　是的，她的确拿祝余没办法。
　　而且是祝余越明目张胆地挑衅，她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道理很简单。
　　对方敢把她当傻逼耍，就一定有敢这么做的实力与自信。
　　她的视线越过手机，死死盯着后面的祝余。
　　安歆的眼线画的很长，尾部上挑，配合她眯起眼睛的动作，显得很有侵略性。
　　而祝余不仅顶住了如同在看罪犯般审视的目光，还在这样的目光中歪着头，像真得在困惑似的，询问她。
　　“太太，您怎么是这副表情……是、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女人收回视线，语气也没有一开始质问时的强硬。
　　她像是一瞬间心平气和了下来。
　　几次试探下来，结果都没改变。
　　不需要再试探了。
　　看来这个叫祝余的攻略者实力的确深不可测。
　　那他绑定的系统又会是什么级别呢？
　　至少S级吧。
　　安歆揣测着，嘴上随便找了个解释的理由。
　　“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你长得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听上去没头没脑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都知道这个解释不是真的。
　　祝余看着眼前的女人表情从怀疑到愤怒，又最终变回平静，他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赌对了。
　　在刚穿书时，系统就告诉过他：
　　“每个攻略者之间都存在竞争关系，为了防止别人抢在自己之前完成任务，所以每个攻略者都会努力搜寻其他攻略者的真身，然后在完成自己任务的同时，去阻拦其他攻略者完成任务。”
　　“阻拦完成任务的手段有很多，不排除有不合法的激进行为。”
　　“尽量不要暴露身份，我建议你提前想好如果遇到可能会暴露身份的场景时，应该说什么话才能打消对方在心中的疑虑。”
　　祝余觉得，如果真有人怀疑他是攻略者，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这种情况下，笨的人随便忽悠一下就信了，可聪明的人，任凭他说的天花乱坠，嘴巴说出朵花来，也无法抹去他身上的嫌疑。
　　于是祝余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了这个游戏。
　　他用这个游戏，不仅能将笨蛋与聪明人分开，还能让两者都知难而退。
　　笨的人像刚刚跟随着祝余的一通忽悠，先头脑风暴一番，然后心情忽上忽下坐一次过山车，结果最后发现原来祝余说的只是个游戏。
　　他们会瞬间打消疑虑，觉得无语，然后郁闷自己居然因为这个浪费脑细胞。
　　而聪明的人，像安歆这类，大概率会一眼就看穿祝余的把戏。
　　也正因为他们聪明，聪明人大多疑心重，简单的事情也要进脑子里拐几次弯，所以他们反而更不敢轻举妄动。
　　可能会因祝余的表现而怀疑起祝余的实力。
　　他们现在都知道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戏要演完。
　　祝余像是恍然大悟般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回复：“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太太您这么接地气，也玩手机小游戏呢。”
　　“呵呵，不玩呢。”安歆微笑，“那我先走了。”
　　祝余也微笑：“好的呢，太太再见。”
　　气氛和谐友善，目送女人美丽的背影彻底离开厨房，祝余额角悬了半天的那滴冷汗才敢滑落。
　　呼——
　　终于能真的松口气了。
　　他和系统抱怨：【统统，你看到她刚刚看我的那个眼神了吗？她仿佛想吃了我！】
　　系统同样心有余悸：【看到了宿主！不是仿佛，她是真的想要吃了你！】
　　祝余回忆着刚刚门口的初遇：【先前看她被龚管家耍的团团转时，我还想着，就她算是攻略者也没关系，看起来笨笨的。】
　　哪想到这么难对付，这还是自穿书以来，祝余第一次有汗流浃背的感觉。
　　和她一对比，连乔知禹发飙时都显得那么友善，像个小天使。
　　对了。
　　祝余问：【统统，我的粥煮了多久了？封盖之前有将所有的料都放进去吗？】
　　刚刚一紧张，他突然忘记自己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被别的攻略者打上‘S级’标签的系统羞涩一笑：【我也太紧张忘记了。】
　　祝余：【系统不是都有录播功能吗？你回放一下呀。】
　　这粥很重要，关乎着下午申请康复训练能否被批准。
　　他一定要煮好，不能有半点差错。
　　系统听完则更羞涩了：【内存太满，又选不出该删什么，所以……我就把即时回放功能关闭了……嘿嘿……】
　　【……希望我真的能够攻略成功，这样你就能换个大点的内存了。】
　　祝余无奈地掀开砂锅盖，从一旁拿了个新的勺子舀了一勺，然后用碟子接着送到嘴边。
　　祝余咂巴着嘴品味了一下，十分慎重地跟系统汇报。
　　【太美味了，统统，我觉得我有做大厨的天赋。】
　　不仅汤鲜味美，就包括那一粒不小心舀上来的一小粒菇，没熟都这么好吃，要是等一会儿煮熟了，那还了得？
　　不得把眉毛都鲜掉了。
　　*
　　三楼主卧。
　　年轻佣人将最里层的窗帘推到两边，用缎带系起，然后打了个好看的结。
　　阳光顷刻间照了进来，室内不再那么昏暗。
　　他是新来的佣人，经过一个月的考核与培训，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他在进门之前就警告过自己，一定眼观鼻鼻观心，做好自己的事，不要乱飘乱看。
　　因为在他之前担任这个岗位的佣人正是因为管不住眼睛，惹恼了少爷才遭至解雇。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躺椅上瞟——
　　男人正闭目半靠在躺椅上，头发半干，发梢还湿漉漉的，滴着水珠，一颗一颗，顺着锋利的下颌，滑过喉结又落入胸肌。
　　最终在流到结实紧致的腹肌时，被系在腰间的浴袍腰带吸纳。
　　佣人不争气地吞了下口水。
　　察觉到他的注视，男人没有睁眼，只是冷冷出声：“去催厨房。”
　　年轻佣人脸一红，什么都不敢说，逃也似的往外赶，逃的同时还不忘记踮起脚尖不发出声音，用最快的速度与最轻的动作带上门。
　　该他走运。
　　乔知禹心思正放在别处，懒得在乎这类小事。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妙地摩挲了一下。
　　煮个粥要多久？
　　他洗澡的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倍还多，乔知禹掐着时间，等他洗完澡出来粥应该刚刚煮好才对。
　　可现在，头发都已经晾得半干了，粥还不见踪影。
　　男人有些烦躁。
　　他并没有很想要喝那碗粥。
　　也并没有在期待喝粥后的康复训练。
　　更没有设想过下一次‘康复训练’后，会唤醒下半身的哪个部位。
　　他只是讨厌工作效率低的人。
　　是的，仅此而已。
　　噔噔——
　　叩门声。
　　应该是刚刚派去催粥的新佣人。
　　也可能是龚叔。
　　反正不会是那个令人倒尽胃口的蠢女人，电梯有人脸扫描，非录入人员不能上来。
　　按下椅子侧面的开关，卧室大门解锁。
　　“还要多久？”他问。
　　但无人回应，只听见几声踉跄一般的脚步，然后是椅子猛地一晃，腰间被手抓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菌菇香气钻入鼻腔。
　　乔知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到了接近荒唐的一幕。
　　祝余竟然跨坐在他的身上，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按着他的腰侧。
　　“下去！”男人厉声呵斥。
　　祝余低着头，乔知禹从上而下看去，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判断究竟是是什么让他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做出如此离谱的行径。
　　他的呵斥似乎生效了，那双冰凉的手从腰间抽走了。
　　可他的呵斥又似乎没有生效，因为祝余的屁股像涂了胶水似的粘在他的腿上，没有半点下去的意思。
　　那双手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放。
　　至于放在哪里，根据这个姿势判断，这双手能放得位置十分有限。
　　乔知禹不敢深想。
　　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顶上跳出的任务完成的内容，以及他那处逐渐复苏逐渐传来的感觉，都在提醒他——
　　是的，就是那里，你别逃避了。
　　祝余完全感受不到头顶的杀气，他低头专注拔蘑菇。
　　在他的世界里，金鳞华府在梅雨天发霉了，墙上地上长满了蘑菇。
　　就连他的老板乔知禹身上都长了一朵大蘑菇。
　　老板对他这么好，开这么高的薪水给他，他一定要帮老板排忧解难。
　　只是……
　　“乔知禹……”祝余的声音有些困惑，“为什么这颗蘑菇越拔越大啊……”
　　乔知禹只用一秒就判断出祝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
　　这是打算用装傻的办法去完成任务。
　　很好。
　　乔知禹眸中寒光一闪。
　　看来是自己的一再退让，才让这个该死的攻略者误会了，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角色。
　　竟敢这样小瞧他。
　　不知是不是怒到了极点，乔知禹的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带着些发狠的意味。
　　“祝余，你找死？”
　　这话像是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其中的杀意听得系统都在发抖。
　　【求你了宿主，别摸了，求你别摸了，】
　　它急得快哭了。
　　祝余听不清系统在说什么，他的脑袋晕晕的，只觉得蘑菇拔的好累，好热，好渴，想找杯水喝。
　　只见少年抬头，茫然地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对准了乔知禹噙着冷笑的唇上。
　　然后，在系统的尖叫声中。
　　他倾身吻了上去。


第16章 拒绝攻略第十六天
　　突如其来的动作实在难以防备。
　　唇上传来柔软触感瞬间, 男人瞳孔扩大，俊美的脸上是无比僵硬的表情。
　　少年动作莽撞, 像是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不知道力度怎样才算合适，吻上来的瞬间，乔知禹听到他浅短地‘呜咽’了一声。
　　应该是撞疼了，磕到了牙齿。
　　这声短促嘟哝声让乔知禹回神了一秒。
　　但就一秒。
　　因为下一秒，少年因为吃痛，那双按在某处不可言说部位的手也跟着条件反射般，收紧了一下。
　　“……”
　　乔知禹呼吸停滞一瞬。
　　这次任务成功给予的奖励生效近乎神速。
　　从乔知禹看到祝余头顶的任务栏内有关于‘二十万奖励’的任务成就跳出，到现在, 不过短短几十秒，不仅那处有了感觉, 就连他的尾骨处竟然也时隔两年又一次有了存在感。
　　所以在刚刚少年双手在那处收紧的瞬间，乔知禹的脊背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像是有电流顺着尾骨向上飞速爬过，在头皮处炸开。
　　一时间，全身感官突然被无限放大。
　　凡是被祝余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快要烧起来似的。
　　乔知禹整个身体僵在那里，一下都不敢动。
　　与他相反, 少年像得了多动症似的, 湿漉漉的粉色唇珠不老实地在对方的薄唇上蹭来蹭去，随着他的动作，少年浓密翘长的睫毛也像羽毛似的瘙在乔知禹的脸颊。
　　一下, 两下。
　　伴随着轻轻喷吐在男人脸上的温热的气息，瘙的人从身体痒到了心里，更不用提少年身上的白色毛衣, 没有阻隔，紧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劣质的毛扎在胸肌与腹肌上，上下滑动，时不时会不小心擦过某个点。
　　被五感暂时掌控的大脑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直到有比那瓣唇更加柔软的东西想顺着缝隙舔进来，却因薄唇紧闭，软嫩的舌尖只得顺着缝隙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回舔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防守薄弱能让它突围的地方。
　　乔知禹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脊背紧绷。
　　侧面的全身镜内映出的是穿着宽松浴袍的他，被少年强制按倒在躺椅上。
　　像骑马一样的姿势给乔知禹的心灵带来了巨大创伤。
　　乔少爷二十年来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
　　至少他没想过自己会在下面！
　　而一想到刚刚他们不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还在这样被骑的状态下沉沦了将近十秒。
　　乔知禹：“…………”
　　羞耻，恼怒，尴尬……
　　无数情绪此刻一同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乔知禹看过祝余头顶的全部任务栏。
　　他知道里面没一个正经任务，绑定的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可正因为这些任务都不正经到了离谱的地步，一直以为自己和祝余是在智斗的乔知禹反而隐隐期待过，对手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完成这些离谱的任务。
　　会在什么情境，什么时机，又是用什么理由来合理化那些行为。
　　起初，乔知禹真以为祝余是打算借着‘康复训练’的借口去完成那些任务。
　　这个方法的确管用，可未免太过保守。
　　这和乔知禹期待的完全不同。
　　他感受不到智商进行比拼的快感，只觉得索然无味。
　　按照先前对祝余的推测，能作出骗过自己的伪装，还能精准猜到自己偷听墙角的时机，甚至还能步步为营，通过各种途径扰乱他的思维，更有控制梦境的本领。
　　怎么想都该交出更完美的答卷才是。
　　所以当祝余突然冲进来，跨坐在他身上直奔主题时，乔知禹其实在隐隐期待，他以为祝余改答案了。
　　哪知道新答案是“装傻”，这还不如康复训练。
　　乔知禹觉得对方将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才动怒。
　　而对方不仅将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还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摸就算了，还亲上来了。
　　亲就算了，手还不安分，两只手上下开工，一只固定一个位置采摘，另一只手在浴袍内游走。
　　但凡祝余对他有一点顾忌，都不敢这么放肆。
　　乔知禹生平最恨别人小看他。
　　偏偏他竟真的不争气。
　　镜子里映射出乔知禹通红的耳根，仿佛在提醒他刚刚被身体控制理智的样子有多蠢。
　　对乔知禹来说，比起被人小看，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有如此蠢钝的一面，还展露在了他人面前。
　　这比死还难受。
　　去他妈的身体健全，今天这个世界必须毁灭。
　　于是愤怒的乔知禹一把就将祝余……
　　他两把就……
　　他三把……
　　“………………”
　　服了。
　　乔知禹推了三次，根本推不动祝余。
　　感受着对方八爪鱼一样，没有吸盘但却死死扒在他身上，乔知禹这才想起来对方不是细狗的事实。
　　甚至是靠着一身几近完美线条的肌肉在网络擦边的主播。
　　乔知禹身材也很优秀，事实上不论身高还是肌肉，他都看上去比祝余大了一圈。
　　比如现在祝余坐在他的腿上，从侧面看，乔知禹甚至将祝余都衬托得娇小了一些。
　　可偏偏乔知禹的下半身只好了几个关键部位，他根本使不上力，纯靠上半身使劲儿推那几下，不仅没将祝余推开，还因为摇晃，让祝余因失重而感到害怕。
　　在祝余眼中，刚刚他正在帮乔老板拔蘑菇，蘑菇越拔越大、越拔越紧，急得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看到亮晶晶的一片水源，本想着吸两口缓过劲就行，可祝余努力舔了半天，竟然连条缝隙都没舔出来，一顿操作的结果是更加燥热口渴。
　　就在他急得想要转换攻势为吮吸时，‘椅子’突然大力晃动起来，差点把他晃倒。
　　祝余惶然四顾。
　　哦。
　　怪不得手上湿乎乎的，原来长满蘑菇的墙面和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海面。
　　此刻他竟然身处海洋中央。
　　晃动的不是椅子，是被海浪快要打翻的船板。
　　看着头顶长得和乔知禹一模一样的海神波塞冬，冷着嗓子质问他：“祝余，你就打算只活现在这一分钟吗？”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我靠，原来穿的是北欧神话。
　　系统已经被祝余脑内光怪陆离的想法晃的说不出话了。
　　它比以为自己在甲板上的祝余还先一步晕船，嗷嗷大吐，直接吐短路暂时下线了。
　　只剩祝余，真情实感地因担心会被海浪拍打到满是鲨鱼的海里，拼命想抓住周遭一切牢固的东西。
　　只见少年洁白的胳膊在空中摆了两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乔知禹。
　　像是光紧紧抱住还不够安全似的，紧接着，少年细白十指忽然在男人的脊背上四处乱抓，像是想寻找个能够让他使上劲的位置。
　　但浴袍太松，抓一处落一处，肌肉太紧实，根本捏不住。
　　终于，手指在摸到滴着水珠发梢时，动作微微一顿，仿若溺水的人终于摸到了浮木，惊喜，不敢置信，然后冰凉的手指径直插进了发梢，用力那么一攥——
　　生生给乔知禹抓懵了。
　　他的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痛感之剧烈几乎能让瘫痪的人原地蹦起来骂人。
　　什么被小瞧的愤怒，什么理智败给身体本能的不甘，什么被看到丢人一面无颜苟活于世的羞愤，统统在这一拽一拉之间，消散于天地间。
　　乔知禹冷静了。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不得不冷静。
　　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一个靠肌肉擦边的健身博主手劲儿有多大——
　　那双手拽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整个头皮都展开了。
　　他被强迫着瞪大眼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也正因这一看，终于让乔知禹发现点了别的东西。
　　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的少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样，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相反，他蹙着眉，紧闭双眼，表情惊惶，皱着的鼻尖和额头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湿淋淋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看上去似乎非常难受。
　　像是在佐证乔知禹的猜测。
　　少年的鼻头红了，紧接着，就在乔知禹的眼皮子底下，那红色像是有序一般从鼻尖蔓延，短短几秒就扩散到了整个身子，脸颊、耳垂、包括本该洁白的脖颈，此刻都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在发烫。
　　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重新拥有观察力后，推导结果不过几秒。
　　祝余不可能是发烧，因为就算烧到四十度快把脑子烧坏了也做不出这种荒唐事，更何况他还那么有劲。
　　所以是……
　　中毒了？
　　乔知禹警惕：“你吃什么了？”
　　不对。
　　他重新问：“安歆那个女的给你吃什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嘀咕声，乔知禹努力集中精神，听到的也只是连不成话的气声。
　　祝余现在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已经到了深度阶段。
　　情况危急，乔知禹立刻去按躺椅身侧的红色按钮。
　　那是乔知禹每把椅子都会安装的按钮，和颜色象征的一样，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意味着他遇到了危险，所有佣人与保镖都会第一时间查询按钮定位，并赶到定位地点。
　　可在乔知禹即将按下去的瞬间，他犹豫了。
　　镜子中的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鸟窝，祝余躺在他的怀里，不停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姿势暧昧。
　　是不是应该先把祝余从自己身上拎走再……
　　乔知禹正想着，突然头皮一紧，祝余又开始使劲了。
　　操。
　　真他妈服了。
　　乔知禹狂按红色按钮。
　　*
　　傍晚，S市，梅菲尔庄园。
　　司瑾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几份文件，匆匆忙下车。
　　他刚从坐落于CBD最中央的中成大厦赶来，车程不过五分钟。
　　在加入中成之前，司瑾很难想象，竟然真有人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区域拿下上千亩的地皮后，不发展经济，反而建了一座庄园。
　　当然，加入中成五年后的司瑾依旧无法想象，每次踏入这里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感慨有钱真好，再痛骂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不是自己。
　　听公司里的人说，好像是四十年前，乔老爷子年轻气盛和人赌气高价抢下的地皮，后来还因为这一高调行为引了不少祸事。
　　离开车库，司瑾乘坐电梯前往五楼茶室，乔老爷子正在那里会客。
　　电梯在五楼停下，一位仪表翩翩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士迈入电梯，司瑾愣了愣。
　　乔国栋？
　　他不是和新夫人在周游世界度蜜月吗，怎么回来了？
　　“司秘书。”男人和司瑾打招呼。
　　“乔先生。”司瑾向他点头，没有多做寒暄，快步出了电梯。
　　他并不喜欢乔国栋，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比如此刻，两人擦肩而过的功夫，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眼已经盯上了司瑾手中的文件夹。
　　而在司瑾警惕地看向他前，乔国栋又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表情看得司瑾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叮——
　　电梯门关闭。
　　茶室的门敞开着，司瑾在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走进去。
　　茶室内，乔老爷子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扫往日的精神矍铄，满面愁容。
　　乔国栋两年没回过国，以至于司瑾此刻才想起来，这父子俩早些年闹过矛盾，而后几十年里，只要见面就必定吵架，闹得不欢而散。
　　看老爷子这副模样，想必刚刚两人又吵架了。
　　“乔董。”司瑾将三份文件按照阅读顺序从上到下依次摊开放好。
　　听见是司瑾的声音，老爷子知道是要汇报和知禹有关的消息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让司瑾概括一下：“是什么消息。”
　　如果是知禹的身体报告，那他就不想看了。
　　至少今天不想看。
　　自从上次急火攻心中风后，乔老爷子终于服老，他决定以后一天最多只听一个噩耗，听多了怕直接给自己送走。
　　“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和少爷相关的一则……”
　　司瑾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又说道。
　　“花边新闻。”
　　“花边新闻？”
　　乔老爷子来了兴趣。
　　说起来，知禹确实已经到了合适的年纪，是该谈朋友了。
　　可在今天之前，乔老爷子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因为车祸后孙子的性格大变，变得极端沉闷古板，还有厌世自毁的倾向。
　　以至于祖孙俩每次见面。
　　乔老爷子叮嘱他重视学业、叮嘱他重视健康，就是没想过要谈一谈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知禹愿意谈感情是好事。
　　这至少证明了他的身心健康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这个，刚刚还两鬓斑白的老人家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容光焕发。
　　睁眼，坐直，拿起文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第一个文件夹上只有一张在医院拍摄的照片，照片里自家孙子坐在轮椅上，身上趴着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孙媳妇。
　　是的，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乔老爷子就认定了趴在乔知禹身上的那短发‘姑娘’是他孙媳妇。
　　毕竟自家孙子从小就抗拒身体接触，如果不是在谈恋爱，而且是两人感情很好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会陪对方去医院，还任由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躺在自己身上。
　　乔老爷子挺满意的，感情好意味着自家孙子会对生活有所期盼，不会再动不动就产生轻生的念头了。
　　至于孙媳妇是真的爱知禹，又或是图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金钱地位名声，要什么他乔家都给得起。
　　重要的是知禹喜欢。
　　乔老爷子看着照片想了很多，甚至都开始纠结结婚前该找哪个先生去测两人生辰八字。
　　想着想着，突然鹰眼一眯。
　　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张照片的违和感出自何处。
　　这短发姑娘的身材好像比起正常姑娘显得有些……壮？
　　不是胖，是壮，那只扯着知禹头发的胳膊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再仔细看看……
　　嘶……这姑娘还有喉结？
　　他试探地问司瑾：“男的？”
　　司瑾被问的莫名其妙：“男的。”
　　“……”乔老爷子气结。
　　同性恋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合法，男男女女相恋早就见怪不怪，司瑾作为正经的九五后，确实没想到现代社会还会有人不能接受同性相恋的存在。
　　以至于看到乔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副快撅过去的样子时。
　　司瑾才反应过来，像乔老爷子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好像的确有相当一部分至今依旧无法接受同性恋爱的存在。
　　幸好少爷不是真的同性恋，这只是个误会。
　　司瑾连忙解释：“照片中的男生只是少爷新雇的护工，两人并没有其他关系，来之前我向龚管家问过，之所以发生照片上的事，是因为护工今天中午吃到了没熟的见手青，中毒了，扒在少爷身上一时间无法将两人分开，所以少爷会抱着他送去绿城中和。”
　　“至于照片，是一个在绿城中和看病的陌生人恰巧撞上了这一幕拍下的。”
　　司瑾将第二份文件夹拿起递给乔老爷子，上面是拍摄者发在小红书上的帖子截图。
　　帖子名称是——
　　《啊啊啊这是我见过质量最高的一对儿》
　　“万幸少爷去的是绿城中和，和中成有合作关系，才能第一时间排查出发帖人的身份，联络过后确定对方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少爷和新护工的形象气质好，看上去像在拍偶像剧，没忍住才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网上，现在已经删帖了。”
　　“但在删帖之前，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一万二，不排除有其他人保存转发的可能。”
　　“知道了。”乔老爷子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拒绝了司瑾为他递过来的第三份有关护工详细资料的文件。
　　虽然有孙媳妇的好事落空了，但孙媳妇是个男人的坏事至少没成真。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无关紧要的男孩的资料，没必要看。
　　*
　　B市，黑海顶层包厢内。
　　沈确翘着腿，上半身整个靠在沙发里，拿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摇晃着。
　　这已经是他今夜的第十七杯酒。
　　据沈确曾经在黑海的挑战记录，他最高可以一连喝下十八杯酒。
　　自上次和祝余一别，之后的每一天晚上沈确都会包下顶层的一间，然后连点十八杯，一直喝到断片为止。
　　之所以今晚停在第十七杯酒，是因为他脚边跪着的那个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的青年。
　　明明长着一双讨喜的杏眼，偏偏冷着脸，抿着唇，神色淡漠，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强迫来卖身的清白好人家呢。
　　在旁围观的几人当场就被这位青年的演技所折服，掏出手机开始在三人小群惊叹。
　　【牛逼，这演技干这行太浪费了，进军演艺圈用不了五年就可以拿个影帝大满贯。】
　　【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烟熏妆一卸，小白衬衫一穿，标标准准的祝余2.0啊。】
　　【哈哈，你看沈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真是个天才，拿替身的替身去缓解沈哥因替身受到的伤痛，谁懂这招有多妙！】
　　妙吗？
　　薛川放下手机，朝对面看去。
　　包厢内灯光迷离。
　　在头顶旋转灯投射的五彩光线下，沈确望向那名青年的眼神晦暗不明，要是不仔细看，确实很容易将它误认为是‘看直了眼’。
　　可实际上，那眼神恰恰是酝酿着风暴的意思。
　　果不其然，只见沈确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忽然用翘着的那只脚尖挑起青年的下巴。
　　在青年错愕的眼神中，他冷漠又讥诮地说：“别在这里东施效颦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夹着皮炎卖骚的样子。”
　　青年确实长得和祝余有五分像。
　　以前沈确来黑海时见过这个青年，当时把他吓了大一跳，还以为祝余背着自己来这里了。
　　可就是一晃眼觉得像，等后来沈确再仔细看过去，不论是青年脸上的浓妆还是他一拳能打死三个的瘦弱身板，都和祝余相差甚远。
　　更不用提他夹着嗓子扭着屁股求客人开酒的模样了。
　　那样子多看一眼都觉得在侮辱祝余。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又或蠢人指点了他，让他卸了浓妆，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然后在自己即将喝醉时进入房间。
　　沈确懒得细想。
　　但感觉和自己的几个猪舍友脱不了干系。
　　他们三个最喜欢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然后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他拿起第十八杯酒。
　　看着青年被沈确狠戾的目光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染着黄毛在宿舍排行老三的男生终于从沾沾自喜中回过味了。
　　【坏了，替身的替身这一招没用。】
　　老四好像悟出了点什么。
　　【我感觉沈哥是真的栽了，他应该是真的喜欢祝余。】
　　之前听说叶臻可能在国外交新男朋友时，沈确也一连宿醉好几天，但后来在认识了祝余这个所谓的‘替身’后，他立马就复活了。
　　所以这次听说沈确上次和祝余见面求复合失败了，大受打击。
　　老三这才打算如法炮制，再介绍个祝余的替身来帮沈确缓解情伤。
　　【不会吧……可是沈哥之前天天贬低祝余啊，说什么要不是长得像叶臻，就那驴脾气早分手八百回了。】
　　老三不理解，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对方说的一无是处。
　　是，他沈哥是有点幼稚，但在提起叶臻时，不论叶臻做了多恶心的事情，在沈哥嘴里都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从不忍心说半句重话，更不会用负面的词汇去评价叶臻。
　　他觉得那才叫爱。
　　老四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既反驳老三的话，又证明沈哥的确是喜欢的祝余的。
　　他只好在群里@薛川。
　　【二哥你说呢，你算我们宿舍里的最强大脑，你说沈哥是不是喜欢祝余。】
　　是。
　　沈确喜欢祝余。
　　在沈确把祝余带回来给他们看的第一天，薛川就看出来了。
　　什么祝余在看沈确时眼睛里全是星星。
　　哈，每次听沈确说这话时薛川都要掐着大腿才能不笑出声。
　　沈确只顾着看祝余的眼神了，可但凡照照镜子就会发现，沈确自己看向祝余时，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嘴角都情不自禁的上勾。
　　可薛川从来不点破，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就像上一次，看到沈确因听说祝余和学校风云人物乔知禹搭上了，薛川第一反应就是——
　　前些日子掀起轩然大波的高薪雇佣护工的雇主正是乔知禹。
　　身残、有钱，全都满足。
　　但他不点破。
　　薛川巴不得看到沈确为此气得跳脚，跑去找祝余发疯的情景，那样说不定能给祝余最后一击，让他彻底对沈确失望。
　　果然，沈确回来后失魂落魄。
　　等了两年，薛川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结果，眼看只要等沈确度过这段颓废的日子，两人就再无复合的可能了。
　　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有干预的可能。
　　【不喜欢。】他垂眸打下这三个字。
　　或许是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生硬。
　　薛川又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用自己平时惯用的语气补了句。
　　【一看就不喜欢啊，沈哥是什么人，别人不了解难道作为室友兼兄弟的我们还不了解吗？求复合失败他难受的是因为无法继续和祝余谈恋爱吗？当然不可能啊，沈哥是因为面子被拂了他自尊心受挫啊。】
　　要么怎么说薛川才是这个宿舍的大脑。
　　差点就长出脑子的老四在看到薛川的第一句话时，本身还产生了一点疑惑。
　　二哥那么聪明不该看不出沈哥喜欢祝余啊。
　　他隐约想起，好像最开始沈哥带祝余回来见他们，就是薛川第一个觉得祝余人不行，说祝余坏话的。
　　回忆刚开了个头，就看到薛川下一条消息。
　　自尊心……
　　对啊。
　　老四几乎是在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确实自尊心受挫这个解释更靠谱些。
　　怪不得沈哥在看到那个长得像祝余的家伙时反应那么激烈。
　　那不是等同于当面羞辱沈哥，提醒他竟然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拒绝了吗。
　　薛川假装在看手机，用余光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老四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可最没脑子的老三不知怎么回事，对着手机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张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群聊内并没收到新消息。
　　恰好一抹红光照在薛川脸上，那讳莫如深的样子看着就怀着鬼胎。
　　又等了几分钟，沈确的第十八杯酒快要饮尽时，老三才终于在群里冒泡。
　　他发了一张照片进群里，咂舌称奇。
　　【哇塞，祝余还真是跟乔家那位谈恋爱了，你们看，有图有真相，私下play都玩进医院了。】
　　【虽然照片上没有乔知禹的正面，但你们自己看，这个轮椅，这个背影，再加上这是在绿城中和医疗拍的照片，这人肯定是乔知禹，错不了。】
　　【啧啧啧这得玩得多野才能玩昏过去啊。】
　　【难怪都说身体残疾的人，尤其是那里不行的人，玩起来反而会更变态呢。】


第17章 拒绝攻略第十七天
　　心脏像是从高空被狠狠抛落, 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祝余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声音。
　　“滴、滴、滴……”
　　眼上重得像压着块吸满水的海绵。
　　祝余挣扎着掀开眼皮, 白光刺眼，随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眼前景象逐渐清晰。
　　“这里是……医院？”一张口，嘴里一阵腥甜，像有刀片划过喉咙。
　　祝余抬手捂住颈前。
　　【你醒啦。】
　　系统惊喜，看见祝余撑着胳膊似乎想从病床上爬起来，它慌忙出声提醒。
　　【先别动！快躺好！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刚醒，千万不能有大动作。】
　　他看上去很虚弱。
　　苍白着一张病态的脸, 嘴唇干裂，卧蚕下隐隐透着抹青色, 看上去像从鬼门关刚走过一遭，瘦了一圈。
　　见祝余听话重新躺下，系统松了口气，继续描述他失忆时都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中午中毒了，怕发展成中毒性肝炎, 所以一送到医院就洗胃催吐，还强灌了牛奶和糖水给你保护肝脏, 嗓子不舒服是正常现象。】
　　但系统也只敢描述这些。
　　它还没想好怎么把其他噩耗委婉地复述给宿主。
　　【中毒？】
　　太阳穴在突突跳个不停, 祝余整个脑袋都在发胀，回忆很是费劲。
　　断片前的最后画面，好像是他在厨房靠着墙刷搞笑短视频, 一旁的锅里熬着给乔知禹准备的菌菇粥。
　　系统捕捉到他的想法，【对，就是锅粥, 你记得吗，你舀了一口汤喝。】
　　祝余记得：【那勺汤里还带着一小粒蘑菇。】
　　系统：【嗯……准确的说，是一小粒见手青。】
　　嘶……
　　见手青？
　　怪不得颜色那么奇怪。
　　祝余震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那我中毒后就直接晕倒了吗？还是说……见了小人？】
　　吃见手青有概率神经性中毒，很多人在中毒后会产生幻觉，更有甚者会因幻觉做出些离谱的行为。
　　一想到那些社死行为，祝余就感到害怕。
　　一想到这些社死行为还可能被乔知禹看到，祝余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好像患者在清醒后都会记得自己中毒时出现过什么幻觉。
　　像他这样醒来一点记忆都没有的，大概率是中毒后直接断片，没见过小人。
　　很可惜。
　　系统说：【你见了。】
　　不仅见了。
　　系统又说：【还是乔知禹送你来的医院。】
　　那岂不是说明乔知禹肯定目睹了全过程？
　　祝余脚趾扣地。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乔知禹人很好，但没必要好到这种程度吧，为什么会亲自送他来医院？
　　系统不忍心告诉祝余。
　　那种情况下乔知禹根本没得选。
　　不送他来医院，头顶至少要被薅秃两块。
　　祝余想逃避，想岔开话题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但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系统。
　　【那、那我断片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的行为？】
　　尤其是在乔知禹面前。
　　毕竟以后还要为了任务经常打交道，逃是逃不掉的。
　　如果说他真在神志不清时做了什么太社死的事情，早些知道提前准备比较好。
　　系统干笑了两声，没直接回答。
　　【这要看你对丢人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是当众遛鸟，大喊大叫，脱了衣服跳舞这类，那你大可放心，没有发生这种事情。】
　　那就好。
　　祝余悬着的心还没落下。
　　就听到系统咳嗽了两声，说出了后半句话。
　　【你只是对乔知禹上下其手，一同乱摸，然后还顺便拽断了他两百一十四根头发罢了。】
　　罢了？
　　呜。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祝余用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细碎的呜咽声从指缝中跑出。
　　他想死。
　　哪怕是上一世，被无良老板拖欠工资没钱交租，房东将他所有东西全都丢进出租屋门前的臭水沟时，祝余都没绝望到想死的地步。
　　上下其手、拽断头发。
　　救命，这些词为什么会和他们两人的名字出现在的同一句话里。
　　这合理吗？
　　难怪醒来后两只手心布满细密的划痕，痛得要命。
　　原来那些痕迹是二百一十四根头发存在过的证明。
　　祝余越想越崩溃，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甚至不知道是先尴尬还是先害怕才好。
　　系统预料到宿主会有这种反应，幸好它早有准备，提前搜罗了人类在困境时自我鼓励的话术。
　　【宿主不哭！无关生死都是小事！那些杀不死你的……】
　　祝余怔了怔，条件反射接出下语句：【还不如直接杀死我？】
　　系统也怔了怔，怎么听上去毫无违和感。
　　还好它准备了不止一句，系统调整情绪，继续念道。
　　【不要张口闭口死死死，这些都是小事，我之前的那些宿主们遇到过比现在糟糕百倍的状况，你信我，目前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你……】
　　【是，我还有死路一条。】
　　祝余心如死灰，继续开始掉眼泪，但确实没之前那么尴尬难堪了。
　　他觉得系统说的对，世界上没有什么难题是不能一死了之的。
　　于是祝余向系统表达感谢：【你的开导很有用，我想通了。】
　　诶？
　　系统扣了扣脑壳，纳闷地关闭记事簿。
　　它开导目的并不是让宿主生死看淡啊。
　　系统急得结结巴巴：【别、别想不开啊宿主，看事情不能只看糟糕的一面。】
　　【难道这事还会有好的一面？】
　　祝余不信，但却竖起了耳朵，期盼听到一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回答。
　　【有的，真的有！床头是你的手机，充满电了，你快打开看看银行卡余额。】
　　系统说：【虽然表面上看，你昨天丢人了，但丢人换来的结果是任务成功了，就用手对着乔知禹上下摸了一圈，短短几分钟可是摸到了一百六十万！】
　　它避重就轻，将所有动作都概括为‘摸’，让祝余将注意力全放在金钱奖励上。
　　一百六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你不是想给奶奶买房子吗？挤一挤，一百六十万够在五环外买个小两居了。】
　　【这难道还不算是好的一面吗？几分钟一百六十万，马路边捡钱再存银行都没这么快。】
　　【天啊，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夺、夺少？】
　　祝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六十万？
　　但打开手机查看，确实没错，真的这么多钱。
　　祝余看着自己七位数的余额，突然觉得，冷静想想，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就摸了几把身体，又不是摸了几把。
　　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尴尬的。
　　而且医院还可以证明他是真的食物中毒了。
　　那么只要假装失忆，装不记得当时都发生过什么就好，想必乔知禹不会为难一个失去记忆的病患。
　　【不过，统统，我是完成了几个任务啊？】
　　居然效率这么高，几分钟内连赚一百六十万。
　　【真正完成的任务其实只有一个。】
　　这种事没办法避重就轻。
　　系统将任务列表调出来，十个任务中有九个进度为五分之四，只有最后一个任务标志着完成。
　　【你当时神志不清，摸得毫无章法，很多任务离结算都差一步。】
　　祝余：【……】
　　那个标着完成的任务好眼熟。
　　那不是他曾反复看又反复放弃的任务「知根知底」吗？
　　原来还真的是……
　　摸了几把啊……
　　祝余绝望地闭上双眼，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完了。
　　全完了。
　　这下就算是大老爷们也要尴尬了。
　　他装失忆真的有用吗？
　　这恐怕是变成尸体都会被乔知禹抓出来鞭尸的程度。
　　一想到刚刚在完成二字后面看到个标记着「八次」的小字。
　　眼泪连成了线。
　　难怪只完成一个任务就能赚到一百六十万。
　　一次任务奖励二十万，八次，这不刚好一百六十万吗。
　　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探索出了新玩法，原来这些任务中还存在可重复做的循环任务。
　　八次。
　　摸了八次。
　　在别人的注视下强行摸了别人八次。
　　救命。
　　祝余整张脸憋得通红。
　　早知道穿书后会遇到这种局面，他就不该接受绑定系统，直接烂死在那场车祸里至少可以留下清白在人间。
　　但没关系，现在也来得及。
　　今天阳光正好，正是上吊的好日子。
　　可视线在窗户和手机上七位数余额间飘了个来回。
　　话又说回来了。
　　虽然直接跳下去确实可以一了百了，但这么多钱留着不花，是不是不太尊重这笔钱。
　　上辈子祝余从有记忆起就在为了钱奔波劳碌，全年无休。
　　成年前，为吃口饱饭而赚钱，成年后，为有一处栖身之地而赚钱，从未休息片刻。
　　死后穿书到了这个世界，有了第二次生命，每天睁开眼也在发愁钱钱钱，该去哪里凑钱。
　　现在好不容易银行卡里有一百六十万巨款，绝对不能做出钱没花完就去死的傻事。
　　他完全可以在死之前用这笔钱带奶奶出去旅游。
　　不说去远的地方，在国内到处走一走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等什么时候两个人玩累了，就寻个风景不错的宜居小镇，用剩下的钱长租一个房子，然后静静等待任务失败结算，世界毁灭。
　　那样也不算白活一场。
　　“对，就是这样！”
　　祝余下定了决心，说干就干。
　　他从床头抽了张面纸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从床上爬起来。
　　他连病号服都不打算换了，准备把身上用于监控心率的东西扒了就逃。
　　系统静静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没出声。
　　宿主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了，它可不敢添乱，至于完成任务攻略男主什么的都不着急，等以后宿主情绪稳定下来了再提。
　　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祝余才刚掀开衣服，门外便传来了些许响动。
　　好像有人从椅子上慌忙站了起来。
　　紧接着，男人淡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醒了吗？”
　　*
　　乔知禹从医院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祝余进入厨房到离开厨房这一时间段的监控截取给他。
　　为求清晰，书房没有开灯。
　　微弱光线下，男人望着巨大荧幕，狭长冷淡的眼底幽深而危险，看得人脊背一寒。
　　监控播放至中途，安歆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果然，乔知禹推测的没错。
　　她见过祝余。
　　看来中毒事件大概率和她有关。
　　握在遥控上的手指渐渐收紧，视频被调整为零点一倍速缓慢播放。
　　女人正对着监控，看口型，第一句话便直入主题。
　　她说，她知道祝余是攻略者。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会毒害祝余的原因。
　　两年来，乔知禹看了上百场攻略者间的争斗，其实他是乐意看到这种自相残杀画面的。
　　但并不代表他能够纵容这些蜱虫将战场选在自己家中。
　　监控一帧帧慢慢播放着，如鹰般锐利的视线没错过画面上任何一个细节。
　　直到看见安歆离开房间。
　　如鹰般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好像，没看到下毒？
　　他倒退回去，将安歆存在的画面反复播放十次。
　　十次，不可能会看错。
　　她真没下毒。
　　乔知禹继续将监控画面看完，结合医院在检查后给出的结论后。
　　真相令人沉默。
　　这没熟的蘑菇……的确是祝余自愿吃的。
　　吃完后，看少年的口型，他似乎还由衷感慨了一句。
　　“这也太好吃了。”
　　屏幕上被定格的少年一手捏着勺子，另一只手激动地攥成拳头。
　　他的眼里因惊喜闪着亮光。
　　屏幕右下角，反射出男人此刻复杂的表情。
　　乔知禹缓缓移开目光。
　　第二日上午，医院传来消息，祝余的情况已经稳定，应该下午就会醒了。
　　虽然毒发的快，但食用量少，外加送医及时，所以并没有渗透到肝脏。
　　但医生还是建议，等清醒后再住院观察几天。
　　下午，乔知禹在处理完工作后来到医院。
　　路上龚叔告知了他，昨天司秘打电话到金鳞询问了有关送祝余去医院的事情。
　　“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现在已经删帖了，我给那边的回复是，小余是最近新来的护工，没有说其他的事。”
　　听到‘其他’二字，男人的指心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
　　确实也没发生其他的事。
　　包括痊愈了多处的下半身，乔知禹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门口看守的人说每隔一个小时就会进去检查一遍，祝余一直闭着眼没醒。
　　腕表上，时间已快到五点。
　　男人蹙眉，望向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少年，他闭着眼，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在听见乔知禹声音的瞬间，祝余火速躺倒双眼紧闭，生怕被发现自己醒了——
　　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乔知禹。
　　开门声响起后，祝余听到机器响了五下，在第五声滴后，一道灼热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乔知禹在看他。
　　意识到这点后，祝余更是僵得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他为什么要看我？难道说我装睡被发现了？】
　　祝余害怕极了。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好看，所以想多看两眼。】
　　恋爱脑系统发挥稳定。
　　以往，祝余听到系统的回答肯定嗤之以鼻。
　　但今天，不知是想到了「知根知底」的任务内容，还是说紧张以至于感官被无限扩大。
　　在听到系统的话后，祝余忽然觉得那道视线似乎温度又升高了些。
　　像带着火苗，从祝余的额头滑过鼻尖，然后停在他的唇上，掠过的每一处肌肤都烫得发痒。
　　气氛微热。
　　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
　　祝余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渐渐地，连脸颊也冒着一股子热气。
　　他控制不住地想咽口水。
　　咕咚。
　　系统先咽了口水。
　　没办法。
　　它亲眼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粉红，睫毛还跟着轻颤，浑身透着股可怜味。
　　咽口水是正常反应，不论是谁在看到这一幕都抵抗不住。
　　包括乔知禹。
　　果然，在系统吞咽口水的同时，它看到男人的唇角也跟着往下压了一瞬。
　　嘿嘿。
　　系统先是得逞地笑。
　　它就知道，这一幕谁看到都会想嬷宿主的。
　　可笑完下一秒，它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好。
　　乔知禹是不是发现宿主在装睡了？
　　乔知禹暂时还没有发现。
　　那道视线落在少年脸上的最初目的很单纯，只是因为少年没有醒来的迹象，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异样。
　　但视线掠过额头，脸颊，鼻尖，在唇上停住。
　　脑海内闪回的是昨日从镜子中看到的画面，脸颊上是被鼻尖轻抵的触感，灼热的鼻息仿佛隔着回忆再次喷在脸上。
　　他将视线移开，重新看向别处。
　　耳垂，耳垂后的碎发，脖颈，脖颈下的锁骨。
　　最后绕了一圈，又还是停回在少年的唇上。
　　不过短暂的走神后，乔知禹还是注意到了快速变粉的祝余。
　　可能是室内温度太高。
　　他也有一些热。
　　乔知禹想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了两下。
　　这声响给了祝余错觉。
　　乔知禹的轮椅是静音的，只有转动时会发出一些声响，和这两下很像。
　　祝余以为乔知禹走了。
　　至少已经背过身去了。
　　正好，他的双眼也已经酸胀到难以忍耐的边缘。
　　于是，在乔知禹平静的注视下。
　　病床上的少年，忽然悄悄掀起了一只眼皮。


第18章 拒绝攻略第十八天
　　三目相对。
　　乔知禹看到那只杏眼很明显地瞳孔地震了一下, 然后飞速合上。
　　纤长的睫毛连同唇线，颤个不停。
　　可恶。
　　这下祝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好悔恨, 为什么身体地条件反射会快过大脑。
　　刚刚被抓包时，明明可以将另一只眼也睁开，状似迷茫地四处张望一圈，再问句“这是在哪里”。
　　不仅可以假装自己是刚醒来，还能顺势说出中毒时他是处在断片的情况，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就等同于没发生过。
　　两句话后两人就可以装作没事，继续正常相处。
　　可偏偏他闭上眼了！
　　一切解决办法都是在闭上眼后才慢半拍想起。
　　现在好了，眼睛一闭，不打自招。
　　乔知禹稍稍思量便知道, 自己这个反应肯定是知道见小人时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需要逃避了。
　　死脑子快想啊！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但可能是祝余昏迷太久, 醒来情绪波动又太大，脑袋里像蒙了层雾，越用力反倒越难集中注意力，几秒过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四个字——
　　「知根知底」
　　……
　　病房内有恒温系统, 所以配备的被子不厚。
　　隔着被子，能清晰看到少年脚趾蜷缩的动作, 两只脚背绷得笔直。
　　乔知禹本来也没打算难祝余。
　　“好好养病。”
　　男人的声音冷冽低沉, 并不含情绪。
　　可床上的少年似乎还是被这声音吓到了，肩膀瑟缩，耳边的碎发跟着抖了两下。
　　这么不经吓？
　　乔知禹皱了皱眉。
　　中毒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可能是身体恢复速度太快, 乔知禹难得有耐心。
　　在离开前，他竟真的好心又补了一句意图宽慰祝余的话。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
　　媚眼抛给瞎子看。
　　祝余将乔知禹最后的那句话领悟成了‘秋后算账’的意思。
　　吓得他和系统瞪着眼想了一整晚，依旧没想到解决困境的方法。
　　凌晨四点, 未眠的不止海棠花。
　　还有他和系统这对儿类比大大怪将军和小小怪下士的笨蛋搭档。
　　嗡嗡——
　　手机在枕边突然连着震了半分钟。
　　是吕小漾，她不仅也没睡，甚至看上去很兴奋。
　　【醒了吗醒了吗？】
　　【我定制了几套耳钉，想拿来搭机车制服，啊啊啊都好好看，实在选择困难。】
　　【余生大大快给我点意见，选哪个比较合适？】
　　吕小漾发来的照片一共有十五张，祝余大概浏览了一遍，其实十五张的款式一模一样，看正面就是普通的内嵌菱形宝石耳钉，区别在于颜色。
　　祝余找出之前存在相册的机车套对比着看了一下，选择了颜色看上去最不突兀的海青色。
　　【收到！！余生大大好品味！】
　　吕小漾说完才想起此刻是凌晨，慌张地向祝余道歉。
　　【我有点忙昏头了，没注意到时间，救命啊，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都怪我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我正好也没睡。】
　　祝余犹豫了一下，决定尝试向他人求助。
　　【小漾，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问你问。】
　　祝余将他那天对乔知禹又摸又抱又亲的行为大致描述了一下。
　　在发送出去之前，他顿了顿，退到文字最前面补了句。
　　【我是替我朋友问的，你说他对老板做了这些事，下次见面应该怎么做才能自然地揭过这一页。】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吕小漾似乎打了很长一串字。
　　祝余开始期待，可能她真有办法。
　　十秒后，吕小漾的回答令人绝望。
　　【哇塞，什么花市小说剧情。】
　　【揭过这一页干嘛，多好的机会啊！】
　　【我的建议是让你朋友直接干就完事了，一炮抿恩仇！干成了，你朋友就是老板娘，干不成也算求爱未遂。信我，不用你朋友主动想办法，你朋友的老板会主动回避你朋友的，一举两得。】
　　？
　　【人话否？】
　　祝余狠狠谴责吕小漾。
　　她回了个“嘿嘿”。
　　【真的啊，你朋友是怎么跟你说的？】
　　【哎，不管他怎么说，你信我，他肯定是暗恋老板，而且是深爱，平时还将这份爱意埋藏在心底一直隐忍着，以至于出现幻觉后才会有一个情感上的大爆发，看似行为离谱，实际上都是在表达他对老板的爱。】
　　【泪目了，好好磕。】
　　祝余：【……】
　　见祝余这个反应，吕小漾突然想起了个被忽略掉的关键信息。
　　她连发了好几排感叹号，疯狂刷屏。
　　【说起来……余生……昨晚给你打电话时，是一个自称在帮你换药的护士小姐姐接的电话，她说你在昏迷……】
　　接着又是一连串刷屏的惊恐表情。
　　【难道，也许，可能……】
　　【余生大大，你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朋友吧？？？】
　　……
　　这种时候倒是聪明的很！
　　祝余没回她，狠狠按下了关机键。
　　算了，他放弃抵抗了。
　　还是等乔知禹下次来医院时再见招拆招吧。
　　可自那天起，乔知禹再也没来过医院。
　　龚管家倒是和祝余联络过几次。
　　电话内容主要是询问祝余身体恢复情况，以及问他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任何需求都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
　　祝余现在手头有近二百万存款，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点外卖。
　　但想了想，的确有需要龚管家帮忙的地方。
　　“龚叔，我的课程相关的专业书都在宿舍床上，能帮我拿过来吗？我和室友们的关系比较一般……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们。”
　　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自己吃蘑菇住院的事，太丢人了。
　　“对了！还有衣柜最下层，有一个黑色的包，里面是健身用的，可能会有些重，可以帮忙都送过来吗？”
　　医生没给祝余一个准确的出院时间，只说先留院观察。
　　他不能真在医院光躺着休息，不做事。
　　看见自家宿主哪怕是住院期间，也保证了每天三小时运动和最少八小时的学习。
　　系统瞠目结舌。
　　【你真是我带过最自律的一届宿主。】
　　祝余谢谢它的夸奖。
　　【毕竟只要活一天就得努力一天。】
　　祝余用学习和健身填满生活，偶尔学累了又肌肉酸痛时，他会打开D音，看看关注的几十个男菩萨主播有没有人发新视频，新视频有没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总之不敢让大脑有丝毫闲下来的可能。
　　不然他会立马想到那些尴尬事，要把头埋在枕头里捂上好一会儿才能平复心情。
　　就这么持续到假期第五天，周六，也是没见到乔知禹的第三天。
　　祝余有些坐不住了。
　　首先，门外出现一点动静，祝余就会停下手头的动作，竖起耳朵认真分辨声音的出处。
　　接着连书都看不进去，祝余每学一个知识点就会走神一两分钟，控制不住视线，不停地往窗外瞟。
　　祝余住的单人病房布局和酒店套间差不多，有单独的书房。
　　书房的窗户正对住院部后门车库，他会一辆辆车看过去，搜寻有没有眼熟的车牌。
　　但很可惜，虽然都是豪车，可和乔知禹无关。
　　乔知禹像消失了一样。
　　系统好奇极了。
　　【你不是一直很怕乔知禹来医院吗？怎么才两天见不到，就这么心神不宁。】
　　【难道……爱上了？！！】
　　这猜测令系统兴奋。
　　如果宿主能爱上男主，那它就再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想理由，逼宿主完成攻略任务。
　　说实话，每次看着自家宿主顶着那么张无辜的小脸去完成那种咳咳的任务，它都有种在逼良为娼的感觉，更不用提每次完成任务后，看着宿主羞赧无措，它那颗不存在的良心必定会跟着痛一下。
　　【开什么玩笑。】
　　祝余一副见鬼的模样。
　　【你会爱上一个见证你多次出丑的人吗？】
　　反正祝余不会，无论对方的脸有多英俊，他看到那张脸也只会想起自己干过些什么丢人事。
　　比起爱，他更希望对方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他并不希望乔知禹消失。
　　祝余郁闷地在床上滚了两圈。
　　【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一直悬着心等，好难受。明知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早晚都会砍在脖子上，那肯定是早砍比晚砍好呀。】
　　单人病房的住宿条件比祝余刚租了一年的出租屋还好。
　　祝余在比自己卧室还大的浴室泡了个澡后，披着薄毯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大屏上播放的是部国产古装探案老剧，他随便挑的，看了几分钟，确实不错。
　　故事有趣，演员长得也不错，评分高有评分高的道理。
　　秋日午后最适合午睡，阳光透过窗户正洒在祝余身上，他像树上向阳面的叶子，被晒得浑身发暖。
　　半开的窗户时不时吹来一阵夹杂着桂花香气的微风，舒服得祝余眼皮直打架。
　　在即将昏睡过去时，一个猜测悄悄从心底冒出。
　　乔知禹是不是怕自己尴尬，所以在刻意回避？
　　这个猜测很靠谱，没有他的授意，龚管家也不会三番四次询问自己现状和需求。
　　他一直关注着医院的消息，只是不再来了。
　　这倒是满符合祝余对乔知禹一直以来的认知——
　　嘴巴恶毒，但心地善良，喜怒无常，但同理心强。
　　很快，祝余睡着了。
　　再醒来是晚上九点，门口有人在敲门。
　　室内昏暗，靠着还在播放的电视画面，祝余摸索到门旁，将室内的灯全打开。
　　打开门，看到来人，他抬手揉了揉眼。
　　“刘、刘阿姨？”祝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不是金鳞华府负责厨房管事的刘姨，是原主同村，来城里帮忙照顾祝奶奶的刘阿姨。
　　她怎么会来？
　　难道说奶奶……
　　祝余心惊，眉头一跳。
　　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一头白发的祝奶奶从刘姨的背后走出来。
　　奶奶居然也来了？
　　祝余这下彻底愣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们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家医院？
　　祝余压根没说自己生病的事情，只是在电话里说最近有些忙，在打扫新房子，要过些日子才能去医院看奶奶。
　　而且奶奶为什么还穿着和他一样印着绿城中和标的病号服？
　　祝余的cpu烧了。
　　老人家本来面带笑意，但在抬头看见孙子的脸后变了表情，赶忙上前。
　　“嘴怎么这么白？是病还没好吗？手也冰凉，哎呀，怎么不穿鞋子啊小鱼，快，快进去，把拖鞋穿上。”
　　老人的手皱皱巴巴，布满老茧，但手心温热，抓着祝余的手揉搓了几下。
　　手恢复知觉后，祝余才发现，原来刚刚睡觉时受了凉。
　　刘阿姨也没闲着，进屋转了两圈，就找到了拖鞋，拎出来盯着祝余穿上，然后开始和奶奶举报。
　　“沙发上有条薄毯，我摸过，上面那个印儿还有温度，小鱼刚刚肯定是在沙发上面睡觉，盖的那个毯子还没衣服厚呢。”
　　奶奶听闻立马就去瞪他。
　　“入秋了！怎么能只盖条毯子！都是大学生了，怎么光会学习，生活上的事反而退步了，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
　　大门推开就能看见病床，床头两本翻开的专业书十分醒目。
　　祝奶奶立马还原了蘑菇中毒的真相，她又心疼又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忙着学习和工作，不愿意好好吃饭，平时都是随便糊弄一口的对吗？你说你急什么，知识在那里又不会跑，晚学一会儿会怎么样，连蘑菇都不煮熟直接吃，你不知道有的菜煮不熟会要命的啊？”
　　她还记得，大概是孙子初三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类似事件，也是忙着学习觉得做饭浪费时间，豆角没煮熟就往碗里夹，幸好吃得少，但也又吐又拉好几天，遭了老大的罪。
　　“既然时间紧缺，就买饭吃啊，城里头不是有那个啥啥团可以送饭过来吗，你为啥还要……”
　　祝奶奶本来想问孙子缺时间为什么还要自己做饭，可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接着，老人眼眶忽然红了。
　　又是手术费，又是营养费，现在为了接她到城里享福，还要攒钱付房租。
　　自己还要问孩子为什么不买饭吃。
　　她觉得自己太没良心，拖累了孩子还要问这种话。
　　祝余还没搞懂为什么奶奶会出现在这里，连他是因蘑菇没熟中毒的原因都一清二楚，就看到面前的老人好像要哭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
　　刘阿姨干活麻利，祖孙两人对话这片刻功夫，她已经将客厅书房乃至病床都收拾了一遍，听见奶奶不说话了，再一品话的意思，立马了然。
　　她笑着过来打趣祝奶奶：“哎哟，怎么好端端的要哭了，小鱼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多健康啊，不许哭了啊，不吉利。”
　　然后又转头跟祝余解释：“你奶奶觉得是因为她，才害得你没钱买饭吃，要自己做饭省钱，估计想着想着钻牛角尖了，现在觉得你会中毒都是因为她。”
　　？？？
　　这是什么逻辑。
　　祝余慌忙摇头：“不是的奶奶，我没有在省钱，我有好多好多钱，不点外卖是觉得没自己亲手做的好吃，中毒是我太粗心大意了，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您有什么关系。”
　　看奶奶还是不信，他右手三指竖起发誓：“真不是为了省钱！我就是不爱吃外卖的东西，高油高盐又高脂，所以才急着将奶奶接过来一起住，我想每天睁开眼就能吃到您做的家常菜。”
　　这话基本都是真的，只是在说到高油高脂时，他将手指缩了回去。
　　脂肪万岁。
　　孙子一番话说得她心里舒服，一旁刘阿姨赶紧又趁机补了两句。
　　“是啊，你要信小鱼，之前小鱼说他在城里赚大钱，你还不信，天天愁得不敢花钱，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现在呢？人家老板都亲自派人来接你，转进城里最好的私立医院，还住单人病房，可见大老板是有多重视咱们小鱼。”
　　说着刘阿姨又转头赞赏地拍了拍祝余的胳膊。
　　“小鱼啊，你刘姨只知道你争气，但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你还没毕业就进了中成啊？他们老总不是姓乔吗，我还记得呢，就是当初扶贫差点选中咱们村的那个大老板。”
　　祝余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乔知禹的手笔。
　　他帮奶奶转到了绿城中和医疗。
　　果然，乔知禹人没出现在医院，可一直关注着医院的消息。
　　今早医生查房时，祝余刚问过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要去医院照顾奶奶，她刚做完手术，虽然有人照顾，但我还是不放心，如果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想尽快办理出院。”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乔知禹就派人把转院手续都办完了。
　　祝余又侧面打听了两句，乔知禹没有说他在乔家的身份是护工，而是给了他个听上去光鲜亮丽的名头，说祝余因在校表现优秀，所以获得提前进入中成集团实习的机会。
　　又因工作期间表现优秀，得老板看重，所以在生病后享用和正式员工相同的福利待遇。
　　不仅免费住单人病房，再听说员工家人也有困难后，公司内部经过探讨后，非常人性化地决定将员工家人也转到相同的医院，方便互相照顾。
　　“大公司福利待遇就是好。”
　　刘阿姨决定这次回去后，省吃俭用也要供孩子读书。
　　不求能像祝余这么争气，哪怕是趁着读书出来闯一闯，见见世面都是好的。
　　三人聊了一会儿，祝奶奶和刘阿姨越聊越精神，但祝余毕竟是大病初愈，眼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两人叮嘱他睡觉不准开窗一定盖好被子后，回到了隔壁休息。
　　夜深，月朗星稀。
　　祝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三个小时酝酿不出半点睡意。
　　【怎么了？】
　　系统察觉到，它的宿主此刻焦虑值达到了中度。
　　祝余没立刻回答，他双手抓着被子边沿将脑袋埋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听见他隔着被子，像带着鼻音囔囔地说。
　　“没事，我就是觉得……乔知禹真的挺好的。”
　　原来真有人能做到极致理性。
　　乔知禹知道这一切都是祝余在幻觉中做出的事，所以不需要解释也不会责怪他。
　　还在发现他面对乔知禹会觉得尴尬后，刻意拉开距离，给祝余缓冲的时间。
　　不仅如此，在听到他担心奶奶，便立刻派人给奶奶转院。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对乔知禹来说可能是动动手指就能操作的小事，他甚至不用亲自出面。
　　但前提是，他愿意浪费时间去安排这些小事。
　　系统骄傲地扬起了头。
　　【这就是我挑的男主，怎么说，兄弟眼光不错吧。】
　　【别看性格可能因为车祸扭曲了一点点，但内心善良的本质绝对错不了。】
　　它挑的宿主也是顶好的宝宝。
　　就是很可惜，两个好人为什么不来电，明明该摸得都摸了，居然除了尴尬愣是没撞出一点火花。
　　【哎？】
　　系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为什么会让你感到焦虑，对你好不计较那些事，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因为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祝余起初只当他是一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可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乔知禹所做的已经远超一个好老板会做的事情。
　　“你说他会不会是发现什么了？这会不会是陷阱？对我这么好一定是别有目的对吗？”
　　系统本想问宿主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症。
　　正常人被别人示好难道不该觉得对方对自己有好感吗。
　　可又从宿主的语调中品出了一丝微妙的，好像在期待的兴奋感。
　　【你好像……很希望他对你好带着目的？】
　　“也不是……”
　　祝余不知道怎么和系统形容心中的感觉。
　　他其实不是个拧巴的人，以前遇到再糟糕的事情也不会翻来覆去的想，只会抛在脑后装没发生过，因为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钻牛角尖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每分每秒更难捱。
　　可他从没被他人善待过。
　　祝余没有经验，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人的好意。
　　比起别人对他无缘无故的好，祝余更希望这份好是有目的，有所图的。
　　不然……
　　被褥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说话的人在因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而不好意思。
　　“我就是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还他的人情。”
　　*
　　金鳞华府。
　　床上的女人穿着白色吊带蕾丝睡裙，长发盘起，露出洁白的长颈，左手举着手机对着自己上下照着，嘴上说的是：“老公，你看我今天的皮肤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镜头却很心机地对着脖子以下拍。
　　但对面的男人丝毫不吃这套，他将金丝眼镜取下来放在一边，闭眼靠在了软皮椅上，疲惫似得叹息。
　　“不知道，宝贝，别打岔，快说说那个中毒的小护工是怎么回事。”
　　“就是蘑菇没煮熟，中毒了呗，这有什么可说的。”
　　男人不解风情，安歆也懒得奉迎他，反正对方没看屏幕，她狠狠地连翻了两个白眼才解气，葱段似的二指将滑落的肩带重新拉上来。
　　真是晦气，虽然她喜欢的是乔知禹，可乔国栋时常会让安歆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
　　结婚前还做过几次那事儿，结婚后蜜月旅行两年，每天不是喊着行程太累，就是说第二天要去哪里哪里，要保存体力。
　　四十多岁的年纪，活的比八十岁老头还不如。
　　安歆只把乔国栋当个有色心但无力的废物，根本没放在眼里，敷衍完就不看屏幕了，从床头拿起美容仪器挨个按在脸上，没注意到屏幕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用一种高深莫测表情望着他。
　　但话里依旧含着笑意，听上去慵懒且漫不经心。
　　“真的吗？宝贝，你可不要骗我。”
　　“当然，真没发生什么大事。”
　　安歆没把乔国栋当做统一战线的队友，即便知道对方和乔知禹的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会告诉对方。
　　“哎呀老公你很好奇的话就赶紧来B市陪我一起住呀，你那个儿子正值叛逆期，说话刺儿刺儿的，吓得人家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需要老公摸摸才行！”
　　她知道，只要把话题往那方面拐，乔国栋就会迅速结束话题。
　　果不其然，一看她有456的迹象，男人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慌张：“S市的事快忙完了，忙完就去。好了，时间不早了，宝贝快睡美容觉吧，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
　　*
　　同一夜，男生宿舍。
　　沈确和其他两个室友又去黑海，国庆假期这几天，他们几乎住在黑海里，偶尔回宿舍一次。
　　只有薛川留在宿舍，自从上次在群里看到老三发来的照片后，薛川就再没跟他们三个去过黑海。
　　那张照片令薛川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来源不明的焦虑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呼吸困难。
　　其实薛川不是不明白他的不安来源于哪里，只是那猜测太离谱，光是想到这个推测，他就会觉得自己有病。
　　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手机屏幕。
　　群内的照片被无数次打开，放大，又关闭。
　　无论反复查看多少次，薛川的疑虑只增不减。
　　越查看，便越觉得，照片中这个少年只是长了一张和祝余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不是祝余。
　　*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龚管家打电话询问祝余下午是否会去上课。
　　下午是乔知禹的课。
　　此时祝余已经坐在去学校的地铁上，拒绝肯定不合适。
　　他老实点头：“去的。”
　　“好，我会给转告少爷。”
　　龚管家提起昨天祝奶奶做得全身检查结果。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对了，我记得你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打算等奶奶做完手术接过来一起住对吗？”
　　连这都知道？
　　祝余眨眨眼：“是的。”
　　龚管家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提供帮助。
　　“你老家离B市远，等奶奶出院时，我会安排人帮你搬家，除此之外，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张嘴，不要客气。”
　　看得出来，乔知禹想从各个方面展示他不介意那天的事。
　　他接收到讯息，乖巧点头：“谢谢龚管家。”
　　下午去学校时，他也会表现得自然一些。
　　祝余原以为今天要打起精神面对的只有下午乔知禹在的那堂课。
　　没想到自己班里也有一场大戏在迎接他。
　　班里的同学们今天不太正常。
　　以往祝余只要踏入教室大门，大家会先齐刷刷看向他，然后像NPC固定流程似的，随机会有一两个学生对他进行垃圾话环节。
　　抬头说他拽，低头说他目中无人。
　　带饭说他营造上课只吃东西不学习，但期末依旧第一的心机人设，不带饭说他卷，早饭都不吃就开始学习，看得其他人都吃不下饭了。
　　反正总能找到话骂两句，没有例外。
　　可今天不仅没有人说他坏话，祝余看向谁，谁就会避开视线。
　　奇怪。
　　室友们给祝余提前占了座位，他一坐下就赶忙问发生了什么。
　　“这群人为什么不骂我了。”
　　倒不是他欠骂。
　　只是当挨骂成为一种日常，不被骂的那天肯定是发了什么事。
　　提起这个，祝余的三个室友心里直冒火。
　　“装的，都他妈是装的。”
　　宁骏心直口快，向来是不爽直说，谁的面子都不给。
　　看见旁边有人瞪他，他立马用更凶狠地眼神瞪了回去。
　　“瞪你妈呢，小心给你妈眼珠子瞪出来。”
　　瞪宁骏的是张江。
　　听见宁骏骂的这么难听，张江本来想发火和他吵起来，可目光扫一旁的祝余，张江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惹不起。
　　他扭头当没听见。
　　祝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更好奇了：“快说快说，发生了什么？”
　　“你国庆的时候不是生病进了医院吗，被拍照了，在各个群里传了好几天。”
　　秦一阳脾气很好，人又老实，四处与人为善，往日在宁骏生气时，他都充当和事佬在一旁劝宁骏‘算了算了’的角色。
　　可今天他也有些忍不了，解释的时候跟着爆了两句粗口。
　　“照片上的你看上去不太舒服，躺在乔知禹的怀里，他们就借着这张照片大做文章，又是说你竟然真攀上高枝了，又是说你以色侍人，还说了一堆恶心的话，猜测你们是玩得有多大才需要进医院。”
　　他是概括着转述的，原话脏得他说不出口。
　　一旁刘普将照片打开递到祝余面前：“就是这张照片。”
　　然后凉凉地看向教室一角脸涨得通红的两人。
　　“不说你坏话是怕你跟乔知禹告状，你来之前他们可没少说你的坏话，是吧，张江，丁辰，就数你俩说的最欢。”
　　乔知禹在学校从未用权力或家世压制过谁，可不用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毕竟是一本恋爱小说中以后会是霸总级别的男主，霸总即便在学生时代，只是他的名字也能镇住一部分人。
　　B大多的是想毕业进中成工作，又或是父母本就在中成工作的学生。
　　祝余接过看了眼照片。
　　是他昏迷时趴在乔知禹身上的照片，动作的确有些亲密，可也不至于脑补到那种地步吧。
　　仔细看看，他的右手好像还拽着乔知禹侧边的头发。
　　嘶……
　　真疼。
　　说起来，祝余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自己要去攀高枝。
　　认识乔知禹前，学校里传言他想攀沈确但失败了，认识乔知禹后，传言中的高枝就换了个人，不变的是依旧贼心不死，勇往直攀的祝余。
　　就好像他祝余是只猴子，见到高的树枝就一定要爬上去才过瘾。
　　祝余本来不在乎这些话。
　　他穿越前体会过很多类似的，莫名其妙的恶意，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穿越后也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装作没听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只说他，没有说乔知禹。
　　又或是，乔知禹并没有对他那么好，到了他听不得别人说乔知禹坏话的地步。
　　祝余将手机递回给刘普，没有生气，语气听上去甚至还有些无奈。
　　“我说同学们，你们都是名校的学生，十年寒窗，十年苦读，逆水行舟好不容易脱颖而出，就为了来学校讨论这些下三路的事儿？”
　　他讲话的目标是全班同学，音量就稍微提高了些。
　　“人家以为名校的学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怀瑾握瑜，嘉言懿行。”
　　“你们倒好，嘴比我们村头老太太嘴里嚼那口肉馅都碎。”
　　少年的目光扫过教室众人，最终落在张江和丁辰身上。
　　只听他嗤笑一声。
　　“尤其是您两位，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学校真的不适合你俩。”


第19章 拒绝攻略第十九次
　　祝余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嗓音和善，每句话都不带脏字。
　　但攻击力丝毫不减, 魔法攻击比扯着头发大喊大叫的穿透力更强，和和气气三两句话，就臊得教室里一众人抬不起头。
　　他们怕被其他同学看到自己发烫的脸。
　　更怕看到少年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嘲弄。
　　说八卦真的很爽。
　　尤其是背后蛐蛐一个公认的讨厌鬼时，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能令这么多人讨厌，原因只能是他本身就是一个糟糕的人。
　　即便偶尔会有人想起来，好像这个人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最开始只是觉得他不合群，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拒绝全部人的邀约, 每天来去匆匆，好像肩负什么大事。
　　他总说：“不好意思, 我要学习，没有时间。”
　　装什么，都是大学生，就你的时间比较宝贵？
　　但这也不算是错。
　　可他如果不是错的，那随大流一起骂他的自己不就错了吗？
　　所以他们才会在国庆期间看到那张照片, 又听到乌七八糟的传闻时感到兴奋。
　　因为终于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不是恶人。
　　他们只是洞烛机先，看得出那张漂亮脸下藏着多脏的一颗心。
　　少年并没有对照片进行解释, 没有对他们破口大骂, 他懒得对这样荒诞的事多费口舌，也可能是不与小人论长短。
　　总之，衬得他们像个低素质的渣滓, 羞得无地自容。
　　偏有人听不懂。
　　不知道此刻不说话才能保留最后的体面。
　　张江听完这么多话，第一反应是‘怎么完全不提照片的事？’。
　　心虚吗？
　　他更确定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但张江不敢说什么。
　　他连这个班级里的其他人都惹不起，更别说祝余的新靠山乔知禹了。
　　张江的父母是普通工人, 月薪加一起七千。
　　不能让张江大富大贵，也从没委屈过他。
　　补习班说报就报，新款手机说换就换，因儿子争气考了好大学，就算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挤出四千用来给张江做生活费。
　　张江比大部分人都幸福，可进了学校，他发现周围人条件都比自己好。
　　尤其是所在班级，几十个人，他竟只比的过祝余。
　　那可是个农村人。
　　张江不懂这个农村娃为什么每天头仰得高高的，看起来好像很自信。
　　他不自卑吗？
　　连自己面对班里其他同学时，都会经常感到自卑。
　　张江还不懂，为什么这个农村娃进了大学后，不抓紧机会维护和身边人的关系，而是一个劲的埋头苦读。
　　就好像读书真能让他出人头地似的。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读书的意义是为了让你跳到更好圈子，结交更好的人。
　　那些都是关系，是人脉，是你走向社会时真正会用到的东西。
　　这是张江从小就懂的道理。
　　可偏偏，他费尽心思与人结交，到最后，反倒是那个目空一切的祝余，先是搭上了计算机系的富二代沈确，接着连传说中的乔家继承人也被他舔到了。
　　张江嫉妒祝余。
　　也看不起祝余，都是千年的狐狸，倒让他装上了，又吃又拿，富二代巴结上了，清高人设也立住了。
　　凭什么？
　　祝余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但用眼在教室内扫一圈，大致能分辨出哪些人在反思思考，哪些人在尴尬。
　　又是哪些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忿忿不平，不反驳只是惧怕乔知禹的存在。
　　不得不说，乔知禹的名字很好用。
　　只是传闻自己和乔知禹在一起了，苍蝇们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嗡嗡叫了。
　　他只要不解释，默认和乔知禹的关系，大概能清净到大学毕业。
　　不会再有人敢跳他脸找麻烦。
　　但祝余不想利用乔知禹，他要撇清和乔知禹之间的关系。
　　不然以后乔知禹会因他接二连三陷入类似的舆论风波中。
　　撇清关系也算是还他人情吧？
　　“对了，差点忘记解释了，我和乔知禹没谈恋爱，也没暧昧，那天是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路上恰好遇到乔同学，是他好心把我送到医院。”
　　祝余在解释的同时，一直注意着张江和丁辰的反应。
　　他不止想解释，还想借机收拾一下这些依旧不服气的人。
　　“我知道有的同学不喜欢我，但希望不要将这样的恶意带到乔同学身上，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好人。”
　　果然，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到角落两人的眼睛亮了，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蠢蠢欲动地想要做什么。
　　又过两秒，只听到张江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声。
　　“说得还挺委屈，就好像我们联合起来孤立你似的。人在被讨厌时难道不该先检讨自己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人讨厌的啊？”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恶意？”
　　张江常说祝余坏话，但都是在私下压着声音偷偷说，包括上次也是因为他和丁辰以为祝余听不见，才没控制好音量。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祝余的面说。
　　但不怪他。
　　是祝余和他的三个狗腿子欺人太甚。
　　全班那么多人都在讨论八卦，为什么一直点名他俩？
　　不就是觉得他们是软柿子好拿捏吗？
　　而且张江不傻。
　　他知道，如果想让其他人站自己，那就必须上升事情严重性，将他们两人和祝余的矛盾，上升成全班和祝余的矛盾。
　　提醒大家，所有人都说过祝余坏话。
　　“还什么配不上名校学生的头衔，额，尬住了老铁，我差点以为我们联起手校园霸凌你呢。”
　　其他人听完果然表情一僵。
　　本以为不说话就行，哪想到有傻逼非要把他们拖下水。
　　所有人都在等祝余的回复。
　　包括三个室友也在暗叫糟糕。
　　张江的话不好回，很容易陷入自证陷阱。
　　但少年显然不上当，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回到课本上，右手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闻言只回了一个字。
　　“典。”
　　张江一愣：“什么？”
　　不只他，其他人也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这个‘dian’具体是哪个字。
　　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说张江刚刚那番话典。
　　有点讽刺，但杀伤力不高。
　　大家总觉得祝余后面还有话。
　　可看到祝余已经做完了一页题，他们才意识到这一个字就是祝余对张江宣战般的、那么长一串话做出的回应。
　　张江皱眉，本以为祝余即便不落入圈套，至少也会见招拆招，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但真没想过对方懒得搭理自己。
　　他要真的就此收场，不说话了，岂不是更下不来台？
　　所以张江只能硬着头皮问祝余：“什么典，哪里典，我说的不对吗？你看全班同学，谁和大家关系不是其乐融融，偶尔有一两个闹摩擦，拌嘴的，那也是说清误会又或者过两天就和好了，你呢？你从入学起就和大家关系不好吧。”
　　“行，假设你是个不错的人，一开始被不喜欢是第一印象没留好，但我们做了两年同学，两年过去，就算你是个蒙了千年万年尘的明珠也该被发现了吧？”
　　“拜托，不是一两天，一两个月，是两年，大家讨厌了你两年，你真的不检讨自己吗？”
　　张江在说这些话时，有注意到周遭同学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他们介意成为张江口中的“大家”，被他代表，张江知道。
　　但没办法，事情一步步发展到这种地步，想一笔带过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高兴只是因为刚刚祝余说的那番话太漂亮，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了他们。
　　只要自己能吵赢，局势就能逆转，其他同学就不会怪他。
　　殊不知吵架必胜的方法是坚持只输出自己观点，绝对不要听对方说了什么，更不要被对方带着走。
　　在张江选择回复祝余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只见少年勾了勾唇角，又用简单的一个字评价了他。
　　“急。”
　　张江瞪眼：“……”
　　刚刚他没急。
　　但现在他有点急了。
　　他想问祝余自己哪里急，哪句话说的不对。
　　话都到了嘴边，但怕多说多错给咽了回去。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没急。”
　　然后学着祝余去点评对方：“你知道吗，你这样很小丑，我抛出的问题你是一句都不敢回，光说些别的岔开话题，你这不就是在心虚吗？”
　　对。
　　就是这样。
　　“你心里有愧！”
　　张江说得斩钉截铁。
　　“乐。”
　　少年笑得杏眼弯弯。
　　又是一个字。
　　不行了，张江几乎要气厥过去了。
　　其他人也不再瞪张江了，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些怜悯。
　　再迟钝的人此刻也分得出是什么状况，摆明了是张江在被祝余当狗耍。
　　但张江在气头上才没发现。
　　不过比起张江，大家更好奇他身边的丁辰为什么不说话，卧龙怎么能抛弃凤雏，让队友一个人战斗？
　　丁辰如芒在背，知道此刻要是不说点什么，会显得比张江还丢人。
　　但此刻祝余显然占上风啊。
　　要怎么样说话才能看上去像帮了张江，实际上又能稍微和张江划开界限？
　　他想了几秒，憋出一句：“你不要太过分了祝余，就算张江说的有些不对，但也好过你这样咄咄逼人，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祝余有什么错？
　　又是谁在咄咄逼人？
　　宁骏心中怒火又蹭一下冒上头，脏话都准备喷涌而出了，只听身边少年又是幽幽吐出一个字。
　　“孝。”
　　……
　　围观的人听了差点绷不住笑，一个个脸涨得通红。
　　高明，实在高明。
　　一个字就将丁辰的小心机戳破，不仅将他又踹回到张江阵营，还骂他是张江的儿子。
　　确实，丁辰比张江还下作。
　　气头上的张江总算意识到，自己和少年的战力并不是一个等级的。
　　只是两年来对方从未还击过任何人，才造成了祝余怕事胆小的错觉。
　　张江心知此刻自己已经输了，不打算继续吵下去，但最后依旧想挽回一些面子。
　　他说：“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不通的，我不跟你计较。”
　　张江觉得这么说总算没错了吧。
　　他想不出祝余回哪个字还能气到自己，最多回个“六”，那也不算自己输，是他主动休战，他大气。
　　祝余确实没回单字。
　　看着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渐近，祝余对张江挑衅地挑挑眉，但声音却压低了些。
　　他用不能被全班听到，但肯定能让张江听清的声音，宠溺地说了句：“好，谢谢儿子不跟爸爸计较。”
　　“我操你妈！”
　　张江拍案而起，脸色铁青，这要再忍，那他就不是个男人。
　　他今天必须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
　　“你他妈是不想活……”
　　但这位男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张江！”
　　一个听上去比他还暴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是谁允许你在我的课堂上说脏话的！”
　　这声音……
　　“是黄老邪。”宁骏吓得把头差点埋进课桌里。
　　黄老邪名叫黄琼回，因教学严格，死抓出勤，绝不放水的态度成为土木系每一届学生心中的噩梦。
　　“完了完了，张江这下完了。”
　　黄教授连学生上课走神都忍不了，会因此扣学生平时分，现在听见张江大放厥词，那岂不是至少要扣他一半平时分？
　　这堂专业课本来就难，纯靠考试很难安全过关，很多学生都靠平时分吊命。
　　要是把平均分扣了……
　　宁骏想到这里，忽然都有些怜爱张江了。
　　张江显然也知道严重性，他毫不犹豫地指向祝余。
　　“教授，你怎么上来就骂我，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先骂了我，我忍不了才还击的啊。”
　　黄教授沉着脸顺着张江指的方向看去。
　　虽然张江的成绩不好，但看上去气得额头全是汗，那委屈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在伪装。
　　而且这是教室，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想必他不敢扯谎。
　　可视线顺着那根食指落点在祝余脸上，黄教授的眉头跳了跳。
　　“你说谁先骂你？”
　　“祝余啊。”张江瞪眼，手指又狠狠对着祝余猛点了两下。
　　黄教授眼睛瞪的比张江还大。
　　祝余？
　　多好的孩子啊，他会骂人？
　　黄教授不信。
　　他从业几十年，好学生见的多了，可祝余这样从文人傲骨到全部学业都一等优秀的学生见得不多。
　　他和其他教授都是怎么看祝余，怎么觉得这孩子是个宝贝。
　　他们当然也知道其他学生不喜欢这孩子，系里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多，他们想忽视也难。
　　教授们心疼祝余，但又不好插手，本身祝余就因为不合群被排外针对，如果他们在下场进行调节，恐怕会遭来大家对祝余更大的恶意。
　　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别人想对祝余使绊子时，无条件信任祝余。
　　比如每次评优评先接到的匿名举报，比如现在。
　　台下的两位少年，一个大病初愈，嘴唇苍白，垂着眼睫状似不安，看上去快要碎了。
　　一个中气十足，叉腰指人，目露凶光。
　　还用问啊？
　　黄教授反正不打算追问具体情况，他看都懒得多看张江一眼。
　　“以后我的课你可以不用来了。”
　　嘶。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黄教授曾经对很多觉得没救了的学生都说过这句话，他不是说不让你再来听课了，受教育是你的权利，他只是在通知对方——
　　这门课的平时分归零了。
　　除非期末卷子完全填到满分，才能及格，不然挂科就要重修，重修还是面对黄老邪。
　　这门可是专业课，如果大四毕业还没过……
　　张江懵几秒，回过神的瞬间吸了一大口气，朝台上大喊。
　　“为什么啊，你不公平啊，你为什么问都不问就断定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啊，我没平时分了那祝余就有吗？他和我吵架的，为什么就罚我一个？”
　　他很急，几乎破音。
　　黄教授以为张江再笨，至少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但确实忽略了狗急还会跳墙。
　　黄教授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张江，他的余光在瞥祝余，虽然相信这孩子不会骂人，但……万一呢？
　　他也不确定这种事如果闹大了对祝余是好是坏。
　　所有人都在观望，他们在等的不是教授的态度，教授们喜欢祝余，他们知道。
　　他们想看看祝余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是只有嘴皮子利索吗？
　　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仰起头，眼中清澈一片。
　　“教授，是我先骂人的。”
　　他承认了。
　　“你听到了吗教授，他说了，是他先骂人的！”张江眼圈都急红了，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根本没意识到为什么少年会这么轻易承认。
　　黄教授没说话，等少年的后半句话。
　　果然，少年语气冰冷，丝毫不见做错事的胆小忏悔。
　　他只是平静地提出解决方式：“教授，我并不希望用这种事耽误您上课，我会简单告诉您发生了什么，然后提出解决办法，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可以先继续上课，其他的事情我会自行处理。”
　　黄教授同意了：“你说。”
　　“在假期时，我食物中毒差点出大事，是同校的其他学生恰巧遇到我，送我去医院，但不知道是谁将我昏迷时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拍了下来，并在校内传播，还造黄谣。”
　　“说的内容非常难听，我就不再重复玷污您耳朵了。”
　　“我知道有许多同学不喜欢我，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也怪我，以往觉得不搭理就能大事化小，大家腻了也就不会再提我了，但我错了，有人不想放过我，还想要对我的人格进行侮辱，践踏我的尊严。”
　　祝余本来只是想针对黄谣事件，拿张江开刀。
　　可是忍不住就想为原主说两句公道话。
　　“我不认为努力是可耻的，也不认为家境贫寒是什么过错，穷并非是错，穷且有骨气更不是被针对的理由，你可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需要任何人喜欢我，但我不会放过造黄谣的人。”
　　他将话题拐了回去。
　　“张江同学刚刚正是借此事在班级大做文章，他将造谣进一步扩大化，误导其他人，并想带领其他人一起攻击我。”
　　祝余在说到这里时，张江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不是的，”张江摇头，慌着想申辩，“其他同学也……”
　　但他不是祝余，这些人际关系是他最看重的。
　　周围投来警告的目光，他将嘴又闭上了，只能闭上眼听祝余的下一句话。
　　祝余要求：“下课后我会报警，在警方调查后，如果能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希望校方能将此次事件记入造谣人的档案。”
　　“反正证据我都有，那些群聊里的发言记录……”
　　一旁三位室友非常默契的举起手机：“已经都截图了！”
　　秦一阳更鸡贼：“吵架的录音我也有！”
　　“…………”
　　全班震惊，但没有人敢说话，他们只是睁大眼交换眼神。
　　没必要吧？
　　只是黄谣，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吧，还报警。
　　质疑的目光接二连三投来，少年的头未低下半分，下颌线绷成了一条直线，倔强地像不愿向暴雨低头的野草。
　　很快，那些目光不再含有质疑。
　　他们懂了，祝余这次是来真的。
　　他真的在计较这件事。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黄教授原以为只是斗斗嘴这样的小事，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竟然恶毒到敢造同学黄谣的地步，他这次连骂都不愿意骂张江了。
　　有的学生他教不起。
　　黑色马克笔狠狠摔在讲桌上，黄教授看向张江，六十岁的老头发起怒来看得人胆战心惊。
　　“不用等下课，这节课不上也罢，张江出来，跟我去见你们辅导员！”
　　黄教授大概能猜到祝余的意图，他很高兴这孩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给了老师们一个出力的机会。
　　那就闹大吧。
　　帮他闹大。
　　黄老邪带走了张江，过了一会儿将祝余也喊了过去。
　　当看到真的有警方来时，大家最后心里那一丝希望也磨灭了，原来祝余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吗？
　　那他们之前……
　　【这还是第一次你不在时，教室里没有人敢讨论你，你杀一儆百的目的达成了，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敢有人乱传你的谣言了。】
　　【至少当面不敢了。】
　　祝余的三个室友在群里为他直播教室内的情况。
　　宁骏觉得他这次的处理手段非常牛逼。
　　【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有哥当年几分风采了。】
　　【对了。】
　　刘普问祝余。
　　【有结果了吗？打算怎么处理啊？】
　　祝余站在办公室外回复室友们的消息。
　　办公室内，张江被他爸揍的边喊边满屋子乱窜，听说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其他老师追在张父身后拦，一片鸡飞狗跳。
　　祝余本来就怕被追逐战不小心误伤，余光看到张江妈妈流着泪朝他走来，似乎想求情。
　　他赶紧说了句：“我头好晕，这次事情对我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了，抱歉，我想先出去透透气。”
　　然后也不等人回答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报警其实不一定会立案，看看一会儿具体会怎么处罚吧，我不要求他蹲局子，只要求他录视频公开在各平台给我道歉，然后再将这件事记大过，进学校档案。】
　　祝余的目的很简单，杀鸡儆猴就行，麻烦一次，清净几年，划算。
　　可教授们好像比他还要激进，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开除学籍。
　　真能因此开除学籍吗？
　　祝余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发展还要再看。
　　室友们都赞同他的做法。
　　又过了一会儿，秦一阳突然在群里说了句“woc”。
　　【忘了正事了，你国庆不在宿舍，有个别的系的男生来找你，说是放假前找过你谈话，但当时你有急事要赶路就没理他。】
　　祝余记得有这么回事，当时好几个人想拦他，他为了早点回宿舍看日记，就没搭理他们。
　　秦一阳说：
　　【他找了你三次，然后第三次还没见到你，就塞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刚才忘记给你了。】
　　祝余探头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情况，追逐战还在继续，张父丝毫没放过张江的意思，好像是真的动怒了，并不是作秀给教授们和他看。
　　【你直接拍给我吧，我这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不仅上午，估计中午都要在这里处理这件事了。
　　也不知道下午乔知禹的课能不能赶上。
　　正想着，收到秦一阳发来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信纸正面，印着一串数字——
　　一零二三二七口七九零
　　一张是信纸反面，写着两行字——
　　“如果你知道这本书中的男主姓氏是几画，请补全数字空缺处，我在群里等你。”
　　——《豪门表哥是霸总，竟深爱我》
　　祝余沉默。
　　原来那天拦住他的是其他攻略者。
　　这个书名是乔知禹和他现在所处的书中世界的名字，只有攻略者会知道。
　　对方指的男主自然也是乔知禹了。
　　但祝余并不是因为自己又一次被攻略者盯上而沉默。
　　【无论是第几次看，还是会被这本书的书名创到。】
　　一想到乔知禹是霸道豪门表哥，他就有点想笑。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吧？】
　　系统惊恐。
　　【是危机啊宿主，是危机，攻略者又找上门了，这是安歆之后的第二个攻略者了！而且你看他说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给你下战书啊！】
　　祝余：【……】
　　是危机吗？
　　十个字的群号，哪怕对方空出两个字，他都能感到一丝危机。
　　他请问呢，就空一个数字出来。
　　就算自己不是攻略者，那从零试到九不是也能进群吗？
　　【我反正觉得他智商不高。】


第20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天
　　系统被说的一噎, 仔细重看。
　　【好像还真是。】
　　宿舍群已经因这个名字笑翻了。
　　宁骏：【可不是我故意要窥探隐私啊，是你们自己发群里的, 哈哈哈哈这什么书啊。】
　　秦一阳：【他找你那么多次，我还以为是很重要的事……结果……】
　　在看到信纸上写的书名后，他们甚至觉得这个人是想戏弄祝余。
　　祝余顺着他们的思路说：
　　【嗯，可能是恶作剧，你们知道的，学校里很多人都看我不顺眼，一阳，你有打火机吗？方便的话请你将那封信烧掉好吗？】
　　他不想留下隐患。
　　系统：【要当恶作剧处理吗？不加群？】
　　祝余：【还是有必要加的，他已经宣战了, 我至少要去看看他的来意。】
　　他在明，敌在暗, 不妙。
　　至少要把对方也拉到明面上。
　　但想法在祝余搜索群号时，发现群内有九百三十二人后改变了。
　　【夺少？】
　　祝余顿住了，比当初看到自己的视频有一百多万人点赞还惊讶。
　　【……九百三十二人，岂不是约等于所有攻略者都在群里了？？】
　　系统惊悚的电音都在颤抖。
　　【宿主……你好像被围猎了……】
　　本以为是除安歆外的第二个攻略者找上门了，没想到是除安歆外其他所有的攻略者一起找上门。
　　祝余垂眸看着群资料。
　　那还进吗？
　　他本打算先进群刺探到对方身份后, 再装傻，称自己没看过小说, 是用穷举法试到第六次进去的, 将对面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但总不能群里九百多个人都是傻逼吧？
　　噫。
　　也说不准。
　　哪怕群中至少有一个聪明人，都不会允许这封重要的信写得这般儿戏。
　　系统也咦了声：【宿主，数据显示你此刻心跳的好快。】
　　祝余：【嗯。】
　　系统问：【是在害怕吗？】
　　祝余坦诚说：【是有点怕。】
　　系统爆哭：【呜呜, 其实我也怕，宿主，这么多人肯定有系统版本比我级别高的, 我可能……无法给你提供有效的帮助。】
　　祝余本来心事重重，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本来他的统统也帮不上什么忙。
　　比如刚刚祝余在和张江对线的时候。
　　系统除了在脑子里大喊‘好！嚯！嗐！骂他！解气！’，就再没说过别的话。
　　【没事，继续当你的捧哏吧。】
　　祝余说。
　　【我不怕被他们围猎。】
　　他们找上祝余大概率是想合作，真正的猎物是乔知禹才对。
　　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是什么如此有凝聚力，能让互为竞争对手的九百多人和平共处，聚集在同一个群里。
　　也就是在想到这个答案时，祝余代入进了乔知禹的角色。
　　他试想了一下在九百多双贪婪眼睛凝视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窒息，不安，举步维艰。
　　不敢说话也不敢有所动作。
　　仅是设想，祝余便心如擂鼓。
　　叮叮——
　　突然D音提示，有人给他的账户刷了礼物，好像还价格不菲。
　　他本想点进去看一眼。
　　“祝余。”
　　身后有人喊他。
　　是助教牛丽萍，她对祝余招招手，小声说道。
　　“进来吧，快处理好了。”
　　祝余收起手机跟着牛丽萍进去。
　　办公室被分为了三个阵营，几位教授坐在各自办公桌前，脸色铁青，专门腾出了一张桌子给两位警员坐，他们一人拉着张江父亲劝说“不要打人，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人看向祝余，眼神复杂，似乎有话想和他说。
　　最后是张江和他的母亲，站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
　　巨大的绿植后，张江双眼通红，肩膀不停地抽动，看来狠狠哭过。
　　他看到祝余进来了，不自在地别开脸——
　　张江失策了。
　　他的父母虽然不是B市人，但国庆特地来B市陪他过假期，今晚才走。
　　被黄老邪喊出办公室，张江知道自己肯定难逃一劫。
　　于是在警察来之前，他把自己的父母也喊过来了，想着自己有爸妈帮忙求情，不管是警察还是校方，都会卖些面子给他们，就算是处罚也要判轻些。
　　祝余不像他，祝余没爸妈护着。
　　张父张母起初也以为就像儿子说的那样，只是小孩子拌嘴，没必要上升到这种高度吧？
　　“还报警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啊儿子。”
　　“是！”张江吸鼻子，“他学习成绩好，老师们都喜欢他，偏袒他。”
　　“学习好就能欺负人？！”张父接电话时气得要命，“你放心，不管处理结果怎么样，爸妈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可等张父怒气冲冲地进了办公室，才发现，那个叫祝余的孩子看着斯斯文文，和张江站一起，怎么看都像会被自家儿子欺负。
　　这时张父的心就凉了一半。
　　再等祝余条理清晰地讲明了前因后果，又将聊天记录和录音这类证据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张父脸臊得通红，一米八的中年男人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教授们说的话也一个比一个刺耳，说他的宝贝儿子是渣滓，败坏了B大的校风，说B大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要因此开除他的学籍。
　　是，张江是有错。
　　但张父开始第一反应是想说几句好话，求求情，希望教授们和那个叫祝余的孩子能原谅张江。
　　直到听见要‘开除学籍’四个字，才暴怒，随手抄起个拖把就朝儿子冲过去。
　　当然，张父不可能下死手，做个样子罢了，将态度摆在其他人面前。
　　等对方上来劝他们停手，他再顺势骂两句张江，博取同情心，想必到时候教授们也不好将处罚定的那么重了。
　　他和张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没人吃他这套，祝余看穿张母的意图后直接扭头就出办公室玩手机了。
　　其他教授更是不可能上来劝和。
　　刚开始看见黄老怒气冲冲地拎着张江跟拎小鸡仔一样进来，其他人还笑呢。
　　“别为了学生成绩气坏身体，您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
　　可在后面所有人到齐，听见是祝余被欺负的事。
　　又听了祝余向张江父母和警察描述的前因后果，再把那些肮脏的聊天记录看完，几位教授也挺不住，纷纷伸手问黄老要麝香保心丸。
　　离谱，太离谱！
　　他们教的是能考上B大的学生，应当是全国最好的几棵苗子！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气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上去帮忙劝架，全都冷眼看着张父揍张江。
　　这孩子是得好好教育才行。
　　而黄老是他们中气得最狠的一个，祝余在课堂上没细说，所以起初他只是威胁似地说：“必须记大过！严肃处理！”
　　但具体怎么严肃处理他是打算听祝余的意见，只要祝余要求的不算过分，他都会同意——
　　黄老是B大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挖来的国宝级学者，他的话重量与校方相同，甚至比校方还重。
　　但等黄老听全了整个事件的所有细节后，才发现，这不是他们从前想象中的小打小闹，勾心斗角。
　　这简直就是霸凌。
　　学生中存在霸凌，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中也会出现霸凌现象。
　　“必须开除！”黄老说，“我不承认B大有这样的败类！”
　　记大过这惩罚在黄老看来，比起祝余遭受到的那些霸凌，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
　　“如果不开除张江，那岂不是在告诉其他霸凌者，即便他们做得再过分也不会有严重处罚！这和变相鼓励他们去继续霸凌其他同学有什么区别。”
　　黄老说得对。
　　但警察认为还是不要闹到开除学籍这一步比较好：“张江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会犯错，要给孩子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直接给他的人生画上句号。”
　　在他们看来，给处分已经很严重了，听说B大的所有处分都会放入档案袋，那张江以后无论是想去好学校读研究生，还是想去好公司工作，都没戏了。
　　这对于名校生来说，和后半辈子被毁了没什么区别。
　　黄老压根不搭理他们，他是尊重警察的，但这两位警察说的话未免太不中听。
　　小祝就不是个孩子了？
　　还是其他教授想得周到，他们换了个角度去劝黄老：“可是小祝还要在学校里再待两年的，事情做的太绝，其他同学不一定会因此反思自己，可能会更讨厌小祝，到时候真联起手针对小祝可怎么办？”
　　“总有我们看不到的时候啊黄老。”
　　“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聊天记录和录音作证据的。”
　　这次事件其实也刷新了几位教授对自家学生的认知。
　　几位教授教书育人几十年，原以为读书多就可以明理，虽然依旧会出现勾心斗角的事件，但绝不会出现像今日这种严重的事件。
　　今天算开眼了。
　　同事们说的有道理。
　　但黄老还是青着脸一言不发，不想松口。
　　一旁的助教牛丽萍有个主意：“如果黄老您觉得记过的惩罚太重的话，我有一个提议，除了将处分记入档案袋，再让张江同学录制视频，承认自己说的和祝余同学有关的一切内容全是捏造诽谤，让他将这一切说清楚，然后发布到全平台上。”
　　“毕竟这次事件，祝余同学受伤害最严重的就是名声方面，目前来说，还他清白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手机里从国庆起，各个群就在讨论这些事。
　　那些认识祝余的还好，只要是没私人恩怨的都会带着疑惑问一句‘真的假的啊’，可还有很多不知道祝余的人，那些人听到什么就信什么，不会去费心思了解一个八卦的真实性。
　　看着黄老的神情松动了一些，她继续说道。
　　“您如果是怕祝余同学觉得处罚不够，心中还是委屈，那就问问他能不能找时间开个全校又或者是全系的会议，到时候让张江同学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道歉，然后再借机为其他同学上一堂思想品德课，教他们成绩固然重要，人品这一课也不能落下。”
　　“……”黄老确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去喊小祝进来，具体怎么办就让他自己抉择吧。”
　　祝余选择的自然是助教牛丽萍的提议。
　　“真的？”黄老怀疑地看看他，“你可不要害怕，老师们现在都在，你要是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当然，是合理的要求，尽管说，不要畏惧什么。”
　　“真的，教授。”祝余摇摇头，“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所求的都求到了。
　　视频算意外之喜吧，助教想的确实比较周到。
　　虽然开除学籍当然更加解气，但……
　　确实没必要将对方逼到绝路，加害者并非只有张江一人，记大过进档案已经足够，他很公平，错多少，就罚多少。
　　而且将张江留在学校，其实还可以时时刻刻警示班里其他人。
　　一旁的警察在听到祝余的回答后，松了口气。
　　起初接到报案，还以为是个钻牛角尖的孩子，气急了，不然不会闹到报警的地步，本以为至少要苦口婆心劝上一阵子对方才能答应，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年轻气盛，容易上头，受一点委屈恨不得对方偿还千百倍。
　　说不定还会要求他们拘留张江，不然为什么将证据准备的这么齐全？
　　没想到，他听了解决方案便立马同意了。
　　原来竟真只是想求个清白。
　　一旁黄老看着祝余，一边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是个好孩子。
　　一边反而更替祝余不值，他突然又有了新想法：“那些群聊记录都保存下来了，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把让每一个传过谣言的人都查出来，让他们给你道歉。”
　　“………………真不用，教授。”
　　祝余谢绝了他的好意，要真这么做，就太小题大做了。
　　他粗略看过那些聊天记录，其实大部分人都只是在遇到八卦后的正常反应，恶意不大。
　　人如果连八卦蛐蛐的权利都没有，那活着未免太无趣了，他不想计较这些。
　　警察头疼地上前挡在黄老和祝余面前。
　　“那暂时算谈好条件了，不开除学籍，但是要在档案留一笔，并且录视频全平台道歉，以及在日后相关的会议上对祝余同学道歉，张江和张江的爸爸妈妈呢？你们有意见吗？”
　　张江父母摇头。
　　不开除学籍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哪里敢有意见。
　　张江起初听到助教的提议时并不同意，档案留下污点，那岂不是意味着就算毕业了，学历也不能为他加分了吗？
　　好的学校好的工作非常看重档案里的污点，他不能留下这个……
　　更别提还要拍视频道歉了，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行。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无法想象视频发出后的自己该怎么在这所学校生活，其他人又该用什么眼光看自己，但又不敢主动提退学，他第一次被父亲打，真的很害怕。
　　张江把希望寄托在祝余身上，怎么想祝余都不会同意的，对方在教室里表现得那么凶，恨极了他，一定会逼着他被开除学籍才肯罢休。
　　可……
　　为什么祝余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啊？
　　被祝余在课堂上回怼，被父亲打，被教授们骂，被警察劝时，张江都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比起不对，他更觉得这只是一点点小事，为什么要闹得这么大？一定是在针对自己，等今天过去，他一定要狠狠报复祝余。
　　直到听到祝余轻易答应助教提议的那一刻，愧疚向他袭来，这感觉令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原谅？为什么不咬着不放？
　　为什么又摆出一副圣人的姿态，衬托他的龌龊，他的渺小。
　　张江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突然想起其实最开始，他也有想和祝余做朋友的。
　　是祝余拒绝了和他抱团取暖。
　　再然后，他发现其他人不喜欢祝余，只要他说祝余坏话，那些原本不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也会凑过来惊叹一句：“你也不喜欢他啊？”
　　靠着骂祝余，他和大家变成了朋友。
　　……
　　张母和张父上前跟各位教授道歉，不停弯腰鞠躬，尤其向祝余道歉时，腰弯的最低，头几乎埋到裆部。
　　“谢谢你能原谅张江，谢谢你，真是对不起你啊孩子。”
　　张江别过头，强忍着鼻酸，但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大颗大颗砸下来了。
　　不知是因为他让父母一把年纪还要这么丢人而难过，还是在担心自己虽然保住了学籍，但今后在学校的生活怕是生不如死。
　　最后等一切处理完毕时，已经接近中午一点。
　　期间其他教授听到消息也挨个赶来看了一波，还有校内各方领导。
　　毕竟这种事对于整个学校来说都算是恶性案件，有辱校风，必须来看看怎么回事。
　　每个人看到张江都是“啧啧啧”地摇头，再看向祝余时眼中都带着欣赏与怜惜。
　　就连警察临走前也拍了拍祝余的肩膀：“好孩子。”
　　有勇有谋还有度量。
　　以后能成大事。
　　*
　　班级众人从祝余走后，便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怕祝余不解气将他们一起捅出来，也怕张江死前非要拉他们一起垫背。
　　尤其是听到黄老邪想查群聊IP，要把嘴碎的学生全抓出来时，他们紧张地脸都白了。
　　幸好，秦一阳说祝余拒绝了黄老邪的提议。
　　最后只有张江一个人记大过受处分，全校通报批评，并且录制澄清视频发布在各大平台。
　　校方会针对此次事件，在下周给全校师生举办一个思想品德讲座，到时候张江也会在讲座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对祝余道歉。
　　大家松了口气，他们想谢谢祝余，可打开手机才发现，同学两年竟然连微信和企鹅号都没加过，更别提对方的手机号了，全不知道。
　　秦一阳又说祝余和张江他们一起去警局了，上午不会回教室。
　　于是很多人希望他们三人帮忙带话给祝余，表示歉意。
　　有人说自己知道错了，确实不该为了八卦说那么难听的话。
　　有人说其实自己不讨厌祝余，只是从众心理，不敢让自己成为大流中的异类，那样被排挤的人可能就会从祝余变成自己。
　　……
　　总之理由五花八门，都是道歉和解释。
　　宁骏阴阳怪气：“哇塞，局势一逆转，全班都向小余同学吻了上来呢。”
　　“……”大家被噎的难受，“不帮忙传话就不帮呗，有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宁骏呵呵：“我说的也是实话啊，你们是真觉得抱歉还是说只是怕被举报啊？”
　　刘普轻易不说话，说话就一阵见血。
　　“真觉得抱歉的话，就去举报自己啊。”
　　黄教授在论坛开了个自我举报的通道。
　　虽然祝余不计较，但他说，那些做错事的同学，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B大的学生，有心改过，那么请自我举报。
　　校方虽会将这件事记录在案，但如果从现在到毕业，你都没再做出过其他类似的恶性事件，毕业时会将这些从你的档案内抹去。
　　起到一个督促和自省的功能。
　　“你看，让他们举报自己，又不敢了。”
　　“这怎么看得出来是真心悔过啊？”
　　“怕不是和某个丁姓同学一样，只是怕被张江连累，在这里搞割席呢。”
　　没想到还真有不少人自我检举了一波，不知道是想真心悔过，还是被他们的话刺激到了。
　　但宁骏他们三人确实没继续对这几个人再说风凉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会将你们几个的歉意转达给祝余的。”
　　至于剩下那些虚情假意，就算了吧。
　　*
　　这次事件闹得很大，土木系成了全校的笑话。
　　土木系内部也发生了分裂，一起孤立二二级，称二二级土木系以后是独立的，和他们无关，他们不承认和这一届学生师出同门。
　　校内论坛开始一直在针对事件进行讨论，直到一个帖子出现，讨论中心迅速从事件转到人的身上——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被冤枉的学弟长得很帅吗？”
　　楼主发了祝余的一张照片，是在夏季的某节课上，祝余坐在窗边垂眸认真学习时被拍下来的。
　　阳光下，少年穿着白色衬衫，干净清爽，好看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疏离感，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
　　“无滤镜，无修图，纯原图的美貌啊啊啊啊”
　　“好帅啊啊啊，二二级土木系的那群家伙真该死啊，有这样的同学不好好爱护当宝贝，竟然要造黄谣？”
　　“为啥啊，就因为长得帅？”
　　“不是，好像是因为觉得他装逼。”
　　“怎么装的？说自己每天早上必须喝星巴克，问这样自己会不会和同学们格格不入？”
　　……
　　“不是啊，是因为他学习好，家里穷，但是又不愿意占学校的特困生补助，说自己用成绩去争国家奖学金就好，将补助名额让给更需要的同学。”
　　“……”
　　“…………”
　　“啊？”
　　“我说二二级土木系是傻逼，没人反对吧？”
　　*
　　可能有人反对，但沈确绝对支持。
　　他喝酒喝懵了，睡醒已经到了中午，听说这件事时，祝余已经在从警局回来的路上了。
　　沈确跟打了鸡血一样，红着眼从床上跳起来，拿起手机就说要摇人。
　　“我要收拾这帮家伙。”
　　他牙关紧咬。
　　薛川立马拦下他了：“别冲动，收拾什么啊，还摇人，你当你是黑X会啊？”
　　一旁老三老四也上来劝说：“是啊沈哥，B大在这方面管的很严的，别说打架了，你给别人一巴掌都会被开除。”
　　老三劝的时候尤其害怕。
　　他也是这些谣言散播者中的一员。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就这么看着阿余被他们欺负啊……”沈确说这话时神情痛苦，他抓住薛川的手腕问，“你是理解我的对吗？老薛，你懂的对吗，他被人那么欺负，我怎么能……”
　　平时遇到事时，一般都是老三老四劝，只有薛川和他意见统一，每次都支持他将事情闹大，就包括上次去找祝余，也是薛川支持的。
　　所以沈确以为这次薛川也会支持。
　　哪知道薛川看到他这副深情的模样只觉得倒胃口到了极点。
　　祝余是第一天被针对吗？
　　土木系那群人看不爽祝余很久了，之前不心疼，现在受不了了？
　　而且祝余需要他的帮忙吗？
　　祝余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事件的处理结果完全在薛川的意料之内，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某天祝余想要反击时，会用哪种手段。
　　也是在看了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多心了。
　　至于沈确……
　　看着眼前这个满目疼惜的男人，薛川表情复杂。
　　明明沈确才是那个和祝余交往了两年的人，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了解祝余。
　　但薛川什么都没说，凝视几秒，在沈确看过来之前，他收回冰冷的目光，叹了口气。
　　然后将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你不要太着急，你的小前男友已经将事情漂漂亮亮的解决了，你就不要去添乱了好吗？”
　　“乖。”
　　*
　　祝余快从警局赶回学校时，乔知禹也坐在了去往学校的车上。
　　他坐在车后排，一下一下缓慢揉着太阳穴。
　　近期公司出现了许多问题要他处理，忙起来没个尽头。
　　忽然龚叔打来电话，告知了男人B大上午发生的那场盛大闹剧。
　　“前因后果以及处理结果我都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他睁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
　　车外沸反盈天，但那些喧闹丝毫不会扰乱车内人的注意力。
　　随着文件一页一页翻动，事件一点点被拼凑出全貌。
　　司机从后镜看到了乔少爷脸上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瞳孔渐大，唇微张着，似乎是在惊喜。
　　有什么发现让大少爷这么惊喜？
　　他好像很欣赏这份文件。


第21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一天
　　张江和父母在祝余之后离开警局。
　　车票是晚上的, 张父张母要在走之前，盯着儿子把视频录好。
　　警局外, 走过两条马路，有一个湿地公园，他们将拍视频的地点选在这里。
　　“先打草稿，发给你系里的教授看，尤其要让黄教授先看。”
　　张父观察到，这位黄教授话语权更重，只要有人进办公室，第一时间都是先伸手和黄教授打招呼。
　　“他最重视这件事，也最生气, 所以如果连黄教授都能通过你的草稿，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虽然更应该审批这份草稿的人是祝余。
　　但张父了解自家孩子脾气, 怕激起张江的逆反心理，所以没提。
　　可没想到，草稿写了一半，张江忽然抬头，惨白着一张脸说。
　　“不行, 我不能拍这个视频，不能把视频发到网上, 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干了什么, 我会完了的！”
　　他知道父母看重学籍，他也努力地尝试着写这封道歉信了，但左思右想还是不行。
　　还是退学吧, 退学都比现在更好。
　　退学了起码可以不用发视频，只要不发视频，那么就算没了学籍, 他也可以靠巧舌颠倒是非，能留下人脉就行。
　　本来张江的学习成就就不好，每次考试都擦着线及格，几次差点重修。
　　说实话他本来就很难毕业。
　　那些公子小姐家里产业那么大，只要相处好了随便给他安排个职位，后半生根本不愁。
　　可张江要是发了视频，那就不一样了，那群人最看重名声，绝对会把他踢出去的。
　　紧接着……被孤立的人就会从祝余变成他。
　　张江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刚刚答应了学校，又答应了警察，什么都谈好了你才说不想拍了？你现在怕丢脸早干嘛什么去了，做那种丢脸的事情之前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吗？”
　　张父被张江的胡闹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都怪他和张母以前太纵容他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那群狐朋狗友不跟你做朋友了也好，学校是让你学知识的地方！你以后给我好好读书！毕业考研或者工作，都可以，换了圈子就都好了。”
　　“是啊宝贝，保住学籍最重要。”
　　张母也劝他。
　　“听话，把视频拍了好吗？丢人是一时的，事情久了没人会记得这件事，你只要好好学习等毕了业……”
　　张江觉得父母不懂：“学籍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还不如把我开除了呢！你们知道什么啊？”
　　“学校把处分放入我的档案袋了，这个污点会跟随我一辈子的！就算毕业了又怎么样？好的学校不会要我，好的公司也不会要我，如果我再没了这些人脉的话我该怎么办？”
　　他看向张父：“难道要和你一样吗？当一个工人，朝八晚六，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一个月五千块都赚不到？”
　　那当初又为什么拼死拼活考这个B大？
　　被张江质疑后，张父沉默了很久，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本来他是想告诉张江，毕业找不到好工作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回家。
　　爸妈现在工作的厂子效益不错，到时候想办法给张江塞进去，档案有污点也没事，小县城管得松，看到B大名字就高兴的不行了，谁会细看有没有被处分过。
　　而且厂子里面都是从小看着张江长大的叔叔阿姨，等张江进去肯定会照顾他。
　　怎么样都不会没退路。
　　……
　　但后来张父接了个电话，是厂里领导打来的。
　　都说天高皇帝远，不知道是谁把手伸这么长。
　　他们上午在B大发生的事情，才过了几小时，竟连远在县城的公司领导也得知了这件事。
　　领导意味不明地跟张父说：“老张，你儿子这次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祝余吗？”
　　“不姓祝，是另一个。”
　　……
　　张父接完电话，回来一脚就跺在了张江背上，给他踹出去老远。
　　在张母的尖叫声中，他瞪向张江的眼睛目眦欲裂。
　　“你看不起老子的工资，那老子也是靠那五千块把你养大的！现在好了，你老子工作没了，看他娘的以后谁供你吃喝拉撒！”
　　这下就连回县城的退路也没了。
　　*
　　张父张母改了提前一班的车票离开，急着赶回去找厂里领导求情。
　　张江也按约定拍了视频，那些‘好友’甚至在他发布视频之前就已经将他删掉了。
　　包括丁辰，他的死党。
　　连句关心都没有就把张江拉黑了。
　　别人的绝情都在张江意料之内，但丁辰，他属实没想到这个好兄弟会抛弃他。
　　明明他都没有计较刚刚出事时丁辰没帮忙的事儿。
　　所以在征求了黄教授的意见后，视频里的张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与丁辰如何如何’。
　　他下决心必须要把丁辰拖下水。
　　视频发布后的论坛里，原本转移到祝余脸上的注意力又调转了回来。
　　那些骂张江的帖子数量瞬间翻了好几倍。
　　不仅骂张江，还带着丁辰一起骂，这俩人从此后便捆绑在一起了，有A出现的地方必定有B。
　　校内的人将这两人的个人信息扒了个底朝天。
　　没过多久，张江收到了丁辰发来的好友申请，申请内容上写了好长一排问号。
　　丁辰质问张江：【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看来现在想退学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有那些拼命想和张江摘清关系的人也没跑掉——
　　二三级土木系整体成为了被群嘲的对象。
　　有人被骂的难受，提出异议。
　　【骂张江和丁辰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地图炮？个人行为请勿上升到集体好吗？】
　　下一层楼只用一句话就轻飘飘将这些人怼了回去。
　　【集体霸凌还不该上升到集体吗？难道两个人也算集体？还是说在看到你的同学被霸凌时，你有站出来为他说过话？】
　　冷眼旁观也算帮凶。
　　道歉视频发酵的速度与威力比张江之前设想过的还要糟糕。
　　视频从B大校论坛被转发到了其他各个大学，然后又从其他大学被发到了网上。
　　‘名校学子’和‘霸凌’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词连起来就是最大的爆点，再加上其中主角被霸凌的理由实在扯淡，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热度就被点燃了。
　　不过，除了祝余，其实乔知禹也是这次黄谣事件的受害者。
　　但B大的学生都默契地选择忽略掉乔知禹的名字，B大论坛内每一个帖子，每一层楼回复，都是在帮祝余声讨，讨论也只讨论祝余，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乔知禹。
　　毕竟乔知禹身家背景摆在那里，即便他们不是攻略者，也多少会对乔知禹产生些忌惮。
　　再加上乔知禹这两年在传闻中的形象都是以手段狠厉，嘴巴狠毒，眼神狠辣的形象出现，他们可不敢帮这么个狠人说话。
　　怕万一某句话惹恼了乔知禹。
　　所以当帖子从B大传播出去后，其他人以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只有祝余一人。
　　按理说，无论事态发展到什么境地，都和乔知禹无关才对。
　　但当网络上开始有人对被霸凌者产生好奇，又有人跃跃欲试想要透露祝余的个人信息时，乔知禹还是出手干预了一下。
　　顺手的事儿。
　　算是奖励祝余帮他理清思路。
　　乔知禹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又切回了龚叔发给他的报告中。
　　前些日子祝余的所作所为让他误会了很多，心绪也乱了一阵子。
　　但看了这份报告便知道，那些确实只是误会。
　　真正的祝余和之前在医院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不会尴尬到手足无措，也不像是会蠢到吃毒蘑菇的样子。
　　那就好，他更擅长与这类人交手。
　　*
　　但这些祝余统统不知道。
　　他从警局走出来后，脑子里就没再想过和这件事相关的内容。
　　在祝余看来，这件事既然解决了，再关注就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吕小漾好像很闲。
　　在祝余坐车回学校的路上竟然收到了她转发的帖子。
　　【呜呜余生大大，你不会就是这个被校园霸凌的竹某吧？】
　　祝余顿了顿，由衷感慨。
　　【我真怀疑你是我的同学，还得是同班同学的那种。】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吕小漾获取消息的速度这么快，还能从竹某联想到他。
　　【给你转账的时候看到过你支付宝的姓氏，嘿嘿。】
　　吕小漾跟祝余狂骂了一通那些霸凌者，然后在祝余说自己到站了要下车时，叮嘱他千万别忘了拍摄日期。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祝余关闭手机。
　　明明入了秋，却还是和夏季一样天气多变。
　　祝余走下车抬头看天，墨色的浓云全挤在头顶，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有阳光能从厚厚的云层中挤出，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被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要下雨了。】祝余加快脚步。
　　【买把伞吧宿主，你今天穿得薄，要是再淋了雨大概率会感冒。】
　　系统探测气温。
　　【降到十五度了。】
　　【嗯，去食堂时买一把。】祝余捂着胃，努力往食堂赶。
　　事情处理的太久，已经过了祝余平时吃午饭的时间，坐在车上时他的胃就已经在隐隐作痛。
　　等下车时，已经严重到像是有一只隐形的手攥着他的胃狠狠上下扯动，时不时会有胃酸涌上喉咙，灼烧感令他需要连着咳嗽好几下才能勉强缓过劲。
　　他选了个离下午上课教室最近的食堂，一走进去便被饭香勾地直吞口水。
　　祝余是个口腹欲很重的人，踏进食堂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往奶茶铺和麻辣香锅店瞥，可胃病需要精养，越是饿的时候吃进嘴里的食物就越要讲究。
　　生冷油炸过酸的食物一律不能碰。
　　他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正往砂锅米线里狂加麻油的大胡子老板，转头向隔壁老板要了碗山药南瓜紫米粥，然后又打了四块钱的清炒菠菜，端着托盘坐到了食堂靠门的地方。
　　现在是一点半，已经过了食堂人最多的时候，进出的人不多，他以为坐在门口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想到来来往往，那些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竟都会朝他这处看两眼，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吃到了脸上，赶忙拿纸巾去擦。
　　不过那些眼神都没恶意，祝余便也没太在意。
　　他还惦记着一闪而过的打赏消息。
　　祝余打开D音后台，那个叫‘臻臻超棒的’用户居然给他打赏了三千块，他点开臻臻的后台给对方发了个哆啦A梦欣喜的表情。
　　【谢谢臻臻！】
　　系统好奇：【你认识他？】
　　祝余：【不认识，正常维护粉丝罢了。】
　　他浏览了一下视频底下的留言，其实并不像是先前想的那样糟糕。
　　自从那个叫乔qiao的视频账号被封了后，虽然如意还在继续在下面带节奏，但好像没什么人继续搭理他了，有余生的粉丝眼尖发现上蹿下跳的一直是这个叫如意的，直接把他打成了黑子披皮。
　　也有很多人看到余生这么久没发视频，认为他是受到了评论区内容的影响，纷纷出来安慰他。
　　【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啊，我们才是你的粉丝，有没有可能我们就不爱看露脸的？】
　　【就是啊，拜托评论区上蹿下跳的某如某意，不要在假装粉丝然后案例你的正主了好吗？长得又没多好看，点进去差点给我油死了。】
　　【是啊是啊，真的辣眼睛，还好被官方屏蔽了，不然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啊啊啊余生大大继续发视频啊，我只要你保持好自己的身材，至于脸该长什么样，我自有安排！】
　　……
　　祝余将这些截图发给了吕小漾。
　　【或许机车套我们也可以拍个视频试试？】
　　“啪”地一声，突然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粉色卫衣的女生冒了出来，在祝余面前放了一杯奶茶，然后握拳在胸前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加油！”她说完就脸红着跑开了。
　　祝余有点莫名其妙，但联想到刚刚周遭人投来的视线，好像懂了点什么。
　　张江应该发视频了，这些人是在传达友善。
　　系统也说它明白为什么了：【小姑娘好可爱，肯定是觉得你帅。】
　　……
　　祝余让系统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恋爱脑言论了。
　　【听上去很自恋，反而掉价了统统。】
　　冰冷的词语深深刺痛了系统不存在的电子心。
　　所以当祝余走进教室坐在乔知禹身边时，即便系统压抑的很困难，但最终还是将想要大喊‘他居然主动给你占座诶’的惊叹声压回了心底。
　　现在开始它将冷眼旁观，做一个铁石心肠的系统。
　　即便看到乔知禹的视线一直再往自家宿主的身上打转，它也坚决不说。
　　乔知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意识敲着乱码，视线移到屏幕右下角。
　　已经上课十分钟。
　　视线又从时间移到桌边。
　　那里有几本快要掉落的书和看上去比书还容易掉落的笔。
　　自认为又一次已经看透祝余的乔知禹眼里夹杂着一丝茫然。
　　为什么不来做任务？
　　乔知禹的设想中，祝余应该‘不小心’碰掉笔和书，然后鬼鬼祟祟躲到课桌下，借着拿起的动作顺便完成一些任务。
　　和上次一样。
　　为了测试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所以在看到那些东西时，乔知禹没有将它们摆正，而是任由它们保持摇摇欲坠的状态，引某人入瓮。
　　但屏幕上反射出的少年正埋头写题，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准备做任务的意图。
　　乔知禹眼里的茫然更浓。
　　为什么不动？
　　但下一瞬，他冷漠地掀了掀眼皮，眼里的茫然被以往常驻的冰冷与戾气所取代。
　　无所谓，就好像他很希望祝余攻略自己似的，笑死。
　　他巴不得这群攻略者懂事点，别没事就像苍蝇一样来招惹自己。
　　乔知禹只是因事情没像想象中那样发展而抓狂罢了。
　　对，就是这样。
　　就当乔知禹打算抬手将快要掉落的书笔归位时，屏幕里的少年忽然抬头了，视线还落在了摇摇欲坠的课本和笔上。
　　“……”
　　乔知禹的动作停下了。
　　……
　　祝余踏进教室前下定了一个决心，至少今天，绝对不要做任何攻略任务——
　　一是他不太想和乔知禹有身体接触，不然就会想到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
　　二是觉得自己太不是人，对方这么照顾自己，自己病一好就想着揩油赚钱，不行，绝对不行。
　　但在翻书页的空隙时间，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快要掉下去的课本和笔上。
　　于是，乖巧的小护工在老板‘不出所料’且‘掌控全局’以及‘你们当攻略者的果然恶心，不会放过一切攻略机会’的不屑目光下，悄咪咪地抬起手，然后——
　　小心又谨慎地将课本和钢笔一起往桌子中央推了推。
　　呼！
　　祝余松了口气。
　　真是多亏了自己呢，不然乔知禹那么贵的钢笔可能就要掉到地上了呢。


第22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二天
　　无人夸奖祝余。
　　系统和乔知禹一同沉默。
　　系统超失落。
　　这么好的机会, 宿主为什么不把握？
　　运气好的话，小手掏个两下, 那就是四十万。
　　速度快的话，小手能掏三下，那就是六十万。
　　总任务进度条现在有百分之二十——
　　它目前是二级系统，所以攻略模式只有两种选择。
　　以此类推，其他系统比他等级每高一级，就会多出一种攻略玩法。
　　在它的两种玩法中，首推的其实是‘刷好感度’——
　　好处是可以随时查询被攻略者当前的好感值，根据好感数值的浮动方便揣测对方喜怒，投其所好, 调整战略。
　　缺点也很明显。
　　若遇到像乔知禹这类喜怒无常的男主，很容易见第一面时就判死刑。
　　好感度清零则算任务失败。
　　祝余选择的‘身体触碰’玩法比较保守, 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便可成功。
　　超时才判任务失败。
　　只是与‘刷好感度’的本质相同。
　　‘身体触碰’看似是勤能补拙，靠反复触碰身体这种又笨又麻烦的方法一点点积攒任务完成值。
　　实际上，如果被攻略者拒绝被靠近被触碰，依旧等同死刑。
　　只是要等倒计时结束。
　　像藏在课桌下摸脚这类，不需要男主同意, 哪怕是假装摔在男主怀里，只要手速够快也能完成的任务, 难度低, 奖励点自然也少。
　　包括新手任务，宿主完成了两个才获得三点奖励。
　　而且这种简单的任务很少，全做完也只能将进度拉到十五。
　　真正想通关, 还是要完成身体触碰程度更‘深’的任务才行。
　　比如「唇齿相依」、「水乳交融」以及最终任务「九浅一深」。
　　如果被攻略者抗拒的话根本无法完成。
　　所以本质还是要刷好感度。
　　而真正了解过后，发现乔知禹是个阴暗批。
　　就算它的宿主非常非常努力，积极去做任务, 失败几率也大于五成。
　　本来系统对此非常绝望。
　　直到那天中毒事件。
　　被祝余误打误撞，发现「知根知底」那个可以反复完成刷新的任务，让系统发现了卡BUG的可能。
　　「知根知底」第一次成功，奖励十点完成度。
　　随后每成功一次只加一点。
　　但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手开启幻影模式，掏乔知禹个八十次就能直接把这局打通关啦？
　　吃午饭前，系统特地叮嘱宿主。
　　【不知道乔知禹的下半身会在什么时候恢复知觉，你最好趁着今天下午他还没恢复的时候大掏特掏，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刷分机会了。】
　　那时祝余只说：【知道了。】
　　要搁在平时，宿主肯定会红着脸支支吾吾来一句：那不好吧。
　　这次这么平静的接受，系统就知道其中有古怪。
　　仔细回忆。
　　好像是上午搜索群聊，发现里面竟然有九百多个攻略者时，宿主对攻略的态度开始产生变化。
　　但……
　　一个高冷的系统就算急死了也不该说话。
　　它闭嘴，它冷眼旁观。
　　……
　　乔知禹更不可能说话。
　　只是祝余在将钢笔推回到课桌中央时，好像听见身侧男人轻声地‘啧’了声。
　　祝余偏头看去。
　　身侧男人面色冷峻，望向屏幕的眼眸漆黑冷漠，随着指腹缓慢摩挲过鼠标，屏幕上的文件也一页页跟着翻动。
　　他的全部注意力应该都在那些文件上。
　　所以大概率是在不满那些文件，与祝余无关。
　　当然也有小概率是在不满祝余刚刚的举动。
　　但无所谓，现在的祝余已经可以理解乔知禹的这类行为。
　　之前祝余作为攻略者，从未站在乔知禹这个被攻略者的角度过。
　　直到今天上午发现那个群，知道原来有九百多位攻略者已经联手要围剿乔知禹。
　　祝余将自己与乔知禹换位思考了几秒。
　　有个画面从祝余脑内一闪而过——
　　画面中，乔知禹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行走。
　　头顶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每一片叶子上都长着一只与叶子大小相近的眼睛，那些眼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向外突着，死死盯着下方的乔知禹。
　　唰、唰、唰
　　乔知禹每走一步，叶片上吸附的无数黑色瞳仁就会随着他的位置移动一点，动作整齐划一。
　　“…………”
　　清醒过来的祝余大口喘气，仅仅幻想了几秒他就受不了。
　　那乔知禹呢？
　　他每时每刻存在于这样的环境中。
　　祝余当时觉得乔知禹好可怜。
　　他终于了解为什么经常会觉得乔知禹身上有种割裂感。
　　明明不见面时，乔知禹体贴友善，方方面面考虑周到，在祝余有困难时会毫不吝啬地施以援手。
　　可见面时，又像个浑身长满刺的仙人球，易怒，对任何人都充满攻击性。
　　像精神分裂。
　　祝余现在才懂，乔知禹天天被九百个私生扒着窗户窥视，变得敏感很正常。
　　意志脆弱点的说不定早就崩溃了，虾仁放火都有可能。
　　相比之下，乔知禹只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动不动骂两句然后摔个杯子，再时不时阴测测地笑一声。
　　那怎么了？
　　那已经很善良了！
　　祝余也分不清在知道这些事后，对乔知禹溢出的那些情绪是什么。
　　很陌生。
　　祝余出生至今没感受过那种情绪，所以描述不出来。
　　可能是遗憾？觉得如果真的有精神体这种东西就好了。
　　他应该会去摸摸那颗仙人球。
　　教室外电闪雷鸣，顷刻间，所有景色都被笼罩在氤氲的一层水汽里。
　　雨声砸在窗台上，祝余收回思绪，低头继续写题。
　　似乎真的天道酬勤。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祝余竟真的从一开始的，连书上带有专业名词的句子都读不顺，变成如今面对新知识时能在半小时内迅速自悟。
　　他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简直是个小天才！
　　只要持之以恒不懈怠，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像这样好好读书，那期末时就一定不会给原主丢脸。
　　笔尖在纸面上飞舞，少年全神贯注沉浸在知识中，眼神坚定。
　　看上去似乎已经沉浸在心流模式，对外界置若罔闻。
　　连一旁手指轻叩桌面像是若有所思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第一节大课就过去了一半。
　　“啪嗒——”
　　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大，这才将少年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唤回。
　　祝余怔了怔，看向地面。
　　刚刚被他推回到桌面中央的钢笔现在躺在地板上，沾着灰尘。
　　【奇怪。】
　　钢笔圆滑，祝余刚刚怕它会再次滚落到桌沿，所以特地用乔知禹的书把钢笔抵着固定住了呀。
　　【可能是乔知禹不小心碰到了。】
　　祝余没多想，弯腰把钢笔拾起。
　　这种小事不需要老板吩咐，他自会领悟。
　　祝余看着课桌下盖着毯子的修长双腿，内心挣扎了一秒，还是抵住了诱惑，起身又一次将钢笔放回到课桌中心。
　　可恶。
　　平时祝余想做任务时，拼了命制造机会也很遇到这样完美的时机。
　　现在他才刚下定决心不做任务，反倒处处是诱惑。
　　祝余为防再次掉落，这次又在钢笔前的那本书上多摞了一本。
　　有两本书挡住，怎么想都不会再掉了。
　　正想着，头顶忽然一热。
　　祝余抬头，狗狗眼里写满了机警。
　　果然，对上的是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眸。
　　【好奇怪哦统统，上次我躲在课桌里做任务的时候，乔知禹也是这么看我的，视线落点都一模一样，都在头顶。】
　　在紧张地对视环节，祝余呼叫系统。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好奇自己的头顶到底有什么，招乔知禹三番四次地看。
　　系统没有回应，像断网了，祝余只能试探地抬手整理头发。
　　他猜测是不是头发蹭到桌子弄乱了，乔知禹是个强迫症，说不定就是在因此心烦。
　　乔知禹在看任务栏，发现又一次猜错后便低睫移开了视线。
　　但这一次他没有疑惑。
　　乔知禹知道原因了。
　　班里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是攻略者，乔知禹和他们打过交道。
　　往日那群人一直是盯着乔知禹的一举一动，有点风吹草动就往这边看。
　　可刚才，钢笔掉在地上，这群人第一时间齐刷刷看向的人竟然是祝余。
　　呵，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祝余今天一反常态乖巧的原因就是因为身份暴露了，被其他攻略者一起盯上了，所以祝余想尽量减少存在感以此减少其他攻略者对自己的怀疑。
　　还挺机灵。
　　知道原因后乔知禹便失去了好奇心，正好钱秘书发来消息，本打算点开看看。
　　可余光里某人的小动作实在碍眼。
　　经过祝余的一番折腾，他那头原本乖顺敷贴的蓬松黑发现在变得乱七八糟，碎发交叉便算了，看上去至少是好看的，面前能夸一句凌乱美。
　　但耳朵尖上面那一坨是什么？
　　乔知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祝余难道看不到自己有一撮黑发翘起了一个卷吗？
　　偏偏电脑屏幕还是乔知禹特调过的角度，刚好能清晰反射出祝余，让他躲开余光却躲不开反光。
　　冷静。
　　只是强迫症而已。
　　乔知禹这么告诉自己，不要去看那搓小卷，先处理工作。
　　……
　　所以谁能告诉他强迫症到底怎么才能不在意这些？
　　为什么连钱秘书发来的文字都变成了一撮撮黑色小卷发拼凑出的模样。
　　受不了，速战速决吧。
　　乔知禹飞速伸手将身侧少年耳尖上翘起的卷发按了下去。
　　虽然手指触碰到的耳尖软软的有点奇怪，虽然少年被他碰了一下之后脸涨得通红，虽然其他攻略者看到这一幕后目瞪口呆，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这群人一秒内脑子里闪过了多少念头。
　　但乔知禹觉得一切都值得。
　　有强迫症的人一定懂他。
　　祝余没有强迫症，祝余理解他的强迫症，但祝余接受不了啊啊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乔知禹明明可以告诉他头发乱了，然后让他自己整理就好啊。
　　为什么直接上手了啊。
　　祝余虽然在经过前几次的任务后已经不是那么抵抗身体接触了，也在乔知禹的几次好意释放后决定忘记中毒那天发生的一切了。
　　但他克制不了本能反应。
　　被冰凉的手指碰过后，祝余的耳尖和脸颊发烧了似的，烫得不行。
　　而当乔知禹手上的淡淡香味钻进祝余的鼻尖，祝余瞬间想起了这味道来自哪里。
　　救命，这不就是自己醒来后，身上一直带着的味道吗？
　　当时祝余还以为这是病床上的枕被自带的香气，还一副没见过世面地样子和系统感慨：“太将就了，他们还给病患的枕被喷香水。”
　　所以，原来，是乔知禹身上的味道吗。
　　祝余的脸还在持续升温，他都不敢细想，当初是和乔知禹有了多深入的接触，才会浑身都是他的味道，甚至浓烈到洗了几次澡都没洗掉。
　　紧接着，中毒那天的记忆也跟着香味自动涌进脑海。
　　掌心贴在腰线上的烫，指腹滑过腰窝时的痒，还有自己半张脸埋在湿漉漉的黑发间嗅到的味道。
　　这些他都还能理解。
　　手里滑溜溜的触感是什么？
　　祝余沉默了。
　　他不敢再往乔知禹那边看，但是也看不进去书了，脑子里乱七八糟，脸也越来越烫，热的他头脑发晕。
　　祝余想立刻就离开教室出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要是侥幸能被雷劈一下就更好，这样就能彻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课，大课间铃声响起，坐立不安半节课的祝余腾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他想逃，但乔知禹没放过他。
　　但祝余的“借过”与乔知禹的“陪我出去透气”重合。
　　“什么……？”祝余以为自己听错了。
　　狭长眼眸上挑，乔知禹看着他缓慢重复了一遍。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他就是害祝余脸红的罪魁祸首，祝余想拒绝，但……
　　乔知禹语气不妙。
　　“没有，当然没有问题。”祝余果断应下，他不怕乔知禹，只是知道员工不能用‘尴尬’来拒绝老板的合理要求。
　　要是老板让他解释为什么‘尴尬’就更不好了。
　　两人依旧是在课间一前一后地离开教室。
　　只是这次走在前面的换成了祝余。
　　他步伐很快，似乎着急要做什么。
　　乔知禹知道他在急什么。
　　‘呵，憋了两小时，一定急坏了。’
　　在看到祝余将他引到了一处僻静的长廊，周围连着的四间教室都没有人在上课时，乔知禹更加确认了。
　　‘有人很急。’
　　……
　　祝余觉得自己是个很周到的好员工。
　　明明自己很尴尬，但临危不惧，在这样慌乱无措地情况下还没忘记老板的喜好。
　　祝余回忆上次晒太阳时乔知禹挑位置特点，主要就是人烟稀少，要安静。
　　又想到现在下雨，肯定要找个赏雨地点好的地方，于是就选在了这里。
　　他的贴心还不仅于此。
　　祝余看着地上的水渍位置，估算了一下，然后站在一个绝对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对乔知禹招手。
　　“乔老板，来这里来这里！”
　　乔知禹掀了掀眼皮，扫了眼，秒懂。
　　那里是监控死角区。
　　他“嗯”了声。
　　祝余没被表扬，但没关系，他不失落。
　　祝余巴不得乔知禹少和自己说两句话，他向左右看了眼，挑了个离乔知禹几米外，隔了两个教室的位置。
　　那里的柱子最干净，可以靠着赏雨，而且那里是乔知禹的视线范围内最远处，既能不刻意地拉开距离，又能在老板有需求喊他的时候，第一刻做出回应。
　　他觉得自己特懂事，特周到。
　　就是不够有眼力见，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的视线随着他拉开的距离逐渐锋利。
　　……
　　祝余站的比较靠外，任由凉风携带着雨丝打在脸上。
　　刚才眼见有两次特别好的完成任务的时机，在那种情况下，系统都能忍住不出声督促。
　　可眼下看到这一幕，竟硬是没憋住。
　　它开口提醒。
　　【宿主，你穿得薄，不要淋雨。】
　　这句话选用的是语音库中最冰冷的那款电子音，算在这场冷战中最后的坚持与骄傲。
　　可比冷战时主动低头更令它泄气的是，对方根本不知道你在和他冷战。
　　祝余丝毫没区分出声音的不同，他只是眼睛一亮，开心极了。
　　【统统，你终于连上网了，刚刚你消失了好久。】
　　系统心虚地嗯了声。
　　终于懂张江了，原来这就是被衬托成小人的感觉。
　　【确实有点冷，但刚刚发生了好多尴尬的事情，我必须要吹吹风降温一下才能冷静！】
　　祝余赶忙和它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像是在全是陌生人的聚会中终于遇到一个老友，疯狂吐槽。
　　他事无巨细，包括乔知禹指腹上面厚厚硬硬的，是不是有茧这件事都吐槽了。
　　最后甚至连着感慨了三遍。
　　【那味道居然是乔知禹身上的！】
　　系统又没真的掉线，它当然知道这些。
　　在敷衍地嗯嗯算做回复后，它抓住祝余停顿地间隙，连忙问出了那件一直令它在意的那件事。
　　【宿主，刚刚机器检测到了您的一些情绪波动。】
　　【分析结果是，您对攻略任务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从上午时它就开始在意了。
　　虽然从始至终，每次宿主在要想到问题相关的内容时便会因不明原因绕开，刻意用其他事或问题打岔，没有深入思考过，以至于系统一直没能捕捉到祝余的真实想法。
　　系统问：【请问您是否产生了想要放弃攻略的想法。】
　　不是所谓的‘为了报恩，至少今天一天不做攻略任务’，也不是每次快要捕捉到祝余的想法时，突然冒出的一句‘乔知禹好可怜’。
　　这些确实可以解释今天的祝余为什么在抗拒任务，但……
　　总觉得不对。
　　这些好像是宿主特地找出搪塞它的理由。
　　但要这么解释的话就更离谱了。
　　真有人能控制脑内的所思所想吗？
　　少年刚刚还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欢脱话唠的模样，可在听到系统最后问话的瞬间，湿漉漉的眼睫眨了下，不到一秒的功夫，再睁眼，杏眼里的情绪竟瞬间消散了。
　　就像是在说‘既然被发现了，那我就不装了’。
　　就连一直保持着上扬弧度的嘴角也垂了下去。
　　系统CPU烧了：【？？？？？？？？？？？？】
　　来真的啊？？？？？？？


第23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三天
　　但很快, 风暴消散。
　　小狗眼噌地又亮了，带着活力满满的笑容。
　　【哇——不愧是统统, 其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诶，听你说了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起了抵触情绪吗？】
　　它可不会被夸两句就找不到北。
　　但面板中检测到的宿主笑容结论又清清楚楚写着——
　　笑容自然，发自肺腑的钦佩。
　　目前宿主态度积极向上，心态非常阳光。
　　难道是分辨率有问题？
　　系统怀疑，但没有回放，无法重播分析。
　　它只能用嘴巴询问：【真的？】
　　【真的呀。】
　　小狗眨眼，小狗继续惊叹。
　　【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就是机器与人类的区别吗？你是怎么从我大脑中捕捉到这些的？也太酷了吧。】
　　他好浮夸哦。
　　但自己确实配得上这些话。
　　【那当然！】
　　怀疑归零, 系统得意挺胸。
　　【你每完成一个任务，我就能增长一点业绩, 在你昏迷那天，我用攒了好久的业绩点去总部更新了系统版本，灵敏度加强了！】
　　真好哄。
　　祝余眼睛弯了弯。
　　他确实有抵触情绪，也正因为这是对攻略任务产生了抵触情绪，所以才控制不住地想要回避系统, 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但并非是对系统感到不信任。
　　现在被察觉了也好。
　　祝余正好能借此机会真正思考这个问题。
　　他速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将全部事无巨细地坦白给系统听。
　　【应该就是在今天上午看到群聊时, 我代入了片刻乔知禹这个被攻略者的视角, 那一刻突然看懂所谓‘攻略’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百人像打游戏组团一样算计乔知禹，所有关心都是演技，每个笑容都标着价码。】
　　【今天找他聊心事, 明天送他小礼物，乔知禹以为在过自己的人生，其实周围全是对着剧本演的演员, 最后被掏空真心。】
　　祝余用‘楚门的世界’来总结乔知禹此刻的境遇。
　　而他认为自己和其他攻略者一样，是为了私心利用玩弄乔知禹的坏人。
　　祝余低头看着脚尖。
　　【而且你也知道，最近乔老板对我特别好，再联想到这些，我都愧疚的有点不敢再见他了。】
　　这大概就是对攻略动摇的原因。
　　但他并不知道因此放弃是否正确。
　　他肩膀上的担子好重，对得起乔知禹就等于对不起全世界，对得起全世界就必须要利用乔知禹。
　　好像没有两全的办法。
　　【我其实很需要聪明的统统帮我解惑，只是我又怕你会不高兴，所以才一直回避问题，直到被你发现了才敢认真地去思考这件事。】
　　系统刚刚一直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高兴？】它重复道。
　　但祝余就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可能听上去很奇怪，但你知道的嘛，我从来没有过朋友，虽然统统你好像只是一串数据，电子应该是冷冰冰的才对，可是我总觉得统统你好可爱，也很好，每天陪我谈天说地吹牛逼，一直陪着我。】
　　他很喜欢那种陪伴的感觉。
　　【我把你当朋友，统统，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你不高兴。】
　　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攻略者发布任务，监督攻略者做任务。
　　之前每次祝余有想要逃避任务的想法时，系统都会显得很失望。
　　所以这次在产生动摇并且极大概率真的不想继续攻略的情况下，祝余便下意识去隐藏自己的想法。
　　这世上最能打动人心的话永远是直白又真诚的那句。
　　【……………………】
　　系统原本的那点不高兴全被宿主突如其来的直球攻势打没了。
　　去它见鬼的攻略任务吧。
　　本来攻略成功率就接近于零，让宿主掏乔知禹八十次这种BUG只是它自我安慰下的产物。
　　它不高兴也只是因为察觉到了宿主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可如果隐瞒的原因是这个的话……
　　呜呜，那它就要掉小珍珠了。
　　是的它是数据，但它和人类认知中的冷冰冰的一串数据不同，它有自我意识。
　　比如此刻。
　　被直球攻势打败后的系统，主动将所有运算程序前都加入了一个必须要参考的数据——
　　‘我与宿主是朋友’。
　　作为系统。
　　它会对攻略者说“放弃攻略等于抛弃全世界其他人类”，用责任扩大化的说辞去精准触发宿主高道德者的更深负罪感。
　　但作为朋友。
　　它只能不自在地咳嗽一下，借此压下想要爆哭的冲动，然后帮朋友解决难题。
　　【倒不会因此不高兴啦，咳咳，那么就由聪明的我帮你想个办法出来吧。】
　　首先，系统让祝余明确一件事。
　　【任务成功的概率本来就不高，就算你用尽全力去攻略，失败概率依旧远大于成功概率，所以你应该切断道德绑架的逻辑链，记住一句话：抉择权在你，但责任止于你。】
　　然后它带着祝余去钻一个它早就发现了的漏洞。
　　【而且即便你什么都不做，静静等着任务失败的那天到来，结果也只是乔知禹会控制世界意志，但这不等于世界一定会毁灭，你发现误区在哪里了吗？乔知禹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也并不等于他必然会暴走。】
　　如果按照祝余的所思所想，乔知禹之所以会变得精神状况不稳定，也是因为长期被攻略者骚扰才会如此。
　　那他的放弃攻略说不定有助于稳定乔知禹的情绪，即便任务失败，世界也不会崩塌。
　　看着祝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系统感觉自己的机械心变得软软的。
　　它问宿主。
　　【那在将这些会使你犹豫的因素都解决后，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是放弃攻略吗？】
　　【是的。】
　　祝余认真地思考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哪怕连是否对乔知禹愧疚都不考虑的前提下去思考，我也不想攻略。】
　　为什么？
　　如果不愧疚的话不就是纯捞钱吗？这也要拒绝吗？
　　【靠攻略任务可以很轻松的赚钱，有钱就可以因此过上比从前好几百倍的生活，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这样的生活太好又得到的太过于轻易，我时常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随时会醒的美梦。】
　　重生至今，他经常感到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周遭的一切都再不停地提醒他，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里是书中的世界，是虚幻的。
　　祝余感受不到自己活着。
　　如果是在虚幻世界中成为亿万富翁就没意义了，那还不如让他在真实世界里的路边捡到一百块会觉得更加开心。
　　系统明白了。
　　【那就放弃攻略吧，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认真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不要浪费重新活这一次的机会。】
　　*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
　　在第十五分钟时，祝余依旧靠柱子赏雨，安安静静地望着长廊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乔知禹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又猜错了。’
　　即便私下无人时，祝余也没有进行任何想要攻略的举动。
　　忘记这是第几次猜错了。
　　傻了吧唧的笑容、直截了当的告白，写满名字的日记本，监控中不小心误食的蘑菇，以及医院里的无措尴尬……
　　每当乔知禹在觉得已经可以给祝余定性时，就会就会出现新的事件证明他错了。
　　若是以往，哪怕是刚刚上课时。
　　乔知禹看到祝余此刻的样子，必定会触发认知警报，然后生成逻辑闭环后的反推论——
　　‘无攻略动作恰是最高阶的攻略算法，无招胜有招，想打我个措手不及？’
　　又或是——
　　‘祝余一定在耍什么把戏。’
　　但现在没有。
　　乔知禹脑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安静的能听见雨滴砸进地面水洼里的声音，淅淅沥沥。
　　他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自从两年前的车祸使他重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后，乔知禹的大脑便一直处在防御的状态，时刻紧绷着神经。
　　每个人的每句话与动作在乔知禹脑内会被分析出上千种可能，并且通过许多次的实践后，他发现，往往成真的是最坏的那种猜测。
　　于是乔知禹从那之后，不论遇到谁，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他往最坏的方面想。
　　两年过去，他从未错过。
　　最近却一直在祝余这里碰壁。
　　让乔知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越猜错，就越好奇，就越忍不住去关注祝余。
　　他想不通，所以大脑反倒更兴奋，更想去破解这道谜题。
　　于是脑内的声音便更多更吵，最近他还会时常失眠。
　　本以为直到确定祝余的真面目并揭穿的那一天，他的大脑才能得到休息。
　　没想到……
　　可能是昏芒雨幕下，少年那双盛着整个湿润雨景的眼睛实在太安静，让人看着不自觉的心静。
　　也可能是迎面吹来的凉风提神醒脑。
　　近期一直蒙在乔知禹脑内的那层雾忽然被揭开了。
　　乔知禹想通了，无论真实的祝余是什么样都不重要。
　　他好还是坏，都是攻略者，目的都是要利用自己欺骗自己。
　　攻略者便是对立面，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对于乔知禹来说，真正制胜的办法是再也不要去关注祝余。
　　要远离他，不要再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注意力，牵动情绪。
　　只是……
　　雨声太好听，这样大脑安静的感觉真的很好，像灵魂得到了片刻休息。
　　男人漆黑的眸子蕴动着挣扎，他闭了闭眼，掌心收紧，再睁开时，眼内翻涌的情绪已经消失无踪，这潭水又寂静了。
　　可惜，他没资格享受这样的安静。
　　……
　　虽然系统没有正面承认，但祝余从它开导自己放弃攻略的行为就看得出来，统统也将自己当作朋友了。
　　只有朋友才会违背职责，一心只为朋友想。
　　祝余很开心。
　　但乔知禹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
　　眼看着时间快上课了，乔知禹竟然也不喊祝余，偷偷一个人离开，在祝余发现时，差点连乔知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为什么祝余会觉得乔知禹生气了呢？
　　因为只要他一喊：“乔老板等等我啊。”
　　就会明显看到前面的轮椅速度变快了，喊一声快一点。
　　祝余很愤怒，但他只敢在心里和系统小发雷霆：【还好是电动轮椅，要是手搓轮椅他这会儿估计手都抡得冒火星了。】
　　对于乔知禹的喜怒无常，他愤怒归愤怒，，却并不打算思考他为什么生气。
　　都说了喜怒无常了，这种人为什么生气都有可能，说不定是因为祝余刚刚呼吸声太大，也说不定是因为雨声太吵。
　　一切皆有可能。
　　*
　　两人进入教室的瞬间，所有人默契地一静。
　　近八成人的视线都落在祝余身上。
　　剩下两成人在看到乔知禹身上散发着的冷气竟然比平时还翻了几倍后，也好奇地看向了祝余。
　　祝余只当是没察觉到这些视线，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路。
　　其实上节课时祝余就注意到这些眼神了。
　　从这些眼神的关注度就能得知，那群人已经确定他是攻略者了，就算祝余想伪装也没用。
　　但祝余依旧在躲避他们的眼神，他暂时不是很想和对方打交道。
　　但那帮人似乎并不打算给他逃避的机会。
　　明明乔知禹此刻还在呢，在祝余和他快要到座位上时，竟然突然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带着友善的笑容挡在了两人面前。
　　“嗨两位！打扰一下！”
　　男生自信扬起笑容。
　　“我可以借用这位同学的一点时间吗？有些话想跟你说。”
　　这位同学指祝余，他和乔知禹打完招呼就看向了祝余，等的也是祝余的回复。
　　但回答的人却是乔知禹。
　　他简洁有力吐出两个字：“滚开。”
　　*
　　在祝余和乔知禹大课间离开时，教室内曾爆发一阵激烈地讨论。
　　“啊啊啊你们看到了吗，他摸他的耳朵！！”
　　“啥？我错过了啥？谁摸谁？”
　　“乔知禹摸了祝余的耳朵，然后还主动邀请祝余一起出去透气，这和约会有什么区别？”
　　“所以结论是，黄谣是假的！但恋爱是真的！”
　　……
　　接下来的话只能转到群聊，教室里并非全是攻略者。
　　【原来谈上了，难怪不愿意接受邀请进群，看来祝余觉得他和乔知禹是一伙的，把我们当对立面了。】
　　【那还有必要联系他吗？反正一开始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想帮助他拿下乔知禹，可现在好像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俩也谈的挺好的。】
　　【帮助肯定是多多益善啊。】
　　一位远在海外随便一谈就是九位数项目的某总裁加入水群。
　　【听说祝余不是家庭困难吗，让他进群，我提供金钱保证他的后勤，这样他就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可以一心扑在攻略任务上。】
　　【确实。】
　　一位正在给当红明星做妆造的知名造型师抽空回复了一句。
　　【我可以负责搭配他每天的穿搭，反正这份工作是太无聊随便找的，如果他同意，我可以辞职，然后每天潜伏在他的左右，根据不同情境随时给他补妆，让他无论在什么时刻都能在乔知禹面前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比如在这种雨天，就可以帮祝余做个淋雨湿身造型。
　　湿漉漉的脸蛋，滴着水珠的发梢，蓄满水汽的双眼，乔知禹一定喜欢。
　　做出来的造型和直接淋雨不同，能把控淋湿的度，要恰到好处，让他看上去我见犹怜，而不是真的淋雨整个头发都软塌塌的贴在头皮上。
　　群内人绑定的系统各不相同，能提供的帮助也五花八门。
　　怎么想都是祝余进群后会更好。
　　就算他们两个真的谈上了，又难保能谈到最后，谈到攻略成功那一刻。
　　人是很容易变心的，更别说是乔知禹这种随时翻脸不认人的主。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所以谁去和祝余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呢？】
　　有个哥们跃跃欲试：【我去呗！我觉得祝余好像脾气还不错，你看论坛里的帖子，那个张江都那么欺负他了，他都没有赶尽杀绝，应该挺好说话的吧？】
　　其实祝余是他喜欢的类型。
　　如果祝余不是第一千个攻略者，那他肯定会去追祝余。
　　这哥们说：【等他们透气回来我就去说。】
　　有人劝他。
　　【要不先等等？他好说话但乔知禹不好说话，等他们两个没在一起的时候在找祝余说这件事吧。】
　　他们任务的成功率已经接近零了。
　　平日里小心翼翼就是怕引起乔知禹的注意，怕他一个不高兴后，自己的成功率彻底清零，被收走系统。
　　所以没人敢在乔知禹的眼皮子底下贸然联系祝余。
　　但今天竟真碰到个胆大的。
　　这哥们不以为然：【没事吧？乔知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啊，他不是和祝余谈上了吗？恋爱中的男人脾气都会变好的吧，这两节课乔知禹都没有骂人不是正好可以证明这件事吗？】
　　他觉得乔知禹被甜蜜感化了，又摸耳朵又主动邀请男友雨天出去透气，多有人情味啊！
　　却没注意到，乔知禹回来时眼里冷得快结冰了，哪里有半分人味。
　　兄弟自信满满地上前搭话——
　　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在群里发了一句。
　　【完了，我系统没了。】
　　群里安静了两秒，紧接着被蜡烛表情刷屏。
　　【#蜡烛#蜡烛#蜡烛】
　　【节哀。】
　　*
　　接下来的日子，祝余不再考虑攻略。
　　他认真地读书健身，在见不到乔知禹的时刻，祝余真的会忘记自己是重生的。
　　日子确实如想象中那样变得真实起来。
　　每一天都很平凡，但每一天都令他无比的幸福。
　　只是护工这份工作还在继续。
　　祝余一周有四天都无法避免要和乔知禹打交道，那时他还是会记起这是书中的世界。
　　不过这份工作应该不会续约。
　　从那天他放弃攻略起，乔知禹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乔知禹变得非常冷漠，他经常好几天连着上课时一句话都不说，像哑了一样，连祝余的打招呼都会被无视。
　　但与此同时，乔知禹的情绪也变得更加稳定了，他虽然冷漠，但人显得非常平静。
　　不像从前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动不动就会露出狠戾吓人的表情，现在他不搭理祝余，但也不会凶祝余。
　　挺好的。
　　祝余不知道这和自己不再攻略乔知禹有没有关系，但他由衷地为此感到高兴。
　　毕竟这正是在朝着祝余和系统之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们不攻略乔知禹，但乔知禹的情绪会逐渐稳定。
　　等任务倒计时结束被判定失败的那天，乔知禹如果心态健康，那他说不定连自己已经可以控制世界这件事都察觉不到，第二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天下太平。
　　那就太好啦。
　　祝余幸福地想着。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要实现。
　　那就是在被乔知禹解雇后，他希望其他攻略者能放过对他的关注，从此再也不去骚扰他。
　　但这个愿望显然不能实现。
　　尤其是攻略者们在看到祝余和乔知禹关系越来越僵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开始冷战了啊，我刚燃起点能回老家的希望，他俩可不能分啊，给我锁死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太被动了。】
　　他们打算上门找祝余问个清楚。
　　可或许在乔知禹的打压下生存了太久，加上每天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观察乔知禹和祝余的一举一动，揣测他们的内心活动。
　　以至于，他们已经彻底将自己当作了这本书中的配角。
　　直到站在祝余所在的教室门口等了两分钟后，手机收到从别的群聊里转发来的，对他们进行讨论的聊天记录——
　　【我没看错吧？窗户口趴着的都是谁啊。】
　　【阮甜甜？司南？盛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找人的吗？】
　　这时攻略者们才恍惚地意识到。
　　对哦，我们以前也是主角啊。
　　明明群里的每个人在以前都是通关副本的好手，各个都是抬手就能搅弄风云的存在。
　　现在却活得像是专门为祝余和乔知禹捧哏似的。
　　卑微渺小，甚至连想见祝余一面，和他说两句话都没有资格。
　　攻略者们意识到这点后，难免感慨起来，纷纷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
　　看着群里众人都在吹牛逼，被派来打头阵的三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也掏出手机开始加入。
　　阮甜甜：【你们那些都算什么？知道姐以前人称心动诈骗犯不？不管是残暴君主又或者是冷面师尊，只要我勾勾手指略试小计，统统缴械投降。】
　　司南睨她一眼，在群里回复：【然后心动诈骗犯败在区区乔知禹手里。】
　　盛天也不忘补刀：【还记得你当时假装摔倒，娇滴滴地想要倒在他怀里，然后被人家保镖一把拎走。】
　　众人回忆起那个画面，跟拎小鸡崽似的，气得阮甜甜当时疯狂在空中蹬腿，挣扎着想下来。
　　阮甜甜气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乔知禹不喜欢女的，所以我才翻车的，但你们又要怎么解释？你们俩大老爷们比祝余差在哪啊，为什么也失败了？】
　　三人曾经互相使过绊子，虽然目前短暂因局势成为盟友，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愣是为斗嘴忘记重要的盯人任务，在群里疯狂对喷三十分钟。
　　当三人听见下课铃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祝余已经从后门偷跑，和他们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了。
　　但三人又不能大喊祝余名字，如果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与讨论以至于被乔知禹发现，察觉到什么古怪就得不偿失了。
　　在攻略者们已知的信息中，乔知禹认为他们是疯狂迷恋自己，讨厌他们也只是觉得他们脑残。
　　于是三人只敢跟在祝余身后，企图等找到一个人少的机会加快脚步拦下祝余。
　　但祝余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上课发现三人时，他就已经提前预约了网约车在校门口等自己，在下课察觉到他们的打算后，更是放弃了更近的小道，带着他们直往人多的地方走。
　　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距离来到了学校门口，在三人发觉祝余打算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祝余一个闪身进入网约车内，三人一脸菜色，吸着车尾气在群里汇报进度。
　　【失败了，被他跑了。】
　　十几分钟前三人在群里吹的牛逼还言犹在耳，群内其他人纷纷对三人指指点点：
　　【提前半小时去教室门口蹲人还能被人跑了啊？】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吗？】
　　【说话啊，@阮甜甜 心动诈骗犯？@司南芳心纵火犯？@盛天渣男收割机？】
　　*
　　祝余快吓死了，看着三个人在后视镜里逐渐变小到看不见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做任务时不那么激进了，那样就不会被这群攻略者们发现了。】
　　系统担忧地告诉他：【一直逃避不是办法，如果真的想他们彻底不联系您，这里还是建议您接受他们正面对话的邀请，可以用谎言搪塞拖延时间，换取一段时间的清净。】
　　它利用算法帮宿主想出了对方最可能相信的两种理由。
　　一是如果对方是想要逼迫祝余知难而退，不要和他们争抢乔知禹的情况。
　　那祝余可以说：“乔知禹已经厌烦我了，你们没发现他最近都没搭理我了吗？我的系统已经被回收了，等再过几天被他开除，我就再也没接近他的机会了。”
　　祝余和系统都期待是这种情况。
　　因为第二种更难解决。
　　二是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了祝余身上，来求祝余认真攻略乔知禹的。
　　那祝余即便用‘我在以退为进，欲拒还迎’去搪塞，也只能拖到任务倒计时结束。
　　到时候要是真的世界毁灭了还算好的，轰地一下世界爆炸，统统死光，那自然没有人来找祝余的茬。
　　可要是世界没有毁灭呢？这群人无法从这个世界逃离，大概率会将怨气都撒在祝余身上。
　　到时候祝余要想逃掉，恐怕要换脸还要换身份，想做到这些，一百六十万可远远不够。
　　祝余叹气：【你也知道，我在住院时想过很多赚钱的办法，但要想赚大钱且来钱快的前提都是，我能露脸。】
　　但偏偏露脸这条路又被沈确堵死了。
　　想到沈确，祝余暗叫不好。
　　沈确这人邪性，每次一想到他，他就会突然出现。
　　更别提刚刚逃避攻略者们的追捕时，祝余其实还在那三个攻略者的背后看到了沈确的身影，虽然被攻略者们挡住了一大半，但祝余不会看错的，就是沈确。
　　不知道那孙子又想找自己干嘛。
　　祝余想到这个就晦气，连忙“呸呸呸”了几下，吓了前排司机一跳。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咋了啊小伙子，是晕车了不？”
　　“没有没有，刚才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根毛飞到了我嘴里。”祝余解释着打开窗户。
　　……
　　司机将车开到了祝余定位的吕小漾家楼下。
　　今天是两人约好拍摄的日子，除了之前约好的机车套平面宣传图外，他还要拍一个不露脸的机车套视频发到自己的账号上。
　　前段时间两人一起翻看了余生安好账号下的最新评论，其实还是有很大一批人表明自己不介意祝余不露脸，只希望他能不要在意流言回归。
　　这让祝余意识到，不露脸的男菩萨并非完全没有受众，可能只是热度会没有露脸的男菩萨高，赚不了大钱，但至少还可以赚些小钱。
　　有得赚就行。
　　祝余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要存钱养奶奶和小黑，要每个月寄钱给孤儿院以及资助贫困山区的小朋友。
　　他卡里的一百六十万根本不够花，连坐吃山空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祝余现在是确定放弃攻略任务了，再也不能靠贴贴天上掉钱下来了。
　　一想到钱祝余就有点忧郁，尤其是站在电梯里给吕小漾打电话，让她帮忙在楼上刷卡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角色——
　　‘X’。
　　祝余更破防了，连着骂了三声我靠。
　　【怎么办统统，我怎么把‘X’给忘了。】
　　最近一个月‘X’都没有联系他，以至于祝余几乎忘记自己还被人勒索了‘二十万’这件事。
　　【天啊好绝望。】一想到自己本就不多的余额现在要立减二十万，祝余就带上了痛苦面具，几乎无法呼吸。
　　系统安慰他：【没事没事！‘X’不是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没联系你了吗？说不定他自己都忘了，你也不要主动提这件事呀，就这么先拖着嘛，说不定等他再联系你的时候你刚好已经又赚够了二十万呢？】
　　祝余悲伤：【想迅速赚够二十万的计划我有很多，无一例外都要露脸，可如果我要是能露脸了，那也不用给‘X’钱了啊。】
　　怎么最近自己陷入的都是两难困境，祝余郁闷。
　　这郁闷在接下来一前一后挨个收到‘X’和沈确的短信后，升到了顶点。
　　吕小漾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像便秘了好几天一样，脸色黑中带青的祝余。
　　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余生大大？？发生什么事了？”
　　祝余熟练地从一旁拿出一次性脚套，边换边对吕小漾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发生什么，就是收到了几条讨厌的人发的短信。”
　　讨厌的人发的短信？
　　吕小漾看看祝余的表情，联想了一下，大概懂了。
　　她试探地猜测：“是案底发的吗？”
　　谈了一段丢脸的恋爱，和留下案底没什么区别。
　　祝余痛苦地点了点头：“是的。”
　　虽然这是原主留下的案底，但他继承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也要继承这个案底。
　　原来是脑残前任，吕小漾懂事地表示理解：“那你先回消息，我还没把拍摄场地整理出来，等我整理好了再来喊你。”
　　祝余说不用：“我先不回了，先帮你弄东西比较好，你一个……”
　　“我一个女孩子！搬不动重物当然会选择让你帮忙啦。”吕小漾接上他的话，“但是这次拍平面只用在白色背景前拍摄就行了，不用弄什么布景的，白布我也拉好了，现在只需要调整拍摄器材就好了，真不用你帮忙。”
　　“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呀，比如回完短信记得去旁边把机车套换上，配饰也都准备好了，和衣服放在一起。”
　　吕小漾指了指一旁开着门的房间。
　　“要抓紧时间哦，今天除了拍摄平面，还要拍摄视频哦，我租了一辆超级帅的车子，保证出片！”
　　祝余领命：“没问题！”
　　他一边朝放着衣服的房间走，一边打开手机。
　　沈确的短信没什么新意，虽然他用的是没有备注的新手机号码给祝余发来的短信，但还是被祝余一眼就看穿了。
　　除了他没人会给祝余发这种消息：【阿余，我们谈谈好吗？】
　　祝余反手就对沈确的新号码进行了一波拉黑。
　　他对于沈确的突然出现只是觉得有点恶心，但并不在意，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刚刚‘X’发来又撤回的短信内容是什么。
　　幸好系统前段时间清理了硬盘，回放功能变得正常了。
　　在听到系统念出的‘X’撤回的短信内容后，祝余停住了换衣服的动作，他眼内温度瞬间变的冰冷，不可置信地让系统再重复一遍。
　　系统说：【X的短信内容和沈确发来的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差半个。】
　　X也说：【阿余，我们谈谈好吗？】


第24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四天
　　【所以……原来‘X’和沈确是同一个人？】祝余不可置信地又问了第二遍。
　　他不傻, 当然看得懂短信内容。
　　一定是沈确拿错了手机，误用了‘X’的手机号码给祝余发来了挽回短信, 又在意识到后匆匆撤回，然后转用了新的号码。
　　祝余只是觉得离谱，整件事都滑稽的好像一场笑话。
　　离谱的是，作为威胁人用的手机号是那么重要，沈确居然还会粗心大意地用错号码吗？
　　他是有多傻逼？
　　滑稽的是原主。
　　祝余很难想象，压垮了原主全部生的希望，令他决定自杀的‘二十万’正是他最在意的前男友的手笔。
　　原来他最爱的前任早就知道他在网上当男菩萨的事情，原来他用死都想要守护的所谓尊严和形象，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祝余还记得在翻看短信记录时, 看到过‘X’曾发给原主的一条短信，内容是：
　　【你也不想被你最珍视的前男友知道自己在做男菩萨这件事吧？】
　　沈确知道的又何止是原主在做男菩萨这件事啊。
　　他甚至清楚知道原主有多爱自己, 然后利用原主对他的爱，变做捅向原主的刀。
　　偏偏这种人最恶心的地方就在这里，他又蠢又坏，捅了原主估计还意识不到这是错的，此刻沈确在想什么呢？他做那些事时又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还自我感动地又将这一切定义为了“爱”？
　　他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做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只会轻飘飘地想着：我没想着要压垮他，我只是想让他缺钱, 然后他就会想到我, 这样我就能用借钱当台阶下顺理成章挽回他了。
　　恶心。
　　愤怒瞬间冲上祝余的头脑，他问系统：【你的回放功能有没有别的效果？比如可以将短信截屏或者录屏传送到我的手机上吗？我想去报警，以敲诈勒索起诉沈确。】
　　之前知道原主被勒索时, 祝余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抓那个‘X’。
　　只是在经过系统的劝说后，他意识到，比起惩治这个‘X’, 原主更希望保护好自己在前男友心中的形象，这才作罢。
　　现在没了这个限制，祝余铁定要报警抓沈确的。
　　可在收到系统传来的录屏，并将与‘X’过往的全部短信内容统统截屏后，祝余又突然犹豫了。
　　【直接报警似乎太便宜沈确了。】
　　系统也这么觉得：【是的，沈家有钱又有权，如果你没穿过来，原主真的死了，那或许这件事还能闹一闹，可现在被你穿进来后，原主等同于还‘活’在这个世界，所谓的敲诈勒索在经过他们家上下的活动后，很可能赔个钱就轻飘飘了事了。】
　　【那不行。】祝余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开始，祝余不了解原主的前提下他都可以因重生之恩去苦兮兮赚钱，凭空背上二十五万的债务。
　　更不用提现在的他已经了解原主是什么样人，并且经常为原主的经历而感到惋惜与难过。
　　祝余迅速在心中制定了好几个计划，目的都只有一个——
　　他要为原主讨回个公道。
　　他要在一个无数人看着的情况下，狠狠地揭开沈确丑陋的真实面孔，让沈确绝无翻身的可能。
　　*
　　吕小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她收拾好东西后，穿戴整齐的余生突然告诉了她一个比中彩票还好的消息——
　　“我准备拍摄露脸视频了。”
　　祝余本来没打算瞒着吕小漾。
　　但他想了想，接下来的一切计划对于吕小漾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既然不会损害她的利益，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解释的好。
　　不过吕小漾也不笨，猜得出这大概和那个“前男友案底哥”有关。
　　只是她懂分寸，平时再爱八卦，再好奇，在发现对方不想提某件事时也绝对不会多问半句。
　　她只用知道余生愿意露脸，而且露脸的第一个视频就愿意穿自己家的衣服就够了。
　　吕小漾越想越高兴，忍不住一直嘿嘿：“我都不敢想这个视频能让我们赚多少。”
　　祝余被她的欢快带得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笑了笑说：“不要太保守，放开胆子多想一点。”
　　不止今天，祝余从很久之前起就在琢磨各种赚钱方法了，只是很多计划因不能露脸又或是怕太出名而搁置。
　　现在没有这些做羁绊，他可以大施拳脚了。
　　只是怕说得太多反而让吕小漾无法信任他，祝余决定循序渐进，一点点将他接下来的计划告知吕小漾。
　　首先是视频。
　　“但既然确定接下来要露脸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可能要统统推翻了。”
　　祝余有些抱歉地看向吕小漾，这次的拍摄场地基本是她一个人布置的，拍摄脑洞也全是她想的。
　　但这些歉意都太多余，吕小漾听后期待的不行，她双手高举，大声欢呼：“快推翻！等不及了！”
　　比起余生露脸能给她赚到的钱，浪费点苦力和时间算什么。
　　至于这些不露脸的脑洞就更没关系了，吕小漾一点都不可惜。
　　“你知道吗余生大大，从第一次见面后，我基本每天都会想，万一以后你要是想露脸了，那到时候应该拍摄什么样的视频，每天都想每天都想，一不小心就写了二十多个拍摄脚本！”
　　没想到美梦还真有成真的一天。
　　吕小漾将这些脚本合成一个文档，转成PDF后传到余生的微信。
　　祝余大致浏览了一遍：“真的是不小心吗？这些脚本都写的好棒，从每个分镜到穿搭配饰都写得清清楚楚，就连配乐你都找好了。”
　　吕小漾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嘿嘿。
　　“不过只是擦边还不够。”
　　祝余关闭文档，和吕小漾说自己的考虑，他想要告诉吕小漾接下来他对余生安好这个账号的规划。
　　或许此刻吕小漾听了可能会纳闷，为什么自己会跟她说这种好像与她毫无关系的事，但等他将全部内容说完，自然会告诉她必须知道这些规划的原因。
　　“一是有风险，如果某条视频没做好，很可能被判定为‘软SQ’又或‘低俗内容’，像那个‘乔qiao’你还记得吗？官方说他涉嫌违反《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和《网络主播行为规范》，账号被永久封禁。”
　　“二是男菩萨主播赛道拥挤，同质化严重，余生这个账号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关注度，第一次是运气，第二次是‘露脸争议’钓着，可接下来等我真的露脸了，起初粉丝会觉得新奇，会大涨一波热度，但失去了争议，只剩下好看，长此以往粉丝最终还是会审美疲劳。”
　　不止菩萨赛道，其他赛道也是，只要不能给粉丝留下记忆点，那上限用眼就望得到，早晚被抛在脑后。
　　真正能一直赚钱的只有头部那批主播。
　　祝余住院时研究过那些主播爆红的契机，以及爆红后是怎么留住的粉丝。
　　“首先，我们需要给余生这个账号立一个人设。”
　　人设便是记忆点，是粉丝提起余生安好时能区别于其他男主播的地方——
　　“余生安好我知道，就是那个xxx的男菩萨对吗？”
　　吕小漾一脸茫然：“啊？擦边也有这么多学问吗？我以为脱就行了。”
　　怪不得是B大学生，都搞黄了还要动脑子。
　　“我打算搞反差，长得帅还脑子不好这个人设怎么样？”
　　这是祝余在医院时产生的想法，当时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露脸的那一天，所以只初步想了一些，可能并不成熟，等具体实践时也许还会进行调整。
　　但在目前来说，这应该是最优解。
　　“在视频前几秒时以搞怪或者很丑很蠢的形象出现，然后最后突然一个转折正经送福利。”
　　“好处也很明显。”
　　“除了有人设和记忆点外，还可以蹭热点，前面搞怪的几秒可以根据近期又或是当天的热点去写脚本，不仅能蹭到热点，搞怪会让观众觉得有趣，削弱很大一部分关于男菩萨带来的不适感，可以扩大粉丝受众，而且粉丝再转发视频时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他们可以发给自己的朋友，然后通过粉丝安利得到一个正向反馈。”
　　所以祝余虽然觉得吕小漾手头的脚本已经很好了，但还是需要在前面加上几段内容。
　　“行！包在我身上！”吕小漾拍胸脯。
　　她觉得余生说得每句话都有道理，令她心服口服，决定一切听从余生的指挥。
　　吕小漾问：“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拍摄视频？今天吗？是的话我现在就去做功课，搜热点。”
　　祝余的计划是先拍露脸的平面图和不露脸的视频。
　　但他想了下又说：“不对，露脸的视频我们也可以先拍了剪着，只是不能一口气都发出去。”
　　因为他那个要整波大的计划，所以这些东西的发布顺序需要讲究。
　　这就是祝余循序渐进里要和吕小漾说的第二点。
　　“首先拍摄好机车套的宣传平面图后，小漾你正常发布到几个平台的网店上，除此之外也要在小红书多发几个帖子宣传带货。”
　　祝余又向吕小漾确认了一下：“在上次那条视频发布后，的确有我的粉丝去关注你的小红书对吗？”
　　“是的！”吕小漾用力点头，“一千多个粉丝呢！”
　　一千个够了。
　　祝余嗯了声：“到时候应该会有粉丝问模特是谁，是不是余生，你回答得模棱两可一些，不要肯定也不要完全否定，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等鱼出现，我就会在余生安好上发布不露脸的机车套视频，这个视频不需要搞笑，就要纯帅纯擦，越直白约好。可以拍全身景，到时候我戴头盔，继续钓鱼。”
　　吕小漾喊了声等等：“鱼是谁？”
　　不明白鱼是谁的话很难明白余生这个方案的具体目的。
　　乔qiao，如意，黑粉，说不定还有最开始的那个185……
　　祝余指的是那些对他有敌意的人，但不绝对只指他们。
　　反正，愿者上钩，谁上钩谁是鱼。
　　祝余让系统推算过，只要露脸的平面图和不露脸的视频一发，绝对会有人闻着味就来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钓黑粉继续造势。
　　他解释给吕小漾听：“网络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距离上个视频的发布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现在记得我的只有部分粉丝，在没有任何争议的情况下就算放出露脸视频也不会有太大的热度。”
　　争议等于热度。
　　打脸的前提是有人把脸伸上来等你打，不然只能打空气。
　　“原来如此！目的是借黑粉的东风！”
　　吕小漾听懂了，表情从‘？O？’变成了‘WoW’的样子。
　　与祝余设想的不同，他以为吕小漾听到账号规划那些和她关系不大的东西后会不感兴趣，在听到他所谓的发布顺序后会产生质疑。
　　她在听完后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我超，余生好聪明，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骗到绿宝石制服店来！”
　　天知道吕小漾多希望祝余刚刚说的是对绿宝石制服店未来的发展计划，而不是他自己的账号规划。
　　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一旦祝余按照他设定的计划发布视频，必定一炮而红，而按照他对账号发展的清晰思路，之后他只会越来越红。
　　所以这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吕小漾正悲伤呢，忽然听到面前的少年说了句她做梦都不敢梦的这么离谱的话。
　　他说： “小漾，我知道你的家境应该不错，可能看不上我这点钱，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试着问问。”
　　“我昨天买了张彩票小发了一笔横财，想入股绿宝石制服店。”
　　“如果你也有意向的话，那么我还有一些和店铺未来发展有关的规划想说给你听。”


第25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五天
　　这还用问吗？
　　吕小漾对此求之不得, 恨不得一口应下。
　　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绿宝石制服店只是一家小店，流水最大一月便是余生带货的那个月, 她实在没什么信心接受这笔投资。
　　吕小漾问他：“我当然愿意啊，可是余生，你考虑清楚了吗？我怕你的投资打水漂。”
　　她不知道彩票具体额度是多少，但既然和‘投资’沾边，估计至少也有个几十万？
　　不行不行，这样心理压力太大了。
　　她希望余生加入绿宝石，但不是以投资合伙人的形式，她想开工资给余生。
　　但祝余回答的坚定且果断：“考虑清楚了，我不是头脑一热。”
　　绿宝石制服店内几乎都是吕小漾的原创设计。
　　经过祝余一个月的商业观察, 绿宝石制服店能在几乎零付费推广、低库存周转率情况下仍保持盈利，这和吕小漾构建的审美壁垒价值脱不开关系。
　　她的优秀美商使绿宝石制服店的衣服均价溢出同类产品的情况下, 依旧能吸引到客户。
　　包括在最开始祝余想购买制服时，那时他还不认识吕小漾的时候，他多方对比后选择的也是绿宝石制服店。
　　吕小漾作为创始人，她的核心价值远超于投资所需要考虑的‘财务报表’上的数字。
　　更不用提她的诚信与人品，祝余都信得过。
　　在这样的前提下, 吕小漾所产生的复利效应远比短期流水更有想象力。
　　祝余：“毕竟在服装这个非标品赛道，真正的稀缺资源永远是能持续产出审美价值的操盘手。”
　　操盘手？稀缺资源？谁？
　　吕小漾指指自己：“我吗？”
　　“嗯。”祝余点头。
　　这不是他在今天决定露脸后的临时起意。
　　半个多月前, 祝余刚拿到一百六十万时就产生了想要投资, 以钱生钱的想法。
　　只是祝余以前没接触过这么多钱，更不懂所谓的投资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提。
　　他先让系统帮忙搜罗了些和投资相关的书籍与具体案例, 在努力钻研一阵子懂了些皮毛后，将投资想法整理好告诉系统，又在系统也觉得靠谱的前提下, 这才彻底下定投资的决心。
　　今天沈确这个突发事件只算是一个契机，令他一次性将所有未来得及实践的计划一口气全部提上议程。
　　吕小漾这会儿有种被天降馅饼砸晕的不真实感。
　　她不仅梦想成真，甚至是对方主动邀请的她，而且还说投资原因是为了她。
　　这算什么？连吃带拿，钱人双丰收？
　　“那你要投多少，具体怎么操作？”吕小漾吞了下口水，紧张地搓手手。
　　这下轮到祝余挠头了：“这些就不是你我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了，先找个专业律师咨询一下。”
　　这好办。
　　吕小漾二话不说就给老爸打电话，让他找个专业点的律师来。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帮忙！”吕小漾和吕父夸海口。
　　吕父叼着香烟敷衍：“嗯嗯嗯，最后一次，那你应该不需要来店里借车了吧？”
　　吕小漾和祝余说的借来拍摄的超帅机车，正是从吕父手里求来的。
　　吕父是机车迷，他前几年花重金收藏了一款孤品，据说是由葡萄牙工匠手工打造的‘未来主义概念机车’。
　　那辆车超酷的，即便是对机车不感冒的吕小漾在第一次看到它时也为之着迷。
　　想到那辆车。
　　吕小漾声音小了一半：“那这就是倒数第二次求你帮忙！”
　　吕父：“呵。”
　　吕家手下养的有专业的律师团队，通过电话后一小时就上门了。
　　来的律师姓金。
　　金律师看过绿宝石制服店的流水后，告诉祝余投五十万可以换取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以及店铺的决策权和建议权。
　　又考虑到祝余的主播身份接下来将和绿宝石制服店深度捆绑，其能带来的价值作用。
　　金律师给出建议——
　　“可以考虑添入条款，祝余每为店铺带来一百万净利润，就能换取百分之一的股权。”
　　祝余没有意见，这算是意外之喜。
　　吕小漾更没意见。
　　她就是有些心虚，绿宝石真有净利润一百万的那天吗？
　　金律师让她放心：“虎父无犬女。”
　　他看过大小姐经营的店铺状况，大小姐确实有做生意的天赋。
　　加之从进门起，金律师的视线就时不时会被这个穿机车套的小伙子吸引。
　　有这样优质的主播做专属模特，属于是强强联合。
　　绿宝石制服店未来可期。
　　金律师：“基本诉求我都记下了，那我先回公司了？”
　　他还要进行验资调查等一系列流程后才能起草合同。
　　现在才六点半，吕小漾看了看时间，招呼祝余。
　　“现在一起骑小电驴去拍摄场地，七点半能到，天刚好黑。”
　　她下楼和祝余一人租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上车前吕小漾给吕父打电话，让他找人将那辆孤品概念车送到拍摄地点。
　　于是，一米八的祝余便穿着超酷的机车套，长腿蜷缩成直角，骑着马卡龙色正面印着卡通闪电纹的小电驴跟在吕小漾身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
　　看着短小握把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车灯反射下闪闪发光的耳钉，以及精瘦腰间挂着的设计精美的银色骷髅头长链，大家忍不住感慨——
　　真是好酷的哥，好萌的车。
　　不少路人掏手机拍下这一幕。
　　一小时后，两人刚到达目的地，还没站稳呢，小红书上已经有人将祝余骑电动车的照片发上去了——
　　【一辈子抵抗不了反差萌，问问这衣服在哪里可以买到，我要给我男朋友也买一套】
　　牛逼的大数据在几分钟后，开始将这个帖子陆续推送给那些刚刚也在路上拍下这一幕的人。
　　祝余和吕小漾并不知道。
　　祝余一下车便被这次拍摄要用的‘道具车’吸引住了全部视线。
　　好漂亮的线条与色彩。
　　车身左侧竟然采取了裸露机械骨骼纹理的设计，右侧则覆盖液态金属涂层，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虹彩渐变。
　　哪怕是祝余这种不了解机车的人，在看到第一眼也能感受到设计者的意图，浓浓的机械解剖与未来铠甲的视觉对冲感。
　　难怪吕小漾会选择租这里做拍摄场地。
　　机车放在一面呈工业风金属废墟墙前，墙面氧化的铁锈痕迹刚好能与机车的漆面形成粗粝质感的对比。
　　「末世·废土·赛博朋克」
　　这便是这次拍摄的主题，确实很适合机车套。
　　祝余越看越觉得自己对吕小漾的评价，以及刚刚的那些决定没做错。
　　他回头朝吕小漾竖起大拇指：“有品！”
　　机车很贵，拍摄时祝余不敢做太放肆的动作。
　　好在祝余腿长，他想了想，将左脚屈膝虚踩在机车脚踏上，身体重心与力量全放在右侧，用右腿伸直点地做支撑，双手虚扶车把。
　　因力量全靠右腿支撑，所以右腿的肌肉线条显得更加清晰。
　　吕小漾火速领略他的意思，绕到机车右面，从下往上仰拍。
　　“下颌微收一些，眼睛看着机车前方，随便找个东西聚焦一下。”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镜头中的少年眉锋压低眼尾上扬，眼神有种狩猎者已锁定好目标的压迫感。
　　吕小漾赶忙按下快门。
　　“对！就是这样！余生大大简直天才！”
　　吕小漾承认余生的笑很阳光很有感染力，但她还是更喜欢余生不笑时的样子，性张力简直爆棚。
　　“做个脱手套的动作？”她问。
　　祝余小心地将姿势改为跨坐，皮靴尖轻点地面支撑，坐好后，他将手套扯下一半，卡在掌骨凸起的位置，这样将脱未脱更能凸显出手指比例修长。
　　吕小漾倒吸了一口气，确实脱一半更涩。
　　除此之外，他们又尝试了让祝余舌尖轻顶上颚、用拇指摩挲另一只手的手腕，以及在祝余仰头时，捕捉发丝掠过耳钉瞬间，耳钉反光的瞬间等等一系列画面。
　　一连拍了二百多张，吕小漾心满意足。
　　“应该够用了。”
　　除了店铺图，连小红书的宣传图都够用了，大概能在不重样的情况下连发十个帖子。
　　接下来要拍不露脸的视频。
　　吕小漾把头盔递给祝余带上，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含甘油水雾喷在他的衣服上，这样可以增添衣服在灯光下的光泽度。
　　拍摄视频与平面不同，平面的赛博感容易P，但视频还是尽量靠灯光完成比较好。
　　吕小漾根据赛博朋克与末日废土的主题，分三层布置灯光，暗红做背景色，冷白光做主光对准祝余与机车，对比度高的粉青霓虹色则做辅助光。
　　当看到吕小漾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拖出了烟雾机与干冰机打算用来增强废土效果后。
　　祝余忍不住感慨：“姐，你还是太全面了。”
　　在拍视频与审美这方面，吕小漾绝对是专业的。
　　少年穿着黑色机车服跨坐在车上，在硬光切割、霓虹污染以及尘雾窒息三重奏的夹击下，终于将未来感、赛博格以及废土美学三种矛盾元素暴力融合。
　　几乎是看到这个画面的一瞬间，吕小漾便想好了这次视频的主题与名字——
　　「末日的呼吸」
　　*
　　因为不露脸的视频已经选择了走硬酷路线，祝余便提议下次再拍摄露脸的视频，如果是同一个场景同一种风格的话，效果不能发挥到最好。
　　“可能会有些审美疲劳。”
　　吕小漾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
　　祝余：“好的。”
　　吕小漾：“今晚我就能把平面图都P好，我们是P好直接发布吗？还是要等等？”
　　祝余想了想：“等等吧，晚上回去我要先打个电话，打完电话再跟你说什么时候发布。”
　　虽然祝余这次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搞个大的，系统也说经过机器推算成功率高于百分之八十。
　　但是毕竟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他会拉一坨大的。
　　祝余预料到在未来露脸视频发出，大家知道名牌大学生居然在网络上当男菩萨后，必然会引起一些关于价值观之类的讨论。
　　他不希望上次的黄谣事件重现，不希望因此连累到乔知禹的名声，于是在一切开始之前，打算先把护工这份工作辞掉。
　　龚管家接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要辞职？”
　　祝余有点局促，说话便跟着结巴起来：“是、是的……”
　　一开始他的确打算乖乖待着，等乔知禹主动开除他，可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为了乔知禹着想，即便尴尬他也要主动申请离职。
　　至于为什么打电话给龚管家，是因为最近祝余和乔知禹的关系很僵，他们两人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
　　祝余实在无法想象他们重新交谈的第一句话是自己提离职的场面会有多尴尬。
　　龚管家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少年解释离职原因，脑袋里也在琢磨类似的事情。
　　难怪少爷最近情绪不好，对什么事情反应都淡淡的，好像不关心任何事，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龚管家原本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呢，现在接到这个电话他便懂了。
　　原来是两人闹别扭了。
　　不行，可不能真让小祝就这么辞职了。
　　龚管家打断祝余的解释，一边快步朝书房走去，一边拒绝他。
　　“小祝，这事我做不了主，你是少爷亲自面试的员工，如果想要离开必须要亲自跟少爷说，你先等等，我现在就去把电话给少爷。”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祝余紧张地整个人在原地僵住不敢动，屏息凝神地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的反应。
　　果然，乔知禹听完龚管家说的话，连接过电话的打算都没有。
　　祝余听见男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随便他。”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祝余似乎还从中听到了一丝不耐烦？
　　好吧。
　　祝余安慰自己。
　　虽然乔知禹对他爱答不理且无所谓，好像有没有他这个员工都不重要，但至少放人很快。
　　不像他上辈子接触过的那些老板们，明明天天骂你不中用，说你是废物，可真等你要辞职了又要好一顿劝说挽留。
　　而且最重要的是，祝余本人是希望离职的，乔知禹这样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正是他所需要的。
　　祝余将‘不是被嫌弃了，是我主动要求的’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后，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他继续和龚管家对话：“那我是可以直接离职吗？还是说接下来要继续工作多少天，直到招到新的护工。”
　　电话早就被龚关键打开了扩音，所以回祝余的还是乔知禹。
　　“不用。”乔知禹说。
　　祝余被噎了一下。
　　这意思是让自己直接滚蛋就行？
　　说实在的，就算他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抵不住乔知禹接二连三的冷漠攻击，这样子就好像巴不得他走似的。
　　有点受伤，于是祝余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警告了自己一遍——
　　我的目的就是辞职，目的达成了，不要再想东想西。
　　他说了声“好”，然后便打算挂电话了。
　　龚管家显然察觉到了这点。
　　看着书桌前的少爷笔都停了没在写了，嘴巴却粘了胶水似的紧紧抿着，他只好开口主动帮两人延长通话时间。
　　龚管家问：“对了小祝，你刚刚想解释的离职理由是什么来着？我耳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呃，行，是这样的……”祝余只好又将自己在网络上做主播的事情讲了一遍，但依旧没有说自己在做男菩萨主播。
　　他只是说接下来要发的视频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
　　“上次中毒后给乔老板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给乔老板带来负面舆论。”
　　龚叔瞥见书桌前，自家少爷沉思的表情略有松动，搁在桌面的手还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知禹便开口说话了：“没事。”
　　祝余：“啊？”
　　乔知禹说话总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他经常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的意思，要经过二次解释才行。
　　乔知禹也习惯凡事都要向祝余二次解释了。
　　他面色冷冷淡淡，说话倒挺有耐心的：“如果你辞职的原因是担心这个，那想多了，我不在乎这些。”
　　“啊……”祝余这下听懂了，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祝余怀疑地问系统：【统统，乔知禹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因此辞职？他在挽留我？】
　　可刚刚不是还一副让他‘要滚就早点滚少废话’的吊样子吗？
　　系统：【我觉得是这样，那怎么办，你还要辞职吗？】
　　祝余当然还是想辞职的，乔知禹不在乎被牵扯到舆论中央，不代表祝余不在乎因自己将乔知禹牵扯进来。
　　而且早晚他都要和乔知禹分道扬镳的，这是注定的结局。
　　只是面对乔知禹突如其来的挽留，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是个惜字如金的冷面男，突然一口气说了二十三个字，只为了解释并挽留他，祝余确实有点难张口拒绝。
　　幸好，在祝余挣扎的几秒钟里，乔知禹又补了一句：“当然，离不离职都随你。”
　　又是无所谓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赶客。
　　对面答应的飞快。
　　祝余说：“是的，我还是觉得离职比较好，给您带来不便，深感抱歉，也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知遇之恩、栽培之情，我铭记于心，最后祝您和龚管家等其他同事未来一切顺利。”
　　……
　　祝余说完就挂了。
　　看着面前明显是被噎地愣住的少爷，龚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喜欢多嘴，喜欢多加一句话。
　　现在开心了？


第26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六天
　　祝余向来果断。
　　他知道在挂断电话的那刻, 就意味着自己和乔知禹暂时没有关系，也不会再见面了。
　　于是便把和乔知禹相关的所有心绪一刀切断, 收拾收拾丢进角落里了。
　　祝余和吕小漾一起回了她家楼下还车，然后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家。
　　奶奶已经睡了。
　　但和以往每次晚归一样，餐桌上摆着奶奶为他留好的饭菜。
　　打开家门，闻着饭香，沐浴在家人为自己留的那盏灯里。
　　祝余觉得这应该就是家的意义。
　　一个黑影闻声而动，嗖地一下从沙发上跃起，连蹦带跳地闯到祝余脚边。
　　“小黑宝，你在等我呀。”
　　祝余蹲下，伸手挠它的下巴, 黑猫舒服地眯起眼，直打呼噜。
　　“就挠一会儿哦, 我还没洗澡吃饭呢。”
　　小黑宝可能听懂了。
　　因为祝余每说一句，它都会跟着“喵呜喵呜”地应一句。
　　祝余特喜欢听它打呼噜的声音，好可爱。
　　他也眯着眼看着小黑宝笑。
　　说来奇怪。
　　人不是都讲猫很敏感吗？尤其是这种黑猫。
　　祝余陪奶奶回老家带小黑宝进城那天，他紧张的要命，生怕被黑猫警长看出这副身体下的灵魂已经不是它的主人了。
　　但小黑宝没察觉到一点异样, 对着祝余亲昵地绕着两只腿蹭来蹭去。
　　它来城里后也没有祝余想象中的不适应。
　　小黑宝很乖，白天会在阳台懒洋洋的晒太阳, 晚上会在沙发上睡觉等祝余回家, 从来不乱挠东西。
　　祝余给猫大爷挠了十分钟才去洗澡，走之前捏了捏小黑宝的白爪粉垫，算是按摩报酬。
　　洗完澡, 饭也刚好蒸透，祝余将饭菜从蒸锅中拿出，没时间在餐桌上摆好, 他直接拎了把椅子进厨房，坐在切菜台旁扒起饭。
　　今天吃饭实在是太晚了。
　　仅仅是胃疼，祝余尚能忍耐，可刚刚洗澡时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低血糖。
　　系统叮嘱他：【以后出门要常备糖在口袋哦。】
　　祝余嗯了声，嘴巴被软乎乎的白米塞满。
　　祝奶奶是过日子的好手。
　　祝余每周会给她三千菜钱，可她在保证每顿饭营养均衡三菜一汤都有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省下两千七还给祝余。
　　比如今天的话梅排骨、清炒莴笋丝、肉沫豆角、红烧茄子，以及菌菇花甲汤，加起来只花了三十元。
　　真是难以想象的持家能力。
　　祝余舀了碗汤，边喝边点开微信，今天是他和公益平台的工作人员约好汇款的日子。
　　他转了十万块给对方，备注：用于资助。
　　【不好意思，戚哥，我今天有事情忙得晚了些，这是捐款金额，您查收一下。】
　　对面又是秒回：
　　【没事没事，我也还没睡。】
　　【#震惊您这次要捐这么多吗？】
　　戚城还以为自己加班加傻了。
　　他看着微信对话框里的转账金额，不可置信地又数了一遍零。
　　戚城见过很多爱心人士，手里每日过账上千万。
　　他不是大惊小怪，只是记得祝余不是个学生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祝余发了个点头小猫的表情。
　　【还是像上次，五五分，一半资助贫困山区成绩优秀的学生，一半打给孤儿院。】
　　主要是不确定接下来的计划会不会有意外开销，不然按照原先的计划，这次应该打给对方三十万才对。
　　戚城没问钱的来源，只连连应好，正准备登记款项，忽然一拍脑袋。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他打字问祝余。
　　【对了，林素琴想要您的联系方式，说想跟你说声谢谢。】
　　林素琴是他上次资助的六年级学生，成绩优秀，考上了县里的初中，但是家里交不起住宿费与伙食费。
　　祝余婉拒了。
　　【这就不用了，请您转达她，接下来要好好学习，要认真生活，这就足够了。】
　　【对了。】
　　祝余想起来自己也有事忘记说了。
　　【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我在网上做主播，接下来要带货，准备和商家谈关于公益营销的计划，说得简单点就是每卖出一件商品，其中有一部分拿出来捐给公益机构，由公益机构决定这笔钱的具体去向。】
　　原来是主播。
　　戚城懂了。
　　【好，到时候一定全力配合。】
　　戚城经手过许多类似案例，知道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消费者其实都愿意为公益联名商品支付溢价，所以祝余的提议大概率能通过。
　　但以防万一，戚城还是从后台调出了几份私密文件发给了祝余。
　　【这些是一些商家和我们公益平台合作后的成功案例，其中最成功的当属那个“云岭计划”，公益款带动全店销量增长百分之二百三。】
　　祝余保存了文件，今天实在太晚了，他打算明天再看。
　　其实公益计划的难点不在于说服吕小漾。
　　吕小漾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生，让她纯捐款不求回报都会同意，何况这类公益计划还能帮她带动销售额，又能释放爱心又能赚到更多的钱，她没理由不答应。
　　真正的难点在于，绿宝石店里目前大多数都是制服款，看上去都不太适合做联名。
　　真要考虑实施这个计划的话，可能需要吕小漾重新设计一款女装或者童装做联名款。
　　这类商品与“助学”主题天然契合，且容易引发情感共鸣。
　　吃完饭已经快到一点，祝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了。
　　累了一天，他连睡前复习课程的精力都不剩了。
　　但在即将昏睡过去前，祝余还是用意志力支撑起眼皮，给沈确的X马甲手机号发去了一条短信——
　　【你好，刚看到信息，请问您撤回了什么内容？】
　　接下来每一天的凌晨，他无论多忙都会逗一下狗。
　　*
　　确实如祝余料想的那样。
　　沈确收到消息后一整晚都没敢睡，硬生生瞪着双眼到天亮。
　　天亮时，老三看见沈确眼底的乌青吓得一激灵。
　　“我靠，沈哥，你不会趁我们睡觉跑去黑海喝通宵了吧？”
　　老四床铺离沈确最近，闻言掀开帘子伸出半个身子，对着床下的沈确一顿猛闻。
　　“没酒味。”
　　老三纳闷：“那怎么把自己弄得跟鬼一样？”
　　看上去精气神都被掏空了。
　　沈确舔了下嘴唇上裂开的纹，一言难尽。
　　“阿余给我……发短信了……”
　　嘶。
　　老三和老四都不敢说话了，对视一眼当没听到，一个去阳台洗漱，一个则把自己缩回床帘内。
　　下一秒。
　　薛川听到自己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老三和老四。
　　他躺在床上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句。
　　“短信里说什么了？”
　　沈确这个反应分明是发愁回复短信的内容，估计是纠结了一晚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以前沈确也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状况，一般忍不到早上，凌晨五点左右就会将室友全都摇醒，一起帮忙商讨对策。
　　今天居然这么能忍。
　　沈确却没回答薛川。
　　他犹豫了下，然后将烟按灭，说了句‘没什么’，便拿着手机躺回了床上。
　　不是他不信任薛川，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难道要交代：
　　“我有好几个手机，昨天带了两个出去，一个是新号码，想联系祝余，另一个是之前拿来敲诈祝余二十万的号码，然后昨天去找祝余挽回时没追上他，一着急，不小心拿错了手机，用敲诈手机号发送了可能会暴露身份的短信？”
　　他怎么敢说嘛。
　　面对祝余，沈确可以坦然地想，威胁短信只是吓唬对方，希望对方低头而已。
　　可其他人怎么会理解他，万一听到后真将他当作敲诈犯该怎么办？
　　沈确只能靠自己，经过一晚上的道德与恐惧进行搏斗后，最终他还是无法承担可能会失去祝余的风险，决定继续将这场骗局圆下去。
　　他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按下发送键。
　　【哦，我想问问你，钱呢？都过去一个月了，为什么我还没见到钱？】
　　沈确躺在床上背对着走廊，没看到对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有双眼在窥伺着他。
　　这个手机好像没怎么见他用过。
　　薛川眯起眼，在沈确可能会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前，将帘子又合上了。
　　不告诉他短信内容？没关系，他总能等到沈确不在宿舍且没带这个手机的那天。
　　*
　　祝余睡醒就收到了沈确的短信。
　　他冷笑一声，回了句“不好意思”。
　　【马上就可以打款给您了，您先发银行卡号给我吧？】
　　虽然正常人匿名敲诈都不敢发自己的银行卡号过来，怕暴露。
　　但这毕竟是大小脑均发育不全的沈确，说不定真就这么傻呢？
　　反正每个月有五十条免费短信额度，祝余浪费一条去试探，不算亏。
　　祝奶奶出门买菜去了，祝余将餐桌上盛着煎蛋和炸馍片的盘子端进卧室，坐在书桌前一边蘸辣酱吃，一边查看吕小漾发来的消息。
　　吕小漾修图修到了凌晨四点。
　　祝余连发五个拇指表情。
　　【姐，你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能和你一起合伙创业，真是我的荣幸。】
　　他将修好的图挨个浏览了一遍，忍不住再一次感慨，吕小漾在审美方面是专业的。
　　如祝余下车看到拍摄场地第一时间的想法一样。
　　氧化铁锈如血管般在铅灰墙面上蔓延，会与机车釉面在纯度超高的霓虹光形成巨大反差，金属疲劳感与工业精密性在矛盾中达成微妙的平衡。
　　在这样视觉冲击力已经足够强的情况下，身着黑色机车服的少年用于支撑的右腿，在仰拍视角下更显张力十足，看得人血脉喷涌。
　　有一种明明什么都没露但看起来又好像什么都没穿的感觉。
　　但吕小漾也不是每张照片的背景都修。
　　她知道修图的目的是做加减法，不同的照片要突出不同的东西。
　　比如那张被祝余的侧颜占了三分之二的照片。
　　她就把后方的所有背景都做了虚化模糊处理，将重点放在如何突出祝余耳垂上的那颗宝石耳钉上。
　　照片中，金属墙面斑驳的锈迹衬得宝石颜色更加清透。
　　炫目光影打在这块海青色宝石的每一个切割面上，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斑，令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吸引过去，然后顺理成章地定睛在少年被光斑照亮下的侧脸线条上。
　　最终，宝石的光变成了照片中少年所散发出的光。
　　祝余没忍住将这张侧颜照片收藏进了手机。
　　他感觉这张已经好看到可以被列为人生照片的地步了。
　　为了表达对吕小漾的钦佩，祝余一连点了二十个拇指表情，又亲手编辑了长达五百字的赞美消息，全部发送出去后才说正事。
　　【今天就可以发小红书了，时间无所谓，你睡醒后方便的时候发就行。】
　　吕小漾下午五点才睡醒，看到时间两眼一黑。
　　她来不及洗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先将余生挑好的第一个帖子要发的图片依次排序上传小红书，又复制了余生提前编辑好的帖子文字，检查几遍发出去后，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洗漱。
　　吕小漾洗漱很快。
　　按照她对小红书的了解，以及对自己只有一千多个粉丝的估算，心想怎么样也要晚上九点才会有人看到帖子。
　　但她才刚把头发梳好，牙膏刚挤了一半。
　　放在一旁洗衣机上的手机就跟发疯了一样突然嗡嗡震了起来。
　　不是电话。
　　不是群消息。
　　吕小漾吞了下口水，一边念叨着：“不会吧，虽然余生很好看，虽然我修的图质量确实高，但我才发出去十分钟啊，不会这么快就有人看到了吧？”
　　一边颤抖着手点开小红书。
　　【点赞99+、关注99+、留言99+】
　　“我靠？”


第27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七天
　　评论区是吕小漾从未见过的热闹。
　　【翻了一天一夜小红薯总算让我逮到这位酷哥了（昏迷不醒）】
　　【莫？原来是模特？果然帅哥都是商家的陷阱】
　　【救, 模特哥的腿怎么比我人生规划还清晰！这是人类能有的身材比例吗？怎么比我的娃都完美？】
　　【原来腿这么长啊，小电驴的空间确实不够用】
　　【皮手套半脱不脱是能播的吗？审核员这都不封？哦是艺术啊那没事了】
　　【也就一般（保存）（设屏保）（换头像）（偷偷当桌面）】
　　【其实我点进来是欣赏照片的, 请问为什么几张图片翻完后手就已经不听使唤地下单了一套机车套了？我女，另一半女，这衣服给谁穿啊可恶！】
　　【所以模特哥的社交账号是什么啊？还是没人知道吗？】
　　【同求！！呜呜呜想看他更多的照片！尤其想看生活照！】
　　【@绿宝石制服店！店主肯定知道！速速交出！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就去下单！】
　　【不知道他的账号，但如果想看生活照的话，指路@守护甜心菲！在她最新的帖子里可以看到模特哥的生活照！】
　　……
　　网友评论的热情程度超乎吕小漾的想象。
　　虽然有好多条留言的内容她都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高兴！
　　吕小漾连忙翻出几年前就准备好的表情图发到评论区并置顶。
　　【绿宝石制服店：好多人啊.jpg】
　　“终于轮到我发这张图了！”
　　她激动的手都在抖。
　　在发完表情包后，吕小漾倒回去翻找那条指路祝余生活照的留言，直觉告诉她只要点进去就能明白那些看不懂的留言是怎么回事。
　　果然，在点进@守护甜心菲主页的瞬间, 吕小漾的眼睛就瞪大了。
　　“难怪评论说搜了余生大大一天一夜！”
　　原来昨天她和祝余骑小电驴去拍摄场地的路上就被人抓拍了！
　　还上了热搜！
　　吕小漾点开那条高达二十五万点赞的帖子看了两秒，差点笑疯。
　　照片上。
　　祝余眉目冷峻, 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单看脸真的非常帅气。
　　偏偏他一米八的大高个要曲着腿憋憋屈屈地缩在小小的电动车里，姿势看上去十分窝囊，又加上身穿黑色皮衣一身铆钉却被马卡龙色的小电驴晃出满身碎光。
　　在多种反差的结合下，这张照片的喜剧效果堪称爆炸。
　　不管你此刻心情有多糟糕, 只要点开这张图片看一眼保准忍俊不禁。
　　【笑死我了，这是在逃rapper误入宝宝巴士兵？】
　　【像黑豹被迫叼着草莓奶糖巡街, 凶得人腿软, 萌得人心颤】
　　【拍下迪士尼在逃反派坐儿童摇摇车实锤证据】
　　【怎么有人顶着一张高不可攀的脸被卡在两块钱一小时的共享电动车里啊？】
　　【QAQ只有我被这张照片戳到泪点了吗，呜呜呜这简直就是在演每天上班挤地铁的我啊，用最贵的粉底, 摆最窝囊的姿势】
　　……
　　最后这条评论一下子引起无数打工人的共鸣。
　　这照片简直就是在演早晚高峰上下班的他们。
　　【上班时：生人勿近冷酷机车男！晚高峰：被卡通贴纸淹没的修勾！】
　　……
　　他们因此给祝余起了个昵称：暗黑修勾。
　　至于为什么上热搜，也是在引起打工人的共鸣之后，帖子话题方向被带歪了。
　　有人问：“你们身边还发现过和暗黑修勾类似的反差萌吗？”
　　大家开始纷纷贴出保存已久的照片——
　　什么冷脸保安脚踩洞洞鞋露出海绵宝宝的袜子、煎饼摊大哥挥葱时露出大臂上的小猪佩奇纹身、路遇腰间挂着库洛米钥匙扣的特警小哥。
　　又或是’刚发现, 原来我们公司老总衬衫口袋里永远插着蜡笔小新圆珠笔，那个笔帽上的屁股还会一直晃呢‘。
　　全网默契地开启“职业皮肤下的可爱灵魂”猎捕行动。
　　最后上热搜上的词条是#上班越正经，装备越有病#
　　虽然看上去和祝余已经关系不大，但帖子能登上热搜就是好事。
　　毕竟大家点进来还是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封面上的祝余。
　　不少人被他的反差萌迷得一晚上睡不着觉，连夜嚷嚷着要全平台追捕’暗黑修勾‘。
　　【看了一圈图，还是封面图最吸引我，好帅好帅，距离发帖已经八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扒出来他是谁？】
　　【太不争气了你们这届网友！整整八小时了！我为什么还不知道修勾的名字！】
　　……
　　按理说不可能会这样的。
　　图片上的少年长得比许多最近正火的新晋小生都帅气养眼，那他就算不是网红明星，至少也应该在某一个平台发过照片才对。
　　就算没发过照片，也该有人认识他知道他是谁才对。
　　可偏偏翻遍了帖子下的评论，愣是没一个人回答，全是急得抓耳挠腮在问的留言。
　　又过去了两个八小时。
　　有人已经不断搜搜搜搜到厌倦，精神恍惚地说：
　　【真是奇怪了，一百万评论的微博里我都能翻到我老公@他前女友的那条，为什么找个帅哥这么难，救命啊我真的好累啊，再搜不到我真得要秒睡了】
　　这条评论来自十六分钟前。
　　刚巧，吕小漾也是那个时间发的帖子。
　　有眼尖的网友看到后，立马将帖子转发到了这位网友的下面——
　　【姐妹！！找到了！！他是这家店的模特！】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心痒一天一夜，每隔几分钟就要点进帖子看看有没有人找到暗黑修勾的社交平台，所以基本都在第一时间内看到了这位网友的消息，顺着@点进了绿宝石制服店。
　　然后在点进去的瞬间，不约而同地被照片帅得呼吸一滞。
　　暗黑修勾换个坐骑秒变Bking？
　　【啊啊啊啊什么修勾啊，这分明是老公啊啊啊啊啊】
　　*
　　吕小漾的后台不停提示有新用户下单了，帖子留言区也不停有人问图中配饰，比如耳钉之类是哪家店的，他们想直接一整套拿下。
　　虽然她很想先回评论，但也没忘记祝余交代过的话。
　　吕小漾先耐着性子将几千条评论看完，然后把帖子转发给祝余，发送语音。
　　她知道余生连续爆过两次视频，应该对此习以为常了。
　　而且在之前余生的计划中，他也有提过，按照他的策略去发贴，应该会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才对。
　　成熟的大人应该语气平稳地向余生分享她目前已知的信息。
　　可吕小漾就是忍不住，发语音的时候把大腿掐紫了还是兴奋地直尖叫。
　　“我们的帖子爆了！余生大大！你上小红书热搜了你知道吗！！啊啊啊啊！”
　　余生回复的很快，如吕小漾想象中的一样，他很平静。
　　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似的，余生先回了句“知道了，我看看”。
　　然后过了一分钟，又发了个鼓掌的表情，他夸赞吕小漾。
　　“哇！才半个小时就有三万赞和六千多条评论啦？多亏了小漾审美这么好！”
　　吕小漾嘿嘿直乐，她真的好喜欢跟余生相处，对方情商太高，太会说话了。
　　像这次，明明是他的街拍图先出圈，上了热搜，才导致吕小漾帖子爆的这么快。
　　但余生丝毫不提，只夸吕小漾厉害。
　　她清清嗓子把笑意都压下去，跟余生汇报他应该想知道的信息。
　　“余生大大，我还记得你的交代，所以刚才我把后台六千多条评论都翻了一遍，但很可惜，我没看到有人问模特是不是余生。”
　　在余生的计划中，要在帖子中一唱一和地诱导留言，让人从这些帖子注意到余生安好这个从不露脸的主播，引发众人对模特和主播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猜测，进行造势。
　　然后在众人的好奇都达到顶峰，余生账号的关注度也到达一个顶峰的情况下发出露脸视频。
　　但那些粉丝只给帖子点赞了，没有人留言询问。
　　吕小漾不知道为什么。
　　她猜测是不是照片上的余生实在太好看，以至于粉丝压根不敢往余生安好身上联想？
　　但她又问余生：“反正造势的目的也是为了热度不是吗？现在贴子里有很多人在求你的社交账号，感觉热度也算是不错了，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或者说，直接将余生安好的账号发给他们看就好了？
　　*
　　今天是周六，祝余学校没课。
　　从他睡醒给吕小漾发了消息后，就一直伏案沉浸式刷题，猛写了九套卷子。
　　期间吃午饭和晚饭的时间也没被他浪费，他拿着英文词典坐到餐桌旁，边背单词边吃。
　　以至于被奶奶骂了好几次：“说了多少遍了，吃饭的时候不能看书，那样消化不好！”
　　祝余也不想这样。
　　可现在已经十一月了，眼瞧着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他很难不着急。
　　收到吕小漾的消息时，祝余刚做完第九套卷子的最后一道题。
　　他没有吕小漾想象中的淡定。
　　就算已经出过两个爆款视频，就算接下来的计划中自己确实会再火一次，以后可能还会更火。
　　可当祝余真的看到帖子又一次爆了，看到留言里那么多人的夸奖，还是像个新兵蛋子一样涨红了脸，捧着手机跑到床上先滚了几圈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心态放平后，祝余才装作老成，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淡定模样回复吕小漾的消息。
　　关于为什么没有粉丝回复，祝余和吕小漾的猜测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你说的原因，可能照片拍的太好看了，所以我的粉丝们连询问的念头都没有。”
　　黑子估计也是在看到照片后就嗤笑一声，想着“余生安好但凡长得有这照片百分之一好看都不会不敢露脸”，然后退出去了。
　　至于是否要继续按原计划，祝余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不论现在帖子热度有多高，加入争议，等同于往热油中泼水，必定能使热度再翻上一番。
　　“我先去D音回两句留言，引导粉丝去小红书留言吧。”
　　这是祝余原本的计划。
　　但等他打开自己的D音后台时，看着里面的内容，他忽然愣住了。
　　后台私信里挤满了粉丝们对他的询问和安慰。
　　在祝余没打开后台的这些日子里，粉丝们不仅没有忘记他，甚至保持至少每两天一次的频率私聊他，给他打气。
　　从最开始的哭着喊着说：“我不介意你的长相，求你了哥，再不发视频我D音收藏就全是海底捞扯面了！！”
　　到后来的：“发不发视频都行，余生能回我一下吗？很担心你。”
　　“千万不要被那些傻逼言论影响啊，虾系男神那也是男神啊，呜呜求你了回我一下，让我知道你还平安就好。”
　　……
　　粉丝们似乎很担心他在遭到网暴后会想不开。
　　至于为什么他的粉丝们不去吕小漾帖子下询问模特是不是祝余，原因也和他与吕小漾想的不同。
　　粉丝们在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去对比了祝余的视频，下半张脸高度重合，几乎可以确认这是一模一样的半张脸。
　　有不少人其实已经在帖子下打好了询问的话。
　　但考虑到，万一这个模特真的不是余生呢？
　　那他们的留言会不会被黑粉当成攻击余生的把柄？如果日后被截图出来大声嘲笑他们痴心妄想该怎么办？
　　余生会不会遭受二次伤害？
　　想到这些粉丝们便把评论都删了，只敢默默点赞。
　　有粉丝实在忍不住，也只是悄悄回D音后台私信祝余——
　　【余生大大，绿宝石的那个新模特是你吗？】
　　祝余是在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想明白没有粉丝留言的原因。
　　他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如同刚刚看到小红书里那么多人夸奖他的话时一样，祝余的脸再一次涨红了。
　　这次与他的脸一起红的还有眼圈。
　　坏了，眼睛要尿尿了。
　　被这么多人喜欢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祝余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连着爆了两次视频时，他虽然开心，但也只是因为视频火了可以赚钱而开心，他从来没往大家真的会喜欢自己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对自己的定位太精准？
　　他是赛博男菩萨，如果主播行业有鄙视链的话，擦边类主播应该在鄙视链的最底端。
　　祝余本以为粉丝们也是这么看待他的。
　　虽然每个视频下的留言都很热闹，但应该不会有人真心喜欢，都是看完便抛在脑后。
　　可直到今天看到留言后，他才知道，是自己浅薄了。
　　虽然评论区的粉丝们看上去一个个嘴巴没个把门的、说的每句全是上不了台面的话，私下却一个个温柔得像是天使。
　　他们是真心在喜欢祝余，在关心祝余。
　　而这些真心实意，正是祝余压根没敢奢望过的，连想都不敢想。
　　在意识到这些后的祝余怎么可能再将粉丝算作计划中的一环？
　　他先是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挨个回复，给将近一百个关心他的粉丝报平安。
　　然后重新创建了一个新的小红薯账号，自己假装粉丝去帖子下留言。
　　【哇，这个模特是余生安好吗？】
　　*
　　与此同时，有人正双目呆滞地望着祝余刚发的那条评论大声喊“不”。
　　屏幕蓝光照射下的乔桥像一具被钉在床上的活尸。
　　他一遍遍机械地点着刷新，键盘都被搓出了火星子，嘴里喃喃道：“不可以是余生，凭什么是余生？”
　　“余生应该丑得不敢见人才对啊……”
　　“不行、不行……”


第28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八天
　　乔桥物欲很重, 喜欢超前消费，所以当了主播这么久一分钱都没存下。
　　在直播账号被封后, 为了偿还高额贷款，私下加了几个有钱粉丝接私人订制视频。
　　而某日在拍视频时被女朋友发现后，女朋友也没了。
　　乔桥以泪洗面过了半个月行尸走肉的日子。
　　他将自己如今的一切都归咎于余生安好，因为导致他被D音官方封禁的视频就是模仿余生安好拍的。
　　当然乔桥也知道这憎恨的原因并站不住脚。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会在每一个痛苦的时刻想起余生安好。
　　于是在这半个月里，乔桥拿小号在余生安好的账号下疯狂刷恶评，带节奏。
　　哪怕路人都看出他这个号是黑子了，乔桥依旧不停，可这样的攻击并不能让他减少痛苦，起不到发泄的作用。
　　直到他看到余生的粉丝们不再和他对喷, 讨论余生是不是退网了，乔桥心里才舒服点。
　　没关系, 自己过得惨也没事，只要讨厌的人比自己过得还惨就好。
　　乔桥一直是用这种方式解压，对自己进行心理安慰的。
　　像之前被余生拒绝炒cp，他就是用“余生肯定是丑逼”来安慰自己的。
　　他一想到自己和余生那种丑货不同。
　　自己可以活在阳光下，敢露脸, 就算账号被封了也有大哥愿意找自己定制视频，而余生就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 畏畏缩缩脸都不敢露, 他就觉得痛快。
　　从别人身上获取到的优越感与看别人比自己痛苦一样，都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
　　可乔桥并没因此放弃对余生安好的视奸。
　　他也去关注了绿宝石制服店，设置了新动态提醒。
　　甚至在吕小漾发帖子后, 比余生的粉丝更早点进来。
　　又因为乔桥在背地里循环过几百次余生的视频，那半张脸他到死都忘不掉。
　　所以在看到封面照片上男人鼻尖的那颗痣时，乔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知道, 这个模特一定就是余生安好。
　　这个结论几乎令他当场崩溃。
　　如果余生不丑，那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优越感是什么？
　　那他不就成了小丑？
　　乔桥仓皇失措，求生欲让他在崩溃前又给自己迅速建立了一个新的心理防线——
　　这么多网友都在热情地求模特社交账号，这么大一波热度，如果真的是余生，他早就该出来自曝身份接流量才对。
　　那没承认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是余生？
　　这心理防线比纸还薄，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没办法，如果不这么想，那乔桥连一秒钟都挺不下去了。
　　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他不停地刷新评论，期盼能出现一条评论，能证明余生不是这个模特。
　　他不想要真相，他只想要找到能维系自己最后一丝优越感的救命稻草。
　　却偏偏等到的是一条来自“姜小公”的留言，狠狠摧毁了他的希望——
　　【这个模特是余生安好吗？】
　　很多人与乔桥一样在评论区蹲守，几分钟后这条留言就被顶到了前排。
　　【余生安好是谁？】
　　【搜了一下，D音有一个主播就叫余生安好，特别‘大’的一个主播】
　　【搜完回来了，哪里大啊，才十六万粉丝啊，这也叫大？】
　　【？？算了，跟你们正经人说不清楚……】
　　……
　　怎么办怎么办？！
　　乔桥急得团团转。
　　虽然目前还没有人真的确认余生就是这个模特。
　　可乔桥知道，去看视频的人多了，总会有人能发现他们的下半张脸长得一样。
　　即便是目前还没能确认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下，去D音看过的人回来个个好评如潮，他们似乎都很希望余生安好就是这个模特。
　　【我看完回来了，真的好大啊啊啊啊，和我想象中暗黑修勾不穿衣服的样子一样啊啊啊】
　　【这两个视频都没露过脸，你们是福尔摩斯吗？怎么看出是一个人的？】
　　【好像是因为那个主播也帮这个店家带过货？】
　　【嘿嘿，嘿嘿嘿，不管真的假的，我先暂时将他们当做一个人了，这么极品的脸加这么极品的身材，我爱了！！】
　　……
　　看着这些评论，乔桥吞了下口水，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
　　‘余生安好要火了。’
　　他突然回忆起最开始那个被余生拒绝合作的夜晚。
　　如果余生答应他炒cp，此刻被全网追捧的会不会是双人账号？
　　这个假设像毒藤缠住心脏，在嫉妒的浇灌下疯狂生长。
　　但很快，有人在小红薯也搜索了‘余生安好’这个关键词，评论区似乎要逆转的风向令乔桥看到了可能翻盘的机会。
　　【刚搜了一波小红薯，这个余生是不是有瓜啊？】
　　【什么瓜啊，不算瓜吧，就只是扒出他还是学生而已啊】
　　【什么！原来不是可怜上班族而是男大吗！那我可要兴奋了！】
　　【B城的？哪所大学？】
　　【好像是专科】
　　【专科啊……】
　　……
　　对啊！
　　乔桥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在小红薯发帖扒出过余生的学历啊。
　　他记得，余生安好在B城读的是大专，名叫匠星职业技术学院。
　　乔桥查过，这甚至还是所民办大专，据说交钱就能上。
　　而他虽然学历也不高，但至少比余生上的破民办大专强啊。
　　终于又有比的过余生的地方了。
　　乔桥顿时松了口气，哈哈大笑。
　　“对啊！怕什么，就算这真是余生又怎么了，学历那么拉垮，长得帅也只是个笨蛋。”
　　现在整容技术日渐发达，只要价钱给到位，人工脸一样自然又惊艳。
　　再经过各种工具修图，网络上长得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
　　网友们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上头。
　　现在的高热度只是一时的。
　　要想真的从中大量吸粉，除了脸至少还应该有点别的优点，不然就只能吸到颜粉。
　　而乔桥翻过评论，这些颜粉觉得模特最戳他们的就是那副聪明相。
　　所谓火上热搜的反差也是因为看着是个智商很高的反派，但骑着超萌超可爱的矮车。
　　呵呵，没想到是个大专生吧。
　　乔桥给所有和大专相关的评论点了赞。
　　然后还觉得力度不够，留评引导大家往这方面想。
　　【啊……先声明不是学历歧视哦，只是一想到暗黑修勾是大专的，再看照片就怎么看怎么像精神小伙，感受不到一点反差萌了，怎么办？】
　　他想用学历帮这些人对余生祛魅。
　　虽然肯定是有只看脸不看脑子的这部分人存在，但没关系，肯定也会有人因此对余生索然无味。
　　乔桥的消息才刚发出去一分钟，就有人回复了。
　　他以为是附和自己的回复。
　　毕竟暗黑修勾变精神小伙这个比喻太妙了。
　　乔桥沾沾自喜，觉得但凡看过自己留言的人都会被洗脑，觉得余生像精神小伙。
　　但不是。
　　对方回得内容比‘余生安好并不丑’这件事还令他难以置信。
　　【放屁，什么大专，这模特是我们B大二二届土木系的学霸好吗？在B大每年成绩连续系排名第一，懂其中的含金量吗？】
　　*
　　在祝余的计划中，自己来自B大这件事不该这么早被提及。
　　应该是在露脸视频发布后才有人注意到。
　　但意外登上热搜为他带来了大量的热度，吸引来了更多人的眼睛，被B大校友注意到也是正常的事。
　　看来所有计划都要跟着加速了。
　　祝余看着评论中，那个与乔qiao来自同一个地址N市，甚至连ID都带着个‘乔’字的账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郁闷，为什么他钓的鱼这么笨。
　　祝余其实有点庆幸登上了热搜，不然要是指望的鱼都和乔qiao一样蠢就糟糕了。
　　到时候别说帮祝余推动计划了，他们大概率在引导舆论攻击祝余之前，就能自己把自己玩死。
　　真是令人头痛。
　　祝余想过计划可能会有漏洞，但千算万算没想到漏洞出在反派们智商不够上。
　　“争点气啊乔qiao！”
　　他隔着屏幕对对方做出鼓励。
　　但很可惜，乔qiao似乎被那条指出祝余来自B大的留言击灭了所有斗志，十分钟过去都没再回复。
　　祝余点开乔qiao小红薯的主页看了一眼，显示对方已经离线八分钟了。
　　他又叹了口气。
　　没脑子就算了，血条还薄，怎么这么脆弱。
　　只能靠祝余自己继续推进计划了。
　　接下来他要想一下，怎么才能将大众视线再一次引导到余生安好的账号上去。
　　B大虽然在上一次霸凌事件中出尽洋相，在网上被群嘲了一段时间。
　　但事后得知，由于校方并没有包庇加害者，惩罚力度足够令大部分人认可，以及在学校被群嘲上热搜后，校方没有动用资源去捂嘴，而是通过此事件反思学校制度是否有不足，主动撕掉“名校滤镜”，承认精英教育中德育的缺失，并开设每月一次的德育讲座，增添校规，对于类似事件如有再犯会取消毕业证书，称我们学校宁愿失去一个状元，也不愿意培养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一系列操作让大众看到了B大认错的诚意，挽回了公众对B大的信任。
　　所以众人现在提起B大，第一反应还是“名校才子，德才兼备”。
　　所以在看到有人说模特是B大学霸后，立刻将擦边主播‘余生安好’抛在了脑后，根本没联想过两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评论区的重点似乎全放在祝余的智商上。
　　纷纷在感慨上天不公平，为什么真有人脸和脑子都是顶配。
　　【原来真的是高智商学霸，本智性恋被狠狠拿捏了】
　　【居然是B大的？难怪我在隔壁B影蹲了三年都没见过这种极品，冷白皮+直角肩+禁欲系皱眉，骑个小电驴都像在拍Gucci秋冬大片，原来是因为智商太高被隔壁B大收编了啊】
　　【建议以后内娱按这个标准卷，实在找不到帅的就去B大抓啊】
　　【所以有对象吗？有吗有吗？这么帅应该有了吧？（不死心，再问问）】
　　【啊？这种智商145、腰臀比0.7的物种是真实存在的吗？建议国家抓去配种…啊不是！是做基因研究！】
　　……
　　面对这些夸张的赞美，祝余愁地直揪头发。
　　第一次因为网络环境太和谐没人攻击自己而焦虑。
　　不过……
　　祝余怎么越看越觉得那个第一个发留言，说他是B大的账号眼熟呢？
　　他翻回去，果然，对方说的还是“我们B大二二届土木系”。
　　唔，难道是同系的？
　　祝余点开对方账号，收藏夹没有屏蔽，全是和健身增肌相关的视频。
　　应该是个爱健身的肌肉男？
　　祝余想了一圈，还是没想到符合条件的人选，最后还是因为盯着对方主页看久了，突然反应过来是对方的头像让他觉得熟悉。
　　祝余火速点开微信，从宿舍群里抓出了这个‘肌肉男’。
　　他给秦一阳转发了这个帖子，然后扣了个问号。
　　【就你叫‘想增肌被前女友猛亲秦先生’啊？】
　　*
　　这是秦一阳没错。
　　就是在祝余请全寝室吃披萨那天，他从祝余的手机上瞥见了余生安好这个账号，上床后就立刻关注了对方。
　　他不仅不觉得余生安好是擦边主播就低人一等，甚至非常佩服对方能将身材练得这么完美。
　　躺在床上的秦一阳一边赞叹，一边连夜刷完了余生账号内的每一个视频，在经过细细观察，发现对方的身材是真实有料并非靠着灯光和角度凹出来的后，秦一阳更佩服了。
　　当晚做梦的内容都是假如他的身材和余生安好一样完美，女朋友就不会嫌弃他是细狗而和他分手了。
　　睡醒后，秦一阳摸着被眼泪打湿的枕头，下定决心要练出和余生一样的身材。
　　他去请教过余生安好。
　　对方丝毫不藏，花费近二十分钟给秦一阳转发各种锻炼视频和健身达人们总结出来的经验与进食要求。
　　在分享的最后，余生安好还鼓励他：“加油！有志者事竟成，希望你能练出你想要的身材！”
　　秦一阳看着这条暖心的消息。
　　即便他知道对方是擦边主播，即便自己是直男，依旧无可救药地被对方原地圈粉。
　　是真的粉上了。
　　他不仅会顺着余生安好的视频去关注绿宝石制服店，在自己细狗身材根本撑不起衣服的前提下，依旧以‘放在衣柜里能鼓励自己，以后总有能穿上它的一天’这种理由，献出自己攒了月的生活费购买余生带货的那套军装制服。
　　还会在听说余生安好可能因网暴退圈时，奋战在反黑前线，每晚和黑粉对喷到凌晨。
　　所以帖子并不是大数据推荐给秦一阳的，他日常在小红薯刷健身鸡汤贴时看到关注博主有新消息的提示。
　　点进去先因模特是祝余震撼了一次，又因祝余居然上了热搜又震撼了一次。
　　他压根没联想到余生安好，连祝余愿意当平面模特这件事都能让他震惊地僵住十分钟没动，他怎么敢往祝余会擦边的方向联想？
　　秦一阳更多的是纠结。
　　他很好奇是什么理由令祝余愿意脱下长衫去当平面模特，想去问问，又怕冒犯。
　　也震惊网络上的人对祝余外貌的夸赞与疯狂。
　　他知道祝余长得好看，全系都知道，只是在看到祝余能因外貌上热搜之前，确实没意识到原来祝余不是一般的好看，如此出众。
　　秦一阳还特地去搜了几张被称作“脸蛋天才”的男明星的照片，将他们和祝余的照片放在一起。
　　竟然真的比不过祝余。
　　就在他震惊期间，看到了有人询问‘模特是不是余生安好’的留言。
　　又在秦一阳还没想通为什么能将祝余联想到余生安好时，看到了有人因‘余生安好是大专生’，便断定祝余也是大专生的评论。
　　秦一阳赶紧做出澄清。
　　可澄清后，他又隐隐有些担心。
　　怕祝余在看到评论后，会因被余生安好连累而当作大专生感到愤怒，感到被侮辱。
　　他怕余生安好被迁怒。
　　刚巧祝余也看出了评论的人是他，主动找上门打开了话题。
　　秦一阳本想顺势解释一下，那个叫余生安好的主播人很好，不是想象中的低俗主播之类的，之所以会被联系到一起，是因为他们刚好为同一家制服店做了宣传。
　　可他才刚解释了两句，对方就发了个“我知道哦”的表情。
　　然后甩给秦一阳一句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是读不懂意思的话。
　　祝余说：【我就是余生安好，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目前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
　　…………
　　………………
　　一声尖叫划破寝室。
　　把宁骏吓得手机都从床上掉下去了，屏幕瞬间碎成砂糖粒。
　　刘普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正在倒热水泡面，秦一阳这一嗓子吼得他手一抖，手背瞬间被热水烫红了一片。
　　“操，你特么干嘛呢？”
　　他掀开帘子，看到的是秦一阳抱着手机嘴巴大张，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脸上的肌肉仿佛都被吓得缩起来了。
　　刘普懂了，嗤笑着关上帘子，帮宁骏捡起手机。
　　“这傻呗搜片搜到鬼片了。”
　　宁骏捧着手机心疼地大骂秦一阳蠢货：“就不能花点钱办个会员去正经网站看啊？服了。”
　　秦一阳此刻脑子木得发胀，根本没精力去反驳室友。
　　他努力消化着祝余那句话带来的震惊，在对话栏里打下了两个“哦”，点击发送。
　　网络上的大家只是因为祝余骑个小电驴就惊呼反差。
　　殊不知，他的这位清冷学霸室友最大的反差其实是在网上当擦边主播啊我操。
　　更离谱的是，秦一阳发现自己在震惊的同时，竟然还隐隐兴奋起来。
　　原来自己粉的主播竟然就是室友！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余生安好并没有因网暴想不开，现实里的他活蹦乱跳，甚至有力气整治霸凌者。
　　说明以后不用再天天搜索运动知识和鸡汤了，有什么疑惑直接问祝余就好了！
　　祝余不知道室友是自己的死忠粉，还在一遍遍叮嘱他。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现在还不是说的时机。】
　　秦一阳听不懂所谓‘时机’是什么，但明白自己只要不告诉别人就行了。
　　他发送小鸡乖巧点头的表情包，然后询问。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再去小红薯帮你说两句话，证明你的学历？】
　　【额，这个倒不用。】
　　祝余想了想和他说。
　　【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学校的风向吧，除了你之外应该也有学校里的人看到那个帖子了。】
　　帖子的热度在持续增长，讨论度很高。
　　在他们对话的这几分钟，点赞已经高达六万，评论也突破了两万，感觉应该可以超过祝余上热搜的那个街拍贴，成为新的热搜。
　　秦一阳想了想，觉得祝余说的风向应该就是学校里的大家对他当平面模特的评论？
　　他转发了几个校内论坛相关的帖子，又点开几个学校大群，搜索到和祝余相关的聊天记录进行截图发送过去。
　　过了几分钟，祝余回了他一排省略号和两排问号。
　　秦一阳问：【怎么了？】
　　祝余不理解：【为什么全是好评啊，为什么都在夸我啊？你是不是专挑好的评价发给我？】
　　秦一阳：【不是啊！就是没有恶评啊，就是都在夸你啊。】
　　至于为什么都在夸他，很难理解吗？
　　因为真的很帅啊！！
　　祝余这次已经帅到为学校争光的地步了，不夸难道还要骂他吗？
　　*
　　B大许多人昨晚就在热搜上看到祝余骑小电驴的帖子了。
　　只是想到之前B大校园霸凌被全网嘲的事，加上祝余身份敏感，他刚好是那个被霸凌的对象。
　　所以即便看到许多人都在问暗黑修勾的资料，大家都默契地不做声，装没看到。
　　但大家也都很清醒，没将被全网嘲的事情怪罪在祝余头上，知道真正的元凶是做出霸凌事件的那群人。
　　所以当看到绿宝石制服店发布祝余的照片后，大家比起好奇他为什么会去拍摄这组照片，更多的惊叹祝余的颜值。
　　论坛一连出现了N个相关帖子。
　　最HOT的帖子叫《好想告诉他们这个帅哥是我们B大的啊啊啊！但是我不敢啊啊啊！》
　　评论里一片尖叫。
　　【原来你们也看到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激动地在床上扭成蛆，这是B大的光荣啊！好想大声告诉他们，我B大学子不仅脑袋天才，脸蛋也是天才啊！】
　　【不敢说啊呜呜呜，憋死我了】
　　【事已至此，再骂一遍二二届土木系都是蠢驴吧】
　　帖子里还有不少人分享了自己手机中偷拍的祝余照片。
　　自从上次霸凌事件后，许多其他系的学生也注意到了祝余，在图书馆又或是路上遇到时，会拍下祝余偷偷欣赏。
　　帖子就在一边骂土木系，一边发祝余照片的交叉留言下半小时聊到了二百楼。
　　在二百一十三楼，有人截图小红薯让大家快去看。
　　【他们说咱们B大荣光是大专的！！】
　　那可不行，荣光可不能被抢了。
　　大家又从学校论坛转移到了小红薯。
　　在他们一眼一语地拼凑下，彻底稳固了祝余高智学霸的形象。
　　当然，在反驳那些说祝余是大专的评论时，B大学生们也看到了‘余生安好’这个账号，不少人去搜索了，但看了一眼就知道那肯定不可能是祝余会发的视频。
　　学霸为了赚银子最多脱件长衫，怎么可能脱光。
　　但如果真能脱光呢？
　　但凡是想到这个可能性的人，都会忍不住将祝余的脸和余生安好的身材拼凑到一起，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红着脸关注了余生安好的账号了。
　　除此之外，大家也的确如祝余所想的，会因为黄谣事件联想到乔知禹。
　　只是与祝余想象的联想原因不同。
　　大家只是由衷的发出来自内心深处的感慨——
　　“乔知禹平时吃的可真好啊——”
　　羡慕。
　　*
　　连校园论坛都沸腾了，攻略者的内部群自然不会悄无声息。
　　大家第一反应是，祝余果然缺钱，连平面模特这种赚不了几个字儿的活都接。
　　但他们又搞不懂，既然祝余缺钱，为什么不和自己合作呢？
　　此时，一位硅谷新贵总裁正摇晃着盛有1978年滴金酒庄铂金版贵腐酒的酒杯，望着88层落地窗外的旧金山湾区夜景，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随手就能丢他几个亿，真是不识好歹】
　　众人知道他绑定的是「敛财百亿」系统，不管什么话题都会被他扯到炫富上。
　　于是习惯地自动跳过他的话，继续讨论。
　　【想不通，反正周一上午他有课，下午要陪乔知禹上课，两次机会，我们总能逮到他，到时候抓他问问情况】
　　【对，周一势必要抓住他！】
　　*
　　想和祝余周一见的除了攻略者们，还有薛川。
　　祝余上热搜的事根本瞒不住沈确。
　　像当初发现祝余和乔知禹关系亲密时一样，很多人在看到祝余上热搜后，第一件事就是转发给沈确，询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你前男友会去当模特啊？他不是清高的要命吗？”
　　沈确回答不出。
　　有人自以为和沈确关系很熟，打趣他：“一个你，一个乔知禹，怎么都是越有钱越抠门啊？祝余和你们谈恋爱算倒了八辈子楣了，都说他拜金，结果谈了两个富少最后还要跑去当平面模特赚钱。”
　　下一秒就被拉黑。
　　谁让他一句话踩了沈确无数个痛点。
　　既提乔知禹又戳破他不给祝余花钱。
　　但这个人的话也让沈确注意到了一个盲点。
　　乔知禹也不给祝余钱？
　　所以祝余所谓的赚钱，是通过当平面模特赚钱？
　　乔知禹不是祝余的金主！
　　沈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又有机会可以当拯救阿余的救世主了！
　　于是明明上午他还在因卡号可能会暴露身份而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勒索，此刻却热血沸腾的想要赶快去搞一张别人的银行卡。
　　然后就能天神降临般出现在祝余面前。
　　告诉他：“我知道你目前有经济危机，请让我来帮助你好吗？”
　　为了以防祝余会排斥拒绝自己的帮助。
　　沈确打算说自己只是以前男友的身份想要帮助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也不需要对方和自己和好。
　　到时候阿余看看他，再看看乔知禹，高下立现。
　　自然会知道谁才是那个靠得住的人。
　　沈确兴奋的要命，拿了个主机披上外套就往外冲。
　　老三和老四又出门约会了，宿舍里只剩下薛川。
　　薛川听到门关闭的声音后就立马下了床，将门反锁，然后爬上沈确的床拿起刚刚记下的那个用来和祝余发消息的手机。
　　他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而等他解开沈确手机的锁屏，点开和祝余的短信记录大概看了一遍后，就明白为什么机会来的这么快了。
　　怕是老天也看不过去，想要他快点揭穿沈确的小人面目。
　　薛川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用了最大努力去克制愤怒，告诉自己冷静。
　　他和祝余这种穷孩子是斗不过沈确那群富家子弟的，不能撕破脸皮，不能被对方发现端倪。
　　当务之急应该是拍下这些罪证，快点告诉祝余真相。


第29章 拒绝攻略第二十九天
　　周日零点, 祝余以#小说男主从此有脸了#的关键词，第二次登上热搜。
　　前一条也挂在上面, 只是热度降低了一些，退到了第六位。
　　绿宝石制服店因此涨粉到十二万三。
　　连大家觉得不可能是祝余的‘余生安好’账号都蹭到了热度，一晚上暴涨了八万粉，比封号前的乔qiao还多了三万粉。
　　评论区变成大型考古现场。
　　大家从185的发言一路‘哈哈哈’到了祝余脏话痛骂185的截图。
　　纷纷表示“能不能把主播的嘴借我两天，也太会骂了”。
　　聊天记录被从D音转到了小红薯，破防男又添一罪证。
　　有人注意到华点，觉得这个叫‘余生安好’的主播实在是个妙人，如果他真是学霸祝余就好了。
　　那样就会出现智商脸蛋身材灵魂全方位无死角的完美人类了。
　　但大家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依旧在评论区努力求着祝余的社交账号。
　　虽然有人提过一嘴, 说学校里的祝余看起来有些孤僻，朋友很少, 也不参加活动，好像是只爱读书的那类人，大概率没有社交账号。
　　但大家依旧不死心，甚至有人从各平台@B大，让他们去忽悠学霸创一个账号, 有空在网上教教大家学习，这叫宣传正能量。
　　【希望B大不要不识抬举, 这大概会是你们未来几年来最成功的招生办案例了】
　　于是在周日早上, 祝余就接到了黄教授的电话。
　　黄教授问祝余为什么会去拍摄。
　　“是经济方面有困难吗？”
　　祝余没隐瞒：“是的教授，缺钱。”
　　果然。
　　黄教授叹气。
　　他知道以祝余的性格肯定是遇到事儿了才会去当模特。
　　这次电话本来是由校方领导打给祝余，是黄教授听说后, 怕他们言辞不当，主动揽过了这个任务。
　　校方让黄教授叮嘱祝余：“不要因为出名就忘本，要记住学生的职责是读书。也要让他记住不要在网上胡乱说话, 发什么之前都过过脑子，注意影响。”
　　网络诱惑大，他们怕祝余走歪路，也怕他因被太多人喜爱而飘飘然，得意忘形说错话。
　　毕竟网民变得很快，从全网捧到全网嘲有时候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黄教授心里有底，知道祝余不会乱来，这些他都没说，只是关心祝余是否遇到了难处。
　　但听祝余说困境都解决了，只是怕因此会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黄教授笑了下。
　　“能有什么负面影响，都在夸你长得好看呢。”
　　即便是他这样年纪大的老古董，看到的第一反应也是欣赏。
　　祝余和黄教授又聊了两句，在保证自己心里有分寸，期末考试成绩肯定不会因此退步后，黄教授满意地挂断电话。
　　半分钟后，他又接到了吕小漾的电话。
　　“天啊！大早上的，你在跟谁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到吕小漾夸张的抱怨声。
　　“我拨了十五分钟才终于打通。”
　　“是学校的一位教授。”
　　听见是学校的人，吕小漾瞬间紧张：“怎么说的，难为你了吗？”
　　“没有，只是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祝余笑了笑。
　　“毕竟我只是拍了几张平面图，真要为难我也要等到大家发现余生安好是我后吧。”
　　“哦！说起这个，你想好什么时候公布了吗，我看后台，帖子的热度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嗯，想好了，我的计划是下午去拍摄露脸的视频，明天发布。之前拍的那个不露脸的视频今晚发布，用来延续热度，但是……你昨晚睡觉了吗？现在是睡醒了还是熬了个通宵？”
　　吕小漾心虚地小声嘿嘿笑。
　　祝余懂了：“那你先补觉吧，晚上我们再拍摄，可以吗？”
　　至于要拍摄的内容，祝余也想好了。
　　灵感正来自于暗黑修勾的热搜，人们喜欢他的反差，于是祝余打算延续这样的反差，打算拍一个甜酷视频。
　　用最阳光的笑容穿最酷的机车套，搭配上完全不搭的甜甜BGM，跳可爱的简单舞蹈。
　　包火。
　　“那我去找我爸再借一下车？”吕小漾问。
　　“不用，这个视频拍的越简单效果会越好，重点放在挑选BGM和简单舞蹈上。”
　　至于笑容，祝余拿手，他的标准八颗牙笑容可是经过乔知禹严选的。
　　“不过这些我也会自己挑选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睡觉，我可不想今晚拍摄时，摄影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祝余假装严肃。
　　“知道啦！嘿嘿，我其实也想早点睡，但大家实在太热情了，昨晚到现在不仅有一千多个人下单机车套，还有不少人在求买配饰。”
　　吕小漾不是第一天在这个圈子混了，深知原创者的不易，如果她不能在第一时间上架，那么第二天睡醒，这些由她亲手设计的配饰就会出现在别人的店铺中。
　　于是她光是上架就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加上回复消息和打包发货，回过神时天都亮了。
　　吕小漾粗略估计了一下：“连机车套带饰品，一晚上大概赚了二十多万。”
　　虽然祝余目前只发了平面照，不算带货，拿不到带货分成。
　　但他已经入股，这二十万可以分到百分之十七点五。
　　“而且不仅机车套，你之前带货的军装也又有人下单啦。”
　　吕小漾数了数。
　　“一晚上卖出去五十六套，真不错，那八万粉丝不是白涨的！”
　　这五十六套的利润祝余可以吃到两份钱。
　　一份是早就谈好的分成，一份是扣除分成后店铺拿到的利润里，依旧有祝余的一部分。
　　这是写在合同里的，以后他和吕小漾都会沿用的合作模式。
　　即便祝余身为股东，但由他带货的品类依旧该拿多少分成是多少，一分不少。
　　五十万的投资看上去很多，但在热搜的帮助下，一晚上就回本了七万。
　　祝余点头：“好，辛苦了，那你早点睡吧，不用定闹钟，晚上我到你家了再喊你。”
　　*
　　吕小漾一觉睡到下午六点。
　　看微信，祝余刚出门，正在打车过来的路上。
　　六点正是晚高峰，途经好几个堵车点，估计要七点才能到。
　　吕小漾就先动手布置场地。
　　她把拍摄区划在客厅电视柜旁，将四周简单打扫了一下，看着整洁且没有任何能暴露个人信息的物品便算完工。
　　祝余脚本里对这次拍摄场地的要求就是，要显得这个视频像是在家中随手一拍似的，越随意效果越好。
　　收拾好后，她去搜了一下祝余说的今天要拍摄的‘胜利之舞146’是什么。
　　原来是指在电影里斧头帮每次成功扩张后会跳的那段舞蹈动作。
　　最近因某位博主上传了一段由射击游戏中的角色跳胜利之舞的画面，并配上了魔性洗脑的音乐而走红网络，引发各路博主争相翻跳。
　　吕小漾找了几个点赞高的视频看了一遍，觉得祝余选的不错。
　　这段舞蹈动作简单，稍加练习便可掌握。
　　BGM节奏感又强，吕小漾在脑内想象了几个踩点剪辑瞬间，感觉确实能效果。
　　因为吕小漾准备的充足，所以祝余一进屋换上衣服便直接进入了拍摄状态——
　　祝余今天的皮肤状态好到炸，连打底都不用涂，直接素颜上阵。
　　他在来前就将舞蹈动作背会练熟了，又因为这次拍摄不需要切角度，正面一镜到底，所以也不需要补镜头，跟随音乐跳了一遍就收工了。
　　祝余让吕小漾将回放拉到最后：“让我看看结尾的wink怎么样。”
　　他们将原有的十五秒跳舞动作最后删掉了两秒，改为祝余右手比枪，在指尖从额头向外挥出的瞬间，对镜头定点wink。
　　wink如果做的不好，很容易显得油腻。
　　但祝余将度把控的很好。
　　全程笑时都在用舌尖轻抵着上颚，抑制过度咧嘴，下唇三分之一处露出的虎牙尖配合着连眨两次的杏眼，少年感十足。
　　吕小漾回放后嗷呜嗷呜地叫萌。
　　“这次甚至不需要怎么做后期，我调个滤镜然后配上音乐就好，对了余生大大，把结尾的台词录一下吧。”
　　祝余从她手里接过设备，去了隔音好的房间里录好出来，递给她。
　　“听听，怎么样。”
　　清朗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一声“初次见面，我是余生安好”像电流顺着吕小漾的耳道滑过全身的皮肤。
　　如那天听到余生和她说要露脸时一样，吕小漾激动地心跳加速。
　　好像要见证什么重要时刻了。
　　但吕小漾没展开话题，只是对祝余比了个‘OK’的手势。
　　“上次一个‘嘘’就有人耳朵怀孕了，这次十个字，爱娃的姐妹们有福了，一胎十宝起步。”
　　祝余笑了笑，去换衣服准备回家。
　　临走要关门时，看着祝余的背影，吕小漾心中突然有种冲动，在反应过来之前喊了声名字。
　　“我知道这个视频上传后可能会引起很大争议，到时候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千万要告诉我，我爸爸挺有钱的，也很宠我，只要我撒个娇，他会帮忙找公关帮你摆平的。”
　　虽然祝余没说过，但她隐约感觉到了，他突然想露脸应该是想借此完成一件事。
　　吕小漾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知道应该对祝余来说很重要，以及她希望能帮上些什么，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祝余一怔，先说“谢谢”，然后笑着摇头说“应该不需要帮忙”。
　　“你不用担心我，吕老板，好好卖货，我还等着靠你给的分红变成有钱人呢。”
　　*
　　祝余睡前发布了戴着头盔的不露脸视频。
　　在视频下方他写了一段评论并置顶——
　　【最近没上D音，刚发现竟因我不露脸引发了这么大的争议，抱歉。我发布视频的初衷单纯是想记录健身日常，不露脸是觉得内容本身更重要，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多讨论，下一期视频将在明晚发布，我会露脸，希望争议止步于我，不要牵连支持我的朋友们。】
　　【以及这个机车套依旧是搜索‘绿宝石制服店’，下单前报我ID，可获得九五折优惠。】
　　视频发布两分钟后，通过审核，手机开始震动，点赞与评论的提示疯狂跳出。
　　祝余没看，关闭D音后台提示后就去睡了。
　　他知道评论内容无非是根据视频再次联想余生和小红薯模特的关系。
　　毕竟拍摄场地一样、车一样、捂住脑袋纯看身材也一样。
　　直到第二天周一，接近十二点下课，祝余才拿起手机点开D音看了眼。
　　点赞六十四万，不多。
　　但热度很好，评论一直在增加，很多没有关注他的人也在蹲守下一个视频。
　　祝余瞄了眼窗外熟悉的三个人头——
　　正是上周五被他甩掉的两男一女。
　　他熟练地点开打车软件叫车。
　　以防这三个攻略者会吸取上次经验，会提前在校门口准备好车，所以祝余将这次上车点改在了后门。
　　又趁着下课前最后的两分钟，让系统规划路径。
　　【已为宿主生成人流量最多的离开路径，途径三、一、二号食堂，最后由二号食堂旁的图书馆右侧小路翻过一个斜下坡到达后门】
　　系统回答后顿了顿，忍不住吐槽。
　　【要不这学就别上了吧，感觉以后你每天放学都会像玩神庙逃亡一样刺激】
　　【不上学是不可能的，你不理解华夏人对学业的执着。】
　　祝余拒绝系统的提议，并在铃声敲响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已经连续半个月像这样卡在上课前一分钟才进教室，下课却第一个冲出教室。
　　之前同班同学因此揣测。
　　祝余可能是因为先前的霸凌事件讨厌他们，不想和他们共处一室，多待一分钟都痛苦。
　　上周末看到热搜后才了解。
　　可能祝余单纯因学业之外还要兼顾拍摄实在太忙。
　　*
　　今天有些奇怪，祝余从快步走变成快速奔跑，身后的三个也跟着切成了奔跑模式，大有要穷追不舍的意思。
　　就在祝余以为自己要被追上时，从图书馆侧门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进去。
　　是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黑发男生，带着黑色口罩，鼻梁上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将祝余拽进来后，一把按在墙上，冰凉的手捂着祝余的嘴。
　　“别叫。”
　　祝余没想叫，他只是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男生，然后在心里问系统。
　　【统统，资料库里有这个男生吗？是原主认识的人？还是攻略者？】
　　系统：【抱歉宿主，要等他摘下口罩才能搜索到】
　　祝余：【没事的】
　　是谁都无所谓。
　　从男生虚掩并没用力的手就能感知出，对方并没有恶意。
　　就算是攻略者，对付他一个总比对付外面三个好。
　　门外响起一阵奔跑的脚步，听起来像许多人跑过，应该就是那三个攻略者。
　　一身黑的男生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在脚步声消失后，他松开了祝余。
　　“抱歉，我看他们一直追你，一时情急，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男生小心地询问祝余：“吓到你了吗？”
　　果然没有恶意。
　　“没有，谢谢你。”
　　祝余摇头。
　　“不过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男生怔了怔。
　　从他愣神的反应，祝余排除他是攻略者的可能性。
　　应该是原主认识的人。
　　祝余解释道：“你戴着口罩，我不太能看得出来。”
　　两人站的位置是图书馆一层楼梯间，头顶身后都有脚步声在越来越近。
　　男生又拉起他的手：“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他走得很快，带着祝余东拐西拐，全程躲着人走，最后来到了图书馆二楼的卫生间里。
　　这就是他所谓的‘方便谈话’的地方。
　　【他很怕被别人发现和我在一起。】
　　祝余感觉到了。
　　而当男生挨个查看隔间确认没人后，反手将厕所大门锁上，并摘下口罩。
　　祝余听着系统对口罩下那张神情寡淡的脸的介绍，明白了他害怕的原因。
　　“哦，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祝余以为自己将情绪控制的很好。
　　可薛川还是捕捉到了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像是突然被冷水浇头。
　　不是因为少年的厌恶而感到刺痛。
　　薛川知道，无论是因为自己身份是沈确的室友兼朋友，还是因为自己曾多次说对方的坏话露馅了，祝余都有讨厌自己的理由。
　　他只是突然反应过来。
　　是的，他们并不是朋友。
　　无论薛川平日对祝余有多关注，多了解祝余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梦里描摹过祝余多少次。
　　可在祝余那里看，他们之间关系甚至不如路边相遇的陌生人好。
　　那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相信？
　　时间紧张，厕所若长时间反锁，肯定学生去报修，到时候从外打开发现他和祝余都在里面，以祝余如今的名气，消息用不了几分钟就会传近沈确耳中。
　　实在不容薛川去局促又或分神感伤。
　　他迅速想到了应对办法。
　　薛川没有用‘请你相信我’开头，而是语气严肃地警告祝余。
　　“在说之前，我必须交代一件事，接下来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今天来找过你。”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管这件事了，只能说人确实很容易因为一时的正义感上头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两句铺垫虽然不友善，但至少可以打消祝余三分之一的疑虑。
　　这便足够了，薛川接着进入正题。
　　“你最近是不是被人威胁了，那个人问你要二十万？”
　　“那人就是沈确。”
　　他说的简略，但听见祝余跳过所有质问环节，直接问他：“证据呢？不然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薛川有种久违能和聪明人对话的畅快感。
　　真好。
　　如果是和老三老四聊这个话题，无论自己说的多直白，也要至少浪费十分钟才能进入举证环节。
　　他也很欣慰，没在祝余脸上看到痛苦与错愕，又或是受伤的表情。
　　祝余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平静又迅速地消化了这个消息，冷静的可怕。
　　薛川打开相册，给祝余看他前天趁沈确离开寝室偷拍的照片。
　　“这是你和他的短信记录吧？”
　　祝余看了眼，心情复杂：“嗯，是的。”
　　在看到照片后，祝余才基本相信薛川不是沈确派来试探自己是否有所察觉的探子。
　　但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毕竟系统告诉他，虽然不能确定薛川和原主是不是真的没有私交，但可以确定，薛川和沈确的关系很好。
　　【他算是沈确狗腿子里最忠诚的那条！】系统说。
　　最忠诚的狗腿子选择背叛主子？甚至拍下了主子的罪证？
　　为什么？
　　祝余不相信薛川口中的正义感作祟，真正有正义感的人就不会和沈确那种人当朋友了。
　　可他又确实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
　　只能边交流着边看看情况。
　　祝余想先把照片套到手再说。
　　他先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沈确做的局，我……”
　　恰到好处的哽咽后，祝余抽了抽鼻子，问薛川：“请问你可以把这些图片传给我吗？”
　　薛川犹豫了一瞬。
　　他看得出来祝余并没有真的在难过，只是想软化自己借此拿到照片。
　　祝余应该是想搜集证据举报沈确。
　　薛川不在乎祝余的这点小心机。
　　他犹豫是因为想到，如果照片给出去，祝余借此成功举报了沈确，那他对于祝余来说是不是算个英雄？是不是就能一扫从前自己在祝余心中的负面形象？
　　这个猜测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薛川幻想着自己能散发着伟光正的光芒站在祝余身旁的画面，像刚刚将手覆盖在少年唇上，手心感受着那片柔软以及羽毛般扫过的呼吸时，一样心痒难耐。
　　但也就痒了两秒。
　　两秒后，他就将这点犹豫都抛在脑后了。
　　薛川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清醒。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只可能是只下水道的耗子，要真有伟光正的可能，一开始也不会选择巴结沈确了。
　　要真的为了祝余有暴露自己的勇气，那在当初无数次看到祝余被沈确伤害，他会选择上去给沈确一拳，而不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伤得够深，祝余就能清醒，到时候他自己会远离沈确，不需要我帮忙。
　　薛川知道自己的爱摆不上台面，对爱人的拯救鼓足勇气也只能做到这里。
　　但他不自责。
　　事实上如果不是怕祝余不相信，薛川更想选择打电话或者传纸条的方式告诉祝余这件事。
　　他想救祝余，但也不想暴露自己。
　　或许不够英雄，但两者也并不冲突。
　　薛川摇头拒绝：“不行，这照片是我趁着他不在宿舍时拍下的，如果照片泄露出去，他一定会想到是我。”
　　祝余倒没想那么多，他才不会去苛责陌生人为什么不帮忙帮到底。
　　相反，他不仅理解薛川的自保行为，反倒会因此更加安心，觉得对方的话更可信。
　　他从薛川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点：“他离开宿舍但是没带手机？”
　　薛川嗯了声：“他有很多支手机，配合不同卡号，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短信后懂了，不同手机更好区分号码，不会误发消息。”
　　要不是薛川说话的时候神情淡定，祝余都要以为他这话是故意在嘲讽沈确了。
　　想不到吧，真有人用不同的手机还能发错短信。
　　但祝余没笑，他只是若有所思的重复：“你是说沈确有好几只不同的手机？”
　　薛川肯定，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祝余只是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如果薛川没有骗他的话，那他本身只有八成把握的计划这下可以提到十成了。
　　他问薛川：“那现在那支手机在哪里？宿舍？还是沈确身上？”
　　“手机在宿舍，沈确从周六离开宿舍后，就再没回来过。”
　　*
　　与此同时，沈家。
　　沈确被关了禁闭。
　　他周六回家逼迫女佣去银行申请新银行卡号时，恰好被刚回家的沈父沈母撞了个正着，当场质问办他原因，回答不出来就直接锁紧卧室。
　　沈母连课都不让他去上。
　　“你什么时候愿意交代这张银行卡的用途，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回答她的是门内瓷杯摔碎的声音，和沈确的威胁。
　　“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吃不喝，死给你们看。”
　　沈母叹了口气，没理他，而是又一次叮嘱一旁的佣人。
　　“一定要看好门，不要放少爷出来，我头有些疼，先回屋休息会儿，有事喊我。”
　　倒不是沈母冷漠无情，只是他们太了解自家儿子脾性。
　　他们知道沈确是非观薄弱，一身纨绔缺点，必须一直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勉强不长歪。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家里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沈确和叶臻一起出国的原因。
　　他们的事业忙得如火如荼，任何一方都做不到放下事业去国外给沈确陪读，但让他们彻底放手也不可能，因为送出去时还是儿子，回来就可能变通缉犯了。
　　有时候沈母也挺郁闷的。
　　别的家庭都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指望着孩子接班。
　　她和沈父根本不敢有这些要求，只希望沈确能把三观树立好。
　　他们要求不高，没指望沈确能做一个好人，但至少做个人吧？
　　真的不想工作的时候三天两头接到电话，不是打了这个就是揍了那个的。
　　不过打人也还好。
　　她和沈父不说权势滔天，确实有些人脉，用点钱再施点威，只要没把人彻底打废，就都能把事情压下去。
　　但这次回家看到沈确逼保姆去办银行卡，他们才意识到，现在连打架都无法满足沈确了。
　　他想干嘛？搞电子诈骗吗？
　　沈母不敢深想，怕再想下去会腿一软从楼梯上摔下去，只是叹气之后再叹气，可胸前那一团郁气无论如何都无法疏散。
　　她知道自己在愁什么。
　　愁万一将来的某一天，沈确犯的事情她和沈父也摆平不了该怎么办？
　　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
　　卧室内，沈确郁闷地用手机搜索词条：为什么朋友会问我借银行卡？
　　他想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当理由的答案。
　　可惜百度的每个回答都表达的一个意思——
　　诈骗。
　　沈确找不到合理的能拿来说服母亲的理由，正暗叫糟糕，忽然跳到来电显示界面。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他不可置信地点下接听键。
　　“阿余……？”
　　祝余“嗯”了声，等沈确说话。
　　可沈确没想到祝余会给自己打电话，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愣在原地。
　　是做梦吗？
　　不是，电话那头真的有呼吸声，轻柔的，断断续续的，听得他耳朵痒。
　　沈确捧着手机听着那头的呼吸声沉醉得走神，心头涌上无数回忆，想起多少个夜晚他和阿余都是这样挂着电话入睡的，沈确越想思绪飘的越远，根本忘记了说话。
　　等回过神时，沈确吓了一跳。
　　两人居然就这么捧着手机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不行，快说点什么。
　　沈确怕对面耗尽耐心会挂电话，可越是着急，脑子就越是迟钝，转不动。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竟又是笨拙地喊了句“阿余”。
　　“阿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沈确就暗叫不妙。
　　他心想完了，自己居然浪费这么久时间去说废话，完了完了，阿余肯定会觉得烦躁，阿余要挂电话了。
　　他好笨，他要错过这次宝贵的通话机会了。
　　沈确紧张地望着通话界面，等待屏幕变黑。
　　可今天，对面好像出奇的有耐心。
　　祝余不仅没挂电话，还“嗯”了声，不厌其烦地回应了他第二次。
　　“……”
　　沈确鼻子一酸，更说不出话了。
　　他的阿余好久没这么有耐心地听自己说话了。
　　自从分手后，他给阿余发短信会被拉黑，去学校见面会被阿余骂。
　　沈确还记得上次见面时阿余看他的眼神，鄙夷地像是在看一只浑身长满脓疮的虫子。
　　那眼神令他恐惧，后来的沈确即便去找祝余，大部分时间也只敢远远地看着，很难再鼓起勇气走到对方面前。
　　但那个时候沈确虽然心口像有石头堵着，很难受，但尚且可以忍受。
　　和祝余分手至今，他从未有一刻鼻酸过。
　　可此刻，明明是接到对方主动打来的电话，明明对方没有讥讽他，甚至很有耐心地静静等他说话，沈确的心中却突然有一阵酸楚涌上喉咙。
　　眼泪啪嗒啪嗒，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
　　电话那头的祝余拿着刀和洋葱，心情复杂地听着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号啕大哭。
　　怎么个情况？自己还没开始削洋葱装哭呢，对面怎么抢先一步哭起来了？


第30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天
　　祝余一开始的计划是, 在露脸视频引起社会争议热度最大的时候，开场直播。
　　然后在直播中, 给大家看那条沈确撤回前的，不小心发错的短信截图，当场揭发沈确。
　　在网民和社会各界的关注下，沈家想压下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了，舆论可以帮助祝余给沈家与司法机关施压。
　　但这个计划也有缺点。
　　短信截图作为证据去证明‘X’就是沈确，到底还是薄弱了些，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去帮助祝余完善这个计划。
　　薛川的意外出现，帮助祝余找到了那个‘更有力的证据’。
　　原来沈确单独有一支手机用来伪装‘X’。
　　那么只要想个办法，让沈确在直播当天答应和自己连麦,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支‘X’的手机接听电话，这样就可以证明他是一直以来威胁祝余的那个人了。
　　计划终于完美。
　　至于如何让沈确答应自己连麦, 其实也不难。
　　祝余知道沈确一直以来都想和他复合。
　　但祝余回忆了一下。
　　上一次沈确给他发来短信，他没有回复而是反手拉黑，上上次沈确来找他认错，又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想等沈确再一次鼓足勇气找上门求复合，可能有点难, 短时间内应该等不到。
　　祝余怕生变故，更怕错过当前这个最好的时机, 于是便主动打来了这通电话。
　　他准备假装自己在之前一个月里的所有冷漠行为都是在强撑, 想洗脑告诉自己，自己不爱沈确了。
　　如今努力了一个月，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忘不掉沈确, 终于认输，甚至决定放下自尊去挽回沈确。
　　这是系统经过了各种算法后推导出的剧本。
　　【虽然有些恶心，但是宿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卧薪尝胆哪来先苦后甜！】
　　祝余理智上觉得它说的有道理，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一想到要用低姿态面对沈确，还要哭哭啼啼地挽回，祝余就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
　　于是在打电话之前，他疯狂告诉自己：“卧薪尝胆卧薪尝胆，忍一忍就能提原主伸冤了，千万不要功亏一篑败在这种小事上。”
　　然后又从厨房拿了洋葱和小刀，打算在反胃时捅两下洋葱，刺激眼睛，用生理反应去克制生理反应。
　　祝余准备了很多。
　　但等真的拨通电话后，听着电话那头男人号啕大哭的声音，祝余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准备似乎都多余了。
　　沈确根本不需要他摆低姿态。
　　只是主动拨打电话，外加‘嗯’了两声，就击得沈确丢盔弃甲，泣不成声。
　　从沈确意识到自己失态，胡乱拿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然后慌张地解释：“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主要是因为、因为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样子……好像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
　　“阿余你知道吗？你刚才‘嗯’那一声，就和以前我熬夜打游戏和你连麦时，你半睡半醒的回应一模一样，就连呼吸频率都一样……”
　　到莫名其妙地突然转折进了认错模式。
　　“我知道我是垃圾，是败类，明明我也很喜欢你，但偏偏要摆出一副看不上你的傻逼样子，装出一副都是你在缠着我，我可怜你才屈尊和你在一起的样子。”
　　“我错了，我傻逼，在你奶奶需要手术费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居然想的不是要帮你，而是想着怎么样可以借此机会拿捏你，应该和你谈什么条件好。”
　　“还有什么说你比不上我前男友白月光的话……都是狗屁！阿余，你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万倍，不对……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我拿你去和他比较都是在侮辱你。”
　　说着说着，沈确甚至开始祈求祝余。
　　“我保证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阿余，可以不要再无视我不理我了吗？哪怕以后你就把我当条狗也好啊，阿余，高兴时就给我扔块骨头，不高兴时踹我两脚，只要能理理我就好，求你了，阿余……”
　　……
　　像是祝余随时会挂断电话，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倾吐心声的机会似的。
　　沈确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颠三倒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也是沈确说得快，不仅没有卡壳，甚至说了这么多字期间基本没换过几次气，反倒证明了这不是提前准备好用来糊弄祝余的假话。
　　他是真的在后悔，在认错。
　　隔着电话，祝余仿佛能看到沈确涨红着脸，抱着电话笨拙解释的模样。
　　很可怜，可怜得令祝余感到烦躁。
　　明明这意味着事情很顺利在朝着原本设定的走向发展，只要祝余回一句‘原谅你了’，他们就可以复合了。
　　可祝余却说不出口。
　　【怎么了宿主？】系统问。
　　【我有些混乱。】
　　祝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听到沈确哭会觉得胸口闷闷的，是原主残留在这个身体的反应。
　　和第一次去医院见到祝奶奶时会莫名其妙地落泪相同。
　　可后来他又仔细想了想。
　　不对，和原主无关，是自己在因电话那头痛哭的沈确感到不适。
　　【他的哭泣和低姿态看起来太真诚了，脆弱、无助、像个弱者。】
　　可如果沈确是弱者，那盘算着引诱他上钩的自己又是什么？
　　【衬托下，我反倒成了阴险狡诈的坏人。】
　　系统狂摇头：【您怎么会是坏人啊，您只是想要揭露他的罪行，
　　【您不过是太有同理心了，所以才会被他哭得两声所迷惑，心软，并陷入混乱。】
　　【我心软了吗？】
　　祝余被系统的话吓了一跳。
　　他怎么可以对沈确心软？
　　就因为沈确哭了吗？
　　热知识，鳄鱼在撕咬猎物时也会分泌大量眼泪去润滑眼球。
　　面对勒索二十万，并把原主逼到自杀的罪犯，自己竟然只是因为罪犯落了两滴泪就犹豫了？
　　祝余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不齿和愧疚。
　　他刚刚每犹豫的一秒，都是在向曾经那个绝望的祝余捅去第二刀。
　　任何对加害者的宽容，都是对逝者意志的背叛。
　　系统听到了宿主的想法，心疼地叫停。
　　【不要这么想啊，您会觉得心软很正常，因为沈确现在所表露的一切情感都是真实的，不算是鳄鱼的眼泪，他是真的爱原主，也是真的在后悔，在这样真实情感的夹击下，大多数人听到了都会动摇。】
　　这种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不需要苛责。
　　像是家暴者在施虐后的忏悔，哪怕是被家暴者本身在面对那个朝自己施虐的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都有可能会动摇。
　　【您不要因此自责，也不需要去再这件事上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毕竟您现在又不是在审判沈确，而是在想办法做一面镜子，将他真实的那一面曝光在大众面前。】
　　【至于他是否该受罚，又该受到怎样的责罚，那会有法律去衡量。】
　　……
　　听完系统的一番话，祝余的情感与逻辑总算自洽。
　　是的。
　　自己只是证据的收集者而非审判者。
　　所做一切事的目的只是要帮原主还原真相。
　　对于沈确，自己既不需要恨他，也不需要原谅他。
　　想清楚后，祝余不再有复杂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在沈确大段哭诉后已经沉默了将近十秒。
　　他连忙念出早就该说出口的那句台词：“别哭了，我原谅你了。”
　　“其实我很想念你。”
　　祝余惊奇地发现，想通后的他在说这些话时竟然不会反胃了。
　　……
　　祝余沉默的十秒算不上久，可对沈确来说度日如年。
　　在这十秒里，他回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万分懊悔。
　　明明一开始制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要沉着冷静，只表达对祝余的好，而不能提更过分的要求，不要吓着祝余。
　　而刚刚自己说的又是些什么话？
　　什么叫当狗也行？
　　沈确忽然回忆起许多年前，在机场，他也是这么痛哭流涕地拉着叶臻的手认错。
　　那时的叶臻看向沈确的眼神嫌弃的要命。
　　叶臻说：“本来还有点舍不得你，可今天看到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突然就没感觉了。”
　　“阿确，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一条被抛弃在路边的狗。”
　　“我只喜欢耀眼的人，看到你这么可怜的样子，我只会觉得，还好和你分手了，不然我得多丢人啊。”
　　……
　　沈确后悔地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一直以来都很注意维护在祝余面前的形象。
　　哪怕上次被祝余骂，听到祝余说爱乔知禹，他也极力忍耐了没有当场爆发，而是回到宿舍才蒙着枕头哭了一整晚。
　　这么就突然冲动了呢……
　　看来酒喝多了脑子真的会坏掉。
　　沈确紧张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生怕祝余会和叶臻一样嫌弃他。
　　可祝余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柔声告诉他：“我原谅你了。”
　　……
　　沈确又想哭了。
　　对啊，阿余和叶臻怎么会一样呢？
　　阿余爱他啊，阿余对他的爱是真的啊。
　　阿余不会嫌弃他哭，只会因此动容，只会心疼他。
　　接下来阿余又和他说了好多话。
　　解释了上次说的‘喜欢乔知禹’是谎话，实际上是因为缺钱做了乔知禹的护工。
　　沈确记得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四万护工’。
　　原来是乔知禹发布的？
　　原来是祝余第一个破解的题？
　　合理，非常合理。
　　紧接着阿余又和他解释了缺钱的原因，坦白自己当时为了赚钱给奶奶付医药费，就去网上露腹肌拍了几个视频，被别人抓住了，借此勒索二十万。
　　原本以为借着当护工和拍平面广告可以凑够钱，但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每天想着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我就要疯了。”
　　“阿确，我不想被他牵制了。”
　　“当初我会害怕曝光身份，是因为我怕你知道了我做擦边主播会嫌弃我，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不希望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会是那种……”
　　沈确拼命点头：“我理解，怎么会有损形象呢，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
　　他又是骂那个威胁者，又是夸祝余就算去做擦边主播，那拍出的视频也一定很好看。
　　“那是艺术！看到的人都是幸运的！谁敢说三道四那都是不识好歹！”
　　他狠狠表了波忠心。
　　电话那头的祝余果然因此感动到哽咽：“阿确，你真好。”
　　“我只在乎你的看法，只要你不介意我拍过这些视频，那我也不在乎事情会曝光，我决定不给那个人二十万了。”
　　“我打算发布露脸视频，告诉大家那个账号就是我的。”
　　沈确从回家后就一直在和父母做斗争，根本没看到昨晚祝余对于露脸视频的预热，还以为这是祝余此时此刻刚作出的决定。
　　他说“好”。
　　想到祝余上热搜，一举一动都在大众的关注下，沈确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个露脸视频一旦发布，肯定会惊到很多人，关注的人多了，不同的声音自然多。
　　但沈确没打算劝祝余不要这么做，他只是保证：“不管外界怎么评判，我都爱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这话说完，沈确自己也觉得心虚。
　　可没办法，他的父母现在正在气头上，就算他去求他们，沈父沈母也不可能答应帮忙到时候控制舆论走向。
　　他只能用这种空话给祝余打气。
　　正在沈确感到挫败，急着想找一个自己能做到的，可以真的帮助到祝余事情时。
　　祝余说话了。
　　“谢谢你，这就够了，只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怕。”
　　“只是你现在不能来学校，我好想见你，如果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就更好了，那样我会更有勇气。”
　　沈确听完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打开窗户向下看了眼。
　　两层楼，不高。
　　将车钥匙和卡都装进口袋后，他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好疼。
　　胳膊和腿都好疼。
　　可沈确躺在草坪上，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竟觉得体验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快活与舒畅。
　　“见得到，我今晚就去学校。”
　　“明天我去找你，然后从此以后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余。”
　　·
　　祝余挂断电话，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刚刚电话中听到的风声和重物落地声。
　　他将约定好的露脸视频发布后就去睡了，然后梦了一晚上沈确。
　　梦中的祝余清楚地知道，这些画面不是虚假的梦境，而是原主和沈确之间真实相处过的一幕幕。
　　可睡醒后，他却无法回忆起梦里的内容。
　　不过无所谓了，祝余对这些本身也没有多少好奇心，他边吃早餐，边打开D音。
　　视频又火了。
　　但这次不是一般的火。
　　祝余前天还在高兴自己涨粉八万，有了二十四万粉丝，比乔qiao还多。
　　今天睡醒，粉丝直接冲爆了一百万，变为了一百三十五万。
　　乔qiao竟然赶不上他的零头了？
　　“……”
　　祝余放下筷子，认真地点开视频留言区翻阅起来。
　　这条视频平心而论，祝余拍的不错，含糖量超标。
　　完美五官搭配阳光笑容外加恰到好处的舞蹈和配乐，哪怕他没有先前两次热搜做铺垫，单靠这条视频也可以破百万点赞，吸到热度。
　　所以一开始在祝余发布视频后，引来的竟然大部分都是路人。
　　大家先是被祝余的笑容迷得要死，不知不觉地看到结尾，然后被祝余的wink定住，再听完比和长相一样完美的声音说的那句“初次见面，我是余生安好”后，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声音“余生安好是谁？草，不管他之前是谁，以后都是我的大宝贝”。
　　所以一开始评论区的内容还是比较和谐的。
　　大家没有人提‘学霸原来真的也擦边’这类的话题，甚至都没有人提‘原来余生安好真实长相是这样的’。
　　家人们只是一味地舔屏，表达喜爱，并顺便抖机灵——
　　【谈到中五亿，谈不到中五十亿（甄嬛许愿jpg）】
　　【我一直不明白，男孩子拍这种视频到底是为了什么，表达什么，所以我一直反复观看，试图理解】
　　【我也是，看了就觉得这男的可能有点隐症，不明白怎么想的，所以每一次都盯着脸看，试图找到他拍摄视频的动机与意图】
　　【一想到别人的crush在这跳舞取悦我就想笑】
　　【我年轻的时候你们死哪里去了，现在我都快绝经了，到处都是帅哥】
　　……
　　和祝余第一次发视频时的评论区几乎一样，但因为这条视频太过阳光，积极向上，没有丝毫擦边的意思，所以评论区少了些虎狼之词。
　　路人还以为自己刷到的是颜值博主。
　　祝余在浏览到一条说“这种穿搭建议全国待嫁男生都普及”的评论时，顺手点了个赞。
　　无论何时何地也不能忘记卖货的本心。
　　过了一段时间，小红书大军也赶到了战场。
　　看到原来冷面学霸笑起来竟然这么甜，纷纷表示差点被甜到缺氧，当场晕过去。
　　以及前面的路人在翻看了余生安好之前发布的视频，意识到这原来是个擦边主播后，评论区画风变了。
　　【我懂男人在看甜妹的感觉了啊啊，暗黑修狗笑起来真甜啊呜呜呜呜】
　　【不动是老公，动起来是老婆，老婆嫁我啊啊啊啊】
　　【学霸能不能再拍一个视频啊，就用小红书的冷酷表情做顶胯动作】
　　【超大声尖叫赞同）要顶胯要顶胯！】
　　【我都不敢想主播用这张脸微微皱着眉然后对屏幕用力顶一下胯的画面会有多美】
　　【第一次想被人骂顶你个肺，主播可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
　　【梦想成真了我艹，还真是表面正经但私下很烧的学霸，完全戳中我xp救命啊！！！】
　　……
　　但这也还好，都是正向言论。
　　除了这位被称作‘很烧’的主播在看到这么多虎狼之词后，脸部温度在不断升高外，其他一切良好。
　　一直到早上五点时，评论区都是在疯狂夸赞祝余的颜值与绝妙的身材，似乎都对于他是擦边主播这件事接受良好，没有看到任何一条抨击祝余的评论。
　　那些一直以来支持余生安好的粉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在看到视频后纷纷激动到狂发哭泣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下半张脸都那么好看，一定是神颜】
　　【这长得是人能有的脸？我之前看视频偷偷幻想时都不敢幻想的这么帅】
　　【我看谁还敢说声音好听就一定长得丑】
　　【黑子呢？之前一直跳的那群黑子呢？现在看到了吗！我哥很帅，懂？不露脸不一定是长得丑，懂？】
　　【是啊，黑子说话啊！】
　　……
　　在粉丝们的宣战下，黑子说话了。
　　早上六点出现了第一条评论。
　　【就我一个人看到视频后觉得不适吗？这不是在擦边吗？】
　　这条评论开了个头，那些早就看不惯这个视频但又因评论区一边倒的风向而不敢开口的众人，纷纷抄起键盘表达赞同。
　　【是啊是啊，听说还是B大的学霸，啊？B大就教你擦边吗？一点文人傲骨都没有，下流得很】
　　【对B大祛魅了，原来考上B大当了学霸最后的结果依旧是出来卖】
　　【好低俗啊，官方为什么会允许这种视频存在啊？能不能封了啊？】
　　【就是啊，这种主播会带坏大家的价值观的啊，我天天教孩子好好学习未来考B大，是为了让他当一个好学生，毕业了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不是为了让他考上B大上网来卖的啊】
　　……
　　系统当场破防：【他们说的也太难听了啊！一口一个卖的，什么意思啊！】
　　祝余给它顺毛：【安啦安啦，这不就是我们要的效果吗？而且你看，就连这些负面声音的内容不也是我们当初就猜到的吗？】
　　系统还是不爽：【可我就是听不惯他们这么骂你啊！】
　　系统忍不了，祝余周遭认识的人也都忍不了。
　　七点半，祝余吃完早饭换鞋准备出门，手机开始抖动，微信未读消息五分钟内从十九变成九十九。
　　等祝余换好鞋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未读消息时，黄教授又打来电话。
　　“小余，网上的视频我看到了。”
　　祝余心头一跳，本以为黄教授是要来骂自己的。
　　毕竟昨天祝余才保证过自己知道分寸，会注意影响，今天就惹出了这种事，评论区不少因此连带指责B大的。
　　黄教授也确实破口大骂了，但不是骂祝余。
　　他先是给了评论区重重一拳：“不过就是发几个健身视频，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他们思想龌龊！自然看什么都脏！我就看不出这视频有哪里不好，我只看到了健康的美，自然的美！”
　　然后和祝余说了一件事：“这件事估计会闹得很大，已经有记者联系学校问能不能采访你了，估计今天起就会有许多媒体或者网上的那群人来学校堵你。”
　　“我和校里其他领导商量了一下，今天起你先不用来学校上课了，在家里休息两天，等风波过去了再来。”
　　不仅黄教授，连校方也是，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指责，而是想要保护祝余。
　　祝余同意了，他确实也觉得先在家待着更好，倒不是怕流言蜚语，主要是暂时分不出精力去应对那些攻略者了。
　　而且正好为了准备过两天的直播，他和奶奶商量好要送奶奶回老家住几天的。
　　祝余怕直播时说的话会被奶奶听到。
　　在送奶奶回老家的车上，祝余打开了微信。
　　各种消息瞬间涌进屏幕，竟然多的连他新买的手机都卡了十几秒才将消息缓冲出来。
　　祝余大致扫了眼，吕小漾发了三十多条消息。
　　前十几条都是在祝余露脸视频发布后，她尖叫销售量怎么一下子翻了好几十倍，要暴富了。
　　后二十多条则是在看到祝余评论区那些难听的话，爆炸似的狂发语音条怒骂。
　　除了吕小漾外，就是室友们了。
　　除了秦一阳外，大家都是先震惊原来祝余真是余生安好，然后和吕小漾一样骂那些留恶评的网友，并且纷纷表示接下来会发挥毕生所学将对面喷到退网为止。
　　这些都在祝余的意料之中。
　　意外的是，竟然还收到了许多从学校群和班级群发来的申请好友信息，申请消息上写满了类似的话。
　　【你还好吗？】
　　【视频我看到了，他们说的太过分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视频我看到了，很帅啊，笑起来超好看的，不要听他们瞎说！】
　　【视频看完了，只能说B大之光更耀眼了，是脸蛋头脑身材三栖天才！】
　　……
　　这些同学，不管是有印象的没印象的，哪怕不是一个系的，都在发消息关心他。
　　祝余原以为在因他一个人抹黑了集体的荣誉后，会遭来谩骂。
　　看着与设想中完全不同的话语，他有些动容，挨个通过好友申请，并回复谢谢。
　　祝余说自己没事，但大家不信。
　　因为随着时间，评论区的恶评越来越多，即便B大的校友们一起出马也控制不了舆论的走向。
　　明明连B大校方和学生都表示支持。
　　他们强调“全人教育”理念，认为高学历群体打破“苦行僧”刻板印象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体现了当代人对“智性恋”与“性张力”的兼容需求。
　　可有些连名校都考不上的人反倒指指点点。
　　他们质疑B大方给出的观点逻辑，担忧学术神圣性被娱乐化消解，不停地上升高度，呼吁建立知识分子公共形象边界。
　　从视频下点赞六十万的热评第一是——
　　【他卖力地扭动身体取悦我，一不骗我钱，二不骗我东西，他一个陌生人却愿意给我看，这不是低俗，这是救赎！】
　　可以看得出来，起初网友们都是玩梗的心态，没想到一个露脸视频会引起这么大舆论风波。
　　等发现那些反对言论越来越多并将事件上升了高度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群人是认真的。
　　这才也跟着开始认真回复。
　　【学霸也是人，凭本事考B大，凭自律练腹肌，学历和身材都是努力的结果啊】
　　【名校标签不是道德枷锁，学霸也有穿衣自由】
　　【平时骂学霸书呆子，人家秀身材又说低俗，到底想怎么样呢？】
　　……
　　可这些支持者的话对比反对者的言论，越看越幼稚。
　　许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路人点进来看了两方言论，第一反应都是会觉得抨击祝余的那些评论说得更有道理些——
　　【国家教育资源培养的人才，该用头脑贡献社会而非消费□□】
　　【B大校训是“爱国进步民主科学”，不是“流量密码腹肌秀”】
　　【名校带头打擦边，让青少年价值观往哪儿走？】
　　……
　　两方阵营打的不可开交，事态愈演愈烈，在当天下午祝余第三次登上了热搜。
　　这次不仅仅是小红书。
　　祝余同时登上了小红书、微博、D音三个平台的热搜。
　　也与前两次被夸上热搜不同。
　　这次三个平台和祝余相关的热搜词条基本全是批判。
　　#抵制B大学霸牌坊人设#
　　#大批网友建议B大开除余生安好#
　　#B大学霸靠秀身材走捷径引发热议#
　　就连一些有权威性的官媒都对此次事件发表了类似《有多少年轻人被‘长得好看就能走捷径’这种价值观所洗脑，就连B大学霸也不例外！》的文章。
　　总之几乎是一边倒地踩祝余。
　　祝余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吕小漾：“都是计划内的一环，意料之内，意料之内。”
　　吕小漾抽抽嗒嗒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反击啊，我要憋屈死了。”
　　祝余让她耐心：“现在才是第一天，还不是反击的时机。”
　　“那什么算是反击的时机？”
　　“秘密！”
　　“……”吕小漾被气地差点挂语音，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但祝余真的没有在耍她的意思，时机成熟了舆论自己会逆转。
　　他安慰吕小漾：“就算逆转不了也不怕啊，黑红也是红，你知道吗我的邮箱收到了好几个合作邀约，网剧、综艺、广告，数不胜数，还有经纪公司要签我呢，你知道是哪个公司吗？”
　　听完祝余报出的名字，吕小漾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是我女神的经纪公司吗？培养了好多影帝影后啊，他们居然顶着各界批判的声音要来签你吗？”
　　“是啊。”祝余笑着安慰她，“所以你安心啦，就算逆转不了舆论也没关系，学校都支持我，不会因此开除我，除了被不认识的人骂两句外，对我没什么影响，哦不对，他们骂我能给我带来流量，能让我借此捞好大一笔钱。”
　　但不逆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这是网络，一句话没说好就会被分分钟开盒，小学做过什么丢脸的事都会被查出来的地方。
　　他那些事藏不了几天。
　　果然，第二天，周三晚上，祝余就因被扒出和之前上热搜那个被霸凌者有多处温和地方，再一次登上热搜。
　　根据之前‘霸凌’的相关帖子，许多人发现，祝余奶奶生病住院的日期和他在网上发布擦边视频的日期基本一致。
　　难道说，他擦边就是为了给奶奶赚取手术费？
　　想到这个，不少抨击过祝余的网友已经开始抽自己大耳刮子了。
　　不过也有人质疑——
　　【手术费才几个钱？你看他后台打赏和点赞，以及带货赚取的佣金，拿到的钱肯定远高于手术费啊，不管初衷是什么，最终都是入了迷途】
　　刚出现这样的质疑声不久，立马有人针对这样的质疑声作出了回应。
　　一位后台显示是公益平台官方工作人员的戚先生晒出了他和祝余的部分聊天记录。
　　从聊天记录中可以看出，祝余曾多次进行捐款。
　　在一周前，他还说自己最近在尝试和商家谈判，看看能不能用公益营销计划为公益机构拉来赞助。
　　戚先生还特地截图了他说被资助的小女孩想表达感谢，但祝余拒绝而是说“请您转达她，接下来要好好学习，要认真生活，这就足够了”的聊天记录。
　　整个帖子，戚先生除了标题那句“原来他也身处困境”外，没说过其他的话。
　　但标题加上这些贴图，就已经足够把所有质疑人的脸扇肿了。
　　为什么付了手术费还要继续发视频带货？
　　因为还有更多和他一样曾身处困境的人需要拯救。
　　那些人没有这些天被大众职责的可以快速换钱的‘外貌’，就算想肤浅地出卖色相换钱都做不到。
　　当大家点开图片去认真查看时间，发现祝余最早一次捐款就是在他第一次接了广告当天，纷纷愣住。
　　那时候他才刚凑够手术费的钱，就已经想着要去帮助别人了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饿了二十多年，刚拿到一碗饭，自己吃了个半饱，就迫不及待地献出剩下半碗去救其他快饿死的人？
　　局势瞬间逆转。
　　不止那些骂过祝余又或是和他素不相识网民们震惊，就连B大的学生们看了也心情复杂。
　　他们不知道祝余做过这些事。
　　他们支持祝余纯粹是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没错，就算想上网擦边，在法律法规的尺度内有什么问题？以及觉得作为校友自然要保护祝余，所以为他说话。
　　这些天，他们光顾着跟着那些反对者一起比着上升话题高度，看谁能压过谁了，忘记去思考祝余为什么会去网上发视频了。
　　是啊，很简单的原因啊，他缺钱啊。
　　是啊，他穷，所以他在有钱后的第一时间想要拉那些同样贫穷的孩子一把。
　　大家突然对于“祝余即便穷的一年只有两双鞋子轮着换，都会将助学贷款让出去”这件事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这么做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清高。
　　或许他是真的想要让给比他更需要这笔钱的人。
　　想到此处大家纷纷沉默，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开学校论坛再一次对‘二二届土木系’进行辱骂。
　　校方领导也终于理解了那些教过祝余的教授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出奇地统一。
　　他们是最了解自己学生的人。
　　果然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教过那孩子，那孩子错不了！”
　　……
　　祝余倒不知道大家有这么多感悟，他当初捐款时并没有想着用来逆转今日的舆论。
　　其实在制定计划考虑要不要将自己曾经捐款的事列入其中一环时，祝余也小小地纠结过几天。
　　他感觉一旦加入计划，好像就显得他从一开始的捐款就别有目的似的，不单纯了。
　　但后来他说服了自己，君子论迹不论心，就算旁人觉得他捐款别有目的又怎么了？也不会影响他确实捐款的事实。
　　而且他知道自己是真心的就好。
　　所以在看到热搜时，祝余没有再去分神纠结，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然后在D音发布了直播预告——
　　明天，周四晚上八点，直播间见。
　　而后给沈确发送消息——
　　【大家不骂我了，所以我打算在明晚开个直播回应一下最近的事件，到时候你愿意和我视频连麦吗？我想把你介绍给大家，告诉大家你是我的男朋友】
　　男生寝室，沈确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的右腿打着石膏，嘴巴又因这几天祝余被全网攻击，一着急一上火，长了一圈泡。
　　此刻收到祝余的消息，无疑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不可置信地大喊了一声“我靠”，然后爬起来火速回复祝余。
　　【愿意愿意愿意！我愿意！】
　　*
　　于此同时，金麟华府。
　　在龚叔第NNNN次误触投屏，不小心将和祝余有关的帖子投屏到乔知禹所在的任何一个房间后，乔知禹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决定和龚叔谈一谈，告诉龚管家——
　　他不在乎那件令祝余怕牵扯到自己，一定要离职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内容，不在乎大家怎么骂祝余的又是怎么支持祝余的，不在乎祝余两天粉丝破了三百万，更不在乎原来祝余是个有爱心的人一直在进行资助，并且他资助的那个孩子叫林素琴，以及他会在明晚开直播这种事。
　　在离开书房找龚叔前，乔知禹又回头看了眼投屏。
　　哦，明晚八点。


第31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一天
　　虽然祝余说了, 这场直播目的是针对近期的风波做出回应，会在直播中澄清一些不实的谣言。
　　但还是有不少网友觉得, 他开这场直播目的在带货。
　　【果然现在网络都是这个套路，先卖惨再洗白，最后带货一条龙，互联网韭菜收割机启动咯！】
　　【名牌大学高材生果然脑子好使哈，擦边引流-立孝子人设-反转打脸网友-收割流量，一套连招直接财富自由，建议开班教学，标题就叫《如何用奶奶实现阶级跨越》/笑哭】
　　【评论区圣母们快截图，周五直播他要是没带货我倒立洗头！现在眼泪有多真, 将来带货就有多狠，信我, 下周他绝对说‘感谢支持，回馈粉丝’然后卖零食大礼包】
　　【也可能是9.9包邮的‘报恩孝心面膜’】
　　……
　　有人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猜测声。
　　看着丁辰发来的这些质疑祝余直播目的的评论截图。
　　张江服了。
　　【哥，你能消停点吗？】
　　他用力敲着键盘。
　　求丁辰别再找自己密谋怎么害祝余了。
　　【我不想报仇啊，我只想学习，你能不能也别发癫了, 这几天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够疼吗？】
　　从祝余周一在D音发布那个露脸视频，承认自己是擦边主播‘余生安好’起。
　　丁辰就不停地给张江截图那些骂祝余的言论。
　　丁辰说：【我知道怎么弄死祝余了,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在‘霸凌事件’后, 两人就断交了。
　　除了丁辰就在被同学孤立产生怨气时打开手机骂张江两句外，再无交集。
　　直到丁辰发现了可以用来攻击祝余的‘污点’，这才又找上张江。
　　他想拉个盟友一起做坏事。
　　但张江根本不想跟着折腾。
　　在他受尽冷眼的一个月里, 不仅没有更加憎恨祝余，反倒因此想清楚了一个道理。
　　如果不是他主动招惹祝余，故意去抹黑祝余, 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
　　至于后来他所遭受的苦难，也不是祝余带来的，。
　　是因果报应，是自作自受。
　　想清楚后的张江根本不想再掺和这种事，他只想好好读书，好好毕业。
　　但丁辰也没有因张江的拒绝而放弃。
　　丁辰自己P了一套聊天记录。
　　内容大意就是祝余以擦边主播的身份和榜一大哥私联，对话内容脏得不堪入目。
　　为编这二十多张聊天记录，丁辰花费了八个小时，几乎累死了一半脑细胞。
　　哪知道帖子刚在论坛发布，二楼就神速地开了盒。
　　【丁辰同学，咱能不能花点钱，去淘宝找个专业修图的啊？你就没发现第七张和第十三张上的字体大小和时间颜色都不一样吗？】
　　……
　　虽然丁辰火速地删掉了帖子，但还是被有心人截图下来另外开了一个帖子进行嘲笑。
　　本以为在这之后，丁辰会消停一段时间。
　　没想到，竟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只要捕捉到一点祝余的负面言论，就会满血复活，嚷嚷着要继续战斗。
　　但这些都和张江无关了。
　　他回完讯息，将丁辰拉黑，继续埋头背书。
　　*
　　自从奶奶回老家后，祝余每天就只能点些纯添加0天然的外卖吃。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离晚上八点越来越近。
　　祝余深呼吸为自己打气。
　　加油，只要闯过这一关，就能接奶奶回来。
　　到时候又可以过上顿顿四菜一汤的好日子了。
　　六点时，吕小漾拖着半人高的工具箱上门了。
　　在下午视频时，祝余看着有些蔫，像是生病了。
　　虽然祝余一直说没事，但她还是不放心，决定过来看看。
　　“幸好我来了，你看你，怎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是不是睡觉时没关窗，着凉了？”
　　最近气温降的厉害，许多人得了流感。
　　祝余接过吕小漾递来的感冒药，推到一旁。
　　“吃药会犯困，马上就要直播了，我想直播后再吃。”
　　吕小漾觉得有道理，便没劝，拿棉签沾了沾口红，涂在祝余的脸颊上。
　　“简单化一下，一会儿直播里看着气色会好些。”
　　他们不打算在直播时开美颜。
　　祝余的五官与脸的比例非常完美，这种脸开美颜有害无益，只会降低颜值。
　　吕小漾还带来了许多灯架。
　　她让祝余在电脑前坐好，拉上窗帘挑正好灯光角度和档位，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才收拾东西离开。
　　在她离开后，祝余换上了绿宝石制服店里偏日常的一套学生制服，打开直播。
　　七点五十。
　　比约定的八点提前了十分钟。
　　祝余看了各个平台上网友们的留言。
　　很多人都说今晚推了一切约会，就蹲在他直播间等开播。
　　可眼瞧着时间从七点五十走到五十八，直播间还是安静如鸡。
　　祝余抬手抠了抠脑壳。
　　不对啊，为什么没人进直播间啊？
　　难道大家的时间观念这么强，一定要等到八点整才来？
　　……
　　不论是祝余的粉丝、黑子、同学，又或只是想要吃瓜的路人。
　　基本都在一个小时前捧着手机坐等祝余开播了。
　　七点五十，收到祝余开播提示的第一分钟。
　　直播间就涌入了十二万观众。
　　【我艹！】
　　这是直播间里的第一条弹幕。
　　电脑屏幕里，台灯光晕衬得少年轮廓朦胧。
　　黑发垂落在他冷白的耳际，校服领口松垮，喉结随吞咽轻滚。
　　咕咚。
　　捧着手机的众人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咽了下口水，然后纷纷狂按键盘，发出此起彼伏的‘我艹’声。
　　【好帅啊啊啊啊】
　　【这脸真长这样啊？？我还以为是P的】
　　【动态比照片还帅合理吗？呼吸都在勾我魂啊！】
　　【这喉结好性感呜呜呜，冷白皮透红晕又是什么神仙Omega设定，哥哥哥哥，能用你睫毛的影子在我心上跳支舞吗？也太长了吧！】
　　……
　　面对疯狂刷屏的夸赞声与尖叫声，视频里的少年很淡定，一言不发。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就是典型的学霸风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会因随便几句夸奖而脸红，手足无措。
　　又因为祝余的身份本身就不是专业主播，自然也没人计较他不和弹幕互动的事儿。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瞧着快到八点了，祝余还是看着镜头一言不发。
　　大家这才察觉不对，纷纷发出疑问。
　　【修勾怎么不说话？】
　　【不会是被大家的热情吓到了吧？】
　　【有的家人发言确实太露骨了，这里是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求你们了穿条裤子吧】
　　【难道是卡了？】
　　但少年背后被风吹得鼓胀的窗帘又表明视频没卡。
　　直播间的观众一头雾水，搞不清祝余在故弄什么玄虚。
　　直到屏幕里的祝余忽然掀起睫毛，浅色杏瞳里浮现出一丝迷茫，然后抬起手抠着脑壳自言自语地问：“好奇怪，为什么没人进直播间。”
　　大家这才懂发生了什么。
　　【…………】
　　【原来是没开弹幕，然后以为自己直播没人看吗？】
　　【笑死我了啊，谁能联系到他，快告诉他直播间里有一百多万人啊】
　　【是是是我们直播间里一百多万个用户都是机器人】
　　【什么学霸，明明是笨蛋修勾哈哈哈哈哈】
　　……
　　吕小漾赶紧给祝余猛弹窗口。
　　【开弹幕！！现在直播间都二百万人了！！蠢！！】
　　祝余看到吕小漾消息后，赶紧打开弹幕。
　　在一片哈哈声，他脸颊微红着解释。
　　“不好意思，第一次开直播，不太会用。”
　　祝余的声音很好听，像初雪落在青瓷盏沿，清冽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颗粒感。
　　听得弹幕又是一阵尖叫。
　　他红着脸的样子也引来那些不穿裤衩的家人们又一波不害臊的评论。
　　祝余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直在升温。
　　他将视线从弹幕上移开，开始进入今天直播的正题。
　　“今天直播的时间不长，大概十分钟，主要目的是要回应近期网络上关于我的一些舆论。”
　　多亏了刚刚的小插曲，不仅帮这场直播热了场子，还缓和了祝余紧张的心情。
　　哪怕直播人数在八点后瞬间从二百万跳到了四百万，他也没有发慌，反倒越来越镇定，感觉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祝余甚至还有心情跟大家开个玩笑。
　　“其实今天开播前，我对着镜子练习了二十七次开场白，但刚刚看到实时弹幕数的时候，吓得全忘光了。”
　　看着屏幕内的少年像是尴尬，抬手指节蹭了蹭鼻尖，略显稚气的样子，众人会心一笑。
　　“好了，进入正题。”
　　祝余将要回应的内容分为两部分。
　　“一，我起初在网络上发布健身视频，并非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是记录生活，我发视频是为了钱。”
　　“至于原因，想必大家现在也知道了，我有一个奶奶，前些日子她生病住院，需要钱来做手术。”
　　“隐瞒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卖惨，更不希望我的奶奶会因此暴露在大众视线里，毕竟网络上人多嘴杂……”
　　祝余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
　　但大家怎么会不懂呢？纷纷打下“理解”。
　　屏幕里，少年端坐在暖光下，望向镜头的目光沉静。
　　原以为他会将奶奶生病后，那段浸着药苦与汗水的往事娓娓道来。
　　就算不是为了利用大家的同情心赚一波眼泪，也能借此立个好的人设，让他有孝心的形象更深入人心。
　　但出乎意料。
　　少年所谓的‘回应’就只是针对传言做出解释。
　　他开这场直播好像只是要告诉大家哪些传闻是对的，哪些是错的，并不打算展开延伸。
　　包括其他要回应的内容也是，三言两语就被他解释清楚。
　　“二，关于手术费凑齐后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发布视频，原因的确不仅仅是想要赚钱做公益。”
　　“我还留下了一部分钱，想要用它来改善我和奶奶的生活，以及，在发布视频的这段日子，被一些可爱的人关注了，他们对我很好，会夸奖我，会支持我，会在我伤心失意的日子里关心我支持我，我喜欢他们。”
　　“所以只要他们想看，哪怕视频不赚钱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发。”
　　……
　　祝余的语速很平，尾音带着点感冒特有的沙沙声。
　　很好听。
　　像山涧冷泉漫过青石，清凌凌地勾着人往深处坠，有种在听Asmr的错觉。
　　弹幕停滞了两秒。
　　直到屏幕里的少年轻笑着问：“怎么没人说话，我又忘记开弹幕了吗？”
　　大家才回过神，有些意犹未尽地发弹幕询问。
　　【主播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还想听主播说话】
　　“说什么？”
　　祝余眨眨眼，很是无辜。
　　“一共两点，都回应完了呀。”
　　他觉得自己回答的还算是完整，该解释的都解释到位了。
　　毕竟这件事本来就不需要过多的回应。
　　他只需要对网络上的传言挨个盖章，告诉大家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够了，多说无益。
　　而且，从他说完这番话后，后台不停上涨的粉丝数量，以及粉丝们狂刷哭脸表示他们也很喜欢祝余的反响来看，自己说的应该还算不错？
　　确实不错。
　　没有拿自己的身世哭诉卖惨，没有对网络上那些恶评愤懑自怜，只用几句简简单单的话给大家带来了真诚暴击，没有人再怀疑真相。
　　就连做事都滴水不漏。
　　祝余最近舆论风波闹的很大，所以这场直播的热度也很大。
　　八百万的在线观众里竟然还有十几位一线明星和许多叫的上名字的艺人。
　　他们疯狂地给祝余刷礼物——
　　既能立‘爱吃瓜’的人设，又能表爱心，不管是说可怜祝余的遭遇还是借祝余的手捐赠给贫困山区都可以。
　　祝余在被红眼病攻击前，就向大家郑重保证了：“这场直播所获的一切打赏都会在提现后汇给公益平台，一分都不会留在我的手上，请大家一起监督。”
　　一番话说的漂亮极了，丝毫找不到攻击的地方。
　　黑子们觉得索然无味，粉丝和路人想再继续看下去，但又如同祝余反问的那句“说什么”一样，不知道这场直播还有什么要继续的必要。
　　难道说这场直播就这样结束了？
　　【不会要下播了吧？啊啊啊补药啊，不是说好要直播十几分钟吗？不会是从七点五十开始算的时间吧？】
　　【莫？我才刚粉上你就跟我说要下播了？】
　　【看来有的人猜错了，人家是真的单纯回应，还猜带货呢，人家连多的话都懒得说】
　　【要不主播还是开始带货吧，我买，只要你多开播一会儿就好呜呜】
　　……
　　祝余倒没想过大家居然这么想看他继续直播，想不通为什么，但没关系，为什么都好。
　　他本来还在打腹稿，想着怎么样介绍沈确出场才好。
　　现在正好。
　　他借势说道：“那我们再聊点什么，凑够十分钟。”
　　“哦对了！你们喜欢听八卦吗？”
　　弹幕都说喜欢，还问祝余是什么方面的八卦。
　　“我的八卦。”
　　祝余促狭地对着镜头眨眨眼。
　　“我想跟大家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
　　弹幕寂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大量的哀嚎声。
　　【想听八卦但不是这种八卦啊】
　　【我才刚爱上怎么就要失恋了？】
　　【好消息，主播喜欢男的，坏消息，男的已有人选】
　　【补药啊，补药介绍给我们啊，是噩耗啊】
　　【前面我就想问了但是一直不敢问，就怕知道有，啊啊啊没想到防住了】
　　……
　　虽然都在哀嚎痛哭并疯狂拒绝，但直播间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还再不停地往里进人。
　　祝余的直播间已经在短短几分钟里被推送到了D音首页，有更多的人点了进来，虽然听不懂祝余在说什么，但看看颜值，觉得可以留下听一听。
　　八点零八分。
　　祝余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到达了一千二百万人。
　　有人觉得祝余这是在胡闹。
　　比如校方领导教授以及在看了直播后心动想要签祝余进娱乐圈的一些公司。
　　前者是觉得这样以来这场直播的重点就被带歪了，怕有心人又借此大做文章。
　　后者则是头疼他的单身人设就这么水灵灵的没了。
　　有人则狠狠地磕到了。
　　B大校内论坛几乎同步发帖——
　　《谁，是乔知禹吗？》
　　《要公开了？》
　　《真爱了，敢在一千二百万人面前承认恋情》
　　虽然平日里，大家很害怕乔知禹，尽量不想发表和他相关的言论。
　　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实名制开磕。
　　攻略者的小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他们也以为是乔知禹。
　　【难怪上次搞到他手机号后，给他打电话，他让我们别插手管这些事，原来是早有打算，想要在千万人面前向乔知禹告白】
　　【还挺浪漫的】
　　【小看他了】
　　……
　　只有在书房假装擦花叶子的龚叔暗叫不好。
　　他知道，这个男朋友肯定指的不是少爷，两人最多是暧昧期，什么时候确定关系了。
　　也在这一刻，龚叔好像理解为什么少爷喜欢人家，但是又总是刻意表现的那么冷淡。
　　原来不是少男心思拉不下脸，而是因为人家有男朋友。
　　龚叔摇了摇头，将‘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的想法晃出去，回身去拿手机，打算将‘误触’打开的投屏关掉。
　　但刚跟他谈过不要再误触的乔知禹此刻却喊住了他。
　　“别关。”
　　龚叔动作一顿，望向书桌后。
　　男人看着屏幕的眼里兴味盎然。
　　有意思。
　　他好像又看到那只狡猾的猫了。
　　*
　　可惜沈确不如乔知禹敏锐。
　　从前一晚开始，他就沉浸在要被祝余介绍给全世界的喜悦中。
　　像做梦一样。
　　不，沈确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离谱。
　　在黑海宿醉的日日夜夜里，他意识到自己对祝余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知道这样的伤害不会被轻易抚平。
　　所以后来所求的也不是和祝余复合，而是只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能够留在身边补偿的机会就行。
　　没想到祝余度量这么大，不仅轻易原谅了他，还愿意公开他们的恋情。
　　阿余真的很爱自己了。
　　这就是沈确这两天翻来覆去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这结论让他感动。
　　于是在周五下午，沈确躲在厕所小声给沈父沈母打了通电话。
　　他将来龙去脉全讲清楚了，最后表出决心。
　　“我要和阿余一辈子在一起，妈，就他了，我大学毕业就要和他结婚，你们不同意也不行，我断绝关系也要和他结婚。”
　　沈父沈母怎么会不同意呢。
　　本来听说祝余是孤儿只有一个奶奶时，他们确实皱了皱眉。
　　可在挂断电话，派人对祝余做了简单背调后。
　　沈家父母看着那份近乎完美的履历，几乎要当场跪地谢祖宗显灵了。
　　“这么好的孩子配小确实在是……”沈母咂舌。
　　“不知道人家怎么看上你儿子的。”沈父摇头。
　　“你儿子！”沈母瞪眼。
　　“那也是你儿子！”沈父瞪回去。
　　两人属实没想到沈确浑身上下烂透了，可是选另一半的眼光却这么好。
　　再加上听了沈确还在电话里坦白了银行卡的用途，是为了勒索祝余。
　　沈家父母一边觉得自家儿子不是人，心疼祝余那孩子。
　　但一边又生怕儿子错过了这个好对象，连连叮嘱沈确。
　　“注意点，别露馅了。”
　　当然，他们也象征地教育了沈确两句。
　　“你爱他，就要对他好，不要再耍这种手段，不然以后被人家发现了，有你哭的。”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我已经意识到之前我在做人处事上有很大的问题了，以后都会改掉的。”
　　沈确也想干干净净地站在祝余身边，做一个耀眼的，和他相配的人。
　　这话听着暖心。
　　更让沈父沈母喜欢祝余了。
　　虽然还没见过面，但一想到这孩子能让沈确思想上有这样大的转变，就怎么想都觉得这应该就是沈确的‘正缘’了。
　　于是，在听说祝余今晚要在直播上公开两人的恋情后，沈父当场给沈确转了一百万。
　　“去买新衣服，再跟你妈去趟美容院，晚上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镜头前。”
　　沈确确实如沈父要求的那样，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很激动。
　　看着弹幕上本来再疯狂刷屏拒绝看主播男友，但在视频连麦开通后，见到自己样貌的大家又纷纷改口。
　　【好吧其实挺登对的】
　　【卧槽帅哥x帅哥，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
　　【撤回！我撤回刚才的反对！！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你俩谁是1？】
　　【民政局我搬来了！现在立刻给我doi结婚！！】
　　【怎么两个人的身材都这么好？所以你俩吵架是不是靠互撕衬衫和解？】
　　……
　　沈确的嘴角比ak还难压。
　　他在心里大喊，别笑了死嘴！
　　但嘴角就是克制不住地拼命上扬。
　　没注意到祝余原本正带着淡淡笑意介绍他，说“这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也没抛下我，一直陪伴着我”，可在看到这些弹幕后，表情突然垮了。
　　比起祝余，沈确更在意弹幕上的一些内容。
　　比如夹杂在那些夸奖声中的几条刺眼弹幕。
　　【我艹，怎么是沈确】
　　【不是乔知禹啊？？】
　　【啊？？？？？？？我以为是乔知禹？？？？？？】
　　【所以他们没分手啊？那祝余和乔知禹的点点滴滴算什么？】
　　……
　　算个屁！
　　沈确条件反射地就想去解释祝余和乔知禹没关系。
　　但他又想了想。
　　那些弹幕并不多，今天的主场本来是自己的，不要为了这三两条弹幕将大众的视线转移到乔知禹身上。
　　他不希望今天过后，希望大家提起祝余还会想到乔知禹。
　　可刺眼的弹幕不止这些。
　　互联网是强大的，现在的直播间已经涨至一千五百万观众。
　　就算B大校友全都闭嘴不说话，也有不少认识沈确的人在看直播。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家拼凑出了沈确的来历——
　　有钱、富二代、同在B大的高材生。
　　【还不是一般的有钱呢，白玉露知道吗？经典国货老牌了，他们家生产的硫磺皂至今还垄断北方澡堂呢。】
　　大家当然都听过白玉露。
　　从小时候的肥皂到雪花膏到牙膏，又到长大后的化妆品精油和香薰，九零后从小到大基本都用着白玉露的东西长大的。
　　这么有钱啊？
　　那么问题来了。
　　【和这么有钱的富公子谈恋爱也要上网擦边才能付得起奶奶的手术费啊？】
　　尤其在沈确出场时，祝余说他一直在困难的日子里支持自己。
　　怎么支持的？
　　纯陪伴啊？
　　【哦哟哟，虽然我没有钱，但是我在没有钱的情况下，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男朋友为了凑奶奶的手术费上网擦边赚钱的】
　　【可能是祝余不要他的钱呢？你们忘了，祝余自尊心很强的，不是说他一年只有两双鞋子吗？好像连衣服都洗得发白了也舍不得扔】
　　【…………】
　　【这和自尊心有关系吗？你对象的自尊心强，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受难？有多少种可以在不伤害自尊心的前提下进行帮助的方法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男朋友当到这份上，不如养条狗，这爱太廉价了】
　　【你们看，沈确手上带的那个手表，一百七十万，够付几十次手术费了】
　　……
　　根本不需要祝余引导，互联网上的家人们思维敏捷的很。
　　单是看到沈确的家世，立马就联想到了这段关系中古怪的地方。
　　这样的CP根本磕不动。
　　讥讽的弹幕越来越多，像巴掌扇在沈确脸上，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羞愧自责令沈确产生了想要逃避的冲动。
　　以前的沈确应该也真的会选择逃避。
　　但现在的他已经变了。
　　沈确觉得比起逃避，自己更应该承认这些错误。
　　虽然阿余因为爱原谅了他，但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付出代价。
　　沈确有些心动，他觉得这就是向祝余展现自己知错能改决心的最佳时机。
　　但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看着来电号码，沈确心头一跳。
　　“怎么了？”屏幕里的祝余问他。
　　沈确抬头，才发现自己的脸此刻黑的吓人，他强行挤出一个笑。
　　“没事，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我先闭麦接个电话。”
　　他看着直播间的两千万人，顿了顿道：“直播先别关，等我回来，会向一一将大家的问题解释清楚。”
　　沈确关闭了麦克风，点了接通键。
　　“说话。”
　　他语气不善。
　　“你不是要我必须接电话吗，我接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说明你的意图了？威胁我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187开头的号码昨晚给沈确发来了一则威胁短信。
　　短信内容上写着，他知道沈确就是匿名威胁祝余的人。
　　他让沈确接下来的时间里随身携带好手机，不要静音，因为他随时都可能给沈确拨打电话，如果沈确不想被揭穿的话，到时候必须第一时间接听电话，到时候他会将想好的要求告知沈确。
　　电话那头很安静，沈确没什么耐心，皱着眉等了两秒便又一次开口。
　　“说话啊，赶紧说，要钱还是要别的，我都满足你。”
　　对面依旧沉默。
　　沈确这会儿已经有些烦了，直播间里还有两千万人在等着自己，这么忙的时刻实在没功夫和对方绕圈子。
　　但也正因为正在直播，虽然他闭了麦，但是直播间的大家还能看到他的表情。
　　所以即便很烦躁，沈确也没有砸手机又或是面露狰狞，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威胁的话。
　　“我劝你最好趁着我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赶紧提要求，不要等我没耐心了，抓到你是谁，你就死定了。”
　　他嗤笑，语气轻蔑：“可能你忘了一件事，现在的手机号都已经实名制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他，倒是老三将脑袋从帘子中探出来，语气惊悚地提醒他。
　　“老大……我听到你说话了……”
　　“你又废特么什么话呢？你又不是聋了，当然能听到我说话。”
　　老四帮忙解释：“不是，老大，我们是从直播间听到你声音的，你是不是没闭麦啊。”
　　“不可能啊，我刚才检查……”
　　沈确的话戛然而止在他抬头望向屏幕，准备检查麦克风是否关闭的那刻。
　　屏幕里与他连麦的少年莫名其妙地笑得特别灿烂。
　　他露着八颗牙齿，杏眼弯弯，对着沈确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是我先抓到你的哦～”
　　*
　　直播间的众人已经懵了，实在不知道这两位闹得是哪一出。
　　起初大家是冲着对祝余这个人的好奇，以及所谓的澄清来的。
　　澄清后就有些索然无味了，但因为祝余长得实在好看，所以大家还是想多留一会儿。
　　听到祝余突然要介绍自己的男朋友，虽然转折的很突兀，虽然很多人不希望得知祝余不是单身的事，但在八卦本能驱使下，大家依旧留了下来。
　　而在发现祝余的小男朋友是富二代，并且是抠抠索索连几万块手术费都不愿意帮忙的富二代时，直播间众人这才又一次兴奋起来——
　　甚至比刚进入直播间看到祝余长相的那刻还要兴奋。
　　直播间人数一下突破两千万，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沈确接电话回来给他们吃口瓜时。
　　突然听到沈确的声音从祝余的麦克风里传出来。
　　狠戾恶毒，吓得众人一哆嗦。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随着沈确越来越大声的威胁，祝余会笑得越来越灿烂。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祝余突然消失在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短信记录。
　　他的语速一改之前澄清时的缓平，变得又急又快。
　　“请先记住，我现在拨打的号码是我的好男朋友沈确接通的手机号，接下来你们看到的所有短信截图都来自于我和这个号码。”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短信，也和那四万块手术费有关系。”
　　“在奶奶住院需要四万块手术费时，我去问他借钱，他不仅没有借给我还羞辱我，说除非我和他复合给他当狗，不然绝对不借给我。”
　　“我拒绝了他，他可能心有不甘。”
　　“于是在他发现我在D音发视频赚手术费后，用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手机号码，向我敲诈二十万，说如果不给他，他就会将我在网上擦边的事情暴露给大众，到时候我会被世人唾弃。”
　　……
　　祝余说得很快，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暴露出这场直播的真正目的，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和沈确相关的人暂停直播。
　　必须要尽快将真相说出来。
　　可奇怪的是，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播依旧在正常运行。
　　在短信记录滚动到最后一张后，祝余将画面切到他拿着手机对准屏幕的那一幕，反复播放。
　　他说：“请大家看清并记住这个号码，你们可以趁着某人还没挂断视频时播一下这个号码，看看他的手机会不会震动。”
　　需要吗？
　　众人看着直播连麦的另一个窗口里，还保持着拿电话的动作脸色煞白的沈确，感觉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
　　弹幕掀起轩然大波。
　　学霸诚不欺我，说八卦就真的是八卦，开始还以为是变相秀恩爱，没想到随手丢下了这么大一个瓜。
　　有人狂骂沈确，有人说从今天开始抵制白玉露，还有人问祝余报警了没，这是敲诈勒索，一定要严惩。
　　祝余想回复他们自己刚刚报警了。
　　但不知是不是刚刚一口气说的话太快又太长，浑身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他张开嘴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算了。
　　祝余取下耳机，靠在椅子上。
　　好累，真的好累。
　　这些天来他一直紧绷着所以没察觉到，原来自己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到了临界点。
　　此刻迈过最大那个坎后，他才像是允许自己休息一般，疲惫瞬间涌了上来。
　　桌子上立着一面方镜。
　　祝余靠在椅上，借着方镜与自己对视。
　　他望了那双满是倦意与厌烦的杏眼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对着镜子比了个耶。
　　“做到了。”
　　“你知道后会不会开心一些？”


第32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二天
　　祝余在短暂休息后, 便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件冲锋衣套上，准备出门。
　　系统：【直播录像我帮您保存至手机了, 您记得再检查一下敲诈短信记录和通话记录。】
　　祝余：【谢谢你，统统。】
　　两天没有出门，气温又降了许多，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沙沙作响，站在路边等车的祝余感受到寒意，缩了缩脖子。
　　好冷。
　　幸好网约车距离很近，五分钟就到了指定位置。
　　祝余上车后才舍得将冻红的手从口袋拿出来。
　　“要去警察局啊？”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眼祝余，“报一下手机尾号。”
　　“是啊师傅，尾号是1252。”祝余没抬头, 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
　　微信又炸了。
　　同学、教授、吕小漾、攻略者……
　　甚至包括龚管家，都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吕小漾边痛骂案底哥, 边将金律师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金律师也看直播了，他说会为你提供公益诉讼代理。余生大大，我问过我爸了，金律师确实是他们法务部实力最硬的，可以加他。】
　　教授和同学们的意思差不多。
　　如果直播所说的内容属实的话, 校方将为祝余提供法律顾问，指导他完善证据链。
　　学生们则是发挥各自专业的特长。
　　从计算机系询问有没有被删除的聊天记录需要被恢复, 到新闻传播系发来整理好的时间时间线图文, 帮助方式五花八门。
　　龚管家只发了一句“乔氏法务部随时会为你提供帮助”，不长，但分量十足。
　　如果真的有乔氏法务部做支援, 那就太好了，就算是十个沈家加一起去运作，也无法扭转这件事的胜败了。
　　至于攻略者们派来和祝余交涉的那位……
　　不知道他是在搞抽象还是认真的, 竟然发来一句：
　　【你放心，天凉沈破，你只需要把心思放在乔知禹身上，其他的由我们来搞定。】
　　系统好奇：【宿主，您在傻笑什么。】
　　【有吗？】
　　祝余侧头去看车窗。
　　雾气遮盖下的少年眼睛明亮，上弯的唇下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得确实有些傻。
　　*
　　立案审查结果需要等待至少三天。
　　警察送祝余到警局门口：“记得保持联系方式的畅通，这期间随时会再联络你补充证据。”
　　祝余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提供的证据其实很充足了。
　　包括在结束直播后去警局的路上，沈确一直在发消息给他，一会儿质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一会儿祈求他原谅，一会儿又问这次复合的目的是否也是圈套。
　　这些都能算作沈确间接承认的证据。
　　所以应该可以顺利立案。
　　从警局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大抵是又吹了冷风的缘故。
　　祝余进家门时，头又晕又胀，连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了。
　　应该要感冒了。
　　他随便洗漱了一下，上床前服用了吕小漾今天带来的药。
　　两分钟后，祝余沉沉睡去。
　　本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祝余睡醒后浑身的骨头都在叫疼。
　　系统测量温度。
　　【您现在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四，宿主，您低烧了。】
　　祝余点点昏沉的头，接了杯热水，将药又吞服了一次。
　　【嗓子好疼，喝水都像是在吞刀片，不行了统统，我得再睡一会儿，你两小时后喊我吧。】
　　系统建议他多休息一下。
　　【今天是周六，又不需要上课，您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下？】
　　【事情太多了，昨天大家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而且万一警察来找我了呢？】
　　祝余让系统别担心。
　　【区区低烧，睡一觉就好了，我吃了感冒药呢。】
　　可他显然低估了这场病的威力，祝余越睡体温越高。
　　系统每两个小时喊他一次。
　　起初祝余还会醒来，迷迷糊糊地回应系统一声，说自己想再睡一会儿。
　　但后来，哪怕系统在脑内播放巨大的鼓声锣声，祝余都没反应。
　　【三十八度六，我的天！！】
　　系统急得团团转，一边编辑要发送给上级的拟人申请报告，一边继续尝试喊他。
　　【宿主，宿主你醒醒啊。】
　　祝余依旧没有反应。
　　系统检测到祝余正在做一个又一个梦。
　　梦里的祝余也发烧了，他喊着疼从床上爬起，然后一个人裹上围巾打车去医院。
　　在车上他一直紧张地关注着表上的价格，下车后还肉疼地嘀咕了一句：“刚攒够的首付钱，这下又不够了。”
　　那是他死前生活的世界。
　　祝余以为梦里才是现实。
　　所以即便身体疼痛，也不会将他惊醒，只会呲着牙望向盛着药物的玻璃瓶祈祷。
　　“今天输完一定要好起来，拜托拜托，明天还要上班的，我不能请病假。”
　　一个月病假只有三天，而且这三天只给百分之七十五的工资。
　　但输液并不能减缓他的病情，梦中的祝余觉得身体越来越痛，他以为是药物过敏，拼命地按着手边的急救铃大喊护士。
　　系统更着急，它不能出现在宿主的梦境中喊醒他。
　　只能期盼着拟人报告早点被批准，这样它就能以实体出现在现实世界中，晃醒祝余去看病。
　　但无论是哪个物种，报告审批的流程都跟狗屎一样慢。
　　从祝余三十八度六等到三十九度五，系统得到的却是‘正在审批中，预计所需时常两天’的回复。
　　实在等不起了，再等人都要烧没了。
　　系统擅自作主，消耗了一点任务进度值兑换了自己能实体两秒的机会。
　　两秒时间很短，为了确保一定能将祝余喊醒，它在人物选择界面挑了个浑身肌肉，看起来像是拿过拳击比赛冠军的男人形象。
　　然后在变成实体的瞬间，它拎起祝余的肩膀大力晃了五下，果真将他从另一个世界的医务室里晃回了现实。
　　醒来后的祝余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大脑里传来系统带着哭腔的电子音，他才想起自己低烧睡着了，睡前让系统两小时后喊自己起床。
　　【宿主您终于醒了，您都快昏迷三天了，我好担心您。】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您还有力气吗？可以动吗？可以说话吗？您是打算拨打120还是自己去医院？手机就在您的枕头边。】
　　三天？
　　不是两小时？
　　祝余吓了一跳，难怪醒来后不仅身体不舒服，甚至连力气也没有了。
　　三天不吃不喝还发烧，再晚一些不醒，估计可以直接在梦里被送走了。
　　头晕得像是刚从跳楼机下来。
　　祝余闭上眼缓了会儿，强忍着恶心跟系统说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浑身酸疼，没劲儿，感觉最多只能支撑到门口，连电梯口都到不了，自己去医院肯定不行。】
　　【但嗓子也比睡前疼得严重了，我发不出声音，叫救护车也没戏了。】
　　他让系统帮忙发短信给12110报警，最好给小区物业也发一条短信。
　　【对了。】
　　祝余补充症状。
　　【我好像还烧出幻觉了，刚刚醒来的那刻，我竟然在我床头看到了一个长得像牛蛙的肌肉男。】
　　【短信发了，物业说现在就过来。】
　　系统本想顺便解释一下那不是幻觉，还没张口，就看到祝余下了床，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您要干嘛啊？！】它大惊失色。
　　【物业没我的钥匙，我得去把门打开，不然开锁又要折腾好久。】
　　祝余知道三十九度的体温加三天不吃不喝约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每拖一秒，死亡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分。
　　他想趁着大脑还清醒，把门打开。
　　但跑步加开门直接榨干了他所有的能量，门打开的瞬间，他腿一软，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在倒下去的那一秒，祝余无比懊悔地想。
　　失策了，应该爬着过来的。
　　没想到自救变自杀，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可迎接他的并不是冰冷的水泥地。
　　这个小区的物业出奇的靠谱，前脚刚收到短信，后脚就上门了，时机把握的正好，在自己倒下去前，用胸膛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这个过程有超过一分钟吗？
　　不会保安室就在隔壁吧？
　　保安大叔今天喷香水了？
　　好熟悉的香味……
　　祝余脑内杂七杂八的想法止于他睁开眼的刹那。
　　系统与他一齐倒吸了口凉气。
　　【我又出现幻觉了？】
　　不然保安大叔怎么会长得和乔知禹一模一样？
　　*
　　祝余没回龚叔消息。
　　祝余失联了三天。
　　听说祝余上午没来学校上课，也没有请假。
　　恰好祝余所住的小区在回金麟华府的必经之路上，龚叔提议要不要去顺便看看发生了什么。
　　乔知禹不置可否，龚叔便当他同意了，让司机改导航。
　　“去金都花园，一百七十栋。”
　　车停在一百七十栋楼门洞前，按理说龚叔作为提议的人员，他一个人上去就够了。
　　但乔知禹也很自觉地跟着进入了电梯。
　　龚叔不语，只是默默按下六层的按钮。
　　一个好的管家应该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该说。
　　也是巧了，两人刚来到六零四门前，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然后一个黑影从高处砸向乔知禹——
　　他第一反应是想躲的。
　　但在看清黑影是什么东西后，双臂比脑子提前做出反应，伸出去牢牢接住了祝余。
　　然后又在感受到祝余身上滚烫的体温后，他放弃了将对方丢回地面的想法，回头对惊魂未定的龚叔下达指令。
　　“他发烧了，叫小李上来背他去医院。”
　　司机小李不知道在和谁通话，手机一直占线。
　　龚叔本打算下楼去喊小李，但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看着被祝余体重拖得几乎要跟着一起摔倒的少爷，龚叔实在不放心。
　　他走过来拖着祝余的腰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把原本悬在空中的另外半个屁股也拖到了乔知禹腿上，又把祝余的两个胳膊也环住乔知禹的脖子。
　　直到确定两人的重心全在轮椅上，不会摔倒了，龚叔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放心地转身离开。
　　被八爪鱼似地紧紧抱住的乔知禹：“……”
　　两人又一次以这样的姿势抱在一起，等待救援。
　　除了这次吐在脖颈的气息比上次要烫外，其他没什么不同。
　　某人依旧不安分地对自己动手动脚。
　　那双手就好像着了魔似的，不停朝着乔知禹的脑袋伸过来。
　　简直像噩梦重现。
　　头皮又一次隐隐作痛，乔知禹左右摆头躲避着祝余的进攻。
　　早知道就抱着祝余下去了。
　　明明乔知禹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们这样的姿势，才让龚叔去喊小李上来背祝余去医院。
　　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反倒延长了他的痛苦时间。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地方。
　　祝余似乎将认知系统烧坏了。
　　他看着乔知禹的脸喊得居然是“保安大叔”，还问乔知禹“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啊，和我朋友的味道一样呢”。
　　挺好的。
　　这样就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会出现在这里了。
　　其实乔知禹刚刚和龚叔进入电梯后，他就后悔了。
　　一会儿祝余真的在家该怎么办？
　　如果祝余打开门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该怎么办？
　　乔知禹猛猛头脑风暴。
　　说自己担心员工出事？
　　一个离职一周的员工就算真出事了也和他没关系吧。
　　而且甚至是担心到亲自上门确认安全的地步，什么理由都没办法将这近乎变态的关注度解释清楚吧。
　　乔知禹实在想不到合理的理由。
　　幸好祝余懂事，给脑子烧坏了，不需要他千方百计地找理由。
　　可能是因此，乔知禹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即便知道祝余是烧糊涂了所以才嘀嘀咕咕地胡乱说话，他也没无视对方，反而一来一回地聊了起来。
　　“冰川松林。”他回答了香水的名字。
　　“多少钱？”
　　祝余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好奇地趴在乔知禹的脖颈处，皱着鼻子嗅。
　　“这么好闻，一定很贵吧？”
　　好痒。
　　乔知禹垂眸，映入眼帘的是少年露出的锁骨与领口内若隐若现一大片粉色肌肤。
　　他移开视线，答道。
　　“不贵，但你买不到。”
　　这是他定制的专属味道，仅他独有。
　　稍微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会选择定制专属香水，这不稀奇。
　　祝余哦了声，没问为什么买不到，只是夸赞。
　　“保安大叔你好有品味，和我一个朋友用的香水味道一样，他可有钱了，我还以为这个香水也会很贵呢。”
　　“朋友？”
　　乔知禹挑眉，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
　　祝余抽了抽鼻子。
　　“我那个朋友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
　　乔知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乌黑的眼里有惊愕一闪而过。
　　可怜？
　　他有什么可怜的？
　　是可怜他双腿残疾？
　　可怜他像个废人？
　　四周温度骤降，冷得系统浑身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看着乔知禹落在自家宿主身上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晦暗。
　　它意识到，宿主刚刚的那句话大概踩在乔知禹的雷区了。
　　听见乔知禹“哦？”了声，然后毒舌吐信子般眯起眼，问祝余。
　　“真令我好奇，你的那位朋友具体可怜在哪里呢？”
　　系统急得也开始头昏了。
　　它很想教宿主装昏糊弄过去。
　　但偏偏宿主大脑已经烧过载了，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
　　它只能闭眼祈祷高温来得更猛烈一些，最好能真得将宿主烧昏过去。
　　祝余确实快要烧昏了，所以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乔知禹对他来说更有诱惑力。
　　他不仅没察觉到乔知禹在生气，反而还一个劲儿地往人家身上蹭，用滚烫的额头努力去拱对方的脖颈。
　　好凉，好舒服……
　　稍稍降温后，祝余才勉强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回答。
　　是什么呢？
　　哦，这个人问乔知禹为什么可怜。
　　“你不懂的。”
　　祝余又吸了吸鼻子，想到这个他连心里也变得和身体一样难受。
　　“他被几百个人攻略，他好可怜的……”


第33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三天
　　依旧是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
　　伴随着耳边传来的滴滴声, 祝余睁开双眼。
　　好熟悉的天花板。
　　好熟悉的室内陈设与四件套花纹。
　　好熟悉的香水与消毒水掺杂的气味。
　　……
　　气味像鱼线，勾起了祝余部分记忆。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香味叫‘冰川松林’？】祝余疑惑。
　　【是啊, 为什么呢。】
　　系统幽幽地问。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对自己为什么又一次染上这个味道更好奇吗？】
　　祝余吞了下口水。
　　【我不敢好奇……】
　　发烧不像吃毒蘑菇。
　　那天拧开门把手后发生的记忆多少留下了些。
　　身上沾染的淡淡香味告诉祝余，此刻浮现在脑海中的一幕幕画面不是幻觉。
　　出现在他家门口的那个人就是乔知禹，不是别人。
　　省去过程，祝余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我在乔知禹面前提了攻略者三个字？】
　　三个字？
　　系统幽幽道。
　　【可不止。】
　　【不止？】
　　祝余吓得坐直了。
　　其实如果只说了‘攻略者’三个字的话，并不算什么大事。
　　乔知禹这人聪明，但也不至于聪明到能听到‘攻略者’就脑补出一切的地步。
　　乔知禹最多只是起疑。
　　那么，祝余只要在醒来后装作无事发生, 又或是在被询问的时候解释，自己最近玩攻略游戏玩上瘾了, 太投入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以才胡说八道了那些话，就可以打消乔知禹的疑虑。
　　又或是反将一军。
　　问乔知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不管乔知禹给出的理由是什么都行。
　　这一招的作用主要是转移话题，到时候乔知禹就不会关心这种‘小事’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
　　当时的自己只提了那么一句‘攻略者’的话, 没说过别的。
　　祝余紧张地捏紧了小被子。
　　【我还说了什么？】
　　【说得可多了呢，宿主您细心为乔知禹解释了什么叫攻略、什么叫任务、什么又叫任务奖励。】
　　【……】
　　【您还向他痛批了攻略者联盟, 您大义凛然地指责了那些攻略者们拉帮结派去攻略乔知禹的行为, 并且连拒绝加他们群的过程都为乔知禹描述了。】
　　【…………】
　　【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宿主，你不该学土木，你该读师范, 毕竟传道授业解惑才是你的职责与能力所在。】
　　【………………】
　　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
　　系统很少用这种语气和祝余说话。
　　但很快，祝余就明白了它这么说的原因。
　　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祝余脑内响起，越来越大。
　　系统终于夹不住泪了, 它嚎啕大哭。
　　【可你说自己不就好了，为什么连我的编号是2Z99这种事都要告诉他啊！呜呜——这下好了，到时候世界毁灭，我也跑不掉了呜呜呜呜呜——】
　　*
　　祝余被自己蠢得差点想跳楼重开。
　　他和系统抱头痛哭，一连哭了七天。
　　直到第八天清晨，他办理好出院手续，踏出住院部大门，秋风轻拂，医院外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来往人声与照在身上的暖阳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世界……还没毁灭？】
　　祝余怔怔地问。
　　【都过去七天了……如果世界还没毁灭的话，那应该就不会毁灭了吧？】
　　系统肯定了他的想法，并与他一起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太好了！
　　活下来了！
　　还以为这次一定完蛋了。
　　祝余：【不过说起来，像什么攻略啊任务啊这种离谱的话，哪个正常人听了都不会相信吧？我们其实只是做贼心虚罢了。】
　　系统：【确实，宿主，是我们太草木皆兵了，其实当时冷静想想就该明白，乔知禹如果当真的话，应该当场暴走毁天灭地，就算不暴走，也应该巴不得你立马死翘翘才好，而不是抱着高烧的你送到医院。】
　　确实，以乔知禹的脾气，要是真信了祝余说的话，那祝余肯定不会有醒来的机会才对。
　　祝余和系统越想越觉得没错。
　　安下心后，祝余才敢掏出手机给龚管家发短信表达感谢，并让他帮忙向乔知禹转达谢意。
　　【我不知道乔老板现在是不是在忙，怕打扰他。】
　　龚管家说不打扰。
　　【我向少爷转达了您的谢意，少爷说知道了。】
　　祝余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短信在心中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只要龚管家回复他的消息就好。
　　这更说明了乔知禹没有将他那天的胡话放在心上。
　　祝余本打算将手机放回口袋的。
　　可转念一想，有件事他好奇挺久了，想问问龚管家。
　　【对了龚管家，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说。就是，那天我发烧的时候，您和乔老板为什么会来我家？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不方便说。
　　因为从这条短信之后，龚管家再也没有回复过祝余。
　　*
　　祝余在出院后得知的第一个好消息是警察叔叔带来的。
　　警察说，沈确已被刑事拘留。
　　他涉嫌的敲诈勒索罪属于“数额较大”，可能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算作社会危险性较高，所以检察院批准了对沈确的逮捕。
　　警察还建议祝余一定要找一名靠谱的律师对案件进行跟进，并做好长期应对准备。
　　祝余选择了金律师，但没有采纳对方之前说的公益代理。
　　毕竟他现在有钱了，而且祝余知道，有的钱该花是一定要花的，省不得。
　　“法院大概会在三到六个月期间进行一审。”
　　金律师让祝余放心。
　　“你提交的证据比较全面，我看过了，没有意外的话其实三个月就能进一审了。”
　　金律师指的意外是沈家。
　　但应该没有意外。
　　连沈确被拘留的期间，他的律师都没有提交《不予批准逮捕法律意见书》，为他争取不逮捕。
　　而且从祝余住院到出院，沈家也没有派人来联络过他或者是金律师商谈和解——
　　虽然沈确肯定要判刑，但至少可以通过赔款和诚心道歉悔过取得祝余的谅解，来获取减刑。
　　沈家态度非常奇怪，像是要放弃沈确似的。
　　可祝余明明听说过，沈确是沈家的独子，是唯一继承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祝余起初还以为是攻略者们从中操作了。
　　毕竟他们连‘天凉沈破’这种话都说得出，说不定真的很有实力，对沈家进行了施压。
　　但那个叫程豆豆的攻略者否认了。
　　【不是我们，我们确实想帮你操作一下的，但有人比我们下手早哦，你人缘不错呢。】
　　有人比攻略者们还早一步替祝余给沈家施压？
　　是谁呢？
　　祝余想不出来。
　　吕小漾让他不用把脑细胞浪费在这上面。
　　“案底哥做得那些事那么贱，是个人听了都会生气，那天看直播的人有两千多万呢，其中肯定有厉害人物，听得生气了想要出点力帮帮你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能祝余在直播后忙着报案了，没看评论。
　　网友们和吕小漾一样，被气疯了，群情激愤，通宵在各大平台骂沈确。
　　他们心疼祝余的遭遇。
　　越心疼，就越讨厌沈确。
　　人人都憋着一口气，人人都想出这口气。
　　思前想后，便不约而同地开始对沈家的企业进行抵制。
　　即便沈家已经在第一时间启动了危机公关，还是控制不住股价大幅下跌的趋势，短短一周，白玉露的股价竟然腰斩。
　　“总之，不管这位好心人是谁，他都是我们的大英雄，来，我提一杯，让我们一起感谢那位匿名的好心人对余生大大的帮助，祝他今后顺风顺水顺财神！”
　　吕小漾举起了酒杯，视频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绿宝石制服店内部群发起的视频。
　　群内除了吕小漾和祝余，还有祝余寝室的其他三个室友。
　　前段时间，吕小漾向祝余哀嚎绿宝石的生意太红火，她一个人不吃不睡都忙不过来。
　　正好三个室友在发愁土木的前景不好，不知道毕业该做什么。
　　于是祝余就在其中牵了个线，在取得两方的同意后，给他们拉了个群，以后一起搞事业。
　　今天开群语音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欢迎这三位‘新员工’加入。
　　“案底哥这下是真的有案底了。”
　　吕小漾唏嘘。
　　“对了，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余生大大，你见过沈确的前男友吗？”
　　祝余和沈确的事在那场直播后都不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祝余被沈确pua过，说他不如自己的前男友好看。
　　对此，大家一边骂沈确渣男，一边又莫名被缓解了容貌焦虑。
　　毕竟就算你长得和祝余一样，还是会被前男友攻击容貌。
　　“没见过。”
　　祝余实话实说。
　　“不过我倒是和他说过话。”
　　“啊？你们有过交流？”
　　听见祝余的话，寝室里的三个男生也来劲了，纷纷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什么时候的事儿？”
　　祝余：“就是住院期间，说来也巧……小漾，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截图过，在我没发视频的日子里，有一个叫做臻臻最棒的用户给我打赏过几千块吗？”
　　吕小漾：“记得，嘶……你说这个难道是因为这个人就是……？不会吧？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祝余点点头：“就是这么巧，那个臻臻就是沈确的前任叶臻。”
　　“啊？那他关注你还给你打赏干嘛？天啊好恐怖，不会是来视奸你的吧。”
　　应该不是。
　　祝余摇头：“他说他就是单纯喜欢我的身材，并且……”
　　后面的话他有点说不出口，直接截图给他们看了。
　　叶臻在长文中，详细叙述了他从最初被祝余深夜仰卧起坐秀腹肌的视频击中内心，到后来因祝余的露脸视频情根深种的全过程。
　　洋洋洒洒几千字，全是对祝余的表白。
　　只有在最后两句略微提了一下沈确。
　　【沈确啊，我没喜欢过他啊，只是把他当狗玩一玩罢了，他脑子不好使的，这点你肯定清楚。】
　　“对了。”
　　祝余又甩出一张截图。
　　“他还说他很有钱，让我开个价，他想包养我。”
　　“…………”
　　无敌了。
　　“他和沈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算你倒霉，还正好被这对儿逼人都瞧上了。”
　　“确实。”祝余深以为然。
　　“好啦，迎新也迎完了，八卦也八够了，我们该聊点正事了。”
　　吕小漾发了两张表格进群。
　　“我统计了一下，接下来十一月和十二月大家会非常忙，除了双十一双十二外，还要应对各种节日，不仅余生大大需要根据节日出特定的视频，制服店也要出新货。”
　　像万圣节、立冬、光棍节、寒衣节等等……
　　粗略估算了一下，祝余至少要发八个视频。
　　要是像往常只有吕小漾和祝余的情况下，肯定忙不过来。
　　幸好紧急扩充了一波人手。
　　吕小漾将工作内容细分后，挨个派发给张江他们。
　　但接下来是考试月，祝余有些担心他们忙不过来，便让他们别勉强。
　　“一切以学业优先，如果觉得太忙了随时告诉我们，我们会重新调整你们的工作量。”
　　“是嘟。”吕小漾也这么想的。
　　“不用！”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他们知道接下来应该会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们更知道的是，祝余此刻在网络上不仅有热度更有口碑，不论做什么都会发财，外面有的是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和祝余一起奋斗。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所以忙又怎么了，累又怎么了。
　　是时候拼一把了。
　　*
　　绿宝石制服店虽然规模不大，连老板带员工一共才五个人，效率却比五十个人的小团队还要高。
　　一周内，他们便敲定了祝余接下来要拍的所有视频的企划方案，并且拍出了两个成品视频。
　　按照这样的效率，十一月底之前就可以将大部分任务做完，十二月可以空出来时间专心备考，在备考之余，再帮忙处理一些店铺上架与发货的杂事。
　　祝余对于现在的节奏非常满意。
　　生活被上课和工作填满，累了就奶奶说说话，逗逗猫，然后倒头睡一觉，睡醒继续投入忙碌，他感到非常充实。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就连攻略者们也很久不来骚扰他了。
　　因为乔知禹送他来医院那天又被拍照了。
　　那张照片上，两人的姿势比第一次看上去还要暧昧，攻略者们看到后都松了口气，暂时放弃了对祝余的死缠烂打。
　　不过程豆豆最后还是警告了祝余一下。
　　【不要松懈，不要偷懒，你日三醒你身，今天攻略乔知禹了吗，今天舔乔知禹了吗，今天和乔知禹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吗？】
　　【记住，我们会一直视奸你的，直到永远！】
　　……
　　乔知禹？
　　祝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已经至少一周没在脑内想起过乔知禹这三个字了。
　　他除了视频、店铺、学业，还要多操心一类事。
　　在那日直播爆火后，祝余只拒绝了各大经纪公司向他递来的橄榄枝，网剧和综艺的邀约还在考虑中。
　　毕竟为了账号和店铺的长远打算，他作为其中最为重要的个人ip，知名度肯定是越大越好。
　　系统帮祝余整理归类了那些网剧，舍去垃圾剧本和垃圾制作外，留下了四个。
　　两个主角，两个高光配角，都不错，只要演好了顺利播出，大概率能出圈。
　　可在祝余弹了绿宝石的群视频，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表演了一段后，大家纷纷沉默，建议他还是去看看综艺吧。
　　奇怪了。
　　怎么有人单独表演笑或者哭时都很完美，演起戏配上台词就又假得要命，五官乱飞。
　　至于综艺，大部分来找祝余的都是恋综。
　　毕竟他985高智商学霸以及擦边主播的人设太有吸引力了。
　　舍去恋综，再去除上去就只剩下丢人这一可能性的职场观察类真人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以‘高智商学霸’为主角的侦探推理真人秀了。
　　据说参演嘉宾全是素人。
　　有和祝余一样，来自各大名校的学霸，也有在各类高智商领域的从业者。
　　真人秀的主题是，每期围绕不同案件场景展开推理挑战，融入社会热点议题，通过解谜过程传递对现实问题的反思，并展现‘智慧即性感’的独特魅力。
　　有意思。
　　也有搞头。
　　祝余很想上这个综艺，但也有顾虑。
　　他怕自己脑子笨笨的，然后上节目一紧张，可能一点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全程背景板加捧哏。
　　一场节目下来，别人全是发现线索和头脑风暴时的高光时刻，他却只会在一旁喊“六”。
　　那太糟糕了。
　　到时候不仅不会涨粉，说不定还要掉粉加被全网群嘲。
　　所以祝余准备在今天下课后，回家和吕小漾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但在走到校门口时。
　　一辆黑色卡宴拦在了祝余面前。
　　车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西装笔挺戴着金边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气质矜贵。
　　祝余的第一反应是，这中年男人是来找自己的。
　　第二反应是，来者不善。
　　虽然那位中年男人面上含笑，连眼睛都满是笑意，但祝余就是觉得很不舒服，被他注视过的肌肤都会产生一种被毒蛇舔过的不适感。
　　不会错的，这男人指定不是个好东西。
　　祝余信任自己的危险探测雷达。
　　正想着，这位不是个好东西的中年男人向祝余伸出了手。
　　他说：“你好，祝余同学。”
　　“我是知禹的父亲，今天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方便上车聊一会儿吗？”


第34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四天
　　乔知禹的父亲？
　　听到男人的自我介绍后, 祝余边握手，边又一次打量了对方一遍。
　　穿着考究, 身份气质确实是有钱人。
　　加上五官和乔知禹有几分相似，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来了。
　　乔知禹的父亲来找自己干什么？
　　而且，即便知道对方是乔知禹的父亲后，祝余从对方身上依旧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恶意。
　　他对自己还是不怀好意。
　　祝余的第一反应是豪门砸钱的经典桥段可能要上演了。
　　乔父有可能是听了自己和乔知禹在学校的流言蜚语，以为自己和乔知禹有关系，这次来就是打算用钱收买自己，让自己滚离乔知禹的身边。
　　可系统却说不太可能。
　　【乔国栋恨死乔知禹了，怎么可能在乎他的感情生活，又怎么可能在乎他和谁在一起？】
　　【恨？】祝余吓了一跳。
　　【嗯, 之前你说不打算继续攻略乔知禹了，我就没跟你再提过相关的事, 事实上原著中，乔知禹的父亲乔国栋，虽然出场的戏份不多，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因为乔知禹的成长经历性格成型以及全部的破碎感, 几乎都来自于他。】
　　系统为祝余介绍乔国栋的资料。
　　原文中，乔父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初恋, 本来他是宁愿放弃继承权也不愿意分手的, 可乔老爷子用要么分手，要么就让初恋家破人亡来威胁他，乔父这才妥协, 接受家族联姻。
　　至于乔知禹这个家族联姻的产物，乔国栋不仅不爱他，甚至憎恨他。
　　因为每次看到他, 乔国栋就会想到自己失去的爱情，和反抗的失败。
　　乔知禹并不知道这些。
　　他认为父亲不爱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于是拼了命读书。
　　当读书成绩最优秀却依旧无法获得认可时，乔知禹会认为仅仅是学习优秀还不够，要将学习以外的方方面面也变得优秀，于是他更努力。
　　可直到乔知禹成了每个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成了乔家几代里最杰出的接班人。
　　父亲还是不喜欢他，态度甚至更加冷漠。
　　……
　　祝余唏嘘。
　　【好可怜啊乔知禹，有这样的原生家庭居然人设还是阳光开朗温柔系霸总？】
　　【人前阳光开朗治愈系，人后默默舔舐伤口，反差更香哦。】
　　系统接着介绍剧情。
　　【而且这个爹不仅不喜欢乔知禹，他甚至连乔知禹的继承人身份都想剥夺。】
　　【乔父的初恋有一个儿子，那儿子和他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比起乔知禹反而更喜欢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并且动了想要将家族企业以后传给初恋儿子的念头。】
　　【………………？】
　　祝余惊了，就这么爱吗？
　　爱到宁愿把家族企业传给毫无血缘的外人，也不愿意传给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亲生儿子？
　　【真的很爱，所以乔知禹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儿子，而是一个可能会威胁到他继承权的敌人。】
　　【这么爱还给乔知禹整了个后妈？】
　　祝余忍不住吐槽。
　　【……这我就不知道了，攻略者太多，剧情线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
　　系统只能告诉祝余原文的剧情发展。
　　【原文里有这样的设定，除了是要给男主提供不幸的原生家庭增加他的破碎感外，更主要的就是为了方便安排打脸剧情。】
　　【乔父将初恋儿子安排到了企业高层，天天和男主对着干，然后还给男主下套，可男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后初恋儿子成了人人眼中的小丑，被赶出乔氏且业内封杀，乔父的那点小心思也被乔老爷子发现了，于是改了遗嘱，一毛钱都没留给乔父。】
　　【变成穷光蛋的乔父并不难过，虽然失去了钱，但他获得了自由，终于可以和初恋正大光明的生活在一起了，而且这些年他一直再给初恋汇钱，那些钱够他们三人下半辈子活的很好了，但没想到的是，初恋却对变穷了的他闭门不见哦。】
　　好现实一初恋……
　　祝余茫然地点点头。
　　【故事听完了，挺颠的，那么问题来了，他找我做什么？】
　　系统分析。
　　【在原文中，乔父会不停地策反乔知禹身旁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将他们变成自己的眼线，借此来打探乔知禹的消息，并且利用他们帮自己做一些坏事。】
　　【哦！所以是觉得我和乔知禹走得近，想来策反我？】
　　祝余觉得这事很好解决。
　　只要上车后解释清楚，自己和乔知禹并不亲密，只是在乔家做了一个月护工，离职后就和乔知禹再也没有来往就行。
　　也不用去提醒乔知禹这件事。
　　毕竟按照原文的发展，这个乔父和初恋儿子是斗不过乔知禹的，顺其自然就会被解决掉了。
　　不过好解决归好解决。
　　这场对话还是结束的越快越好。
　　祝余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乔国栋走得近。
　　毕竟乔国栋的真面目总有被戳破的一天，到时候要是有人翻出他今日和乔国栋谈过话的事，难保乔知禹不会多想。
　　他可不想很多年后，世界没毁灭，自己还是要被乔知禹盯上。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祝余才刚上车，还没有和乔国栋开始对话，身后的车窗就忽然被敲了敲。
　　乔国栋眯起眼，将目光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移开，看向他的身后。
　　是龚管家。
　　祝余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却看见乔国栋不仅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尴尬，反而嘴角上扬，连眼睛都亮了一下。
　　【什么毛病……怎么做坏事被抓住了还这么兴奋？愉悦犯吗？】
　　乔国栋当然兴奋。
　　他来找祝余本来就没什么可聊的，也不是像祝余猜测的想要策反他又或是怎么样。
　　乔国栋只是想试探乔知禹的反应，并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
　　呵呵，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一定很紧张吧。
　　所以在龚管家说：“抱歉先生，这位同学是少爷的客人，和少爷有约，只是上错车了。”
　　乔国栋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笑着帮祝余打开了车门。
　　“去吧，去找知禹吧。”
　　*
　　祝余不知道乔国栋在高兴什么，他吓得要命，在迈巴赫里坐立难安。
　　他好想赶紧解释自己和乔国栋什么都没说，解释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乔国栋。
　　但又不敢贸然开口，怕被觉得自己是心虚，在欲盖弥彰。
　　救命。
　　好难受。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确有种在入室偷窃却被这家主人撞见的偷感。
　　系统让他冷静。
　　【乔知禹很讲理的！你忘啦，你之前对他又薅头发，又摸勾巴，他怪你了吗？没有！一会儿如果他真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乔国栋的车上，你就如实解释就好，他肯定会相信你的！】
　　但乔知禹并没有问祝余。
　　他知道乔国栋为什么会来找祝余，也知道乔国栋在高兴什么。
　　原文中的乔知禹之所以会被乔父蒙蔽那么久，甚至连乔父将初恋儿子塞进公司都没发现，一切都是因为儿子对父亲的盲目崇拜以及，他确实很渴望那份父爱。
　　他尊敬乔国栋，仰慕乔国栋，自然不会去查乔国栋。
　　哪怕出现了一些疑点，却也因为产生疑点的是父亲，所以直接打消疑虑。
　　直到车祸后。
　　在那样崩溃的状况下，在他几度尝试自杀的情况下，乔国栋都没有来看过他。
　　乔知禹终于意识到了，父亲对自己没有爱，他说不定还很憎恨自己，因为连去医院看自己一眼这种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而等乔知禹知道，乔国栋不来看自己，是因为迷恋上了安歆，那个被乔知禹认为是这群攻略者中智商盆地的安歆，两人竟然结婚去度蜜月了。
　　乔知禹对乔国栋的滤镜也破碎了。
　　一直敬仰的父亲原来是个小头控制大头的蠢货。
　　意识到这点后的乔知禹一下清醒了。
　　而清醒后的乔知禹顺着那些发生在父亲身上的疑点，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出了初恋和初恋儿子的存在。
　　也知晓了乔国栋这些年密谋的打算。
　　难怪自己越优秀，乔国栋就越讨厌自己。
　　他怕自己会挡了初恋儿子的道。
　　可既然这么喜欢初恋，爱那个女人爱到想养没有血缘的儿子，甚至连整个乔氏都要交给对方的地步，又为什么会和安歆结婚？
　　乔知禹不明白，但也懒得琢磨。
　　原因如何都改变不了乔国栋是个烂人的事实。
　　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乔知禹曾多次自嘲。
　　自己一直拼了命努力居然就是为了赢取这样蠢货的爱。
　　有必要吗？
　　乔知禹觉得没必要。
　　但乔知禹无法释然。
　　和恨那群攻略者一样。
　　乔知禹恨乔国栋。
　　他要报复他们。
　　蛇打七寸，要报复自然就要从他们最在乎的点下手。
　　比如，攻略者们都很想离开这里，他偏偏要拉着他们永生永世留在这个破烂的世界。
　　比如，乔国栋很想把家族企业留给初恋的儿子，他偏偏要更努力更优秀，让爷爷越来越满意自己，跳过乔国栋直接将家族企业都传给自己。
　　恨意化作动力。
　　在乔知禹没日没夜玩命的努力下，他做到了。
　　上周乔老爷子说，打算跳过乔国栋，将乔知禹定做接班人。
　　这是乔老爷子和乔知禹私下的谈话。
　　但乔知禹知道，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被乔国栋知道。
　　所以最近他一直注意着乔国栋的动向，准备在对方有所行动时，提前做好应对的对策。
　　可没想到，乔国栋想来想去一整周，居然就想出这么个脑残计策。
　　乔老爷子人很古板守旧，讨厌同性恋爱，之前在看到他和祝余的照片后，打探过，也隐晦地和乔知禹说过，不要乱搞，真有什么私下玩玩就算了，结婚还是要找女人。
　　乔国栋多半是想着，当初他喜欢的是女人的前提下，因为对方的家境不好，乔老爷子都差点剥夺他的继承权。
　　那乔知禹要是喜欢上了男人，乔老爷还不得当场气死？
　　他想从性向问题上剥夺乔知禹的继承权。
　　但前提是，要确定乔知禹和祝余真的是那种关系。
　　所以在乔国栋今天去找祝余之前，他特地先放消息给乔知禹作预告，想试探一下，要是乔知禹没反应，那说明这两人没关系，要是乔知禹找上来了，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有事。
　　乔知禹知道自己的脑残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他还是去了。
　　并且还要谢谢这位脑残父亲，如果不是他突然约祝余，也不会让乔知禹认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
　　之前在听到祝余说的那些话后，乔知禹内心震颤了好多天。
　　从前那些因祝余而产生的疑虑全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并不是自己在捕风捉影，祝余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甚至是深深深深地爱着自己，爱到愿意为了自己放弃攻略，为了自己愿意和几百个攻略者为敌的地步。
　　乔知禹听过无数表白。
　　这是最撼动他内心的一次。
　　更混乱的是。
　　乔知禹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有点喜欢祝余。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被祝余浓烈的爱意吓住了，所以心跳得才那么快，人才会那么慌乱无措。
　　他以为自己产生的情绪更多是因为尴尬和愧疚。
　　毕竟对方那么爱自己，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可自己却像个阴谋家，每天阴谋论，认为对方的一切行为都是别有目的。
　　太尴尬了。
　　太内疚了。
　　所以才不敢去面对祝余。
　　乔知禹觉得，自己可以先分散注意力，去忙工作，等逐渐冷静下来，没那么尴尬了，再去思考这件事——
　　毕竟虽然祝余烧昏迷了，但祝余是有系统的，那个系统会在祝余醒来告知他，他在昏迷时说了那些话。
　　所以乔知禹不可能装无事发生，他必须要回应这件事的。
　　起初他认为自己应该有的回应是，道歉，不该将对方想的那么坏。
　　并且感谢对方对自己的喜欢，且拒绝他。
　　但……
　　每当乔知禹冷静下来，想到祝余那日的话，他就会又心跳加速，连脸都会跟着发烫。
　　连做梦都会不停地梦到祝余。
　　乔知禹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回忆起自己面对祝余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反复无常的态度，好像……也和感情有关？
　　他好像并不想拒绝祝余的喜欢。
　　这样的想法吓了乔知禹一跳。
　　他还是想努力抵抗一下，还是不想真的承认自己喜欢上攻略者这件事。
　　所以将回应的日子一拖再拖。
　　甚至明令禁止龚管家私下和祝余再有往来。
　　直到刚刚听说乔国栋要来找祝余。
　　那一瞬间他对祝余的紧张，令他想通且承认了这份心意。
　　真要追溯起来，其实自己之所以恨天恨地不就是因为发现原来周遭人都在骗自己，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没有人是真的爱自己吗？
　　那么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带着真心爱自己，并且他也有感觉的人。
　　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去拒绝这份爱呢？
　　相反，他应该更加牢牢将这份爱攥在手里，将祝余这个人也牢牢拴在身边才对。
　　人钻牛角尖时，可能会纠结几十年都想不通一个简单的问题。
　　可真要茅塞顿开，可能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想通后的乔知禹不再纠结，他不仅要将这份心意光明正大地展示给乔国栋，还打算告诉祝余。
　　在来的路上乔知禹已经想好了这场对话该怎么开始又该怎么发展——
　　他本打算要先简略乔国栋来找祝余的目的。
　　然后告诉祝余，乔国栋这个人纯属傻逼一个。
　　乔老爷子不可能因为性向就剥夺继承权的。
　　毕竟乔老爷子又不傻。
　　只要乔知禹将调查出的乔国栋打算把乔氏交给初恋儿子的那些事抖出来，那乔老爷子就算再讨厌同性恋，也不可能会把家族企业传给一个没血缘的人。
　　gay孙子总比假孙子强吧？
　　退一万步，就算乔老爷子真气到要剥夺他继承权也没关系。
　　乔知禹这些年一直在经营自己的事业，已经有了成色，凭他的能力，就算没有乔氏做靠山，依旧能闯出一片天。
　　总而言之，乔知禹就是打算告诉祝余，他有能力去承担同性感情的后果。
　　然后再回应祝余的心意。
　　告诉祝余，其实那天他发烧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自己知道他的心意，也喜欢他。
　　乔知禹想的挺好。
　　但祝余根本不按照他的计划来。
　　才刚听见乔知禹说到乔父想要利用性向剥夺继承权这里。
　　祝余就插嘴了。
　　他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说：“哇，他找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比他想的策反还要阴险。
　　不过祝余同时也松了口气。
　　原来乔知禹已经意识到乔国栋有问题了，他还知道乔国栋找自己的原因。
　　那就好。
　　不会被误会了。
　　轻松后的祝余终于敢正常和乔知禹对话了。
　　他惊险且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笑着和乔知禹说：“还好都是谣言，我们没那种关系！”
　　乔知禹先是被少年的笑容晃了晃神，听见耳边陡然放大的心跳声，又一次确定了。
　　自己确实喜欢祝余。
　　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祝余说内容。
　　“那种……关系？”他重复道。
　　“对啊！”
　　祝余用力地点点头。
　　“还好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第35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五天
　　乔知禹安静观察了祝余好几秒。
　　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祝余是真的这么觉得。
　　并且为两人之间没有关系而感到庆幸。
　　……
　　为什么？
　　明明那天祝余倒在他怀里时倾吐了那么多心声。
　　祝余那么穷。
　　但宁愿放弃巨额报酬也不去做那些攻略任务。
　　祝余势单力薄。
　　但宁愿被上百个攻略者整日骚扰围追堵截, 也不愿意与那些人为伍一起围剿他。
　　乔知禹想不到祝余若不是爱他心疼他才这么做，还能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道德感强同情心泛滥, 作为捕猎者但却因共情猎物而放下了猎枪吧？
　　……
　　可为什么不能是呢？
　　乔知禹顿住了。
　　其实回想一下，这位攻略者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作为魂穿的攻略者，这里的人和事与他都没有关联。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本书中的虚拟世界。
　　乔知禹应该是和他唯一相关的角色。
　　而他要做的唯一事就是完成攻略任务，获得奖励，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没必要的事。
　　可第一千位攻略者做了什么呢？
　　他不仅不攻略乔知禹，反而为了原身奶奶的医药费奔波劳碌，为原身遭受的不公待遇鸣不平，甚至连偏远山区的贫困儿童, 那些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他都会在乎, 帮助。
　　这已经不仅仅是善良了。
　　第一千位攻略者还是一个很富有同情心且兼具正义感的人呢。
　　富有正义感的人有个特点。
　　一旦意识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时，就很难允许自己继续做出那些错误的行为，所以他自然不会继续攻略自己。
　　再加上这类人都看不过以大欺小。
　　当发现攻略者这个群体有上百名，而与之对抗的自己只有一人时，必定会激发他的正义感, 他会觉得自己可怜，自然不会与对方为伍。
　　一切都说得通。
　　似乎比这么做的原因是喜欢自己更有说服力。
　　嗐, 原来是误会了。
　　那该怎么办呢？
　　就这么放弃, 然后一笑而过吗？
　　要放这个人走，然后承认自己确实得不到一份真挚的爱吗？
　　乔知禹抿着唇，眼内渐渐酝酿起一场风暴。
　　有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如同野草一样疯长。
　　可偏偏, 一旁的少年却摆出一副无辜的要命的样子。
　　他好像一点都感知不到即将要来到的危险似的。
　　见乔知禹不说话，还以为是在想事情，于是为了不打扰, 十分懂事地闭上嘴，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坐在一旁等待。
　　乔知禹：“……”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刚产生那么点狼子野心，瞬间被某人一脸的天真击散了。
　　到底为什么会摆出这种姿势啊。
　　双膝紧闭，双手握拳分别放在膝盖上方，像上课听讲似的坐得板板正正，头还微微向右侧歪着，杏眼亮亮地看着乔知禹。
　　好乖。
　　好无辜。
　　……好可爱。
　　所以，究竟谁在面对摆出这种表情这种姿势的祝余时还能继续黑化啊。
　　乔知禹瞬间泄气。
　　祝余终于察觉到乔知禹的情绪波动了。
　　他眨眨眼，头又歪了歪。
　　“怎么了？”
　　“没什么。”
　　乔知禹想结束这场对话了。
　　毕竟提前准备的那些话现在都没有说的必要了。
　　但少年的睫毛实在太长了，问话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头发又是刚洗过的看上去软软的很蓬松。
　　哦，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刚晒过的暖暖的有太阳的味道。
　　……
　　总之，一切一切结合在一起，实在让人无法彻底死心。
　　乔知禹真得狠狠咬死了后槽牙，可还是没忍住。
　　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故作不经意，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是不是有个日记本，上次晒太阳你的书包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时在里面看到了我的名字。”
　　如果说不愿意攻略乔知禹是因为道德感和可怜乔知禹。
　　那日记本呢？
　　不想攻略乔知禹为什么还写了他那么多名字？
　　乔知禹本想从这上面找突破口。
　　哪知道对方听见这句话后，脸上没有害羞的无措，反倒像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脸瞬间绿了。
　　乔知禹看见那双杏眼甚至害怕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祝余狠狠地朝着自己鞠了个躬，大喊对不起。
　　“那都是我年少不懂事写的，我那时候年轻，心眼小，一直恨乔氏没有资助我的事，所以才会写下‘我恨乔知禹’这种不懂事的话，但后来我就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了，我……”
　　……
　　…………
　　………………
　　OK，不是情书。
　　是死亡笔记。
　　而且甚至不是这位攻略者亲手写的，是原身的字迹。
　　以及，乔知禹也听出来了。
　　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他是魂穿的攻略者的事。
　　看来那个系统没告诉他，又或者是告诉他了但他觉得自己不会相信。
　　乔知禹忽然好想叹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贯穿了全身。
　　所以。
　　自己这些天的纠结算什么呢？
　　祝余还在边道歉，边说原身没得到自己资助的那些事。
　　乔知禹没听，他将视线从祝余身上移开，看向了车顶，莫名想到那日祝余昏倒在自己怀里时说的那句“他好可怜的”。
　　行。
　　就算自己可怜吧。
　　手机嗡嗡响了几下，乔知禹瞥了眼，是钱秘书，在问素人推理真人秀的投资问题。
　　哦，对，他本来想给祝余投资个节目来着。
　　想到这里，乔知禹又看回祝余。
　　少年应该是吓得不轻，随着男人沉默的时间越久，他的神情就越加紧张。
　　没必要紧张，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甚至，也不能算作是原身的错，即便今天是原身本人来解释这件事，乔知禹也不会生气的。
　　“好了，知道了，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没事的。”
　　乔知禹挥挥手，想要打断祝余的道歉。
　　可他原谅的太轻易，少年刚刚讲了那么长的话，他也没进行任何回应，摆明了是想快速结束对话所以在敷衍。
　　祝余狐疑地眨眨眼。
　　“真的？”
　　“真的。”
　　乔知禹笑着说。
　　“都是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
　　祝余下车后在寒风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摸了摸自己终于降温后的脸颊，转身朝公交车站走。
　　【是谁刚刚被男主的笑容帅到心率一百八？是谁？我知道，但我不说！】
　　系统哼哼唧唧地笑话祝余。
　　平时总说它恋爱脑，还以为多清醒。
　　结果就这？
　　一个笑容都抵抗不住，真是没出息！
　　【怎么会是我没出息呢！】
　　祝余不服。
　　【一个在原文中光为了描写他有多帅的词汇至少就有上百个的男主，会帅得有多惨绝人寰你心里没数吗？乔知禹这张脸对谁笑，谁都会晃神的好吗？】
　　而且这是乔知禹第一次对他笑。
　　不是以往的那种带着讥讽的嘲笑哂笑，也不是用来威胁的森冷笑意。
　　是温柔的，像冬日暖阳的淡淡轻笑。
　　很好看的。
　　……
　　祝余到家后三两口将午饭吃完，就回卧室拨通了吕小漾的电话。
　　两人商讨了一番，觉得这个综艺确实可以上。
　　但不巧，祝余刚回复对方自己有意向，就得到了投资方撤资的噩耗。
　　那个负责和他联络的推理真人秀的工作人员哭着说。
　　【余生老师可以先加个微信吗？等我们拉到新的投资再联系你！】
　　【好……】
　　祝余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给他。
　　当夜，祝余睡觉前收到了两条不认识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对方语气不善，第一条信息问祝余。
　　【你和乔知禹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二条则是半威胁半嘲讽祝余。
　　【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都劝你别痴心妄想了，乔知禹有白月光，懂吗？他不可能会喜欢你的，跟你走得近只是因为你和他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罢了。】
　　陌生号码加白月光。
　　精准戳中了祝余的两个雷点。
　　【我是什么大众脸吗？为什么又长得像白月光？】
　　他一边将短信截图发给程豆豆，一边质问系统。
　　【统统，你说实话，你的真实身份是白月光系统对吗？】
　　【不是啊，我如果是白月光系统，那么和你见面的第一天就会告诉你了啊。】
　　系统赶忙撇清关系。
　　程豆豆回复的消息也证明了系统的清白。
　　【你不用管这短信，纯扯淡的，我们已经查到了，发消息的叫安歆，群里有人认识她，说她这人特脑残，是乔知禹梦女，敌视一切和乔知禹走得近的人。】
　　【至于她说的白月光，应该指的是原文女主，乔知禹的青梅竹马，谢昭宁。】
　　【……笑死，乔知禹要是真把谢昭宁当白月光，就不会有咱们的事儿了。】
　　【你知道吗，谢昭宁早被攻略者魂穿了，第一个攻略者就是她，如果乔知禹爱她爱到能当白月光的地步，怎么会出现第二个攻略者甚至你这个第一千个攻略者呢？】
　　【特么的，想起这个逼我就生气，你知道她有多离谱吗？她慕残，还有救赎情结，为了满足自己的XP，她制造了一场车祸把乔知禹撞废了。】
　　*
　　祝余的万圣节视频又一次大火。
　　点赞数突破了五百万大关。
　　但评论两极分化。
　　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倒也不是觉得视频拍的不好，反倒是因为拍的太好了所以被吓到了。
　　……
　　视频前五秒，祝余穿着卡通连体伊丽莎白睡衣出场。
　　屏幕中的他开着‘大脸叔’特效，眼里带着大学生特有的清澈愚蠢，两者组合在一起，谁看了都要夸句‘痴呆二百五’。
　　就在大家被他的痴呆特效逗乐准备划走的同时，背景音响起。
　　“请宿主做好准备，这次的身份是——”
　　“鬼新娘”
　　原来还是个变装视频？
　　鬼新娘？谁，这个蠢得挂相的男大吗？
　　那高低得留下来继续看看。
　　都以为接下来会看到更搞笑的整活画面。
　　却偏偏，随着音乐忽然一低，镜头跳转，阳光下的清蠢男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怼满四分之三镜头的大红盖头，让人一愣。
　　没整活。
　　还真是新娘？
　　而且是中式婚礼？
　　可这音乐鬼气森森，特写下的盖头上好像还有血渍，怎么想都不像是个正经婚礼。
　　不等众人细思，只见镜头右下角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手，它捏着一柄铜制秤杆伸进盖头下。
　　伴随着盖头被挑起，阴影下有张俊美的脸一闪而过。
　　铛铛——
　　秤杆铃铛声骤响。
　　镜头跳转，是刚刚那个被挑盖头的俊美少年郎。
　　他立于一片枯坟之中，被血浸泡过的残破嫁衣随阴风鼓胀，背景是幽幽飘动的青绿鬼火映衬得嫁衣猩红，纸钱如雪片飞溅，画面中不见挑盖头的新郎，但若是仔细观察，能从少年脚下看到一对儿夫妻拜堂的影子。
　　靠。
　　看到这里大家才意识到这原来还是万圣节变装视频。
　　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屏幕里身穿嫁衣的少年郎双目空洞，一副失魂落魄的傀儡模样，配上嫁衣造型与典型中式恐怖的音乐和布景，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好帅……
　　虽然诡异但好帅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老婆穿嫁衣了啊啊！虽然恐怖，但还是想和老婆结芬呜呜呜！】
　　【中式恐怖赢麻了！！！！】
　　【这怎么不算穿女装了呢？朕很满意，但如果下次可以穿jk跳宅舞，朕将更满意】
　　【救命，在恐怖片都找不到的感觉居然在一个擦边主播的变装视频里找到了？】
　　【哥，吸我阳气，求你了，吸我阳气！】
　　【我滴妈，这就是名校学霸吗？做什么都这么厉害，把变装赛道的质量一下子拔这么高啊？】
　　……
　　事实证明，只要你用心去做视频，观众就肯定买账。
　　祝余虽然发的视频不多，但因为质量一直在线，所以越来越火，口碑也越来越好，带的货有越来越多的人会买，于是绿宝石团队的资金也越来越充裕，可以不停地提高下一次视频的质量。
　　一切似乎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里。
　　不过视频要保证质量，就肯定做不到日更。
　　粉丝们理解，所以纷纷留言希望祝余没事开开直播。
　　不用整活，不用说话，直播学习就行，主打一个陪伴。
　　大家只要能看到祝余就很开心了。
　　祝余也很喜欢自己的粉丝们，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请求。
　　于是每晚七点，他准时上播，学到十二点后，会和大家闲聊十分钟，然后再下播。
　　闲聊的内容很随机。
　　有问他学习方法的，有问他吃什么保持身材的，还有人问“刚发现原来我男朋友一直和前任在聊骚怎么办”。
　　祝余瞳孔地震：“这还要问？分啊，这不分是准备半个月后带回家过年吗？”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可是他对我挺好的……”
　　“他对前任更好！”
　　祝余打断她。
　　“我跟你说，我加你好友了，今天开始我会每天问一遍你分没分的。”
　　弹幕一片笑声。
　　有人问祝余：“说起来，主播现在的情感状况是什么样的？单身还是恋爱中呀？”
　　粉丝们一直很关心祝余的感情生活，想知道祝余是不是单身。
　　但又因为沈确的那件事，怕他不仅仅是单身，而且单身的原因还是受了情伤还没走出来，那问这种问题就等同于揭伤疤了，所以大家即便好奇，却不敢问。
　　直到现在，时间过去了两个月。
　　看祝余平时无论是留言互动又或者直播，精神状况都很好，这才敢问。
　　“单身呀。”
　　祝余并不反感这个问题，回答的很坦然。
　　弹幕一片欢呼。
　　太好了，兄弟们还有机会。
　　又有人问。
　　“那主播喜欢什么类型的呀？”
　　类型？
　　这个祝余还真没想过。
　　上辈子他每天为生计奔波，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填饱肚子。
　　爱情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不是他这种人有资格触碰的，所以压根没想过。
　　所以祝余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过他刷小红书，也看过网剧。
　　他猜测。
　　“喜欢是种感觉，不能用类型概括吧？要等遇到了会心动的人才会知道自己喜欢哪种类型。”
　　“但很可惜，我现在还没遇到会令我心动的人。”
　　*
　　功夫不负有心人。
　　祝余期末成绩第一。
　　学校真狗，居然在大年三十公布成绩。
　　祝余将成绩排名截图发布在各个社交平台炫耀。
　　【要夸夸！】
　　粉丝们很给面子，什么“小天才”之类的词都往评论区砸，看得祝余直傻笑。
　　朋友圈的同学们则纷纷扣起问号，劝他删除。
　　【我也不是很在乎，主要是我有个朋友被你的成绩刺痛了。】
　　还有人问祝余。
　　【拿第一对你来说不是手拿把掐？简单得和喝水一样，都快成日常了，怎么还特地发个朋友圈？】
　　祝余高深莫测地回了句“你不懂”。
　　哪里简单了。
　　这场考试差点要了他的命好吗？
　　大概真的只有老天才知道他为了这场考试不丢原主的人，付出了多少，他一个上辈子连高考都没经历过的人，在才子如云的B大拿下第一的成绩，仅靠一个聪明的脑子可不够。
　　要不是怕被说凡尔赛，他甚至想将配文改成‘轻舟已过万重山’。
　　祝余过年不在B市，他和奶奶一起回了老家。
　　农村的年味就是比城里足，指针刚到十二点，屋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门口有不认识的年轻人喊他出去一起放炮，他笑着拒绝了。
　　“我在给朋友们发拜年短信，发完就来。”
　　上辈子祝余没有朋友，所以每次过年都只是走走样子，上网复制些拜年□□给同事领导。
　　今年不同，他有朋友啦，还有很多个。
　　祝余挨个编辑给朋友们的短信。
　　先是吕小漾，祝余许愿她新一年发大财。
　　然后是室友们，祝秦一阳腹肌早日大成，祝宁骏把把游戏胜方MVP，祝刘普早日追到暗恋的女神。
　　哦对了，还要祝龚管家身体健康。
　　五条消息都发送成功了。
　　祝余看着最后那个备注为‘宇宙第一好老板’的聊天窗口，有些犹豫。
　　发不发呢？
　　很早之前他就加上了乔知禹的微信好友，只是因为怕打扰，又怕说错话，所以加上后至今还没说过一句话。
　　【发呀，怕什么，祝福短信又不会打扰他。】
　　系统鼓励他。
　　【你说的对！】
　　祝余鼓起勇气，编辑了好长一段话。
　　谢谢他为自己提供了一份高薪工作，也谢谢他当时主动预支工资的行为，虽然这对乔知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祝余来说却有着无法言语的意义。
　　祝余还说乔知禹是自己见过心胸最开阔的人。
　　明明自己因为粗心大意，几次三番对乔知禹做了不好的事（指毒蘑菇），可乔知禹一点都不介意，还帮自己垫付了两次医药费。
　　【世界上怎么会有您这样好的老板！】
　　【旦逢良辰，祝世界上心胸最开阔最大度最不记仇的乔老板，顺颂时宜！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欢愉且胜意，万事皆可期！】
　　编辑完毕，祝余检查了四遍，在确定肯定没有错字后，才点击发送。
　　消息转了两圈，一个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36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六章
　　乔知禹把他……拉黑了？
　　祝余捧着手机站在窗户边一言不发。
　　像被定住了, 任由冷风卷着雪花吹得鼻尖通红，却没想起关窗, 而是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发愣。
　　系统听见他的心声——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没想到他讨厌我……】
　　真是好委屈好可怜一宿主。
　　系统赶紧安慰他。
　　【不一定是讨厌啊，宿主，有没有可能是误删了？】
　　【比如当初你们刚加上好友的时候，乔知禹没给你备注，后来清列的时候看不出你是谁，又没和你说过话，然后就当陌生人给拉黑了。】
　　系统让祝余别多想，乔知禹没理由会讨厌他的。
　　【大过年的，别这么丧嘛, 宿主宿主，笑一个嘛！】
　　祝余能想到一大把乔知禹会讨厌自己的理由, 但他没反驳系统。
　　因为它说的对，今天是新年第一天。
　　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不要把不开心的事带到新一年。
　　正好村里的年轻人又来喊他。
　　“祝余哥，你发完信息没啊？快来和我们一起放炮啊，我们留了个最大的炮仗给你放。”
　　“来啦！”
　　祝余应了声, 不再多想，转身裹了件厚衣服推门出去。
　　村里人已经放过一轮鞭炮了, 雪地上铺了一层红纸屑,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硫磺味。
　　随着猩红的火苗点燃引子，鞭炮响声划破除夕夜空。
　　祝余捂着耳朵，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许下新年愿望。
　　他不贪心, 就单许二五年的愿望就好。
　　希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在二零二五年的每一天都平安，都顺利。
　　*
　　这次回村过年, 祝余做了两个重大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想帮助原主的家乡摆脱贫困。
　　这个念头是在祝奶奶支支吾吾说不想回城里住时产生的。
　　对奶奶来说，城里再好，都不如她生活了近七十年的山村住的舒服。
　　平时祝余在家的时候还好，奶奶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在享福。
　　但祝余总归要出门上课工作的，大门一关，就只剩下她和小黑宝眼对眼。
　　太孤独了。
　　奶奶不会玩手机，也交不到新朋友。
　　楼下的老头老太太听不懂她的方言，更远的地方她也不敢去，怕走丢了会给祝余添麻烦。
　　生活条件更好的城市对奶奶来说像一个牢房。
　　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她想她的家。
　　祝余理解。
　　他接奶奶进城里的本质是希望奶奶过得更好，但想狭隘了，只注重改善奶奶的生活质量，却忘记老人的精神健康也同样重要。
　　所以他不反对奶奶留在村里。
　　只是，即便现在已经二零二五年了，他们所在的落霞村依旧尚未脱贫。
　　不仅教育医疗资源匮乏，村民们甚至还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如果当年天气恶劣收成差，第二年别说放鞭炮了，过年说不定都吃不上全肉的饺子。
　　如果想让奶奶在这里生活还要过得好，他必须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要想办法帮扶建设家乡，帮助落霞村脱贫。
　　虽然原主在日记里，提起落霞村就会写下憎恶与想要逃离的话语。
　　但祝余在这里住的几天，通过村民的描述。
　　他拼凑出的是每次放假，都会挨家挨户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的原主，是每天会抽出大量时间教村里孩子读书认字，宣传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一定要好好读书的原主。
　　所以原主如果知道，一定也会支持祝余的决定吧。
　　祝余咨询了慈善机构的戚先生，询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对方告诉他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也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事。
　　不过好在祝余是主播，而且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他可以先拍些视频，让广大网民注意到落霞村这个地方，通过内容引流积攒了流量后，不管是选择带货农产品变现流量，还是说带动村民一起孵化网红账号，打造网红旅游景点，都可以。
　　开学前，祝余发布了一条和家乡相关的视频。
　　视频内容很简单，就是他在乡村日常生活的一天。
　　但视频效果很好。
　　如戚先生说的那样，不少人会因视频对祝余所在的落霞村感到好奇。
　　他们觉得这里很美，民风也很淳朴。
　　而且也不需要祝余刻意宣传。
　　他只需要拍摄奶奶做菜的过程，就会有人主动询问主播带不带货农产品。
　　说是视频里的这些菜看着新鲜，肉质也好，隔着屏幕都馋的人直流口水。
　　不错。
　　计划通！
　　希望下一步给村里修路的计划也早点提上日程。
　　祝余每天睡前都会许愿，能有一个好心且资产过亿的老板能看到自己的视频，然后大发善心联系自己。
　　*
　　祝余做出的第二个决定，是将之前做任务获得的钱全都匿名转账给乔知禹。
　　说是匿名，但乔知禹只要想查，还是能查到汇款方是祝余的。
　　只是他笃定对方那么有钱，应该不会察觉到这笔小小的汇款。
　　才一百六十五万，怎么入得了乔少爷的眼。
　　汇款后，祝余看着自己银行卡剩下的一百二十万，轻松地舒了口气。
　　然后反手将乔知禹的所有联系方式也删除了。
　　好了，今天开始他就再也不欠谁的了。
　　以后再看到乔知禹，他应该可以挺直腰杆，不会再产生低对方一头的感觉了吧。
　　*
　　攻略者们最先注意到祝余和乔知禹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他们觉得好像事态不太对劲，本想派外交大使程豆豆去问问祝余攻略进度，却因乔知禹出现在了春季运动会的观众席，他们又打消了全部疑虑。
　　这是乔知禹入学三年来，第一次出席运动会。
　　哪怕不是攻略者，只是B大其他的普通学生，在听说这件事后也忍不住会祝余身上联想。
　　“祝余是不是有项目啊？”
　　“我打听了一下，祝余报名了一千五长跑。”
　　“哦怪不得，我就说乔知禹怎么会来看运动会。”
　　肯定是有想看的人咯。
　　总不能是坐轮椅参与比赛的吧。
　　普通学生都会这么想。
　　更别提那些和乔知禹打过交道的攻略者们了。
　　谁不知道乔知禹对他那双腿敏感又应激。
　　让他去运动会上看着身体健全的同龄人蹦蹦跳跳，挥洒汗水？
　　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乔知禹来了。
　　他宁愿被揭伤疤，也要看恋人在运动场上闪闪发光。
　　稳了，这下稳了。
　　攻略者们激动地把群名都改成了“乔祝锁死”。
　　祝余则是在跑完一千五百米后，从宿舍群消息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他边小口补充着水分，边看群聊。
　　室友们在七嘴八舌地猜测着乔知禹来的原因。
　　虽然祝余之前和他们解释过，自己和乔知禹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但他们还是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乔知禹应该是为了祝余来的。
　　【毕竟咱们家祝余那么优秀！】
　　【确实，不仅脸和脑子是上等，心地还那么善良！】
　　【乔知禹会爱上祝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们让祝余别否认了。
　　【我们一直在观察乔知禹，他的视线真的从头到尾都黏在你身上。】
　　哪有这么夸张？
　　祝余觉得肯定是他们看错了，但视线却真移向了观众席。
　　得益于乔知禹的出众长相。
　　祝余只用了几秒就在上千个人头里找到了他。
　　四目交接，乔知禹还真得在看自己。
　　但这一次，祝余并没有紧张地惊慌失措，也没有和乔知禹打招呼。
　　他只是平静移开视线，继续边喝水边回复室友们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看我，但肯定不是你们猜的那个理由。】
　　【在我离职后，乔知禹把我的微信都拉黑了，这怎么可能是喜欢我啊。】
　　【想点实际的吧。】
　　*
　　祝余小小的一个转账举动，乔知禹愣是琢磨了一个月。
　　他想不通，祝余为什么要把任务所得的全部金额都转给自己。
　　但这并不耽误他高兴。
　　毕竟这意味着，祝余断联三个月后还能想起他。
　　乔知禹又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他认为转账只是一个开始。
　　祝余接下来应该还会联络自己。
　　但一个月过去，祝余不仅没联络过他，在运动会上还将他当空气。
　　四目相对不仅连个招呼都不打，竟然还一脸冷漠地把头扭开了。
　　这太过分了。
　　但当时阳光刺眼。
　　乔知禹看着台下衣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的少年，心里想的是从少年下颌滑落的是汗珠还是纯净水，自己坐的这么远怎么还能清晰看到对方喉头滚动。
　　以及究竟今天多少度，为什么从身到心都感到了一股焦烘烘的热。
　　他根本分不出神去思考别的事。
　　直到晚上回家，躺在床上。
　　乔知禹回忆起白天那一幕，才隐隐反应过来。
　　他好像被祝余讨厌了。
　　“……”
　　乔知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可心中还是因这个猜测闷得透不过气。
　　他从床头拿过手机，打算去看看祝余的朋友圈。
　　乔知禹轻车熟路地点进微信设置，又点进朋友权限，然后从最下方的‘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到祝余，将对方从黑名单放出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熟练的令人心疼。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乔知禹一直都像这样。
　　心痒时，将祝余从黑名单放出来，看看朋友圈止渴。
　　等手痒想发消息联络对方时，再将祝余放回黑名单，循环往复。
　　这个行为看上去幼稚，但对乔知禹来说却很有必要。
　　不然他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自己和解。
　　明明那天车内谈话后，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可回家后竟然还是会忍不住产生联系对方的念头。
　　他真是好没骨气。
　　但他也是真是舍不得彻底删除祝余。
　　今晚是心痒时刻。
　　但祝余的朋友圈却是空的。
　　祝余不仅没有发新的朋友圈，甚至连旧的也不在了。
　　乔知禹抿了抿唇，本打算就这样退出界面，继续将对方丢回黑名单。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顿住。
　　等等。
　　他截图发送给钱秘书询问。
　　【——·——是什么？】
　　乔知禹只是不怎么玩微信，并不代表他是个古代人。
　　他知道如果对方设置了朋友圈权限，会出现‘朋友仅展示最近N天的朋友圈’。
　　而祝余的朋友圈没显示任何文字，只有这两条横线和一个点。
　　这不对劲。
　　虽然乔知禹在截图询问后，还补了一句“我朋友让我帮忙问的”。
　　但钱秘书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老板的谎话。
　　拜托，他又不是第一年进公司了，乔老板哪有什么朋友，谁胆子那么大脾气那么好能跟自家老板做朋友啊。
　　但他没有拆穿自家老板，而是委婉地解释道。
　　【老板，您的朋友应该是被拉黑了……】


第37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七天
　　一刀两断、 撇清关系 、两不相欠……
　　钱秘书用这些词来解答为什么祝余会给他汇款, 又为什么会拉黑他。
　　乔知禹看着聊天记录，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 压得他喘不上气。
　　明明受够了之前的感觉。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
　　乔知禹每一天，真的是每一天，都会在睡觉前想通。
　　据他分析，他喜欢祝余的前提是，先以为祝余喜欢他，所以才会在后来的相处中不自觉地多多关注对方，并主动将对方的一切行为往感情那方面想。
　　又加上对方是个很好的人，久而久之，他才会爱上对方。
　　但现在, 他已经知道那个关键性前提只是个误会。
　　祝余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不该再喜欢祝余。
　　这段由误会产生的心动不应该存在。
　　乔知禹每次在入睡前想到这些，便能说服自己, 心情平静地入睡。
　　他信心满满的觉得第二天睡醒一切就会回归正途。
　　偏偏反反复复。
　　他永远会在第二天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想起祝余，然后再一次沦陷。
　　不能自控令乔知禹感到气恼。
　　但说到底，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心动罢了，喜欢罢了，想他罢了。
　　既然强行干预不了, 就顺其自然，心动一百遍, 喜欢一千遍, 想念一万遍。
　　总有一天会腻，会淡，会忘记。
　　乔知禹有经验。
　　像小时候, 他那么渴求父亲的爱，哪怕一个眼神都足以令他雀跃。
　　可如今他很少会想起乔国栋了，即便想起也只是厌烦, 他不再渴望，也不再失望。
　　还有车祸。
　　他无法接受失去双腿，无法接受身旁人接近自己都是别有目的。
　　现在呢？不也都接受了吗。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与轮椅为伴，习惯在雨天睡前服用安眠药，习惯与人见面第一时间先看对方头顶有没有任务框。
　　乔知禹做这些事时像在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心情毫无波动。
　　他认为对祝余的心动也一样。
　　过段时间就好，一切都会回归正途。
　　可现在，虽然不知道祝余因为什么做出这些事，但结果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甚至比他希望的还好。
　　不需要他下决心。
　　对方主动斩断两人的关系和不切合实际的希望，这个举动明明可以更好的帮助他走出来。
　　那么他又为什么不高兴呢？
　　好像收到祝余的转账时，会比较高兴。
　　乔知禹模模糊糊间，好像要想明白了。
　　*
　　开学后，祝余每次周末都会回落霞村。
　　拍视频，或者帮村民打包卖山货。
　　网友对于祝余宣传家乡并帮村民卖货的行为很买账。
　　没人发表负面评论，甚至之前对祝余评价不太好的人也因此有所改观。
　　毕竟看那些山货的价格就知道，扣掉运输费用和成本后根本剩不下几个钱，祝余做这件事的出发点肯定和赚钱无关，纯善心。
　　不仅如此，最主要还是因为祝余懂一个道理。
　　想卖货，不能只卖货的卖点。
　　真正的头部主播卖货卖的都是情绪价值。
　　所以他拍视频，不会只介绍山货，他拍人，拍故事。
　　当然，不是卖惨博取同情心的那种。
　　毕竟世界上除了本身就出生在金字塔的那部分人外，其他人都活得不容易。
　　城市的牛马并没有比深山的牛马舒服多少。
　　城市的牛马在累了一天后，回家只希望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看点能让自己高兴的视频。
　　最好是治愈的，能重新唤起他们对这个世界热爱的视频，这样才有力气第二天继续起床做牛做马。
　　没人想一打开手机看到的全是哭哭啼啼的惨事。
　　所以祝余拍村民。
　　拍的是干完活满身大汗坐在地上喝水时，依旧会爽朗大笑着唠家常的村民。
　　拍故事。
　　拍的是神秘传说，拍的是经历了种种困境后依旧坚强面对生活，不放弃希望的经历。
　　在祝余视频中的落霞村，是暖暖远人村，是层层桃李花，是一个除了穷哪里都好的世外桃源。
　　治愈，令人向往。
　　不少人评论。
　　【记住了么大数据，我上网就是来刷这种视频的，看完能觉得世界美好，充满希望的。】
　　祝余情绪卖的很成功。
　　众人都愿意为情绪买单，纷纷下单。
　　但很可惜，落霞村远在深山。
　　祝余每次回去要高铁转大巴再转三轮车最后转摩托，更别提运货了。
　　运输成本太高，运输过程也太难。
　　村民无法大量出货，跟不上祝余的卖货速度，有点供不应求。
　　“难怪说要想富，先修路。”
　　祝余看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叹气。
　　虽然他的月收入已经稳定六位数起步了。
　　但就算他不吃不喝将每个月收入都攒起来，也要攒上一百二十三年才能攒够修路的钱。
　　“靠自己也太难了。”
　　祝余叹气，祝余失落。
　　但祝余不会放弃。
　　他只会更努力地寻找赚钱方法。
　　……
　　年前投资方跑了的推理真人秀又一次联系上祝余。
　　【余生老师！您最近忙吗，有档期吗？又有投资商注资啦，节目可以顺利开拍了！】
　　祝余在咨询后，确定节目内容一切都和年前联系他时介绍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后才应下。
　　对方的态度非常好。
　　他和祝余说，不管是开拍前还是开拍的过程里，只要有意见就可以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忙解决的。
　　【有不高兴的地方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一定要及时沟通哦！】
　　这话说得奇怪，就好像祝余才是这个项目的投资方似的。
　　不过祝余第一次和娱乐圈的人合作，没什么经验，所以只当是客套话，没往心里去。
　　他回复。
　　【好的好的，我是第一次上节目，如果有哪里表现的不好也要麻烦您及时指出，我会努力改正的。】
　　……
　　节目在四月十五号开拍。
　　开拍前一天，吕小漾带了大包小包的衣服来到祝余家，帮他打包行李。
　　“这些都是这个月店铺刚上架的新款，在节目里你记得找机会多换几套。”
　　祝余点头。
　　“我会尽量的。”
　　这是个带货的好机会。
　　“不知道这个节目能不能火，如果火了的话，应该会有更多的节目给你发邀约，说不定还能代言点什么。”
　　作为闺蜜，吕小漾对祝余有滤镜。
　　她觉得以祝余的外貌和性格，上综艺肯定能火。
　　所以她很焦虑，询问祝余要不要自己开个工作室，招点人手专门帮他洽谈合作。
　　“咱们俩毕竟不是专业的，现在不出名，还能勉强摸着石头过河，等你火了就不能这么随意了，还是招点业内人士好。”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收入，招两个员工的成本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再说吧，还不一定能火呢。”
　　祝余让吕小漾清醒点。
　　“这个综艺全是素人，连个正经明星都没有，哪有热度啊。”
　　而且，越接近节目开拍，他就越紧张。
　　尤其是拿到确定好的节目出场嘉宾名单后。
　　看着上面五个人的资料背景，一个比一个牛逼。
　　国外top1学校的量子物理博士、犯罪心理学硕士、Q大文物鉴定专业本硕连读目前是博物院最年轻的书画修复师……
　　祝余越看心越慌。
　　真不是他以小心人之心看人，只是文人自古相轻，名校之间本来就看不起彼此，在各个领域互相较劲。
　　更别提，他还是个擦边主播。
　　还没参加节目就比别人矮一头了。
　　祝余将这些顾虑告诉吕小漾。
　　吕小漾听完，看着人员名单吞了下口水，确定了他的想法。
　　“你确实大概率要被排挤了。”
　　她知道这些人，并非像祝余说的是纯素人。
　　有某乎的硬核科普区顶流答主，也有某博刑侦科普大V，那位书画修复师现在的热度最高，他每晚都会直播鉴宝，场均观众过百万。
　　吕小漾之所以说祝余会被排挤，是因为，这五个人看似来自不同的领域，但其实相互认识。
　　他们都玩同一款游戏，在电竞圈有很大的名气，经常一起五排直播整节目效果。
　　“所以……这个节目里只有我是外人？”
　　祝余吞口水。
　　甚至不是六所名校之间互相掰头。
　　是其他五所联合起来掰他一个人的头。
　　吕小漾点点头，继续滑动节目信息。
　　在看到导演名字竟然是凌彻后，她看向祝余的眼神里怜悯加倍。
　　但凡看综艺的谁不知道凌彻。
　　恶剪、阴阳剧本、为节目热度不顾嘉宾死活，这都是他的特色。
　　想想这次的人物配置。
　　怎么看祝余都是那个最没背景，最好被拿捏做节目效果的那个。
　　“你被排挤定了……”
　　*
　　吕小漾说对了，这个叫凌轩的导演还真是没安好心。
　　本来五个熟人和祝余这一个外人的组合就足够尴尬了，节目组安排六人第一次见面还不是一起出场。
　　他们单独拉了一辆大巴车，让众人排好队，每隔五分钟上车一个。
　　如果安排祝余第一个上车也就罢了。
　　那么接下来每上来一个，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和大家认识，不说变熟吧，至少能缓解尴尬。
　　偏偏给祝余安排到最后一个。
　　让前面五个熟人见了面，打了招呼，聊的最火热的时候再让祝余上车。
　　这不是坏心眼是什么？
　　吕小漾听说了后大骂凌彻。
　　“难怪他的外号叫灵车，也太贱了。”
　　本以为避开恋综类的节目就不会遇上这种恶心人的事儿，万万没想到，恋综导演不做恋综了，转行了。
　　真是防不胜防。
　　骂归骂，吕小漾没忘记给祝余打气。
　　“加油余生大大，排挤就排挤，没事的，只要你多破解几个谜题，多来几个高光时刻，导演想恶剪都剪不出来。”
　　B大的同学们在知道祝余要上这个节目后也是这么说的。
　　让他加油，一定要在节目中为校争光。
　　压力好大。
　　听见节目组喊自己的名字。
　　祝余回了吕小漾一个假笑男孩的表情，就将手机关机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然后顺着路标指引走向大巴车。
　　车内五个老友相聚一定开心又激动。
　　因为祝余站在大巴车两米外都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们妙语连珠，说着祝余不懂的游戏和梗，很有节目效果。
　　祝余能想象到，如果这一幕剪进正片，弹幕上会有多热闹，大家一定觉得这个氛围很有趣，很温馨。
　　好可惜，他这个老鼠屎要去破坏这个氛围了。
　　呜呜。
　　祝余不想上车。
　　但合同已经签了，说什么都晚了。
　　他必须硬着头皮上车。
　　果然，热闹的交谈声在五人看到祝余的出现后，断了。
　　车内瞬间安静。
　　但也只安静了一秒。
　　祝余的心里还没来得及咯噔一下，就听见面前的五个男生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余生老师，我看过你直播，戏耍渣男的样子很帅哦！”
　　“我也看过我也看过，余生大大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每个视频我都看过，最近每晚睡前都会看着你拍的落霞村系列睡觉，好治愈，特适合当助眠小视频。”
　　“我老婆在你直播间下单过刘姨红薯粉，好吃，确实是纯天然。”
　　他们很热情，很友好。
　　一个个上前和祝余握手，表达着对祝余的喜爱。
　　祝余没感到任何排挤。
　　不仅第一时间就融入了他们，两分钟后，他甚至和其他五个人都互换了微信，并且建立了一个六人小群。
　　也没有人鄙视祝余擦边主播的身份。
　　甚至在祝余进群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发来消息。
　　【当着镜头不好问，只能在群里偷偷问。】
　　【你用了多久练出这种身材的？】
　　【我老婆在我来之前下达了死命令，让我一定要跟着你一起锻炼，就算练不成你这种身材，至少要把啤酒肚减下去QAQ】
　　……
　　看着镜头内和其他五人迅速打成一片的祝余，镜头外的凌导脸都绿了。
　　第一个计划大概率要落空了。
　　明明这六个人都是高智商，为什么看起来凑不出一个心眼子。
　　那么和谐友善干什么？
　　撕啊，排挤啊，一起针对祝余啊。
　　不针对祝余的话，他怎么黑祝余，怎么恶剪祝余？
　　不恶剪，后期又怎么反转？怎么捧祝余？
　　虽然凌彻看不上祝余。
　　但投资方看得上就行了。
　　听说金主爸爸就是奔着这个擦边主播才来投的钱。
　　看着节目有序进行，六个人从始至终都和谐友善，凌导彻底打消了恶剪的念头。
　　那只能启用第二计划了。
　　综艺想红，想有讨论度。
　　除了恶剪，还可以炒cp。
　　这个凌彻擅长，属于是到了他的舒适区。
　　更别说，那五个人里除了一个已婚的，其他四个单身都是优质男。
　　智商高且外形好，怎么炒都美味。
　　他准备分别出四份炒cp的方案让金主爸爸挑。
　　如果觉得力度不够的话，还可以启用第五个团宠方案——
　　all祝余！


第38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八天
　　想起刚刚视频里乔知禹铁青的脸色。
　　钱秘书委婉地向凌导转达自家老板的意思。
　　“不用炒cp, 不用恶剪，也不用剧本, 拍出来是什么样就怎么剪。”
　　凌彻：“……”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金主爸爸不想炒cp。
　　但他觉得没必要。
　　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不就行了吗？
　　没必要因小心眼本末倒置吧。
　　投资这个节目的最主要原因难到不是为了捧红祝余吗？
　　于是他再次和投资方阐明了为什么要炒cp的理由。
　　这六个嘉宾相处太友善太和谐了。
　　不做剧本不恶剪，已经会少很多看点和话题度了，如果再不炒cp的话，这个综艺大概率会扑街。
　　扑街可就捧不红祝余了。
　　钱秘书想起自家老板听后一脸坚定且认真回复。
　　“祝余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需要任何引导和操作，只需要让大家看到真实的他，就自然而然会被吸引。”
　　这话太肉麻了。
　　他肯定不能直接转述给导演。
　　钱秘书只是向钱导保证。
　　他们会全程提供资金支持，无限额，从拍摄到后期宣发, 都有钞能力保驾护航。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节目还是不火，也没关系。
　　一切都由他们自负盈亏。
　　“也行。”
　　这样的保证确实有用。
　　凌彻不再有意见, 也不再担忧。
　　摒弃杂念后，他竟然产生了一个很久没有过的冲动。
　　好想静下心。
　　认认真真地去打造一个精品综艺。
　　*
　　节目拍了三期。
　　期期都是大制作。
　　道具考究，角色服装量身定制。
　　就连每一期拍摄场景都是根据不同剧本的故事背景实景搭建的。
　　尤其是第三期的《血色遗嘱》案。
　　因为背景设定是中世纪的贵族，所以节目组竟真就一比一复刻了个贵族庄园出来。
　　大到古堡里的宴会厅、密室、家族墓穴等核心场景。
　　小到古董家具、名人字画、机关道具等细节。
　　竟然全都等比例搭建。
　　六人组每次拍摄结束都会在群里感慨节目组有钱。
　　【我以为上一次珠宝首饰都是真品已经很夸张了，这一期怎么连墙上挂的油画都是真品？】
　　【这是我们六个小卡拉米能享用的节目规格吗……】
　　【有人知道新的赞助商是哪家吗？太壕了吧？】
　　六个人在去年就被邀请过了。
　　都知道这个节目因资金链断裂差点做不下去。
　　所以在这一次又被邀约时, 几人对制作方面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他们是来玩的。
　　不在乎出名，也不缺钱。
　　是因为看了名单, 发现嘉宾都认识, 还是经常会私下聚在一起玩剧本杀的朋友。
　　想着就当来玩免费剧本杀了，这才同意节目组的邀约。
　　没想到，节目质量如此之高。
　　大制作令他们终于体验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沉浸式剧本杀。
　　编剧也是用心了的。
　　看得出来他们阅读量和阅片量都很大。
　　剧本涉猎广泛, 悬疑、智斗、推理、犯罪类应有尽有。
　　期期紧扣社会热点，引人共鸣。
　　线索布置的也很巧妙，环环相扣, 六人玩得非常尽兴，每次拍摄结束都赞不绝口。
　　【每次结束时我都会忘记自己是来拍节目的。】
　　【确实，像是玩了个高质量剧本杀，还不用付钱，真不错。】
　　【怪不得第一个投资商会跑，要想每期都达到这样的质量，投入经费不知道要多少才够，有没有家人闲着无聊算一算？】
　　【具体算不出来，但肯定是千万级别。】
　　【一整季？】
　　一季有八期。
　　【单期。】
　　【单期千万……得多有钱才赔得起这么多啊？】
　　他们觉得这个节目肯定是要赔钱的。
　　虽然是精品大制作。
　　虽然他们看完第一期剪辑正片觉得非常好看，非常有趣。
　　但即便好的电视剧和电影，也需要有热门明星才能吸引到观众去看。
　　更别说是综艺节目，更需要比拼嘉宾人气。
　　拍的再好，没人看都没用。
　　所以，即便合作的是知名平台芹菜TV。
　　但播放前平台不会给大量宣发，播放时也不会给醒目的位置。
　　加上题材也不是当下的热门类型。
　　能吸引到的路人肯定少之又少。
　　他们预测，大概率在第一期节目播出时，只有六人的粉丝会看。
　　而且是死忠粉才会去看。
　　后续可能会因为内容不错。
　　经过口口相传到处推荐，小有名气，变成一个口碑不错的综艺。
　　但想借此赚钱变现，还是挺难的。
　　除非能保持这样的质量多拍几季。
　　不过应该没有怨种会在第一期血赔的情况下还去续约第二季吧？
　　几人都觉得这一季拍完就会各奔东西了。
　　所以更珍惜余下五期拍摄时的相处时光。
　　……
　　五月八日，周五。
　　六人在傍晚结束了第五期的拍摄任务，离开前叮嘱彼此。
　　“别忘了晚上九点准时去芹菜TV贡献播放量！”
　　今晚是节目首映。
　　虽然已经提前看过第一期的正片了，但还是要为了播放量去平台再刷一遍。
　　能多六次是六次。
　　可播出后几人才发现。
　　播放量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
　　第一期在周五晚上九点上新。
　　周日晚上九点，播放量就迅速攀升至同期综艺榜二。
　　平均下来单日近五千万。
　　榜首是长红大爆款经典综艺。
　　嘉宾全明星阵容，本期还请了国外热门唱跳男团，比不过很正常。
　　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跌破眼镜了。
　　六人周五晚上连麦观看时就发现端倪了。
　　本以为只有自己的粉丝和各自院校的校友会来支持。
　　哪想到开播一会儿弹幕就刷屏了。
　　还没进入靠口碑口口相传粉丝主动宣发的环节啊，哪儿来的人啊？
　　几人仔细一查才发现。
　　这个本该被各方不看好的小破真人秀，竟然宣发那么到位。
　　不仅平台给面子。
　　黄金时间播出，给了大版面醒目宣传。
　　听说一周前该平台APP就将开屏广告改为了《高智商侦探学院》的六人组海报，进行预热了。
　　不止芹菜TV。
　　好几个主流平台都将开屏广告更改为了《高智商侦探学院》的宣传。
　　从一打开各种软件就会跳转购物APP，变为了一打开软件就会跳转到芹菜TV。
　　在这样的病毒式洗脑地宣发下。
　　有的人真对这个真人秀产生好奇了——
　　说实话，现在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上的综艺都有点千篇一律的感觉，同质化太严重，许多观众早就看腻了。
　　所以猛地见到这种题材，确实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这六位嘉宾没有名气，但他们长得好看。
　　尤其是其中那个叫祝余的。
　　光看脸就足以引起部分颜控对这个节目的期待。
　　再加上节目宣传中对六个嘉宾的背景介绍。
　　全是高智商学霸，没有流量明星混进去。
　　大家很难不对这个综艺产生期待。
　　而节目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第一期播出后，众人好评如潮。
　　【我之前还好奇，为什么大平台大制作的综艺会请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素人嘉宾，现在才明白节目组的苦心，观感太好了吧，但凡里面有一个是流量明星都不会这么好看！】
　　【高智商侦探学院就是得高智商嘉宾来参演才对味！】
　　【还好宣发足够给力，不然我就要错过这么精品的一个综艺了。】
　　【只能说看到嘉宾背景院校时，我就知道这节目质量错不了，一个能摒弃流量明星安安静静做内容的综艺，怎么会难看呢？】
　　……
　　有人则是被开屏广告跳烦了。
　　一边骂骂咧咧这是什么臭狗屎综艺。
　　六个人见都没见过，就敢花这么多钱做宣传？
　　是对节目内容太自信？还是里面有太子爷要捧？
　　一边记下了节目播出时间，提前蹲守开播，高低要来尝尝咸淡。
　　播片头时，这群人双手悬空在键盘上，双眼紧盯屏幕。
　　准备抓住一切机会开喷。
　　节目不好要喷，抓住那位隐形太子爷也要喷。
　　报复最近被跳转弹窗的折磨的痛苦。
　　可在节目播出到十五分钟时，所有人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来骂人的了。
　　他们不仅投入案情，跟着一起搜寻证据，还在弹幕写下自己对案件与人物的分析。
　　等两小时后第一期播放结束。
　　这批人已经彻底扭转了对于节目播之前病毒式宣发的态度。
　　他们认为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综艺，怪不得会下血本宣传，也好在大规模宣发了。
　　不然很容易明珠蒙尘。
　　他们也不觉得六人里有谁是太子爷。
　　六个嘉宾各有千秋。
　　都有高光时刻，没有笨比和拖后腿的家伙。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六个人性格都很好，相处时氛围和谐又不枯燥，能碰撞出许多有趣的化学反应。
　　有几个众人齐心协力合作的片段甚至看得屏幕外的大家都要燃起团魂了。
　　好看，太好看了。
　　对了，还有一部分是冲着凌彻来的。
　　凌导不忘初心。
　　在金主爸爸已经多次警告后的情况下，还顶着压力，将和谐友爱的正片剪成冲突满满，六个高智商学霸互相看不起对方嘴炮加使绊子的预告。
　　三十秒预告，二十五秒都在吵架。
　　六人变成了没素质的小学鸡。
　　这预告片真的有用，它把六人的对家和黑子全引来了。
　　然后在看完后一脸菜色的离开。
　　吗的智障。
　　以为是撕逼大戏。
　　结果进来看一群智商150+的成年儿童手拉手，过家家。
　　实在找不到什么喷点。
　　……
　　《高智商侦探学院》首战告捷。
　　无论是弹幕还是各平台，对第一期的评价都很不错。
　　【编剧用心了，剧本逻辑缜密，内容兼具社会热点，普法同时还不忘宣传正能量，最主要这一切都是潜移默化融入在节目内了，不会有说教的僵硬感。】
　　【哈哈，我有点可怜编剧组，不知道是掉了多少头发才能想出这些谜题，但很可惜，这六个人智商太变、态了，谜题对他们来说基本是露头就秒。】
　　【确实，所以加了这么多需要体力的关卡，估计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光速破案，那每期综艺说不定都凑不够半小时。】
　　【真是辛苦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了，这种制作不仅需要经费，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看得出来制作团队和嘉宾都是卯足了劲想做个好综艺出来。】
　　【能不能一天播完啊，第一期我都要刷烂了，什么时候上第二期啊？？】
　　……
　　不论是综艺还是影视剧。
　　只要质量高口碑好，就会形成良性循环，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更别提《高智商侦探学院》一开始的宣发就很到位，播出后又不停地买热搜混眼熟。
　　入坑的人越来越多。
　　六人的粉丝数量也每天都比前一天增长速度更快。
　　唯粉、团粉、cp粉。
　　应有尽有。
　　第六期播出后。
　　不说全平台加一起涨粉近千万的祝余，光说最少的那位，三个平台加一起也涨了两百万。
　　他们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
　　他们原先的粉丝也没想到，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本以为粉的主播能上正经大制作的综艺就已经是争气的了，节目播出前还有不少人商量着一起学学怎么做数据，刷数据。
　　没想到他们居然纯靠自己就爆了。
　　太争气了吧！
　　能喜欢这么争气的人，也太幸福了吧！
　　大部分的粉丝们都有种骄傲感，觉得自己是伯乐，可以比其他人提前一步发现这个宝藏。
　　他们纷纷在各个平台夸自家主播的帖子下留言。
　　【我几年前就说过，他会发光的！】
　　也有一小部分粉丝发帖惆怅。
　　【心里酸酸的，我一直都怕他大火，我发现了，我就是不喜欢大家都很喜欢的人，我就喜欢糊糊的。】
　　引起了一些人共鸣。
　　【不火的时候，我经常给他做数据，剪视频，给他宣传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他，可是真火了之后我发现自己做数据花钱都比不过别人，没有我他的热度也不会低，看到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好像不需要我了。】
　　*
　　粉他们的人里最邪门的是CP粉这个群体。
　　明明凌导已经听劝没有刻意炒cp了，但架不住cp粉自己放大找粮吃。
　　毕竟只要颜值到位，就具备了可以嗑的条件了。
　　六个人，每人都被拉郎配出了不下两种组合方式。
　　是的，连已婚的那位都没被放过。
　　其中被拉郎配最多的是祝余。
　　毕竟外形条件在这里，加上那双眼睛看向谁都含着笑意，和谁同框都有CP感，怎么嗑都带劲，简直是万金油。
　　甚至到了最后，还有人嗑起了他和NPC。
　　就因为那个NPC身材优秀长得也帅。
　　并且在那个NPC出场时，祝余刚好被吓得连连后退，撞上身后的书架，书架晃动眼看着有东西要掉落了，NPC眼疾手快上前一手扶住书架，一手接住差点掉在祝余脑袋顶上的道具。
　　有人将这一幕剪成动图，并配文——
　　【是爱！】
　　【爱让他忘记自己的职责，哪怕违规，哪怕会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要保护他不受伤！】
　　钱秘书看到后一边吐槽邪门，这都能嗑，一边撤热搜撤到厌倦。
　　他以为只要撤热搜就不会被老板看到了。
　　却不知道他家老板还会主动去搜超话。
　　乔知禹已经不记得这些天重复在祝余相关的CP贴下回复“不配”的这个动作有多少次。
　　总之频率高到，他的各平台被回复和@提醒都是99+
　　全在骂他。
　　【get不到吗？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口味，我尊重你，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没品味的东西。】
　　【谁问你配不配了？谁在意你嗑不嗑的到了？EXM？我爬上了珠穆朗玛峰也没找到谁问你了。】
　　【脸真大，上赶子找骂是吧？】
　　他们将乔知禹的账号定义为祝余的毒唯。
　　因为只要顺着乔知禹的账号点进去，就能看到他的打赏记录。
　　原来是祝余直播间的榜一大哥。
　　榜一大哥怎么了，榜一大哥就能阻挡大家嗑cp吗？
　　真有人花点钱就把自己当回事了，控制欲大爆发是吧。
　　有人发出之前祝余的一段直播切片。
　　是直播间有人问祝余情感状态时，祝余回应，说自己还是单身的片段。
　　发切片的人@乔知禹。
　　【看到了吗，官方都认证小祝是单身了，单身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跟谁在一起都有可能，凭什么不能嗑？】
　　乔知禹早就认清祝余没喜欢过自己的事实了。
　　可点进这段直播切片，看到视频结尾，听见祝余说“但很可惜，我现在还没遇到会令我心动的人”时，他还是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乔知禹闭了闭眼，退出视频。
　　然后回到帖子里，继续倔强地留下自己的评论——
　　【看完了，单身怎么了？】
　　【单身就一定要配个谁吗？】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这个节目里的全部人，没一个能配得上他。】
　　？？？
　　收到他的回复后，贴主炸了。
　　他@乔知禹问。
　　【牛逼，那你配？】
　　【真想给你开盒了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39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九天
　　在明星综艺疲软、观众追求真实共鸣的背景下。
　　这档全素人综艺的爆火不仅是一次商业胜利, 更是一次对行业趋势的精准把握和团队专业能力的全方位验证。
　　业内点评。
　　称《高智商侦探学院》在内容创新、技术突破、社会价值、市场认可等多个维度上均实现了‘从零到一’的突破。
　　剧组工作人员们个个干劲满满。
　　对他们来说，观众们和业内人士对这档节目的肯定胜过一切补药。
　　不仅因连轴转一个多月导致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全都不治而愈, 就连熬了一个多月的黑眼圈都好像变淡了。
　　凌彻也是这样。
　　多亏遇到的那位神仙金主爸爸，出手阔绰还不从旁指指点点，这才让他有机会施展拳脚，做出这么一档精品综艺。
　　算是圆了他刚入行还没忘记初心时的梦。
　　不仅网上对凌彻的评价两极反转。
　　从万人嫌到万人夸。
　　同行也纷纷发来贺电。
　　先祝贺他终于有机会做一档好节目，再旁敲侧击，打听是从何处攀上的高枝，让他给他们也介绍介绍这位神仙投资方。
　　还有许多之前他哭着喊着求着对方上节目时，对方连消息都不屑回复的明星，现在一个个又找上他。
　　询问最后一期是不是还没拍, 有没有机会去扮演NPC，客串一下。
　　凌彻通通拒绝了。
　　像网友们说的那样, 七期过去他们和这六个人已经有感情了也只想看这六个人，不希望少谁，也不希望加谁。
　　最后一期只要按照前面七期一样，安安稳稳的拍完，就可以完美收官。
　　*
　　第八期拍摄结束, 现场工作人员在欢呼后都陷入了深深的不舍情绪中。
　　他们其中有许多其实是刚毕业的学生，又或是入行不久, 没参与过几个节目的。
　　和祝余他们一样, 基本都可以算作是刚入行的新人。
　　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个项目，是机缘巧合。
　　一开始大家只知道这个节目导演口碑差，参演嘉宾还都是素人, 一看就会扑街，这才轮到了他们。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偏偏他们最争气。
　　一群相识于微末的小菜鸡, 靠着一腔热血和浑身的干劲以及神仙钞能力，做出了成绩。
　　这让他们怎么舍得和这档节目说再见。
　　白月光一定要是人吗？
　　参与制作《高智商推理学院》的日子他们可以记一辈子。
　　凌彻也在感慨。
　　他的思绪刚刚飘远到刚入行，还没来得及酝酿多少情绪，视线突然被六个脑袋挡的严严实实。
　　六人组是来和凌彻道谢的。
　　“谢谢凌导从那么多人里面选中我们，我们玩的很尽兴。”
　　“也谢谢凌大导演高抬贵手，没恶剪我们，哈哈哈哈哈。”
　　两个月日夜相处，大家早就成了朋友，说话也就随意了些，没那么多顾虑。
　　聊着聊着提起赞助。
　　他们都知道这次能破圈，和赞助商的钞能力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
　　“我好奇两个月了，凌导你是从哪里拉来的这么大的赞助商。”
　　“是啊，这么舍得投入，是因为眼光独到，对市场嗅觉敏锐吗？”
　　总不能是冲着凌导来的吧。
　　凌彻一愣，条件反射地看向站在六人中心的祝余。
　　然后又是一愣。
　　本以为是祝余低调，怕被大家特殊对待，才没告诉他们自己是太子爷的身份。
　　哪知道祝余也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等他解答问题。
　　“……”
　　如果是之前。
　　凌彻大概率会觉得祝余在装，会往各种不好的方向去揣测他的心理。
　　但现在他已经对祝余改观了。
　　在拍摄的两个月里。
　　祝余没仗着自己有金主护航闹过一次脾气，吃苦耐劳，磕磕碰碰受伤了都不吭声。
　　好像是拍摄第三期的时候吧？
　　有道具没放稳，砸落在地，碎片划伤了祝余的小腿，蹭了道口子出来。
　　不大，很浅，只是渗了些血出来，当场就把负责摆放道具的工作人员吓哭了。
　　祝余没发火，而是第一时间是笑着安抚那位工作人员。
　　轻声细语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不怪对方。
　　祝余真的很好。
　　好到凌彻偶尔会纳闷他为什么会选择被包养。
　　可现在，凌彻看到祝余的表情。
　　瞬间一下子全想通了。
　　对啊，为什么一定是包养呢。
　　乔知禹就不能是在追求祝余吗？
　　这次赞助他们的公司，是一家近两年刚刚在B城崛起的人工智能公司，专注大模型研发与开源。
　　因赶上了AI风口发展迅速，商业潜力飙升，一跃成为了B城的商业新贵。
　　虽然这家公司来势凶猛，势头正足，但老板为人却很低调。
　　从不出席公开场合，采访什么的都交给公关部去应付。
　　要不是这次对方主动联系自己要投资，他也不知道原来这家公司的神秘老板就是乔家大公子
　　所以，只要重塑祝余和乔知禹之间的关系。
　　祝余不知道赞助商是乔知禹很正常。
　　凌彻忍不住在心中‘哇哦’了一声。
　　是他用有色眼镜看人了，看到对方经济实力相差悬殊，就自然而然定义为恶臭的金钱关系。
　　没想到人家俩人是真的在搞纯爱。
　　可为什么乔知禹不告诉祝余呢？
　　做好事不留名？
　　不会吧，哪有人傻到花这么多钱连名字都不留的，追求追求，你得让对方知道你在追，才能求得到啊。
　　所以应该是另有打算吧？
　　凌导怕耽误金主爸爸的计划，所以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对方投资眼光好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因为我优秀吗？能言会道的我充分阐述了节目优点，把饼画的又大又迷人，这才把投资方骗到了手。”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现场就响起了一片骂声。
　　“真是臭不要脸。”
　　*
　　人红是非多。
　　网上关于六人组的评价不可能都是好的。
　　网友们开始考古。
　　六个人早期在网络上的各种言论都被扒的一干二净。
　　虽然这六个本身都是不错的人，经得起推敲。
　　但架不住坏心眼的人一段话掐头去尾，就挑中间最容易引起争论的话发出来抹黑。
　　祝余是六人里最火最吸粉的，自然也是被抹黑最多的。
　　先是说他素质低。
　　证据是去年骂185mm的私信截图，都被转发到包浆了，还拿出来当证据，抓着不放。
　　然后就是擦边。
　　好像每隔一段时间，网友们就会换一批似的。
　　明明去年大家还在为祝余因医药费上网擦边而落泪，今年再提起来就成了‘有没有可能一切都是炒作，那些经历都是捏造的’。
　　【你们不觉得祝余的路走得太顺了吗？背后没有推手我不信。】
　　【是啊，第一次上热搜是因为脸吧？你们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夸张吗，他虽然帅，但真帅到了能靠脸全网热搜寻人的程度吗？那个发帖的路人真的只是‘路人’吗？】
　　小红书还出现了一篇定位B城的新账号发布的爆料帖。
　　虽没有点名道姓祝余，而是用Z代指。
　　可谁看不出来‘靠综艺爆红的某擦边主播’形容的就是祝余呢？
　　马赛克和没打一样。
　　帖子说祝余很会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实际上学校里都知道他实际上是个爱攀龙附凤的人，势利的很。
　　【他那个前男友也是个可怜的人，被Z当了两年血包，各种吸血，后来遇到更有钱的别的系的知名豪门继承人Q后，就一脚把这个前男友蹬了。】
　　【分手还不算完，还要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颠倒黑白，将一切错误都推给前男友，甚至还将前男友送进去了。】
　　网友们看到这个帖子先是一愣，然后纷纷激情留评。
　　【要不是这些事就发生在去年，我真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阿对对对，Z这个穷主播一手遮天，搅弄B城风云，靠着抹黑没有实质证据都能把前男友送进去哈。】
　　【我朋友是B大的，确实听过Z和Q的绯闻，但是那不是澄清了只是绯闻吗？而且就算不是绯闻，为什么就一定是Z去攀附他们呢，就因为他穷吗？】
　　【对啊，Z虽然穷，但是Z长得那么好看啊，就不能是这群少爷见色起意，主动追求的Z吗？】
　　贴主嗤笑，让他们不要拿贫民的眼光去揣测Q那个阶层的人。
　　【身处Q的位置，早就不看脸了好吗？什么皮囊他没见过，怎么可能单纯为了一张脸动心啊，拜托你们不要再展现自己浅薄的一面了好吗？】
　　【算了，也不怪你们，你们绝大多数人一生也没机会接触Q这个阶层的人，不理解也正常。】
　　【我就把话放这里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从头到尾包括传播出的绯闻，都是Z对Q的一厢情愿，不用猜都知道Q肯定很讨厌Z，对于和Z的绯闻也很苦恼。】
　　【追求？乐，Q要是追求Z，我直播倒立喝尿。】
　　……
　　钱秘书在联系平台删帖前，想了想，决定先把这帖子的内容截图下来再说。
　　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不过近期肯定是用不上。
　　钱秘书望着微信里自家老板的名字叹气。
　　明明在事业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方面像未开化似的。
　　谁能想到啊，二零二五年了。
　　还有人信奉‘对一个人好不需要对方知道’的屁话。
　　十分钟前。
　　他和乔知禹通话，询问对方要不要参加后天的杀青宴。
　　乔知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去干嘛？不去。”
　　“您不去露个面吗？我听导演说，祝余还不知道节目的赞助商是您呢。”
　　乔知禹近期让钱秘书处理和祝余相关的事情太多。
　　频率高到已经无法用‘我有一个朋友让我帮忙照顾他的心上人’搪塞过去了。
　　所以已经摊牌过了。
　　但钱秘书还是不敢将话说的太直白，没有老板会愿意自己的感情生活被指手画脚，哪怕是好意的。
　　他以为自己点到为止的提醒就够了。
　　哪知道对方听完竟然还反问他：“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对他好就一定要告诉他吗？”
　　“没必要，我本来就没想用此要挟他换取什么。”
　　……
　　一连串的话给钱秘书说懵了，头晕脑胀地挂挂断电话。
　　他有点感动，还有点感慨。
　　自家老板的爱是真拿得出手啊，这才是最纯粹最真挚的爱。
　　可等挂电话后，过了一会儿，他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种背后默默对人家好但不告知的行为不是标准的男二剧本吗？
　　他家老板要当男二吗？
　　钱秘书也终于想通老板为什么会被拉黑了。
　　以前他还以为是乔知禹求爱被拒了。
　　心里暗搓搓地感慨过，小祝同学的眼光是真的高啊。
　　自家老板除了瘸一点脾气差一点看着凶一点外，多优秀啊。
　　现在才明白。
　　自家老板所谓的追求全是背地里自我高潮罢了，别看他一通操作猛如虎，为祝余做了一连串事，但这都是背地里。
　　人家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在祝余看来，乔知禹大概率就是一个加上好友后，整整半年没说过一句话没给朋友圈点过一次赞的前老板。
　　被拉黑实在不冤。
　　*
　　第二天傍晚，乔知禹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去参加杀青宴。
　　一切都多亏了龚管家。
　　在乔知禹和钱秘书通话时，龚管家在门外听到了全部内容。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为自己必须有所动作了。
　　之前，虽然少爷也是默默地为祝余做着一切，没告诉过祝余。
　　比如向沈家人施压，比如每次在祝余有公关危机时都会派专人处理，比如在论坛看到祝余同系的同学抱怨教室设施老旧学校还抠门不给换后，便捐款趁寒假翻新了整个学校设施……
　　但那时的龚管家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
　　因为乔知禹对他和金麟的其他佣人也是这样。
　　他只要注意到大家遇到了难事，表面上不过主动询问你，但会在私下里打听具体遇到了什么难题，然后出手帮忙处理。
　　他一直是这么默默地帮大家解决问题，但从来不说。
　　龚管家和其他佣人私下都觉得小少爷这样别扭的样子挺可爱的，就没有拆穿过，也当作不知道。
　　但龚管家忘了，他们和乔知禹相伴多年，了解乔知禹。
　　而且他们的信息是不闭塞的，乔知禹私下做了些什么，他不邀功，会有其他人帮忙邀功，所以大家都记得他的好。
　　可祝余没途径知道啊。
　　没有人告诉祝余自家少爷都做过些什么。
　　再这样下去，自家少爷要拿稳男二剧本了。
　　不行！
　　于是在第二天，龚管家总是在乔知禹出现的时候摆出一副愁苦的表情，要么叹气，要么拿手帕沾沾眼角。
　　果然，上午刚演了两次，中午用餐时就听说少爷私下里和其他佣人打听他，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然后呢，你们怎么说的？”龚管家问。
　　“还能怎么说，按照你教的说啊。”
　　“我告诉少爷，没事的，龚叔最近两天看的小说结局不太好，然后跟他讲书的内容。”
　　“我说书里面主角是个很好的人，一直为了心上人默默付出，做了许多，龚叔一直以为这书的结局是心上人发现主角做的一切后在一起了，没想到结局是心上人结婚了，主角还是在婚礼后得知的这个消息，我还让少爷猜为什么。”
　　刘姨回忆起当时小少爷的精彩表情就想笑。
　　“少爷猜不出来，我跟他说，因为主角太傻了啊，一切都是默默付出，心上人不仅不知道他喜欢自己，甚至觉得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结婚请帖都没给他发。”
　　“哎呦，笑死我了，少爷前面还嘀咕着要把你手机里的小说软件都卸载了，后面听完我的话，人直接愣住了，瞳孔都在震颤。”
　　*
　　凌彻在群里艾特全员。
　　说明天投资方会来庆功宴，让大家别穿的太随意，都支棱起来，给投资方看到自己最好的面貌。
　　【我打算在杀青宴上和他谈谈第二季的事儿。】
　　在群里发完消息，凌彻又在私下只有他和其他六个人的小群里发了条语音。
　　“投资方非常认可你们的综合素质，尤其欣赏你们在节目里的出色表现和顶尖的学历背景。托我转达合作意向，如果你们目前有正在筹备的创新项目需要资金支持，他很愿意成为你们的早期支持者。”
　　【还有这种好事？？】
　　【天使投资人自己送上门了？？】
　　【看来这节目确实让投资方赚了不少。】
　　……
　　总之是件好事。
　　几人回到没有凌彻的六人群讨论得热火朝天，但说的项目都是高精尖，祝余这个小小的本科生插不上话。
　　他在大家讨论的差不多时，才发消息，打探一下他们都打算申请多少资金。
　　看完大家的回答后，祝余抠了抠脑壳。
　　【坏了，你们五个人加一起都没我要的多。】
　　其他人问。
　　【你要多少啊？】
　　【保守估计，三个亿……】
　　祝余说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和其他五人相比，他简直是在抢钱。
　　而且其他五人至少真的是投资项目，赚多赚少先不提，起码真的有赚的可能。
　　不像他，是想求人修路。
　　纯做慈善。
　　看着群里一排的省略号，祝余丧气。
　　【感觉肯定要被拒绝了。】
　　其他五人赶紧安慰他。
　　【总要试一试对吧？】
　　【不走出第一步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万一人家刚好就是个有善心的人呢？】
　　【如果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捐不出三个亿就捐三千万，不行的话就三百万，三十万。就当拼多多了，小余你接下来多上几个节目，多和赞助商打几次交道，总有一天能凑够修路的钱。】
　　【是的是的，而且还有兄弟们呢。】
　　【我们五个总有一个能出人头地的吧，到时候功成名就，第一时间回来给你修路，别哭哈。】
　　*
　　杀青宴在十三层豪华邮轮上举行。
　　听说造价百亿，是投资方自己的船。
　　“太阔了哥。”
　　六人踏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甲板，向四周张望着感慨道。
　　“到底是什么来头，连百亿邮轮都有？”
　　“有时候和有钱人待久了，真的会对数字变得不敏感，一百亿说得像一百块似的随意自然。”
　　“终于让我触摸到有钱人生活的一角了。”
　　祝余笑着附和。
　　有钱人的生活确实惬意。
　　祝余踏上邮轮前，还在为一会儿要恬不知耻地向对方索要三个亿的行为而紧张。
　　踏上邮轮的瞬间，心就宁静了，所有的烦恼都被抛诸脑后。
　　眼里只剩下蓝天白云与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这艘游轮单是从外面看就已经足够奢靡了，可等六人踏进邮轮内部的宴会厅，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纸醉金迷。
　　可能是在外面被咸湿的海风吹多了。
　　也可能是宴会厅的装潢金光闪闪，终于闪瞎了祝余的眼，闪昏了他的头。
　　以至于祝余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乔知禹，而且是身着正装版本的乔知禹。
　　被觥筹交错的人群簇拥着坐在中心位，神情冷淡疏离，但又不会失礼，时不时开口讲上一两句话应付着上前攀谈的人。
　　或许是那身定制西装看起来一定很贵，或许是男人神色冷淡反而更显矜贵。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社交画面，有了他在中央坐镇，转瞬就成了名利场。


第40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天
　　不等祝余回神。
　　六人组里有另一个人比祝余还早一步认出乔知禹。
　　“原来是他！”
　　孟沅惊喜地回头和大家介绍道。
　　“不用拘谨了兄弟们, 金主爸爸我认识，是熟人！”
　　孟沅就是六人组中唯一的已婚妇男。
　　“原来是孟哥的人脉。”
　　温颂笑着挑眉骂孟沅不厚道。
　　“有这么大的人脉居然藏着掖着, 今天才告诉我们。”
　　“没藏，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是他。”
　　孟沅冤枉。
　　“我和他是四年前参加同一档国际比赛认识的，初赛是队友，终赛是对手，参加比赛的期间关系确实不错，但比赛结束之后我就出国了，然后再也没联系过了。”
　　“四年前的国际比赛？WIIP？”
　　“对。”孟沅点头。
　　“啊，居然是WIIP吗，那我知道啊, 你是亚军，冠军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吗？”
　　其他人也想起来了, 纷纷惊呼。
　　“原来是他！”
　　“难怪！”
　　“是他就合理了。”
　　……
　　祝余听得一头雾水。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投资方是乔知禹，没来得及纠结忐忑应该怎么应对。
　　就被其他五人的讨论吸引走了注意力，跳过所有没必要的环节直接进入了好奇宝宝模式。
　　认真地从五人的话里提炼信息。
　　WIIP应该是个很有含金量的比赛。
　　因为其他四个人明明没见过乔知禹，但在知道他是WIIP的冠军后，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夸乔知禹年少有为。
　　其中孟沅作为唯一一个和乔知禹打过交道的, 夸得最狠。
　　他甚至不惜踩低自己去吹捧乔知禹。
　　“我参加那个比赛的时候已经读博一年了，而他那时候才十六岁, 十六岁哦！”
　　“而且我是专攻这个领域的, 他可不是，赛后我听说他那时候热衷搜集奖杯，所以全世界到处跑着参加各类比赛。”
　　“在这种情况下, 所有人都以为我肯定是冠军了，没想到决赛时他把我杀得片甲不留，毫无还手之力, 啧，夸张，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夸张。”
　　……
　　他们觉得夸张是因为不知道乔知禹是小说男主，设定本身就超模，输给他不丢人。
　　祝余平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听见大家紧张询问孟沅该怎么和乔知禹相处。
　　而孟沅嗐了声，招呼大家不用紧张。
　　“你们随意点，自然点就好，不要拘谨，他和一般天才和有钱人都不一样，情商比智商还高，人风趣又开朗，我和他当队友的那段日子每天心情都倍儿棒。”
　　“说白了吧，我就没见过几个比乔知禹还好相处的人。”
　　祝余这才绷不住了。
　　“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好相处？
　　乔知禹？
　　祝余承认乔知禹是个好人。
　　即使被拉黑，即使心里郁闷，但他也没将所有原因都归咎在乔知禹头上，他觉得大概率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他真的真的真的不认为乔知禹好相处。
　　祝余本想开口提醒孟沅，四年很长，会发生很多事，人的性格是会改变的。
　　可嘴还没张开，就听到里面的凌导喊了声。
　　“喂！你们六个当门神呢？怎么光站在门口聊天不进来啊！”
　　厅内所有人的视线瞬间移了过来。
　　好吧。
　　只能一会儿再找机会提醒了。
　　祝余闭上嘴，在某双黑眸移过来之前，先一步缩起脖子，将自己藏在其他人的后面。
　　【躲什么？】
　　系统看着自家宿主做贼似的缩手缩脚的模样，好奇地问。
　　【他会投资这个节目，难道不知道你是嘉宾？来之前肯定就知道要和你见面了，你躲也没意义啊。】
　　【听我的宿主，就像那天运动会一样，大大方方地走上去，跟他对视，不会有事的。】
　　而且，时间过去的越久，系统越不认为乔知禹讨厌自家宿主。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
　　它会在无聊的时候复盘宿主和乔知禹相见时的录像。
　　无论是最后一次在运动会上的见面，还是最有可能惹恼乔知禹，在车上交谈的那次见面。
　　乔知禹都没对宿主表露出任何厌恶与愤怒的情绪。
　　祝余知道它又要说乔知禹不讨厌自己这件事了。
　　他叹气。
　　【可是就算有百分之一讨厌我的可能性也不行呀，我赌不起。】
　　这次场合和运动会不同。
　　运动会时，他和乔知禹已经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了。
　　即便觉得对方讨厌自己，他依旧能问心无愧地与其对视。
　　可现在，乔知禹既是投资方，又马上会成为朋友们的天使投资人。
　　他真的怕自己哪个动作不对，哪句话说得不好，惹得对方不快，撤销全部投资怎么办？
　　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
　　在杀青宴的前一天，凌导就私下和嘉宾以外的其他工作人员透露了一个消息。
　　金主爸爸其实是冲着嘉宾团里的某个人才投资的节目。
　　至于那个人是谁，凌导卖关子没说。
　　【反正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所以看见孟沅上前和乔知禹打招呼，熟络地聊着四年前比赛时发生的趣事。
　　众人立马了然。
　　看向孟沅的眼神不由地多了些崇敬与羡慕。
　　原来这么有实力的投资方是孟沅的人脉。
　　牛。
　　可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只是四年前参加过同一场比赛，之后再也没联络过的关系，真的称得上人脉吗？
　　真的值得这么不计后果，大手笔的投资吗？
　　他们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众人惊讶的发现，刚刚在孟沅没来时，金主爸爸无论是神情还是语调都冷冰冰的。
　　那时候大家还以为他生性就不爱笑，就是这么个冷情冷性的人。
　　可孟沅出现后，金主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眉眼松动，语气和缓，虽然脸上依旧没有笑意，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变了。
　　尤其是他望向孟沅的眼神，像冰山消融了，怎么看怎么有温度。
　　嘶……
　　所以……是那种关系？
　　他们都知道孟沅有老婆，是铁血直男。
　　所以轻而易举就推断出肯定是金主爸爸单方面的喜欢孟沅。
　　有了答案后的众人再看向孟沅的眼神变得更加崇敬。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作为六人组里唯一有啤酒肚的已婚妇男，反而是最有魅力的那个。
　　他们暗下决心，等杀青宴结束，回去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下载四年前那场比赛的视频。
　　一定要看看四年前的孟沅是多有魅力，才能让金主爸爸惊鸿一瞥从此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再也无法忘怀。
　　哪怕知道对方是直男，结婚了，都不在乎。
　　凌彻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误会了。
　　真正的主角怎么可能是孟沅，没看到金主爸爸的视线越过孟沅，一直在努力往孟沅身后看吗？
　　看看祝余在人群后，将脖子一缩再缩，拼了命想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再看看乔知禹努力地坐直身子，将脖子一伸再伸，企图越过众人寻找缩起来的某人的样子。
　　凌彻好奇心爆棚。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看上去也不像是追求中啊。
　　……
　　寒暄过后，众人一同前往六楼用餐。
　　厅内根据人数布置了六张长桌。
　　嘉宾、导演以及职位比较重要的几个工作人员和金主爸爸坐在主桌。
　　其他工作人员自由组队，爱坐哪里坐哪里。
　　在场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一听见自己不用坐主桌，纷纷松了口气，轻松不少。
　　而坐在主桌的几位，在几杯酒下肚后，也开始欢声笑语地侃大山。
　　其中最放肆的还属孟沅。
　　他多年没见乔知禹，本来就高兴，又不胜酒力，三杯酒喝得他头晕目眩，说话也大胆起来，竟然问起乔知禹的腿。
　　“Lucius，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嘶。
　　祝余夹菜的手一抖。
　　刚刚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们说乔知禹的事儿，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孟沅踩的第一个雷就直戳要害，直接踩中乔知禹最在意的雷点。
　　他本想抬头看看乔知禹的反应，会不会因此生气。
　　但在听见系统提示乔知禹在看自己后，祝余不仅不敢抬头，还埋得更低了。
　　祝余问系统。
　　【他看我干嘛？孟沅在和他说话，他不该看孟沅吗？】
　　要知道孟沅就坐在乔知禹的身旁，大家都说乔知禹是为了孟沅投资的这个综艺，所以特地这么安排的位置。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你好看……吧？】
　　系统其实猜到了点什么，但属实怕被宿主说恋爱脑，所以硬生生将那些猜测都压了下去。
　　再发现确切证据之前，它绝对不往那方面提——
　　虽然系统认为，在复盘乔知禹表情得出的结论里，爱慕占比高出百分之二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祝余不敢抬头，只能心焦地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态。
　　乔知禹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用“发生了点小意外”概括回答。
　　孟沅情商不高不低，刚好卡在说出口立马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的程度。
　　他和乔知禹道歉，这么问确实太冒昧了。
　　“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腿具体伤到了什么程度，这些年我在国外发展认识了不少人，也有在康复医学专业发展的朋友，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孟沅是好意。
　　但也不想想，要是真有办法，以乔家的地位能力，会等了两年还没把乔知禹的腿治好吗，要等到两年后由他来牵线。
　　“不用了。”
　　乔知禹拒绝在意料之内。
　　但谁也想不到他的下一句竟然是：“我已经找到治愈办法了。”
　　？？？
　　不等祝余震惊，就听到系统告知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他又看你了，宿主！他说这句话时是看着你说的！】
　　……
　　也不知道是自己酒量太差，还是听见乔知禹总在看自己后，一直提心吊胆以至于精神紧张过头了。
　　后半场用餐时间里，祝余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觉恍惚头晕。
　　于是打算趁着去洗手间放水的功夫，洗把脸，清醒一下。
　　就在他刚放完水的时候。
　　隔间门外就传来了工作人员八卦的声音。
　　在听见八卦的主人公还是乔知禹和孟沅，刚站起来的祝余立马又坐了回去。
　　他屏息凝神听了两分钟的八卦，在听见工作人员离开洗手间后，才推门出来。
　　本打算和系统讨论一下刚刚那些劲爆的内容是真是假，就发现与他一同从隔壁单间推门出来的，还有一脸煞白脚步虚浮的被八卦者本人，孟沅。
　　“假的吧。”
　　孟沅有种快要被吓晕过去的感觉，站都站不稳，他扶着门虚弱地看向祝余。
　　“我有老婆的啊……”
　　不能怪孟沅应激，他最近属实是被cp粉搞怕了。
　　每次上网搜自己名字，都能搜到自己和任意一个队友在P字开头的网站里的晃文。
　　又因阅读速度过快，每次都在眼睛看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尖叫着去洗眼睛。
　　所以孟沅一听见乔知禹可能喜欢自己——
　　虽然他也认为自己的魅力没那么大，不用祝余安慰也知道这大概率是假的传闻。
　　但还是坐立难安，无数看过的晃文依次浮现在脑海里。
　　以至于回去后再看向乔知禹的眼神都没那么自然了。
　　这下吃不下饭的除了祝余，又多了一人。
　　……
　　用餐结束，天色渐晚。
　　侍者告知大家游轮即将离岸，想要欣赏海景的可以在半小时后前往甲板。
　　但现在先请大家随他一起去十楼参加酒会，那里有乔知禹为大家准备的杀青礼物。
　　不止嘉宾，在场的每位工作人员都有。
　　大家欢呼，难怪昨天凌导突然在群里发了个网址让大家填心愿清单，原来是准备了杀青礼物。
　　金主爸爸也太好了吧。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祝余。
　　从上船至今已经过去三小时了，他应付的实在疲倦。
　　还因莫名其妙的做贼感酝酿起了些许火气。
　　好烦。
　　既然讨厌自己，就不要投有自己的节目，或者在拍摄前直接把自己踢出团队不好吗？
　　而且既然讨厌，又为什么要一直往这里看啊。
　　是觉得他心惊胆战的缩成一团的模样很逗乐是吗？
　　祝余也不想去猜测对方是不是其实不讨厌自己。
　　因为那样他就要继续思考不讨厌自己又为什么要拉黑自己了。
　　这样猜测下去会变得无止境又没结果，没意义。
　　【我先走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喝醉了，又晕船，身体实在不舒服。】
　　他在六人群里留言，然后就潇洒地拍拍屁股离开了。
　　招呼打了，饭也吃了，酒也陪了。
　　他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虽然不太了解娱乐圈，但也知道杀青宴没有必要从头陪到尾，自己这么做不算失礼。
　　隔了一会儿才收到群聊回复。
　　【啊？你已经走了吗，不把杀青宴的礼物带走吗？】
　　【我去帮他领吧。】
　　【晕船又醉酒，那肯定难受死了，小鱼你一个人回得去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啊？】
　　【对了，修路的事儿怎么办啊？你现在回去，不就没办法提这个事儿了吗？】
　　……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啦。
　　谁能指望一个把自己拉黑的人会大发善心捐钱给自己呢。
　　祝余先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送自己去市中心，然后切回群聊。
　　【方便的话就帮我把礼物带回来吧，不方便就算了，谢谢哈。】
　　【已经打到车了，在回去的路上了，不用担心。】
　　【不修了不修了，本来成功概率也几乎为零，哎，还是身体重要，没必要为了这几乎为零的奇迹折腾自己，我刚才差点吐在船上。】
　　……
　　金主爸爸的气场又变冷了。
　　起初众人还以为是他们太聒噪了。
　　他们收到礼物后，再看乔知禹就像看圣诞老人一样亲切，达成心愿的众人纷纷上前围着圣诞老人表达感谢。
　　起初圣诞老人还面色和善的回复两句，可随着时间推移，圣诞老人周身的温度一点点降至冰点。
　　大家识趣地闭上嘴，默默退开。
　　但圣诞老人的面色并没有因重获宁静有所缓和。
　　凌彻视线环视了一圈后就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坏了，一个没看住怎么让祝余跑了。
　　……
　　五人组围着空的礼物桌转了一圈又一圈，桌下椅子下，整个厅都找遍了。
　　也没看到写着祝余名字的礼物盒。
　　怎么会这样？
　　连最后两期才加入项目的实习生都有礼物，祝余这个嘉宾不可能没有啊。
　　而且发礼物时要按照名字，登记一个才能领走一个，也不该存在拿错的可能。
　　额。
　　几人尴尬对视。
　　总不能金主爸爸忘记准备祝余的了吧。
　　温颂推搡着孟沅让他去找乔知禹。
　　“快去问问你哥们，给小鱼的礼物放哪里了。”
　　孟沅死都不去，双手紧紧扒着桌子，怎么推都推不动。
　　“不问不问！我直接把我的礼物给小鱼不行吗？”
　　温颂看了眼孟沅手里的新款手机。
　　“也行，看起来挺贵的，小鱼应该会开心。”
　　几位都不是缺钱的人，兄弟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刚拍下了手机照片，还没来得及编辑文字，就听到金主爸爸冷声问道。
　　“祝余呢？”
　　这么快就记住名字了？
　　几人一愣。
　　虽然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过网上那个Z和Q的八卦贴，也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乔知禹和祝余都来自B大，但却从始至终没觉得两人有认识的可能。
　　毕竟除了一开始寒暄时，祝余排在六个嘉宾末尾上前和乔知禹握了下手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了。
　　在场任何一个人和乔知禹的互动都比祝余多。
　　没想到这都让金主爸爸记住祝余的名字了。
　　长得好确实是优势。
　　于是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孟沅。
　　孟沅被盯得头皮发麻。
　　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同情地看向他，好像他被ntr了似的。
　　如非必要，孟沅其实不太想当着众人的面和他这位老友“亲密互动了”。
　　但最终，对兄弟的关心还是压倒了他对名节的在乎。
　　孟沅硬着头皮上去替祝余解释。
　　“他晕船，酒量又差，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见乔知禹皱眉，孟沅以为他不高兴了，赶紧准备再解释两句，编一编祝余刚刚状况有多惨，让他千万别见怪。
　　就听到乔知禹问。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能联系到吗？平安到家了吗？”
　　这三连问不像责怪，反倒关切的很。
　　周遭众人的表情已经一变又变，孟沅还没听出问题。
　　一心为祝余担忧的他只是松了口气。
　　心想Lucius人是真的不错，不仅不怪祝余，还很关心他，真好。
　　心情七上八下折腾一通后，孟沅也没那么尴尬了，一不尴尬，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孟沅突然发现，此时此刻时机不是正好吗？
　　刚好Lucius主动提起了祝余，那他为什么不顺势帮祝余提一提那个修路的事儿呢？
　　不过由他提好像又有点奇怪。
　　孟沅想了想，觉得自己当中间人比较合适，先趁机让两人先加上好友，然后由祝余找机会提起修路的事情比较好。
　　“他坐上回家的车了，应该没事，Lucius我跟你说，我这兄弟人特别好，正好你们年纪相仿，本来想一会儿引荐给你一起聊聊的，没想到……哎你看这真不巧。”
　　“要不你俩先加个微信？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加过了。”乔知禹说。
　　孟沅听错了，边拿手机边劝说乔知禹。
　　“哎你先别急着拒绝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年纪相仿，又是同一所大学的，肯定有共同话题，我先把他推给你，你……”
　　“？”乔知禹皱眉看向眼前这个笨得完全看不出智商有一百五的男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和他加过好友了。”
　　“去年就加了，但后来被他拉黑了。”
　　乔知禹没想隐瞒自己被祝余拉黑的事。
　　他也没心情隐瞒，更没心情思考其他人震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很烦，很后悔。
　　不该因觉得今晚节目还有很多，时间还长，就暂时满足于远远看着祝余，一直没有心动。
　　应该早点上前搭话才对的。
　　乔知禹捏着礼物盒的手暗暗用力。
　　………
　　其他人回味着刚刚乔知禹那信息量爆表的两句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倒不是因为和金主爸爸有关系的那个人不是孟沅而震惊。
　　相反，他们觉得这个人是祝余才更合理。
　　一旦对象换成祝余，金主爸爸的这些举动都变得合理化了。
　　毕竟人类会喜欢上祝余是在所难免的事，他们理解。
　　他们震惊的是小祝老师居然拉黑了金主爸爸。
　　这么粗一颗摇钱树都舍得拉黑？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只要不是血海深仇，都没必要闹到拉黑那一步吧？
　　小祝老师你糊涂啊你！
　　*
　　胃是情绪器官，祝余又一次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是有多么正确。
　　在船上他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没胃口，吃什么都想吐。
　　可一下船，双脚一落地，瞬间就饿了，看什么都想吃。
　　他在市中心逛了一圈又一圈，将肚子填饱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走出商圈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买了把伞，撑伞走到公交站时恰好赶上最后一班车。
　　【怎么不打车回家？】系统问。
　　【不想立马回家。】祝余靠着公交车玻璃向外看。
　　可惜夜太黑了，看不到什么好看的雨景。
　　他有些失望，兴致恹恹地和系统聊天。
　　【可能是最近事业学业两手抓，连轴转了好几个月，实在是太累了，我感觉我的精神状况变得好差，好像有点易怒。】
　　【有吗？】系统没感觉到。
　　【有啊，像是刚才，其实乔知禹就只是看了几眼我，甚至我都不能确定他是在看我，还是恰巧视线瞥过来了，我就直接生气了。】
　　【不对，好像也不是生气。】
　　祝余说不清那种情绪，就是头涨涨的，难以思考，心情莫名烦躁的感觉。
　　好像还有点委屈，依旧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委屈，为拉黑吗？那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有必要为此委屈吗？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就行了。
　　祝余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太累了，所以情绪化太严重了。
　　【人不能一直奔跑，偶尔要停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下才行，不然会累坏的。】
　　从市中心坐车回家需要一小时。
　　足够祝余歇息了。
　　在公交车上的这一小时里，他放空大脑连手机也不刷，只静静地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景’，感受着焦躁的心一点点平静。
　　等他到站下车时，心宁静的像是被雨水洗刷过一样。
　　祝余撑着伞哼着歌，想着一会儿到家洗个热水澡然后把空调开到十八度，再裹上冬天的小被子，一定很舒服。
　　他期待极了，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直到在家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轮椅。
　　祝余被雨水冲刷走的焦虑情绪瞬间又全回来了。
　　……
　　奇怪，他和乔知禹最近偶遇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
　　不对，这里是他家门口，这肯定不能算偶遇吧。
　　所以乔知禹是特地来找他的？
　　……
　　为什么啊？
　　在不知所措时，身体总是会比大脑更早一步做出反应。
　　祝余怔愣着。
　　他的大脑还没想通乔知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也没想好自己此刻应该有什么反应。
　　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选择。
　　他快步冲向了对方，慌忙将伞撑在男人的头顶。
　　比起“how old are you”的抱怨。
　　祝余先问出口的是另外一连串问题。
　　“龚叔呢”
　　“司机呢。”
　　“乔老板，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啊？伞呢？为什么没有人给你举伞？”
　　“连把伞都不拿在这里淋雨是干什么啊？”
　　少年关切的问题和伞上的雨声一起砸向乔知禹。
　　一声乔老板，将男人拉回到去年某个下午的课间。
　　也是雨天。
　　他推自己出去赏雨，也是这样一声声乔老板喊着，喊的自己悸动不已。
　　说来可笑，当时自己竟然将这种感觉理解为敌意，坐立难安。
　　……
　　祝余不知道乔知禹在想什么。
　　虽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很深邃，很专注，但祝余还是担心他是不是被雨淋傻了，才会一言不发，只知道看自己，但不说话。
　　系统：【……】
　　看着程序对乔知禹此刻表情分析结论为百分之八十深情和百分之二十自责。
　　再想想自家宿主对此的评价是被雨淋傻了。
　　它很难不沉默。
　　祝余仿佛在某些方面就是有天生钝感力似的。
　　乔知禹深情的表情，他看不懂，乔知禹灼热的眼神，他也看不懂。
　　就连乔知禹直白地跟他说：“我是来找你的。”
　　他还是反应不过来。
　　伞外是瓢泼大雨，伞内是祝余和乔知禹一高一低，两两相望。
　　就连系统透过祝余，看向被雨淋透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可怜的乔知禹都会心生怜爱，湿发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得它心潮澎湃。
　　偏偏它的宿主是块木头啊！心情毫无波动的啊！
　　不对。
　　还不如是块木头。
　　系统从祝余的脑海里看到了两个不同阵营的画面在互相压制。
　　一方是刚刚杀青宴上。
　　其他五个人夸赞乔知禹是惊世天才的那些话。
　　另一方是在网上看到的文字。
　　“本人男，XX岁，智力比较正常，下雨知道躲雨，也不会乱捡地上的东西吃，大小便知道自理，会玩智能手机，未来可期。”
　　系统心里咯噔一下，不用想都知道哪方会赢。
　　果然，顶着男人B城第一深情的目光，祝余疑惑再疑惑，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抬起手指向一旁两米外的楼门洞问。
　　“那你怎么不去里面等我？”


第41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一天
　　十五分钟后。
　　客厅。
　　看着坐在餐桌对面, 接过毛巾安安静静擦脸的男人。
　　祝余艰难地重复着刚刚在楼下听到的话。
　　“你是说，你要让我攻略你？”
　　虽然在楼下时, 他已经反复求证过了，乔知禹也反复肯定过了。
　　但下一秒，祝余还是会因太过抽象难以接受，怎么想都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才对。
　　只有听错了才能解释这一切。
　　乔知禹不恼不烦。
　　他理解对方的反应，这个提议确实太有冲击力了，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正常。
　　所以即便被问了许多次，他依旧耐心，停下擦拭的动作，看着祝余的眼睛第N次肯定道。
　　“是的, 请你攻略我。”
　　祝余：“……”
　　不怪祝余觉得抽象。
　　乔知禹在说出这句话后其实也后悔了。
　　可除此之外，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祝余对淋了一个多小时雨的他熟视无睹。
　　没有心疼没有可怜, 第一反应是怀疑乔知禹的智商。
　　在知道他的来意是为了送杀青宴礼物后，祝余也没有任何感动的意思。
　　反而嘟囔了句：“就为了送礼物？让别人转交不就行了。”
　　“什么？”
　　乔知禹怔住了。
　　半年没接触，祝余好像变了。
　　印象中的祝余在他面前永远都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容易脸红，喜欢用笑容去掩盖紧张。
　　按理来说, 祝余应该会因为他的举动脸红然后紧张着，结结巴巴地问他为什么特地来送,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而不是理性地先去思考这个行为合不合理。
　　再稳重地回话应付他。
　　“没什么, 我说谢谢你乔老板，我刚刚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场了，所以忘记拿了, 谢谢你特地送过来。”
　　祝余像是对这发生的一切都不好奇似的，谢过后就要去掏手机。
　　“我给龚管家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乔知禹：“……”
　　果然和龚叔看的那本书里剧情走向一样。
　　这半年来, 虽然在他的角度看，每一天都是从想祝余开始，又到想祝余结束。
　　对祝余的感情也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深。
　　他们从未真正的分开过。
　　可在祝余看，他们至少半年没说过话了，他的身份也从前老板退回成了陌生人。
　　所以乔知禹慌了，他一把夺过祝余的手机按灭。
　　他说不能打给龚叔，他有话只能跟祝余说，不能被别人听到。
　　什么话一定要背着别人说呢？
　　对了。
　　攻略。
　　提攻略祝余一定会紧张，他知道这对于攻略者们是个关乎生死的秘密。
　　果然，一直镇定自若的祝余在听到他提及攻略后脸色瞬间变了。
　　惊疑紧张，揣揣不安。
　　……
　　说实话，乔知禹看到祝余这个模样后其实是生起了一丝悔意的。
　　没想到祝余会这么害怕。
　　他以为只是会惊讶一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提了，就必须硬着头皮说下去。
　　反正他不能就这么回去。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改变和祝余之间的处境，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一切又会恢复原状，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对祝余来说还是陌生人。
　　下次想要找到借口接近祝余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今天必须留下。
　　祝余起先还想挣扎一下。
　　他说：“什么攻略，我听不懂。”
　　“就是你发烧昏迷前说的那些话。”
　　“哦……好像有点印象，那都是发烧的胡话啦，我那段时间在玩一个游戏，太沉迷了，以至于发烧的时候以为我就是那个游戏的主角。”
　　“我一开始也以为那些是你烧晕了乱说的，可在回去后发现，我的身体居然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变好了，我的下半身，那些被你碰过的地方都恢复了知觉。”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了，你说的是真的。”
　　“……”
　　乔知禹看出了祝余不安和害怕：“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请你放心，我没有觉得被欺骗，也没被骗后感到气愤，我反而要感谢上天，终于，我的双腿终于有了挽救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生气，我只会感谢你带着这个机会来到我身边，对我来说你就像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他演的很好，从渴望的眼神到急切的语气，都表现的像是得知腿有救后欣喜若狂又怕机会流失的样子。
　　祝余信了，但祝余还在犹豫。
　　他尴尬地问乔知禹：“可是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攻略任务的内容，有点……怎么说呢，就有点那个……”
　　祝余说不出口。
　　乔知禹条件反射地往他头顶任务框看了眼，脸一热，赶紧错开视线。
　　乔知禹也说不出口，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
　　“知道？”祝余惊讶地眨巴眼，“你知道还让我攻略你？你不反感吗？”
　　怎么会反感。
　　腿不康复纯做任务都行。
　　乔知禹摇头，面不改色道：“比起腿能康复，那些都不重要。”
　　不过这倒是提醒乔知禹了。
　　祝余反感吗？
　　“反感倒还好……”祝余抠了抠脑壳。
　　虽然那些任务看得让人脸红心跳。
　　但实际上，用系统曾经提供的BUG，掏几十次小乔知禹就能凑够康复点了。
　　至于小乔知禹……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掏了，没什么可反感的。
　　“只是之前都是在昏迷的时候那个的……现在清醒着，我有点，呃……”
　　人在尴尬的时候小动作会特别多。
　　祝余抽了张纸在桌子上擦来擦去，边擦边支支吾吾地组织着语言。
　　幸好乔知禹心领神会了，不用他真的将那些话说出来。
　　“我明白，确实会有些尴尬。”
　　“对……你明白就好。”祝余松了口气。
　　他其实是想帮助乔知禹的，掏几次小乔知禹就能将对方从轮椅上解救出来，这是很划算的一件事，更别提这样还能完成任务，把其他攻略者也解救出来。
　　而且攻略成功乔知禹后，他就再也不需要四处求人捐钱修路了，再也不用道德绑架别人了。
　　他自己拿到的任务奖励就可以给乡亲们修路了。
　　简直是一本万利。
　　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任务内容实在是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如果乔知禹不知道还好，他哪怕把乔知禹打晕了闭眼猛掏都好。
　　偏偏现在乔知禹已经知道了，到时候掏的过程会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进行。
　　……
　　而且就算把乔知禹打晕了去掏也没用了，等乔知禹醒了依旧会自己脑补过程。
　　啊——
　　救命啊——
　　太尴尬了！
　　祝余想先暂时拒绝乔知禹，等过段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
　　乔知禹看出他想拒绝的意思了，于是在他开口前连忙补了句：“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突然做这些亲密的举动确实会很尴尬，但如果我们相处一段时间，熟了，再做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尴尬了？”
　　“……啊？”
　　“我能不能先在你家住下，我会付房租的，然后我们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增进一下感情。”
　　是找理由说服祝余，也是在抓住机会趁火打劫，得寸进尺。
　　“不用吧……”祝余连连摆手。
　　他本想说，过几天自己迈过这个坎后再联系乔知禹就好。
　　但却见桌对面的乔知禹突然眼神和表情都落寞起来。
　　“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构成很复杂，我的父亲最近有想要将他初恋的儿子塞进公司当接班人的打算，有线报说他打算向外以我的腿部残疾为由，表明我不是一个最合适的接班人，还搜集许多和我同样病症的病友活不过三十岁的例子，以此作证我极有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幸好在这个时间你出现了。”
　　“要是没有你，我将走投无路，陷入绝境。”
　　……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拒绝就真不是人了。
　　而且，祝余也实在受不了现在这个状况了——
　　两个人对坐着，一脸严肃地商讨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化解尴尬，让他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掏小乔知禹。
　　受不了。
　　太抽象了。
　　不论如何，都不会有比现在更抽象更尴尬的状况发生了。
　　“好吧。”祝余逼了自己一把，“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果然，祝余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善良。
　　不管多离谱的事，只要表现的午后悲惨，他就会因心软忽略一切迅速答应。
　　“那房租应该给你多少？”
　　乔知禹不敢多说别的，想赶紧给房租敲定同居事实，避免反悔。
　　“这个说是房租，也可以理解成为治疗费用。”
　　他的意思是多说一些。
　　作为乔家独子，他的腿是珍贵的，治疗他的腿所得的报酬自然也应该是贵的。
　　祝余get到他的意思了，但没有急着狮子大开口。
　　而是低着头纠结得把纸巾都抠破了，才鼓起勇气抬头问乔知禹。
　　“说房租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件事。”
　　“你问。”
　　“为什么拉黑我？”
　　看见对面的男人一愣，祝余深吸了口气又重复道。
　　“为什么要拉黑我的微信？”
　　“我过年的时候想给你发拜年短信，但是发现被你拉黑了……当然我不是指责你也不是要说法，这其实是个小事，我就是想知道原因……是我工作的时候做错事了让你不高兴了吗？还是那时你已经发现攻略的事了，其实一开始接受不了，在生我的气？还是说……”
　　还是说就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删了就删了。
　　祝余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知道自己突然问这个很奇怪，但没办法，在意半年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被乔知禹拉黑这件事，他很不高兴，很不开心，内耗了很久。
　　穿书前，祝余经常被人讨厌，被人拉黑，但无所谓，他不在乎，因为那些人不是他的朋友，拉黑他讨厌他都没关系。
　　可乔知禹不同。
　　乔知禹对他很好，在他做出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后，乔知禹从不责怪他，还细心地帮他解决一件又一件事。
　　所以乔知禹拉黑他，对于祝余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意味着朋友拉黑了他。
　　一个对他很好的人变得讨厌他。
　　祝余头垂得越来越低，乔知禹眼里的光则越来越亮。
　　所以。
　　不是陌生人。
　　祝余之所以删除他，不是因为觉得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因为发消息时发现自己先拉黑了他才会删除自己。
　　并且祝余还很在意自己为什么拉黑他。
　　……
　　说实话这话听在乔知禹耳朵里和告白无异了。
　　他当场就有打直球袒露心扉，将过去发生的一切心路历程都原原本本告诉祝余的打算。
　　但幸好在脱口而出之前，理智上线，拦住了他。
　　祝余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拉黑他。
　　不代表祝余喜欢他。
　　在祝余的角度看，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两人都有半年多没有过接触了。
　　突然告白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乔知禹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否认拉黑，再说可能是误触了哪里。
　　最后又说，其实他后来也联络过祝余，发现祝余把他删了。
　　误会解除。
　　随着他的解释，祝余表情松动，到最后他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那没事啦乔老板，不用房租，给什么房租，我们之间还需要谈这个吗？”
　　都几把哥们。
　　“做任务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有利，对我也有好处呀，等你的腿彻底恢复了，我能拿到好多好多钱呢，到时候说不定比你家还富有。”
　　“以及，就算没有金钱奖励，我也该帮你的，你知道吗乔老板，你是我遇到的人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而且你对我的好是毫无目的，真诚的，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当初的你压根不知道我有治愈你腿的能力，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而已，对一个刚入职的员工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善意，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就不一样了，说起来我一直对当时和你撒谎，没对你说实话而感到愧疚。”
　　……
　　他说的越多，这位会毫无目的真诚地四处给予他人善意的乔老板，眼里的光消散的越快。
　　怎么办，他根本不像祝余说的那么好。
　　他有目的，他心机深，不说以前就光说今天，乔知禹压根数不清自己撒了多少谎。
　　按理来说，他已经习惯了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就设局布网，这是正常手段，不该觉得愧疚。
　　可面对那双朝自己眨啊眨的杏眼，他有种良心谴责的感觉。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没怪过你。”
　　乔知禹干笑着找补。
　　“当时你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你直接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的，而且就算相信了，你也不知道我会有什么态度，为了自保撒谎很正常。”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其实撒谎不算什么错，只要不会造成伤害，撒点小谎没事的。”
　　祝余摇头。
　　“那也不该撒谎，什么理由都不该撒谎。”
　　乔知禹心一沉：“……”
　　坏了。
　　死定了。
　　祝余没听懂乔知禹的弦外之音，只是看乔知禹确实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就放下心了，给乔知禹泡了杯热茶。
　　“你先喝了暖暖身子，我去收拾浴室，你喝完茶去洗个澡换身干衣服，不然肯定会感冒。”
　　“好。”
　　祝余瞄了眼乔知禹的腿。
　　“但是你可以一个人洗澡吗？需要我帮忙吗？”
　　“……”乔知禹差点呛到，“不用，我在家也是自己洗。”
　　祝余想了想，也对。
　　对乔知禹自尊心这么强的人来说，别人帮忙洗澡应该算是羞辱了。
　　哪怕一开始不习惯会在浴室摔倒多次，也会咬着牙坚持下来吧。
　　他就没质疑乔知禹，但收拾好浴室后，祝余又探出脑袋询问乔知禹。
　　“你住在这里的事，我要跟龚叔打个招呼吗？让他给你送点衣服过来。”
　　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乔知禹闻言回神。
　　“不用，我暂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好吧，那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乔知禹问。
　　“就是……我家里虽然有很多没穿过的衣服，就是我带货的那些衣服，是新的，也有你的尺码的，但……没有里面的那个，你只能先穿我的，但我保证都是洗干净的！”
　　乔知禹一直沉浸在不该撒谎的后悔与纠结里。
　　他实在是怕谎言泄露后祝余会因此讨厌他，到时候脸陌生人都不是了，他只是一个讨厌鬼。
　　所以也没在意祝余具体说了什么，只听见要穿旧衣服，就点点头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直到他进了浴室，看见洗衣机上整齐叠放的换洗衣物的最上方，那条灰黑色的四角内裤，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感受着心脏狂跳。
　　乔知禹心情更加复杂。
　　在觉得自己做错了和觉得自己赚到了之间反复摇摆。
　　*
　　虽然这一切事情发展的方向好像有些离奇。
　　但想到最终的结果是，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攻略乔知禹了，乔知禹的腿会变好，他可以得到大笔的金钱，而且其他攻略者也可以离开这里，实现共赢局面。
　　祝余也不再纠结了这点离奇感了。
　　以及，祝余其实早就反感他和乔知禹相处时，自己一直处于低位的状况了。
　　尤其是被拉黑后内耗的半年里，还有今天白天怕乔知禹讨厌自己连累其他人时，祝余一直在破防，不明白为什么遇到乔知禹自己就要矮一头。
　　说起来可能不太对。
　　但他最破防最内耗的时候，曾暗搓搓想过，真想有一天让乔知禹求到自己头上来，自己也体会一把高乔知禹一头的感觉。
　　所以祝余不仅不觉得离奇，甚至还有点高兴，答应的那么轻松也并非都是心软和图利，更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乔知禹有求于他诶！
　　嘿嘿！
　　而且，祝余还觉得自己现在应对事情的能力也越来越棒了。
　　要是去年，自己肯定是先愣神再惊讶再不知所措，光纠结也要纠结个一天才行。
　　但现在，自己反应的很快，接受的也很快，胆子也变大了好多。
　　在本该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情况下，保持大脑清晰，正常思考，甚至还敢主动问乔知禹为什么拉黑自己。
　　果然进入职场多和人打交道后，就可以提升对突发状况的应对能力。
　　他乐呵呵地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夸自己比去年成熟了好多。
　　夸着夸着，祝余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
　　【统统，你断线了吗？】
　　系统：【我在。】
　　祝余：【你在的话为什么一直不出声啊？乔知禹诶，他刚刚住进了我家，还主动申请我对他进行攻略，你不震惊吗？不惊喜吗？】
　　系统：【我震惊啊。】
　　【那尖叫声呢？】
　　祝余在听到乔知禹求攻略的第一时刻，就做好了系统会尖叫大喊的准备了。
　　毕竟它一直像个尖叫鸡一样，看到什么都要叫，尤其是和乔知禹相关的事。
　　但这次没有。
　　系统不仅没大喊大叫，甚至全场连话都没说过，让祝余很难不在意。
　　系统学着祝余的话说：【可能我也成熟了吧……】
　　它其实尖叫了。
　　拜托，怎么可能会忍住不尖叫。
　　本以为这次任务板上钉钉没戏了，虽然猜到了乔知禹可能喜欢上自家宿主了，但想着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脑袋空空，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的难度堪比登天。
　　哪知道男主他一个大招就砸上来了。
　　说真的，乔知禹哪怕刚刚对宿主说的话是告白它都不会这么冲击。
　　偏偏他说的是“求攻略”。
　　救命。
　　更主要的是，在说这些话时，系统是明明白白从乔知禹脸上分析出了“谎言”与“怕错过”的情绪。
　　也就是说，他不仅喜欢自家宿主，还是在知道宿主是攻略者后依旧喜欢宿主。
　　喜欢到，愿意撒谎用被攻略去套路宿主。
　　这意味着，它的宿主不仅要通关了，还能得到真爱了——
　　就算得不到真爱，也能得到一大笔攻略成功的钱，够宿主在这个世界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尖叫无法释放系统的快乐。
　　它还在屏幕前边叫边滚来滚去，最后还放了几百次烟花去庆祝，这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可当激动与兴奋退散后，系统又陷入了沉思。
　　它看着屏幕上的通关报告——
　　那是每个宿主通关或者通关失败后，系统都要填写的表，要写上攻略成功或失败的决定性原因和可能因素，作为给其他玩家付费查看的内容。
　　看着通关报告上‘你觉得你的宿主做对了什么才让主角爱上了他’？
　　对啊，自家宿主究竟做对了什么？
　　系统闭眼努力想了又想。
　　好像什么都没做对过。
　　这个没做对过指的是在攻略乔知禹的事情上。
　　而不是说宿主本身，它的宿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
　　只是在攻略乔知禹时，做的一切事基本都属于在乔知禹的雷点上蹦迪。
　　谁能想到过程全错还能打通关呢？
　　说出去至少能气死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
　　系统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在报告上只写了一句话——
　　做自己。
　　好像自家宿主就是靠心无杂念的做自己，男主就自动吻了上来。
　　既然做自己就可以被男主喜欢，系统自然不会再随便开麦指指点点了。
　　它怕祝余会因为他说的话改变自身的想法和决策，所以全程关麦，默默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祝余听出它在敷衍自己了，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系统。
　　【好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他将屋子收拾好，收到吕小漾的消息，说新衣服到了，问祝余睡了没，没睡的话想拿衣服过来给他拍照。
　　【拍几张平面照就行，你累了一天了，就不用你来找我了。】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祝余回她。
　　【不太方便，有一个朋友今晚来我家借宿，我明天去你家找你吧。】
　　【朋友？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吕小漾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祝余什么时候带过朋友回家。
　　【你不认识，是我之前兼职时候的老板。】
　　消息发出去后，祝余看到吕小漾疯狂刷屏感叹号和省略号，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她是抽风了还是按错了？”
　　手机放口袋了？
　　祝余忘了，吕小漾知道这个老板。
　　【你是说，那个你吃毒蘑菇住院时期做兼职的老板？】
　　坏了。
　　祝余也想起来了。
　　他连着低骂了几声，正在努力编辑文字解释关系，让吕小漾别误会，可吕小漾手速快，几大段文字唰唰唰地就发了过来。
　　【果然，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会有后续的，都摸了那个了怎么可能会一点后续都没有啊！】
　　【对了说到摸那个，你老板那里……】
　　祝余回了个问号。
　　【哈哈哈这是个梗啦，你不要介意，我只是终于有机会了试着用用，其实我一开始也get不到这个梗，感觉有失大雅，对了，说到大……】
　　祝余关闭了微信界面。


第42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二天
　　这里不像金鳞, 浴室没有扶手，所有设施也并非按照乔知禹的高度量身定制, 一个人洗澡很难。
　　还好祝余细心，在里面放了高度不一的三把椅子。
　　借助这些椅子，乔知禹即便慢，折腾了一个小时，但最后总算把澡洗完了。
　　吹干头发，乔知禹躺在主卧床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可能因为是租的房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家具。
　　老式纯手工打磨的木桌和衣柜是一体的，镶嵌在墙身里, 是租房时自带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硬木板床, 一把木椅，再没别的家具。
　　好简单的居家环境。
　　简单到有些简陋了。
　　但乔知禹并不嫌弃。
　　他看到的不是陈旧的家具，是祝余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痕迹。
　　桌面上整齐摞在一起的课本，身上盖着的薄被，头下枕着的凉席枕……
　　都是祝余用过的。
　　……
　　都是祝余用过的！
　　乔知禹像在思索着什么人生大事, 眼底是翻江倒海的墨色，在沉沦与抵抗间不断挣扎。
　　而后又像下定决心似的, 心一横, 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雨已经停了。
　　暴雨过后的夏夜闷热无比。
　　但乔知禹还是蒙着头在被子里整整深呼吸了五分钟，才心满意足的把脑袋又伸出来。
　　‘这下浑身都是祝余的味道了。’
　　‘真好。’
　　他们现在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和洗发水。
　　睡过同一张被子，就连后脑勺染上的都是同一种艾草香气。
　　四舍五入。
　　他和祝余已经睡过了。
　　乔知禹眼神微微一动。
　　其实一小时前乔知禹就确认了接下来要和祝余同居的事。
　　但直到现在, 乔知禹睡在沾满祝余味道的床上，才对同居生活有了切确的真实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吗天才了。
　　怎么能在那样危机的关头想到这么完美的谎话, 又是怎么急中生智争取到同居的机会。
　　乔知禹好想就这样将错就错地继续下去。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很满意。
　　但下一瞬，他清醒后，还是认命地拨通龚叔电话寻求场外帮助。
　　龚叔看着乔知禹从小长到大，对乔知禹来说，龚叔是比爷爷还要亲近的家人，没有什么可瞒他的。
　　但考虑到龚叔年纪大了，避免会受刺激，乔知禹并没有将攻略这件事一起坦白。
　　只说祝余这里有治愈他腿的方法，已经验证过了，有用，但不能向外透露。
　　除此之外，其他事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龚叔，让他帮忙分析。
　　乔知禹问。
　　“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骗祝余。”
　　龚叔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
　　一会儿夸他家少爷终于知道行动了，居然学会上门堵人了。
　　“好好好，有进步。”
　　一会儿惊喜。
　　“真的吗，真的有治疗腿的办法了吗？太好了，办法安全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说来说去就是不回答乔知禹的问题。
　　乔知禹懂了。
　　“我做错了是吗。”
　　“也不算错，追求阶段有很多人会用和您类似的手段，甚至还有强制爱的，相比后者来说，撒谎已经是很温和的手段了，只是……”
　　龚叔沉吟片刻，犹豫着开口。
　　“只是以我对小祝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追求方法。”
　　小祝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他喜欢的应该是能袒露在阳光下，大大方方的真诚告白，而不是用尽手段和心机，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等他落网。
　　这样或许可以一时拿捏住对方，但龚叔年纪这么大，快活到头了，还真没见过有什么谎言是能瞒一辈子的，早晚会有拆穿的一天。
　　而拆穿的时间越晚，被拆穿那一刻对方所受到的痛苦也会越大。
　　龚叔叹气。
　　少爷把路走窄了。
　　但龚叔也能理解少爷这么做的原因。
　　任谁在身心都经历了两年巨大折磨的前提下，都很难再做到‘大方真诚’。
　　他习惯步步为营，习惯想要什么时先藏住心意，迂回婉转用尽手段，等确定一定会有好结果不会失败时才敢袒露心扉。
　　所以怎么算错了呢。
　　只能算错过了。
　　如果少爷是在两年前就遇到小祝就好了。
　　那时他还张扬肆意，不怕失败不怕没结果，他会选在天气最好的一天，捧上最好看的鲜花，当着众人的面诉说那份爱意，坦然等待对方的接受或拒绝。
　　小祝一定喜欢那样的少爷。
　　“别多想，少爷，初恋没有结果很正常，下一次吧。”
　　龚叔安慰乔知禹。
　　“现在先把腿治好，少爷，身体好是最重要的，等腿治疗好了什么就都好了，人一生很长，不会只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等腿好了，再遇到更喜欢的比小祝更优秀的人，岂不是更圆满？”
　　“……”乔知禹攥住手机的手指忍不住用力。
　　为什么直接宣判死刑了？
　　他以为会有个解决办法。
　　哪怕难，但至少该有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吗？
　　乔知禹不想等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也不觉得会有人比祝余更优秀。
　　他活的不久，短短二十年，遇到的人已无数。
　　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哪个不算优秀？
　　就算在知道他们是攻略者之前，乔知禹也没对谁心动过。
　　祝余是第一个，是最后一个。
　　不会有更优秀的，也不会有更喜欢的。
　　他只想和祝余圆满。
　　没祝余就不算圆满。
　　“解决办法是有，但……”龚叔面露难色，“对少爷您的挑战性比较大。”
　　撒谎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对方在不在意。
　　要是对方不在意，一笑了之，那就好解决，要是对方很在意，那光坦白道歉就不顶用了。
　　要低声下气，还要垂头丧气。
　　最好能摆出一副知道自己错了，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该死的表情，表现得要多后悔就多后悔。
　　如果对方还是很生气，那就只能打持久战了。
　　烈女怕缠郎，烈男也怕。
　　只要一直保持低姿态诚心悔过的模样，总有取得原谅的一天。
　　说起来也不算难。
　　只是对于要面子不要命的乔知禹来说难于登天，这等同于在触碰少爷的底线。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少爷松了口气。
　　“只是不要尊严就够了？”
　　听语气，还觉得这代价太小似的。
　　龚叔怔了怔，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个最了解少爷的人。
　　……
　　乔知禹垂眸看着刚刚的通话记录，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龚叔说的不算难事。
　　反正他的底线早就因祝余一退再退了。
　　不说太早，单拎出得知乔国栋约见祝余那次。
　　在他承认心意赶往学校的途中，有想过万一祝余只是逢场作戏呢，万一目的还是为了攻略成功自己，并且在攻略成功的那一刻祝余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呢？
　　可即便心中有这么多顾虑，他仍愿意去试一试。
　　在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底线了。
　　不过乔知禹一点也不后悔就是了。
　　没底线挺好的。
　　承认自己没底线后，他才能更加肆无忌惮、没心理压力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反复深呼吸。
　　“噔噔噔——”
　　乔知禹的动作被敲门声打断，。
　　他从被子里伸出头，清了清嗓子问。
　　“怎么了？”
　　是祝余。
　　“我在隔壁听到你这屋一直有声音，过来问问，是有事吗？还是喊我了我没听到？”
　　“没有，刚刚给龚叔打了通电话报平安。”
　　“好，对了，我刚才看天气预报，这会儿温度又升上去了，你要是觉得热就开空调，遥控器在床头。”
　　祝余在关心他。
　　乔知禹勾了勾唇：“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打开了空调，不仅仅是因为雨后闷热。
　　少年絮絮叨叨说着关切他的话，隔着门，却每句话都像是在乔知禹的耳边呢喃。
　　在这样一个繁星缀满天空的夏夜，耳边是心上人关心他的话，鼻子里充斥着心上人的味道，乔知禹也只有将空调开至最低才能做到冷静。
　　不然他一定会动摇刚刚下定好决心。
　　祝余真的很细心体贴，什么都关心到了，就连那条胖次乔知禹穿的是否习惯都问了。
　　“如果不舒服，我现在给你下单几条一次性的。”
　　乔知禹挣扎了一下，在回答舒服留下这条胖次和维护尊严之间，选择了后者。
　　有的底线是不能退步的。
　　“不太舒服，有点太紧了。”
　　紧字他说的很重。
　　“好。”
　　祝余打开外卖软件，边下单边打哈欠。
　　“下单了，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你说。”
　　这么困了还坚持着关心自己。
　　乔知禹想到这，心又陷进去了一块，像窗外的星光映进了他的眼里，目光流动，连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更多。
　　“你说。”
　　“就是，关于你现在睡的屋子，很简陋，没有什么家具，接下来你毕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肯定要住的舒服才好，所以缺了什么，想要什么，你都不要客气，尽管告诉我就好，我去置办。”
　　祝余第一次招待朋友来自己的家里住，没经验，生怕有哪里招待得不好。
　　如果乔知禹来之前能有个预告就好了，他就不至于这么慌乱无措，不至于连最基本的床上四件套都没换，像乔知禹这种少爷最在意的应该就是干净卫生了，让他睡别人睡过的床品实在是太抱歉了。
　　乔知禹听祝余说明天要给自己换四件套时，本想拒绝。
　　有什么可抱歉的。
　　他很喜欢，也没有洁癖，他没想祝余想象中的那么挑剔，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有坏毛病的。
　　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祝余又说。
　　“等买了新的四件套立马第一时间给你换上，今天请你先将就一下，暂时睡一下我奶奶的床铺。”
　　……
　　…………
　　………………
　　屋内的乔知禹还保持着整张脸都埋在凉席枕里的动作。
　　但眼睛已经睁开了。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难得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困惑。
　　所以这是祝奶奶的房间？
　　……
　　“确实是换一下比较好。”
　　“我睡不惯别人的床。”


第43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三天
　　祝余非常满意这场意外的同居生活。
　　冰箱永远是塞满的新鲜水果, 家里再也不用祝余亲手清洁，佣人会在他外出时进家, 在他回来前离开，一点都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乔知禹还用‘住不惯’为由，将祝余家里的老旧电器统统更新换代，把小小的出租屋改造成了他租不起的样子。
　　依旧是托乔知禹养尊处优‘吃不惯’的福，祝余每餐都可以蹭到好吃的饭，短短一周，他跟着乔知禹几乎吃遍了B城的星级餐厅。
　　在第八日晚餐桌前，祝余舀了一大勺蟹肉，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他鼓着脸颊幸福感慨。
　　【这种日子过着才算有意思。】
　　系统‘哦？’了声。
　　【你是指有佣人有好吃好喝伺候着的日子, 还是指和乔知禹同居的日子？】
　　祝余指的当然是前者，但……
　　他抬头看了眼餐桌对面蹙眉看着手机的男人, 早就结束进食，仍礼貌地坐在这里陪自己。
　　平心而论，没有乔知禹他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虽然他已经月入过六位数，但抠门本性不改，大部分时间三餐依旧靠拼好饭解决, 钱对于祝余来说，有太多比享受更重要的事值得去用。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祝余遗憾地又舀了一勺海胆进嘴。
　　【为什么要结束了？】
　　系统顿了顿, 反应过来。
　　【！！你准备好和他做任务了？】
　　【嗯……】
　　祝余摸着发烫的脸颊, 小心地又瞄了眼餐桌对面的乔知禹，还在看手机屏幕，眉心依旧紧皱,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祝余猜可能和工作又或是乔国栋有关，听乔知禹那天说的，他现在在乔家的处境很艰难。
　　不管了, 反正没看到自己窘迫的表情就好。
　　祝余松了口气。
　　【我打算明天就跟他说这件事。】
　　*
　　乔知禹更觉得同居生活好。
　　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是精英式教育，自出生就被不停地灌输家族责任和使命感。
　　不提那个可有可无乔国栋，只说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的乔老爷子，对乔知禹也采用的是严厉打压式的教育方式。
　　全方位能力优秀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那只是乔知禹被默认的能力的下限，而非顶点，乔知禹每完成一件事，不仅得不到乔国栋的夸奖，连乔老爷子也不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最多“嗯”一声说一句辛苦了，然后就急着给他设定下一个更高的挑战。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即便乔知禹已经做得非常好，成为了众人口中乔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依旧会觉得自己不够优秀。
　　毕竟没得到过几句夸奖，连“不错”这样的词汇都甚少听到。
　　可和祝余同居后，祝余每天都会夸他。
　　乔知禹能单独洗澡值得夸奖，要夸他上肢力量优秀。
　　乔知禹用住不惯为由，给祝余的家大改造值得夸奖，夸他出手大气，家具选得太有品位。
　　就连乔知禹喊他一起吃饭也要被夸。
　　一开始以为那一桌菜都是乔知禹亲手做的，祝余惊讶得筷子都差点掉了，震惊地问乔知禹：“你是六边形战神吗，什么做什么都这么优秀？？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吗？”
　　当乔知禹告诉他，这些都是从餐厅打包回来的，并非亲手制作的后。
　　祝余也不打算收回夸奖，而是直接放下筷子朝乔知禹竖起大拇指：“那你也太会找餐厅了吧！难不成是什么美食测评家吗？”
　　乔知禹：“……”
　　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祝余一天要像这样夸乔知禹十几次。
　　到后来，乔知禹有种自己哪怕只是正常呼吸都会被夸奖的感觉。
　　虽然乔知禹不想承认，但在祝余日复一日不知疲劳的赞美声中，他那颗满是破洞的心确实被看不见的针线一点点修补好了。
　　乔知禹想不通，怎么会有像祝余这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存在。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再美好也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要揭晓真相。
　　乔知禹做好了不要尊严苦苦挽留的准备。
　　但总怕这还不够，就怕祝余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所以乔知禹想寻求帮助，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例子可以参考的，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认错又是怎么弥补的。
　　龚叔为他指了条‘明路’。
　　他给乔知禹带来了三十多本实体小说，又在手机上共享了各大阅读平台APP的读者账号让他使用。
　　龚叔说：“我的收藏夹里有分类，少爷您就专看‘追妻火葬场’这个分类里的书就行。”
　　可乔知禹推掉手头的一切工作，夜以继日争分夺秒的阅读，就连现在和祝余共处一张餐桌上用餐也没懈怠，依旧捧着手机翻阅小说，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办法。
　　拜托，这些脑残男主真的和他是同一类人吗？
　　乔知禹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什么明明富可敌国，但养不起私人飞机甚至买不起几张机票的。
　　白月光只是出个国又不是死了，他就要和人家分手，分了手又要用‘深情’和‘忘不掉’为借口，结识另一个和白月光长得像的主角做替身，一边沉沦，一边还要低吼着咒骂：“该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替身。”
　　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商又从政的大佬——
　　这本前几张政斗和商战都很不错，一看就知道作者有牛逼的背景，不说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至少也接触过这个圈子，因为乔知禹至少没看出戏，甚至还看进去了，津津有味地翻了十几张，还以为终于找到男主和自己是一类人的小说了。
　　结果惊天巨雷，作者给男主这么牛逼的设定就是为了让他在逼主角捐肾给白月光时，合理地解释‘为什么男主这么做了还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乔知禹看得眉心是跳了又跳。
　　能说什么呢，只能庆幸自己还好不是这类脑残小说中的男主，虽然他也没奢望过自己会是什么名著小说里的男主，但至少应该是正统文学作品里的人物。
　　将三十多本实体书看完，又在餐桌前把某app里第四十三本火葬场小说后也看完后。
　　乔知禹皱着眉关闭手机。
　　扪心自问，要是他做了四十三本书中任何一个男主做过的事，那他绝不会再厚着脸皮祈求祝余的原谅。
　　这值得原谅吗？
　　显然不值得啊。
　　所以在乔知禹看来，每本书里的主角会选择原谅是不合逻辑的，既然连原谅都不合逻辑，那么那些傻呗男主追妻的办法一定也是没有参考价值的。
　　看来龚叔指的这条路走不通，要换个人求助了。
　　心理医生靠谱吗？
　　乔知禹揉着眉心思索着。
　　一抬头，就看见了脸颊鼓鼓的祝余像个仓鼠似地努力嚼嚼嚼的样子。
　　可爱。
　　可爱到足以让看到这一幕的人乱了阵脚。
　　乔知禹喉头微动。
　　八天没能下定的决心这一刻忽然就定下了。
　　“祝余。”
　　听见男人喊自己，小仓鼠迷茫地从食物堆中抬头：“怎么了？”
　　“明天你出去吗？”
　　“要出去的！”
　　嘴里塞着食物说话终归是不够礼貌。
　　祝余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清水，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明天有拍摄任务，我和小推院的其他五个朋友打算一起拍个视频做节目售后，用不了多久，拍完就会回来。”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五六点吧？”
　　祝余好奇地问乔知禹。
　　“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想问你回不回来吃晚饭，以及……”乔知禹顿了顿，垂眸淡淡道，“到时候想跟你说一件事。”
　　*
　　第二天是六月二十三，祝余的二十岁生日。
　　乔知禹打算亲手给做一桌全是祝余爱吃的大餐给他——
　　通过八天每天三餐的观察，乔知禹已经记住了他的饮食喜好。
　　龚叔听见后赞不绝口，提议发动全部力量，在祝余出门后，将金鳞的所有厨子都带来协助少爷共同完成这次的生日大餐。
　　“等小祝回来后，您就说这一桌子菜全是您一个人完成的，小祝一定很感动。”
　　乔知禹拒绝了。
　　“亲手做的意思是，从采买到烹饪都由我一个人完成。”
　　他不想再对祝余撒谎了。
　　纯爱党龚叔应声倒地。
　　果然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哪怕只是爱慕还没谈上恋爱，也会跟着变得优秀。
　　他擦着眼泪感慨。
　　“少爷又成长了。”
　　……
　　这顿生日大餐共有四凉八热，十二道菜。
　　食材其实冰箱里都有，但乔知禹认为还是不够新鲜，于是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趁祝余还没睡醒的时候就一个人出门买菜。
　　三小时后，他才拖着大包小包到家里，因时间紧任务重，他才休息了五分钟就又带着食材去了厨房，拿出前一晚让主厨帮忙写下的菜谱，按照上面标注的重点将食材挨个处理。
　　十二道菜所需要的食材不仅多，还基本上都是很难处理的食材。
　　光处理毛蟹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将十二道菜的食材都准备好，时间已经从上午九点到了下午三点半，再一一烹饪，即便是乔知禹一刻都没休息过的情况下，还是直到六点才将最后一道菜做好装盘。
　　十二道菜，整整用了十二个小时。
　　虽然因腿脚不便，他烹饪的过程非常艰难，但好在靠着他六边形战神的优秀程度，最终每道菜都做的非常成功，味道不输外面的星级餐厅。
　　看着被菜肴堆满的餐桌，乔知禹面无表情，内心却难掩期待地想着——
　　祝余会怎么夸他呢？
　　乔知禹看着分针在眼前一步一步地挪着，心里设想着一会儿是该直接说这桌菜是自己做的比较好呢，还是等祝余吃完了再告诉他比较好呢。
　　想着想着，分针就这样整整在表盘上画了一圈。
　　晚上七点了，祝余还没回来。
　　乔知禹拿出手机给祝余发信息。
　　【几点回来？】
　　他看看桌上的菜，抿了抿唇，又继续编辑信息。
　　【菜要凉了。】
　　有几道菜复热的话口感会大打折扣。
　　那样赞美声可能也会跟着打折扣。
　　乔知禹第二条信息刚编辑完，还没发送，就收到了祝余的回信。
　　【抱歉抱歉，忘跟你说了，我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但朋友们记得，他们给我准备了惊喜，说要给我庆生，所以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啦！】
　　【乔老板你不用等我吃晚饭啦，嘿嘿，今天晚上应该会回去的比较晚呢，但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轻手轻脚，不会吵醒你的！】


第44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四天
　　只有生活美满的人会期待生日。
　　祝余穿书前就不喜欢过生日, 穿书后自然也没在意过原主的生日是哪天。
　　还是在五分钟前，拍摄结束, 祝余坐在地上捧着平板回看视频时，灯突然暗了。
　　看见大家推着漂亮的三层霜糖蛋糕，唱着生日歌从门外进来，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原主的生日。
　　烛光跃动，霜糖飘着香甜的气味。
　　在朋友的簇拥下，祝余理解了为什么大家会喜欢过生日。
　　他好开心，也好幸福。
　　他想，自己可能要从今天起期盼以后每一年的生日了。
　　祝余认真许愿后切开蛋糕，给众人挨个分发。
　　大家边吃边讨论晚上应该去谁订的餐厅比较好。
　　吕小漾和祝余的三个室友与小推院的其他五位嘉宾不熟。
　　两波人事先没沟通过, 都不约而同地给祝余准备了生日惊喜，定了位置。
　　九个人头对头比较过后, 哪个都不想放弃。
　　于是决定先去小推院五人组定的餐厅，然后再去吕小漾的。
　　反正吕小漾定的是一家做菜很好吃的KTV包房，到时候如果吃不下了，大家也可以K歌。
　　商量好后，大家回头问没参与讨论的祝余。
　　“余生老师, 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行呀！”祝余没有意见。
　　他在给乔知禹发信息，告诉对方晚上不回来吃饭。
　　乔知禹只回了两个字。
　　【好的。】
　　祝余没多想, 以为这就是乔知禹的最后一条信息。
　　于是收到回复后就将手机揣进了口袋, 和朋友们勾肩搭背上车前往餐厅。
　　十个人年纪相仿，又还都是5G冲浪选手，随便起个话头就能聊上半个小时。
　　第一场聚会结束, 大家就掏出手机互换联系方式了。
　　等第二场结束众人从KTV走出来时，已经处于一个相逢恨晚，一定要再找个地方续第三场, 继续痛快聊一聊的地步。
　　祝余很高兴自己的两波朋友相处的不错，也很想参加，但时间实在太晚，以及……
　　谁能告诉他。
　　这条三小时前，来自乔知禹的未读短信是怎么回事？？
　　祝余手颤抖着点开信息，心死了。
　　乔知禹在发完‘好的’后，又发了一条给他。
　　【不过今晚我有事要说，所以应该不睡，等你回来，晚一些没关系，你要玩的开心。】
　　但祝余手机是常年静音，今天为了不影响拍摄，还开了免打扰，连震动都没了。
　　根本没注意到这条信息。
　　“不行不行，我不能去续第三摊了，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我得先回家了。”
　　祝余点开打车软件，想赶紧打车回家。
　　但此时是十点，他们位于商圈中心，周围都是刚加班结束的白领在排队打车，祝余被排在一百名开外，预计等待时间二十分钟起步。
　　祝余狠下心猛点加价，一口气又加了五十块，这才有人接单。
　　还很近，就在一公里外
　　他松了口气，抬头却望见大家关心的眼神。
　　祝余连连道歉。
　　“实在抱歉，遇到了点急事，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心情。”
　　“那些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你遇到了什么急事，麻烦吗？要帮忙吗？”
　　“不用帮忙！不是你们想的急事！”
　　祝余忙摇头解释。
　　“是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我得赶紧回去。”
　　家里？有人？在等他？
　　谁啊？！
　　他们都知道祝余现在是一个人住的，唯一的亲人奶奶在老家。
　　那么会是谁在家里等他，谁能住进祝余的家？
　　吕小漾是第一个联想起乔知禹的。
　　她看着祝余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嘴巴张得有鹅蛋那么大地“啊”了声。
　　但在其他人的视线都看过来时，她又紧紧闭上了嘴巴，用手在嘴前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好意思哦，我不会卖队友的哦。”
　　五人组随后想到。
　　他们一直好奇上次那个豪气的投资方和祝余的关系，但出于礼貌和尊重他人隐私的原因，也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
　　五人组用眼神交流。
　　‘会是那个投资方吗？’
　　‘我之前就觉得投资方看余生的眼神不清白！’
　　‘但我以为是单恋诶？’
　　‘也不能确定那个等他的人和他是恋爱关系吧？万一是奶奶来……’
　　‘那应该会直接说奶奶在等他，而不是家里有人在等他。’
　　……
　　只有祝余的三个室友还是一脸懵逼。
　　新学期学校里风平浪静，没听说过和祝余相关的感情流言，校园论坛和祝余有关的帖子基本都是讨论他在新综艺的表现。
　　他们实在想不到家里的那个人会是谁。
　　*
　　司机师傅紧赶慢赶，总算在十点半之前将祝余送到了楼门口。
　　祝余急得心发慌。
　　眼看屏幕播报宿主心率过快，系统赶忙劝祝余别着急。
　　【乔知禹又不是像上次那样在家门口，在雨中等你，他是在家里等你，没风没雨还开着空调，你怕什么？】
　　也对。
　　乔知禹看似等待了他三个半小时，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干等他，乔知禹发那条短信的意思只是告诉祝余在他回来之前，自己不会睡而已。
　　而现在十点半，确实也不是乔知禹的睡觉时间，还早。
　　这么想着，祝余的心率才稍稍缓和下来。
　　可当他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心跳却又开始加速。
　　黑暗中，乔知禹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眉目冷淡，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
　　祝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桌面上，十二道丰盛的菜肴分毫未动。
　　……
　　糟糕，乔知禹还真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饭都没吃，就坐在饭桌前等他。
　　……
　　更糟糕的是，在乔知禹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后，表情松动，半分责怪祝余晚归的话都没有，反而语气平和地问他。
　　“回来了？”
　　“吃饱了吗？没饱的话，要不要过来一起再用一些？”
　　“我……”
　　祝余当然是吃饱了。
　　连续两场，再吃不饱就奇怪了。
　　但看着乔知禹面前的空碗，一想到对方等自己三个半小时就为了一起吃饭，实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等祝余再回过神的时候。
　　自己已经拉开椅子坐好并拿起筷子，对着一桌食物做出双眼放光的表情了。
　　“哇！刚好全是我爱吃的哎，太好了！”
　　“嗯，你爱吃就好。”乔知禹也拿起了筷子。
　　系统比祝余在乔知禹脸上看到了更多的情绪。
　　越看越觉得可怜。
　　但没办法，前面有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他不选，最后偏选了个在感情方面未开化的祝余。
　　自己选的只能自己受着了。
　　但看着边吃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知禹表情的祝余，系统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宿主。
　　现在的重点是怕乔知禹生气吗？难道不应该先好奇为什么他要等三个半小时也要和你一起用餐吗？
　　祝余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乔知禹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神色如常地用餐，时不时还用公筷给他夹菜。
　　这样大度的行为更加重了祝余的愧疚感。
　　他郁闷地想抽自己的手，为什么拍摄结束了也不记得把免打扰关闭，为什么不等一等收到下条短信再关手机，中途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又为什么玩得那么投入，一次都没查看过手机。
　　如果早点看到信息就好了。
　　那样就算不能早点赶回来，也可以跟乔知禹说一声不要等自己。
　　因为郁闷，祝余起初吃得心不在焉，机械地往嘴里夹菜。
　　但吃着吃着，祝余的表情变了，他的注意力从乔知禹脸上放回到餐桌的菜上，开始认真品尝起每一道菜。
　　祝余的眼睛越来越亮，筷子夹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当十二道菜肴被他重新依次品味过后，祝余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刚在纠结什么了，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
　　‘真好吃啊！’
　　他抬头，惊叹地问乔知禹。
　　“今天的菜是哪一家大厨做的？好好吃哦！”
　　呜呜，超级美味。
　　哪怕凉了也美味，比他前八天吃过的都要好吃。
　　桌对面的乔知禹夹菜的动作顿了下。
　　系统看见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数十个正向情绪词在乔知禹的脸上飘过，然后又被他全都压了下去。
　　依旧神色淡淡，语气淡淡地去回答祝余。
　　“是我做的。”
　　“啊？”祝余忘了咀嚼，直接把螺肉咕咚吞了下去，噎得他嗓子疼。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祝余用手对着桌子比划了一圈：“你做的？你是说这一整桌菜，都是你做的？”
　　“嗯。”乔知禹看着他点了下头，“十二道，都是我做的。”
　　“……”
　　祝余的思绪又被拉了回去。
　　【所以，乔知禹亲手做了十二道菜，然后又等了我三个半小时？】
　　【我真不是个人啊。】
　　系统点点头，附和道。
　　【你可真不是个人啊。】
　　祝余的愧疚感被加倍再加倍。
　　这下即便乔知禹没有抱怨，看上去并不怪他，祝余也忍不住想要道歉了。
　　他抿了抿唇，放下筷子，头也跟着低下。
　　“对不起，我没看到……”
　　祝余道歉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便猛地抬头看向餐桌对面，半是不解半是惊讶地问。
　　“啊、啊啊？你为什么要给我道歉啊？”
　　在祝余低下头的那刻，乔知禹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于是乔知禹也说了对不起，是和祝余一起说出口的。
　　祝余进门后只开了一盏暖黄的灯，光线柔和。
　　而被这柔和光线笼罩着的，正微抬着头的乔知禹，轮廓清晰俊冷，那双望向祝余的眼里似乎有光微动了下。
　　系统屏住了呼吸。
　　它知道，这是下定决心的神态，乔知禹应该有话要说，而它也猜到了乔知禹应该会说什么。
　　可当听到乔知禹亲口说出：
　　“我要为两件事道歉，一是对不起，我喜欢你，二是对不起，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欺骗了你。”
　　系统还是忍不住爆发尖叫。
　　【啊啊啊，他说出口了，他终于说出口了！】
　　这一次系统没闭麦。
　　因为祝余在脑内和他一起尖叫。
　　【啊啊啊，我听到了什么？】
　　祝余几乎要傻掉了。
　　谁喜欢他？
　　乔知禹？
　　什么东西？？？
　　……
　　祝余的愣神是在乔知禹的意料之内的。
　　不怪祝余迟钝，是他自己这个人性子太别扭，把珍贵的相处时刻浪费在否定这份心意和不承认这份心意上，在对方离开后才回过味来，以至于祝余对此毫无察觉。
　　在祝余看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就是一个好久好久好久不见，刚重新联系上没几天的同学，突然进行告白。
　　反应不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没跳起来指着他大骂‘你神经病啊’就不错了。
　　乔知禹没受到打击。
　　他放轻声音，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祝余，又是为什么，在什么情况下撒了这个谎，一五一十地向祝余解释清楚。
　　然后便不再说话，也不逼祝余回答，而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祝余，等着他回过神。
　　等着他发落自己。
　　祝余愣了很久。
　　在回过神后，他没有骂乔知禹，也没因被骗露出失望不悦的表情。
　　像是在愣神的期间将全部情绪都整理好了似的，乔知禹只在祝余脸上看到了少许的尴尬。
　　这倒是乔知禹没料到的。
　　他认为这是天大的事，和天要塌了一样大的事，是说出来会被祝余责怪，会被祝余疏远的大事。
　　乔知禹做好了一切准备，去接受可能会发生的坏结果。
　　而一切并没有如乔知禹想的那样发展。
　　祝余听完后情绪很稳定，他只是又犹豫了几秒，整理好想说的话后，才乔知禹刚刚的那番话做出回应。
　　“首先要谢谢你对我的喜欢。”
　　“乔老板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非常好，能被你喜欢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所以不要说对不起！反倒是我要说谢谢你，谢谢你的喜欢。”
　　“至于你说的骗我那部分……我倒不是很生气，因为换位思考，确实能理解你当时的选择和做法。”
　　可能是想到了当时不解风情的自己，祝余说到这里时，脸突然变得很红。
　　“不过你说的也很对，如果是用这样的方法和我亲近，让我最终因此喜欢上你……当然我不是说一定会因此喜欢你，只是你人确实很好，我刚才设想了一下，这样下去真的有很大可能会喜欢上你，而等到喜欢上你后，再知道真相，我一定很难接受。”
　　“因为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前段时间设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会在太阳光下，正大光明地走到他面前，向他倾诉心意。”
　　“如果这就是我的恋爱观的话，我想，我更想要的也是这样的告白，而不是掺杂着谎言的。”
　　“所以，乔老板，虽然你骗了我，这点很不好，但我也要谢谢你最终选择了坦白，选择尊重我。”
　　……
　　祝余回房间后过了许久，乔知禹依旧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动作，望着已经空了的作为久久不能回神。
　　他反复品着祝余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些天自己纠结的内容，想到当时自己甚至连苦苦哀求的画面都皱着眉设想过了。
　　乔知禹失笑。
　　想多了。
　　说实话不仅不会把事态变得更糟糕，还能得到福报。
　　“原来要的是在太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倾诉心意吗。”
　　他默念着，认真记下。
　　*
　　此刻祝余在乔知禹眼中伟岸的像个巨人。
　　殊不知，淡定都是表象，是祝余硬装出来的。
　　那些有风度的回应也都是祝余没过大脑的话，在祝余看来，他刚刚说的一切都颠三倒四，是胡言乱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究竟说的对不对。
　　只想早点应付完，早点躲回卧室。
　　其实在祝余意识到乔知禹真的在和自己告白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就乱成了毛线，差点遵循本能直接站起来就跑。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告白。
　　而且向他告白的对象还是一个被他认为最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祝余被吓到了。
　　但幸好，脑子再乱，也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告诉他，直接离开是一种没礼貌和不尊重人的行为。
　　于是他耐着性子听完了乔知禹的话，又尽力将每一点都拎出来回复了一遍——
　　虽然可能回复的并不好，甚至乱糟糟的，但他确实尽力了。
　　系统也表示理解。
　　其实从乔知禹告白后，它就只能在宿主的脑内看到‘乔知禹居然喜欢我’这八个字，看得出来宿主是真的很震惊了，就连回房间后，大脑里也还是只有这八个字。
　　【就这么震惊吗？】
　　看着宿主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闷得都快吸不上气了也不出来，系统建议他尝试想想别的。
　　【别光想乔知禹喜欢你啊，你也可以想想乔知禹骗你的事儿啊，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你可以往这方面想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呃……】
　　祝余确实不生气。
　　虽然骗了自己，虽然在听到乔知禹撒谎做的那些事后，他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反感的。
　　因为这让他想起了沈确。
　　一模一样的用爱为借口，去做些令人讨厌的事。
　　他带着戒备去听乔知禹接下来的话。
　　以为会听到熟悉的说辞，比如什么“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所以你会原谅我的吧”这类的话。
　　但乔知禹并没有这样说。
　　他只是在陈述完发生的事情后，询问祝余：“请问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取得你的原谅。”
　　乔知禹和沈确不是一类人。
　　这样的道歉方式，祝余很难反感。
　　想着想着，祝余忽然回过了味。
　　【他竟然连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都是祈求的语气诶？！】
　　【统统！乔知禹是真的喜欢我啊？！】
　　【……】
　　系统有点抓狂。
　　【我已经肯定过很多次了，是的！他喜欢你！乔知禹喜欢你祝余！为什么你还在问！】
　　【因为真的很难相信啊！】
　　祝余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气息紊乱，喘着气问系统。
　　【你能相信吗？他喜欢我诶，还为了靠近我不择手段甚至撒谎骗我诶？你能相信吗？】
　　不能……
　　系统沉默，一开始它也不敢相信，后来是在反复查看录像，确认表情分析没有出错后，才不得不相信。
　　祝余没注意到系统回复，他沉浸在震惊中。
　　自顾自地细数着他和乔知禹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相处的每一次，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次让对方喜欢上自己的。
　　日久生情？
　　也不对啊，他和乔知禹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和小推院的五人组待在一起的久。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祝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脸越白，紧接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冒出。
　　【统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乔知禹给我设下的圈套啊？】
　　系统：【啊？】
　　幸好在这时祝余的手机忽然接到了一通来电，及时阻止了他的思路朝着更危险的方向前进。
　　祝余接通电话。
　　耳边立马传来了奶奶温柔的嗓音，和比奶奶声音还要大的扰人蝉鸣。
　　“还没睡呀。”
　　“没睡呢奶奶，怎么啦？”祝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坐的笔直。
　　“今天是六月二十三，奶奶的乖孙孙又长大了一岁。”
　　奶奶是来和祝余说生日快乐的，她解释着，本来白天就该给祝余打电话的，但昨天干活时手机掉到了溪水里，被泡坏了，村里人帮她把手机送去修，刚刚才拿回来。
　　“差点就错过了。”
　　听着奶奶的声音，祝余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事的，错过了也没关系呀奶奶，你不要紧张。”
　　“怎么没关系！”奶奶不认同他的话，“这是你的生辰，是最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说没关系，奶奶今天还在菩萨跟前供了糕点，让菩萨娘娘保佑我们小余新的一岁也要平平安安的。”
　　老人家不指望孙辈能出人头地。
　　平安就是孙辈能做的最孝顺的事。
　　祝余听得心软乎乎的，他用力点头。
　　“会的，我会平安的，奶奶也要平安！”
　　看着时间不早了，怕耽误孙子睡觉，祝奶奶本想就这样挂断电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她问祝余：“小余今天有没有出去吃顿好的？”
　　往年她都会在生日的早上给祝余打电话，叮嘱他不要心疼钱，一定一定要吃顿好的。
　　今天电话打得晚，她怕祝余太忙，忘记生日，忘记吃好的。
　　“吃了！吃了三顿大餐！我的朋友们还给我准备了蛋糕呢！好几层高，是霜糖的，光是闻着就香香甜甜的，吃着更好吃，奶奶，等我这周末回家，也给你买一个尝尝。”
　　祝奶奶连连说好，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孙子有孝心是一方面，还开心孙子终于有了朋友。
　　“小余有朋友了？”
　　“对的！有九个朋友给我庆生呢！”
　　祝余说完才想起乔知禹，赶忙红着脸改口。
　　“十个，十个朋友！”
　　“哎呀，这么多朋友啊？十个？我的老天爷，奶奶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朋友！”
　　“咱家小余真招人喜欢！”
　　*
　　昨晚上因为接到了奶奶的那通电话，祝余紧张的心情才变得平缓，才能正常入睡。
　　可等第二天早上睡醒，祝余想起昨天餐桌前的告白，心跳再次加速。
　　同时他还意识到了一件比乔知禹喜欢他更为焦灼的事——
　　乔知禹还住在他家，他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乔知禹？
　　祝余不知道。
　　他一想到要和乔知禹面对面交流，就尴尬的脚趾抠地。
　　于是为了不和乔知禹撞见，他先是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本想光速结束洗漱然后冲出门去学校上课，下午和晚上都泡在图书馆又或是吕小漾家打发时间，等到深夜再回来。
　　如无意外，他接下来，在消除尴尬感之前的每一天，应该都会这么度过。
　　可他才刚蹑着脚走出门，余光就瞥见了主卧竟然是开着门的，里面没有人。
　　祝余条件反射地向四处张望。
　　厨房，卫生间，阳台，都不见乔知禹的身影。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
　　乔知禹离开了。
　　不是出门了，而是离开了。
　　祝余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张纸，上面是乔知禹的笔迹。
　　【我回去了，剩菜在冰箱，吃或倒了都可以，冰箱下层冻了冰淇淋蛋糕，昨晚你回去的急，没来得及拿给你看，也没来得及说声生日快乐。】
　　【祝余，生日快乐。】


第45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五天
　　乔知禹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对, 也不算误解。
　　是矫枉过正，从一个极端到达了另一个极端的感觉。
　　祝余贴着面膜, 目瞪口呆地看着疯了一样弹出来的聊天窗口。
　　有攻略者，有室友、吕小漾和小推院五人组，以及之前陆陆续续加上的，偶尔会聊上几句的同校校友。
　　都在问他和乔知禹的事。
　　他在各个平台的账号后台也都炸了。
　　评论@和私信，每秒都在成倍增长。
　　就连热搜上都挂着他和乔知禹的名字。
　　祝余扣了扣脑壳。
　　【这就是他理解的正大光明的告白？】
　　系统也跟着扣了扣脑壳。
　　【至少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在给你下套。】
　　顿了顿，它又补充道。
　　【而且是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
　　一切都要从前天中午，《高智商推理学院》官博发布消息, 确认会有第二季说起。
　　看到消息，六人组的粉丝一个比一个激动。
　　【又可以看小推院了！！守护最好的六人组！！！】
　　【啊啊确认有新一季了吗？上午我才刚刷完小推院的六周目, 现在就听到了第二季的好消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也太幸福了吧？】
　　【鱼宝鱼宝，俺又可以看全世界最好的小鱼宝宝了！冲呀！】
　　【建议节目组第二季多一些体力关卡，比如要从水里游过去, 又或是要从撒满油的地面滚过去的关卡，我发誓我不是因为想看嘉宾湿身才这么说的。】
　　【所以嘉宾人员定了吗？原班人马都在吗？还是说会有新嘉宾出场？】
　　【啊？嘉宾还有可能改动吗？不要吧……不想看新嘉宾, 就想看六人组……】
　　……
　　之前就有传闻说过, 《高智商推理学院》之所以第一季会找六个素人参演，是因为一开始大家谁都不看好这个综艺，没有明星愿意, 这才轮到了这六个幸运的素人。
　　现在第一季火了，很多明星都在各个平台发观后感，和嘉宾或节目组互动蹭热度。
　　看得出来很多明星都改变了主意, 不仅想上节目，甚至是挤破脑袋想上这个节目。
　　这么一想，确实有可能换人。
　　虽然不至于六个人全换，但用‘档期不合适’为由换掉一两个还是有可能的。
　　团粉哭嚎着大喊不要。
　　【就要六人组就要六人组，不抛弃不放弃！一个都不能少！】
　　小推院的官方号高强度冲浪，换人风波才掀起不到两个小时，就见它做出了回应。
　　【好好好，不抛弃不放弃，肯定一个都不会少！】
　　【六人组是固定常驻嘉宾，我们已经确认过啦，他们会腾出档期进行第二季的拍摄，六个人都会满勤出席，除此之外，每期还会以惊喜嘉宾的形式出场一到两个新嘉宾。】
　　【总之，请大家放心，小推院还是那个小推院，让我们一起守护最好的六人组！最好的小推院！】
　　……
　　帖子发布十分钟，底下留言立马被‘守护’刷屏。
　　网友们纷纷羡慕起小推院的粉丝。
　　【有个这么宠粉的官方可真好，懂事，回复速度还快。】
　　许多明星的粉丝在看到热搜后，点进来。
　　从‘惊喜嘉宾’四个字上嗅到了机会，纷纷在下面当场@自家本命。
　　【让江骏廷去！！！他脑袋瓜可聪明了！】
　　【林伊娜也可以，我最近天天刷到她玩狼人杀的直播视频，抿人很准，基本没失误过，我想看她上推理学院。】
　　【都让开！让我家路野上！他985毕业嘟！还是当年高考是H省的理科状元！他才是最合适的嘉宾！】
　　……
　　还有一部分粉丝想@，但想了想自家本命的脑子，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他聪明’三个字。
　　比如最近靠爆火短剧出圈的霸总专业户许恩泽，凭借晋江式演技圈粉一大批人。
　　粉丝们入坑前都以为他能将疯批霸总饰演的那么好，说明他现实应该也会是类似的人——
　　不说狠辣疯批，至少沉稳可靠，不说老谋深算，至少脑子聪明吧。
　　没想到是个坐飞机能看错三次登机口的大迷糊。
　　走红毯能左脚拌右脚，点赞对家黑料能开错成大号。
　　想的到想不到的丢人事全都被他做了个遍。
　　许恩泽的粉丝们很希望他能去热门综艺里露露脸，但娱乐圈鄙视链里，短剧演员一直是最底层那一批，没有正经节目愿意要他。
　　好不容易有个驻场嘉宾纯素人的热门综艺，他又因脑子不好被拦在门外。
　　他家粉丝痛心疾首地@许恩泽。
　　【看看人家！！脑子好！学习好！粉丝们就可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为他们争取一个机会！我作为你的粉丝真的深感丢人，根本不敢在这里@你。】
　　其他许恩泽的粉丝们也在下面回复。
　　【+1】
　　【下一次一定要粉个聪明的，呜呜】
　　其他家本以为这是许恩泽的粉丝诡计多端，在以另一种方式在给自家演员刷存在感。
　　就没打算搭理，一群小丑罢了，以为这种方式就有用。
　　却没想到，许恩泽真的回应了。
　　他在这条留言下扣了一长排问号，又用了许多感叹号，看起来超大声地喊话自家粉丝。
　　【那你还@我干嘛！！这下好了！！脸丢光了！！全世界都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了！！你满意啦？！！QAQ】
　　这就有意思了。
　　粉丝嫌弃粉的演员脑子不好使，不仅被演员看到了还被回复了。
　　加上虽然圈子里很看不起短剧演员，但许恩泽的路人缘很好，短剧小王子的称号也不是白拿的。
　　很快这条回复就点赞破万，因热度被推到了前排。
　　在一片哈哈哈中，许恩泽又一次留评回复。
　　【算啦算啦，反正脸都丢光了，那我就自我举荐一下！官博官博快看我！虽然我的脑子不好用，但至少它好笑啊！选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总之，《高智商推理学院》第二季的消息发布后，网络上的反馈基本都是正向的，主动去搜能看到的热门帖子下评论也都是很和谐的。
　　只有单独去搜六人组各自的名字，才会听见不好的声音。
　　但那比起正面言论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小到连各家粉丝都懒得去搭理反黑的地步。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套说辞，光路人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澄清了，就你们这帮黑子还执迷不悟，跳来跳去地提这些事。】
　　但，有的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哪怕是粉丝们都懒得去回应的黑料，还是会有人觉得不爽，非要回应。
　　之前爆料祝余，说他在学校里傍大款的那个贴主，又一次发了新帖。
　　【知道吗，Q为了躲Z，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上了。】
　　【之前说我胡编乱造的呢，出来呗，如果是我胡编乱造的，为什么在帖子发出后不久，Q就不去学校了？当然是因为受不了Z的纠缠，不堪其扰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Z放在一起被提起。】
　　【至于怎么确认消息的真假，你们去找个B大的在校生问问，学校里最有钱的那个Q姓太子爷是不是很久没来上课了，就知道消息是否属实了。】
　　……
　　他这条帖子本来没几个人在意。
　　直到一个ID为‘乔知禹’的账号在下面留言。
　　【和祝余无关，我因私事申请了一年休学。】
　　乔知禹？
　　QIAO？
　　难道是正主出来回应了？
　　帖子里其他人看到这条消息还只是好奇，但贴主看到这条消息吓得浑身汗毛都倒立了。
　　真的假的？
　　乔知禹回他了？
　　救救救救命啊！
　　他是因仗着对乔知禹的了解，认为乔知禹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祝余，他们之间绝对没有特殊关系，就算有也只是祝余纯倒贴的，才敢发帖。
　　也因为了解乔知禹，知道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搭理自己，更不会出面澄清。
　　这才敢被删帖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帖。
　　他吓的要命。
　　直到点进了对方的后台，大脑宕机片刻，而后从害怕转为暴怒，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回复对方。
　　【你是个勾八乔知禹，你特么不是祝余的榜一吗？】
　　【小样，你以为你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
　　从这时起，这条帖子的转发和点赞数量才突然飞速增长，大批人涌入了这里，围观这个榜一小丑。
　　【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祝余，但我为他有这样的粉丝而感到可怜他，一辈子没出过洋相的祝余被粉丝把脸丢光了。】
　　【什么意思？毒唯转梦男了是吧？】
　　【怪不得你总说祝余和别人不配呢，原来你心里只有你和祝余最配是吧？】
　　【小梦男偷偷藏不住了是吧，哈哈，从反对祝余和任何人组cp，转换思维，开始YY祝余追你了是吧毒唯哥？】
　　【好变｜态哦。】
　　……
　　很快，帖子被删了。
　　大家还没嘲讽尽兴呢。
　　【大家留评的时候都文明点啊，不然很容易被系统删帖的。】
　　【是系统删的吗？如果是因为言辞激烈，用词不和谐，难道不是把不好的那条评论单独删除就可以了吗？为什么整个帖子都没了。】
　　【说起来……不知道你们发现没，从很早之前开始，和祝余有关的帖子，但凡是负面的，大部分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虽然有的帖子说的确实难听，但是别的网红或是明星也会有这类的相关帖啊，都没被删除，只有提了祝余的会被删掉。】
　　【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这件事，所以一直都觉得是我太敏感了，想多了，如果你们也注意到了的话，那就说明……是真的！】
　　【祝余签的哪家公司啊，这么大权利，手能伸那么长？网络言论自由也要管啊？有没有人权了？】
　　【没签公司吧。】
　　【没签公司？但靠他自己可做不到删帖控评哦，要是没签公司的话，我们就要想想，他背后靠上谁了。】
　　【噫，所以之前那篇帖子也不一定是假的吧，他可能真的是很爱且很会攀高枝的那种人？】
　　……
　　因为帖子被删。
　　这件事突然闹大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件事，开始探寻祝余背后的靠山是谁。
　　寻着寻着，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点。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个推理学院的赞助商那么有钱，花大价钱投资这个节目，为什么会被传一开始圈里明星都不看好这个节目啊？】
　　【对哦，其实我记得一开始这个节目宣传的就是六个素人，噱头就是纯素人没明星，不是请不到明星才勉强找的素人。】
　　【其实我有听说过一些消息，好像那个壕无人性的赞助商认识这六人中的谁，和他有关系，为了他才来投资的这个节目。】
　　【那是谁呢？】
　　【楼上的，这还问啊？是谁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哦豁，还真是擅长抱大腿的小哥哥一枚呢，这么有钱的赞助商都被他傍上了？可是不是有爆料贴说，他还在B大傍另一个大款吗？怎么说，是因为那个Q比这个赞助商还有钱吗？所以即便已经傍上大腿了还是不满足，还想换一条更粗的腿？】
　　……
　　眼看他们越说越难听，越猜越离谱。
　　乔知禹又出来说话了。
　　【赞助商也是我。】
　　他想说，冲着祝余才去投资赞助的不假。
　　但Q和赞助商是一个人，也不是祝余在抱大腿，是大腿追着他求他抱。
　　但第一句话刚发出去，后台就立马被攻陷了。
　　大家现在看到他的ID就烦。
　　【没完没了了是吧，大哥，和祝余相关的一切人都是你是吧？你切片精分人？】
　　【真是什么身份都敢认领啊，你知道我们说的是谁吗就敢认？】
　　【外面天还亮着就开始做梦了？阿对对对，你又是豪门继承人，又是有钱赞助商，哥，做梦也做点接地气的梦不好吗？】
　　还有人@刚刚爆料贴的贴主，让他过来围观小丑，顺便继续打假。
　　【刚才冒充Q的那货又来冒充别人了，快，你快来打假他，让我们看看他能不能证明自己是Q。】
　　爆料贴的贴主叫Kris，他讨厌祝余的原因有两点。
　　一，他喜欢乔知禹。
　　二，他和沈确曾经是朋友。
　　因此，他恨极了祝余，既把自己的朋友送进了监狱，又天天靠自己心上人那么近。
　　明明就是个穷山沟出来的土鳖，还妄想靠婚姻跨越阶级，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山沟沟出来的凤凰男了。
　　所以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在网上发一些和祝余相关的黑帖，虽然都会被删吧，但发了就爽了。
　　而现在，面对一个既是祝余的脑残粉，又冒充自己心上人的家伙，Kris的愤怒直接加倍又加倍了。
　　他疯狂敲击键盘，输入了上百字去攻击‘乔知禹’，但在发出去之前，他看着‘乔知禹’B城的IP，还是犹豫了一下。
　　‘真的要发吗？’
　　‘万一他真是乔知禹呢？’
　　想到这里，那双深邃双眸浮现在脑海里，带着讥讽的眼神，看向Kris。
　　Kris笑了。
　　也对，怎么都不可能是乔知禹。
　　乔知禹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自降身价的小丑事？
　　别说万一，就算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按下了回车键。
　　很快，对方回复他了。
　　乔知禹：【等等。】
　　【等鸡毛等。】
　　他火速攻击对方。
　　【你不会要百度这些信息吧？我告诉你，我问的问题在百度里都没有，除非是乔知禹本人或者和他一个圈子里的人才能回答得出来，你别费劲了，承认吧，你就是个冒牌货。】
　　对方没有理睬他。
　　Kris又等了半小时，才收到对方的@。
　　【看主页。】
　　“主页？主页有什么好看的？”
　　Kris嘀咕着点进对方的后台主页，然后瞬间瞪大了双眼。
　　“我靠。”
　　“是不是疯了？”
　　比起这个人真是乔知禹。
　　他更不能接受也无法想象的是，乔知禹还愿意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就不觉得证明身份对自己毫无好处吗？只会让人大跌眼镜，成为圈子里的谈资和笑柄吗？”
　　乔知禹还真不这么觉得。
　　比起那些他曾经在意的名声和别人的看法，他更重视的是祝余的清白，如何能帮祝余澄清这一切。
　　或许是有些幼稚了，但乔知禹还是选择在半小时内，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的全平台账号统统进行了认证。
　　不仅每个平台账号后面都带上了一长串身份认证，还在每个平台都上传了同一段视频。
　　是一个五官极度优越的男人正坐在镜头前，光华内敛，气质矜贵。
　　没人去关注他背后露出的室内奢华一角，因点进视频的瞬间，所有人就会被他的那张脸和气质抓住了全部眼球。
　　在这段只有十秒钟的视频里，他只说了两句话。
　　“我是乔知禹，也是深空科技的创始人。”
　　“祝余从未纠缠过我，是我在纠缠他。”


第46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六天
　　乔知禹高三毕业之前, 张扬肆意。
　　会参加各种比赛，会出席各种名流齐聚的场合, 会以乔家继承人的身份在方方面面出尽风头。
　　虽然因车祸再也站不起来后，他性格大变，闭门谢客，再也不参加比赛也不出席活动，直接和从前的交际圈进行了切割。
　　但外界对乔知禹的报道也只是变少了而已，从未断过。
　　所以，在众人点进乔知禹主页，前一秒还只是被视频内的他出众的长相气质所吸引。
　　后一秒切出去搜索‘乔知禹’三个字，搜到和他相关的大量报道后, 注意力立马就被从脸上转移走了——
　　长得好看的人很多。
　　好看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少见，但也不是从没有见过。
　　但像乔知禹这样, 长得好看还超级有钱的，大部分人是真的头回见到。
　　整件事的热度因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中成集团继承人自爆恋上网红主播余生安好#
　　#中成集团很厉害吗？#
　　#乔知禹是谁？#
　　一连三个相关词条空降热搜。
　　【原来是中成集团的小公子，sorry，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了。】
　　【早说是中成的继承人啊，之前那个爆料贴给我看得那叫一个费劲, 又是Z啊又是Q的，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说什么‘老钱贵族’, 还嘲笑大家对此没有概念, 你说这些让我们怎么有概念啊，你直接说是中成继承人不就得了？】
　　【确实，不知道老钱是什么, 我们还不知道中成集团是什么吗？】
　　……
　　中成集团名气之大，属于你只要生在国内长在国内，百分之八十都听说过又或是接触过的。
　　剩下百分之二十可能是年纪小, 又或是从来不关心这类事的人。
　　他们留言询问。
　　【抱一丝儿……不止不知道老钱，我连中成集团也不知道……】
　　【确实，八卦贴看了，报道看了，大概知道这个乔知禹是个有钱人，也知道他是中成集团的继承人了，但是，这个有钱指的到底是多有钱？这个中成集团又有多厉害？】
　　【连续多年霸榜《财富》世界五百强中国第一，业务跨度从银行、证券、房地产、医疗、保险，到稀土、卫星，A股市值长期第一，你说厉害不厉害？你说有钱不有钱？】
　　【体会不到啊，哥，理解一下，我现在兜里就一百块，是我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有没有更通俗的说法？】
　　【更通俗点就是，中成集团现在的掌权人是乔知禹的爷爷，乔岱川，资产在全球排名第十五名左右，你如果对这个还没概念，那你就想象一下，如果你每天能赚一亿，那么你要连续不断地连续赚十年，才能赶上乔岱川现在的资产，更不用提这个资产还是一直在递增的。】
　　【至于乔知禹的有钱程度和含金量，他是乔家单传，在他这一辈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以后不管是钱啊还是整个中成，都是他的，这下懂了吗？】
　　【至于一亿的概念……就是月薪一万的人也要打工八百三十三年，从南宋干到现在才能赚够这个钱。】
　　【我……次……奥……】
　　【听懂了，触不可及，望尘莫及，是我这辈子连乔少爷的车尾气都难吸到一口的水平。】
　　【啊？？？他这么有钱？这么有钱为什么说的还是纠缠祝余，以他的经济实力，哪怕是影后影帝也该对他趋之若鹜才对吗？区区一个小网红……】
　　【对啊，如果是这种实力，怎么想都该是之前的爆料是真的，祝余狂追乔知禹才对，怎么反过来了，怎么是乔知禹在追他？】
　　【最主要的不是谁追谁，最主要的是追还没追上啊，为什么不答应他？】
　　……
　　很多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哪怕是祝余的一些粉丝，在发现这个长期和祝余捆绑在一起的Q其实是中成集团的继承人后，也想不通。
　　为什么不答应？
　　是脑子不清醒吗？
　　在他们看来，如果追祝余的是个什么暴发户又或是一般般的有钱人，不答应就算了。
　　毕竟答应了真可能会掉粉，觉得之前和他有关的攀高枝的言论都证实了。
　　可这是中成集团的继承人啊？
　　有钱到这种地步，长相也是一等一的优秀，怎么想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们甚至产生了劝祝余试一试的想法。
　　生怕祝余错过了乔知禹就过不上好日子了。
　　毕竟这种跨越阶级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能有的，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了。
　　只有祝余的老粉。
　　那些从‘余生安好’这个账号创号初期，就看直播看视频，看着祝余一路走来，了解他本性如何思想如何的粉丝，才懂他为什么不答应。
　　【没心动呗。】
　　【小鱼本来就不是那种只看钱的人。】
　　【只能说之前余生回应恋情的视频含金量还在上涨，没看过的都去看看，他说过他只会因为心动才和一个人在一起。】
　　【不答应才好呢，不答应才好打脸呢，黑子呢，黑子说话说话，之前说祝余爱抱大腿，爱攀高枝，天天算计着怎么攀附权贵的人呢，怎么都不说话了？】
　　【连中成集团继承人都会拒绝的人，能是攀附权贵的人吗？只能说这下谣言全都不攻自破了哦。】
　　……
　　黑子说不出话。
　　乔知禹几秒钟就把祝余全网的黑子给干碎了。
　　全网平台认证加视频自我介绍。
　　黑子们连说他这是被盗号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见到粉丝还没着急，作为谣言里那个被攀附的高枝，明明名声一点都没受损，甚至爆料者都不敢说他的名字，他还要主动蹦出来澄清。】
　　【看得出来这高枝很着急了，生怕小鱼被误会。】
　　【但澄清明明解释一句‘我们之间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只是要好的同学’就够了，出来说什么‘是我在纠缠他’，哈哈哈哈，这简直是自毁式澄清啊。】
　　【哈哈哈但是像你说的那样，应该解释不清楚吧，你别忘了他的账号在改名前都做了，顶着这样的账号去解释那种话，没人会信的啦，只会觉得是欲盖弥彰。】
　　【哦对哦……笑死，他是毒唯哥啊，在每个热度稍微高一些的祝余cp贴下都能看到他跳脚，大喊‘不配’的身影。】
　　……
　　Kris先前猜的，乔知禹此举会自降身价的事情也没发生。
　　甚至觉得喜闻乐见。
　　【多亏了互联网，让我能和中成集团的少爷搭上话了，少爷少爷，虽然我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时出言放肆，骂过您，但现在我知道您的身份了，知错就改的我决定把名字改成‘乔祝在一起’，并每天发一篇和你们相关的cp贴，您愿意随手给我打赏个几百万让我财富自由吗？】
　　【这破网没白刷，中成集团的少爷都来给我们直播追爱了。】
　　【说实话，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绿江小说对吗？？这俩人就是主角，我们就是见证他们绝美爱情的NPC对吗？】
　　【追到了就他俩都是主角，追不到那么就可以确定主角只有祝余一个人，代入一下，如果我追的小说男主拒绝了这么有钱的男人，我确实也会爽到。】
　　【我说我怎么每天重复上学上班，到家到头就睡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想死还总是觉得自己不能死，原来是因为我是NPC还有在网上留言的任务没做完啊，那没逝了，哈哈！】
　　【原来这么有钱也追不到喜欢的人啊，那我单身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嘛。】
　　【确实，突然不内耗了，像他这样有钱有颜都追不上人，我内耗个鸡毛。】
　　……
　　好久没出现过这么好玩的八卦热搜了。
　　没有撕逼，没有针锋相对，有的只是对有钱人追爱失败的好奇和窥探欲。
　　视频发布一小时后。
　　乔知禹和祝余已经拥有了第一波cp粉了——
　　除攻略者以外的cp粉。
　　但大家让cp粉先别忙着开磕。
　　【就算祝余同意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把？】
　　【对啊，又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像乔家已经可以用世家来形容了吧？他们家条条框框的规矩肯定不少，对于孙媳妇，进门前必定要考核再考核，背调祖孙N代的，确定他看得上祝余，他家里人也看得上祝余吗？】
　　【是这样的，普通人谈恋爱还有因家里人不同意，最后闹到分手才收场的，更别提这种世家了，这类家庭的孩子婚姻从不由自己做主。】
　　【确实，这种家庭，就算是影帝影后当红明星想挤进去，也会被嘲讽做痴心妄想叭，祝余虽然最近热度比较高，但代表作也就只有一个综艺，刨去这个综艺，他就只是个小网红罢了……】
　　【瞧你们说的，那他家里人不同意，他怎么敢在网上发这么直白的言论的？不怕被他爷爷修理？有没有可能人家家里根本不管这个的？】
　　【没可能，你去看看乔老爷相关的采访和自传就知道了，他爷爷是个很守旧古板的人，不像是能允许孙子做出这种事的人，乔知禹今天大概率是自作主张，背着他爷爷做的，如果被知道了……啧啧。】
　　【所以是一时上头擅自做主？】
　　【那更好磕了啊我草，为了保护心上人，顶着家族压力也要站出来，太有种了！我评价他是我今年在互联网上见过最有种的男人！】
　　【刚才谁说的来着？我赞同他的话，这世界看来还真就是个巨大的绿江小说app！】
　　……
　　两小时过去。
　　之前三个热搜词条已经被新的代替。
　　#乔少爷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叫爱情#
　　#情种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如果是你，你会拒绝首富的求爱吗#
　　以及。
　　#乔少爷的腿是怎么回事#
　　在外约会的钱秘书看见最后一条热搜词条两眼一黑。
　　明明刚刚进场看电影前热搜不是这些啊，才两个小时，注意力就从钱和家事转到腿了吗？
　　他赶紧点进热搜，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大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讨论乔知禹喜欢祝余哪里，是被祝余哪里迷住了。
　　又讨论祝余为什么不答应乔知禹，是因为腿残疾吗？
　　乔知禹出车祸这件事在网上都有报道，可以查得到，报道里写过他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好像也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别说老公坐轮椅了，如果能给我这张脸和这么多钱，让我自己余生坐轮椅都行！】
　　下面那条评论点赞高达十万。
　　钱秘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想了想自家老板，他叹了口气。
　　如果让他家老板选，肯定是愿意放弃身家财产，也不想被一辈子困在轮椅上。
　　钱秘书的女朋友去洗手间补妆了。
　　在外面拎着包等候的过程中，他将热搜截图给乔知禹。
　　【要撤热搜压热度吗？】
　　【不用。】
　　乔知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在意腿了。
　　而且他又不是一时冲动，发布视频前就知道自己的隐私会被网友扒光，会被人不断提起、讨论。
　　乔知禹早就做好承担这些后果的准备。
　　非要说对哪些言论会觉得不爽的话……
　　乔知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网友们在知道他后，只提中成，只说他是中成集团的继承人，但几乎没有人会提起他还是深空科技的创始人。
　　为什么？
　　深空很差吗？
　　乔知禹看着手机皱眉思索。
　　好吧。
　　比起中成，深空是差了一点。
　　可能也不止差一点。
　　但中成是乔家几代人的努力，几代人的资产积累。
　　他相信如果深空在经过几代人努力后，肯定能超过中成。
　　所以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乔知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账号转发给心理医生。
　　询问对方，自己这次解决问题的方式对吗，这样算不算正大光明。
　　心理医生姓单。
　　乔知禹的消息刚发出去，就看到聊天窗口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还没等到单医生的消息。
　　“嗡嗡——”
　　来电显示覆盖了聊天窗口。
　　是乔老爷子。
　　“爷爷。”
　　乔知禹看向时钟。
　　往常爷爷在这个时间应该睡了才对，突然打来电话，应该是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果然，电话接通后。
　　乔老爷子先问了乔知禹的身体状况，又问了乔知禹事业发展，最后在明知道乔知禹休学的情况下，竟然还能问出了‘最近学业怎么样’的话。
　　听得出来乔老爷子现在是很不知所措了。
　　听见乔知禹提醒他。
　　“爷爷，我休学了。”
　　乔老爷子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啊，看来爷爷真是年纪大了，连这种事也忘了。”
　　倒也不是忘了。
　　只是乔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和孙子开这个口才好。
　　刚刚他司瑾汇报今晚发生的事情时，气得好险没又厥过去，破口大骂，连乔国栋也拉出来一起鞭尸。
　　“我是造了什么孽了摊上这父子俩，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但当乔老爷子吃了定心丸，冷静下来想想后。
　　他又觉得，乔知禹到底是比起乔国栋强的。
　　乔老爷子一直认为，乔国栋长歪了，是因为他年轻时忙事业没好好陪在孩子身边，缺少教育。
　　所以在乔知禹生下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带在自己身边，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孙子他自然是最了解的，听话，懂事，从没做过不和他心意的事，就连青春期都没顶撞过自己。
　　这次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原谅。
　　只要改了就行，别像他爸一样和自己对着干就行。
　　可等乔知禹接通电话，乔老爷子听见自家孙子冷冰冰的声音，他又有点犹豫了。
　　孙子自从出事后，情绪就一直低迷不振。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在自家孙子脸上见过笑容了，眼里是冷意，话里是冷意，整个人像个移动的大冰块，也像个毫无感情只懂工作和学习的机器人，无趣得很。
　　作为中成的掌权人，乔老爷子希望自己的接班人像乔知禹之前那样，抛却七情六欲，眼里只有进步，只想进步。
　　但作为一个爷爷，即便是一个老古董的爷爷，乔老爷子希望孙子能够幸福，能够再次从孙子脸上看到笑容。
　　所以，是男是女真的重要吗？
　　七八十年的传统思想与对孙子的爱不停在乔老爷子的心中作斗争。
　　他希望孙子有爱的人，能过得好，但更希望孙子爱上的是一位女士，哪怕那位女士家世很差也没关系。
　　他做不出指责，也无法释然做出支持。
　　于是只能沉默。
　　就在乔老爷子决定认输，叹了口气打算挂断电话，过两天整理好心情再来和孙子谈这件事时。
　　乔知禹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爷爷，您是不是想问网上和我相关的传言？”
　　传言？
　　乔老爷子眼睛一亮，难道只是传言，都是假的？
　　也对，也对啊！
　　在司瑾刚刚的汇报里还有一个重要信息，乔知禹的公司投资了那个小祝所在的节目，那么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其实可能有别的原因。
　　比如为节目造势，又或是不希望作为常驻嘉宾的祝余名声有污点，怕影响节目。
　　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为利益才这么做。
　　这样的手段虽然蠢，有点要钱不要脸的意思。
　　但乔老爷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期待地问孙子:“对，爷爷主要就是想问问网上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吧？”
　　但很可惜。
　　乔知禹垂下眼，短短一句话打碎了他的所有期待：“如您所见，爷爷。”
　　“噔噔噔！”
　　接连几下的手杖戳地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听得出来乔老爷子是非常生气了。
　　“如我所见是什么意思？！”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乔老爷子短短几十秒经历了大喜又大悲，不气才怪。
　　可即便如此，乔知禹也不后悔，反正过多久再提这件事，他都不会改变心意，那自然是早提早解决的好。
　　“就是您听到的，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的意思。”
　　电话那头响起了老人家倒抽气的声音。
　　“您先别急着生气，爷爷。”
　　不孝孙乔知禹让乔老爷子先别忙着生气。
　　“虽然我喜欢他，但人家不喜欢我，您放心吧。”
　　抽气声戛然而止。
　　而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乔老爷子更大的震怒声。
　　“凭什么不喜欢你？！你哪里不好？！”


第47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七天
　　乔知禹属实没想到爷爷会是这样的反应。
　　好像比起他的性向, 乔老爷子更在意祝余不喜欢他的这件事。
　　乔知禹叹着气安抚乔老爷子。
　　先保证所有行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再承诺过段时间会去S市看他, 到时候会将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向他老人家汇报。
　　乔老爷子这才气哼哼的同意睡觉。
　　挂断电话，乔知禹再次打开微信。
　　果然，单医生已经回复他了，但回复的内容不妙。
　　单医生先是发了个拇指的表情，对乔知禹此次的行为做出肯定和表扬。
　　【很棒哦！】
　　然后又说。
　　【但是，下次在做出这种行为之前，最佳办法是应该先和祝先生沟通，和祝先生一起商讨对策。】
　　【您这样做虽然保护了祝先生，将大众的重点都转移走了, 但同时也让网民们都得知了您在追求祝先生的事。】
　　【祝先生可能会因此感到些许压力。】
　　乔知禹微微皱眉。
　　【那怎么办？】
　　【他会不开心吗？】
　　【视频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现在再撤回也不现实。】
　　【我应该先问你再做决定。】
　　【但当时事态紧急, 所有人都在骂他。】
　　一连几条，又是询问又是懊恼，看得出来很着急了。
　　单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乔知禹的这一面。
　　他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一向对心理医生嗤之以鼻的乔少爷突然主动联系自己，发了好几个露骨视频, 询问为什么在看了视频后，晚上做梦会梦到视频中的主角。
　　看着视频里的少年块状分明的腹肌, 和黑夜中由下巴滑落滚至锁骨, 那颗略显暧昧的汗珠。
　　再想想乔少爷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答案不难猜。
　　单医生回复乔知禹无需多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
　　但乔少爷惜字如金，就回了一个‘呵’字, 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诊断，原以为乔少爷会因此换个心理医生，再也不会来找他。
　　没想到上个月, 乔知禹忽然登门拜访。
　　【您先别着急，祝先生还不一定会不开心呢，这都只是猜测，是一种可能性。而且从您之前描述的来看，祝先生是个很聪慧，很擅长换位思考的人，他应该能理解您做这些事是好意，知道您是好意后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就算感到困扰有压力也没事，您先问他对此事的看法，如果他不高兴，您就道歉，真诚点向他解释您的想法，相信他会谅解的。】
　　【总而言之，乔先生，这都不是大事，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有错不怕，改就好了，更何况这次并不能算是您做错了，您其实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进步还不够。
　　乔知禹希望自己能做对和祝余相关的每件事。
　　说实话，即便谦虚地讲，乔知禹也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笨的人，甚至算是天资聪颖的那类。
　　自出生起，这世上的一切就只有他想学和不想学的区别，鲜少出现学不会又或是想学精但只能学到皮毛的情况。
　　可近期，乔知禹屡次受挫，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改正了前一个问题，应该做对了，结果偏偏还是错的。
　　他好像不管怎么做，思虑都不够周全，永远少考虑一方面。
　　乔知禹按了按眉心，随后拨通祝余的电话。
　　*
　　震惊归震惊。
　　消息还是要回的。
　　但祝余看着堆积如山的消息，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解释，以及不知道现在自己该不该解释才好。
　　要怎么和他们说呢？
　　承认乔知禹确实在追他，但他并不喜欢乔知禹？
　　不好吧？
　　虽然这是事实，但祝余觉得这样对乔知禹不好，说得好像乔知禹在倒贴自己似的。
　　而且，他的这番解释如果传出去，被攻略者们知道的话，铁定又要来骚扰他。
　　到底该怎么回复呢？
　　祝余看着程豆豆发来的一排消息，愁得直叹气。
　　在发现祝余上热搜后，程豆豆先是给他发来的一排问号，问他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不仅拿下了乔知禹，还让他像条狗似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
　　当时祝余没回复。
　　于是过了一会儿，程豆豆又提醒他别玩过头了。
　　【钓一钓就行了，别真把人家玩成狗了，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应该先想个理由搪塞程豆豆的。
　　但祝余打了一大排字，最后想了又想，删掉了，只发了一句话给他。
　　【乔知禹不是狗，这么说他……我感觉不太好。】
　　程豆豆扣了个‘六’。
　　【真爱上了？连说他两句都听不得了？不是吧你，玩真的啊？】
　　祝余噎了下。
　　这就爱上了吗？
　　没有吧，他只是觉得这么说话不好听，不尊重他人。
　　见祝余没有回复，那边程豆豆又发来了消息。
　　【也不是说你不能爱他，只是你想过没，任务完成后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你要真的爱上他了，到时候完成任务你会因为他留在这个世界吗？如果不留下，那你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我不打算离开这个世界。】
　　祝余回复程豆豆。
　　【不打算离开，又喜欢他，那为什么还不答应告白？】
　　程豆豆搞不懂了。
　　过了几秒，他好像想明白了。
　　突然发了一排问号，又发了一排感叹号，以及一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的语音给祝余。
　　【你说实话！是不是从头到尾，你都没想要攻略他，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你用来拖住我们的缓兵之计对吗？事实上，你之前不喜欢乔知禹，也没想攻略他，反而是乔知禹喜欢你，在追求你，是你没答应而已！】
　　……？？
　　祝余都惊了，连忙倒回去查看聊天记录。
　　对啊，他什么都没说啊。
　　为什么程豆豆能一下就还原出事情的全貌啊？
　　好奇怪啊，为什么攻略者突然不笨了啊？
　　被猜到后，祝余更不敢回复他了。
　　但沉默等同于默认，祝余的不回复在程豆豆看来，说明他刚刚猜的一切都是对的。
　　生气吗？
　　怎么敢生气。
　　像系统宽慰祝余说得那样。
　　【他就算知道了也拿你没办法，只能说些更好听的话，劝你早点接受乔知禹。】
　　果然，程豆豆没有指责祝余，只是询问。
　　【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告白？你既然不打算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乔知禹应该是这个世界里最佳择偶对象了吧？你还找的到比他更好人吗？】
　　然后又说。
　　【是有什么让你犹豫的地方吗？难道是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真心爱你的？哎，我真想不出来了，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啊。】
　　祝余本想回复‘不是’。
　　但程豆豆是急性子，等不及回复一大段话就又发过来了。
　　【如果是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为了帮你澄清谣言连‘纠缠’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得是真爱了。】
　　【如果这样说你还在怀疑，那我还有个办法，我去绑架你，威胁他，让他带着钱单枪匹马来见我，只要他真敢一个人来，那就说明已经爱你爱到命都可以不要了，这样你就必须要相信了。】
　　？？？
　　祝余：【……哥，这么拼的吗？】
　　宁愿蹲局子也要撮合他们？
　　程豆豆落泪：【弟，别逗哥了，哥真想回家了，蹲局子算什么，只要你们能在一起，那我随你们处置，只要给我留口气，能让我坚持到任务成功的那天就好。】
　　祝余：【……】
　　系统憋半天了：【其实我也想问，宿主你现在还是不喜欢乔知禹吗？从刚刚开始，你的脸就一直很红。】
　　是的，祝余感受到了。
　　脸颊和耳垂都在发烫，像高烧似的，不止如此，他的心脏也跳的很快。
　　但祝余不确定这究竟是心动，还是因别的原因产生的反应。
　　祝余深知，他并不像网友说的那样，视金钱如粪土。
　　他喜欢钱，非常喜欢。
　　他希望喜欢一夜暴富，做过最美好的梦就是刮彩票中了大奖。
　　被乔知禹喜欢应该是一件比彩票中奖还要好的事。
　　更别提乔知禹那么有担当，将一切事情拦在自己身上，不惧流言保护他。
　　面对这样的行为，就算不喜欢，也会心动吧？
　　而且，以乔知禹的地位身份，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无形中抬高了祝余。
　　所以，祝余也担心这种心动反应是来自于他的虚荣心。
　　系统：【好像懂了，你现在已经不怀疑乔知禹对你的心意了，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祝余点头。
　　他其实也不抗拒谈恋爱，只是确实还没搞懂自己的心意。
　　而且他知道乔知禹对他的心意绝对是纯粹的，正因此，他更要搞懂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有在确定自己的这份心动也是纯粹的之后，他才会答应对方。
　　反正绝不能因为爱钱，又或是因为虚荣心这类理由和乔知禹在一起。
　　正想着呢，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吓得祝余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而看清来电显示是乔知禹后，手又抖了一下。
　　这是生日后他和乔知禹第一次通上电话。
　　可能是太久没说过话，也可能是捅破心意后第一次联络，比较尴尬。
　　刚接通接通电话时，两人都没说话。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桌上，在蝉蛙争相比着谁嗓门更大的叫声中，祝余清晰听见话筒那头的呼吸声和自己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急速的，响亮的，像鼓声一样重重捶在胸口的心跳声。
　　乔知禹率先打破的沉默。
　　“我今晚在网上发的那些……你看到了吗？”他问。
　　“看到了。”祝余如实回答。
　　乔知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起初发的本意是想帮你澄清那些不实的言论。”
　　“哦哦。”祝余点头，有点迷茫，不懂为什么乔知禹要和他解释这些。
　　他知道呀，知道乔知禹是好意呀。
　　如同夏夜闷热的气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好似挫败，又好似郁闷。
　　乔知禹说：“但是心理医生说我应该提前跟你商量一下的，不该擅自做主，这样会给你带来困扰，你会因此不高兴。”
　　祝余打断他：“啊？心理医生？”
　　乔知禹去看心理医生了？
　　乔知禹：“嗯，你说你喜欢正大光明的爱，这和我的本性是违背的，所以我会定期看心理医生，希望能改变自己。”
　　乔知禹知道，如果是车祸前的自己，祝余一定会喜欢。
　　但车祸已经发生了，他已经扭曲了，没办法了，他能做的就是去尽他所能的改变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感到困扰吗？你会因此不高兴吗？”
　　乔知禹更在意这个。
　　“……”
　　祝余觉得这很重要，这太重要了好吗。
　　【这是真的吗？】他问系统。
　　不是在做梦吧？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喜欢他，这么看重他，把他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还愿意为此认真努力付出。
　　说不感动是假的，祝余险些失声，他张口努力了好几次才能发出声音。
　　“倒不会因此不高兴，只是……”
　　“只是？”乔知禹紧张。
　　“只是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太好？”
　　祝余从看到热搜后就一直在担心这个。
　　“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说那些话，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到时候……对了，还有你家里，你不是说你的爷爷很讨厌同性恋吗？如果你的父亲拿此做把柄的话……”
　　“这不重要。”乔知禹打断他。
　　心理医生也好，在全网面前承认自己在纠缠亦或追求祝余也好，会被人说三道四，会和家里人起冲突也好。
　　都不重要。
　　对乔知禹来说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你不会不开心就好。”


第48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八天
　　热搜挂了好几天。
　　渐渐的, 负面声音多了起来。
　　有人推测，这一切都是在为《高智商推理学院》第二季造势。
　　之前就有过这种情况。
　　就在上个月, 某影帝新剧准备上映，网上就立马传出了他被某年纪大他三十多岁的富豪包养的消息，放出消息的狗仔同时放出了大量证据，又是照片又是视频，里面全是二人私下约会的画面，举止亲昵，眼神暧昧。
　　几乎将两人的包养关系锤死。
　　热搜挂了好几天。
　　可不管是那位年纪大的富豪先生，还是某影帝，两方对于连挂多天的热搜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可以盖棺定论, 狗仔放出的消息就是真的时，新剧上映了。
　　在第一集开播当晚, 某影帝终于舍得出来回应。
　　【都是误会！周先生是投资方！照片和视频确实是真的，当天我们确实在一起吃饭，但那是杀青宴啊……在场的不止我们两个，全剧组都在啊！每个人都给周先生敬酒了，不知道某娱单独放出我向周先生敬酒的画面, 还特地把周围的其他人都截掉是什么目的。】
　　起初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当晚热搜十条有八条都和某影帝相关，这才恍然大悟。
　　哦, 原来这是新型的剧宣手段啊。
　　大家想到这位影帝及其节目组的骚操作, 就觉得反胃。
　　于是纷纷警告小推院。
　　【我告诉你们，别搞这种骚操作，不然立马脱粉。】
　　【可别为点流量连脸都不要了。】
　　……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祝余和乔知禹是真的, 他们和前者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某影帝那件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狗仔在放锤啊，两方当事人不是都没做出回应吗？】
　　【确实, 这次这件事锤都是当事人自己放的，我感觉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肯定不是为了第二季在炒作，本身它的热度就足够高了，搞这种炒作对他们来说有害无利，只会让他们原本很好的口碑受损。】
　　……
　　还有人在抨击乔知禹的行为，和磕cp的网友。
　　【搞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可磕的？】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乔的做法很下头很恐怖吗？】
　　【姐妹姐妹，不止你一个，我也觉得好下头！难道被纠缠是一件好事吗？怎么还真有人磕起来了？】
　　【你们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你的宿舍楼下点了一圈蜡烛超大声喊着你的名字向你告白吗？你不喜欢他，你也不想和他站在一起，可他阵仗太大，引来一大批不明真相的人围观，所有人都听到了你的名字，所有人都夸他勇敢，然后大声起哄，让你快答应他。
　　【代入一下祝余，这简直是恐怖片了好吗？一点都甜不起来。】
　　至于证据。
　　【热搜挂了这么久，可祝余一直没出来回应，就是证据。】
　　【他肯定被吓到了。】
　　……
　　虽然乔知禹说不重要，不在乎。
　　但祝余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回应一下才好。
　　他想了又想，将声明发在了小红书。
　　【乔同学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从没有作出任何‘纠缠’的事情，我知道大家很关心我，担心我，但请大家放心，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被吓到，请大家不要误会乔同学，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好，还是好朋友。】
　　祝余的声明很有用，有关于乔知禹的批评声立刻停止了。
　　【好的宝宝，你没有被吓到就好，摸摸头。】
　　【‘很好的人’？‘好朋友’？哈哈哈哈看似是在帮小乔总说话，实际上是不停地在给小乔总发好人卡。】
　　【所以意思是只是好朋友？不会在一起？】
　　【对啊回应一下关系吧余生大大，比起他有没有纠缠你，我更想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
　　祝余本来打了一句‘还是单身’，想以此作为这类问题的回应。
　　但在发出去前，祝余犹豫了一下，倒回去再最前面又加了‘暂时’两个字。
　　【暂时还是单身，如果以后感情状况有了变动，我一定不会藏着掖着，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
　　期末考祝余又拿了第一名。
　　暑假里，祝余找了份和专业相关的实习工作。
　　虽然是文职，但依旧要不停地往工地跑。
　　三十多度的夏日，祝余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下午一两点，最热的时候，也不能回屋里吹空调，必须要在烈日下硬挺着做事。
　　在乔知禹知道祝余实习的单位后，偷偷改善了整个工地的伙食，三餐不仅免费，每餐还提供至少六个大荤任选不限量的情况下。
　　两个月不到，祝余还是瘦了十八斤。
　　每天晚上回家开直播的时候，都会有粉丝心疼地说他瘦了，让他多吃点饭，别累着自己。
　　【实习不都是走个过场就行吗？余生大大，你那么拼干什么呀。】
　　【是啊是啊，偷懒是打工人的必备技能，不要太实在，太实在只会被安排更多的活，被当牛马使唤。】
　　吕小漾知道祝余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
　　可在给他量身裁剪，准备定制新衣服时，发现他腰细了一圈。
　　吕小漾还是没忍住抱怨起来。
　　“你那个倒霉实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再实习下去我怕你人都要瘦没了。”
　　“快结束了，就实习三个月。”
　　祝余困得直打哈欠。
　　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家直播整活，这种体力脑力每天都被榨干的状况实在有些难顶。
　　但没办法，总要去真正接触一下自己的专业，才会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
　　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时间过得比以往要快一些，暑假眨眼间就过去了。
　　在暑假的最后一天，祝余回顾这两个月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刺眼无比的阳光和黏腻的汗液，以及一休息就会拿起来看，但始终没有那个人发来的消息的手机。
　　在数不清第几次，总之是祝余又一次趁着午休吃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仔细翻看微信和短信时。
　　系统故意拖着长长的声音逗他。
　　【宿主，你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乔知禹啊。】
　　祝余无语。
　　【你明明可以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干嘛还故意装不知道问我。】
　　【好玩嘛。】
　　系统嘿嘿一笑。
　　【宿主，既然心动了，就快点在一起啊，不要拖着拖着错过了。】
　　祝余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连被告白都是第一次经历，更没有告白的经验了。
　　实在不知道在什么时机，用什么话做开场白比较合适。
　　是当面说还是发短信发微信说呢？
　　是暗示，还是直接说‘我喜欢你’呢？
　　太直白是不是不好，会不会很尴尬？
　　祝余每天晚上睡前都在纠结这些事。
　　想着想着，祝余有点郁闷。
　　【这个人也真是的，哪有这么追人的。】
　　自那天电话后，乔知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再也没给祝余打过电话，也没给祝余发过微信，整整两个月都没在祝余面前出现过。
　　要不是经常会在后台接到各种大牌的代言邀约和活动邀约，祝余都要以为乔知禹其实是不喜欢自己了——
　　那些找他代言的牌子名气大到祝余都以为是在诈骗自己的地步，娱乐圈里一哥一姐想代言那些牌子都很难，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一个代表作只有综艺的小网红身上？
　　在确认不是诈骗，是真的代言邀约后，祝余立马就联想到了乔知禹。
　　肯定是他在背后操作。
　　【估计是怕跟你说话会压力到你吧，想给你点空间。】
　　系统摸着下巴模拟乔知禹的脑回路，越想越觉得靠谱。
　　看到祝余表情愈发无语，系统赶忙为乔知禹说话。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这个表情呀，这不好吗？这说明我们小乔总只干实事儿，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别看他不跟你说早安，不问你吃了没睡了没，但他为了你的事业不停地牵线搭桥，默默在背后助你成功，多好啊！】
　　系统不仅不觉得乔知禹这样做有错，反而觉得很骄傲，不愧是自己严选的男主。
　　比那种女友说饿了，他不仅不点外卖，还要来一句‘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我生气了，罚你二百’的傻叉男人强多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不需要这么多空间啊……也不觉得压力……】
　　祝余越说声音越低。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矫情了。
　　既然乔知禹不给自己发消息，那自己就给乔知禹发消息不就好了吗？
　　可要在他意识到自己心动之前，确实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找乔知禹说话。
　　但自从这些天意识到他喜欢乔知禹后，祝余像是忽然被什么束缚住了。
　　不止一句简单的‘问好’要在心里反反复复揣摩好多次，更是在删删减减好不容易将话编辑好了，却没有勇气，迟迟按不下发送键。
　　主动和乔知禹说话变成了一种艰难的挑战。
　　【那就找个借口嘛，反正只要打开话匣子多聊两句，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系统想了想。
　　【对了，上次他搬家不是落了一摞书没带走吗？你就用还书当借口，给那些书拍个照，问是不是他的，等他说是，你再问是给他把书送过去呢，还是找跑腿呢，还是邮寄呢。】
　　至于乔知禹会怎么选都不重要。
　　反正目的是顺其自然的说上话就行。
　　【对哦！】
　　祝余也想到了主卧的那摞书。
　　乔知禹之前和祝余同居时，经常手里捧着一本或薄或厚的书。
　　虽然每本书外都用牛皮纸包了层封皮，看不到书名，但祝余当时猜测，一定是内容非常晦涩难懂的书籍，不然也不会令乔知禹看得频频皱眉。
　　后来乔知禹离开，祝余再一次踏入主卧收拾时，在书桌下发现了那摞叠在一起几十本被牛皮纸包着封皮的书。
　　他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瞳孔地震，颤抖着将书合了回去。
　　没想到乔知禹居然爱看挖肾挖心的早起霸总小说。
　　挺反差的。
　　【你真聪明！统统！】
　　祝余大力夸赞系统。
　　决定了，就用这个当借口。
　　今晚下班回家就拍照还书。
　　*
　　大概是对晚上还书的事太过期待，原本飞逝的时间忽然被按了慢放键，一分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祝余每次以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掏出手机一看，才刚过去十五分钟。
　　好慢，时间过得也太慢了。
　　在两点时，祝余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吕小漾尖叫着说，工作室接到了来自某名导的电影邀约，要邀请祝余去演电影，虽然是男三号，但是一个人设的特别好的男三。
　　“结局战死沙场，肯定能赚足眼泪，在观众心里猛刷一波好感！”
　　祝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和拒绝之前的那些大牌邀约一样，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德不配位的事儿他绝不会接。
　　“你忘啦，我一演戏就五官乱飞，还刷好感呢，我要真敢涉足演艺圈，电影是上午播的，我是下午被骂退圈的。”
　　吕小漾遗憾地嘀咕：“但这可是隋导的电影啊，真的不再试试吗？”
　　“不试了不试了。”祝余摇头。
　　第二个电话是村长的。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有大老板要来给落霞村修路。
　　祝余呼吸一滞，呆愣了好一会儿。
　　“是真的吗？”他问。
　　“当然是真的啊，政府审批都下来了，这还能有假啊！小余啊，乔老板现在就在咱们村里呢，这消息错不了，这周就能开始动工了！”
　　村长高兴的笑声止不住地从听筒里往外溢。
　　心跳声再次传来。
　　祝余吞了下口水，叮嘱村长不管用什么借口都好，一定要留下这位‘乔老板’，他现在就回落霞村。
　　挂断电话，祝余立马向一旁的领导请假。
　　“家里有点急事，领导，我可以下午请半天假吗？”
　　“当然可以，快去吧。”
　　领导很喜欢祝余，觉得他吃苦耐劳，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自然不会为难。
　　*
　　电话是两点接的，车是两点半坐上的。
　　祝余等不及去车站买票坐高铁再倒汽车大巴。
　　他下血本打车花了二百走高速直接送到了镇子边，但再接下来进村的路是山路，蜿蜒崎岖，司机加钱也不愿意去。
　　幸好时间不算晚，五点多一点儿，镇上还有摩托拉活。
　　他随便找了一个蹲车边啃西瓜的大叔，掏出一百递给他。
　　“叔，落霞村去不？”
　　看见那张粉色钞票，大叔眼睛都亮了，一口把剩下半个瓜都啃了，瓜皮一扔豪迈地用胳膊抹了下嘴。
　　“去，走走走，上车。”
　　“能开快点不叔？我有急事。”
　　“能，必须能，十五分钟就给你送到，你只要坐好别掉下去就成！”
　　大叔骑得飞快，平时要半小时的路，十分钟就骑了过半。
　　就是太颠了，差点把祝余眼泪给颠出来。
　　系统虽然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但看着自家宿主被颠的屁股疼，还被飞扬的尘沙折腾得灰头土脸。
　　它有点心疼。
　　【你就不能给他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就一定非要当面说吗？】
　　【当然不行啊！告白这种事当然要当面说才郑重！】
　　【那就不能过两天再说吗？等他回B市了再说不行吗？我是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急，就算非要今天说，也可以先打个招呼让他在村里多等会儿，然后慢慢回去啊，你看把你颠成什么样了。】
　　祝余摇头，不说话。
　　乔知禹已经等的很久了。
　　别说两天了，就是一晚，一下午，一小时，他都不想再让乔知禹等下去了。
　　而且他自己也等不及了。
　　在心跳的那一刻，祝余想通了。
　　哪有什么最合适的告白时机？
　　从两心相悦的那一刻开始，每一秒都是最合适的告白时机，每一秒都比下一秒更合适一些。
　　……
　　乔知禹上午就来到了落霞村，本打算处理完事情就走。
　　但村长说晚一点有事要找他，于是他便留了下来。
　　下午，司机推着他在村里转了转。
　　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倒不是没见过乡下所以感兴趣，只是这里是那个人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他目之所及的一切不单单是一个普通村子的一切。
　　是祝余走过的石子路，是祝余躲雨的房檐，是祝余赤脚蹚过的溪水……
　　就连傍晚日落，乔知禹坐在小溪边望着天边绚烂的琥珀色，都在想，这是祝余看过的晚霞。
　　好美。
　　这是不是能算和他一起看过日落了？
　　乔知禹觉得自己大抵是着了魔了，看来自己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祝余，所以才会突然听见祝余的声音。
　　他听见远方有风送来少年的喊声。
　　“乔知禹！”
　　他回头，竟真看到祝余向自己跑来。
　　风呼啸着，少年脸颊染灰，脏得像是只小花猫，蹦跳着从远处跑来。
　　他大抵是有急事要说，所以才会用尽了全力在朝自己奔跑。
　　乔知禹恨自己是个残废，受困于轮椅，连这种时候都不能跑着迎上去接他，只能笨拙地按动轮椅加速，着急地扬声制止他。
　　“等等！别跑了！你站在那里等我，我过去。”
　　山路崎岖，祝余是从一个山土坡往下跑，路上有各种石子，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乔知禹喜欢祝余。
　　不是只要祝余愿意为自己迈出一步，自己就会为祝余迈九十九步的喜欢。
　　他喜欢祝余。
　　是他愿意迈一百步，最后一步也不想祝余费力去迈的喜欢。
　　但祝余又怎么等的下去呢，他脚步未停，即便很累，依旧气喘吁吁地朝前方喊着。
　　“不能再等了乔知禹！我等不及了！”
　　二十步、十九步、十八步……
　　十步、九步、八步……
　　三、二、一！
　　在他扑入自己怀中的瞬间，乔知禹明白了。
　　他的脸红不是因为天气闷热，不是因为太阳照晒，也不是因为奔跑太快，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而是身体诚实，比嘴更早一步出卖主人的心动。
　　湿湿的鼻尖蹭过脸颊。
　　少年的话一股脑地挤进乔知禹的耳内。
　　“我喜欢你，乔知禹，我等不及了，我有好多话要说给你听。”
　　“不要再看心理医生了，乔知禹，你很好，你特别特别好，你不要改了也不需要改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心地最善良的人，最懂我的人，最爱我的人，你浑身上下我看不到任何缺点，你完美的都快不像个人了。”
　　“在一起吧乔知禹。”
　　“不要再去改变自己，你就做你自己，我会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的一切，我会一次两次三次，千次万次地选择你，喜欢你。”


第49章 拒绝攻略第四十九天
　　乔知禹确实是行动派。
　　虽然祝余没谈过恋爱。
　　但怎么想都觉得, 两方刚互诉心意，刚确定关系, 不说你侬我侬，接下来至少会说两句体己话吧。
　　就算不说体己话，也该一起待一会儿吧。
　　而不是用灼灼目光灼灼把祝余盯的不好意思了，千百种情绪从眼里走了一遍后，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鉴定得像是要入党。
　　乔知禹握着祝余的手紧了又紧，认真承诺道：“等我，我会尽快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来阻碍我们。”
　　然后就坐车走了。
　　……
　　就走了？？？
　　留祝余一个人站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望着车越来越远，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所以, 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心里话，他只是十分感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不对吧，统统，这不对吧？！】
　　【唔……好像确实不太对。】
　　统统吸了吸鼻子, 它刚刚被宿主的告白内容感动得眼泪鼻涕正要一起往下流，情绪刚起来, 主角之一却突然跑了, 搞得它现在心口也堵得很，情绪被卡在当中不上不下。
　　【那你生气了吗？】系统问。
　　【不至于不至于，怎么会生气呢, 我就是有点……费解。】祝余扣了扣脑壳。
　　同样费解的还有被派来接大老板去吃晚饭的祝奶奶。
　　村民们在听说这位好心要给村里铺路的大老板暂时不走，会留到晚饭之后，便自发组织, 带上自家养的牲畜和刚收的最新鲜的瓜果蔬菜，一起到村长家，嚷嚷着必须要做顿好的，把大老板招待好。
　　猪杀了、鹅烫了、饺子包了。
　　连隔壁老刘骑着三蹦子去镇上买的凉拌黄牛肉也在路上了。
　　大老板怎么突然找不见了？
　　不是说刚刚还在溪边看到他在看风景吗？
　　算了，天大地大，孙子最大。
　　找不到大老板没关系，她的小鱼回家了才是最大的好事。
　　奶奶让祝余弯腰，拿出手绢沾了沾一旁的溪水，轻轻给他擦脸。
　　先是半开玩笑地埋怨他：“都多大人了，还能把脸弄得这么脏，像个小花猫似的。”
　　然后才问：“刚刚这里有辆一看就可贵可贵的车，和一个长得可俊可俊的小伙儿，小鱼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
　　祝余也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可能有急事吧，因为看他离开时好像很着急似的。”
　　急得连告诉他具体要解决的是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
　　急得把他丢在原地，不管不顾，一个人走了。
　　这完全不是乔知禹以往的作风。
　　嗡嗡。
　　手机振动，是乔知禹的消息。
　　【我在回来的路上，你走了吗？没走的话站在原地等我，现在天晚，我应该先送你回家的。】
　　【冲动了。】
　　【光想着要尽快把乔国栋解决掉，不希望他在得知我们恋爱后，会去你面前骚扰你。还有爷爷，我也不能让他为难你。】
　　【我也不知道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就坐在车上了。】
　　【你不高兴了吗？】
　　他发了很多。
　　一点不像往常，运筹帷幄，仿佛所有事都尽在掌握。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乔知禹突然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
　　好像祝余的告白令他大失方寸，彻底乱了阵脚。
　　祝余失笑。
　　【原来是这样，不会不高兴啦。】
　　怎么会不高兴呢。
　　被人这么喜欢，他好高兴。
　　【统统！】祝余突然很想把这份心情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怎么啦？】系统问。
　　【乔知禹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哦，我好开心！】
　　祝余拉着奶奶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洒在肩头，暖暖的，和他此刻的心一样。
　　系统点头：【是的是的，他好喜欢你！】
　　它也好开心。
　　……
　　乔家的事不好解决。
　　想也知道，在这类大家族里生活的人，就算是个傻子，从小耳濡目染，也能训练成人精了。
　　更别提乔国栋不是个傻子，只是恋爱脑而已。
　　还是个心如蛇蝎，为了反抗宁愿生个孩子而后蛰伏隐忍二十余年的狠人。
　　和他对垒，自然是需要花费些功夫的。
　　所以自那天确定心意后，祝余再也没见过乔知禹。
　　乔知禹变得很忙，虽然两人每天都会发消息，打电话，但不能见面。
　　在最开始见不到乔知禹时，祝余心中还侥幸地想过，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第一次谈恋爱，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乔知禹相处才好。
　　光是以后应该怎么称呼乔知禹，祝余就纠结了好久。
　　乔老板太生疏，知禹又太肉麻。
　　乔知禹？
　　那和谈恋爱之前有什么区别。
　　诸如此类的问题有许许多多，令祝余手足无措了好一阵。
　　他上网发帖求助。
　　【家人们救救我，刚和男友谈上，比起甜蜜为什么我感觉到的尴尬感更多，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救命救命，我是个很话痨的人，怎么会一遇到他就变成哑巴了？】
　　家人们回答他这叫做‘尴尬期’。
　　【第一次谈恋爱很正常，谈一段时间就自然了。】
　　确实。
　　家人们没骗他，祝余隔着网络和乔知禹聊了一阵，那种尴尬的感觉果然就消失了。
　　他不再觉得那些腻歪的话难说出口。
　　可以自然地将每天发生的每件事，不管大小，一一分享给乔知禹。
　　可以在打电话时，突然冒出一句“你声音好好听，我想你了乔知禹”，说完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但这还不够。
　　尴尬期过去后，祝余变得很想见乔知禹。
　　每天睡觉前，会想乔知禹，睡醒第一件事，还是很想乔知禹。
　　思念像爬山虎似的，绕着祝余的心脏长了一圈又一圈，恰逢夏日，枝叶茂盛，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乔知禹的名字。
　　【原来谈恋爱就是这种感觉。】
　　又是一天清晨。
　　祝余睡醒因太想乔知禹但又见不到他，郁闷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边滚边向系统抱怨。
　　“啊啊啊，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呜呜呜统统，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谈恋爱了。”
　　【拉倒吧，你超爱的。】
　　系统捏鼻子，将恋爱的酸臭味隔绝在外。
　　它是谁，它可是恋爱小天才，被宿主认证的恋爱脑，怎么会被这种‘明骂实喜’的话蒙骗呢。
　　【行了行了，快起床啦，今天你还有工作要做。】
　　……
　　是的，今天是工作日。
　　《高智商推理学院》第二季在今天正式开拍。
　　祝余早上起晚了，在床上滚来滚去浪费太多时间，以至于起床收拾好后，一看时间，只剩四十分钟了。
　　八点，堵车高峰期还没过，现在打车到目的地算上堵车的时间，刚好够用。
　　没时间吃早饭了。
　　祝余随手从冰箱拿了个海盐奶酪豆乳夹心的欧包，急匆匆出门了——
　　乔知禹在知道祝余有胃病后，大手一挥，包揽了祝余的一日三餐。
　　虽然乔知禹自己没时间亲自上门，但每天晚上都会有乔家的佣人带着第二天的三餐敲响祝余家的门，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乔知禹也提过建议，安排一位营养师每天定点上门给祝余做三餐。
　　“到底是现烧的饭更好吃些。”
　　那是当然，但祝余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乔知禹。
　　“这样就很好了，微波炉转一下就好，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不太喜欢陌生人进我家。”
　　也是因为乔知禹再三叮嘱，每餐饭一定要加热了再吃。
　　决不能因为太忙就糊弄，吃冷饭。
　　所以即便祝余饿得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叫，被豆乳香甜的气味勾地不停吞口水，还是没在车上解决掉那个欧包，硬生生撑到片场，准备热过再吃。
　　片场后台有微波炉，平时因拍摄耽误开饭时间，盒饭冷了的情况下，大家会排着队来这里热饭。
　　本想着今天时间早，应该不会有人和自己抢微波炉。
　　哪知道，祝余一推开后台的门，就被人挤人的进餐现场吓了一跳。
　　每个人都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拿着夹子在三十米长的餐桌前挑选食物。
　　祝余上一次见到这么长的餐桌，还是在杀青宴，乔知禹提供的那艘船上。
　　可能是太想乔知禹想出幻觉了。
　　祝余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从昂贵的食材种类，到讲究精致的摆盘，再到站在餐桌尽头正用心捏寿司炸天妇罗的厨师，好像都和那天船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次请的是和杀青宴当天同样的厨师团队？
　　祝余没多想，立马拍照发到六人小群，呼喊其他五个人快来后台吃大餐。
　　【看来小推院是真的火了，给节目组赚到了，你们看，今天的工作餐都敢对标杀青宴那天了。】
　　其实《高智商推理学院》的工作餐一直都很好吃，营养搭配合理，种类丰富，口味还很不错。
　　祝余常常能听到工作人员开玩笑说，哪怕不开工资也没关系，他每天上班的动力其实就是为了这顿工作餐和下午茶。
　　但今天确实是有些夸张了。
　　祝余一边感慨，第一季一定赚了很多。
　　一边也拿了个盘子，欢呼着“炸大虾炸大虾”，直奔餐桌末尾。
　　不知道是谁看到祝余喊了一声：“祝余来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回头看向祝余，异口同声地和他问好。
　　“谢谢余生大大的款待！”
　　……
　　“啊？”
　　祝余指了指自己，眨眨眼，不明所以。
　　“我吗？”
　　恰好手机有消息弹出。
　　是孟沅。
　　他发了张照片，看起来是在门口拍的，上面是一个印着祝余照片的等身立牌，写着两行字——
　　【餐车由余生安好提供。】
　　【祝《高智商推理学院》拍摄顺利。】
　　孟沅在群里对祝余指指点点。
　　【到底是节目组赚到了，还是你赚到了。】
　　【你小子！】
　　【不是说要存钱修路吗，怎么敢花这么多钱送餐车的！】
　　其他人也附和称是。
　　【其实买奶茶或者咖啡就行了，不要花这么多钱。】
　　【要学会存钱啊小鱼！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变穷！】
　　【你赚钱不容易的，这次就算了，谢谢小鱼的款待，但下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花这么多钱了哦！】
　　……
　　系统看见祝余的脸慢慢变红了。
　　他好像知道送餐车的是谁了。
　　祝余回复他们。
　　【不是我送的，应该是……乔知禹以我的名义送的。】
　　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祝余瞧见站在门口的孟沅对着手机愣了好几秒，像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似的，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了一遍，这才确定没看错。
　　【……………………】
　　【你说谁？】
　　【Lucius？？？】
　　其他人也很震惊，他们祝余。
　　【你现在在哪里？】
　　孟沅替他回复。
　　【在后台，我面前。】
　　温颂。
　　【OK，看好他，我们马上过去。】
　　……
　　五分钟后，祝余端着堆满炸虾的盘子，被五个人围坐在中间审讯。
　　乔知禹在追求祝余，只要村里通了网，并且在乔知禹发视频那天打开手机上过网的人，都知道。
　　这本来不稀奇。
　　可祝余在说是乔知禹以他的名义赠送的餐车时，还发了一个脸红躲起来的动图表情。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等见面后，看到祝余脸颊和耳垂都染着一层淡粉色，怎么看怎么可疑的样子，众人对视一眼，感觉好像不用问了，都是一目了然的事。
　　但温颂不死心，一定要得到祝余的亲口承认才行。
　　他问祝余：“你们谈上了吗？”
　　“嗯！一个月前在一起的。”
　　祝余没打算隐瞒，承认得很爽快。
　　大家又对视，但这次是因为温颂的行为和得到祝余回复后的表情。
　　和祝余一样，温颂也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脸上，能一目了然被看穿的人，其实从上次杀青宴他兜兜转转在大厅一直帮祝余找杀青礼物时，其他人就看出来了，他对祝余有意思。
　　祝余不知道是好事，这样能避免很多尴尬。
　　其他人对视完后便装作无事发生，纷纷向祝余道贺。
　　“挺好的，他长得很帅，和你站一起很登对。”
　　“嗯，家里条件也不错，我和他这类的有钱人打过交道，各个鼻孔朝天，年纪大点的还懂得装的谦和一些，但年纪小的，啧啧……具体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想吧，反正像乔知禹这样谦逊有礼的，我是第一次见到。”
　　“是的，Lucius人不错的。”
　　“对吧对吧！”
　　听他们夸乔知禹，祝余眼睛噌地亮了，比刚才看到刚出锅的炸虾时还亮。
　　“乔知禹人真的很好，细心、体贴、心地善良，修路的事已经解决啦，他主动提出要帮落霞村修路的，施工队已经在进行中了。”
　　杏眼里的闪闪发亮的光胜过一切言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祝余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乔知禹。
　　温颂沉默。
　　但祝余本来在感情方面就自带绝缘体，会自动屏蔽别人对他的好感，现在心里有了乔知禹，更是看不到除乔知禹以外的任何人了。
　　所以他一点都没发现温颂的异样，心里还在和系统聊他刚发现的事。
　　【怪不得别人都喜欢和朋友聊对象，聊感情呢，原来聊完心情真的会变好很多。】
　　祝余发现，和别人提乔知禹，可以舒缓他内心的思念。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接下来的为期整整一天的拍摄里，祝余见缝插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可以联想到乔知禹，提到乔知禹。
　　拍摄结束后，大家纷纷按着太阳穴，头疼地对祝余摆手求饶。
　　“是的是的，乔知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们都知道了，师傅别念了。”
　　“回家吧孩子，快回家和你的乔知禹打电话聊天去吧，别秀了好吗？”
　　送走祝余后，其余四个人同情地看向温颂。
　　温颂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你们看出来了？”
　　“是啊，你的心思那么明显，除了小鱼那个笨蛋，谁看不出来。”
　　他们拍拍温颂的肩，询问。
　　“没事吧？”
　　“没事，已经脱敏了。”
　　温颂起初还有些伤感，但架不住祝余像唐僧似的不停在耳边念叨乔知禹，一天提了上百次，念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现在提到恋爱，他甚至第一反应想到的都不是祝余，而是乔知禹了。
　　无语。
　　“那就好。”
　　孟沅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更早认识温颂，祝余是后面加入他们的，但对他们来说，祝余和温颂一样重要。
　　六人组一定要是六个人，缺一不可。
　　*
　　祝余回家后，先将今天拍摄的好话工作餐的照片上传小红书，配文——
　　【小推院第二季正式开拍啦！嘿嘿工作餐好丰盛呀，吃完又能干劲满满地探案啦！对了对了，如果我想拍在每天在娱乐圈上工的Vlog，会有人想看吗？】
　　帖子刚发出去，留言区立马被‘想’字刷屏。
　　【当然想看啊，老婆发什么都想看！！】
　　【日常生活Vlog也想看，这样就可以日更啦！】
　　【呜呜这什么豪华工作餐，你的工作餐我的工作餐好像不一样，和你的一比，我的就是那个猪饲料呜呜呜呜。】
　　【宝宝多吃点！之前你都瘦了！心疼QAQ】
　　……
　　祝余看完留言，关闭手机去洗澡，洗完澡将想好的Vlog选题整理了一下发给吕小漾，然后看了眼时间。
　　十点十五分。
　　应该下班了吧？
　　祝余打开手机给乔知禹发消息。
　　【在忙吗？】
　　十秒后。
　　乔知禹的电话打了过来。
　　祝余听到那边还有别的声音，乔知禹还没下班，是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暂停会议，给他拨通的电话。
　　“……”
　　祝余紧张极了，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是不是打扰你开会了？不用暂停会议啊，我可以等你开完会再打电话。”
　　“不了。”乔知禹看表，“时间不早了，你还要睡觉，我在开跨国会议，不知道要几点结束，我们先打电话。”
　　祝余：“……”
　　可是他又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和乔知禹聊聊天罢了。
　　一想到对面暂停会议和自己谈情说爱，祝余就尴尬的脚趾扣地。
　　好大的阵仗。
　　好倒霉的打工人，碰见一个恋爱脑老板。
　　“不要啦，我就是想问你忙不忙，不忙的话想和你聊会儿天而已，没急事！所以你先开会，等忙完了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不困的，今晚要通宵赶论文，本来就要熬到天亮，所以喝了三倍浓缩的咖啡，精神的很呢。”
　　祝余飞速说完，然后将电话挂断，不给乔知禹反悔的机会。
　　然后上床躺下，将手机铃声开到最大，放到耳朵下面准备入睡。
　　没有什么论文要写。
　　祝余只是怕乔知禹以为他睡了就不打电话了。
　　这通电话一直等到了凌晨四点。
　　祝余接起电话前努力咳嗽了好几声，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是清醒的，可鼻音还是出卖了他。
　　“睡着了？”乔知禹无奈地问。
　　“嗯嗯，不小心睡着了，幸好你打电话来了，不然我的论文就写不完啦。”
　　“行。”乔知禹没拆穿他。
　　乘着夜色，两人像往日那样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
　　祝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想起今天本来要和乔知禹说什么了。
　　“对了对了，你送的餐车很好吃！全剧组都让我帮忙带话，谢谢乔老板的款待，嘿嘿。”
　　祝余知道自己这么笑好像有些傻乎乎的，可没办法，一想到别人夸乔知禹，他就会忍不住想笑。
　　乔知禹挑眉：“他们怎么知道是我送的。”
　　为了避嫌，不给祝余带来困扰。
　　他送餐车时特意是以祝余的名义赠送的。
　　“当然是我说的啊。”
　　祝余骄傲地也扬起眉。
　　“我聪明吧，一猜就猜到是你了。”
　　“嗯，聪明。”
　　乔知禹唇角微微扬起。
　　隔着电话他都能猜到另一头的祝余此刻是什么表情。
　　肯定是一副骄傲臭屁的模样，洋洋自得地摇尾巴。
　　可爱。
　　好想rua一把。
　　乔知禹手有点痒，抬起来握拳又松开，像是这样就能压抑下内心的冲动似的。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随口提起，实际上并不是很好奇地问祝余。
　　“不过你怎么告诉他们是我送的？不怕他们猜到我们的关系吗？”
　　祝余却反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那么好，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关系。”
　　将军！
　　乔知禹：“……”
　　虽然早就做好准备，早就知道祝余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被对手突袭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落地窗映出了他的红耳根，和扬得高高的嘴角。
　　乔知禹走神地想，好像自从和祝余在一起后，他时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个，乔知禹。”祝余在电话里喊他。
　　“怎么了。”乔知禹回神。
　　“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
　　“嗯？”
　　“就是，那个……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是不是不该在叫得这么生疏了。”
　　祝余自己想了好久都没想出结果，他想拉乔知禹陪自己一起想称呼。
　　“我看他们谈恋爱，都有个专属的别称的，我想我们也应该有一个，不然到时候我官宣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才好。”
　　“官宣？”乔知禹心中一动。
　　“对啊。”
　　祝余理所当然地点头。
　　“肯定要官宣啊，之前我就和我的粉丝承诺过了，如果感情状况有变化的话，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
　　现在交往快一个月了，已经算不上第一时间了。
　　所以最好不要再拖下去了。
　　“确实，是要官宣，也的确需要一个称呼。”
　　乔知禹煞有其事地点头赞同。
　　“那小鱼希望我怎么叫你？宝贝？亲爱的？小宝？”
　　祝余的脸瞬间红透：“…………”
　　救命。
　　他没想过要乔知禹这么喊自己。
　　这些称呼属于是祝余仅看文字就会觉得腻味的程度，好肉麻。
　　可乔知禹声线低沉悦耳，被他喊完，祝余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也不想拒绝。
　　他的大脑都快宕机了。
　　“都、都行，你觉得怎么喊合适就怎么喊，我都行，咳。”
　　祝余含糊地说。
　　“那我该怎么喊你呢？”
　　“我也都可以。”乔知禹说谎。
　　其实这道题在乔知禹心里有最佳答案。
　　只是自己和祝余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到那一步，贸然让对方那么喊，怕吓到他。
　　“我之前在网上搜了些称呼，这样，接下来我一个个念，你听到喜欢的，就喊停。”
　　祝余打开手机备忘录。
　　“我开始念了哦。”
　　没有意外，祝余选的都是些保守的词，像是‘乔先生’一类的。
　　好不容易听到了个‘老’字，还以为是那个称呼了，乔知禹为之一振，立马坐直满心期待地等下个字了，可祝余却磕巴了一下，好像是害羞了，重复了三遍‘老’，最后冒出一句——
　　“老登。”
　　？
　　乔知禹慢慢重新靠回椅背：“这个称呼就算了吧。”
　　“确实确实。”祝余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了。”
　　“嗯，说来听听。”乔知禹有点遗憾地回味着刚刚听到的那个‘老’字。
　　说实话，虽然祝余不管怎么喊他，他都会高兴。
　　但与正确答案相比，其他称呼都稍显逊色。
　　所以乔知禹本身对最后一个选项没报希望的。
　　直到听筒那头传来一声“哥哥”。
　　大脑宕机的人转变成了乔知禹。
　　祝余喊他什么？
　　哥……哥？
　　分不清是因为鼻音的缘故，还是祝余刚刚喊哥哥时故意带了些撒娇的意思。
　　总之这声‘哥哥’喊得很好听。
　　这下不止手痒了。
　　乔知禹的心也痒。
　　想听他再叫一次哥哥。
　　不，再叫十次，百次。
　　哭着叫哥哥。
　　……
　　祝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面聊天时，他每说一个称呼，不管乔知禹喜不喜欢，都会回应一声。
　　直到喊了这声哥哥后，乔知禹不说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迟迟等不到乔知禹的声音，祝余有点慌了。
　　“你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是不是肉麻到你了？没关系的，你要觉得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我不太懂的，我第一次谈恋爱，对这些事都不太懂的。”
　　话说了一半，祝余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好像很像借口。
　　因为这好像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用‘不懂’来解释问题了。
　　于是祝余又连忙补充道：“我不是在用‘第一次恋爱’当借口，我主要是想表达，我从前没做过这些事，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希望你先不要生气，对我有一点耐心，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你需要我怎么做，然后我会改正，我会学。”
　　……
　　凌晨四点，三十分，五十六秒。
　　落地窗外，天光乍破，月亮还没有彻底藏好，已经有勤劳的鸟儿飞上树梢歌唱。
　　落地窗内，空气安静，能听到的仅有话筒那端绵长的呼吸，以及自己的心跳。
　　乔知禹看着这一切，体会着这一切。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活着真好。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是车祸前，手握各项大奖，笑得最春风得意时都未曾有过的想法。
　　“小鱼，你现在在租的房子里吗？”
　　“对啊，怎么啦？”
　　“那我现在可以来找你吗？”
　　“现在吗？”祝余惊讶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时间，“四点半吗？”
　　“嗯，我想你了。”


第50章 接受攻略第一天
　　一开始没想做。
　　乔知禹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祝余。
　　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是祝余踢着拖鞋穿着大耳狗睡衣急匆匆跑下楼, 蓬松黑发跟着一起一上一下跳动时？
　　还是祝余坐在他的腿上，被亲的双眼迷蒙时？
　　祝余不擅长接吻。
　　第一个吻, 乔知禹亲的并不用力，期间还给了他换气的机会，可一番呼吸交缠下来，祝余脸涨的通红，像是差点溺水似的，大力吸气，像是要把周遭的所有氧气都吸过去似的。
　　于是第二个吻开始，再换气时，乔知禹会出声提醒祝余。
　　“吸气。”乔知禹说。
　　祝余知道这是在提醒他换气的意思。
　　可不知是不是亲多了, 乔知禹此刻的呼吸比平时要重一些，嗓音喑哑, 在说出‘吸气’二字时，热热的气息扑在他的颈窝，祝余只感到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一路升至脖颈。
　　他轻颤了一下，错过了换气的机会。
　　于是等乔知禹意犹未尽地结束第二个吻时，看到的就是怀里的某人被亲的晕头转向的样子。
　　可爱。
　　乔知禹伸手, 想是帮祝余擦掉唇角的水渍。
　　可在指腹触碰到那处柔软后，却并没有进行擦拭的动作, 反倒摩挲着不愿离开。
　　他的目光慢慢灼热起来。
　　后来次数多了, 祝余才明白，这是乔知禹情动了的意思。
　　“小鱼。”
　　祝余看见乔知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再念一次刚刚我们敲定的称呼。”
　　称呼？
　　指的是他对乔知禹的称呼吗？
　　什么时候敲定的？
　　祝余想不起来，系统早就识趣地踢断网线把空间留给这对儿小情侣了, 自然也无法提醒他。
　　愈发灼热的目光像是无声的催促。
　　祝余被盯的脸热，他低下头，小声问乔知禹：“你说的是哪个称呼呀。”
　　“最后那个。”
　　最后那个？
　　祝余想了下：“是哥哥吗？”
　　“没有‘是’和‘吗’。”
　　“哥哥？”
　　乔知禹没有回答。
　　除非第三个吻能当作回答。
　　乔知禹好像很喜欢亲他, 一个又一个吻落下，根本停不下来。
　　像是渴了许久，而祝余的唇是泉眼。
　　乔知禹根本无法浅尝辄止，解渴后便瞬间上瘾，渐渐的，只亲嘴唇已经无法满足他。
　　乔知禹一路吻了下去。
　　前进一点，再深一点。
　　直到原本大片的嫩白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粉色，乔知禹抬头，问祝余。
　　“要不要做任务？”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
　　乔知禹太会了。
　　祝余被吻的浑身只剩下酥麻的感觉，双腿都软得站不起来。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半推半就的戏码。
　　被吻到一半时，祝余就想要了，这和有没有经验没关系，纯属自然反应。
　　而且乔知禹会发出邀约，也是因为祝余。
　　在被亲的时候，双手一点都不安分，一只紧攥着乔知禹的衣领，一只则顺着腹肌沟壑向下。
　　所以当听见乔知禹提议做任务时。
　　祝余一开始的反应是得逞了的暗爽。
　　直到真枪实弹的上了战场，发现这一切和想象中的感觉毫不一样，他痛得直掉眼泪，这才知道后悔。
　　祝余期间几次想跑，但都被抓了回来。
　　乔知禹沙哑着嗓子，声音却温柔的不像话。
　　“小鱼乖，很快的，很快就好了。”
　　“会轻轻的。”
　　祝余：“……”
　　乔知禹确实尽力控制力度了。
　　但尺寸摆在那里，单单控制力度也不够啊。
　　而且到底为什么时间过去半小时还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啊？
　　祝余的抽泣开始变成低骂。
　　“骗子。”
　　“骗人。”
　　“不是说很快吗。”
　　……
　　乔知禹任打任骂，但就是不说话，认真低头干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祝余努力在脑内搜寻看过的各类文章与电影，大概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不再喊乔知禹的名字。
　　他叫哥哥。
　　乔知禹顿了下。
　　本以为要结束了。
　　哪知道小乔知禹竟然又涨了一圈。
　　祝余：“……”
　　服了。
　　于是眼泪掉的更快，骂声也越来越大。
　　“乔知禹你活真的很差！”他恶狠狠地攻击乔知禹。
　　骂着骂着。
　　祝余也逐渐上头。
　　于是骂声停止。
　　他收回了对乔知禹活差的评价。
　　最后的清理是乔知禹抱着他弄的。
　　乔知禹的腿应该全好了。
　　祝余迷迷瞪瞪地想着。
　　坏了。
　　那岂不是其他九百九十九个攻略者都会在此刻接受到他攻略成功的消息了？
　　所有人都要知道他和乔知禹做了。
　　啊啊啊啊。
　　祝余无声地尖叫了两秒，但实在太累了，连尴尬的力气都没有。
　　第三秒他就昏睡过去了。
　　在昏睡过去之前，祝余听到了一阵铃声。
　　清脆悦耳，像是挂在屋檐的风铃被吹动。
　　不同的是，这串风铃挂在他的脑内。
　　铃声暂停。
　　陌生的机械音响起，和统统不同，是纯正的男性机械音。
　　“恭喜玩家攻略成功，拯救了该世界与其他九十九位攻略者。”
　　它说着恭喜，但嗓音冷淡，听上去似乎并不高兴。
　　“为什么是你？统统呢？”
　　对于这个陌生系统，祝余有些警惕。
　　“不是应该由它来询问我‘是否要穿越回原世界吗’？”
　　之前统统向祝余介绍过。
　　如果攻略成功，它会在成功时得到选择是否回到原世界的权利。
　　为什么换了个系统？
　　冷淡系统不理睬祝余，比起统统，它更加专业，不会受宿主的影响，自顾自走着章程。
　　它说：“您没有原世界，您所属的世界从始至终就在这里。”
　　它又说：“玩家攻略成功，自动解封记忆，在记忆观看结束后，会播放玩家接受任务前所留下的录音，到时玩家可自行选择是否留下这些记忆。”
　　祝余：“？？不是，你等等。”
　　冷淡系统的话信息量太大，祝余还没消化过来，就感到身体一轻，像是五脏六腑都留在了原地似的，他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画面切换，眼前茫茫一片的黑暗换成了巨大的荧幕。
　　祝余低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身处在一家电影院内，坐在正中央的最佳观影位上，抬头，前方的荧幕上已开始播放。
　　从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开始，他静静看完了原主的一生。
　　十九年的记忆，即便只播放重要的片段，也要看上很久。
　　幸好他处在灵魂状态，不知饥饿，即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也不会感到疲惫。
　　他一边看，一边琢磨着刚刚冷淡系统说的那几句话。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接受任务之前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所谓的录音。
　　除非他不记得。
　　不记得的原因，是不是和那句‘没有原世界’有关？
　　他想了又想，始终想不明白，便又把视线放回到荧幕上，直觉告诉他，或许可以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内容和日记里记录的差不多。
　　就是一个努力但却穷苦的少年，挣扎不服输，努力想要走出大山的过程，看得他频频皱眉。
　　仅仅是旁观都觉得累，不知道原主本人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十八岁之后的记忆，从认识沈确开始。
　　原主和沈确在一起，是在新生入学典礼之后。
　　那时原主被乔知禹打击到连自信全无，明明是从山里飞出的凤凰，却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失败者。
　　他失意了许多天，才重新打起精神，立下壮志。
　　入学只是开始，期末考试再比一比，他有自信能拿到年级第一。
　　为了这个目标，原主每天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拼命学习。
　　为了这个目标，他拒绝一切无效社交，大家因此讨厌他，排挤他，他知道，也偶尔会因此感到酸涩，但依旧没有改变的想法。
　　成绩重要。
　　他要当第一。
　　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一定是因为他不优秀，还不值得别人喜欢。
　　等当上第一，一切都会好转的。
　　别人会喜欢他，他自己也会喜欢自己。
　　沈确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在原主没有当第一的情况下也热烈追求原主，大声向他告白。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这是一开始，沈确最爱对原主说的话。
　　那原主喜欢沈确吗？
　　看不出来，好像更多是因为贪恋被爱的感觉，所以同意了交往。
　　面对那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还时时刻刻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同龄人。
　　在没有人喜欢他，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时刻，有个人说：“是不是第一重要吗？我觉得不重要，不是第一我也喜欢你。”
　　原主抵抗不住诱惑，答应了交往。
　　一开始沈确对他很大方——
　　虽然没真的把钱掏出来，但至少多次提出过要给原主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只是都被原主拒绝了罢了。
　　缺钱的人更看重钱。
　　所以原主觉得，沈确一定很喜欢自己，毕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于是他在想，接下来他要努力喜欢上沈确。
　　也要努力对沈确好。
　　后来又为什么变了呢。
　　就在原主快要喜欢上沈确的时候，沈确变了。
　　甜言蜜语没了，沈确整日对他恶言相向。
　　钱也没了，在原主真的缺钱鼓起勇气向沈确张口时，被嗤笑着问凭什么把钱给他，哪怕打借条都不愿意借来救急。
　　原主一次次让步，一次次忍耐。
　　心想着其实一开始就是自己理亏，说不定是自己回馈给沈确的爱意不够，以至于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所以从来都是他认错，他道歉，他挽回。
　　……
　　再然后，是十九岁的最后那一个月的记忆。
　　不仅对原主来说犹如噩梦，就连屏幕外的祝余看着都几度忘记了呼吸。
　　在祝余穿越过来的前一周。
　　原主爬上后山，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准备当吊死鬼。
　　没办法。
　　死在宿舍怕吓到室友，从天台跳下怕砸到行人影响秩序，租旅馆或房子也不行，怕死后影响对方的房价。
　　左思右想，最后选了后山最偏僻的一处，还贴心地绕开了小路，怕会吓到以后爬山的人。
　　祝余看这一段记忆时颇为唏嘘。
　　和他先前猜想的不同，哪怕在死前最后一刻，原主都还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不然不可能为他人考虑这么多。
　　只是他太累了，撑到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已经连闭上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原主没死。
　　在看到原主上吊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瘫坐在地上喊着“我不能死，我死了奶奶该怎么办”时。
　　祝余眼睛也瞪大了。
　　原主没死？
　　那……
　　下一秒，他的疑问就解开了。
　　有系统在此刻绑定了原主。
　　听声音，就是刚刚的那个冷淡系统。
　　它为原主介绍，原来这里是一本书里的世界。
　　它问原主：“你想要比乔知禹变得还有钱吗？绑定我，攻略他，戏弄他，把他玩死，然后变得比他还有钱。”
　　……
　　不得不说系统这种东西是真的会玩弄人心，会根据你过往的经历来分析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样可以说动你，最能诱惑你。
　　但原主拒绝了。
　　道德底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那条坎。
　　骗人感情，他宁愿死。
　　哪怕是他认为间接导致自己此刻惨状的乔知禹也不该被戏耍蒙骗。
　　但系统说得奖金他又确实想要。
　　钱能解决掉他全部的问题，如果有钱，他就不会死了。
　　所以，原主也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奶奶。
　　于是，他用了两秒，想到了一个好的计划。
　　抽离记忆。
　　抽离一切他认为自己身上最讨厌的那部分特点。
　　清高、完美主义、敏感、自卑、偏偏又自尊心过强……
　　统统丢掉。
　　然后把他丢到一个别的世界，以孤儿的身份重新活一遍。
　　这一次他不要父母，也不要奶奶。
　　谁也不要。
　　就当个孤儿。
　　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原主想，只要这样，那么失去记忆后的自己应该可以好好长大，长大后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坚强，说不定还能乐观向上。
　　只有那样的人才值得喜欢。
　　那样完成任务的几率才最高。
　　“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个我真的能成功完成任务。”
　　那……
　　屏幕中的原主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
　　“那另一个我一定和我是不一样的，完全相反的人，到时候不要直接让他觉醒记忆，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这份记忆。”
　　“虽然我觉得他应该大概率不会想要我这份记忆。”
　　原主笑着摇头。
　　“毕竟唤醒这份记忆后，他又会变成我这样，敏感，自卑，难以相处，到时候他要是真的和那个人在一起了，想必那个人也会因为他的改变不喜欢他了。”
　　“所以你到时候一定要问问他，要不要这份记忆。”
　　……
　　记忆播放完毕。
　　屏幕黑下，祝余从大屏上看到了自己呆愣的脸。
　　所以。
　　没有原主，没有穿越者。
　　他就是原主，他就是祝余本身。
　　“是的。”
　　冷淡系统音再次响起，它问祝余。
　　“您现在可以做选择了，是选择留下这份记忆，还是拒绝记忆，如果拒绝记忆，我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从您的脑内抽离，离开这里后您将不会留有任何在这里的记忆，这点不用担心，您可以继续正常生活，不会被打扰。”
　　怎么选？
　　其实在记忆播放结束之前他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祝余：“我选择留下这份记忆。”
　　系统：“我必须再次提醒您，原来的您让我一定要多次叮嘱您，如果融合记忆，您大概率会变回以前那个敏感自卑又自尊心超强的样子，那样子不仅乔知禹不会喜欢，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您的，即便如此也要融合记忆吗？”
　　“当然。”
　　“我喜欢乔知禹，但我也喜欢我自己。”
　　“我不觉得曾经的我有哪里不值得人喜欢了。”
　　“人不可能每一次正确，曾经的我每次都已经做了当下最好的选择，但事不由人，结局不如人意也不是人为能干预的，不意味着这就是他做错了才导致的失败。”
　　“也并不是说没了那些所谓的‘缺点’后的我就完美了，事实上，让不敏感自卑的我重新走一遍曾经我走的路，未必会走的比他好。”
　　“我不拧巴，所以我遇到事更容易放弃，更容易得过且过，但曾经的我却可以考进B大。”
　　所以他怎么会有错呢。
　　他只是对自己太苛责。
　　他很拧巴，他觉得从前的自己一定不值得被爱。
　　但事实上，祝余从婴儿啼哭看到结尾，他没看到少年的拧巴与敏感，看到的是一株野草，被砖墙压在身上也要拼命挣扎着从缝隙长出。
　　如果有机会，祝余很想回去抱一抱曾经的自己。
　　告诉他。
　　他已经很棒了。
　　一路走来，能撑到那刻，已经值得放礼炮庆贺了。
　　不过，现在说也不迟吧？
　　祝余抬头，坚定地望向大屏幕里的自己。
　　他说：“谢谢你。谢谢你生活的那么苦，却一直没放弃向上生长的梦想。谢谢你自尊心强，所以不眠不休，无止境努力的十几年，考上B大。谢谢你爱钻牛角尖，那些年哪怕因为口音被人嘲笑，也没放弃，熬夜背了那么多单词，苦练口语，所以我现在才能语感那么好，甚至能在大街上和外国人聊上几句。”
　　“不是没有人喜欢你，你知道吗，所有教授喜欢你，他们常说你是他们这些年来教过最得意的弟子。”
　　“别的年级也有同学喜欢你，他们说你很好看，关注很久了，只是害羞，才不敢上前和你打交道。”
　　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曾经的自己隔空对话。
　　他说：“最重要的是，谢谢你最后一刻也没选择放弃，让我有机会亲手救下我自己。”


第51章 接受攻略第二天
　　记忆融合很快, 祝余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对他来说，只是将在荧屏中看到的画面换了个视角, 重新导入进他的大脑。
　　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影响，祝余暂时感受不到。
　　醒来时，天是亮的。
　　在眼睛适应光线，看清事物前，第一个迎接祝余的，是乔知禹的拥抱。
　　他将祝余抱的很紧，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你回来了。”
　　祝余被乔知禹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听上去像是很久没喝过水，也很久没睡过，疲惫, 又颤抖。
　　好像非常紧张。
　　祝余抬手一下下抚过乔知禹的脊背，轻声安抚他。
　　“我一直都在这里呀。”
　　乔知禹没说话, 将祝余抱得更紧。
　　又过了几秒，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
　　祝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双叒叕来到了那家医院。
　　他尝试呼唤系统。
　　【统统？】
　　【我在。】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没比乔知禹好到哪里去，也像是哭了很久。
　　【您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您……】
　　听见不是那个冷淡的系统音, 祝余先松了口气，才接着问。
　　【以为我怎么了？快跟我说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床上睡觉吗，怎么睁开眼又进医院了？】
　　而且又是那家医院，又是乔知禹送他来的。
　　这已经他是三进宫了。
　　在医生给祝余做检查的期间, 他和系统对齐了一下颗粒度。
　　系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呜呜，真是吓死我了, 也吓死乔知禹了。】
　　它以为祝余挂了。
　　乔知禹以为祝余攻略成功回原世界了。
　　系统回放了祝余在昏迷时的录像。
　　录像中的乔知禹，双眼通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在病床前守了祝余三天。
　　这三天里，他时常眼神空洞地望着祝余，问祝余。
　　“只是骗局吗？”
　　乔知禹短暂崩溃过一阵。
　　系统说，在乔知禹最初以为祝余离开了这个世界时，有一段时间掌控了世界意志。
　　【他暂停了整个世界的时间，还将所有已经从这个世界撤离的攻略者们又拉了回来。】
　　当时系统控制中心红灯拉响，一直出现‘危险警告’的字样。
　　谁也没想到乔知禹的念力会有这么强大，竟然波动范围这么广，甚至能干扰到别的世界。
　　【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乔知禹又放弃对世界意志的掌控，将攻略者们都送回去了，他又重新坐回了床边看着你，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余望向医生背后的乔知禹。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下巴处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胡茬，明明是那么在乎仪表形象的人，此刻颓废的不像样。
　　但乔知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如何。
　　他站在医生身后，认真听着医生的每一句话。
　　祝余吸了吸鼻子。
　　有些酸楚。
　　当时的乔知禹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即便自己骗了他，也还是心软，还是想要选择成全吗？
　　别这样，乔知禹。
　　他会难过的。
　　乔知禹没问祝余这三天去哪里了，又是为什么昏迷。
　　医生走后，乔知禹走到病床边，给祝余倒了杯水，摸着他的头让他喝得小口些。
　　“你刚醒，不管是喝水还是进食，都不能太大口，对胃不好。”
　　乔知禹问祝余。
　　“对了，你现在有胃口吗？要不要让厨师做些你爱吃的？”
　　说实话，祝余没什么胃口。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吃饭，乔知禹也不会吃的。
　　所以他说自己好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请乔知禹务必转达大厨，多做一些。
　　“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吃，好吗？我想和你一起吃。”
　　他拉着乔知禹的手指晃了晃。
　　在饭菜送过来之前。
　　祝余向乔知禹解释了自己这三天发生的事，本意是想着解释清楚后，让乔知禹能安心吃饭。
　　但记忆融合的后遗症却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祝余解释完毕后，看着乔知禹怔愣的样子，他的内心忽然泛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你要是介意的话，或者不喜欢之前的我的话，可以直说的，我允许你后悔。”
　　祝余撇开头，莫名别扭起来。
　　他想到乔知禹可能会因此不喜欢自己，有些沮丧。
　　但还是想仰头告诉他，就算乔知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不改，他觉得自己很好。
　　乔知禹打断他。
　　“没说不喜欢。”
　　“你在说什么，小鱼，你之前是谁都好。”
　　“不，应该说你和之前的祝余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祝余听见乔知禹长叹一口气，似乎是终于放心了。
　　乔知禹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轻柔。
　　“你敏感自卑，我内心阴暗。”
　　“太好了小鱼，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
　　攻略者们将在这个世界赚到的所有资产，都留给了祝余。
　　程豆豆最后给祝余留下了两条留言。
　　第一条是临走前。
　　【弟，哥没什么能给你的，就省点钱了，我们群里的商量了一下，让各自的系统帮忙操作，将资产合理化过继到你的账户上了，就当嫁妆（当然，彩礼也行，我也不知道你和乔知禹谁一谁零），反正是婚前财产，有了这笔钱你就有底气了，以后在乔家人面前不会因为钱矮一头。】
　　第二条是祝余昏迷的第二天。
　　【怎么回事啊弟，我操啊，我正在家里拉屎呢，怎么又被拉回这个世界了啊？】
　　……
　　祝余一夜暴富。
　　他将这件事说给乔知禹，本意是想着，乔知禹最近在和乔国栋打擂台，如果有这些钱做援助，应该能减轻一些乔知禹的负担。
　　但乔知禹听完却紧张了一下。
　　他握着祝余的手有些后怕地说。
　　“还好现在才给你，要是当时你就有这笔钱，我就没办法用修路感动你了。”
　　祝余失笑。
　　看来有空应该向乔知禹解释一下，他并不是因为感动才和乔知禹在一起。
　　早在修路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对乔知禹心动了。
　　……
　　乔知禹的腿虽然好了，却依旧坐着轮椅出席各种场合。
　　祝余问他原因。
　　他解释，腿是杀手锏，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来用。
　　祝余听不懂他的谋算。
　　只知道又过了一段时间，乔知禹告诉他，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接管了中成，乔国栋彻底出局。
　　“可以放心了，小鱼，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
　　乔知禹接管中成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外传，中成集团之前的掌权人乔岱川年事已高，董事会里其他旁支纷纷动了心思，想着原定接班人乔国栋不太行，撑不起场面，想联手‘逼宫’，却没想到被还在念书年纪的乔知禹出面，以雷霆手段力挽狂澜，将那些异心旁支收拾得心服口服，最后越过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爹，提前接班，成为中成的最新掌权人。
　　按理来说企业内部争权夺势，偶有动荡是正常的，不会有太多关注。
　　但中成集团规模放在那里，加上之前乔知禹在各大平台的热搜连续霸榜三天，小有热度——
　　连粉丝后援会都有，其中梦男梦女的占比大于等于九成。
　　所以消息传的很快，关注度也还算高。
　　【666，之前还说乔家可能会看不上祝余身份，逼乔知禹和祝余划清界限，现在好了，人家直接变成中成的现任掌权人了，这下谁还能阻碍他？没有人了，他可以尽情纠缠祝余了，哈哈。】
　　【天真了吧，有没有可能他接班后就不会搞这些了？很多世家子弟接班前疯的要命，接班后第二天就会转性，沉稳的像变了个人，你以为那是大彻大悟突然懂事了吗？不，那只是接班的条件罢了。】
　　【说的也是，最近没见毒唯哥在网上蹦跶了。】
　　【对哦，真的没见到了，明明祝余的新综艺开播后，又诞生了新的cp粉，但帖子翻烂了也没见毒唯哥出来评价不配。】
　　【没兴趣了呗，又或是像他们说的，为了接班，把祝余抛弃了呗。】
　　【也不能算抛弃吧？人家祝余压根也没同意过啊。】
　　【等一下，八卦暂停！难道只有我好奇，为什么乔家三代人，爷爷叫乔岱山，孙子叫乔知禹，都那么好听，怎么就中间那个叫乔国栋啊？是起名字起累了，突然随手取了一个吗？】
　　【不是啊，是时代和性格问题，你们没看之前的帖子吗，都说了，乔老爷子是个严肃古板的人，看他取名的特色就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觉得乔知禹能和祝余有结果的原因，我听说乔老爷子对同性恋一直抱有看法的。】
　　【啊？？？？】
　　【我没穿越吧，都二零二五年了，还有人恐同吗？】
　　【不恐同也恐擦边男啊，笑了，但凡是个什么正经的明星，乔知禹努努力兴许还有戏，他祝余是什么啊，靠擦边起家的，想进乔家？下辈子重开吧。】
　　……
　　这个讥讽祝余的人是乔知禹的梦男，点进主页，全是和乔知禹相关的帖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毫无悬念的，祝余的粉丝们和他吵起来了。
　　【怎么，接班人很牛吗？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家小鱼。】
　　【就好像他配得上小鱼一样，瘸子一个，身体都不健全好吗？】
　　【额，虽然我也觉得小鱼没有配不上，但人身攻击还是……不要了吧……】
　　【好笑，正主都没出来发话呢，你们搁这儿意yin起来了，看不上都来了，嗯嗯嗯，对对对，你们口中看不上祝余的伟大中成接班人，之前亲自发帖承认自己在纠缠小鱼，而小鱼对他爱答不理。】
　　【切，拜托你们搞搞清楚好吗，根本不是乔家看不看得上小鱼的事儿，有没有可能，从始至终我们家小鱼就没看上过乔知禹呢，有没有可能他压根不稀罕踏进所谓的乔家大门呢？】
　　【整的跟封建社会似的，搞笑死了，说实话吧，你那是真觉得小鱼配不上吗？还是觉得除你们以外没有任何人配得上？我都懒得揭穿你那点小心思。】
　　【而且怎么就确认乔知禹真选择割袍了呢？就因为最近没看到他在别的帖子下留言吗？有没有可能是太忙了？】
　　【就算不忙也不可能再拿这个号去留言了啊，旁友帮帮忙好伐？都认证为中成总裁了，算半个官方号了，不怕有损企业形象吗？我觉得他接班中成后还没把那个可以算作‘黑历史’的视频删除，就等同于在默认他还在追求中了。】
　　【确实，我也觉得他没放弃，要么是太忙了，要么是去开小号喊不配去了。】
　　……
　　网友们猜得真准。
　　乔知禹就是另外开了个小号。
　　祝余之所以发现，是在某晚睡前，见乔知禹捧着手机疯狂打字，他好奇地探过头看了一眼。
　　手机留言框里洋洋洒洒上百字，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
　　【不配，说一千道一万，那个人和祝余就是不配。】
　　不过……
　　祝余看着留言扣了扣脑壳。
　　两方粉丝现在吵成这样，他还能公布恋情吗？
　　祝余有些纠结，决定等乔知禹晚上回家后，两人商量一下再说。
　　晚上七点。
　　祝余正在开直播和粉丝聊天，忽然听见大门处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他连忙和粉丝们告别。
　　“家里人回来啦！今天就先下播了，宝宝们晚安，明天再见哦！”
　　说完，他关上了直播，又合上了笔记本。
　　乔知禹恰好在这时候走进来，弯腰给了祝余一个亲亲，然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顺势拉进自己怀里，变成自己坐在椅子上，而祝余坐在他怀中的姿势。
　　紧接着，加深这个吻。
　　因为祝余在第一次的前半段不太习惯，一直骂乔知禹活差的缘故，导致乔知禹有了心理阴影，在之后做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温柔，舒服，但有点没意思。
　　祝余像是食髓知味似的，一开始接触即是巅峰，所以明显不适应乔知禹后来改正的温柔风格。
　　忍了几次后，他委婉地向乔知禹提出建议，希望乔知禹能将版本改为最初的狂野版。
　　乔知禹听话，不仅那事儿改了，连接吻也变了个风格。
　　次次唇齿交缠，吻得祝余喘不过气。
　　这次也一样，直吻到祝余嘴唇红肿才停下来。
　　乔知禹抱着祝余，帮他将吻乱的碎发别到而后，掠过耳垂时，忍不住捏了下。
　　祝余像是在发呆，被捏了也毫无反应。
　　乔知禹挑眉。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嗯，有个事儿挺难办的，想听听你的看法。”
　　祝余点头，将脑袋靠在乔知禹的颈窝。
　　“之前我不是答应过我的粉丝们吗？只要感情状况有变动，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所以你的家事处理好后，我本就想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了，可是我今天在网上查看相关留言时，却发现你的粉丝和我的粉丝在对喷……所以……”
　　“毕竟他们是为了维护我才放的狠话，说我绝不可能看上你，你的粉丝又说我为了钱最终肯定会答应你，额，如果这种时候我公布我们在一起的消息，那岂不是等同于打脸我的粉丝了吗？”
　　“可是我也不想骗他们，也不想藏着掖着，我想给你一个名分。”
　　“乔知禹，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祝余掏出手机给乔知禹看那些吵架截图，然后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
　　气息吹在乔知禹的颈窝，好痒。
　　他看完留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你就在为这种事纠结？祝小朋友，可以拜托你不要这么可爱吗？”
　　祝余惊讶地抬头看乔知禹。
　　“你不生气呀。”
　　还以为乔知禹看了这些留言会生气。
　　“不生气，他们维护你是对你好，我怎么会生气。”
　　乔知禹顿了顿，又说。
　　“而且，我早就领教过你的粉丝们的战斗力了，所以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有心理准备。”
　　见祝余露出困惑的神情，乔知禹提醒道。
　　“你忘了？他们叫我毒唯哥。”
　　“哦……”
　　祝余尴尬挠挠头，他当然没忘，现在网友们还是这么喊乔知禹的。
　　乔知禹帮祝余把挠乱的头发一下下捋顺，然后又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腿上按。
　　“而且，我现在也不瘸了，就更没什么可生气的了。”
　　乔知禹好像把他的手放错地方了。
　　祝余红着脸把手抽走，小声说道：“好，你不生气就好。”
　　乔知禹想逗他，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将祝余的手拉了回来，然后抛出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他们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
　　“你的粉丝说你家里人看不上我，不会允许我进乔家的，还说你会扛不住压和我划清界限什么的，还说我是靠擦边起家的，下作又廉价。”
　　祝余说得很含蓄，网上那些和他相关的言论其实说得更难听。
　　不然他的粉丝们也不会做出人身攻击这种行为。
　　完全是被逼急了，没办法了。
　　乔知禹挑眉。
　　“那他们可真有点看不起我了，我看起来很没用吗？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
　　为了保护祝余，他可以掀翻整个乔家。
　　不让祝余进乔家？行，那么要么他接管乔家做唯一话事人，要么就离开乔家，不再回来。
　　不是所有人都贪恋这点家产的。
　　“也小瞧你了，你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
　　乔知禹把玩着祝余的头发，问他。
　　“这周末要不要去我家？我想带你回家，见见家里人。”
　　他的语气是那样漫不经心。
　　就像是在问祝余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一样随意。
　　“啊？”
　　祝余吓得差点跳起来。
　　“见你的家里人？谁？乔爷爷吗？”
　　乔知禹嗯了声。
　　“你别害怕，爷爷知道你，也说了觉得你很优秀，他是喜欢你的，这次去家里只是一起吃顿便饭，不会聊太多话题，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额，也不是心理压力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暂时还没到见家长那个地步吧。”
　　祝余一想到要见乔知禹的恐同爷爷，他就怕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着急，差点连分手的话都要说出来了。
　　“我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呀，又不是要结婚什么的，有必要去见对方家人吗？没必要吧……”
　　乔知禹知道祝余可能会害怕，会拒绝，他本来也没想强求祝余回去。
　　只要祝余拒绝，他就不会再提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祝余是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他的。
　　乔知禹皱眉看向祝余。
　　“我们当然不只是在谈恋爱，我想和你结婚的，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那倒也没有，我只是……”
　　手机铃声响起，祝余捏了捏乔知禹的手指，算是哄他。
　　“先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打电话给他的是吕小漾。
　　祝余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她用近乎凄厉的声音朝他嘶吼。
　　“大哥！别讨论结不结婚了，你直播可还没关呢啊！”


第52章 接受攻略第三天
　　从乔知禹走进卧室, 到拉着祝余坐进怀里，到亲吻缠绵, 再到邀请他回老宅见乔老爷子。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桌边亮着红点的摄像头捕捉了下来。
　　看着直播间疯狂滚动的弹幕。
　　祝余脑内轰鸣。
　　应该解释点什么的，不管说什么都行，总好过现在一言不发。
　　可嘴巴却像被胶水封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也乱成浆糊。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冒出。
　　为什么？
　　他关掉直播，点了关机键，甚至还合上了电脑，可为什么再打开电脑时，屏幕上显示的是‘关机失败’？
　　省电模式是什么？
　　又是谁设计的直播系统？
　　就算他手滑没退出直播, 可电脑都处于待机省电模式了，怎么想直播间也该因为断网自动退出吧。
　　哽咽。
　　别说解释了, 祝余此刻愧疚尴尬到想要原地退圈的地步，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面对那些全心全意信任他的粉丝们。
　　乔知禹处事不惊。
　　虽然他也对亲吻这种私密的事被直播略感无语，但单指按了按太阳穴，沉默几秒后，便调理好了心情。
　　乔知禹在桌下捏了捏祝余的手, 无声地告诉他别怕。
　　而后拿起鼠标，查看直播间状况。
　　不愧是接连登上热搜, 被大众持续关注过好一段时间的乔祝cp。
　　只是刚刚一会儿的时间, 祝余的直播间就登上了主页热门推荐榜三的位置，不停有大批用户加入直播间，热度还在不停地攀升。
　　一眼望去, 正在滚动的弹幕全是尖叫声。
　　【啊啊啊发现了发现了，他们终于发现了！！】
　　【可恶啊，怎么就发现了, 我想要看的限制级画面没有了呜呜呜！！！】
　　【哇哇哇小乔总靠近了这么一看，皮肤好好哦，斯哈斯哈，好帅！！！】
　　【有人脸红成熟虾了，是谁我不说，嘻嘻嘻】
　　【笑死，小鱼一定紧张死了，你们看，他好像快紧张地晕过去了，看着就和刚才被小乔总亲完的状态一样，是不是尴尬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啊？】
　　【小乔总，别看弹幕了，快回头提醒我们小鱼，让他呼吸啊！！】
　　……
　　乔知禹微微挑眉。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至少从这些弹幕内容来看，大家似乎都很友善。
　　甚至还有点喜闻乐见的意思？
　　鼠标滚动，乔知禹上滑想查看过往弹幕。
　　但直播间刷屏速度过快，这一秒发出去的弹幕，立马就会被下一秒排山倒海袭来的弹幕淹没。
　　好在直播是自动录屏的。
　　两人下播后为复盘，忍着尴尬重看了一遍。
　　得益于他们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也没做过比亲吻外更出格的事。
　　所以直播间观众的反应还算不错。
　　甚至一开始时，观众们比起在祝余的卧室见到乔知禹，更多的是震惊为什么乔知禹是‘走’进来的。
　　弹幕里，无数滚动的感叹号和问号中，夹杂了几句类似“腿好了？什么时候好的？”的话。
　　又过了好几秒，直到看见乔知禹熟练的坐下，把祝余揽进自己怀里，自然地亲吻起来。
　　大家才反应过来，关注腿干嘛，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小乔总为什么会出现在祝余家里吗？
　　【没听错的话，那个哔哔嘟嘟的声音，好像是指纹解锁的声音吧？】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连指纹都录入了？】
　　【难道在一起了？？？】
　　【不会都已经同居了吧……】
　　【我不信！！！我不信！！！余生说过，如果情感状况有变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他上一次回应的时候还说是单身，怎么可能一转眼不仅恋爱还同居了啊？】
　　【是啊，我相信余生，不可能瞒着我们的。】
　　【…………………………】
　　【WOC！！！！！！！！！】
　　【亲了？！啊？？？怎么直接亲了啊？？？】
　　【我的妈，看这个熟练度，这俩人肯定经常亲吧？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亲了！】
　　【越亲越用力了，他是想把小鱼嘴亲肿吗！】
　　【不，我觉得他是想把小鱼吃了。】
　　【放开啊啊啊啊！小乔总！就算你长得很帅，也不能这么亲我家小鱼啊！！快放下我的宝贝，有能耐冲我来！！】
　　【真是好有爆点的一场直播……怎么感觉我在刚刚短短两分钟里接收到的信息量，比过往一周在热搜榜上看到的还多啊？】
　　【+1，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先震惊哪件事，是该先关注医学奇迹瘫子康复好呢，还是应该先质问为什么隐瞒恋爱关系。】
　　【我才不在乎什么腿不腿的，真是让人生气，余生给个解释好吗？为什么隐瞒恋爱关系？为什么？当初就是看你真诚宠粉才喜欢你的，你这样做不觉得对不起粉丝吗？】
　　【骗子，看着我们这些天在网上帮你和乔知禹的粉丝对冲，是不是在偷笑骂我们沙贝呢。】
　　【好气啊，谁去告诉这俩人，直播没关，让他们别亲了，赶紧过来给我们解释啊。】
　　……
　　有骂声很正常。
　　即便祝余不是爱豆，也不是流量明星，不卖单身人设，也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老婆粉和老公粉的。
　　得知祝余恋爱，对他们来说本就是暴击了，没想到还被贴脸开大，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眼睛先一步被迫看到心上人和狗男人激吻的画面。
　　其他粉丝，即便不在乎祝余是否恋爱，可在明明得到过‘有另一半了一定公开’承诺的前提下，祝余没有履行，不仅瞒着粉丝谈恋爱，甚至都到了同居的地步。
　　自然也会生气。
　　好在大家并没有误解太久。
　　小情侣亲完就提起了这件事。
　　在听了祝余后面的话，知道他并不是刻意隐瞒，没能公开是另有原因后。
　　大家一秒就被哄好了。
　　【呜呜呜，原来他是把我放在心上的。】
　　【他还记得和我们的约定！我就说，小鱼不可能食言，他之前答应我们的每件事都做到了。】
　　【原来是为了维护我们的面子，怕我们被打脸。】
　　【乐，怕打脸粉丝，所以决定连名分都不给另一半了吗？不愧是出了名的宠粉主播。】
　　【对不起小乔总！】
　　【所以为了守护我们才不能公开关系，但是又因为不能告诉我们觉得食言了在内疚吗？呜呜呜，宝宝，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宝宝……】
　　【守护鱼宝！！】
　　……
　　#祝余忘关直播，当众激吻#
　　#乔知禹哥哥#
　　#内娱来学学什么才是性张力拉满的吻戏#
　　#我也想被主包喊哥哥#
　　当晚，各大平台的热搜前几，基本都和这场直播相关。
　　不论点进哪个平台的哪个个词条，最先映入眼帘的，一定是正常直播中最劲爆的名场面亲亲。
　　【谢谢主包花大价钱买的直播设备，打光优秀，清晰度优秀，激吻短视频看得很过瘾，给您点赞了。】
　　【虽说只是啵啵，但看着比GV还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心黄黄的。】
　　【绝绝绝，太登对了吧？两张脸都这么帅，放在同一个画面里接吻实在是太养眼了，我直说了，希望全天下好看的人眼光都和祝余一样高，真的不想再点开明星绯闻视频被里面奇形怪状的嫂子姐夫吓一跳了。】
　　【啊啊啊好甜好甜，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任何一方的粉丝？所以单纯看这个直播视频的话觉得好甜好心动好想谈恋爱哦！呜呜，就像偶像剧似的！】
　　【我是粉丝也觉得甜，哎嘿。】
　　【不对不对，偶像剧的吻戏哪有这个好看，不论光影还是氛围，都到位的不能再到位了，要是哪个偶像剧拍的吻戏能和这段视频一样优秀，我早追上头了。】
　　……
　　祝余和乔知禹接吻的短短两分钟录屏成了流量密码。
　　只要发，点赞和评论数量就不会差。
　　路人看完，又是大喊性张力拉满，又是@自家明星来学吻戏。
　　祝余看着评论里出场频率最高的三个字，摸摸鼻子。
　　“性张力？有吗？”
　　重播录屏的那会儿，他只顾着尴尬，到亲吻那一幕时，祝余根本没敢直视屏幕，视线拼命往弹幕栏看。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祝余才敢点开网友们截下来的那一段亲亲视频，看完脸红了又红，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加速的心跳。
　　“好像是有点……欲。”
　　难怪每次都会被乔知禹亲的腿软。
　　因为不是在刻意隐瞒的情况下被曝光的。
　　所以确大家对于这对儿小情侣此次忘关直播的意外‘掉马’，大多是持喜闻乐见的态度，真正脱粉的人虽然有，但占比很少。
　　不到一成。
　　脱粉前，有不理智的人开贴辱骂祝余。
　　称他立单身人设骗粉丝骗钱。
　　下面评论一水儿地让他别发癫。
　　【清醒点，就算不和小乔总在一起，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好吗？】
　　【又不是爱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啊？】
　　【对啊，他之前就说过了，单身是因为没碰到心动的人，那后面心动了，和对方交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
　　直播里，除了那段吻戏外，还有一段视频广为流传。
　　是关于乔知禹对于前些日子，祝余的粉丝们为了维护祝余所以在网上抨击他的言论所做出的回应。
　　视频里，乔知禹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相反，他甚至很开心祝余被这么多人喜欢和维护，一副不在乎自己被骂了什么，只要骂自己对祝余有好处就行。
　　【我丝毫不怀疑，要是骂乔知禹，祝余就能获得好处，那么第一个开骂的绝对是乔知禹自己。】
　　【我也觉得，只要说骂他对祝余好，他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夸骂得好。】
　　【我哭死，他真的超爱的。】
　　……
　　乔知禹就这么被鱼粉们承认了正宫身份。
　　其他各家的粉丝看了这段视频纷纷羡慕得直流泪。
　　【不是鱼粉，但羡慕鱼粉，粉一个眼光好会挑选另一半的正主到底能省多少心，泪目了，我家姐又瞎又恋爱脑，事业上升期被骗隐婚生子在家带孩子，五年没接戏，现在想复出都难，男方呢？还在立单身人设，拼了命地和我姐撇清关系呢。】
　　【是啊，敢像这对儿那么坦荡的真不多。】
　　【我刚才看了热搜去补了一下课，我草，这个姓乔的真是纯爷们，好有担当一男的，在今天之前我对他俩无感，在今天之后，我可能要开始磕他俩了。】
　　【关键词是什么，我也要去补课。】
　　【楼上加一加一，我刚补课回来，说实话了解他们恋爱过程前和了解后，看那段亲亲视频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嘟是嘟，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时，看这段亲亲只觉得是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吻得挺有感觉的，有点好磕，在补课后再去重温这段视频，那可真是磕死我了！！】
　　【这俩人随便亲亲都差点亲出十八禁的味道，真不敢想要是真那个的时候……】
　　【为什么不敢想！我要大想特想！不止我，太太们也要大想特想！我要明天一睡醒就看到相关的文和漫画！能过审的不要发，不爱看！成年人就要看点成年人该看的东西！】
　　……
　　鱼粉们虽然承认了乔知禹的身份，夸他帅气多金还恋爱脑，确实是最佳对象。
　　却公私分明。
　　乔知禹好，不代表他的粉丝们就好。
　　鱼粉们可没忘记之前乔知禹的梦男梦女们骂祝余的事。
　　他们记仇的厉害，在相关词条上热搜之前，就已经开始纷纷发帖@那些和他们对喷过的梦男梦女ID了，喊他们出来说话。
　　【哟哟哟，怎么办啊，你们家小乔总爱小鱼爱的要命，不会有人要气死了吧。】
　　【不是说掌权乔家后就看不上擦边主播了吗？不好意思呢，看起来你们乔大总裁不仅看得上，他家里人也看上了呢，还邀请擦边主播去老宅共进午餐呢，哦更不好意思是，擦边主播还拒绝了这个在你们看来‘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哈喽？在吗，是听不到吗，我说乔知禹喜欢祝余，喜欢到被骂都觉得是幸福的地步，看到了吗？】
　　【我说！乔知禹是以结婚为前提和祝余交往的，急着结婚让擦边主播进乔家的好像就是你们口中那个高不可攀的新任乔家掌权人哦。】
　　【看到了吗，乔知禹不爱你，他爱的是祝余。】
　　……
　　按理来说。
　　经过这一乌龙事件，祝余和乔知禹的关系直接昭告天下了，根本不需要再去专门官宣了。
　　但祝余还是在各个平台发布了官宣消息。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官宣下点赞靠前排的基本都是祝福的话语。
　　两个都是优秀的人，在一起配一脸，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祝余官宣后，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虽然还没领证，只是官宣了恋爱消息，却有一种像是合法了一样的安定感。
　　在睡觉前，祝余看了一眼评论区，点赞最高的那条评论变了。
　　从祝福变成了“拜托两位老师一起下海拍片给我们看”的请愿，点赞量高达惊人的五十六万。
　　祝余：“……”
　　什么虎狼之词！
　　祝余本想义正言辞地说点什么。
　　可回头，看到乔知禹带着金丝眼镜靠在床头看书，又看看丝质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的紧实胸肌，他吞了下口水。
　　再回神时，手指已经诚实地给这条评论点上了赞。


第53章 接受攻略第四天
　　第二日清晨, 祝余收到了来自薛川发来的信息。
　　【直播是真的吗？】
　　祝余看着备注上的薛川二字怔了下。
　　差点把这个人忘了。
　　是在沈确被送进局子后的某一天，两人在校园碰巧遇到时互换的微信。
　　那时他处于‘失忆’状态, 对薛川的印象仅停留在，他正义感作祟，‘背叛’兄弟帮了自己。
　　所以祝余对薛川不仅不感到反感，还因为感谢，但凡看见薛川给自己发的消息，无论内容，次次都会回复。
　　但现在祝余恢复了记忆，他记起了薛川。
　　是那个经常跟随在沈确左右，从不和自己说话, 连打招呼都是微微点头代替，看似很讨厌自己, 但只要祝余将视线挪开，就会将视线又粘过来的怪人。
　　那时的祝余不懂这举动意味着什么。
　　直到现在和乔知禹在一起，见过了乔知禹望向自己的眼神，再回忆起曾经用余光抓住的，薛川偷看自己的眼神, 这才顿悟。
　　【嗯。】
　　祝余只回复了一个字，然后便关了手机起床洗漱。
　　待他洗漱结束, 吃了乔知禹亲手做的早餐后才又回卧室, 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薛川后来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但又统统撤回。
　　祝余看着三条撤回提示，本想打个问号发过去。
　　可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按下去前犹豫了一下, 又删除了。
　　就这样吧。
　　他不该再多说什么，自己也不该多问什么。
　　不论对话还是关系，都停留在这里最好。
　　*
　　十一月, 冬。
　　在经过《高智商推理学院》第二季的热播后，祝余的热度又翻了几倍。
　　最后一期于万圣夜上映。
　　当晚，祝余在D音单平台的粉丝数目突破了一千万的大关，成功跃进千万粉丝主包的行列。
　　单看粉丝数量，祝余没什么实感，感觉一千万和五百万差不了多少。
　　直到出门被频频认出，并且经常被索要签名和合影后，祝余才迟钝的意识到，他好像是真的火了。
　　也随着大家对祝余的关注度提高，大家发现，无论是粉丝发的偶遇祝余的视频还是照片，里面都有乔知禹的身影。
　　大家忍不住调侃乔知禹。
　　【是有什么要求你们一定要形影不离的规则怪谈吗，这俩人怎么跟连体婴似的，总一起出现。】
　　【小乔总，知道你很爱老婆，但能不能请你找点自己的事情做，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鱼鱼的单人街拍了，你知道每次保存照片时还要另外P掉你有多累吗。】
　　【老婆脑是这样的，一会儿看不到老婆就呼吸不顺畅。】
　　……
　　调侃归调侃。
　　网友们喜欢调侃这对儿小情侣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两人太好磕了。
　　三天两头就被拍到接头激吻。
　　又是天冷捂手哈气视频，又是脱大衣裹紧另一半的照片，哪怕在某张两人隔了两米远的照片里，乔知禹撑着伞看向和粉丝拍照的祝余的眼神都黏腻的快要拉丝。
　　有人锐评。
　　【难怪这俩人不考虑隐瞒恋爱关系呢，因为根本藏不住啊，笑死。】
　　【确实，要真的隐藏恋爱关系，想必这俩人会因为出门时不能手牵手而选择再也不踏出家门半步。】
　　【说起来，都在一起半年了，怎么感觉他们的感情还这么好啊，是知道有镜头，故意摆拍的吗？还是说私下关系就是这样？】
　　问题一出现，立马有综艺现场的工作人员出来爆料。
　　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描述在拍摄现场看到的真实的乔知禹和祝余的相处模式。
　　【那真是甜得能腻死人。】
　　出来爆料的工作人员不止一位，但表达的意思大致相同。
　　都是在描述这对儿小情侣是真的喜欢对方，以及讲述小乔总对祝余各种好的事迹。
　　通过这些爆料。
　　大家拼凑出来了一个‘帅气、多金、老婆脑、谦逊有礼、且儒雅随和’的霸总形象。
　　乔知禹一跃成为‘最好嫁的老公人选’第一名，直接成为了单身年轻人们寻找另一半的模版。
　　连之前那些盘点富豪之子哪个最好嫁的杂志都被翻了出来。
　　大家纷纷感慨，怪不得即便腿瘸的时候，也是稳坐金龟婿前三
　　这类言论传的多了。
　　真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
　　随着祝余名气与日俱增，片约也如雪花般向他飞来。
　　虽然祝余嘴巴上说不行，自己五官乱飞，演技差，去了肯定会被骂。
　　可乔知禹看得出来，祝余内心是想尝试一下的。
　　于是他先斩后奏，给祝余报了名师培训班。
　　这个名师培训班由三位老牌影帝和三位影后联手开设。
　　他们对外宣称，只要三个月，保你演技从无到有。
　　乔知禹劝祝余：“三个月而已，去试试，练不好也没关系，好歹是段经历，就当丰富人生了。”
　　祝余想了想。
　　也对。
　　哪怕三个月学下来，不能像他们说的将演技训练到从无到有。至少也能学到些皮毛，对自己以后拍摄短视频会有好处。
　　于是他便去了。
　　也多亏祝余去了，才能发现，原来他不是无法自控表情，也不是演技黑洞，只是没接受过专业人员的指导，没经过系统化的训练。
　　实际上，稍加点拨，就一跃成为了同班最拔尖的那个。
　　六位名师对他都很青睐，其中有两位甚至想正式收他为自己的弟子。
　　“不论外形还是悟性，都是我自开班以来遇到过最好的苗子，怎么样，认我做师父，我给你介绍资源，保你两年内火遍全国。”
　　祝余心动，但心动只持续了一秒，便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祝余演戏只是图个新鲜，演一两次过把瘾就够了，志并不在此。
　　在这一届名师培训班里，祝余认识了一个叫宋黎的男生，对方十九岁，是B市电影学院大二的学生。
　　之所以交上朋友，是因为祝余刚来学习的第一天，就被其他人针对了。
　　而宋黎不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抱团孤立祝余，还在其他人背后说祝余的坏话时，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制止他们。
　　这么有正义感的小朋友，正对祝余胃口。
　　他火速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介绍给了乔知禹。
　　“哥哥哥哥，你看，他叫宋黎，是我新交的好朋友！”
　　乔知禹先是自然地接过祝余手里的东西，然后将热奶茶递过去，才偏头和一旁好奇打量自己的宋黎微微点了下头。
　　“你好。”
　　除此之外，乔知禹再也没和宋黎有过交流。
　　甚至连视线交接的情况都没出现。
　　即便如此，还是被宋黎惦记上了。
　　与祝余的好看不同，乔知禹明明和他们年纪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成熟气息，那是另一种风味的魅力，迷得宋黎眼晕，回家的路上一直回味着男人偏头看来的那一眼。
　　一到家，澡都没洗，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查看乔知禹的资料。
　　看完后，宋黎感慨了声“难怪”。
　　原来是中成总裁，难怪，仪表气度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宋黎在祝余旁当了三个月电灯泡。
　　看乔知禹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祝余，看乔知禹对祝余百般照顾，看乔知禹帮祝余打点一切，可能是因为发生这一切时，他就站在祝余的身侧观看着，所以渐渐地，他会偶尔代入祝余的角色，觉得对面的乔知禹是在和自己说话，看向的也是自己。
　　爱屋及乌，乔知禹在祝余进组时，顺手将宋黎也塞了进去。
　　“开心吗？”乔知禹问祝余。
　　“开心开心！哥哥真好！”
　　祝余挽住乔知禹的脖子，让他低头，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是奖励！”
　　宋黎知道乔知禹是为了讨祝余欢心，才将自己塞了进去。
　　但这不重要，他不仅不失落，反倒更加心动。
　　这说明什么，说明中成老板有权利，并且愿意为了另一半动用自己的权利。
　　那个另一半暂时不是自己没关系，只要以后是自己就行。
　　祝余进组后，乔知禹按惯例，只要是有祝余戏份的当日，他都会包揽全剧组当天的咖啡和下午茶点心。
　　宋黎作为和祝余走得最近的那个，也被默认为重点关照的对象。
　　不仅加了戏份，还不停地会有人跑到他身旁和他搭话，主动与他交朋友。
　　这一切待遇，都是宋黎从前无法想象的，没经历过的。
　　而他明明只要老实的当祝余的朋友，这一切优待都会延续下去，并且以后享受到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不从乔知禹这里获得，单从祝余这里就能捞到不少好处。
　　要知道祝余是最在乎朋友，最愿意给朋友掏心掏肺的人。
　　偏偏他贪心，对宋黎来说，朋友的男朋友看上去比所谓的友情更诱人些。
　　乔知禹当然拒绝了宋黎的告白。
　　并且，一想到祝余真心拿他当朋友，他却只是虚情假意，甚至还想挖墙脚，乔知禹就想动手做点什么。
　　但再联系制片前一刻，乔知禹犹豫了。
　　他担心祝余能否接受这样的打击，他知道祝余有多看重，多在乎交往的每个朋友。
　　所以，乔知禹思考到最后，本打算将这件事隐瞒，不告诉祝余。
　　但祝余又不是笨蛋，从乔知禹刻意回避宋黎的态度，以及宋黎明明是自己的朋友，却三句话不离乔知禹，就看出端倪了。
　　回家对着乔知禹一番逼问，果然，宋黎和乔知禹告白了。
　　祝余一把拿过乔知禹的手机，直接将宋黎删掉了，然后对着乔知禹阴阳怪气。
　　“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度，经过这件事我发现了，我的心眼还挺小的，所以麻烦您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告诉我，好吗？”
　　看着祝余气鼓鼓的模样，乔知禹闷笑着点头说好。
　　“你笑什么？”
　　祝余本就因乔知禹的隐瞒不报气得要命，看他笑，还以为是在笑话自己。
　　这下好了，祝余更不爽了。
　　“什么意思，你在笑我小心眼吗？”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
　　乔知禹低笑着将气鼓鼓的小猫拉进怀里，用下巴蹭着他的头顶。
　　“我喜欢你小心眼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你很在乎我，这样很好。”
　　“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多吃醋，多小心眼一点，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答应你，以后再遇到喜欢我的人，我会第一时间将对方删掉，就像今天你的处理方式一样，好吗？”
　　“也不用。”
　　祝余好哄，前一秒还气的炸毛，三言两语就将他的毛捋顺了，冷静下来后，他抿着唇别扭地和乔知禹解释。
　　“我不是要你把所有告白的人都删除，你很优秀，有人喜欢你，欣赏你，是正常的，就算拒绝也要是礼貌的拒绝，只有像宋黎这种人才……”
　　祝余剩下的话没说完，被乔知禹的唇堵了回去。
　　又是一夜无眠，似乎是因为祝余第一次吃醋刺激到了乔知禹，他弄到很晚才放过祝余，到后来连呜咽声都变得断断续续。
　　第二天九点，乔知禹醒来，先是在一旁安静沉睡的祝余脸上轻吻了一下，而后下床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躲进了书房，拨通电话。
　　仅仅是拉黑还不够。
　　有的人应该吃个教训才对。
　　宋黎被踢出了剧组。
　　关于告白的事，乔知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能在娱乐圈混的哪个不是人精，许多人在宋黎刚动心思时就看出了端倪。
　　那时和宋黎抱着同样心思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观望，想看看宋黎的下场。
　　毕竟如果他能成功上位，就说明小乔总身边的位置不是固定的，只要努努力，谁都可以成为‘乔太太’。
　　当然，宋黎大概率不会成功，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不过祝余的人，小乔总不瞎都不会答应宋黎。
　　可没想到，告白不成功的下场居然是被踢出剧组，并且业内封杀。
　　这也太绝情了吧？有必要吗？
　　众人看到宋黎的下场纷纷咂舌，表示这和传闻中的小乔总不一样啊。
　　说好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呢？
　　和他们在片场见到的小乔总也不一样啊。
　　在片场等祝余结束工作的乔知禹眉目温和，眼角眉梢向来都带着笑意，大家一直都觉得乔知禹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这才会起心思。
　　觉得这么温柔的人，就算拒绝自己告白，也一定会温柔地拒绝，没什么可怕的。
　　直到宋黎的下场给众人敲了个警钟。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认识了解乔知禹的方式都是通过祝余，见到的也都是身处祝余身边的乔知禹。
　　那只是祝余限定版乔知禹。
　　*
　　二六年的除夕夜，乔知禹是进山和祝余一起陪奶奶过的。
　　在直播事件里，祝余明明对双方见家长这件事展示出了极大地排斥，以至于乔知禹后来再也没提过要带他回乔家老宅见爷爷的事。
　　可新年，祝余不仅主动邀请他回家过年，还正式向奶奶介绍他为自己的男朋友。
　　乔知禹领略到讯号，在过年结束后火速带着祝余去了趟S市，和乔老爷子见了一面。
　　在过去的半年的漫漫长夜里，乔老爷子逐步哄好了自己。
　　所以，见面时乔老爷子并没有难为祝余，而是默默递来一张支票，让祝余顶格写，随便填数字。
　　“这算见面礼，你第一次上门，我作为长辈，理当准备红包，不能拒绝。”
　　祝余嘴甜，接过支票喊了声“谢谢爷爷”。
　　两方这就算是见过家长了。
　　虽然谁都没提，但心照不宣地分头挑选起了戒指。
　　两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求婚的那个。
　　至于求婚的时间，竟也不约而同地定在了大四毕业。
　　*
　　二六年开春。
　　祝余因毕设忙得焦头烂额，本想推掉一切学习以外的事情。
　　但看了看新综艺邀请的人员名单，全是熟悉的老几位，祝余就没忍住，签了合同。
　　毕设、综艺、外带绿宝石的规模日益壮大，祝余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每一天都是从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忙到入睡前一秒。
　　不过，祝余虽然很忙，可实际上和乔知禹待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变多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空有很多钱财，想要将自己公司规模发展壮大，但又不知道具体该往哪处使劲儿的土大款。
　　他有太多问题需要乔知禹指点，也在被指点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自己所爱的这个人是有多么的优秀。
　　……
　　二六年夏。
　　落霞村修路工程拉下帷幕，为期一年的大工程终于圆满收工。
　　祝余和乔知禹约好周末一起回去看看。
　　落霞村地处偏远，虽然前几年通了网，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了电视，可思想比起外面还是会封闭一些，守旧一些。
　　在祝余之前，落霞村没有出现过一个同性恋。
　　有老人私下嘀咕，是不是出去上了大学脑子就会变坏，会喜欢上男人。
　　但这只是极个别的老人。
　　大多数村民听见小乔总和祝余在一起的消息，只是微微一愣，转瞬便接受了这件事。
　　毕竟。
　　“小乔总人好，是个大好人，大好人配得上小鱼。”
　　“是啊，小刘之前去过城里，回来就跟俺们学过了，说城里人搞对象不管男女的，就看眼缘，只要两个人看对眼了，管他是两个男的还是两个女的，都能在一起。”
　　“那俩男的能领结婚证不？”
　　“能啊，当然能。”
　　“能领就行，合法就行。”
　　国家都同意的事，他们没道理唱反调。
　　村子里的年轻人跟着祝余学做直播，都赚了不少钱，一直对祝余心存感激。
　　他们做直播，自然要上网，上网自然会了解到去年祝余和乔知禹闹得风风火火的那些事，一个接一个的热搜，让他们想忽视都难。
　　所以这批年轻人很早就知道他们祝哥是同性恋这件事了，但一直守口如瓶，谁都没提前透露风声。
　　这会儿瞧见村民们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还挺高，赶忙趁热打铁，将之前在网上了解到的事情一一讲述给自家长辈听，再让自家长辈饭后去村口坐会儿，不出三天，全村都熟知了能证明乔知禹对祝余好的每一件事。
　　于是，在两人周末回村吃席，与落霞村村民一同庆祝的时候。
　　不停有村民来到他们这桌朝乔知禹敬酒。
　　本以为是要谢谢乔知禹捐钱修路的善举，哪想到，大家都是来叮嘱乔知禹好好照顾祝余的。
　　“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享受过什么福。”
　　“是啊，摊上个不靠谱的爹妈，连个幸福的童年都没有，村里与他同龄的娃娃还在河里摸鱼时，他已经学会劈柴做饭了，小鱼懂事早，太早了，让我们看着都心疼。”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他懂事，就欺负他。”
　　“一定照顾好小鱼。”
　　“小鱼就拜托给你了。”
　　……
　　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说到后来，村民们一个个红着眼眶走的。
　　祝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也还好吧，很苦吗？
　　祝余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挺苦的，回忆过往，他这二十年来，哪怕是失忆后都从未有一刻停下来休息过。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
　　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和时间赛跑。
　　好在苦尽甘来。
　　现在的祝余过得很好，每一天都很开心，他虽然还是很忙，还是在和时间赛跑，但偶尔累得感到喘不上气时，他会停下来，短暂地休息片刻，等等时间。
　　酒席结束后，祝余拉着乔知禹去新铺好的路上散步。
　　两人手挽着手逛到一条小溪边时，捕鱼儿童地停下了脚步，朝溪水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祝余奔跑着扑进乔知禹的怀中诉说心意的地方。
　　或许，是吹过那日的风穿越时间，再次拂过此刻的他们。
　　或许，是与那日同样的晚霞满天，美得他们连心跳都与那日同频。
　　祝余忽然产生了一股极度希望能跟身旁那个人共度往后余生的冲动。
　　乔知禹应该和他的感受一样。
　　因为下一刻，两人同时，面对对方，单膝下跪，然后依旧同时，看着对方和自己同步的动作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望向对方的眼眸。
　　一起轻声说出了那句话。
　　“我愿意。”
　　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和两人原本的计划都不一样。
　　但又好像，比求婚策划师提交的近百种方案都要好。
　　没有盛大的场面没关系。
　　其他该有的流程不少就行。
　　乔知禹拿出戒指，对祝余许下承诺。
　　“在遇到你之前，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活着是毫无意义，呼吸是一种负担，我厌世，厌生，偏激，自大，在遇到你之前，我只对死亡和解脱有所期待。”
　　“直至你出现。”
　　“很奇怪，这个世界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因为认识了你，你出现了，于是，我闻得到花香，听得到鸟叫，四季于我不再是单纯的温度更迭，日月交替的意义也不仅仅是又过了一天。”
　　“我爱上了和你一起散步在樱花树下嗅到的芬芳，我爱上了和你一起清晨醒来看到的第一缕日光，我爱上了夜晚回头看向你时，映在你背后的点点星光。”
　　因为祝余，他开始贪生怕死，开始眷恋这个世界。
　　祝余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世界实在不够完美，他们的人生也实在不够如意。
　　两个自小蹚着污水长大，连自己都憎恶的人，在相遇后，决定一起热爱这个世界。
　　毕竟，有你这么美好的人所在的世界，又能有多糟糕呢？
　　【正文完】